《只嫁大富翁》 第1章 夜色灰暗,海风吹来清凉,身穿白色西服的俞东彦双手插在裤袋内,一个人悠闲地走着,他高瘦挺拔的身形帅气潇洒,俊脸却显得疲累。 停下脚步,他抬头眺望晚上的天空,心情不知道为什么非常郁闷,在这个孤独的晚上,更感到一股寒意。 今晚冷气团来袭,气温骤降,市区只有十度左右,更何况是冷清的海边,没有丝毫人烟可以为空气增温。他整个人提不起劲,不知是否因为天候关系,所以感觉特别空虚? 呿,活该! 他抿嘴讪笑。谁教自己要从派对溜出来,本来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却发现他原来这么狼狈。 突然头痛得要命,无法再顶着虚伪的笑容应酬,在忍耐与自制力到达极限之前,他只好闪人。 说真的,他有点后悔没有带瓶酒出来,起码可以温暖一下身体。俞东彦翻起衣领,双手环胸,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回派对继续应酬,或是继续当个冰雕。 忽然一阵柔细的歌声在海风中隐约吹送,那声音彷佛能抚慰人心,基于好奇心和职业病使然,他毫不犹豫循着声音找寻声音的主人⋯⋯ 就在不远处的石阶上,他看到一抹娇小身影。 一名少女面对着漆黑无际的海洋,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俞东彦挑起眉。 为避免打断女孩的歌声,他刻意放轻脚步,不动声色站在一旁,细心静听。 像是教会的圣歌旋律庄严优雅,少女一首接着一首咏唱,高音清亮、低音磁性沉稳,她的音域广阔,独特的声线极富穿透力与灵性,甜美嘹亮的嗓音宛如天籁。 他被少女动人的歌声牢牢吸引,听得入神,更不自觉堕进她所编织出的意境里,心中的烦躁闷气为之一扫而空,心境变得平静舒坦。 这美丽动人的音色,有着惊人的魅力,不仅让他惊异,更撩起他的兴趣—— 那女孩似忽然察觉有人在场,她慌忙地停止歌唱,低垂着头,紧紧扭绞十指,望向那眼神灼亮的男人…… 她本想安静地等待路人离去,但一双雪亮的男用皮鞋却突然停在她跟前,她顿时全身绷紧,有些无措起来。 俞东彦默然打量绑着两条麻花辫的朴素少女,相信她应该是个非常害羞的女孩子。 女孩穿着长运动服的身子单薄得不象话,彷佛随时会被风吹走般瘦小,她垂得不能再低的下巴,几乎贴着胸口,让他无从窥视少女的脸。 他轻抬少女的下巴,尽管知道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但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着魔般伸出手,想仔细端详少女的脸庞。 脸色异常苍白的女孩有着小巧的五官,但过长的浏海把她的眼睛遮盖起来,幸好调皮的海风适时地吹乱这层保护衣,让她闪着害怕的大眼睛无所遁形。 少女犹如惊弓之鸟的害怕表情,浮现在她姣美的脸蛋上,很能激起男人的怜惜之心。俞东彦不由扯出一抹迷人笑容,让女孩安心。 女孩似为他轻佻的举动感到错愕,却只是慌张地忍住呼吸,静静任由陌生男人碰触,并从发丝的缝隙间,战战兢兢窥探他。 映入眼帘的男人一身雪白,身材极高大,而且长得好英俊,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虽然男人冰冷的指尖和她一样与热情绝缘,然而笑容却很温暖,但就算是这样,陌生人的箝制还是让她害怕。 「妳唱得真好!」俞东彦再也压抑不下内心的感动,情绪高亢的他,甚至忍俊不住,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亦水灵悄悄倒抽一口气。 这个男人在干什么? 毫无预警地一头栽进男人宽大的怀抱,让水灵完全呆住。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拥抱。 与男人如此贴近,鼻腔内还充斥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再加上他有力的拥抱——她有点傻住,本能地想推开男人,拔腿就逃! 然而,俞东彦岂会就这么轻易,就让她从手中溜掉? 他反应敏捷地一把扣牢少女的皓腕,强行把人留住。「我并不是坏人,妳不用害怕。」他澄清,眼神散发温柔。 哪有人会直接承认他是坏人的?水灵习惯性地垂下头,既不把脸露出来,也不看对方的眼,只用尽所有气力拚命挣扎。 谁教他一见面就把人家抱个满怀,她不把他当大色狼才怪,一切也只能怪他太过冲动行事。 「请妳相信我,我不是想占妳便宜的色狼,我真的没有恶意。」这种欠缺说服力的解释,就连当事人说了也觉得心虚。 但水灵听得出男人话语里的真诚,她放弃挣扎,反正她也挣不开男人的箝制。 再说她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被骗,像他这种衣着光鲜、一表人才的男人,不可能对她这种小女生感兴趣吧。 看见少女安静下来,俞东彦意识到是他的急切,吓坏了女孩。 他慢慢松手。「抱歉,把妳吓坏了,我只是被妳的歌声感动,才会一时情不自禁拥抱妳。」 低垂着头的少女听了,依旧动也不动。俞东彦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好继续唱独角戏。「这是我的名片。」 水灵紧咬下唇,盯着男人递来的名片。 世代演艺音乐制作公司——音乐总监兼制作人俞东彦 她并不清楚这个头衔代表着什么,不过感觉好像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过了一会儿,她怯怯地伸手,接下名片。 「妳有没有想过当歌星?」俞东彦询问的语气极为诚恳。 「不,请妳务必加入我们公司,成为世代旗下的歌手,我要让所有人都听到妳美妙的歌声。」还没等到她回答,俞东彦双掌按着她瘦削的肩膀,不容拒绝地提出要求,势在必得的强悍作风表露无遗。 为什么这个男人说的话这么难以理解?水灵拧着眉心,单纯的脑袋消化不了他的「外星语」,虽然她很喜欢唱歌,但作梦也没想过要当歌手,因为她没有这个资格…… 本来素不相识的两人在海边偶然遇上,他们的人生有了交集,故事也从这里开始! 眼前是一个独栋洋房林立的高级社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水灵想不到自己如今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从俞东彦这个男人蹦出来的那一天起,她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的人生也即将风起云涌。 「这里就是妳的房间,所有东西妳都可以随意使用,还有什么需要,妳尽管告诉我。」 俞东彦率先踏进摆设温馨的卧房,回头看着行李只有一个手提袋的少女。 静静站着的人儿,四十五度角垂下头,乖巧地点一下头回应,她没有放下手提袋的打算,也没有好奇地东张西望,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彷佛周遭一切都和她无关。 从遇上水灵那一刻起,俞东彦一直仔细观察她的言行举止,他发觉她完全没有十七岁少女应有的青春洋溢,甚至不像一般正常人能流畅地与人应对。 个性沉默寡言、内敛怯懦还算好,但像她这样老是垂下头,眼睛从不正眼看人的习惯,未免太自闭了一点。 他总觉得她在努力当团不存在的空气,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躲在厚厚的保护壳内,与世隔绝。 是怎样的生长环境,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俞东彦感叹,像水灵这样一个好女孩竟变成现在这样孤僻怪异,一股疼惜之情油然而生。他不忍心看到她对世界失去兴趣、对人生不抱任何希望、全然没有生气,他要栽培的绝对不是这样的她。 他走过去拿下她的手提袋,牵她坐在床沿,然后屈膝半跪在地毯上,俊脸凑近她的小脸,盯着她浓密的眼帘柔声说道。 「小灵,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妳的家,我们会一起生活,成为一家人,所以妳不要跟我客气,知道吗?」 水灵的心一颤,眨动几下羽睫,接着缓缓点头。 俞东彦知道她需要时间适应新生活,并接纳他的存在,所以也没有勉强她,要她改变性情,他会多给她一些时间。 不过他很有信心,不久之后,她一定会恢复十七岁少女应该有的面貌,并且自信的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成为一颗万众瞩目的超级巨星。 「妳整理一下,休息一会儿,等等我和妳出去走走,再带妳参观公司。」他用大掌揉搓她的小脑袋,然后离开房间,让她独处。 大门关上后,水灵全身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她一向不擅长和人相处,不懂要怎么和人沟通来往,面对俞东彦更是如此。 她总会莫名地紧张羞怯,心跳要比平常快得多,尤其当他轻柔地碰触她时,她更是全身不对劲。 虽然他很体贴,不时表达无微不至的关心,低沉动听的声嗓总是带着无限温柔,宽厚的大掌极为温暖,感觉是个可以让人信赖依靠的男人。 但突然要她和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在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共同生活,她怎么能不感到害怕胆怯? 前所未有的恐惧不安和无形压力挥之不去,对于不可预知的未来,她难以想象,也不敢面对。但她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她知道,自己今后都得照俞东彦——她现在的监护人的意思活下去,他,主宰了她的未来。 水灵无奈地在心中叹一口气,缓缓抬头打量房间,随即愣住。 这是一间装潢十分可爱的卧房,以淡粉红色系作基调,搭配宫廷式纯白家具,很有「公主房」的感觉。 床头还摆放了不少精致的装饰品和可爱的娃娃,处处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气息,从富有巧思的布置不难看出他的用心。 这……全都是俞东彦为她准备的?水灵难以置信,久违的暖流滑过心田,感动的泪水盈满眼眶。 自从八岁那年双亲意外身亡后,她投靠了叔叔婶婶,在势利无情的寄养家庭里,像个佣人般被使唤劳役,长期看人脸色过活,她从此封闭自己的心扉,不再奢求不属于她的幸福。 她早已习惯待在冰冷孤独的世界里,以为她的人生不会有任何改变,想不到突然有人向她伸出手,把她带进光明的世界里,提供温暖舒适的怀抱,心甘情愿把温情分给她。 她不懂,为什么俞东彦会答应叔叔婶婶提出的无理要求?为了让她加入他的公司当一个歌手,他不但给了他们一笔可观的费用,而且还答应收养她,这根本就是变相的贩卖人口交易。 即使他再怎么喜欢她的歌声,也没有必要这么劳心劳力吧?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外人,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然而他说的那一句「成为一家人」是这么真诚,让她感到好温暖、好安心,她不自觉相信他,接受了他这个「家人」。 在双亲去世后,她第一次感到温暖,那是俞东彦给她的。 今天的行程被俞东彦排得满满,第一站是填饱肚子,他带着水灵去自己喜欢的西餐厅,在露天座位享用悠闲的午餐。 「妳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不要客气。」 俞东彦将菜单放在水灵面前,然后把椅子往后靠,优雅地跷起二郎腿,径自点燃香烟。 垂下头颅的水灵,视线正好落在菜单上,映入眼中的是「今日精选午餐」,她怯怯地伸手,指着其中一项。 他慵懒地吞云吐雾,并没有把头凑上前看的打算,只瞄了一眼她的素指。「妳要点什么?」 她把菜单推回给他,身子微向前倾,再次指着那份套餐。 「那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俞东彦柔声要求,他不是刻意为难她,只是想要她多开口说话而已。 他眼睛不太好吗?这个距离应该不会看不到才是。感到纳闷的水灵偷偷抬起眼,才发觉他坐得离她有点远,是因为不想让香烟熏到她吗? 她只好开口,不过声音非常小。「西红柿……天使面。」 「汤?」 「南瓜……蘑菇汤。」 其实,俞东彦根本听不清楚她的声音,只是勉强凭她的「唇语」猜出来,不过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要求她太多。 俞东彦放下手中的烟,招来侍者点餐,然后不发一语看着坐姿优雅的少女,她不动也不讲话,要她主动开口,恐怕要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喜欢房间的布置吗?」他随便找个话题聊。 虽然呆坐着,水灵可没打瞌睡,她神经紧绷,听到问话后才缓缓点头。 「以后家里不像妳叔叔家里人多热闹,只有我和妳两个人,可能会比较冷清,如果妳觉得不习惯,或是寂寞的话,都可以来找我说说话解闷。」他鼓励着。 细心的他让水灵稍稍放下心里的担忧,相信以后两人相处应该不会遇到太多困难。 「我没记错的话,妳好像在台北出生,小时候跟父母亲住在一起。」 可惜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她黯然神伤,点一下头当作回应。 「虽然台北生活步调紧凑,不像东部那边写意,但我相信妳很快就会适应。」 午餐送来,两人默默吃着,没再交谈。俞东彦默不作声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她则专心地吃着,对他不闻不问,就连脸蛋也没抬一下。 第一次被女性生物彻底漠视,俞东彦感到新鲜且有趣。 想不到他所向披靡的男性魅力,会对小女孩不管用,他不禁莞尔一笑,在心中自嘲。 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变得静谧,只有四周不断传来谈笑声。和他这样子静静相处,反而让水灵松了一口气,感觉安全又自在。 两人用餐完,俞东彦便拿起外套起身,主动前往柜台结帐,等着水灵跟过来。 就在此时,一名侍者疾步走向他们水灵的桌子,急急弯腰放下食物,浑然不觉另一只手端着的托盘倾斜了。 眼看盘子上的食物快要落在想要站起来的水灵头上,俞东彦心脏狂跳,一个箭步上前,闪身拥抱水灵入怀,顺手用外套挡住稀里哗啦翻倒的碟子和热腾腾的西式食物。 完全不知飞来横祸,水灵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让她跌回椅子上,头颅随即被紧紧按进一个健硕胸膛里,然后听到一阵叮铃铛啷的巨响,还有数道高分贝的尖叫声。 「对不起,先生你没事吧?」被吓坏的侍者回过神来,忙不迭道歉。 惊险过后,俞东彦放开水灵,他先低头查看怀中的人儿是否安然无恙,才接过侍者递给他的毛巾,慢慢擦拭身上的脏污。 水灵迅速抬头,定睛一看怵目惊心的现场,才惊觉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邻桌的客人及时躲避,幸免于难,只有俞东彦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的外套已经惨不忍睹,衣裤也跟着遭殃。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让女生的脸烫伤怎么办?」想到可能的后果,俞东彦忍不住对侍者斥责。 「俞先生,真的非常抱歉,幸好这位小姐没有受伤。」闻声赶至现场的经理连忙安抚。「清洗衣服的费用,请务必让我们来负责。」 俞东彦会生气并不是因为自身的损害,所以看到水灵毫发无伤,他也不再计较。 「不用了。以后小心点,不要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他拍一拍侍者的肩膀,转头向水灵温柔交代。「我去一趟洗手间,妳在这里等我。」 水灵愣愣看着俞东彦高大的背影,他的衣衫脏得要命,活像勾芡过的落汤鸡,他是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 他的奋不顾身,真的让她好感动,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对她好,他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俞东彦很快就回来,水灵默默跟在他背后,不久,随着他的脚步停下。在等电梯的空档,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谢……谢。」 俞东彦霍地转身,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看见她低垂的脸隐隐泛红,明显是在害羞,证实他的确听道她道谢。 「身为监护人,如果同居第一天就保护不周、让妳受伤的话,我不就太逊了吗?!」 俞东彦伸手轻抚她的发顶,半认真半戏谑地道。「既然妳今天见识过我的好身手,以后就尽管放心依赖我,我会好好保护妳。」 水灵为之动容,心止不住轻颤,被人呵护备至的感觉很陌生,也很不真实。她真的可以稍微依靠他、接受他的照顾吗? 对她来说,眼前的男人彷佛是能撑起整片天空的巨人,她发觉自己有股冲动,想要伸出手,牵紧他! 一个人的自信往往与外表密不可分,衣着打扮也可以反映个性,所以想要改变性情,首要就是从外在入手。 深谙此道的俞东彦,下一站就要让水灵改头换面,迎接全新的开始。 当然,他还有别的用意,就是先撕掉她的保护衣,才能把她从硬壳内揪出来。再让她继续被长发遮去视线,实在太危险了。 俞东彦放心地把水灵交给公司专属的形象设计师,然后换下一身肮脏的衣服,在旁边静坐等待。 经过数小时的悉心改造后,焕然一新的少女姗姗出现。 「俞老师,请你看看。」形象顾问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迫不及待展现成果。 久候的俞东彦闻声抬头,眼前陌生的美少女教他惊艳,让他看得目瞪口呆,就连衔在嘴边的香烟也几乎要掉下来。 他实在难以置信眼前的小美人就是水灵,禁不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碍事的浏海被大刀剪掉后,整张尖瘦的瓜子脸展露无遗,原来她的五官远比想象中精致小巧,皮肤更是雪白水嫩。 习惯编成麻花辫的长发披散开来,呈现波浪般卷曲的弧度,秀发还透出飘逸动人的丝绢感与光泽。 身上可爱的花边白衬衫,配上裙边以雪纺纱蕾丝为点缀的橘红色民族风短裙,足下一双长筒高跟靴子,让她一百六十公分的中等身高,显得更加修长。 这身东洋味浓厚的俏丽打扮,让她看起来像个日系美少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身材太过清瘦。 然而这个足以教人再三凝望的亮丽女孩,却完全欠缺抬头挺胸的自信,瞧她粉颈低垂,双膝紧紧并拢,手指很不自在地拉扯着裙子,她有需要这样战战兢兢吗? 俞东彦捻熄烟蒂,长腿伸直站起,俯下身探头低问:「怎么了?妳不喜欢这条裙子吗?」 良久过后,仍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好脾气地揉搓她的发顶,更加放柔声线问:「妳尽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我,就算不喜欢也不要紧。」 一直想着该如何回答的水灵,又过了许久才嗫嗫嚅嚅地说。「裙子……太短,而且……我看起来一定……很奇怪。」 很好,起码她愿意沟通,并没有排斥他。俞东彦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不会奇怪,妳穿起来很好看。」 怎么可能?!她轻摇头否认。 她不会一直都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模样吧?!不过以她内向的性格,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俞东彦转过她的身子,推着她的背部,领她走往一整面的落地镜前,让她好好瞧瞧自己的新面貌。 「妳不要这么快就否定自己,来,抬起头看看镜子。」他站在她背后,盯着镜子里不动如山的人儿,循循善诱。 「想知道自己现在变成怎样,就亲眼看清楚,看清楚再下定论也不迟啊。」 伫足在镜前的水灵死命看着鞋尖,她不习惯额前的清凉感,脸蛋完全暴露在人前,让她害怕又没安全感,而最令她不安的,莫过于身后那道压迫力十足的灼热视线。 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男人的法眼,而他正等待她的反应,基于不能违逆监护人的认知,她只好乖乖听话,硬着头皮往镜里瞧。 看到镜中的景象时,她吓了好一大跳,小嘴微张,久久才发得出声音。「这个人……是我吗?」 会被自己的美貌吓到,她应该是第一人了! 「是不是很漂亮?」眉眼带笑的俞东彦,看着大眼圆瞠如铜铃的少女。 她惊愕地盯着镜子的模样真的很可爱,害他忍不住一把搂她入怀,忘形地用脸颊厮磨她的发顶,像是抱着爱不释手的玩具般,洋溢着宠爱之情。 「真不愧是我相中的宝贝,我一定会把妳琢磨成最闪亮迷人的超级巨星。」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喜欢把人抱个满怀?反应不过来的水灵又是一阵呆愣,整个人僵直,任由男人逗玩着。 她感到背部紧贴着一堵厚实肉墙,隔着薄薄的衣料,男人起伏不定的胸膛和雀跃不已的心跳,就这样直接熨烫着她。 而圈住她脖颈的铁臂也让她动弹不得,还有压在头顶的「重量」,在在都教她窘迫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她并不会反感。 虽然他热情率性到难以招架,但总是很温柔,不会弄痛或伤害她,所以她对他所作的一切,都不讨厌。 下意识偷觑俞东彦,从镜中看到他们亲密地紧靠的模样,她心头一热,思绪乱哄哄地荡漾。他的表情好愉悦,珍视她的心意再明显不过。 结果,水灵就这样愣愣看着俞东彦,而一直在旁观看的形象顾问,则默默记下少女的一切。 众所周知,俞老师一向爱才,这个女孩能够获得老师如此重视和呵护,想必有很不得了的才华,女孩成为明日的巨星是指日可待。 「这里就是世代的办公大楼,公司内附设有录音室,唱片制作设备非常齐全,从录制唱片到推广行销,都由公司一手包办。」 改造形象后,第三站便是参观公司,俞东彦带着水灵踏入「世纪大楼」,悉心为她介绍,尽管不知道只管看着地上的少女听进了多少。 「俞老师,请等一下。」接待小姐看见俞东彦的身影,急忙轻呼。 「妳在这里等我。」俞东彦轻拍一下水灵的肩头交代,就迈步迎向接待小姐。 水灵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候,一直垂着头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引人注目。 姑且不管她亮丽的打扮与卑怯的模样极不协调,光是和俞老师一起出现,就已经够醒目了,而且还倍受礼遇,让人不禁羡慕,同时也纳闷她的身分。 「抱歉。」 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水灵脚步有点不稳,幸而一只大掌眼捷手快的及时抓牢她的手肘。等她站定后,大掌也瞬间离开。 「谢……谢。」水灵小小声地道谢。 只是不小心擦肩而过,男人原本不以为意,但眼尖地瞄到一张从没见过的新面孔后,他停住离去的步伐,饶富兴味地打量少女。 「妳是新来的小妹吗?」男人非常好奇。 眼前刷得发亮的皮鞋,看得水灵心生惧意,她怯怯地摇头。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男人惯性的命令语气非常傲慢,表露他的尊贵身分。 这下子却让水灵的头垂得更低,心里拚命祈求俞东彦赶快发现她的窘境,而回来解救她。 等不到少女的响应,男人伸出大掌,食指轻挑起她的下巴,然而…… 不要!讨厌! 强烈的厌恶感让水灵突然生出勇气,她躲开男人的手,害怕地连连退后。 砰!丝毫不差,细瘦的身躯恰恰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慌乱地抬头,正好对上心中期盼的俊脸,她顿时松一口气。 原本的惊慌失措不见了,一颗因害怕而剧跳的心踏实了,近在咫尺的子夜黑眸深邃又清澈,近得连瞳仁里的倒影也看得一清二楚,这样亲昵的距离让她—— 怦怦!怦怦! 她的心再度加速跳动! 第2章 俞东彦扶稳水灵,面对看戏的男人,没好气地小声驳斥。「不要捉弄人。」 仪表不凡的邹焯文优雅地笑笑。「原来她是你的人,是你看中的新人?」 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俞东彦也不避嫌,手臂绕过水灵胸前,占有性地用单手把她搂抱着,宣示着主权。「她是我找到的宝贝。」 哦?邹焯文抚着下巴,再三梭巡脸蛋红透透的少女,他如炬的目光更加炯亮,而且促狭意味甚浓。「我有听说,你最近收养了一个养女,就是她吗?」 「没错。」俞东彦摆明不想解释太多。 「不介绍一下吗?」邹焯文却存心唱反调。 俞东彦耐着性子敷衍。「邹总裁日理万机,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没什么好说的。」 邹焯文正是这栋「世纪大楼」的主人,也是俞东彦的老板,他们同时也是感情好到可以互相开骂、彼此恶整的哥儿们。 他们关系虽好,但公私分明,在外人面前,俞东彦一向很懂分寸,十分尊重邹焯文,而邹焯文也不会不给俞东彦几分薄面。 「现在的确不值一哂,不过经过你栽培后,她以后的成就可就不得了了,到时候大红大紫,让人想忘也忘不了。」 邹焯文边说边对水灵左瞧右看,可惜就是看不清她的小脸。他质疑,这么害羞的她,怎么能登大雅之堂? 「你太夸张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俞东彦嘴上客气地打哈哈,眼神却凌厉地作出警告,要他别太靠近怀里的宝贝。 尽管两个男人正为她「针锋相对」,当事人却完全置身事外。其实从俞东彦抱着她的那一刻起,水灵便陷入自己的思考,根本没有把他们的交谈听进去。 她的心思被突然意识到的事情困惑住——她已经不会害怕俞东彦,而且还完全不讨厌他的碰触或拥抱,但对其他人的接近却依然会反应过度,极端抗拒。 该说她适应能力强,还是俞东彦这个男人实在太值得信赖,让她轻易卸下心墙,敞开心扉接纳他? 水灵纳闷之际,贸然飘进耳里的一句问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把心思拉回到两位男士身上。 挂着不怀好意笑容的邹焯文,把手肘搁在俞东彦肩上,稍稍凑近他耳边,刻意压低声线,用足以让她听到的声浪戏谑。「你不是有恋童癖,想要监守自盗吧?」 「你不要乱讲。」俞东彦白他一眼,暗暗撂话。「也别想要打她主意。」 「真的这么宝贝?」邹焯文发觉事情越来越有趣,忍俊不住出口挑拨。 「要你管!」俞东彦拿话堵人。 「我才不相信你是个有同情心,还乐善好施的男人。」邹焯文睥睨着异常安静的少女。「即使她是个百年难得的人才,你也不用担起监护人这个责任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俞东彦感到臂膀中的身子一僵。 「我只想知道,有人究竟是居心叵测,还是认真了?」邹焯文在试探。 俞东彦叹一口气,他才不管这男人会制造什么非议,他只怕单纯的小女生误信谗言。 「你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俞东彦瞟一眼过分靠近的男人。 回避就表示有鬼!邹焯文了然于胸,不再调侃他。 「是,是。」他虚应两声,配合地收回手臂,正经站好。「我不耽误你们了,工作加油。」 最后那句,邹焯文是对着水灵说的,他俯身凑近她的小脸,趁机多瞧她两眼,然后朝板着脸的俞东彦眨眨右眼,才和守候在旁的助理离去。 「不好意思,让妳吓到了。」俞东彦随即放开水灵,改按着她的双肩。「妳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老是喜欢开玩笑。」 水灵点一下头。如果对他而言,她真的是个特别的存在,她会很高兴,没错,她不再需要别人施舍怜悯,不管是感情或是…… 看她有点魂不守舍,俞东彦认为有进一步澄清的必要。 「对我来说,妳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是我一直在找寻的瑰宝,我想要好好栽培妳,让世人听听妳动人的歌声。」他眼眸温柔,以磁性的嗓音作出有力的保证。 「我会保护妳,不让人伤害妳,所以妳不要想那么多,只要安心待在我的羽翼下成长就好。嗯?」他绽开一抹微笑后,转身往目的地走去。 这番动听如情话的誓言,窝心地敲进她的心房,让她莫名心悸情动。 「小灵?」 已经迈开步伐的俞东彦回头轻唤,水灵慌忙急步跟上,却因不太习惯高跟靴子而显得笨拙,俞东彦自然地朝她伸出手,牵着她,以防她跌倒。 「世代演艺的办公室设在八到十二楼,其它楼层是总公司世纪国际,以及其它相关业务使用。」俞东彦边走边说。 心神恍惚的水灵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感觉他厚实的大掌温暖得直沁人心,不知道自己的温度有没有传进他那儿,是否同样温暖了他的心? 世纪国际旗下的世代演艺音乐制作公司,在业界是数一数二的龙头,公司制作的音乐专辑十分畅销,不仅各大电台热播,也是热门金曲榜的常客,绝对称得上是流行指标。 外界更盛传,若艺人能请动资深音乐制作人俞东彦,亲自操刀监制的话,想要不走红也难。 不论如何,俞东彦肯定是业界的奇葩,他的音乐才华和辉煌实绩有目共睹,所以很多天王巨星或炙手可热的当红歌手纷纷向他示意,想要和他合作。 不过俞东彦的要求极高又非常严厉,没几分实力的歌手一定吃闭门羹,而能够得到他认同的歌手最起码也要声、色、艺俱全。 基于不肯妥协的原则,这一年来他几乎没有涉足创作,大多把工作委派给旗下新进制作人,自己则负责最后把关及包办行销的工作。 原以为能够令他主动监制的歌手已经绝无仅有,殊不知奇迹还是出现了。 当公司上下听闻俞东彦要为一个新人成立一个新的小组,还担当制作人,众人都兴奋莫名,无不争相自我推荐,抢着加入新团队。 今天,这群才俊齐集一堂,心情雀跃地议论纷纷,好奇那位获得俞老师独垂青盼的惊世奇才,到底有什么吓死人的本事。 「抱歉,我们迟到了。」 俞东彦终于现身,会议室瞬间静下来,所有眼光集中在他身后的人儿身上。 「她就是亦水灵,你们可以叫她小灵。」俞东彦将水灵介绍给众人。 成员逐一自我介绍,当中有她的经纪人、专属伴奏、制作助理、企划顾问。 除了经纪人方雅是女生外,成员清一色是男生,又是个性爽朗的年轻人,看见明日之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纷纷热情地把水灵团团围住,争相攀谈。 「小灵妳长得好可爱,真像个洋娃娃。」 「妳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我这种的可以吗?」 怕生的水灵慌张地躲在俞东彦背后,她顾不了那么多,径自抓紧他的西装外套不放,甚至把脸埋在他身上,不让人看到。 众人当场错愕,心里都产生一个疑问,她这么害羞,能站上台表演吗? 俞东彦见状,不禁莞尔一笑,心里还有点窃喜。他已经获得她的信任,她开始会依靠他了。 「你们这副饿狼扑羊的模样,不把她吓坏才怪。」俞东彦轻松地打圆场,转身把水灵带入怀,搂着她的肩膀,用自己的体温安抚她。「你们这群野兽给我听着,谁都不准打她的主意,更不能对她出手。」 能力顶尖的成员哪能让娇滴滴的新人把他们当大色狼看待?不禁群起反驳。「俞老师,歌手也有谈恋爱的自由,你不要过度保护了。」 俞东彦知道,他们这种自信心爆满、个个自诩为天才的狂妄男人,性格势必异常反叛,他越是禁止,他们越是跃跃欲试,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谁敢以身试法,就做好自动消失的准备。」 饿狼们,不,才俊们面面相觑,随即使出看风转舵的本领,纷纷摸着鼻子打哈哈。 「俞老师放心,我们会把小灵当妹妹看待,好好照顾她的。」 「没错,没错。」 孺子可教也! 俞东彦满意地放人一马,和水灵相继就座。 众人也不再谈笑,正经八百地进入工作状况。 「我今天叫大家来,除了介绍小灵给你们认识,也希望你们能明白整个企划的安排及时间表。」俞东彦朝工作小组中唯一的女士点头。「方雅,麻烦妳向大家讲解。」 「是。」方雅落落大方,不疾不徐地简述。 「按照俞老师的安排,小灵会在一年后出道。筹备阶段的前半年,工作重点基本上是建立个人形象、确立风格路线、募集歌曲清单,专辑则在后半年开始制作,不过一切都要看小灵的学习进度和表现而定。」 「所以现在最忙的人就是小灵了。」方雅看了一眼水灵,低头不语的少女让她很感冒。 这种个性难相处的类型最令人头痛,如果不是俞老师的关系,她不会接下这件苦差事。 「俞老师,我已经替小灵办妥转学手续,她将转到一所闻名的明星学府,可以让她继续高中课程,又不会影响培训,至于正统发声、歌唱技巧,以及钢琴、乐理、舞蹈等才艺课程也已经安排好。」 这就是成为歌手必经之路吗?她怎么可能应付得来!水灵想到这,便捏了一把冷汗。 「很好。」俞东彦点头赞许,不忘补充。「别忘记给小灵找个营养师调配菜单,她现在太瘦,并不健康,妳以后也要多注意她的身体状况。」 「是。」老师真是照顾周到! 「以后小灵就会全权交由方雅照顾,她是整个企划的统筹与联络人。」俞东彦正式宣布。「大家有没有问题?」 制作助理轻推眼镜,举手想明白工作难度。「俞老师,可以让我们听听小灵的歌声吗?」 经他这样一提,在座的人才惊觉,别说她的歌声,连她说话的声音他们也没听过。 俞东彦思忖,也对,是该让成员们亲身感受她的歌声,不然如何说服他们?就当做是实力测试吧! 俞东彦转个头,向水灵柔声吩咐。 「小灵,妳就随便唱两句给他们听听。」俞东彦轻按她的肩膀催促。「来,不管什么歌都可以,轻哼音调也行。」 水灵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深呼吸、微张嘴,再深呼吸、轻启齿,可是不管她尝试多少次,就是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哽塞般,连哼出声都有困难。 室内鸦雀无声,她知道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每一双眼睛想必也都亮着问号,她不想让俞东彦失望,可是她越急、越慌,越是找不回声音,小脸已然涨红,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俞东彦也想过水灵可能会不敢面对群众唱歌,但他深信,只要她真的喜欢唱歌,就可以克服恐惧,忘我地投入演唱。 看来她需要更多时间,他绝不能操之过急。 当俞东彦发现她泪光莹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没来由地感到心疼,旋即起身,一把拥她入怀,轻拍她的背安抚。 「没关系,妳不用勉强。」 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滑下,水灵靠在他胸膛上,不自觉揪住他的衣服,喉咙一阵酸楚。 「对不起……我……」终于寻回沙嗄的声音,她显得激动。 「不要紧,别在意。」俞东彦一边柔声呵哄,一边扬手,示意他们暂时离开。 这是什么情形?众人感到疑惑。虽说俞老师爱才若渴,但他对水灵明显的过度保护,简直到盲目溺爱的地步,再加上这般暧昧的亲密态度,他们的关系实在太耐人寻味。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他们关心的是,水灵这么胆小畏怯,真的能当歌手吗?她连在他们面前也不敢献唱,如何在万人空巷下纵声高歌? 被赶出来的成员们,围在一起窃窃讨论。 而另一边的会议室里,水灵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擦掉眼泪,离开俞东彦的怀抱。 不只没能好好唱歌,她还害怕得哭了出来,让她实在羞愧得无地自容。她竟然让他这么丢脸,他一定很生气…… 「对不起……我好没用。」水灵轻掀眼帘,想要偷看他又不太敢面对他。 俞东彦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梭巡她的眼,发现除了愧疚并没有害怕,他才稍稍放心。「告诉我,妳是真的喜欢唱歌吗?」 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回答。「真的喜欢。」 「妳有没有在别人面前唱歌的经验?」他继而问。 她轻摇头。 难怪她会胆怯。「妳是害怕在大家面前唱歌,还是太紧张,担心唱不好?」 「……都有。」她扇一扇浓密羽睫。 「会紧张害怕是正常的,其实很多歌手刚开始都会怯场,也会紧张到唱不出来。」闻言,他煞有介事地安抚。 「真……的?」她怀疑。 「嗯。」他用力点头。「不过胆量是可以训练的,所以妳不用太担心,只要妳真心喜欢唱歌,那就没问题了。」 「可是……」她垂头叹气。 「要不要我教妳一个放松的方法?」 俞东彦停下来,故意吊她胃口,待水灵缓缓抬头,水眸对上他的眼睛,他才接着说下去。 「下次面对别人唱歌的时候,妳可以尝试闭起眼睛,不用理会观众,不管他们的反应,然后专心想着歌词的内容,投入歌曲的意境里。只要做到忘我的境界,就可以忘却不安。」 他说得倒简单,要是她能办到,一切当然不成问题。 「妳不用心急,慢慢来,我相信妳可以。」好像瞧出她的心声般,俞东彦给她一抹灿烂笑容当成鼓励。 「嗯。」水灵勉强点头。她发觉他的笑容好迷人,夺目得令人头晕目眩,她的心狂跳不止,难以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好了,擦干眼泪,别让人笑妳。」俞东彦很高兴和她四目相交,指尖轻拭她的泪痕,动作自然又宠溺,像是感情很好、关系密切的—— 一家人! 除了家人还会是什么?都怪邹焯文来搅和,他才会莫名其妙胡思乱想! 俞东彦甩一甩头,摔掉一闪而过的可笑念头,他是她的监护人,他会把她当作女儿来疼爱,不可能心存杂念。 打开会议室大门,俞东彦向门外的方雅招招手。「方雅,这是我家钥匙,麻烦妳带小灵去吃点东西,然后送她回去。」 「好,没问题。」方雅接下钥匙,发觉紧抓住他衣衫的少女没有放手的意思。 俞东彦循她的视线回头看,发现伫在身后的水灵竟然动也不动。 惊觉自己不合宜的举止,水灵才慌忙抽回手,然而脚步还是提不起来,突然要她跟陌生人走,她感到有点害怕。 她怯怯抬头,一副欲言又止,她不想离开他身边,但面对严肃看待工作的俞东彦,她如何也开不了口。 轻易读出她心思的俞东彦放柔表情,牵起她的手,微弯身凑近她的小脸,给她一个安心笑容。 「我还有事情要办,晚一点才能回去,妳现在先跟方雅回家,好好休息,不用等我。」他柔声吩咐。 水灵知道他要办正事,她留下来只会给他添麻烦,造成他的困扰,她不应该任性、不懂事,她不能当一个惹人厌的小孩,她不想被他讨厌。 想到这里,她很快点一下头回应,艰难地迈开步伐,跟随方雅离开。 「妳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在公司餐厅吃点东西吧。」方雅带着水灵走往大厅。 水灵顺从地点头,默然赞同。 等候电梯的空档,方雅趁机仔细打量沉默寡言的少女。虽然俞老师有告诉她,水灵的个性相当孤僻,需要耐心照顾,但想不到会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方雅自认为能力不差,算得上精明能干,入行时由小小助理当起,现在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经纪人,以她的本事,根本不用屈就去带一名新人。 可是当俞东彦来拜托她时,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全因她抗拒不了他的金字招牌和男人魅力。 她承认自己仰慕俞东彦已久,但这和她看不顺眼水灵没有关系,她并不是心胸狭窄的女人,不会公私不分、感情用事。但是看着水灵享有种种特权,说她没有一点吃醋,那绝不是真的。 凡事都会认真看待、全力以赴的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否定自我、毫无干劲的人,而方雅认定水灵就是那种胆怯、只会躲在别人背后撒娇的小鬼。 电梯门一开一关,封闭的空间只纳入她和水灵两人,方雅才开口训示。 「请妳替别人着想一下,不要这么任性。」她直截了当地说出口。「如果妳只懂向俞老师撒娇,没有当歌手的觉悟,妳还是尽早放弃,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方小姐的意思是她不适合当歌手,所以劝她赶快放弃吗? 「或许我说的话不中听,但现实社会就是这么残酷,没有半点仁慈,就算妳有大红大紫的条件,但没有野心要拼的话,还是会被淘汰出局。」 水灵脸色刷白,经纪人的严厉批评将她杀个措手不及,不知道要怎么响应。 她是真的迟钝到没反应,还是在装蒜?方雅看不出端倪,只觉得自己根本白讲了,她大大地叹一口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不管妳过去有什么不幸的遭遇,妳都必须成长,学着适应,作出改变,不然妳只会浪费俞老师对妳的栽培,到时候不但让老师失望,还会为难他,因为他得向公司交代,承担所有的责任。」 言下之意,她不好好努力的话,一定会连累俞东彦! 水灵不在乎能不能当歌手,自己有怎样的下场也无所谓,但如果她的失败会被归咎于俞东彦的话,觉得她会觉得很对不起他,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容许自己再软弱下去,不让自己的羞怯牵累他,她鼓起最大的勇气,勇敢表达心声。「我会努力……我一定会努力,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方雅梭巡她焦急的小脸,她这副认真又坚定的表情总算是顺眼多了。 「好,既然妳下定决心,就要做到最好给我们看。」虽然手段有点强硬,但目的总算达成,方雅庆幸她能够觉悟。 其实说到底,关键还是在俞老师身上,看来他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女性的直觉告诉方雅,她对俞东彦的感情绝对不单纯。 十七岁的青涩少女恋上二十六岁的成熟男人不足为奇,更何况对方是个温柔英俊的出众男人。 方雅不管自己有没有猜错,于公于私,她都不乐见其成。 「还有,妳不应该太依赖俞老师,虽然他是妳的监护人,但不可能永远都待在妳身边。」说她卑鄙也罢,小人也好,她的动机仅是出自求好心切。「所以妳要学会独立,不要每件事都靠别人帮忙,这是妳自己的人生,没有人可以帮妳走。」 「我知道。」水灵小声回答。 她太依赖俞东彦了吗?短短的时间,她已经习惯他的陪伴,视他的照顾为理所当然,对她而言,他已经是个不可取代的存在…… 好可怕!水灵打了一个寒颤。不是这样的,她没有想要依赖任何人,事实上她不需要任何依靠,拥有再失去的感觉太可怕了,她不要! 独自留在没有人的屋子里并不可怕,反正水灵早就习惯了孤独,但是陌生的环境还是让她辗转难眠。 不知道俞东彦回来了没有?睡不着的水灵瞪着天花板,脑海里想的都是他,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她的心情越来越起伏不定,使她难以入睡。 她干脆起床,拿出日记本开始写日记。 自从父母不在人世后,她就养成写日记的习惯,把心里的想法、想要告诉别人却又说不出口的事情、没人可以分享的秘密心事、所有委屈心酸全写进日记里。 二○○x年,十一月二十日,天晴 今天终于离开叔叔婶婶家,离开居住了九年的地方,离开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是却一点难过的感觉也没有,只有迷惘和怅然…… 正式搬来和「监护人」一起住,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将来让我觉得很可怕,但俞东彦却对我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们是一家人,不要跟他客气。 家人……多动听的话,里面包含的意义有多深远、多沉重,他真的知道吗?他是认真的吗? 他是个温柔细心的男人,不管眼神还是动作,都非常轻柔体贴,他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彷佛是真的重视我,让我有种被他捧在手掌心呵护的感觉,我想要待在他身边,一直一直、永永远远。但…… 她终于又有了家和家人,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如果是梦,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就让她永远沉睡在这个美梦里…… 水灵搁下笔,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动笔,方小姐说的没错,俞东彦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她不能老是依赖他,她要学着独立。 其实她很清楚,俞东彦只不过是喜欢她的歌声,想要栽培她成为歌手,才会对她这么照顾,他的关爱,是有附带条件的。 他肩负起她这个重责,甚至当了她的监护人,只是因为爱才心切,万一她当不了歌手的话,他一定会离她而去! 她真的很害怕再次失去依靠,又跌进孤独绝望的深渊,承受锥心痛苦。所以她当下决定远离他,只要不靠近他,不对他敞开心扉,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她就不会受伤。 如果不曾感受光明温暖,当黑暗寒流袭来时,她绝对能坚强抵御…… 泡了一个热腾腾的热水澡,让全身暖和起来,俞东彦赤裸着上身走出房间,习惯性地到厨房拿点东西喝,但走不了两步却突然折返,套件衣服后才再踏出房门。 他居然忘了!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住,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孩,万一让小灵看到他裸着上身,以为他是暴露狂事小,要是误会他意图不轨就完了。 他警惕自己往后要更谨慎点,不能再率性而为,尤其一定要戒掉那些单身男人的坏习惯,比方说生活凌乱、不修边幅,更不能不穿衣服就在家里到处乱晃。 俞东彦看看墙壁上的时钟,晚上十一点多,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他,没完没了的democd、销售企划,他最好尽速回书房工作。 但他想起小灵,回家后他就直接回房间,没有去找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睡了,不知道她习不习惯新家? 希望她会喜欢他为她精心布置的房间,不过以她内向别扭的个性,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说,遇上什么问题,也不会主动找他求助。 想到这里,他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她,他才会比较安心,毕竟待在陌生环境,一般人也可能会不适应,或感到害怕。 「小灵,是我。」俞东彦轻敲房门,打算十秒钟内没回应就要回房。 不过房门很快打开,水灵紧靠在门边,她的长发编成两条辫子,露出纤瘦的脖颈,在式样保守的单薄睡衣底下,身形更显瘦弱。 俞东彦不禁质疑,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身上长了多少肉?! 「妳睡了吗?」他探头张望,发现书桌上的花形台灯还亮着。 她摇头,两条辫子晃动有致。 「在看书?」 她点头。 「床还舒服吗?如果日用品少了什么,或是不喜欢的话就告诉我。」 她一径点头、摇头。 但她什么都不说,害俞东彦有点尴尬,反而觉得自己太鸡婆,一个大男人唠叨个不停,因为他太操心她会「水土不服」了。 他摸摸鼻子,伸手轻拍她发顶,还没来得及说出晚安,她就飞快偏过头,退后甩开他的大掌,让俞东彦错愕了一瞬。 她在躲他!他瞇眼打量着,眼前她这副敬而远之的疏离态度,与白天事事依赖他的水灵判若两人,虽然说女人心海底针,但她的转变也未免太快了吧。 他还以为已经取得她的信任和依赖,却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又再次回到原点,不行,他要再次打破隔阂,拉近彼此的距离。 第三章 “可以让我进去吗?”俞东彦低声询问。 水灵不知道他半夜来访的目的,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径自退回房间。 俞东彦不避嫌地径直走进她的闺房,睨着不自在地轻抓着睡衣的少女,虽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但仍可以察觉她有点心神恍惚。 女孩子的心事真难理解,尤其她又是敏感纤细得一碰就碎,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枉他纵横情场,面对她这个小女人竟然会束手无策! 沉默片刻,经过通盘的考量,他还是决定采用最直截了当的方法。 俞东彦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水灵赶紧垂下眼帘不看他。 “看着我。”他柔声吩咐。 尽管她心慌意乱,但还是选择乖乖听话,她怯怯地抬眼,瞬间和他四目相对,心怦怦乱跳,眼瞳不住四处张望。 “你觉得我长得很可怕吗?”他认真地问。 她几乎惊跳起来,慌忙摇头否认,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不然你为什么老是把眼光移开,不敢看我?”他的声音透着丝丝失落和挫败感。 这教水灵于心不忍,只好强迫自己定睛看他。 这个男人除了笑容迷人外,眼睛还会放电,慑人的黑瞳仿佛会说话,眼神无比温柔,足以让她忘记害臊,如着魔般一瞬也不瞬凝睇他。 而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澄无暇的瞳仁,这样直勾勾看着他,即使不言不语,也能挑拨他心底某根弦。 俞东彦发觉自己的心跳有点急速,心绪变得混乱,脑袋不太灵光…… 不妙!他突地清醒,一刹那的失态不复存在,他赶紧摒除杂念,谨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你怕我吗?”他仔细搜寻她的脸。 她美目一瞪,轻摇头。 “讨厌我吗?” 她再摇头。 答案虽令人欣慰,但反应欠佳,如果她能亲口回答他,他会更高兴。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你什么都不说,没人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出他的失落,她明眸黯淡下来,眨动着眼界睫掩饰不安。 他朝她伸出小指。“答应我,以后要多开口。” 她心中的不安扩大,迟迟不肯回应。 俞东彦径自拉起她的手,勾着她的小拇指,满脸诚恳地道出要求。“以后也不要怕我、躲我,用你美丽的眼睛看着我,不要逃开,可以吗?” 可是她不逃开不行!水灵面有难色,盯着两人交缠的小指怔忡。 “看着别人的眼睛回答是基本礼貌,这个常识你应该懂。”然而她却办不到。 “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情,才会造就你自卑和怯弱得个性,但不管过去有多辛酸艰难,也都过去了,我希望你从今以后抬头挺胸过生活。” 俞东彦情词恳切,发自内心为她着想,打从心底要保护她。 “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遇上什么困难,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好好保护你。” 水灵很想相信这些动听的谎言,但她听进了经纪人的斥责,只能用力抽回手,强忍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内心希翼着,如果他能够无条件爱护她,那该有多好!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她艰涩地道出心底话。“我不可能当好一个歌手的……我根本……不敢在别人面前唱歌。”他为之一怔,一丝罪恶感涌上心头,继而渐渐被愤怒取代,他板着脸冷神问:“你以为我要你当明星,是想把你当成摇钱树,才会对你好吗?” “不……是……吗?”他罕见的愠色把她吓坏了。 被她这样误解,他感到很心痛,他完全没想过要把她当成生财工具,他纯粹只是喜欢她的歌声,单纯地受到她的歌声感动,栽培她成为歌手,压根儿和利益无关。 俞东彦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愤怒与不悦,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个容易被激怒的男人,对人一向很少发脾气,即使发火骂人也只限于工作,因为能让他重视、能够影响他情绪的人寥寥无几。 “没错,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的确是为了要你加入世代,甚至答应当你的监护人,也是手段之一。” 俞东彦毫不隐瞒,声音夹杂对自己的嘲弄,不过很快就神色一敛,沉重地叹一口气,握住她的双肩,逼人的灼热视线直直楸着她瞧。 “但从我真正成为你的监护人开始,我就已经有所觉悟,我们不再是没有关系的个体,你以后就是我的责任,是我的家人。 既然我当了你监护人,我就会好好照顾你,理所当然为你着想、对你好,我想要宠你疼你,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感动和喜悦的泪水再也关不住,水灵任其潸然而下,双手掩着脸抽泣。 除了父母以外,俞东彦是第一个真心把她当家人看待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愿意关心爱护她,她不再是孑然一身、孤苦伶仃。 俞东彦轻拥入怀,让她靠在他胸前啜泣,任由她把抑郁已久的情绪好好发泄出来,他担心她老是吧感情闷在心里,会憋出病来。 “为什么……是我……”她噙着泪,难以表达内、心的撼动。 他苦笑,闭上眼眸,没信心能用言语解释得清。“为什么?或许是缘分吧,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放不下你。” 缘分?真是如此,她会感谢上天,让她有幸遇上他。“谢谢你。” “其实我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个称职的监护人,不过我会尽力让你做回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让你可以开怀大笑、尽情表现,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俞东彦是个一旦给予承诺,就会贯彻始终实践的男人,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用全部的心力护她周全。 “所以我希望你能对我敞开心扉,对我倾诉心事,和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你可以放心依赖、跟我撒娇,就是把我当成是你的父亲,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家人。” 父亲?她微愣,她怎么可能把他当成爸爸!水灵擦掉泪水,揉揉=擦红肿的眼,离开他的怀抱,试着遵守约定抬眼看着他。 “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她桃腮红热,唯唯诺诺地说。 “傻瓜!家人还需要报答吗?”很好,她终于肯踏出第一步,愿意作出改变。 俞东彦温柔的眼眸满是笑意。“不过,如果你想孝顺我的话,就不要埋没自己的才华,努力成为一个出色的歌手,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你动人的歌声。” “好。”她顺从地应允,如果这是他的期望,她一定会努力达成他的心愿,不会让他失望。 “可以再让我听听你的歌声吗?”他趁机要求。“那天晚上,你在海边唱的歌,我很想再回味一次。” “嗯。”她迟疑地点头。 此刻,水灵心里萌起一股从没有过的欲望,她想为他献出自己的声音,只要他喜欢听,她愿意暂时抛下羞怯。 俞东彦拉开椅子坐下,慵懒地靠着椅背,不想给她压力而闭上眼,洗耳恭听。 良久,终于传来她的歌声,起初因为紧张而走音失准,后来渐入佳境,细腻灵性的歌声一如乍闻动听,让人身心平静舒畅,放空脑袋只管倾耳倾听。 能够一股作气放声唱出来,水灵感到不可思议,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唱歌,她既害怕又紧张,但瞥见他乐在其中的表情时,她终于敢放声哼唱。 她很高兴自己的歌声让他如此陶醉,为了他,她愿意一直唱下去,直至口干舌燥,再也发不出声音为止…… 或许是听得太入神,又或许是太疲倦,俞东彦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书桌上,他的睡容十分平静,水灵站在旁边细细打量他,光是这样看着他,已够她脸红心跳。 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柔软的黑发淡淡染着清香的洗发精气味,额前的发丝随意散落,增添了几分性感。 两道剑眉浓密英挺,眼睫毛又黑又长,鼻梁高耸,嘴唇薄薄软软,下巴尖尖瘦瘦,没有胡渣,古铜色的皮肤看来光滑清爽。 她的视线往下移,入眼的是他又宽又厚的肩膀,肌肉纠结的手臂,精实得背肌,运动长裤包裹着的长腿非常修长。 男人就是这个样子吗?和瘦小的她比起来,他既高大又强壮,整张椅子被他完全占据,就连书桌也好像不够容纳他般显得狭窄。 那双常常温柔地抚摸她的头、搂抱她的手掌,吸引她的目光,她好奇地伸手,把自己的小掌和他比对,一大一小、一黑一白—— 咦?他的手好冰!这种冷天气他还穿得这么单薄,很容易着凉的。 基于担心,她转身想去拿毛毯,可是却硬生生停住,无法动弹,因为她的小手被他反手握着,并且紧紧抓着不放。 根本没睡着的俞东彦只是闭目养神,他知道水灵正慢慢靠近他,感觉到她在看他,难得她“胆大包天”盯着男人瞧,他怎么能打扰女孩的雅兴? 所以他继续装睡,大方地任她看个够。 “好温暖。”俞东彦仍紧闭双眼,把冰凉的脸颊枕在她软若无骨的手掌上,梦呓般呢喃。“让我再靠一会儿。” 水灵杵在原地,傻眼瞪着他,她分不清他是清醒,还是在说梦话,只是知道自己动不了,心脏在狂跳,体温不断攀升。 她就这样怔怔看着他的睡相,尽管指掌已麻痹,她也不抽回手,只想透过火烫的手掌,源源不断传送热力,全心全意地温暖这个男人。 所谓的明星学府,就是收了许多学校和工作两边忙的明日之星学生,容许他们常常旷课,不用考试也能顺利毕业、混到证书的地方。 对于成绩一向名列前茅的水灵而言,应付学业是游刃有余,反而是人际关系让她深感困扰。 被著名音乐人悉心栽培的新星,谁不会感兴趣? 所以她这个插班生,入学之初就造成轰动,受到不少的关注和恶意的刁难。 幸而经过相处与观察后,眼高于顶又不可一世的小明星们,很快认定这个个性孤僻的女生,不会有什么作为。 解除竞争威胁性后,就没人愿意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她彻底地被冷落。 水灵却乐得独来独往,反正她本来就不打算结交朋友,更何况她也没有时间享受校园生活,紧凑的培训足以让她耗尽心力。 在多彩多姿的忙碌生活展开后,她根本来不及害怕,更没时间让她裹足不前,她只有不断学习吸收,忙于消化适应。 环境逼迫人改变,她不得不成长,不知不觉间已脱胎换骨。 她每天都起个大早,然后动作快速地换好制服,把长发编成麻花辫,再三照着镜子,才拿起书包相大型手提袋,悄声离开房间。 虽然俞东彦是她的监护人,而且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实际上照顾她的起居饮食的是经纪人方小姐。 然而她和方雅并不亲近,彼此相处客气疏离,公事公办,没有太多私人交流,谁也没有交心的意思。 而俞东彦这个超级大忙人,工作起来老是没日没夜,公、私两方的应酬不断,就算可以待在家里不出门,也是窝在书房工作,他的睡眠时间更是屈指可数,几乎没有闲下来休息的时候。 正因为他们各自都忙,相聚时间不多,所以俞东彦会尽可能抽空和她一起吃早餐,让彼此增进感情,即使他没有刻意言明,水灵心里明白。 每天早上,她都会特别打起精神,希望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能够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的笑脸,就是她的动力来源。因为相聚的时光既短暂又快乐,她一直格外珍惜,并小心将画面保存在心里。 听到低沉醇厚的男声从饭厅传来,水灵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是通宵工作彻夜未眠,还是昨夜应酬时喝太多了? 唉!他就是不爱惜身体—— 当他瞥见下身系着围裙的方雅,轻巧地从厨房走出来,放下盘子之后和俞东彦有说有笑,她突地停下移步前进的打算。 眼看两人相处自然,气氛和谐,感觉就像一对爱侣,甜蜜温馨的画面刺目得令人心生疙瘩。 留着及耳短发的方雅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身材窈窕又丰满,她成熟又能干、知情识趣,是个独立自主的职场女性,而且还是俞东彦的左右手。 这样一个内外兼修的美女,会有男人不爱吗? 俞东彦喜欢方雅吗?他看着方雅的眼神很温柔,对她总是赞赏有加,还把自己交付给她,他…… 水灵心胸一塞,心头莫名刺痛,她随即躲起来,不想露面。 “小灵的情况如何,一切还顺利吗?”俞东彦如常地关心。 “她学业没有问题,不过才艺就差强人意。”方雅摊了摊手,深感无力。“她之前在歌唱老师面前一句也不敢唱,现在还算有进步,可以断断续续唱了。” 他绝对可以想象,水灵吓得要死的样子会多么让人头痛抓狂。“慢慢来,她一定可以克服,不过要辛苦你了。” “老师别这样说,这是我该做的。” “我还是要谢谢你,幸好有你帮忙带小灵,我才能放心工作。”擅长笼络人心的俞东彦,最不吝啬的就是称赞。 “老师,现在是小灵的关键期,如果能够掌握时间改造,一定能事半功倍。” 早有这个想法的方雅终于大胆提出来。“所以我有个提议,不如让小灵搬来和我一起住,你觉得怎么样?” “有这个必要吗?”他可没想过。 “老师你这么忙,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照顾小灵,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而且我们都是女生,一起住会比较方便。”她补充。 “这样不太好吧,我不想剥夺你的私人时间和空间,就算你是小灵的经纪人,也没有责任全天照顾她。”他说得体贴又含蓄,回绝得非常高明。“再说,害你没时间陪男朋友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不会,我根本没有男朋友。”方雅急忙澄清。 心思缜密的俞东彦总算瞧出点端倪,但他希望是自己敏感多心。 “方雅,谢谢你的好意。”他说得清楚明白。“不过小灵不单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家人,即使我再忙,没空好好照顾她,我也不会把她丢给别人。” 语气虽平淡,一点也不强硬,却无比坚定,让人不容置疑,更让方雅吃味,但她不愿就此放弃说服他。 “但你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孤男寡女同居,很容易让人误会,这种负面形象,对你或她都不太好。”动之以情他总会听吧。 “我知道你担心的事情,但小灵是我的女儿,一家人住在一起,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他轻耸肩,一派从容。“如果为了避嫌而要她搬走,才更让人有不必要的联想。” “可是……”以他的年纪怎么能当一个妙龄少女的父亲! “还是连你都对我没信心,担心我会向小灵出手?”俞东彦反问她。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她急着否认。 “幸好,我还不至于人格扫地。”他笑说,并趁机向她说明。 “虽然男人都爱风流,但我一向公私分明,工作时不会掺杂个人感情,不和共事的女性发生感情是我个人的原则,所以我一直不乐见员工和艺人过从甚密。” “抱歉,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方雅松一口气之余,又有点心酸。 她有种被他拒绝的感觉,虽然她一直偷偷仰慕他,但从不打算向他表白,能待在他身边工作就心满意足,但这个想法正是害自己的恋情没有任何机会的原因! “不会,我感谢你的细心,凡事为艺人着想,正是经纪人必备的条件。” 从她黯然的神情,俞东彦明了自己的“心意”已正确传达,这教他放心下来。 他素来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明智的女人,因为绝对可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小灵怎么还不下来?我去叫她……”方雅找个借口暂避,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她的身影。 “早。”水灵分别朝他们点头,径自坐下来。 “你今天比较晚喔,赶快把早餐吃了。”俞东彦抚摸她的头顶,动作充满温柔。 方雅虽已经习惯这种场面,但今天胸口却特别难受,她匆匆回避。“小灵,我先帮你拿东西下去,在车里等你。” “嗯。”水灵礼貌地回应了一声。 剩下两人独处,水灵默默低头用餐,看起来无意交谈。 她的心情像是坐了一趟云雷飞车,听到俞东彦对方雅赞不绝口,她胸口的郁闷越加严重,然后听到他声称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让她顿时开心起来。 可是才高兴没多久,便被他只把她女儿的想法摧毁,最后更被他公私分明的原则完全击溃。 俞东彦发觉了水灵的异样,猜测着她是心情不好,还是太疲倦了?“要同时兼顾学业和培训,是不是很吃力?” 她点头承认。 “如果真的太勉强,应付不来,就告诉方雅,她会想办法帮你,知道吗?” 他慵懒地拖着下巴,睨着除了点头,再也没其他反应的女孩,继续好脾气地闲聊。“今天要学什么?” “跳舞。”她为之皱眉。 “什么舞?” “华尔兹。” “那正好派上用场,这下子我不用烦恼找舞伴了。”他笑言。“年末有很多应酬的派对,你来当我的舞伴就可以学以致用,还可以认识一些音乐人。” “我办不到。”这回她的反应可大了。 水灵霍地抬头,看到一派从容的男人正紧盯着自己,他深邃的眼眸半眯,托着头的侧面有点邪魅,唇边一抹捉弄人的笑意,迷人得教她脑袋空白。 她急急垂下羽睫,不敢看他。“我还没学会。” “只要勤加练习,很快便能学会。”他一副慷慨就义的口吻。“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当你练习的对象。” 她拼命摇头,内心呐喊着,谁可以来救救她?俞东彦是认真想带她出去见见世面,毕竟要在这行发展,越早打好社交圈就越有利,而且他想要培养她面对人群的勇气,以及克服怯场的恐惧。 不过也不可能要她一步登天,弦不能绷得太紧,需要适时放松,舒缓压力。 他飞快想想这几天的工作和行程,衡量过后,决定给她一个惊喜。 “这个星期天我有空,可以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里?” 她没听错吧?水灵受宠若惊,欲言又止。 “哪里都可以,你说说看。”他柔声鼓励。 “难得休假……还是留在家里休息吧。” 真是个好孩子!她就是这么乖巧懂事,才教他更想宠她。“留在家里的话,我铁定又会工作,所以我才想出去透透气,放松一下。告诉我,你想去哪里玩?” 她犹豫片刻。“动物园。” 动物园?果然还是小孩子。“好,我们就去动物园,顺便再去猫空喝茶。” “嗯。”她用力点头,小嘴微微上扬,不自觉泛起笑意。 他捕捉到她可爱娇态,也跟着笑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到了该上学的时间,她起身走了两步,骤然回头,瞥他一眼,小声叮嘱:“你最好吃点药,休息一下。” 俞东彦会心一笑,目光红着脸儿的少女小跑步出门,只是一个月左右,水灵的转变已有目共睹。 她老是四十五度角垂下的头,已经会微微抬起,虽然还不能又问必答,但起码一定会给予反应。 她不但逐渐走出阴霾,不再自我封闭,还开始关心身边的人了,这是好事。 她的脸色明显红润起来,身材也不再瘦弱得令人担忧,除了比较害羞沉默之外,她越发漂亮动人。 他满心期待,她蜕变成美丽的蝴蝶,振翅高飞的日子,他真的感到很高兴;而且有股难以形容的满足感,这就是为人父亲,看到女儿成长的愉悦心情吗? 第四章 天啦!她好开心,这是不是叫做约会? 学校下课时,女生们总围在一起,谈论着自己的男朋友,而她在旁边也听说了,男女约会时都会去动物园、水族馆这些地方。 俞东彦却毫不犹豫地答应她,要和她一起同游约会胜地。 期待的星期天终于到来,兴奋得睡不着的水灵几乎彻夜未眠,眼睛一睁开,就被晴朗的天气诱引,勾着她的心急急踏上郊游的旅程。 接近圣诞节,街道满布灯饰摆设,四处洋溢着欢乐浪漫的气氛,就连动物园也不例外。 俞东彦拿着地图指南,认真研究着。“园馆原来也不小,你想看什么动物?” 水灵很快回答。“企鹅。” “企鹅?”他扬扬浓眉在纸上找寻。“好,那我们先去参观企鹅馆,然后边走边看。” 细心体贴的俞东彦不时牵着她的手一起走,人多时会搂住她的肩膀,将她纳入臂弯里保护,水灵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快乐得像踏在云端上,飘飘然、醉醺醺。 其实她会想来动物园,主要不是因为同学们口中的约会地点,而是小时候每逢圣诞节,爸爸妈妈都会带她去动物园。对她来说,这里是个充满欢欣快乐的地方,她一直渴望能和家人重游,现在算是实现了。 途中,水灵被水赖顽皮又逗趣的动作惹得发笑,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俞东彦。 他正把双手放在唇边吹气,还不断揉搓双手,呼出的白烟袅袅上升。 他觉得冷吗?也难怪他会觉得冷,谁教他穿得这么单薄! 灯芯绒西装外套底下只里着一件衬衫,而且外套全敞开,看来的确帅气有型,但穿在身上却等于白穿,根本不能保暖。 她想也没想便于工作动手解下自己的围巾,自然地踮起脚尖替他系上,然后主动握住他的大掌问:“有没有温暖一点?” 关心的话语脱口而出,她才惊觉自己的举动大胆又唐突,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包裹在大掌内不放。 俞东彦睨着她嫣红一片的粉脸,发出会心微笑,她的关怀教他意外,同时也感到窝心,他抓牢她的手,一起放在唇边吹气。 “嗯,很温暖。”他愉快地一把抱着她,冰冷的脸颊贴着她的发。“不过还是这样比较温暖,有你这个流动暖炉在身边,我也不怕冷了。” 这种微妙的悸动是什么?她一边自问,一边隔着大衣,感觉他的拥抱如此有力。她浑身炽热,心胸颤动,灼人的热力蔓延开来,想知道他的身心是不是也象她一样暖透了? 但他也不能一直抱着她取暖,俞东彦放开她,脱下围巾,重新替她系好。 “你要有身为歌手的自觉,小心保护喉咙,避免着凉。”他再次牵起她的手,摇晃两下。“其实我并不觉得冷,只是手比较冰,所以只要这样暖暖手就好。” 再说,他一个大男人,怎能戴着那种女生用的可爱围巾走来走去? 不过天气真冷,寒风刺骨肆虐着,在动物园游览比工作一整天还要累。 他老了吗?俞东彦在心中自嘲地问。 没错,他的确老了,他的心境苍老得很,早已过了单稚纯真的年龄。看着水灵玩得不亦乐乎的模样,即使他的双腿酸软疲惫,也觉得一切都值得。 难得她坦白地展露出纯真开朗的一面,恣意开怀欢笑,表情生动率直,想她本该是这样可爱活泼的少女。 他很庆幸自己可以保护她,让她保有这份纯真,没有失去笑容和希望,不象自己…… 俞东彦甩甩头,不想缅怀过去。 瞧水灵看得目不转睛,他俯下头,在她耳边交代:“我去买点饮料,很快就回来,你不要走开。” 看到她点头回应,他才放心走往附近的贩卖部,顺便找个地方抽烟。 咦?刚才俞东彦好象对她说了什么……水录回头找他,才惊觉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慌忙四处张望。 他好象是说去买饮料,叫自己在哪里等他吗?她连忙赶过去附近的贩卖部,才发现今天人真多,想要找个高个子也不容易。 前方那个高高的男人,背影很象俞东彦,可是水灵一下子就被人群阻挡了视线,只好焦急地跟过去,不知不觉越走越远,迷失了方向。 走回来的俞东彦找不到水灵,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打给她,竟然没人接听,他拧着眉心,担忧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在附近找了一遍,找得越久就越着急、后悔,他真不应该离开她身边,让她一个人落单,说不定还会被人拐走!他霍地停住脚步。 他急疯了吗?台北的治安才没这么差,她又不是什么富豪千金,无缘无故怎么会遇上掳人勒赎? 倒是她被动物吸引,而在某处看得忘形的呆能性还比较大,但她毕竟是个漂亮美眉,被人搭讪骚扰的机率更是理所当然的高。 糟糕!她会不会被登徒子盯上、受到欺负?象她这种害羞怕事的人,很容易成为犯人下手的对象。 俞东彦暗叫不妙,只要想象她被欺负的情景,他就焦急如焚,担忧不安。 此时他的身旁有两名女子经过,传来的对话让他一惊。 “你看到了吗?刚才那个女孩哭得好伤心,好象和家人走散了。” “是不是那个长得很可爱,长长头发……” “那个女孩在哪里?”俞东彦一个转身,非常唐突地向路人追问。 莫名冒出来一个大帅哥,两名女子错愕得出神,一时忘记要回话。 意识到自己过于冒味,俞东彦扯出一抹迷人笑容。“呃……请问你们在哪里看到那个哭泣的女孩?” “那边。”被煞个正着的女子们十分热心地帮忙。“我们可以带你过去。” 匆忙丢下一句道谢的俞东彦早已跑走,压根儿不理会她们的好意,一心只念着哭得好伤心的女孩,他的小灵一定正慌乱无措,都怪他不好,丢下她一个人。 他照指引的方向,找到了一个正号啕大哭的七、八岁小女孩,且她正和家人重逢。 满怀希望的俞东彦扑了个空,心情更加焦躁不安,四处都没有小灵的身影,她不会真的被什么不良分子骗走吧? 在听到全园广播后,他突然哑然失笑。 真是的!他平日的精明冷静去了哪里?知己冲知己找也不会有结果。 他只要去服务中心广播,就可以找回小灵了,这点常识连小学生都会,他竟然 一时忽略,还知己想一堆有的没的来吓自己。 小灵现在一定杵在哪里干着急,正等待他来找她,他还是不要再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他去了哪里?怎么到处都看不到他?说不不定期他在原地等她,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找不到回去的路,她该怎么办? 水灵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要不是她忘记带手机,又没记住俞东彦或方雅的手机号码,她就可以打给他们了。 现在她只能六神无主地站在路旁,注意每一个路过的男人。 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害她重心不稳跌在地上,膝盖和手掌都擦伤了,蓄积在眼眶已久的泪水终于滴下。 “对不起。”路人赶忙道歉,朝她伸出援手。“小姐,你没事吧?” 水灵摇头,飞快用手背擦掉眼泪,站在来后一溜烟跑走,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窘迫,尽往人少的地方走,累了就在石椅上坐下来。 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后,她抬头察看,发现这里没什么人,教她更茫然无措。 “小姐,一个人吗?” 两个陌生男人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水灵随即垂下头,十指抓紧皮包。 打扮帅气的少年专程到动物园物色马子,却发现没什么好货色,本来以为要空手而回,擦身而过的美少女却正好让他们惊艳,便偷偷跟踪她而来。 “和朋友走散了?”男人猜测。 水灵勉为其难地点头,想着是不是该溜走时,男人们已分别坐在她两旁。 “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找。”男人们有意无意坐近。 “你朋友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 “不……用了。”水灵寒毛直竖,不住瑟缩。 这里清幽无人,不会受人打扰,无疑是占便宜的好地方,况且女孩长得实在漂亮,男人们岂会放过这大好时机? “你不用客气,助人为快乐之本,看见别人有困难,我们不会袖手旁观。” “难得我们在这里相遇,表示我们有缘,就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的男人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另一只大掌覆上她的手背。 “不要!”水灵惊吓得开口抗议,全身都在挣扎,臂膀却被男人抓着不放。 “小姐,你冷静点,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想和你交个朋友。”见到她的反应如此激动,男人们面面相觑。 担惊受怕的水灵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们反而吃了一惊,他们根本没对她做什么,她就能哭得这么伤心。 “喂,小姐,你不要哭啦,我们放手就是了。” 男人们还没来得及收手,便从背后传来一声怒喝。“放开她!” 一转头,才瞧见一个相当高大的男人,正怒气冲冲地朝他们冲过来,他们随即心虚地弹起来,远离还在哭泣的少女。 瞥见水灵抽抽噎噎的样子,震怒的俞东彦揪住其中一名男子的衣领,冷声喝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还没做。”男人心直口快,一个不慎说出真心话。 还没?俞东彦恶狠狠瞪着他们,心想,要是来晚了,他们会对小灵做什么? 火冒三丈的俞东彦二话不说,挥拳打得回话的男人跌倒在地,再来势汹汹地走向另一个男人。 “大哥,有话好好说,我们真的没有伤害她。”饱受威胁的男人边后退边解释。 压根儿不相信他的鬼话,俞东彦很快逮住男人,正想挥拳之际,一双小手从后面抱着他的腰,微颤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背。 感觉到背后的人儿在拼命摇头,俞东彦瞬间冷静下来,用眼神喝退男人,任由他们落荒而逃。 俞东彦一个转身,把水灵纳入怀里,情不自禁地紧紧搂抱着她。幸好他听见她微弱的叫声,才让他发现她在这里,不然她真的会被欺负。 待在熟悉的臂弯内,嗅着他独有的男性气味,水灵渐渐平静下来,从他如雷鼓动的心跳声,就能知道他有多担心着急。 “对不起,我不应该一个人走开,让你落单。”俞东彦放开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不难发现她受惊的小脸泪痕交错,衣服有点凌乱,连丝袜也破了。 “你怎么会受伤?”俞东彦把她按坐在石凳上,单膝跪在地上,检视她膝盖的伤口,然后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虽然只是擦破皮,但已经足以让他心疼不已。 “我……不小心……跌倒。”水灵支吾其词。 看着他突然亲昵地轻吻她的手掌,酥麻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颤,以及好象要爆炸开来,接下来他居然把她整个横抱起,害她几乎失声尖叫。 “我带你去护理站包儿。”他若克其事地说着。 “我可以……自己走。”她涨红脸蛋,害怕这种夸张的公主抱惹人注目,她不想成为目光焦点。 “不行。”俞东彦不舍她负伤行走,立即拒绝,无视旁人的目瞪口呆和议论纷纷,快步走往护理站。 水灵只好把脸埋进他胸膛,躲起来不让人看见,这样难为情地被他抱着,她真的快要休克晕倒了。 不过在晕倒之前,她还是平安到达护理站,并接受妥善的护理包扎。 “我们回家吧。”刚走出护理站,俞东彦便体贴地提议。 “我没事了,我们可以继续参观。”水灵不是贪玩,只是不想扫他的游兴。 “可是我被吓到了,让你受伤,陷入险境,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以及没想象中强壮。”他满脸认真,余悸犹存。 “对不起,如果我没忘记带手机的话……”她带得好愧疚,他放假出来玩的原意,明明是想轻松一下,结果却让他更忙碌,四处奔走。 “跟你没关系,是我太粗心,我们才会走散,是我这个监护人失职了。”俞东彦深感自责,再次拥她入怀。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不会再让你受到惊吓或伤害。”他信誓旦旦地承诺。 安全感源源不绝注入水灵的心里,她闭上水眸,怯怯地伸手搂抱着他,不睬路旁的行人观众。 她别无所求,她的世界只要有他就够了。 天啦!她好幸福,上天会不会嫉妒这样幸福的她? 好热! 被湿润汗水黏附的不适感让水灵悠然睁眼,醒转过来,想要起来却动弹不得,因为有一双沉重的臂膀正把她整个人圈抱着。 这是什么情形?俞东彦正躺在狭窄的沙发上,怀里窝着娇小的她,他的大掌分别搂抱着她的肩和腰,好象还在熟睡。 水灵诧异过后,很快回想起来。 他们离开动物园,在外面吃过东西后就踏上归途,一回到家,俞东彦随即疲惫地半躺进沙发里,喊说又累又冷,象个小孩子一样,率性地倒头大睡。 怕他着凉,水灵劝他回房睡,他却一把拉她入怀,霸道地要她当人肉抱枕给他取暖,结果两人抱在一起,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现在几点?他们睡了多久? 水灵抬起头,看着他熟睡的侧脸,连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教她心跳不已,恋慕的目光流连不去,贪婪地再三梭巡着他的脸庞。 他呼出来的热气轻拂过她的脸,搅知己了她的心湖,让她莫名害臊悸动。 不行,她要赶快起来。水灵微侧身,想要拿开他的大掌,赫赫发现他浑身滚烫,难怪会体温这么高了,原来他流了很多汗。 “老师,老师。”她轻推他的胸膛叫唤。“起来,老师。” 被吵醒的俞东彦眼皮沉重得张不开,浑身肌肉酸痛,他低吟一声,自然地收拢臂膀,偏个头亲吻她的发。 “什么老师?你又不是我的学生。”他低声嘀咕,鼻音浓重,声音沙哑。 他到底醒了没有?她顾不了害臊,心焦地脱口而出:“俞东彦,起来,你身体很烫,好象发烧了。” 这次竟是连名带姓地叫他!她真不懂分寸,即使不叫他爸爸,起码也叫他一声彦哥吧! 俞东彦霍地睁眼,他的确极度不适,头昏脑胀,额际冒冷汗,喉咙干涸得象火烧般难受,身体忽冷忽热,使不出一点力气,他可能真的发烧了。 如她所愿地放开手,他让她起身,自己再勉力坐起。 水灵伸手探一探他的额好烫!“你烧得很厉害,我们去医院。” 医院?他只不过发烧而已!心里暗笑她小题大做,他一掌拉下她的手,把额头贴着她的额感到一阵清凉。“不用,我只要吃点药,睡一觉就好。” “可是……” “乖,给我倒杯水,拿退烧药给我。”他安抚她,身体往后一靠,后颈枕在沙发椅背,搓揉痛得要命的太阳穴。 她不再争辩,听从他的吩咐,等他吃过药之后,扶他回房间休息。 看她一脸忧心忡忡,站在他床前不肯走,俞东彦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那我留下来照顾你。”水灵坐在床边,替他拉好被子。 “我要睡觉,你留下来也没用。”他有气无力,眼皮重到几乎快合上。 “我不走。”她固执地小声拒绝。 见她难得不顺从,他用力睁眼,一把扣住她的皓腕,把她拉进怀里,低头亲吻她的耳垂,坏心眼地撂话威吓她。“你再不走,我就要吻你,把病菌传染给你。” 天呀!他在说什么?他铁定烧坏脑子了,才会说出这种暧昧的话,水灵的耳根子熟透,飞快推开他。 看来这招奏效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粗声赶人:“你快给我出去,不准再踏进这房间一步。” 她什么时候被他恶言相向过?水灵又惊又怕,但看他生病难过的表情,她没来由地不住心疼,勇敢地再次恳求。“让我……待一会儿就好。” “叫你出去听不懂吗?”俞东彦实在太累,没力气继续和她争辩或好言相劝,他挥挥手驱赶,然后强硬地转过身,把脸庞埋在枕头上,不再理会她。 要不是因为他生病,这些话说得没什么威吓力,否则还真伤了她的心! 水灵担忧地看着床上的男人,感觉他有点闹别扭,她很惊讶他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他绝对是烧到脑子不正常了。 她无奈地离开他的卧房,替他关好门。她当然不会对病人置之不顾,只是先去厨房煮粥,然后拿了盆水和毛巾,再悄悄返回他的房间。 她蹑手蹑脚靠坐在床前,替他擦掉汗,悉心照顾着他。 第五章 身体陡地一抖,趴在床边的水灵醒来,看见阳光从窗边照进来,原来已经早上了。 她缓缓起来,轻柔地拨开俞东彦的发,探一探他的额头,察觉温度没这么高,看来是退烧了。 她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替他盖好被子,忍不住又端详起他熟睡的脸庞。 昨晚他痛苦拧着眉心,现在已舒展开来,下巴还有着藏青色的胡碴,让斯文俊脸掺进一丝粗犷豪迈,更增添男性魅力。 他紧抿的唇瓣干涸,明显需要滋润,她情不自禁地低头,极轻极柔地亲吻他的唇…… 喀锵!半掩的房门被人推开,水灵惊慌的抬头,朝门的方向看去。 是方雅! 她的出现让水灵狼狈不堪,她双手飞快掩住小嘴,羞惭得无地自容。 被她看到了!方雅看到她偷亲俞东彦了! 不惊动仍熟睡的男人,两名女子很有默契地一起退了出去,方雅示意水灵回她的房间谈。 被逮个正着的犯人默不作声坐在床边,心虚地低着头,十指紧紧交缠,她窘迫又苦恼,第一次这么大胆偷亲男人,竟然就被撞见。 当时她的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仅是着迷般看着俞东彦的睡脸,就让她的心跃动不止。 她管不住心神,压不下渴望,想要碰触他,更靠近他,这些打从心底的欲望、莫名的强烈情愫,疯狂地驱使她亲吻他。 为什么这么做? 她知道的!因为她喜欢上他了,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俞东彦! 没想到却…… 极度震撼又难堪的人,绝对不止水灵一个,方雅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 她万万想不到,一个卑怯内向的女生,竟然会做出这种大胆的举动。她的担心果然没错,小灵真的喜欢俞老师,甚至喜欢到情难自控的地步,看来她真的太小看小女孩的情感了。 如果俞老师也喜欢小灵的话,那会演变成什么情况?与未成年少女发生…… 不!她绝对不能放任他们发展下去,这种事情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害俞老师身败名裂,甚至坐牢。 方雅冷静地整理思绪,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掺杂私人感情,她要妥善地解决事情。 “你喜欢俞老师吗?”方雅小心审视着她。 水灵抿唇不答,她实在没勇气坦承。 “老师是你的监护人,他比你年长九岁。”这些客观事实,方雅不用多说,她也该明白,但要令她更清楚的是-- “老师一直只把你当成家人,甚至是女儿看待,他不可能喜欢你。” 方小姐说的没错!俞东彦乐于扮演父亲的角色,视她为女儿来溺爱,水灵比任何人都深刻了解,他的亲昵举动、拥抱亲吻,其实全是亲情的表现。 “我……知道。”她终于开口,心胸一片苦涩。 简单的回应表明了她的心意,方雅有点羡慕她可以毫不隐瞒,把爱意说出口,而自己只能埋藏在心里,不敢让人发现。 “小灵,你还年轻,对男女感情还不了解,你确定你对老师的感情,不是出于恩情,或是憧憬幻想吗?你知道真心喜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吗?” 喜欢就是喜欢,不管基于什么理由,水灵就是肯定自己的感情不是假的,这种心动的感觉,不是冲动热潮,绝不会褪色。 她可以体会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是真真切切地存在,强烈炽热得教她无法自拨。 她不由自主用力点头,传达坚定不移的信念。 “你果然是个不顾他人感受,任性妄为的女孩。”方雅悻悻然指责。“你是不是不管老师喜不喜欢你,仍然要执意喜欢他,不在乎自己的感情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依然要爱他?” “我没有。”她从没这样想过! 方雅嗤之以鼻。“没有的话,就请你好好想清楚,你再放任自己的感情,随便做出越轨的行为,后果会有多严重。” 水灵只能拼命摇头。她才刚确认自己的感情,就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问题,她根本没有心力思考,她只是单纯喜欢他,难道也不行吗? “我可以确定,如果老师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他一定没办法若无其事地继续当你的监护人,到时候你不可能再待在他身边。” 要避免两败俱伤的后果,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只有把他们分开。 “在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劝你还是暂时搬来和我一起住,好好冷却自己的感情。”水灵是公司力捧的新人,也是方雅的责任,她不能让她被不该有的情感阻挠,而砸了自己的名声。 “不!我……”水灵痛苦地双手掩脸,这是她的家,她不要离开。“我想待在老师身边。” “你继续留下来,对谁都没好处,让老师发现你失控的情感的话,只会让他为难。”方雅自认不是在危言耸听。 “请让我待在老师身边……”水灵苦苦哀求。“我不会给他添麻烦……我不会再做出任何让他困扰的事情……绝对不会……” 要一个无依无靠的十七岁少女,离开唯一的支柱,这么做可能真的太过狠心绝情,方雅犹豫起来。 俞老师不久前说的话还言犹在耳,他一直强调只把小灵当女儿看待,说不定,他是刻意和小灵划清界线,故意用父亲和女儿的身份,来局限他们的关系。 正因为他是监护人,又和小灵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更不可能对她出手,可是一旦小灵搬离这里,和他的羁绊减少,反而会造就他们发展的契机。 这么一想,小灵留下来才更安全,可以断绝俞老师对她的非分之想,方雅当下有了决定。 “你能答应我,不会对老师泄露感情,你有信心可以隐瞒心意吗?” 水灵一向内敛,不擅表达感情,要隐瞒他并不困难。“我不会让老师发现……只要能待在他身边……我不会再有任何奢求。” “你要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们的关系改变了,就不可能再回头,所有的一切都讲会结束。” “嗯。”水灵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好,既然你明白了,也有最坏的打算,我就不再多说什么。”方雅叹一口气,不管对错,她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请你言出必行,记住今天的承诺。” 水灵缓缓点头,她喜欢俞东彦,只要让她可以继续喜欢他就够了,她不要他为难,不想他困扰,她会努力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心意。 她会把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默默在旁温暖他,和他成为名副其实的一家人。 衣服一套接着一套更换,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步骤的化妆定型,水灵感觉自己想个玩偶,任由形象顾问和摄影师兴高采烈地摆布玩弄。 忙了一整个下午,她的心思开始涣散,甚至有点头昏脚软。 在旁监督的俞东彦轻易瞧出她的疲态,于是适时地宣告“大家休息一下。” 水灵暗暗松一口气,刚在椅子坐下来,眼前就出现一瓶矿泉水。 “累了吗?”俞东彦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她点一下头,接过水,小口小口喝。 俞东彦看着她,觉得化妆后的水灵有点陌生,可能因为发型和服装的关系,让她变得成熟妩媚,完全看不出是个会害羞地拉着他衣衫的小女孩。 眼前的佳人美好艳丽,教他看得入迷,心神有点恍惚,想要呵护她的心情不断扩大。 他伸出大掌抚上她的脸颊,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靠着我休息一下。”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温柔体贴?继续这样子靠近他,会让她沦陷下去的,她会很难压抑下喜欢他的情愫,她会关不住爱意…… “我去沙发……那边休息。”水灵挣开他,迅速丢下一句后匆忙走开。 旁边空出来的位置冷飕飕,失去“负担”的肩膀有点无所适从,俞东彦突然感动怅然若失,看着落荒而逃的人儿,他渐生疑惑与不解。 难不成小灵又在躲他?俞东彦捂住嘴巴深思,自从上次生病后,他隐约感到她的态度有所改变,虽然还不算明显,但她好像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距离。 每当他送上关怀的时候,她总是借故开溜,就像刚才那样,从他身边逃开。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惹人厌的事情,她没道理躲他,他生病的时候一直昏睡,应该不可能对她作出什么事情。 俞东彦轻刮脸庞,想破头都找不到原因,决定先多观察一阵子,或许是他多心而已,现下专心工作比较重要。 他收拾心情,打起精神,过去工作人员那边参与讨论。 休息过后,水灵再次被改造,力求完美的形象顾问仍然对造型不太满意,一直多方作尝试。 “水灵,你把头发全部盘往一边看看。” 闻言照办的水灵突然低呼一声:“啊!” “怎么了?”俞东彦率先上前询问。 “头发……被夹住了。”她的长发被拉链缠住,而她的手指怎么也构不着。 “我帮你。”俞东彦伸手按着她裸露的香肩,扳转她的身子。 水灵却如触电般闪开,这让俞东彦当场错愕。 “我自己……可以。”她 涨红脸,嗫嗫地解释。 在旁的助理们并没察觉两人的异样,难得见到俞老师的窘态,不取笑他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 “哎呀!老师碰钉子了。”年轻男助理吹了一声口哨,有恃无恐地开他玩笑。 “老师公然吃人家豆腐,当然会被拒绝啦。” “你们不要乱讲话,小灵是女孩子,当然会害羞。”方雅适时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故作轻松地化解尴尬场面。“让我来。” 不久前才刚发生“不愉快事件”,水灵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和俞东彦单独相处,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万一他问起,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怪异? 唉!可以的话, 她真想拜托方雅和他们一起回家。 眼看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离开,水灵只有硬着头皮尾随俞东彦的脚步,她提心吊胆地跟他走到停车场,他也没开口交谈。 上车后,她随即心虚地闭上眼,假装要休息,结果不小心真的睡着了。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俞东彦什么都没说,只静静注意她的举动,看来她的确存心要躲他,但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他曾要她承诺,放心把他当心事的垃圾桶,但如果直接问她,以她的个性,一定不会坦白招供,而最可能的结果是害她掉泪,然后更逃避他。 就在俞东彦思索如何探听她的心声,想着该怎样套话时,车子已经到家。 停好车,他转头看着仍在熟睡的人儿,心头有点系乱,被她排拒在外的感觉真的很糟。 为什么她不愿意接受他的关怀爱护?她有什么苦衷,还是觉得他很烦人? 俞东彦下车,绕到副驾驶座,弯身进了车厢,想要把她抱下车,不过他的手臂才越过她的脖子,她就惊醒了。 水灵偏过头,发觉自己碰到什么,霍地睁开眼帘,一张男性脸部特写就在眼前不到几公分的距离,害她差点尖叫了出来。 “醒了?”他盯着那双惊慌腼腆的眼瞳。“我正打算抱你下车。” 狭窄的车厢内没有多少空间,他笔挺的鼻尖几乎要碰上她,让让的鼻间充斥着他呼出的气息,教她感到窘促。 “不……用……了。”水灵俏脸着火,非常不自在地往后靠去。 俞东彦抽回手臂,退出车外,扶着车门,朝她伸出手。 心头小鹿乱撞的水灵,轻借他的大掌跨下车,想不到脚软无力,一头倒进他胸膛。 “小心。”俞东彦把她抱个满怀,认真提议。“还是让我抱你回家吧。” “不!”怕他真的会这么做,水灵急忙推开他,靠着车门低嚷。“我不是……小孩子。” 她的反应蛰痛了他,俞东彦自嘲一笑,难掩寂寞受伤。 “也对,方雅说的没错,你是个豆蔻少女,当然会害羞,就算是一家人,我也不应该随便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粉颈低垂,不敢看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正好趁机问清楚。 她怎么能说?一迳抿唇不语。 “你讨厌我靠近你吗?”她不肯说,就由他来代劳。 她猛摇头。不行,她答应过方雅,不能让他知道—— 下一秒,虽不及防地被他拥入怀里,水灵整个呆住,他轻抚着她的发,低柔沉郁的嗓音在她耳际响起。 “小灵,告诉我你有什么心事,你答应过我的,我希望你能依靠我,不要疏远我,好吗?” 他发现她刻意在保持距离了!水灵鼻头一酸,脑子里闪过他受伤的表情,不忍心再次推开他,却又不能回应他,她该怎么办? 他那么敏锐细心,她没把握可以继续隐瞒心事,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他知道实情,她真的不想要他困扰,更不愿伤害他! “俞老师。”方雅提高声线,唤回发呆的男人。 “抱歉。”俞东彦神游回来,很明显没在听她说话。“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知道,小灵出席圣诞派对要穿的礼服,你选好了没?” 俞东彦想了想后回答。“就那件粉红色及膝洋装。” “ok,我会派人送过去。”最后一件事情也敲定,方雅站起来告辞。“那么我先出去了。” “方雅,等一等,你知道小灵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镇定地反问:“什么都没有,老师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有吗?俞东彦沉思,虽然他已经向小灵表示过,要她对他对付出点信任,但她根本没有改变态度,依旧和他保持距离,而且大有渐行渐远的趋势。 两人明明关系密切,他却感觉越来越疏远,那个总会怯怯地躲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不复存在,教他感到失落又烦躁不安。 “我觉得小灵好像怪怪的,最近都不太和我亲近。”他坦言自己的苦恼。 方雅莞尔一笑,从容解释。“老师,小灵刚好是要迈入成年的尴尬年龄,她会和你保持距离,也是再正常不过,因为对她而言,你不只是家人,还是个男人。” “是这样吗?”他恍然大悟。 “当然,难道你希望她老是长不大,黏着你不放吗?”她笑言。“老师也是时候放手,让小灵独立。” “也对,我这个父亲也该面对现实,不过还真有点寂寞.”他释怀一笑。 “女儿长大始终要嫁人,老师就看开点把。”方雅有意无意提醒他。 嫁人?俞东彦愣住,他无法想像小灵和其他男人出双入对,抗拒感油然而生,她是他的—— 不对!他为自己的荒唐念头吃惊,他……他只是个爱吃醋的父亲而已,绝对别无其他! merry christmas! 每年的平安夜,世纪国际公司都会举办一个盛大的派对,招待同业彻夜狂欢,今年也不例外,灯火通明的邹宅早已想、衣香鬓影,杯觥交错。 曾参与邹家圣诞舞会的宾客,也都知道派对分为上下两场,早早到场的宾客大多是名流绅士、商家巨富,所以气氛比较正式又富商业性,而较晚赴宴的宾客多是演艺圈的人,纯粹来狂欢作乐的。 因为平安夜这种大日子,大多演艺红星忙于出席各界举办的庆祝活动,他们得在工作告一段落后,才能赶来参与。 所以按惯例,邹宅往往是越夜越精彩,深夜的人气最为旺盛,气氛也最为炽烈疯狂。 而身为世纪国际一分子,又是邹焯文的死党,俞东彦当然奉旨全程参与,还兼帮忙招待宾客,他的身份无疑是半个主人了。 甚于这个关系,他一向不会携伴出席,但今年却不同,他身边多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 除了世纪国际的工作人员外,俞东彦相水灵算是最早到场的宾客。 “你们来了。”风度翩翩的邹焯文走向他们。“merry christmas!” 他先和俞东彦来个夸张的热情拥抱,然后作势要揽住水灵,却被俞东彦递过来的一瓶红酒阻挡。 “merry christmas!”俞东彦径自把礼物塞进主人手里,让他占不到便宜。 “谢了!”邹焯文也不在意,把珍贵的法国红酒交给助手,然后回头仔细端详出落得更漂亮的少女,这次他终于如愿地看清楚她的长相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焕然一新的水灵亭亭玉立,略施脂粉的脸蛋明艳照人,长发梳成发髻,更增加成熟妩媚,一袭简约的无袖及膝晚装飘逸动人。 她的个子虽不太高,但手脚纤细修长,雪肤莹润如玉,遗憾的是身材还不够丰盈,不过以她这个年纪,还有得“长大”,以后应该会更有看头。 这样细嫩可口、青春无敌的小可爱,任何男人都想要沾染,俞老弟确定他这么大方地带他的宝贝出来亮相,没有做错吗? 邹焯文吹了一声口哨,俊脸带着戏虐:“想不到你这么会带小孩,把小宝贝‘培养’得很不错嘛。” 被男人目不转睛盯着看,水灵早已尴尬得脸红耳热,再加上一句耐人寻味的玩笑,让她不自觉靠近俞东彦身旁。 邹焯文见状, 随即发出爽朗笑声,并用力一拍俞东彦的肩膀不充:“但还是欠缺调教。” “需要被‘调教’的人好像是你才对。”俞东彦皮笑肉不笑地揶揄。 邹焯文暧昧地贼笑,轻松将他一军。“如果对手是你这个大帅哥,我很乐意被‘调教’喔。” 恶心!害他鸡皮疙瘩全竖了起来! 如果不是深谙好友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情圣,又早就习惯了他的口无遮拦,俞东彦真的会以为他有某种癖好。 “你再说这些没营养的三流笑话,我真的会对你不客气。”语毕,俞东彦一拳打在他腹部。 当然俞东彦只是作势,没有使力,被早有防备的邹焯文牢牢接住,肢体动作可是他们哥儿们惯常的沟通伎俩。 “是,是,我不再残害幼苗就是。”邹焯文瞧好友这么紧张,说穿了,无非还不是责怪他的污秽思想荼毒了纯情少女。 不过水灵听不太懂他们的成人对话,只觉得他们的感情真好,深厚的友谊,让她这个和朋友绝缘的人好羡慕。 打发掉宴会的主人,宾客也开始陆续到场,俞东彦转向水灵,再三审视她的打扮,很好,满分,只是低垂着头的习惯仍改不掉。 “待会儿我会把你接绍给同行认识。”他激赏的眼眸温柔地梭巡她的脸。 “记住维持基本礼貌,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抬头挺胸,适时地回答别人的问题,保持笑容,如果有不懂的,我会帮你,所以你不用害怕,知道吗?” 他说得真轻松!对他这个善于应酬又见惯大场面的人来说,当然没什么,但对她这个初次出席派对的菜鸟来说,不知道有多艰难。 虽然他已经给她做了秘密特训,再三复习应有的礼仪谈吐,他的脚趾也几乎快被她踩扁,她才敢勉强出来见人,但她还是非常紧张。 “不用紧张,放轻松。”看她全身僵硬,俞东彦轻笑,伸手抚摸她过分挺直的肩背。“来,笑一个,自然一点。” 面对心仪的男人要怎么自然,尤其他带电的指掌正在她身上游走?水灵双颊泛红,身体更显得僵直。 她应该要躲开他,可是现在众目睽睽,她总要给他面子,而且他今天帅得让她没办法移开视线,只能含羞带娇地凝视他,一不留神,唇边绽开腼腆的甜美笑容。 她这副巧笑倩兮的样子,看得俞东彦心跳漏了一拍,是因为她今天特别美丽、很有女人味的关系吗? “很好,连我都要被你迷住了。”俞东彦情不自禁地轻拉她入怀,亲吻她的脸颊,她今天真的特别软绵绵、香喷喷,害他有点失控,不想放开手。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立即飞快放开她,别过脸,轻抓头发定住心神,他到底是怎么了?心理好像酥酥麻麻有股怪异的感觉蠢蠢欲动。 俞东彦知道自己不能让这异样感觉发酵,因为那样太危险,放任的后果不是他所能承担的。 今年派对的焦点,除了落在风流倜傥的邹焯文身上外,当然少不了大红人俞东彦,另外还有一张新面孔,就是常伴在俞东彦身旁的美人儿。 原来她就是俞老师最近收养的义女,是得到老师悉心栽培的新宠儿,未现身前就备受瞩目,每个人都想窥探她的底蕴。 小宠儿年轻貌美又青涩羞涩,清纯得一尘不染,和成熟世故的大人很不同,在演艺圈打滚已久的明星更难相提并论虽在热闹的会场有点格格不入,却又特别吸引人,让在场男士们纷纷想要亲近认识。 可惜有俞东彦这个护花使者在旁边,没人可以打她主意,野狼们只能在旁干瞪眼流口水。 不过水灵被保护得滴水不漏的状态,很快就被打破了。 “抱歉,我要借用一下你的白马王子。” 敢这么大剌剌要人的,当然只有世纪国际老板邹焕文,他一把勾着俞东彦的脖颈,朝水灵眨眼,想把人拉走。 “等一下。”俞东彦甩开他,飞快扫视四周,找来了帮手。“方雅,麻烦你暂时照顾小灵,不要让她受到骚扰。” “好。”被叫过来的方雅只得接受。 因为有俞东彦守护,水灵才能表现镇定,大胆地给予陌生人一点回应。他不在身边,让她感到彷徨害怕,无助的水眸默默瞅着他。 她的眼神像只被遗弃的可怜小狗,教俞东彦不舍,不过邹焕文找他,一定有正事要办,他不得不暂时离开她身边。 “我很快回来。”俞东彦轻抚她的小脸,给她一个安心笑容。 他有必要这么庇护她吗? 和俞东彦并肩而行的邹焕文不苟同,忍不住出言怪罪:“你保护过度了,她不是你的东西。” “你不知道,小灵的个性很内向,非常害怕面对陌生人。”俞东彦解释。 “但有你这个独裁者的身边,把她保护得无微不至,她要怎么成长、独立?”邹焕文认为他有点走火入魔。 “女孩子来参加派对,无非想享受被男人追求的乐趣与特权,你就让她好好体验一下嘛。” 俞东彦霍地停下来,瞟他一眼警告:“如果你是故意调开我,我可不奉陪。” “我还不至于这么无聊。 你的前雇主来了。” 一名雍容华贵的美丽女人刚到场,随即就被宾客们围绕,可想而知她的身份绝对很够份量。 “你快去打招呼,我不要和那个女人接触。”邹焕文二话不说转身走人,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俞东彦摇摇头,稳步走向女贵宾。 在多年前,俞东彦曾效力周夫人,更成为她的左右手,但在他认识了臭味相投的邹焕文,并成为好朋友后,他毅然跳槽到世纪国际,从事他醉心的音乐事业。 正因为当年的一场“俞东彦争夺战”,邹焕文才会和周夫人杠上,他们的不对盘人尽皆知,而这两人每次见面,一定弄得吵架收场。 “东彦,你还是一样帅,一点也没变。”周夫人优雅地轻靠在俞东彦的臂弯,和他翩翩起舞。 “夫人才是,越来越年轻美丽。”俞东彦慵懒地半眯眼眸,不吝啬赞美。 “我很想念你,回来我身边吧。”周夫人侧头枕靠在他肩上,在他颈项吐气如兰。 俞东彦神情一敛,他不否认,他们曾经关系亲密,有过一段愉快的时光,不过一切已经过去,他不会回头。 “承蒙夫人错爱,东彦不敢当。”他客套得很。 “如果强迫有用,我真想试试看。”她半开玩笑地试探,美目妩媚诱惑他。 “夫人不用动粗,也能让男人趋之若鹜。”俞东彦嘴唇凑在她耳际,打从心底认为。 恭维话谁不爱听?这个圆滑世故的男人,简简单单就化解她的刁难,教她气不过,但她就是欣赏他的聪明温柔。 她当年也不是没试过挽留他,只是她非常清楚,威逼利诱对他都无法凑效,只有他心甘情愿臣服,才能够获得他的忠诚。 “邹小子躲哪里去了?”周夫人知趣地转移话题,不想把气愤弄僵,破坏关系。“身为主人却怠慢客人,难道他是不敢出来见我吗?” “我真不懂,为什么你们就是水火不容?”俞东彦摇头感叹。 “因为我们喜欢同一个男人。”她瞟他一眼。 他一笑置之,心里埋怨焯文就是爱让她误会。 当初焯文把夫人气个半死,让她很不甘心,因为输给一个断背男人,对她这个充满魅力的女王来说,是毕生最大的侮辱。 难得护花使者不在,男士们趁机上前攀谈,虽然有方雅挡驾,但水灵仍然很害怕,不懂得招架的她,最后变成只会点头和摇头,什么问题都不敢回答。 不过男士们没有因而退缩,反而更想摘下她这朵清新小花,但碍于俞老师的面子,没人敢对她乱来。 而且方雅也不是小角色,她应对大方得宜,既不会得罪宾客,又能驱赶色狼,总算不负俞东彦所托,成功护花。 犹如车轮战的亲近攻势暂缓下来,水灵怯怯地四处找寻俞东彦的身影。 视线移到舞池里,望着翩翩起舞的俞东彦,亲昵地搂抱着一个女人,但俊男美女的组合依然赏心悦目。 他们是什么关系?水灵越看越酸溜溜,心里极不舒服。 会吃味的人不只水灵,方雅一眼便认出那女人的身份,因为她时时留意俞老师的风流韵事,包括真真假假的传闻。 “周夫人还是一样美丽。”方雅像是自言自语,却存心打击身旁的少女。“她好像是俞老师的旧情人。” 夫人?情人?水灵脑力有点混乱,不太能理解复杂的关系。只知道俞东彦这么出色的男人不会没有女人要,过去或现役的,甚至会是一箩筐。 想到这里,她不想再看下去,借故要去化妆间,好喘一口气。 水灵婉拒方雅陪同,她只想要独处,待整理好心情后,才走出化妆间。 咦?这里四下无人,好像不是回去派对的路,她是不是又跑到别的地方了? 她随即转身折返,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伫在远处的阳台边,那是……俞东彦! 有点喜出望外,她连忙上前,但在看清楚男人的侧面后霍地止步,因为站在那里的不只是俞东彦一个,映入眼帘的情景教她尴尬。 阳台那边春光绮丽,俞东彦正和周夫人缠绵拥吻,她双臂圈住俞东彦的颈项,抑或的摇摆身躯,闭眼沉浸在火热的男女情事里。 这教水灵倒抽一口冷气,吓得落荒而逃。 那就是大人的世界吗?就算她还是个小孩子,也不会不知道男欢女爱的事情。 其实俞东彦偶尔彻夜不归,回来时衣衫微乱,身上还会传来阵阵女人的芬芳香气,她就已经禁不住猜他是不是和女人过夜。 现在让她亲眼看见,实在太惊骇、太震撼、太伤了! 第六章 讨厌!好讨厌! 他……他竟然躲在那里和女人亲热! 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水灵极度震惊、愤怒,但更加痛心。 她一直都知道俞东彦不可能属于她,她的恋情不会有结果,他是个遥不可及的憧憬,是个她不该爱的男人。 她以为只要待在他身边,可以每天看到他,她就心满意足。 但原来不是!她渐渐发觉,好希望自己是个特别的存在,是唯一获得他温柔眷顾的女人,她渴望独占他,不想让任何人介入他们之间。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亲眼目睹了他拥抱亲吻其他女人,她的心又酸又涩。 她不要看到那种画面,不要知道他爱的人不是她,她不能忍受他和其他女人建立幸福家庭,她一定会受不了! 砰!水灵失神地撞上一堵高大肉墙,不知道是她跑得太快太急,还是肉墙太厚太硬,总之她感到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邹焯文眼明手快的抓牢她的臂膀,让她靠在他怀内喘息,然后低头查看。 近看之下,他发现她真的很纤细瘦弱,仿佛他一用力便会折断般,这样的她的确惹人怜爱,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难怪俞东彦会“欲罢不能”了。 休虚脚浮的水灵,发现原来是有过两面之缘的会场主人挡住自己,刹那使不上力的她,将额头抵住男人的胸口,微微喘气。“对……不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看她惊魂未定的样子邹焯文好奇地循着她跑来的方向看去,心中很快有谱。 她说不出口!水灵猛地摇头,深吸鼻子,擦拭泪珠。 “小朋友是不是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邹焯文愉快地揶揄。 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因为怀中的人儿浑身一颤,反应直接单纯,真是可爱。 邹焯文搂着她的肩,带她返回派对,方雅见状,忙不迭上前,却被老板大人扬扬手阻止,示意她不用帮忙。 “来,喝一杯,压压惊。”急焯文招来侍者,拿了杯香槟给她。 水灵接下杯子,看着漂亮的淡金色液体,脑袋里一片空白,催眠似的一饮而尽,然后是第二、第三杯…… 她是第一次碰酒,快速挥发的酒精让她太脑昏沉沉,目光朦胧,感觉晕眩。 然后身体变得轻盈,整个人飘飘然,所有伤心烦恼不翼而飞,唤做俞东彦的男人也从脑袋踢开,忘却了一切心酸苦楚。 想不到小女孩饮酒这么豪爽,邹焯文觉得有趣。“好点没?” 水灵拉着他的手臂,朝他傻傻发笑,黑白分明的水眸失去视线的焦点,嗫嚅的唇瓣,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突然酒意狂涌,她捂住嘴巴,靠着他臂膀喘息,头痛欲裂让她痛苦地闭上眼,意识有点模糊,感觉什么在破茧而出。 笑声突然从她的嘴里逸出,手好像不听使唤般,柔媚地拨着自己的长发。 奇怪,她不觉得好笑啊?怎么好像有人用线牵着她,指使她的手脚散发诱人的肢体讯息? 水灵霍地睁眼,轻扰发髻,眼神迷蒙地看向他。“谢谢你关心,邹老板。” 俞东彦看到她这个模样,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邹焯文环视四周,却打不到他的踪影。 那个风流小子跑哪去了?他还不赶快回来,看看他的小宝贝在台上的迷人丰姿,他还真是挖到宝了。 方雅闭上眼,静听她的歌声,难怪俞老师要悉心栽培小灵。她的确拥有天籁之音,这个女孩,将来成就必定不得了! 走下台的水灵迅速被人群包围,而且以男性居多,方雅地动作慢了一步,没办法第一时间护航。 正忧心之际,就看见笑容可掬的水灵,侃侃地谈笑应对,周旋在男士堆中游刃有余,她怡然自若,美丽自信,宛如尊贵的女王,被裙下之臣拥护着。 方雅实在难以置信,只能杵在原地发愣,她真的是那个率性羞涩的小灵吗? 刚才周夫人借口身体不舒服,硬要俞东彦陪她去休息,然后一直缠着他不放,甚至投怀送抱。 碍于往日情面,也不想得罪她,俞东彦半推半就回应,点到为止地和她玩了场“惹火游戏”,不过很快便不着痕迹和她保持距离。 当记忆中最美妙的歌声传来,俞东彦立刻丢下周夫人,匆忙跑回派对。 站在台上献唱的水灵是那么美丽动人,歌声是那么美妙绝伦,教俞东彦心神迷醉,线视再也移不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敢上台唱歌,但他知道新一代的超级巨星将从此诞生,属于她的传奇将要开始。 不过在此之前,他首要任务是要好好保护她,免遭恶狼们的魔爪染指。 下台后,那群不知廉耻的饿狼,竟然把他的宝贝团团困住,而且还一副生活垂涎欲滴的色眯眯模样,他看得火冒三丈,真想用防护罩把水灵关住,不让男人接近。 糟糕!那只魔爪居然一直握着小灵的手不放! 俞东彦疾步走过去,杀气腾腾地力排众人,不发一言拉着水灵杀出重围。 眼看正牌护花全都回来,从“臣”只得识相地退场,不敢再打扰。 两人走往偏僻角落,俞东彦一把抱着水灵,兴奋地把她紧紧搂入怀里。 “小灵,你真的很棒。”俞东彦激动地在她耳际低喊。 “谢谢。”水灵回抱他。 “我好高兴,你竟然一点都不怯场,你做得很好。”俞东彦放开她,却发现她仍抱着他的腰不放。 她第一次这么主动热情,反而让他有点手足无措。“小灵?” “她好像喝醉了。”有人躲在俞东彦背后小声告知。 “谁让她喝酒?”俞东彦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的男人是谁。 “我……不清楚,不打扰你们了。”邹焯文赶紧逃跑。 俞东彦按着水灵的肩膀,轻轻推开她,“你的歌声进步很多。” “真的?”她喜上眉梢,直瞅着他傻看,唇边泛起甜美笑容,还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俞东彦终于察觉她的异样,她的大眼睛明亮有神,视线不闪不躲,从容地和他四止相接,脸上更是笑靥如花,女性娇态尽现。 她真的喝醉了? 水灵无惧地迎上他半眯的眼眸,瞥了一眼他紧抿的薄唇,脑袋忽然窜起刚才撞见的火辣情景,觉得又气又恶心。 她不自觉地想替他消毒一下。 她在他的俊脸上骨碌碌转了一圈,然后猝不及防地拴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把唇瓣凑上去,结结实实地亲吻他。 俞乐彦当场错愕,没有任何反应和动作,只愣愣看着近在咫尺,闭上眼帘的小脸,他唯一的知觉,就是唇上柔软的触感。 “merry christmas!”水灵移开唇瓣,一脸笑嘻嘻的,娇媚地眨动天真的大眼睛,却没有放开圈住颈项的手。 俞东彦很快挣脱蛊惑,脸色一凛,拉下她的臂膀,抓住她的皓腕,疾步走往出口,而不想错过好戏的两名观众,也跟着他们的脚步而去。 俞东彦一言不发,把水灵带往会客用的小偏厅。 “好痛,你弄痛人家了。”水灵孩子气地努努小嘴,搓揉手腕。 俞东彦用大掌探察她的脸颊,又俯身轻嗅她身上的气味。“你喝了酒?” 她可爱的伸一伸舌头,“只是香槟。” “你去洗个脸。”他指着化妆室的方向吩咐。 “你以为人家喝醉了吗?”她美目一瞪,“我才没有,我没醉。” 她看起来很不像平常的她,这是为什么?他捂住嘴巴,盯着她深思。 他的困惑不解让她觉得很好笑,她指着自己的脸反问:“不然我会是谁?” “小灵,醒醒!”他一把按着她的肩,轻轻摇晃。 “不要啦,你快把我摇晕了。”她惊呼,拍开他的手,看他一脸认真,她噗哧地笑了出来。“老师,你在怀疑什么?” 他在干什么蠢事?她的笑声像是银铃般动听,害他更加尴尬。 “不是你叫我不要害怕吗?我有听你的话啊。” “还是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他半信半疑,上下打量她。 他竟然把她想得这么虚弱,她感到很受伤,于是上前靠近他,昂首凝视他的黑瞳,漂亮的水上眸如泣如诉。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我不害怕和人接触,而且还敢在人前唱歌,难道不是你期待的吗?” 俞东彦为之语塞,她现在这个模样的确是他希望的,然而她转变得太突然,令人一下子难以接受。 “我要怎样你才会喜欢我?”水灵眨动羽睫,委屈地揪着他的衣领,再次大胆地亲吻他。 制止她!这是第一个窜进他脑内的念头。 他应该推开她,然而她的小手微抖、唇瓣轻颤,战战兢兢、慌慌张张,让他狠不下心,她是如此娇羞动人、惹人怜爱,让他想要好好疼惜。 他的内心在争斗,最终还是抗拒不了诱惑,一把搂住她的腰,热切回吻她。 所有道德、罪恶感不翼而飞,他全心全意吻她,毫无顾忌地释放热情,舌源码探进檀口摘取香蜜,彼此交换呼吸,分享心跳。 现在在他怀里的,不再是小女生或他名义上的女儿,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吸引他的美丽女人。 水灵感到大脑缺氧、呼吸困难、心跳急速,世界在天旋地转,这就是接吻,原来大人的亲吻是如此火辣煽情,让人脸红耳热。 被他的热情所融化,水灵感到飘飘然,浑身虚软乏力,只能紧紧拴住他的脖颈,忘我投入亲吻,完全沉醉在他的臂弯。 她的发髻松脱,如云秀发被披肩散落,女人发丝的触感点醒了俞东彦,他倏地放开她,撤退得又急又狼狈,还差点踉跄了一下。 如梦初醒的水灵看着满脸歉疚的男人,大脑还来不及运转,双手已先行动,她紧紧抱着他的腰际不放,将心意喊了出来。 “我喜欢老师,好喜欢、好喜欢……”语未完, 她的身子颓然滑落,俞东彦及时抱住她,低头一看,赫然发觉她已昏迷不醒。 “小灵。”他心焦地叫唤。 有谁可以告诉他,到底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仿佛回应他的疑问,大门应声而开,一男一女现身。 “你们……”俞东彦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他压下满心不悦,暂时不理会他们,一把抱起水灵,让她平躺在沙发上,然后脱下外套,替她披好。 瞧她呼吸平缓,脸色红润,似在熟睡,他顿时安心下来。 等待她转醒的时间,正好让他弄个清楚,俞东彦霍地转身,“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俞东彦冲着方雅问,他把小灵交给她,她当然是第一个被质问的对象。 方雅无辜地耸肩,美目瞟向邹焯文,暗示他是始作俑者。 “焯文,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即使在外人面前,俞东彦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直斥。 方雅大吃一惊,邹焯文毕竟是老板,他竟然敢这么不客气,老师也未免太过火了。 “你冷静点,先别激动,我怎么敢动你的宝贝!”邹焯文拉开他的手。 俞东彦不管实情如何,把账都算到他头上,“你为什么让她喝酒?” “我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小朋友好像无意中撞见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情,受了很大惊吓。”邹焯文朝他暧昧地贼笑,他刚才失踪时做过什么好事,两人心知肚明。 “我才会好心给她一杯香槟压压惊,想不到她喝酒后性情突变,就变成你们看到的这副模样。” “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俞东彦蹙眉瞪眼。 “真的没有。”邹焯文双手一摊,“我看她突然变得落落大方,才会叫她上台献唱,然后你也回来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 “只是喝了香槟,就变了个人?”俞东彦很难相信。 “酒后乱性。”方雅认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其实很多人喝酒后,言行举止都会变得大胆,变得和平常不一样,我想应该只是酒精作祟,小灵才会表现异常。” “可是她太反常了!”俞东彦相当质疑,小灵的举止和平常判若两人。“还是带她看看医生,检查一下比较好?” 此时,沙发传来窸窣声响,酒意清散的水灵缓缓翻身坐起来。 俞东彦一个箭步上前,坐在她身边,轻拢她微乱的发丝,小心端详。“小灵,你没事吧?” 水灵揉揉眼睛,怯怯地看他,再看看一旁的方雅和邹焯文,嗫嗫嚅嚅道歉。 “对不起……我……” 她恢复正常了! 俞东彦松一口气之余,竟有点微微的失落,“你记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 水灵点头,垂下眼帘盯着膝盖,她后悔得想死,她居然吻了俞东彦,还向他表白—— “你全都记得?包括刚才……”俞东彦很快改口。“你记得自己喝过酒、上台唱歌,还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吗?” 她的小脸通红,不住点头,最后羞愧地双手掩脸,觉得再也没有脸见他了! “我也不太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真的很对不起。” “你只是喝醉了才会那样,不要放在心上。”俞东彦像以前一样的搂她入怀安抚,却突然有种异样感觉弥漫在心头。 “我想她可能具有双重人格。”在旁观察良久的邹焯文大胆假设。 “双重人格?” 俞东彦和方雅异口同声惊呼,就连水灵也放开手,茫然地看着他。 “没错,一般来说,喝醉后通常不大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她却清楚知道,而且她的行为表现,撇开本身个性来说,其实满正常的,所以我想她是双重人格的可能性比较大。” 邹焯文分析得不无道理,在演艺圈这一行,形形色色的怪人多到不行,多重人格的人也不是没碰过,而水灵的症状也算符合。 “小灵,你之前发生过类似情况吗?”邹焯文进一步求证。 水灵很快摇头。 “你今天是不是第一次喝酒?” 她点头。 “那就对了,应该是酒精激发她的人格变异,才会有另一个她出现。”邹焯文得意地作结论。 “那么……我该怎么办?”水灵无助地求救。 她很恐惧另一个自己不知道什么会出现,万一“她”再对俞东彦做出什么的话,她真的会无地自容。她已经打破了和方雅的约定,她不能再待在俞东彦身边了。 “你不用害怕,即使是双重人格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以后不再喝酒,另一个你就不会出现。”俞东彦轻抚她的发,体贴地安慰。 他明白,突然知道身体里藏了另一个自己,任何人都会担心害怕,感到迷惘困惑。 “那不是很可惜吗?你们不认为她这样也挺有趣的吗?刚才在台上献唱的小灵,可是极具魅力、相当吸引人喔。”邹焯文另有想法。 的确是这样,俞东彦内心深表赞同。 但焯文总是打着什么坏主意,让他冷声质问 :“那又怎样?” “我只是认为,如果不善加利用她这个特质,实在太浪费。”邹焯文不退缩。 “难道你要她每次上台都喝酒,等变成另一个她后再去唱歌吗?”俞东彦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为什么不行?”邹焯文理直气壮。“平心而论,现在清醒的她可以上台吗?” “我对小灵有信心,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可以上台,不用靠酒精的力量。” 俞东彦坚持。 “那你要给她多久的时间?三个月、半年、还是更久?”根本没人知道,连他也不能够保证。 俞东彦压下揍人的冲动。“总之我会按原定计划,如期让她出道。” “好,就当我是个市侩的生意人,凡事往利益看……” “excuse me……”方雅突然朗声打断互不相让的两个男人。 “你们这样争论也没意义,为什么不听听当事人的意见?” 众人一起转头看着水灵,等待她表态。 “我……不介意……”水灵很清楚,以她这种个性,根本不能站上舞台,“如果喝酒能让我敢上台……我愿意……让另一个我开口唱歌。” “看吧,她自己也同意了。”邹焯文洋洋得意。 俞东彦气炸。“她还未成年,喝什么酒!” “其实我很羡慕……刚才在台上唱歌的自己……我一直很想变成那样。”水灵慢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能够自信地表现自己,那是我的理想……另一个我代替我实现,我很高兴。” “你在说什么?”俞东彦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看不惯她的消极,他才不准她放弃,任由酒精否决她一切的努力。 “那是你,刚才站在台上唱歌的人就是你,并不是其他人,不管你是什么个性,你就是你。” 水灵惊讶万分,被他的话震住,愣愣看着他。 “虽然借用酒精,但在台上唱歌的人的确是你,你不能抹煞掉自己的才能,那是你的歌声,能够唱出感动人心的美妙歌声的人,就是独一无二的你。 酒精只不过是一把钥匙,把你的心门打开,让你释放出勇气和力量,所以你要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你不需要借用任何外在力量,也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歌手,在台上发光发热。” 他那么相信她,那么用心鼓励她,她怎么能再辜负她的期望?水灵早已泪盈于睫,泪水悄然滑下,禁不住一头栽进他胸膛,默默点头回应他的心意。 俞东彦轻抚她颤抖的背部,撑开保护伞,呵护着总让自己心疼的她。 这个总都他放心不下,想要好好守护的少女,在她羽翼未丰之前,他都会一直看着她,因为她是他—— 最重要的人! 这一席话让方雅惊觉,一条无形的锁已把两人牢系在一起,不可能分开。 俞东彦是多么珍惜小灵,而小灵是多么信赖他,他们的感情是互动,不是单向的,他们在彼此心里都有着没人可以取代的地位。 “总之,在你未成年前不许再喝酒,一滴酒也不能沾,你要努力,实现你的理想,在此之前都不能轻言放弃。” 俞东彦拿出手帕,一边替水灵拭泪,一边鼓励。 “我知道。”水灵乖巧地回答。 俞东彦转头,对看戏的男人提问:“邹老板有没有异议?” 他还能如何?邹焯文只有妥协。“好,我就拭目以待,看看到时候站上台的会是哪个她。” “不管是哪一个,总之都会让你惊艳。”俞东彦自信满满。 邹焯文挑一挑浓眉下战贴,“我们就来打个赌,输的人……” “什么都得做。”俞东彦不慌不忙接下去。 “一言为定。”两人同声。 第七章 有什么不一样?的确有什么不一样了! 俞东彦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他看小灵的眼光不再单纯,他总会回想起那次圣诞派对上的亲吻,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念念不忘…… 他是不是疯了?他是小灵的监护人,竟然想沾染她? 沾染?老天!他只是看着她,也会有股莫名的冲动,想要扯她入怀,狠狠亲吻,汲取她的甜美。 他竟然像个变态老男人,对少女充满色情幻想,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很累吗?” 躺在沙发上的俞东彦霍地睁眼,水灵关心的小脸近在眼前垂下的麻花辫子几乎碰到他的脸,少女气息扑面而来,教他心神荡漾。 他自然地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低头想要亲吻她—— 又赫然放开她,迅速坐起来,僵硬地耙梳头发,清了清喉咙,“还不睡?” 早已习惯他的热情,水灵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她抱着膝盖席地而坐,在他脚边低道:“歌唱老师说……我有很大进步,叫我拿cd给你听,cd放你书房了。” “很好,证明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大掌抚拍她的头,像逗弄小狗般揉搓。“我等一下就去听,看看你进步多少。” “你不要抱太大期望,其实唱得还不是太好。”她慌忙补充。 “你要多给自己一点信心。”他莞尔一笑。 其实她真的很努力,短短两个月已经有明显进步,不管是才艺还是个性,她都努力地跨出步伐,因为她不想让他输了赌局。 事实上,俞东彦耍了点小手段,当水灵很紧张地询问他打赌的事情时,他一脸忧郁地表示,邹焯文是个爱刁难人的老板,输了赌注他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她立刻承诺会全力以赴,不会害他赌输,连累他无辜受罪。 为了他,她果然很拼命。开始主动和人交谈,从一句招呼,进步到可以融入大伙的闲聊,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还常常对他绽放甜美笑容,要不被迷倒也很难。 “这是方雅拟定好的生日派对宾客名单。”俞东彦马名单交给她。“如果你想要邀请朋友或同学来,尽管告诉她。” 呃……她根本没有半个朋友!水灵看了一眼名单,基本上全都是一起工作的事业伙伴,她抬头看着他,再次重早。“真的不用替我办生日派对,我不要你破费,还麻烦别人。” “只不过是个小型派对而已,而且在家里举行,根本不用花钱。”他就是想要宠她。“十八岁生日是大日子,一定要好好庆祝。” “可是……”他会不会对她太好了? “不要可是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俞东彦想了很久都没什么头绪,索性直接问寿星。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你可以慢慢想,想到的话,随时告诉我。”女孩子总该有一、两件想要的东西,她应该是不好意思开口,那他还是去问方雅该送什么好了。 可以的话,她想要一个吻,一个他专属的吻!不过这么难为情的要求,水灵死都说不出口。 “好了,早点去睡。”他站起来,朝她伸出手。 水灵把手交给她,右手则撑着矮桌站起来,却一个不小心,被名单锐利的边缘割伤手指,她忍不住低呼:“啊!” “给我看看。”俞东彦拿起她的手查看。 她的食指正在流血,他豪不犹豫将玉手含在嘴里,替她消毒兼止血。 这么亲昵的举动,让她涨红了脸,心脏快蹦出胸口,她霍地抽回手,羞赧地粉颈低垂。 “很痛吗?”瞧她浑身微颤,他担忧又心疼。 她一迳摇头,根本已经忘了伤口会痛,只意识到他舌尖轻舔的酥麻感觉。 “血还没止。”他再次抓住她的手,放进嘴里吸吮,咸咸的血腥味充斥口中,专心止血的他,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有多暧昧。 不行!她心脏快要炸开了,浑身酥麻得要融化,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她再次抽回手。“我自己可以处理。” 不敢看他的脸,她飞快跑回房间,用枕头挡着滚烫的脸蛋。 天呀!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她为什么会感到全身燥热?她的指头像是被火烫着般灼热,许久还可以感觉到他的舌尖缠绵地打转吸吮,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蓦地捂住嘴巴,恍然大悟,他适才的行为实在太过火、太暧昧了,她可能意识到危险,或是警觉到他对她存有非分之想。 真是糟糕!他干了什么好事?他一定把她吓坏了,此刻的他后悔得想撞墙! 俞东彦懊恼地伸手插入发内,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 最近老是情不自禁地想碰触小灵,想贴近她,甚至觉得她越来越娇美动人,害他想要一口吞掉她。 他怎么会对她有这种欲求不满的表现?他必须克制自己,赶走所有邪念遐思,他要谨记自己是她的监护人,是她依赖的家人,万万不能作出伤害她的事情。 因为她不是他能碰、该碰的! 一尘不染的她和他不同,她拥有光明的前途、灿烂的人生,而他只是一个有着不堪过去的男人,他配不上圣洁无瑕的她。 他怎能忘记自己的原则?刻意将她定位在亲属关系,并以父女、家人相称,就是作为警惕,预防两人的关系会有超越界线的一天,他真的不能再有任何杂念了! 今天是水灵十八岁的生日派对。 十八岁!算得上是大人了,她的心愿,便是当一个让俞东彦骄傲的女人。 水灵坐在镜前,看着替她盘弄发髻的方雅,再看看悉心打扮后的自己。 她看来像个女人吗?看起来会和方小姐一样有女人味吗? 不知道俞东彦看见她后会有什么感觉? 能不能让他有一点点心动,不再所她当成小女孩,而是当成一个女人看待? 不管如何,从今天起她要当一个成熟女人,一个可以站在他身边,不会让他丢脸失礼的女人。 “让各位久等了,寿星来了。”方雅陪着水灵走出来,让等候多时的男士们心情雀跃。 哗!漂亮的寿星何止让人眼前一亮,简直是迷倒众生。 身穿颈露背短洋装的水灵性感撩人,加上复古的发髻,兼具成熟与甜美。 “小灵,生日快乐!”伴奏的键盘手率先跑出来。“你今天又美又性感,我完全被你煞到啦,可以给我一个香吻吗?” “居然被你抢到头香了。”其余团员纷纷凑热闹。 “小灵,生日快乐,可以的话,我也要一个香吻。” “我们也要啦。” 和大家相处已经有一阵子,水灵虽然没被他们的热情吓倒,但仍感到害羞,她眼角飘向俞东彦,不经意对上他深邃的炽热眼瞳,她顿时心跳如雷。 他的女孩真的长大了!俞东彦百感交集地凝望婀娜多姿的水灵,今天的她美丽又诱人,能轻易俘虏在场的男人,也包括他在内。 曾几何时,他不再视她如小女孩,他看她的目光改变了,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变质,他变得为她着迷,迷恋她的一颦一笑,视线总在她身上留连不去。 他想要亲她抱她,独占她的一切,就算明知这是不对的,他却无能力为根治、清除遐思,他只能苦苦压抑情感,不让自己失控地作出越轨行为。 看着小脸酡红的水灵巧笑倩兮,和每个人相片融洽,现在的她即使面对男人的调笑,也不再惊吓得躲在他身后了。 俞东彦有点伤感失落,看来他真的是该放手,让她独立高飞,然而要他把她交给其他男人,他却怎么也办不到,面对想要亲近她的男人,他不能坐视不管。 “喂,你们用眼睛看就好,别乱吃豆腐。”俞东彦还是忍不住上前驱赶。 众人看老师大刺地搭着寿星白滑的香肩,心想:公然吃豆腐的人,分明就是他! “方雅,你平常就该这样替小灵打扮嘛。”一名制作助理感叹起来。 没错,有个美眼美眉在—— “我们工作会特别卖力!” “你们别忘记,我也是奉命行事。”方雅优雅地一摊玉手,“如果不是因为十八岁代表成年,今天又刚好是生日,俞老师才不可能破例。” 这话暗示,俞老师平常严厉得很,总让小灵包得密不透风!众人会心一笑。 “好了,我们赶快过去切蛋糕吧。”方雅拍拍手催促。 看着桌上的大型生日蛋糕和堆积如山的礼物,水灵真的好感动,她从八岁以后就没再庆生过,更别说举办生日派对。 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像个小公主般被拥护宠爱,对她来说,眼前的一切都极不真实,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她好像只是误踏进一个虚幻神奇的世界里。 她梭巡每一张喜悦的脸孔,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突然惊觉有个人不在这里。 俞东彦呢? 她感到纳闷之际,便看见从楼下走下来的俞东彦,手上拿着小提琴。 他会拉小提琴? 俞东彦把小提琴放在肩上,摆出专业的演奏姿势,像是个享誉盛名的小提琴家般,让水灵看得傻了眼。 直起腰板的他风度翩翩,抚弦执弓的手指修长好看,俊脸半侧,额前发丝率性散落,眼眸性感地半眯,表情柔和愉悦。 他注视着小提琴的神情,充满了疼惜喜爱的感觉,像恋人珍视宝贝般。 怦怦!水灵好心动,这样一个帅气迷人的男人怎能让她不倾慕? 俞东彦朝方雅点头示意,动听的琴声就在弓弦相触中流泄而出,然后应景的歌声响起。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派对正式在生日歌声中展开,大伙围在一起边吃东西、边聊天,气氛热闹愉快,寿星也笑得很开心。 “你沾到奶油了。”俞东彦瞥见水灵嘴边沾上奶油,毫不迟疑地转过她的脸,凑身过去,直接替她舔去奶油。 霎时,水灵没了反应,众人也惊骇地瞠目结舌。 俞东彦神色自若地回过头,所有的人也迅速收敛表情,继续如常嘻笑,并很配合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包括小脸突然变成番茄的寿星。 即使再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俞东彦和水灵的关系并不单纯,他们的行为太暧昧了。 俞老师总是不顾场合,把小灵抱个满怀,热情地又亲又抱,已经是很不寻常的事了,上次在圣诞派对上公然接吻后,两人互动更有明显过火的趋势。 老师刚才的举动,可以算是性骚扰了,哪有父亲会对女儿做出这种亲密行为? 除非女儿是个十八个月大的小婴儿! 不过就算两人演变成情侣也不足为奇,毕竟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亲人,孤男寡女朝夕相处,会擦枪走火也是在所难免。 何况小灵青春可人,老师会把持不住,抵抗不了禁忌诱惑,也可以被理解。 受不了羞窘的水灵走往厨房,倒杯冰水一口喝下,却降不了高温,她禁不住出神。 刚才还以为俞东彦要亲她,害她紧张得要命,心脏停顿半秒,甚至忘了呼吸。 她在圣诞派对上失态地亲他、又向他表白,虽然是另一个“她”所做,但也是她真正的心意,她一直很担心他会提起,然后义正词严地拒绝她,叫她离开。 她真的很害怕不能继续待在他身边,或是失去他的关爱,幸好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她才能和他自然相处。 “小灵,你在这里发什么呆?”也走进厨房的方雅轻唤。 水灵回过神来,“没……没事。” 少女心事谁看不出来?“你终于十八岁了,恭喜你正式成为大人。” “谢谢。” 在圣诞派对后,方雅发现俞老师和小灵早就建立了深厚的关系,再也没人可以分开他们,她只有全然死心。 就算她从中作梗,想要拆散他们也没用,因为他们的感情还不是受控制地发展开了,两人彼此吸引是不争的事实。 先前小灵还未成年,方雅还有反对的理由,但今天开始,再也没借口阻止了。 “你是不是还喜欢俞老师?”方雅尾随她而来,就是想和她说些话。 她无故提起,让水灵感觉非常不安。方小姐该不会认为她已经成年,可以独立生活,又想劝她离开俞东彦吧? “方小姐,我没有再做出任何不当的行为,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把自己的感情隐瞒得很好,没有让老师察觉。”水灵很慌乱。 她的小人形象已经深植少女心了!方雅自嘲一笑。 “小灵。”方雅重重地按着她的双肩,要她镇定下来,叹一口气后,认真的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老师,对你来说,他是无可取代的存在,你就不要理会别人,不管世人如何看待批评,你都不必在意,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用再苦苦压抑。” 方小姐不再反对,不,她是在鼓励自己去向俞东彦表白吗? 水灵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她的感情是可以被允许的吗?她真的可以不顾一切追求幸福吗? “可是……”然而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老师只把我当女儿看待,所以能让我一直待在他身边,这已经让我觉得很幸福。我不敢奢求更多了。” “没错,我以前的确这么认为,不过人会变。”方雅不是没长眼睛,俞老师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关爱,早已超越家人的范畴。 “虽然我不清楚老师真正的心意,不能断定他对你的感情是否单纯,但他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是一个父亲应有的,你应该也感觉到,他并没有完全把你当女儿看待。” 水灵美目圆睁,轻咬下唇,苦恼疑惑起来。 她可以期待,或许俞东彦不是无情,而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且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吗?他…… “加油。”方雅轻拍她肩膀,然后退了出去,让她好好思考。 要怎么做,就只有水灵自己可以决定。 曲终人散,就连帮忙收拾的方雅也离开了,俞宅回复平静,剩下他们两人。 俞东彦和水灵窝在客厅,并肩席地而坐,她开始把摊放在矮桌上的生日礼物逐一打开来看。 欢呼惊喜不断,有漂亮的丝巾、精致名贵的巧克力,超可爱的娃娃,还有水灵碰都不敢碰,让她脸红耳热的火辣性感睡衣一件,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她最后打开的白色硬盒,里面躺着一条心形的白金项链,镶着发出璀璨夺目光采的心钻,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俞东彦送给她的吧。 “很漂亮,可是一定很贵吧。” 方雅建议俞东彦送小饰品,她了解,女孩子应该都喜欢戴一些小东西。 俞东彦在专柜一眼便看上这条项链,觉得小灵戴起来一定很好看,于是不管价钱便买下来了。 钻石象征恒久不变的真谛,最重要的是能够点缀女人的美态,光芒相得益彰。 “只是一点心意,不算什么。” 他的“心意”真是贵重!水灵小心翼翼捧在掌上,舍不得拿起来。 “我替你戴上。”俞东彦拿起项链,在她拒绝前已动手替她戴上,可是一触及她光裸雪白的纤颈与肩背时,他后悔了。 他的手指竟然有点抖,他要花多少自制力,才能压制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才可以专心完成当下的艰难任务。 赤裸裸的背部就呈现在他眼前,让水灵感觉很不自在,尤其他呼出的热气吹拂着她的肌肤,指尖有竟无意碰触,让她一颗心乱糟糟的,全身都不敢乱动。 终于替她戴好项链,俞东彦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偷偷松一口气,然后扳转她的身子,若无其事地在她胸口上左瞧右瞧,“很好看。” “谢谢!”他赞赏的目光害她心跳加速,她不自然地把玩着心钻,然后赶快转移焦点。“我知道你钢琴弹得很好,但不知道连小提琴也这么厉害。” “我可是知名音乐人,不精通一、二件乐器怎么行?”他半开玩笑地自招。 “我第一次现场听小提琴的演奏,原来它的音色这么棒。”令她陶醉不已的,当然不止动听的琴音,还有出色的演奏者。“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学拉小提琴。” “你现在先打好钢琴基础,以后有空再学小提琴,不然对没有音乐基础的人来说,同时兼顾两种乐器会很吃力。” 俞东彦看得出来她有音乐天分,钢琴学得很快,节奏和音感也不差。 其实水灵一直在紧张,和他这样单独相处,气氛暧昧极了,她不找点事来做的话,唯恐自己会把持不住。 于是她的一双小手与小嘴没停下来过,找开精美的巧克力,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 “这个巧克力很好吃,你也吃吃看。”她双颊微红,笑逐颜开。 俞东彦摇头拒绝,瞧她兴奋地细心挑选品尝,吃得津津有味,像个贪吃的孩子,不禁佩服巧克力的魔力真大。 他随手拿起盒子,想看看是什么品牌让她这么赞不绝口,他以后也可以买回来给她吃—— 糟糕!这盒巧克力居然是红酒口味,俞东彦大吃一惊,想要制止她,但是已经太迟了。 水灵突然一把抱住他的颈项,大胆热情地亲吻他的脸颊。“我今天好开心,谢谢你!” 该死!是谁买这个巧克力当成礼物的?他在家里举办生日派对,无非就是不让她有碰酒的机会,这下子全破功了。 平常的他搂着她就会濒临失控,现在面对主动热情又美丽自信的“她”他实在…… 俞乐彦一把拉下她的手,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冲动,一定要克制。 “酒心巧克力耶,好好吃喔。”水灵改用双手抵住他胸膛,闪着俏皮慧点的大眼迷惑着他,笑意醉盈盈的。 这种气氛实在太危险,他不能继续滋长想要吻她的念头,既然不能保证可以克制,就只有赶快全身而退。 “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快点去休息吧。”他强装出冷静自若,抓牢她的臂膀,把她拉离自己。 她神情一黯,“你不想继续和我待在一起吗?” “你在说什么?”他打哈哈。 “你一副想赶快把我打发掉的样子,明明就是不想再看见我。”她感到相当气愤。 “你多心了。”他不想让她误会! “我没有。”她显得咄咄逼人。“你说我是独一无二,不管哪种个性都是我,但你却在我喝了酒后,和我保持距离,你是不是内心很讨厌我,不愿意和不再是小女孩的我相处?” “你不能喝酒,而且喝酒伤身,对身体不好。”面对能说善道的她,俞东彦知道蒙混不过去,也不能用哄骗小孩子的招数,但他更不可能说真话。 “你骗人。”水灵的翦水双瞳一瞬也不瞬盯着他,却嗤笑出声,浮现一抹得意的笑靥,表情渐渐变柔变媚。 “我知道了,你怕和我独处,是因为危险。”她双掌抚着他的脸庞,小脸缓缓欺近他,像秋波的美目正勾住他魂魄,吐气如兰的樱唇极尽诱惑。 “你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害怕自己会把持不住,对不对?” 不待他回答,她堵住他的唇,深深印下属于她的标记,不容许他拒绝、遗忘,她要他牢牢记住她的甜美。 她无疑在放火,烧掉他仅存无几的理智,摧毁他辛苦建立的围墙,俞东彦再也压抑不下欲望,反被动为主动。 他一把搂抱着她的细腰,大掌插入她的发里,托住她的后脑,热切地辗转深吻,吸吮她的甘香蜜美。 一旦偷尝禁果,在饱餐餍足前没人愿意罢手,他把她推拿在地毯上,热吻更加炽烈,激情势不可挡,一串串的碎吻疯狂地洒在她的粉戏曲裸肩上,继而渴求、迷失、沉沦、纵情,一切理性都在刹那间被扑灭! 他的唇瓣落在她胸前,纯净剔透的心钻止住了他,钻链的洁白刺痛他的眼、无瑕刺穿他他的心、坚硬刺中他的脆弱。 不翼而飞的理智自动回笼,他僵硬地停下来,撑起上半身,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静静凝视身下的人儿。 她的发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松脱,撩人般的披散在美肩上,娇媚嫣红的脸蛋异常美丽,水眸半眯半醉,小嘴红肿丰润,性感诱人。 水灵也睁开了眼,双手拴住他的脖颈,含情脉脉地大胆煽惑他,“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因为我喜欢老师,真的好喜欢。” 他倒抽一口气,努力忽视心底的一丝丝欲望、最后一点点激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我才不会后悔。”她坦白得过火。 俞东彦拉开她的手,霍地站起来,他耙了耙微乱的发丝,烦躁地来来回回踱步,他的心情糟透了,不为什么,只为眼前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的自制力竟然变得这么差?他居然这么冲动失控,抵抗不了美色诱惑,差点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凭什么对她的为所欲为?他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不可以拥有她,他这个卑劣肮脏的男人,连心也变黑了,竟想占有完美的她,破坏她的美好? 他疯了!他不应该碰她!不管有什么理由借口,他都不碰她! 好不容易苦心经营起家人的关系,一旦这层理性的束缚失效,就再也没什么可以将他们维系在一起。 他明明很清楚,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的话,就不能破坏掉这份和谐,不可以对她出手,但他还是让彼此陷入了不能回头的境地,这教他如何是好? 第八章 被俞东彦不领情的反应伤害的水灵,用力一甩长发,起身箭步上前拦下一脸懊恼的男人,她不要不明不白被拒绝。 “我对你的感情,就让你这么为难吗?” 俞东彦默然睨着她,眉头深锁地思量。良久,终于开口:“我是你的监护人,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不算真正的一家人。”她反驳。 “我比你年长九岁。”他提醒。 “年龄不是问题。”迂腐。 “我们……” “我们只是毫不相干的男女,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她不要再听他的借口! “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你对我的感情,只不过是出于感恩报答。” 俞东彦认为她只是一时迷途,对自己爱护照顾的监护人产生感情很正常,她只是误以为这就是爱情。 “我不是。”她语气坚定。 他迳自说下去:“你将来还会遇上很多人,一定会喜欢上其他男人。” “我不会。”她紧握拳头。 他继续像个老师般说教,大公无私地、不掺杂一丝感情,“你现在应该专注学业、努力当一个歌手,而不是谈情说爱。” “你为什么要逃,不肯承认我的感情。”她气得跺脚。“不管你找了多少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拒绝,也改变不了我喜欢你的事实。” 没错,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借口已不管用,他只有实话实说,“你会有美好的将来,值得更好的男人来有你。” 什么陈腔滥调?她以为他会给个新鲜一点的理由,起码要让她信服。“我已经找到了,你就是最好的。” 俞东彦噗哧地笑了出来,他爽朗的笑是如此突兀尖锐,直教她寒毛直竖。 “有什么好笑的?”她立眉瞠目。 他收敛笑意,大掌惯性地轻抚她的头,温柔又宠爱。“你还太稚嫩,涉世未深,不懂得看人。” “我没有你所看到的美好,我不是你想像中的好男人,你看到的只是我营造出来的假象,真正的我是你不知道,没看过的。”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他神情一黯,眼眸冷峻,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唇、颈、肩,虽然仍然轻柔,但表情已转阴鸷,眼神越加冰冷,手指滑过的每一寸肌肤都起了疙瘩,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知道我抱过多少女人在外面如何风流吗?我能爬上今天的位子,付出过什么代价,用过多少卑劣手段,耍过多少阴险招数?”他面无表情道来,语带挖苦又自嘲。 “真的你怎么可能知道?你绝对难以想像我的世界是如何黑暗残酷,真实的我只是个肮脏不堪的卑鄙男人。” 眼前的俞东彦全然陌生,他散发出晦暗阴沉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她并不害怕,只有无限怜惜。 “不管你过去如何,真实的你又是何等模样,我都不介意,不在乎。”她不依地嘟起小嘴,圈抱着他的腰。 “可是我介意、我在乎。”他不带感情地表明,在清纯无瑕的她面前,他会自惭形秽,他不配拥有美好的她。 不管他拿什么来做挡箭牌,要她放弃,除非是他直接的拒绝。“你不要再找借口,要我死心的话,除非是你不喜欢我,对我没半点感情。” 对!他在拐弯抹角什么?“很好,我就告诉你,我半点也不……” “不许说谎!”她飞快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受伤的泪在眼眶中打转。“我不要听你满嘴的谎言,你一定不会说真心话,你只不过想打发我……不要……求你不要这么残忍!” 他还能拿她怎么样?他的心不是铁做的,他对她的感觉连自己也无法狠心否认。或许从听见她的歌声、第一眼看见她时,他便已被爱情俘虏了! 他的心不知不觉已沦陷,即使明知自己被黑暗的商业交易搅得淫污秽臭,不应去沾染纯洁的天使,他还是情不自禁被吸引,无可救药地爱着她。 正因为真心喜欢,才不忍让她的人生被自己毁灭,更舍不得要她受委屈,他要给她最美好的一切,不管是人生、事业,还是自己得忍痛割舍的爱情。 他如果真的爱她,就不能失去理性,不可以不顾一切,何况他还承诺 过要做一个尽责的监护人,他就要贯彻始终下去,不能监守自盗。 一瞬间,俞东彦下定决心,表情放柔下来,回复温文儒雅,他拿开她的手,轻拭她眼角的泪。 “我们来订个五年之约。”他朝她伸出小指,柔声娓娓道来。 “我给你五年的时间,如果你在五年内能够成为天后级歌手,而你对我的感情依然没变,届时我会给你答案,我保证不会说谎欺骗你,我会让你知道我真正的心意。” 不管他是拖延还是哄骗,起码还有一线希望,水灵乐于接受考验,她自认绝对不会逃跑变节。 “好,五年就五年,你别小看我的感情,小觑我的能耐,当我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给我你的答案。” 她的小指紧紧勾缠他的,自信满满的夸下海口,然后踮起脚尖亲吻他。放松下来后,她感到眼皮有点沉重,于是伸手揉揉眼睛。 “你今天也累了,早点睡吧。”不想她强撑身体,他按着她的双肩催促。 接着,一把横抱起她,走往沙发坐下。 他和她深深地四目相交,大掌温柔地轻抚着她的秀发。 水灵满足地靠在他怀里,终于缓缓闭上眼帘,昏睡过去。 俞东彦抱紧她,低头印下深深一吻,“加油!我的睡公主。” 高校毕业,亦水灵优异的成绩,任何高等学府的大门都会为她而开,但她全都拒绝掉,因为她从没想过要进大学。 即使不是要走歌手这条路,她也早已决定不会继续升学,只因她不想一直依靠别人,她想尽早自力更生,独立自主。 虽然俞东彦觉得有点可惜,私心也想让她进大学,但她的星路铺排已久,出道会是她大放异彩的不二选择。 在水灵全心投入培训之际,前期的筹备工作大抵完成,她的个人形象、专辑风格、包装企划已全盘敲定,现在正式进入下半阶段,要展开试唱、录间、制作专辑等后期工作。 不过录音进度比预期中缓慢,除了俞东彦的要求特别严格外,水灵未能发挥出实力也是主因,她还是太紧张,老是失去练习时的水准。 “小灵,重来一遍。”俞东彦透过麦克风,向录音室内的她示意。“高音那部分要特别留意,刚才差点走音。” 独自伫立在录音室的水灵点头回应,虽然已经重唱了好几遍,但她的紧张感仍然挥之不去,舌头越唱越打结,喉咙干涸得难受。 她真是没用!眼看俞东彦神色凝重,冷峻的脸容没半分笑意,她更是焦急害怕,力求表现却招致反效果,试唱不断失败。 “大家休息十分钟。”眉头深锁的俞东彦交代一声,然后迳自走出门外抽烟。 水灵见状,心情为之低落,几乎沮丧得想哭。 “老师工作起来就是这个模样,你不用太在意。”助理为水灵送上一杯水,不忘安慰两句。 曾和俞东彦一起共事的工作人员,全都深谙他的脾性,认真工作的俞老师总是板着一张扑克牌脸,不苟言笑,模样看来挺吓人,难怪小女孩会害怕。 “对不起,我老是唱不好,给你们添了麻烦。”水灵深感歉疚。 “其实你唱得已经算不错了,只是老师一向严厉,要求比较高一些。” 是吗?水灵很没信心,她不断自问,到底怎样才能把歌唱好,达到他的标准? 就在她哀叹声连连,非常忧心的时候,俞东彦同样烦恼着同一个问题。 他在走廊上吞云吐雾,拇指揉搓眉心思忖,小灵最近的表现一直差强人意,他得想想法子改善才行。 “老师。”尾随出来的方雅走向他。 俞东彦扬扬眉,用眼神询问她的来意。 “你别怪我多事,我看小灵的情况不太乐观,不如让她喝点酒培养胆量,再进录音间试唱,看看效果如何。”方雅大胆地提出意见。 “方雅,你忘记我说过什么吗?”俞东彦浓眉一横,明显相当不悦。“我相信小灵,不须倚仗旁门左道来唱歌。” “我明白老师的用心,可是……”方雅劝说。 俞东彦扬起手阻止她,凛容隐隐作怒。“你最好忘掉小灵之前酒后的行径,以后也不要再提出来,这次就当我没听过。” 不到最后,俞东彦不会放弃,不然称了邹焯文的心是其次,打击小灵的自信,令她失去上台的信心,那才是最严重的后果。 他真得好好想个办法,解决这个头痛的问题,到底如何才能激发小灵的斗志,教她自信镇定地面对群众唱歌? 啊!他想到一个不错的点子来训练她的胆色了,克服怯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习以为常。 于是这个星期天,俞东彦便带着水灵前往中央公园。这个汇聚街头文化的公园,每逢假日都非常热闹,挤满各式各样的表演者和参观游人。 水灵对公园里的一切感到新鲜好奇,尤其那些造型夸张、打扮华丽的动画人物,像从电视机里走了出来般,教她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还有路边形形色色的才艺表演,无不让她大开眼界,惊叹不已,这里真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 “想不到公园这么热闹。”看得她都眼花撩乱了。 “没错,很多有才华的人都喜欢来这里一展所长,不少星探也会来这里发掘明日之星。”俞东彦放眼远望,挑选合适的地理位置。 瞧他四处张望,她很快作了联想。“你也是来发掘新星吗?” “不,是来表演。”俞东彦用食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指着不远处的石凳说。“就在那边吧。” 他说什么?表演?水灵满脸困惑,瞧瞧他手上的小提琴,难不成他要在这里拉小提琴? 俞东彦考虑到,第一次表演还是不要太过惹人注目比较好,不然铁定会把她吓怕,所以他选了比较偏僻、游人又不多的一隅。 “正确来说,是你来表演。”他拿出小提琴,一边调音,一边交代。 “我?”她委实大吃一惊,指着自己的脸问:“我可以表演什么?” “当然就是你最擅长的唱歌啊!”他为之失笑。 他在开玩笑吧?要她在这个卧虎藏龙、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合演唱,光是想像她就感到腿软,她不可能办得到啦! “我……不行,我办不到。”她急急摇头。 他停下调音动作,挑了挑浓眉问:“为什么?” 她默不作声,只抿唇摇头。 了然于胸的俞东彦,代她说出口,“因为害怕紧张,所以不敢唱?” 她点头。 “你不是很喜欢唱歌吗?如果真心喜欢便不用害怕,或感到羞于启口。”他循循善诱。 “你看看四周,每个表演者都非常努力,尽情地发挥所长,他们脸上流露着自信喜悦,你知道为什么吗?” 水灵放眼看去,每一张笑脸都是如此耀眼,充满骄傲自负。 “因为表演并不纯粹为吸引观众,它还是肯定自我存在的一种方式,最重要的是,他们很享受整个表演的过程,并能从而得到满足和快乐。” 唱歌是件快乐的事情,所以她喜欢唱歌,歌声能传达感情,把自己的喜怒哀乐经由歌声飘送出去。 俞东彦按着她的肩膀,墨镜底下的炯亮朗目注视她。“只要真心喜欢唱歌,你也可以办到,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放声高歌的乐趣,享受在大众面前唱歌的满足,打从心底发出真挚动人的歌声,能感动别人也能感动自己。” 她一咬牙,没让他失望地回答。“我会试试看。” “很好。”他轻拍她的头作奖励,然后把歌词递给她。“这首是你最拿手的流行歌,待会儿你就放胆演唱。” 水灵看着歌词,纸上是歌唱老师曾赞扬她唱得比原唱者还动听那首流行曲,她的信心顿时增强不少。 “不管你能否全部唱完,或是跟着哼唱数句,甚至随时加入也没问题,总之我会把整首歌拉完。” 有了信心,但能否办到又是另一回事。 结果,整首歌曲拉奏完毕,水灵连一句也唱不出,她十分惭愧、沮丧。 尽管如此,俞东彦在演奏的时候,还是吸引了不少游人围观,原因无他,他手中流泻的音符实在太出色动听,而且俊男美女的组合永远能轻易成为焦点。 虽然俞东彦不想被人认出来而刻意变了装,戴上太阳眼镜及帽子后,俊脸已被遮去大半,但从深刻的轮廓仍能瞧出是名大帅哥,再加上他身材挺拔,动作翩翩优雅,举手投足无不迷倒众生。 而帅哥身旁的小美人则十分可爱,脸儿红通通的少女,小嘴一张一合,不时深呼吸吐纳,可是却久久没能发出声音来,她焦急得满头大汗,模样煞是逗趣,观众们还以为是表演、或搞笑新招。 “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开口,我真没用。”水灵没精打采地坐在石凳上,一副欲哭无泪,十分自责愧疚的样子。 俞东彦坐在她身旁,挑起她的下巴,温柔地梭巡她眼睑。“很害怕吗?” “嗯。”她可怜兮兮地瘪瘪小嘴。 其实一切都在俞东彦意料之中,如果她真能放胆唱歌,他们也不用来这里了,他并不急于求成,早已有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 不过他也不能让她原地踏步,也是时候加进催化剂,适时地推波助澜,好好刺激一下她的思维。 俞东彦拿下墨镜,扯出一抹完美笑容,然后低头堵住她的红唇,旁若无人地辗转深吻。 他的热情把她吓坏了,水灵反射性地伸手推开他,但没能成功,因为他的一只大掌紧扣着她的脖颈,另一只则搂抱着她的腰。 老天!真羞人!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下亲吻她,这是公众场所,万一被人认出来或拍了照怎么办?他怎能如此猖獗狂放? 他……他……他的舌头极尽诱惑地纠缠她的,害她羞赧无措,但他的亲吻是如此热情,又不失温柔,她不自觉沉醉其中。 她的惊吓羞怯渐渐被心悸甜蜜取代,最后融化在他的柔情挑逗中,再也没心力顾虑四周的目光,只能忘我投入在这缠绵悱恻的一吻里。 良久,他放开她的唇,结束这个世纪之吻。附在她熟透的耳旁低道:“这样当众接吻也做得出来,只不过是唱歌,有什么好害怕的?” 水灵抚着滚烫的脸颊,整个人像着火般,瞧他说得倒轻松,如果不是他主动,她怎么敢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来? “这是惩罚,你下次唱不出来的话,我也会当众亲你。”他阴险的撂话,“我会一直吻你,直到你能唱出来为止。” 他是恶魔吗?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好好唱歌? “如果你不想再作另类表演,就好好唱给我听。” 瞧她脸色发青,一副想要昏倒的模样,俞东彦笑了出来,很得意自己的算计奏效。 这种公然索吻的威胁,竟比好言相劝还来得成功,还能满足自己心底的渴望,真是一举两得。 水灵只好硬着头皮上场,在屡次失败、被吻得昏头转向后,她终于能开口,断断续续地轻哼,然后是一小段、一小段地唱出来。 虽然还没能顺利地将整首歌唱出来,但起码已有进步了! 水灵又感动又兴奋,忘形地抓紧他的手,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瞅着他。“我一定会努力的,在未来的五年里,我会很努力,所以请你好好看着我。” “嗯。”俞东彦迎上她的水眸,眼神无比温柔。 他不会把眼睛移开的,他会好好看着自己打从心底呵疼的宝贝。 他相信不用五年的时间,她就能攀更高峰,成为天后级艺人,届时他将会从她身边消失。 五年足够让一切改变,时间能让一个人成长独立、遗忘旧爱,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他相信五年也足够让她找到一个比他更好、更值得她爱的男人,她的真命天子会代替他来保护爱惜她一辈子,而他会为她送上祝福。 他会把自己的感情深埋在心底,在背后默默注视、关爱着她,只要看到她幸福快乐,代替他拥有美好人生,他再无所求。 一年中,第三百六十五天最为热闹,尤其这天将近完结之时,世界各地都会举办庆祝活动,亲朋好友齐众一堂,迎接新一年的开始。 大家一起祈求上天保佑,愿世界和平,不再发生天灾人祸、人间悲剧! 市府路一带十分热闹,有众多当红歌星参与的大型跨年倒数晚会正如火如荼进行,一片人海喧闹声鼎沸,忠实歌迷为心仪偶像打气加油,声援之声响遍各角落。 “距离倒数时间剩不到半小时,大家一定很兴奋,准备好迎接新一年了吗?” 台上的男主持人炒作气氛,台下也反应热烈。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请最后一位歌手出场了,大家知道是谁吗?” 水灵!水灵!台下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没错,就是各位期待已久,深受大家喜爱的人气天后,我们有请水灵,为大家献唱她的最新歌曲。” 一身亮丽打扮的娉婷倩影步出,眉眼带笑的水灵向台下观众挥手,神采奕奕的小脸闪着动人光芒,她的举手投足优雅自若,那头标致的美丽长发在风中飘扬,平添妩媚娇艳。 不愧为治愈系歌后,她的天籁之音百听不厌,歌声绕梁。令人屏息静气的精彩演唱过后,晚会随即进入高潮,所有嘉宾齐集如上,一起倒数。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晚会落幕,曲终人散,嘉宾们相继步往后台。 一名炙手可热的年轻男歌手,走往水灵身边攀谈。“水灵,大家说一起去派对庆祝,你去不去?” “谢谢邀请,不过我有约了。”水灵客气地婉拒,完全没有半点巨星架子。 “是吗?”男歌手一脸失望。 难得可以碰面,他不想错过大好机会,就算明知自己有点冒昧,仍唐突地提出邀请,“那么人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偶尔一起吃顿饭吗?” 这下子水灵再迟钝,也能悟出他的用心,毕竟她已经不是当年青涩羞怯的小女孩了,自从出道以来,她的追求者无数,这种场面她总能应付自如。 “这个要问我的经纪人方小姐了,你可以找她安排。”只要把这种难题交给方雅,准能迎刃而解。 “真的吗?”浑然不察被拒绝,男歌手显得雀跃不已。“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交朋友。” “同在演艺圈内,大家都是好朋友。”水灵补上一句,然后先行离去。“不好意思,失陪了。” 男歌手的热情迅速被浇熄,不过恋人不是大都从朋友开始吗?他自我安慰后,很快重拾信心。 然而一直在旁看着他的好友,再次打击他的自信。“你最好别痴心妄想,小天后不是你能把到的女人。” “你才不要浇我冷水。”男歌手白他一眼。 “众所周知,小天后和俞老师关系密切,他美其名是监护人,实际上是同居情侣。”好友实在不忍看他泥足深陷。 “才不是这样,俞老师说得很清楚,他们只是家人关系,绝对不是恋人,而且老师最近不是常和女人约会,还公开召募结婚对象吗?” 男歌手没忘记俞东彦那番惊人的言行如何轰动整个演艺、社交界,谁教俞老师一向低调,最近却言行出位,绯闻不断。 “你少天真了,竟然相信那些烟幕,那分明就是老师刻意放话,转移大家焦点的手段。”好友嗤之以鼻。 “你是什么意思?”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俞老师的结婚对象根本就是小天后水灵。” 不会吧?他的女神要嫁人?他不要呀! 踏着轻盈步伐的水灵返回专属化妆室,她今夜的心情特别好,原因无他,她早和俞东彦约好,倒数晚会后便回家一起庆祝。 嘿!只要想到很快可以见到心上人,一起共度浪漫时光,她便憋不住笑意。 她没法子不高兴呀,因为他们相聚时间一直得来不易。 虽然两人同住,但要见上一面实在是难上加难,不是她出门工作,便是他彻夜不归,即使在公司遇上也是匆匆掠过身边而已。 结果,两人一个月没见上多少面,更别说坐下来好好吃饭,或小聚片刻了。 “小灵,刚才俞老师打来。”面对殷殷期盼的小脸,方雅有点难以启齿,“他说被人硬拉去派对,所以还不能回家,叫你不用等他,自己安排节目。” 咚!水灵毫不掩饰浓浓的失望,整张俏脸垮了下来,心情直跌落谷底。 他被女人绊住才是实情吧! “和大伙一起庆祝新年才更有气氛,你就和我们一起去派对吧。”方雅轻拍她背部,叫她打起精神来。 “不了,我想回家。”她心情好不起来。 只要牵涉到俞东彦,方雅也爱莫能助,只好不再勉强,“回家休息也好,你近来也累坏了。” 其实俞东彦近来的表现,与一个花花公子无异,别说水灵难受,就连方雅也看不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这个旁观者看得最清楚,两人默默交流,明显两情相悦,以为“开花”不须言明,“结果”只是尽早的事情,殊不知俞东彦突然大展风流。 方雅实在不明白,老师一直比谁都关心小灵,珍而重之地细心呵护着她,为什么现在竟狠心伤害她? 唉!男人这种生物真难理解! 返回空无一人的家里,水灵颓然倒在沙发里,看着墙壁上挂满大大小小奖项,这是她五年来努力付出的成果,获奖无数的辉煌成绩,让她站上乐坛顶端,成为天后级巨星。 讽刺的是,她这个万人拥戴的歌后,在普天同庆的大日子里,就只有众多冰冷奖杯陪伴,她的努力竟换孑然一生,以及无止尽的孤独与空虚。 她闭上眼,一颗晶莹泪珠滑下,她软弱无力,身心疲惫不堪,期盼已久的会面落空只是导火线,真正令她崩溃的是俞东彦背叛她的认知。 眼看他在女人堆中左右逢源,尽管她伤心难过,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她甚至连兴师问罪的资格也没有,毕竟俞东彦从来没给她任何承诺。 在这五年里,他温柔如昔,对她百般宠爱疼惜,然而却一直很守礼,始终没越雷池一步,虽然险些擦枪走火的情形也有发生过,但他们的隔阂仍旧根深蒂固。 他似有若无的感情教她心慌意乱,唯恐自己一厢情愿,误把他的同情怜悯当成爱意,自以为是个特别的存在。 随着五年之约逼近,她越加迷茫旁徨,既渴望又害怕听到他的答案,非常担心他会离她而去。 如果最后他选择的是其他女人她肯定会心碎! 约定期间,她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和追求者,但谁都不能够打动她的芳心,因此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喜欢上别人,她的心里始终只有俞东彦一个,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五年后的今天,她已经长大成人,思想成熟,对他的感情也与日俱增,她能肯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男人,她的幸福就握在他手上。 所以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感觉,深信他们未来发展的可能性,在这种风风雨雨的日子里,静心等待五年之约的期限到来。 没错,她要有信心,未到最后一刻都不能轻言放弃,俞东彦不是经常这样鼓励她吗? 水灵揉一揉眼睛,走往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冷藏的香槟,蜷缩在沙发上独自畅饮。 “新年快乐!”她朝空中举标,想像俞乐彦就在跟前,温柔地注视着她,并对她叮嘱:别喝太多! 当个风流男人不容易,精力太少也不行!拖着疲倦身躯回家的俞东彦自嘲。 天快亮了,小灵应该还在睡吧? 侧身躺在沙发上、蜷缩熟睡的女人教他意外,小灵居然在这里睡觉,她会着凉的! 他大步走过去,瞥见地上的空酒瓶,发现她是喝醉酒了。 俞东彦跪在她旁边,拨开披散的长发,瞧她蹙紧眉、苦着脸,他刻意放她鸽子一定让她很不开心,所以在家喝酒解愁。 他心胸一紧,情不自禁伸手抚平她的眉心,想要纡解她的不快,这个动作却把熟睡的人儿弄醒。 水灵缓缓睁眼,看见满脸担忧的俞东彦,以为又是自己的幻影,于是朝他张开双臂,攀附着他的颈项,绽放出甜美笑容。 “新年快乐!” 她把他的头颅接下,热情地亲吻他。 想不到她会突然献吻,小妮子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不过俞东彦不排除是酒精作用。 不管如何,他并没拒绝她的“热情款待”,而且还礼尚往来地热烈回应,直把她吻得喘不过气。 感觉怎会如此真实?唇上温热的触感迅速让水灵明白,俞东彦不是什么幻影或梦境,他确确实实在她面前,并且正和她吻得火热。 可是管他呢,两人新一年便从这么甜蜜的亲吻开始的话,绝对是个好兆头。 赶在一切失控前,俞乐彦压下燥热,结束这个激情缱绻的亲吻,他梭巡她嫣红娇艳的脸蛋,送上迟来的祝福,“新年快乐!” “你回来了?”她问得有点傻气。 瞧她还迷迷糊糊的样子,他轻点她鼻尖揶揄,“不然你以为自己吻的是谁?” “当然是梦中情人。”她调皮的回答。 俞东彦撇嘴浅笑,一把抱起她,走往她的睡房。 水灵双手拴住他的肩颈,趁机把憋在心里已久的烦恼问出来:“我要问你,你的择偶条件到底是什么啊?” 这副凶巴巴的女王模样,他可以肯定她还未酒醒,而面对异常固执的她,他随便胡扯敷衍着。 “贤良淑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她瞠大水眸,很认真地思考,然后朝他妩媚地眨眼:“那我有资格申请吗?” “难得天后对我这个小小制作人有兴趣, 我总不能不给面子吧。”他调侃道。 “不过竞争很激烈咧,你要有心理准备。” “你少臭美!”水灵抡起小拳头槌打他,立眉瞠目撂话,“你敢让我落选,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这位候选佳丽,你的申请仍在处理中,请静心等待审查结果。”他嘴边笑意加深,朗目闪着促侠。 她则性急地摇晃他的脖颈,“哪时会知道结果?不要让人家等太久嘛。” 这么没耐性! “反正你都等了四年多,也不差三个月吧。” 俞东彦把她放在床上,水灵却巴着他不放,他只好坐下来,双掌撑在她两侧,低头端详她。 他收敛戏谑的心情,凝眸而视,低低柔柔细语:“结果会在你二十三岁生日那天揭晓,你尽可能把晚上空下来,让我替你庆生。” “嗯。”她眼神迷醉,乖巧地点头,然后一把拉下他的头颅,让两人的额头互相贴着,娇羞地问。 “是不是那天以后你就不会再花心,也不用找对象了?” 他闭上眼,隐藏感情,别开脸亲吻她耳垂,轻声呢喃:“算是吧。” 得到他的保证,水灵心里踏实多了,感到心头暖呼呼的,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浓浓睡意便袭来。 俞东彦坐正身子,一瞬也不瞬瞅着已然入睡的小女人她脸上笑意盈盈,他却笑不出来。 不知不觉过了快五年,也是时候给她答复,和她当面说清楚。 五年来,她专心一意工作,把众多追求者屏除在外,完全不给予机会,再这样下去,她根本不可能得到幸福。 看来要她敞开心扉,接受别人,唯有让她彻底死心,不再对他存有希望。 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想走这一步,不过现在事在必行,他只好狠下心来。 水灵出道以来,几乎每年生日都和歌迷一起度过,工作会由早到晚不停歇,但今年二十三岁生日,她有个特别要求,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把晚上腾出来,让她见俞东彦一面。 对她而言,这个意义重大的日子终于到来,虽然俞东彦昨晚没有露面,但早已给她电话,和她相约晚上一起吃饭,替她庆祝二十三岁生日。 他没忘!水灵心里甜丝丝,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钍,令她整天都处于兴奋状态,就连身边的人也能感染到她那分喜悦。 人逢喜事精神爽,寿星当然会特别开心,打扮也格外漂亮,今天的水灵一颦一笑都异常美丽动人。 庆祝活动终于全部结束,佳人忙不迭赶去赴会,想到要和俞东彦见面,水灵便莫名紧张,期待已久的时刻临近,她突然感到胆怯不安。 他会给她一个等待五年、真情剖白的答案作为生日礼物吗?如果是的话,这会是她人生中最棒的生日礼物,但如果不是—— 不!她不敢再想下去,她不能往坏处想。她一直都不贪心,不奢望恋情,但这次可以容许她贪心一点,让她达成心愿吗? 确定摆脱了狗仔队的跟踪,车子停在酒店的隐蔽侧门,水灵敏捷地下车。 轰隆!一个闷雷在头顶响起,天气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祝你有个愉快的晚上,代我问候俞老师。”方雅朝她挥挥手。 水灵道谢后,飞快转身离开,方雅目送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正打算把车驶走,手机便响起。 真巧!竟是俞东彦打来。是要催促她放人吗?她莞尔一笑。 “喂,俞老师吗?小灵正要进酒店,应该就快见到了。”她抢着发言。 看来两人终于雨过天晴,她也可以稍稍放心。 不过在听完俞东彦的交代后,她的笑容从唇边隐没,表情既震惊又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此时,雷声大作,雨,开始下了! 第九章 冷静,深呼吸,不用紧张! 水灵照着镜子,再三检查仪容,自然地扯开微笑,很好,她满意地收拾情绪,施施然踏出电梯。 “欢迎光临,亦小姐,俞先生已经在厢房等候。”恭候多时的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迎上,领着她走往特别通道。 怦怦!怦怦!她的心脏要蹦出胸口了,她干嘛这么紧张? 拜托!她这样羞怯,俞东彦又会取笑她,老是长不大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水灵强装出镇定,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久候多时的人儿姗姗来迟,俞东彦过去一把抱着她,熟稔地亲吻她的脸颊。 “小灵,生日快乐!” “谢谢。”水灵笑靥如花,战战兢兢打量温柔如昔的男人,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一定可以听到好消息。 只要想到恋情可以开花结果,长久以来的心愿终能达成,他将成为她的恋人,她顿时喜上眉梢,飘飘然入座。 “还有人要加入我们吗?”水灵瞥见桌上摆放了三份餐具,深感纳闷。 “对,我要把一个人介绍给你认识。”俞东彦心虚地转开脸,她美丽的笑靥实在太耀眼。“抱歉没有事先知会你。” “不要紧,神秘嘉宾是你的什么朋友吗?”浪漫的二人世界告吹了! 厢房大门再度打开,一名成熟端庄的美女走了进来,水灵不禁呆愣。 陌生女子眉眼带笑,婀娜多姿地步往俞东彦身边,并朝水灵点头致意。 “我来介绍。”俞东彦站起来,大掌自然地搭着美女的香肩。“小灵我就不用多作介绍了,这位是谢佩霞小姐,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水灵霍地弹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俞东彦。 “之前没有机会让你们认识,难怪你会这么吃惊。”俞东彦和谢佩霞甜蜜地相视一笑,然后回头向她宣布。“我们决定今年年底结婚。” 什么?水灵感到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她连忙扶着桌沿,勉强站稳,她的脑里一片恐怖,什么都不能思考。 未婚妻?年底结婚? 瞧她脸色一下子刷白,几乎要昏倒,俞东彦的心被扎了一下,苦苦压下要上前拥抱她入怀的冲动,他用力握紧拳头,强迫自己无动于衷。 骗人!骗人!他骗人!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水灵在心中大喊,事情来得太突然,她不能接受,更拒绝相信他会背弃她,她自言自语般追问。“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你一定是在说笑吧?” “的确有点突然。”俞东彦生硬地转开头,不看她绝望的模样。 他的心已经在淌血,状况不会比她好受半分,即使如此,他也万万不能心软,让自己的苦心功亏一篑。 “虽然我和佩霞认识的日子不算长,不过感情并不是用时间来度量。” 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在告诉她,他们多年的感情不值一哂,而且她比不上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 水灵感觉两人深厚的感情与牵绊,正在一点一滴消失,本来亲密无间的关系,被他无情地拿刀斩断,两人将从此再无瓜葛。 她闭上眼,深呼吸,艰涩地找回声音:“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没错。”他喉咙哽塞,胸口如被千斤压住,难过得快要窒息。 水灵从没想过他会如此干脆,拒绝得如此不留余地,没让她有任何机会恋栈,要她不得不彻底死心! “你保证过不会说谎欺骗我的……”垂下头的她强忍住眼泪,他的残酷教她痛不欲生,为什么他能够绝情至此?“你说会让我知道你真正的心意……” 他没说话欺骗她,这个决定的确是他真正的心意,他一直这么笃定,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爱,而他不配! 五年前是,五年后更甚。站在她这个光芒万丈的天后身边,替她遮风挡雨、爱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应该是个高雅完美的男子汉,而不是他这个身心都已污秽不堪的俞东彦。 他铁了心要小灵彻底死心,才狠下决定和谢佩霞结婚,不然再拖拖拉拉下去,她的伤害只会更深。 他相信她还年轻,很快会复原,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如果可以的话,他又怎会不想亲自给她幸福?但他没办法,所以别无选择,即使彼此有情,却注定不能厮守。 他紧握的拳头微颤,感情和理智拉扯着他,撕裂他的身心,强烈的渴望、仅有的自尊、不舍的痛苦、阴暗的过去,所有斗争汇聚成滔天洪流,不停冲击着他的心扉。 就连身旁的谢佩霞也感觉到他在强忍什么,禁不住轻握他的拳头安抚。 俞东彦触电般回过神,坚定差点动摇的意志,他说什么都不能回头,就算被她怨恨,他也要扑灭她的爱火,因为他真的无法给她幸福! “婚礼的日子定好后,我会通知你,希望你届时拨空出席。”俞东彦再次别开脸不看她,唯恐压抑不下翻腾的情感。“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祝福?那谁来祝福她,她的幸福在哪?水灵双手掩脸,即使是说谎、骗局,他也做得太狠太绝,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爱她? 既然他不爱她,为什么要对她好、给她希望?让她热昏头陷下去,误以为他的关爱珍惜就是爱情的表现,定下什么五年之约来哄骗她,最后却告诉她他要结婚了,不过很抱歉,新娘不是她? 有什么比以为幸福就在眼前,但一切突然幻灭,发觉美好只是南柯一梦,更教人悲哀? “你怎能……如此狠心?”她痛心的从唇边挤出一句问话,然后不顾一切夺门而出。 水灵踉踉跄跄冲出酒店,不管路人惊异的目光,不考虑是否会被人认出来,或被记者捕捉到不雅的画面,步履蹒跚地走在街上,最后跌靠在路旁,沿墙壁滑落,颓然坐在地上。 闪电划破夜空,雨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和她现在凄惨状况真相配,她自嘲一笑,昂起头,放任豆大的雨水打在脸庞,冰冷得令她睁不开眼。 她不想去思考任何事情,只管全心全意感受冷雨冲刷,任由刺骨的寒冷麻痹感觉、凝固血液,然而她的心还是会痛,像撕裂般的痛。 咻地,一把雨伞罩在她头顶,替她挡去雨水。 是俞东彦吗?一定是他!他追出来找她了,他说过放不下她的,他一定是来告诉她,他真正喜欢的人是她,他不会再离开她。 水灵霍地睁眼,才明白最后一线希望也落空了,撑着伞的人是方雅。 一脸担忧的方雅蹲下去,伸手拨开她湿透的发丝,失去血色的小脸异常冰冷,眼神空洞无焦距,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像是被人遗弃的布娃娃。 方雅心疼地把受重创的人儿拥入怀,她什么都没有说,明白再多的安慰也没用,此时此刻,她只能提供温暖给她。 水灵浑身轻颤,一把回抱住方雅,颤颤巍巍的身子明显承受着极大痛苦,她终于控制不了情绪,难过地失声痛哭出来。 她哭得肝肠寸断,直教躲在暗处的俞东彦痛彻心扉,自责内疚。 他承诺过会保护她,让她无忧无虑地欢笑,结果伤她最深、最重的人就是他! 目送方雅搀扶着水灵离去,俞东彦仍站在雨中,伞落在脚旁,他用大掌遮盖住眼睑,从指掌滑下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这是什么地方?四周漆黑一片…… 突然,眼前光亮如白昼,他置身在奢华浮夸的房间里,手脚被绳索捆绑住,勒得他好痛。 一个高大的男人向他走近,男人面目狰狞淫邪,他想干什么? 不要!不要扒光他的衣服,不要……救命……有谁可以救救他…… 惨遭百般蹂躏后,他俨如破烂人偶,他的世界再也没有色彩,他好肮脏、好恶心——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歌声婉约动听,神圣优美的曲调包围住他,洗涤他的身心,他渐渐感到温暖。 伫立在他眼前,朝他伸出手的少女发出圣洁的光芒,宛如天使般纯净美好,然而少女的表情却哀伤不已,泪流满面不止…… 俞东彦赫然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以为不曾再出现的恶梦,偏偏选在今夜来访。 虽然事隔多年,他仍忘不掉那个梦魇。一个十二岁的男孩遇到那种兽行,要彻底遗忘比天方夜谭还难。 他知道这个恶梦会伴随他一生,已经深深烙印在他身上的屈辱,如何也不可能清洗掉! 当年他只有十二岁,父亲生意失败,母亲欠下巨额赌债,走投无路下,双亲竟灭绝人性地将他卖给一所俱乐部,然后两人一走了之,从此再没在他眼前出现过。 被带走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全毁了,他已记不得自己服侍过多少女人,甚至是男人,为了取悦别人如何卑躬屈膝,他学会的事情又岂止是了得的床上功夫,还有如何舍弃人格尊严。 而最可悲、最教他饮恨终生的,是他已丧失了男人的天赋,他不能生育! 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烦,在他不知情下,俱乐部擅自替他动了绝育手术,他成了一个不健全的男人,永远不能建立一个健康正常的家庭,他是个不能给女人幸福的男人。 这样的他,还凭什么去拥有小灵?他不能毁了她的幸福,所以只能狠下心推开她、伤害她。 这些磨灭不了的丑陋过去,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他绝不能让小灵知道,不忍心让她接触他的黑暗,他不想让她看不起,更不要她的同情怜悯,那会教他无地自容,不敢再直视她纯真的眼瞳。 他唯一可以办到的,就是永远成为她心目中的完美存在,即使让她怨恨,他也不后悔。 因为这是对她还有自己的一种救赎,把她从错误的爱中拯救出来,让她代替当年没被救助的自己,获得幸福快乐的生活。对他来说,她的幸福就是最好的慰藉。 当年邹焯文也曾这样问过他:“为什么要收养她?” “我想救她。”俞东彦轻摇酒杯,实话实说。 邹焯文嗤之以鼻:“别告诉我,你突然间同情心泛滥。” 于公于私,俞东彦都没必要对他隐瞒,再说把酒谈心的目的,正是找人倾诉心事,排解郁闷。 “小灵的叔叔婶婶所开的面店经营不善,欠下一笔借贷无力偿还,我无意中听到他们在商量将侄女卖给夜总会。”俞东彦喝下烈酒,点燃一根烟,半眯眼地吞云吐雾。 “如果是你,会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女的人生被毁,却只袖手旁观?” “要我说真话吗?”邹焯文单手托着下巴,手上把玩着打火机。“我不会把责任揽上身。” “想不到你这么冷血。”俞东彦挑眉啐骂。 “天底下不幸的人太多,需要救助的人又不只她一个,而且帮人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你这种‘舍己救人’的方法,我可不敢苟同。” 邹焯文侧头睨着他,认为他的同情心也是有选择性的,如果不是她的情况相当年的他雷同,他会这样热心吗? “在我看来,你只是基于补偿的心态,救助她的同时,也对自己释怀。” 俞东彦一愣,夹着烟蒂的手微颤,果然什么心事都瞒不过焯文的法眼,他抿唇苦笑。“或许吧。” 人情冷暖,正因为俞东彦是过来人,深受其害,所以最看不惯人口贩卖。 被至亲出卖的切肤之痛,他比谁都能深刻体会,他不希望一个拥有甜美歌喉、能够抚慰人心的纯真少女承受这些痛苦。 他实在不忍心,要他袖手旁观,看着少女的人生被摧毁,他怎么样也办不到,既然舍弃不了她,就只好出手相助。 在她知道至亲冷血无情的真面目前,把她救出来,不让她美好的世界幻灭,不用知道人性的丑恶,才能展开新人生。 俞东彦拉回飘远的思绪,坐正身子,耙了耙微乱的发丝。 他伏在小灵书桌上睡了多久?天空吐白,渐亮渐明,不知小灵现在过得好吗? 两天前的晚上,水灵二十三岁生日那天,方雅把小灵带回家中,不久后打来告诉他,小灵正发烧昏迷,等医生过来看她。 那时他不顾一切冲出了门,然后又硬生生停住,最后颓然折返,很清楚他不能去看她,不然便要功亏一篑。 他呆坐了一个晚上,没合上眼,第二天得悉小灵还没退烧,他终于按捺不住,前往探望她。 俞东彦站在床前,看着昏睡的水灵脸容痛苦,不时发出嘤嘤梦呓,眼角总是噙着泪,偶尔还会扑簌簌落下,她陷入梦魇之中走不出来,也同时受到病魔的折腾。 他好心痛,可以的话,真想替她受苦、代她受罪,他不住亲吻她的眼,没收她的泪,在她耳际轻唤她的名字,深深叹息,乞求她赶快好起来。 仿佛回应他的担忧,她的高温终于降下,也不再痛苦的嘤咛流泪,睡容明显平静许多,总算数他松一口气,七上八下的心为之安定下来。 赶在她张开眼、清醒过来钱,俞东彦依依不舍地走了,并叮嘱方雅不能把他曾来过一事告诉小灵。 俞东彦回到家里已是午夜时分,他泡了一个澡,洗去一身疲惫,却仍然挂心她而了无睡意,于是走往小灵的房间,一坐便坐到天亮。 他回想起小灵搬来的那夜,他也是坐在这里,静听她的歌声,他伏在书桌上,把脸枕在她的小手中,感到无比温暖舒服。 那时他信誓旦旦要好好保护她,尽自己所能地疼爱她,想不到今天却不得不亲手推开她,惹她伤心难过。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命运由他主宰,人生也能改写,所有污点肮脏全都能抹杀掉,他绝不会放手,他一定会紧紧捉牢深爱的人,说什么都不放开。 可惜他没资格争取,无法给予别人幸福,他—— 手机响起,俞东彦赶忙接听,劈头便问:“小灵她怎么样了?” “烧已经全退了,刚才醒过来,医生替她检查过,病情没大碍,但精神还是不太好,她吃了药后,现在又睡去了。”方雅仔细报告。 “那就好。”俞东彦大掌支着额头,真正放松下来后,整个人有气无力。 “老师,”方雅紧握话筒,不问个清楚,实在很难安心。“你真的要结婚吗?” “嗯。” “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小灵。”她不胜感喟。 他只能麻木不仁地重申:“我当然喜欢小灵,我一直视她如女儿般疼爱。” 他为什么还要睁眼说瞎话?就算方雅明知他说谎,却没立场与资格提出质疑。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他很快转移焦点:“公司那边,我已经替小灵请好假,这几天的工作也全部取消掉,你叫她好好休息,不用担心。” “是,晚点我想回公司一趟,重新安排小灵的工作行程。”方雅这两天可忙翻了。 她一边照顾病人,一边在家里工作,询问病况、送上关心的电话又响个不停,除了向客户交代外,还要打发记者们。 “好,那么晚点我们在公司碰头。”俞东彦走往小灵的床,倒头便躺下去。 “麻烦你照顾小灵。” “老师跟我客气,不是显得太生疏吗?”方雅听出他的倦意。 “总之谢谢你,方雅。”俞东彦声音带点沙嘎。 挂断线,他把脸庞深埋进枕头,太好了,小灵已经没大碍,她一定要赶快好起来,他不忍再看到她躺在床上,被病魔折腾得不成人形、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 沉重的眼皮再也张不开,他就在思念与怅然中入睡。 脸色苍白的水灵靠坐在床背,她的病已痊愈好几天,但精神仍然很差,因为真正的重创在心里,缝不合的伤口仍在淌血,痛得她每晚都想掉眼泪。 还不到一个星期,水灵就消瘦很多,又老是不愿下床,起初方雅还以为她太过疲倦,所以纵容她继续休息,但渐渐发觉她的不对劲。 虽然小灵不是个多话的人,但她的异常沉默教方雅起疑,在再三追问下,赫然发现她失声了,难怪她一直不肯开口说话。 这么严重的事情,方雅本应第一时间通知俞东彦,但水灵却拼命阻止,她无声啜泣、苦苦哀求,甚至跪下来恳求她。方雅只好暂时作罢,先找医生来替她诊断,再作决定。 “医生,她的情况如何?”医生刚替水灵检查完毕,方雅便迫不及待追问。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她会失声?” “初步检查,她的喉咙及声带没有受损,气管和肺部都没有明显的细菌感染迹象,失声的原因暂时不明。” 医生瞥一眼了无生气的病人,她这种没有斗志的病人最为棘手。 “不过以她的情况看来,我认为心理因素影响的可能性比较大,她可能受到刺激或严重打击,导致她不愿发声。” 方雅心知肚明,小灵的世界一直都是绕着俞东彦在转,一旦失去他这个精神支柱,她理所当然会崩溃。 “总之,先到医院作进一步详细检查,才能断定真正原因。”医生好心建议。 “还有,最好给她安排会见心理医生。” “我明白。”方雅送走医生,才走回去看水灵。 对一个歌手而言,失声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再唱歌,意味着歌唱生涯的完结,再也没什么比这个更残酷。 然而发现自己失声,水灵却出奇地平静,一副无动于衷,根本是完全不在乎,她变得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包括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在任由自己枯萎凋谢。 方雅深感无力,小灵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到底如何才能令她振作,从失恋的打击中站起来? 她再一蹶不振下去,只会让生命力一点一滴流失,作为经纪人的她不能放任她自我毁灭! 方雅坐在床沿,一把按着水灵的肩膀,用力摇晃,想把她摇醒。 “小灵,你要振作一点,不能再这样下去,我知道你很伤心,很痛苦,但一切会过去的,忘记所有不愉快,忘记俞老师吧。” 水灵眼神空洞,对方雅苦口婆心的劝告充耳不闻。 “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你还年轻,世上还有很多好男人,你不要死心眼,你的世界不是只有俞东彦一个,你还有歌唱事业,还有很多支持你的歌迷,你并不孤单。” 她根本就是对牛弹琴!方雅一气之下恐吓她:“我不会再替你隐瞒下去,我要把你的情况告诉老师。” 这下子水灵终于有了反应,她惊吓地睁眼,慌忙地拉着方雅的手臂,唇瓣拼命张合,虽发不出声音,但从唇语也知道她在恳求:“不要!求你!” “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到底想怎样?”方雅不让她拖拉下去,她总要面对一切。 “你是不是打算从此不开口,不再唱歌永远放弃歌唱事业?你告诉我,没有俞东彦,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不要对她这么残忍!水灵泪如雨下,双手掩脸啜泣。 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为什么还是泪流不止? 她以为自己的感觉已经麻木,为什么还会痛入骨髓? 俞东彦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太沉重,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她从没想过他会如此绝情。 他说过她是他的责任,他会照顾保护她,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和她一起面对,他会一直在她身边,不让她孤单一人,他想要永远听到她的歌声。 她会当上歌手,一直努力至今,全都是为了他,她为他而歌唱,为他而发光发热,她的歌声是属于他的,而现在一切已失去意义。 对一个失去希望与爱,没有感情支柱的人而言,无论如何再也唱不出感动人心的歌声,她没办法继续当歌手了。 她要怎么办?她可以怎么办? 她什么都没有了,失去唯一的依靠,她再次孑然一身,往后她要何去何从? “方雅,你不说小灵的病全好了吗?她已经休息了一个星期,为什么还不回来工作?”俞东彦回到办公室,对等候他多时的方雅,劈头追问。 水灵病愈后仍留在方雅的家里,她不想回他家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想不到只是一星期没见她,他便相思成灾,极度想念她。 不过俞东彦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她刚病愈,想要亲眼看看她安好才能放心,这是人之常情。 “其实我来找你,就是要和你谈谈小灵的事情。”方雅有点吃惊地看着憔悴的男人,她曾几何时看过风度翩翩的俞老师这样落魄? “坦白说,小灵的情况很糟糕,她受到的打击很大,完全陷入崩溃状态。” “你说什么?小灵她……”俞东彦失态地站起来,很快重重坐下,颓然深靠椅背。 那夜小灵放声痛哭的凄厉情景跃入脑里,紧紧拧痛他的心,都怪他太狠。 “小灵不能接受你不爱她的事实,她几乎是不想活了。”方雅直言无讳,想看看他的反应。 “你说真的?她的情况这么糟?”俞东彦脸色铁青,用力抓紧椅子扶手。 他不敢想像小灵会看不开做傻事,虽然她个性柔弱,但内心却很坚强,她过去面对那么多逆境,也没有轻生的念头,她这次也一定能熬过来。 没错,俞东彦相信小灵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待她认清事实,所有伤心痛苦过去后,她一定会振作起来,时间就是医治失恋最好的方法。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亲眼去看看她现在的模样。”方雅在赌。 其实方雅一直很想让俞老师去探望小灵,解铃还需系铃人,她相信他有办法令小灵开口说话。 只是方雅每回向小灵提议,她都哭泣不止,一副崩溃的模样,方雅唯恐把她逼进死角,把事情弄巧成拙,才没有强行告知俞东彦。 同样是女人,方雅怎会不明白小灵的心思?她不想让俞东彦担心愧疚,或因同情而施舍爱情给她,更不愿让他看到她的脆弱不堪。 去见小灵?这是他无时无刻不断争斗、苦苦压抑的渴望把他拉扯得快要精神崩溃! “没这个必要。”俞东彦冷硬地挤出一句反话。 方雅看得出他在逞强,她真不明白,到底他在顾忌什么,或是有什么苦衷? “以小灵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回来工作。” “让她再多休息一星期吧。” “我和小灵好好谈过,她是想休息一年,暂别演艺圈,回到校园读书。”唯今之计,她就只有这个拖延办法了。 虽然小灵的意愿是引退,发不了声不可能再当歌手,但方雅坚决不让她放弃,她们最后达成共识,以一年为限,让小灵好好疗伤,重新振作。 暂别乐坛?看来他真的把她伤得太深、太重,她要这样逃离,躲他唯恐不及,教俞东彦深感痛苦。 既然方雅向他提出来,表示小灵心意已决,他强行要她回来也没用,虽然他很想把她留在身边,待在他视线触及、伸手碰得到的地方内。 俞东彦飞快盘算,小灵的新一张转寄刚着手筹备,可以暂缓,比较棘手的是已经敲定的工作,还有和广告赞助商的合约问题,可能会面对违约诉讼的风险。 粗略评估一下,衡量过得失后,他最后还是决定放人。 “好吧,小灵过去一直都在忙,也是时候让她停下来,正好调整步伐,养精蓄锐再备战。”说俞东彦没有偏私,实在不可能。 “有关小灵和公司的合约,还有手头上的工作……”这才是方雅担心的问题。 “我会解决所有问题,公司和老板那方面我也会亲自交代,你就放心把一切交给我。” 所有责任他都会承担,绝不会让小灵受到半分为难,因为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为她做的事情,他说什么都会守护着她。 “如果一切都没问题,我和小灵过两天就走。”方雅早已打点好一切,事在必行。 “这么急?”他吃惊、不舍,还有几许怅然。 “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对小灵比较好。”方雅故意说出去向。“我会陪着小灵回去探望她的叔叔婶婶,在那小住一会儿,帮她打点一切事宜。” 的确,对现在的小灵而言,他应该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人,她多留一天便痛苦多一天,伤口拖得越久,复原的时间会越久。 “万事小心,别忘记提防她的亲人,不要让他们打小灵的主意,或占了什么便宜。”不能在她身边守护,俞东彦唯有细心交代,叮嘱别人代劳。 “我会多加留意。”唉!这个男人根本就比谁都关心小灵,为什么不肯老实一点?“你真的不去见小灵一面吗?” 和小灵见面的话,他一定不能坚持到底的那个,他会不顾一切留住她,所以他只能飞快拒绝。“我不能给她希望,然后让她更失望。” “老师,你真舍得放小灵走?”方雅忍俊不住,问了出口。 纵有万般不舍,他还是得放手!俞东彦隐藏好自己的感情,装蒜地轻耸肩。 “小灵只不过休息一年,很快便会回来公司,我不必依依不舍。” 方雅实在看不下去,冲口而出:“老师你别怪我多事,我真的很不明白,你对小灵的感情明明不是单纯的亲情,为什么你不肯承认,硬要违背良心去选择另一个女人?” 他根本没得选择!俞东彦抬头,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有点激动的女人,给出一个足以气死人的答案。 “我不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什么意思?他明明就打算另娶他人,就算他想要她,也找一个比较能让她信服的理由啊! 方雅气呼呼地离开后,俞东彦再也伪装不下去,再次颓然靠进椅背。 他不掩饰紊乱沉郁的心情,神情显得忧伤落寞,他闭上痛苦的眼眸,按着隐隐抽痛的心脏,咬着牙,强忍苦涩难过。 再见了!他的女孩,他所爱的人,愿她幸福! 第十章 “暂别演艺圈?为什么这么突然?”邹焯文拍桌大叫,差点要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 “机械操作久了也要停下来保养,何况是人?”俞东彦一副理所当然,说得煞有介事。 “小灵出道五年,一直都没好好休息过,这场大病把她弄垮了,她感到身心疲惫不堪,所以才会想暂时离开一下,回校园进修。” 邹焯文半信半疑,端详着他思忖。 自从水灵在二十三岁生日那晚病倒,俞东彦就变得怪怪的,常常失魂落魄,开会在发呆,录音频频出错,公司上下有谁看不出他在担心小宝贝的病情?凭他的直觉,他们之间必定事有蹊跷。 “你别和我开玩笑,让她这么一走了之,肯定吃上官司,违约金由谁来付?” 商人不做赔本生意!邹焯文口吻透露着公事公办,就算和东彦的交情再好,他也不能偏私。 “我来付。”俞东彦不会要好友难做。 “你?”他的老神在在教邹焯文一肚子火,他根本就早已决定好,现下不是来找他商量,而是通知他这个老板大人。 “就算你不介意倾家荡产,我也不会让公司信誉受损,平白蒙受损失。” 俞东彦在心里叹一口气,早料到他不会轻易放人,他只好翻出旧账。 “你还记得五年前的打赌吗?” 五年前?邹焯文恍然大悟,他们当年曾打赌水灵出道时,是否需要借助酒精的力量才能上台献唱,结果,他输了。 “你竟拿这个来压我?”邹焯文很不服气,虽然愿赌服输,他不会出尔反尔,但他很失望好友会公私不分。 其实俞东彦并不想以此迫他就范,但他实在没法子,才出此下策。“我只要求你通融世代的合约,放小灵休息一年,其他违约问题和损失我个人会承担,你不必插手。” 既然赌注是要求输的一方做什么都可以,邹焯文不得不答应,不过他不会见死不救,真的要东彦负责全部损失、独立承担问题。 再说,只要他动用世纪国际的影响力,给予客户其他优惠和方便,他们不会不给面子,和世代音乐闹上法庭。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这样不择手段替她争取休假,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邹焯文再看不出事态严重,也枉为他的挚友了。 “我刚才说了,她需要休息……” “不要再和我打官腔。”邹焯文受不了地扬手打断他。“她受了什么刺激,非一走了之不可?” 俞东彦缄默,目光闪烁不定,“我打算和谢佩霞在今年年底结婚。” “你疯了!”邹焯文再次用力拍桌子,明显一次比一次重。 俞东彦不理会他的指责,迳自说下去:“放心,你这个伴朗跑不掉。” “你头壳是不是坏掉了?”邹焯文气炸。 俞东彦置若罔闻,还轻松笑言:“我年纪也不轻,是时候‘自掘坟墓’了。” “别和我来这套。”邹焯文看得明白,“就算你拒绝一个女人,也犯不着跑去结婚。” 俞乐彦收敛笑意,认真地回答:“要让那样专情的女人彻底死心,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邹焯文二话不说,跨步过去,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满眼鄙视。 “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回家,好让另一个女人死心,牺牲掉别人的幸福也在所不惜,你这个自私的男人,别让我瞧不起你!” 俞东彦神色一黯,为自己辩护:“我会做个好丈夫。” “你以为尽责地和她上床、对她好,她就会幸福吗?没有一个女人想要一段没有爱的婚姻,更受不了丈夫心里面只有另一个女人。”这个道理他怎会不明白? “感情可以培养,夫妻相处也可以有很多种模式。”俞东彦自知理亏地别开了脸。 他又何苦和自己过不去?邹焯文重重地摇晃他,“其实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水灵吧?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 俞东彦不悦地蹙紧眉,用力扯掉他的手,“你不懂。” 邹焯文明白,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你不要再耿耿于怀自己的过去,勇敢地放手去爱吧。” “我只想保留一点尊严,让我还能在她面前抬起头来。”俞东彦苦笑,这就是他的心愿。 他何需如此卑微?“为了自尊和颜面而舍弃幸福,值得吗?” “连我自己都不能面对、接受的过去,要我怎么对她启齿?”俞东彦知道自己如何也摆脱不了这个枷锁。“我这种肮脏的男人,不配拥有美好的她,她应该有更好的男人爱她,我只要她得到幸福便心满意足。” 邹焯文认为他在钻牛角尖,“她的幸福不是由你来决定,而是由你去给予,你应该亲自让她幸福。” 没错,如果可以的话,俞东彦也想亲自给她幸福,然而—— “我不能给她幸福,我失去当男人的资格。”他用大掌抹了一把脸,初次对外人说出这个不为人知的耻辱。“我不能生育。” “怎么可能?”邹焯文极为震惊,心神整个被僵住,他…… 俞东彦瞥一眼瞠目结舌的好友,替他解惑,“我动过绝育手术。” 回过神来的邹焯文也自觉太失礼,反应有点过度,赶忙镇定地分析难题的解决方式。 “现在医学高明,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何况世事无绝对,就算动过手术,也有意外怀孕的可能。” “没错,不过机率并不高。”俞东彦去医院检查过很多次,详细了解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现在不是悲观的时候,邹焯文不放弃鼓励好友,“又没人规定结婚一定要生小孩,这么喜欢小孩的话,可以去收养,要多少个都可以。” “谢谢你建议,我会考虑。”俞东彦认为婚姻的话题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小灵的事情就这么决定,我会照计划办。” “喂,我可还没答应你……”邹焯文对着他的背影徒劳无功地大叫。 真是的,这个冥顽不灵的男人!不育有什么大不了?曾经龌龊又如何?谁没有过去、谁不曾堕落?他尝过的腐败黑暗已经过去,为什么要害怕迎接光明? 半年后 位于东部临海的某个乡镇,宁静的午后海风徐徐,一家独栋的花园洋房,有个美人儿坐在露天摇椅上,一边享受温煦的阳光,一边细心阅读风景。 这是水灵叔叔婶婶的家,不过严格来说,物业是登记在水灵名下。 虽然她当年购买这栋洋房时,原就是要送给叔叔婶婶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不过俞东彦却坚持不能把业权给他们,因此业权持有人仍然是水灵本人。 她当时并不明白俞东彦的用心,后来方雅告诉她,那是因为老师要避免他们把物业转让出售,不然她偶尔想回来走走,就会无家可归了。 方雅还告诉她,叔叔婶婶不时会跑去向俞东彦拿钱,老师不想她操心,所以一直隐瞒着她。 俞东彦在私底下为她挡掉多少麻烦事,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她全不知情,包括这次突然不辞而别,相信他一定也替她承担了不少责任。 当初她走得那么急,连记者会也没召开,只拍摄了一个告别片段,再配上合成声带简略地交代,就跑到东部躲起来,势必造成相当大的轰动。 那时记者们夜以继日守在门外,不停要求采访报导,全靠方雅挡下,她才能安心休息,平安躲在宅内一个月没露面。 还有,如果不是方雅耳提面命叔叔婶婶他们,绝对不能泄露她失声一事,可能事情早已曝光,带给演艺界更大的震撼。 “小灵失声这个秘密要是传出去,等于是欺骗大众的罪行,她以后也不用回去演艺圈了,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替她保守秘密,为了大家更美好的将来,一定要齐心合力帮助她康复。”她还记得方雅当时是这样交代的。 想不到方雅说的话这么有说服力,叔叔婶婶对她的态度好得没话说,简直视如上宾招待,而且相当关心她的病情。 她不负众望,在两个月后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不过仍然唱不了歌。 那时方雅叮嘱她不用操之过急,只管放松身心,好好调养身体,还为她找来一些短期课程修读,她也很快习惯了这种悠闲的校园生活。 她没有一天忘记过俞东彦,她的心还是会痛,她真的很想他,很想听听他的声音、碰碰他的大掌、躲进他怀里撒娇,现在的她才明白,原来思念是这么苦涩、这么心酸。 他好吗?可会记挂她?还是正忙于筹备婚礼? 水灵仰望长空,她终于想通了,她喜欢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所以只要他能幸福,她都无所谓。 即使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不能再拥有他的关爱,她仍会努力,努力找回自己的歌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动人声音,然后返回有他的世界里,在旁默默看着他,她便心满意足了。 突然一抹高大身影出现,久违的男人一派潇洒帅气,稳步走向她。 “好久不见。”邹焯文朝她点头微笑,然后仔细打量她。 她剪掉那头飘逸的长发,及肩长度的直发清爽可人,身形明显消瘦,但气色尚算不错,看来过得挺好,相对俞某人,她的情况好上一百倍。 “是……好久不见。”水灵回过神来,感到纳闷又不安。“邹老板怎会亲自来找我?” 邹焯文迳自坐在摇椅的另一边,伸长腿,右脚搭着左脚足踝,双手枕在后颈,遥望蓝天白云。 “有时间的话,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不过并不是什么动听的童话故事。” 嗯?他来说故事?水灵双眼透着疑惑,静待他开口。 “有一名小男孩,本来出生在富裕家庭,备受家人宠爱,小男孩聪明伶俐又很有音乐天分,钢琴、小提琴无一不精通,更醉心于创作音乐,他自小已立定志向,将来要成为一位出色的音乐人。” 这是……水灵心一突,察觉故事的主角经历并不陌生,便竖耳聆听。 “可惜好景不常,小男孩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一场巨变,改写了他的一生。” 邹焯文停了一会,才继续缓缓道出。 即使被俞东彦怨恨,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他也不会后悔,那些他说不出口的过去,难以启齿的秘密,就由他来代劳好了。 接下来听到的故事,教水灵难以置信,震骇惊恼、心酸疼惜、悲哀难过,最后化为伤心的泪,她从没想过她的挚爱竟要承受这样大的痛苦! 被多管闲事的人搅和后,俞东彦的良心很难安落,他不能再误人误己,任意牺牲别人的幸福,所以最终还是和谢佩霞分手,婚事也告吹了。 而在这大半年里,他如常工作应酬,生活依旧精彩忙碌,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这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把工作行程排得密密麻麻,每一秒钟都不肯放过,好像非把自己忙坏累垮不可。 长期维持紧凑忙碌的非人生活,身体自然吃不消,他明显憔悴许多,总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但他却无意改变。 不让自己有时间休息,便没空胡思乱想,更不用相思成灾! 他虽然已经适应突然变得空荡寂静的家,却承受不了心中的空虚寂寞,每夜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家,他总会不自觉往小灵的房间留连不去,大多时候是和衣倒头便睡了。 时间越久,他越觉心灵干涸,越加牵肠挂肚,朝朝暮暮想着小灵的身体可好、生活是否愉快、是否还伤心难过、已经忘记并放下他了吗…… 千百个问题在心里反覆辗转,教他很想不顾一切跑去见见她,亲眼看看她的近况,好让他安心,真正放下她。 身为监护人,即使他去探望她、关心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只要不让她发现,这些见不到她的日子、没有她的世界,他被想念逼得快发疯,被煎熬迫得快抓狂。 可惜的是,他不能保证当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能压抑得下所有情绪渴望,不会去碰碰她、抱抱她、甚至是吻她,他没信心维持自制,克制不让感情失控,所以他不能去见她。 他唯有继续压抑,更加拉紧身心每一道神经,不让自己松懈散漫,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有丝毫放松,便会完全崩溃,过去的所有用心全都白费。 就是这个强烈信念,让他一直忍耐至今,不管如何辛苦难过,他都撑下去了,相信只要他能冷却感情、麻痹感觉,再过一点点时间,他一定可以做到,那么当她回来的时候,他便能神钯自若地面对她,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绝对会办到! 不过世事往往没想像中如意,俞东彦这天回到办公室,瞥见桌面上摆放着一张鲜红夺目的喜帖。 谁要结婚了?他深感纳闷,坐下来后,打开喜帖,一对新人的名字教他当场错愕,心跳漏了一拍,他的手也在颤抖。 怎么可能?一张小卡片滑下,他随即打开来看。 老师,我要结婚了,婚礼会在下个星期举行,希望你能抽空出席。 虽然我没有征询你这个监护人的同意便擅自决定,但我相信你一定会赞同,因为叶守是个可以托付一生的好男人。 他年青有为、才德兼备,为人善良温柔、细心体贴,总之就是个一百分的好男人,而我何其有幸,能够获得这种无可挑剔的男人垂爱,所以我实在找不到不嫁给他的理由。 或许我现在还不爱他,毕竟我们相识日子尚浅,彼此了解不深,但我相信要爱上他并不困难,幸福就在我眼前,所以请你放心。 小灵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俞东彦脑里一片空白,一时转不过来。 小灵要结婚?她要嫁人?什么叶守、什么完美好男人? 可以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有个好归宿,他该替小灵感到高兴才是,并且衷心祝福她,然而他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shit!什么教不得不嫁,要爱上一个认识不深的男人并不困难?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额际青筋暴现,快要气炸,终身大事怎么能草率?她这样糟蹋自己,教他心痛难耐! 俞东彦捏紧喜帖,霍地站起身,冲了出去。 “方雅。”俞东彦敲门、进屋一气呵成,完全没停留半秒钟。 不过某人的动作比他快,方雅的办公室已有一名贵宾就坐,俞东彦瞥一眼邹焯文手上的喜帖,相信他们同为此事而来,于是他把门关上,迳自坐下来。 “这是真的吗?小灵下星期就要结婚?”俞东彦劈头便直接问。 “当然是真的。”方雅点头,老师的脸色有够难看。 “连喜帖都发了,还会闹着玩吗?”邹焯文扬扬手中的喜帖,存心揶扮揄。 俞东彦才不甩他,追问下去:“为什么这么突然?你之前有没有听小灵提过婚事?” “的确很突然,不过小灵说她已经考虑得相当清楚。”方雅含蓄回答。 “这个叶守是什么人?人品如何?对小灵好吗?”俞东彦满腹疑问。 谁看不出他的紧张忧心,不单半点喜悦之情也没有,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就只差一句“我反对,不准她嫁”没说出口了。 邹焯文抢着嘲笑他这个井底之蛙。“你不认识叶氏的大公子吗?他家经营旅馆生意,虽是企业小开,不过精明能干,相当有本事。” “没错,就是那位叶公子。”方雅如实告之。“我和他碰过一、两次面,他对人很客气和善,人品脾气都很好,算得上是个标准好男人,而且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灵。” “听来叶守满符合你的要求嘛,小灵如你愿地嫁给一个完美好男人,获得你认为的幸福,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邹焯文拍一下俞东彦的肩膀,笑呵呵地挖苦。 “就算叶守再好也没用,小灵根本就不喜欢他……”方雅慌忙住嘴,假意担忧地掩饰。“抱歉,我不该说出来的,你们就当没听到吧。” “既然这样,小灵为什么还要嫁给他?你就不阻止她,让她一意孤行吗?”俞东彦心情糟透了,表情一凛,语气也很冲。 “唉!都怪我一时口快,多嘴坏事。”方雅一脸自责地嘀咕,最后还是坦白一切。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实话实说,小灵说她反正不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方雅刻意瞟一眼板着脸的男人。“所以要她嫁什么男人都没分别,如果她选择叶守这种标准好男人的话,老师便能放心,不用再担心她。” 什么?只为了让他安心,她就去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她居然这么乱来,这么傻!俞东彦感到五味杂陈,心被拧成一团,他怎么还是让她毁了自己的幸福? 无视当事人有受到多大打击,两位局外人继续就事情热切讨论。 “叶守知道自己要娶的女人,心里面有其他男人吗?”邹焯文第一时间关心。 “怎么可能知道?”方雅摇头叹气,“我最担心的就是,万一日后叶守发现了这件事,他们夫妻俩不知会变成如何。” “如果小灵可以真心爱上叶守,那后果还不至于太严重。” “但小灵对感情很执着,要她改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男人一向最爱面子,自尊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叶守到时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 不想再听下去的俞东彦倏地站起来。“失陪。” “老师,请等等。”方雅急包站起来挽留,她不能把小灵的“婚事”搞砸,一定得向他说清楚。 “老师,如果你对小灵真的无情,就请你帮忙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小灵知道我把事情告诉了你,因为她说过,无论如何也要让你看到她过得幸福,所以请你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俞东彦身体一僵,不予回答,随即大步离开。 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可以不顾一切跑去阻止小灵,要她别做傻事,不要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吗? 他有资格说出这些要求吗? 如果他不能给予她幸福,他凭什么去阻止、凭什么去要求? 焯文说过,没有爱的婚姻不会有幸福可言,没有人会想要一段没有爱的婚姻,和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另一半。 婚姻不是逃情疗伤的避难所,不是彼此尽道义责任便能获得幸福的地方,如果不是真心真意爱着对方,勉强在一起,只会变成一场永无止境的痛苦煎熬。 这个道理他明白,所以他及早放手,不再连累他人,想不到小灵却步他后尘,照着他曾犯下的错误重蹈覆辙。 他们都以爱为名,为求满足一己之愿,不惜伤害无辜,把痛苦加在别人身上,他们都太傻、太自私了。 而导致现在这个局面,都是他亲手造成,这个罪魁祸首迫使她走上绝境,陷她于不仁不义,作出这种没有理性的举动,他一定得制止她。 然而此刻他还克服不了心理障碍,挣脱不开黑暗枷锁,不能面对过去的自己,要他如何理直气壮去晓以大义? 他该如何是好?他可以走出阴霾,放胆去追求所爱,抬头挺胸做个有担当的男人吗? 纵然多年的牵扯让他明白,小灵不会介意他的丑恶,不会在乎他的缺陷,她一定会包容一切,无损她对他的爱,但他……还是没信心,他真的没自信可以跨出步伐,迎向光明。 但时间不会等人,还有一星期,水灵就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几天,足以让他找到争取幸福的勇气和力量,还是逃避一生的觉悟? 简约低调的婚礼十分盛大却不铺张,男方家亲朋好友众多,把气氛炒得十分欢乐。 全场最引人注目的新郎倌在教堂里满场飞,忙于招呼宾客,而今天最美丽的新娘子则乖乖待在休息室准备,等候婚礼的开始。 “俞老师还没出现。”方雅走进来,脸有难色地报告。 自从俞东彦知悉水灵的婚讯后,突然人间蒸发,他足足一星期没露过面,既没回家,也没到公司,手机一直关着,没有人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邹焯文和方雅四处打听,找遍他可能流连的地方,始终没任何消息,无计可施下也只有等待了。 他们相信俞东彦躲起来,只是要好好理清自己的感情,待他想通后便会回来,他一定会发觉自己的执着有多愚蠢,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在今天之前,或许是在婚礼钟声响起以前,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深信着。 “算了,老师他应该不会来了。”水灵黯然神伤,面无表情地道,“婚礼要开始了,我们出去吧。” 这回水灵真的死心,结局就在眼前,尽管残酷伤人,她都不得不接受,也无力再去改变一切。 神圣庄严的教堂钟声悠然响遍,红地毯的一端,新娘随着音乐的节奏,在至亲的搀扶下缓缓进场。 情侣要一起走过多少路、经历多少事情才能到达这个终点? 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就在手上了,伫在圣坛前等候的新郎新娘,牵着手中的至爱让他动容。 神父开始朗读誓言—— “等一等。” 已然关上的教堂大门被人推开,一名高大男人疾步上前,满面胡碴的他不修边幅,看来落拓邋遢,但脸容不失英俊,目光仍炯炯有神,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烈存在与压迫感。 男子站在新娘背后,深邃眼瞳异常炯亮有神,他专注深情的目光只集中在新娘子身上,其余的人事物都不入他的眼,包括站在旁边的新郎。 “不要嫁给他!” 哗!教堂内顿时鼓噪起来,想不到失礼地冲进来的男子居然上演一幕抢亲记,宾客们莫不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不管四周如何喧闹,甚至已有亲朋好友跑出来阻止,那名男子还是迳自对新娘表白。 “我不会再逃避,不会再拘泥过去,不会再胆怯畏惧,所以你不用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 在被人制伏前,男子一口气说完,并上前一把抓住新娘的手,大胆且露骨地示爱。“跟我走,我会给你幸福,不让你再受到半点伤害,我……” 男子热切地看着新娘掀起纯白面纱,情意绵绵的自动控制戛然而止,换成一张铁青的俊脸,猛地放开新娘。 美丽的新娘子眉开眼笑,表情促狭地“婉拒”痴情男子的心意。“先生,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不是小灵的婚礼吗?今天要下嫁叶家大公子的新娘,不是水灵? 轰!俞东彦脑里嗡然一响,脸色青白交加,狼狈尴尬得无地自容,瞧他干了什么天大的糗事,居然表错情、抢错新娘! 憋不住笑意的新郎实在非常同情他,胆敢做出抢亲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也不知要使出多少勇气和胆色,而到头来竟弄错对象,白忙一场,真是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人生最窘也莫过于此了。 基于同情心,新郎好心解惑,他大掌指了指旁边观众席上的一抹娉婷倩影。 “先生,你还有异议吗?”神父已经好久没遇上这么刺激的场面,但看戏之余还忘记小插曲过后,正场还等着上演。 “没有,对不起,打扰了。”俞东彦怪不好意思地道歉,然后和一对新人握手道贺。“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俞东彦霍地转身,稳步走向泪光莹然的水灵,二话不说就拉着她离开“肇事现场”,躲进新娘休息室。 室内鸦雀无声,两人无言地对望,彼此眼里只有对方,他们心情激动又复杂,夹杂着久别重逢的悸动、失而复得的喜悦、雨过天晴的欢欣,还有不言而喻的款款深情与浓浓爱意。 俞东彦深呼吸,看着泪眼汪汪的水灵,经历惊心动魄的表错情后,他的激昂慷慨已在刚才燃烧殆尽,面对正主儿,一时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久不见。”他不自然地拢一拢短发。 “嗯。”她轻点头,极力稳住波动的心情。 “你把那头长发剪掉,有点可惜。”俞东彦顾左右而言他。“不过也不错。” “谢谢。”她小声道谢,他的“闲话家常”令她倍感不安,仿佛刚才勇往直前抢亲的一幕只是她的幻觉。 “婚礼很盛大……”该死的!他还在说什么蠢话,他要磨蹭到何时? 俞东彦赫然住嘴,再也顾不了颜面,也不再压抑渴望,他一把拉她入怀,低下头堵住她的唇,疯狂且炽烈地亲吻她。 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水灵忘我的回应,无尽的相思煎熬全都化作激情缠绵,所有感情一股脑儿倾巢而出,透过肢体语言深深地细诉。 见她严重缺氧,心脏快要承受不了甜蜜负荷,俞东彦不得不移开唇瓣,转而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 “我愿意。”水灵双掌捧住他有点扎手的脸庞,深深凝视他,主动柔声应他刚才的告白,“不管天涯海角,往天堂或地狱,我都愿意跟你走。” 俞东彦黝黑的瞳孔注异地放大,然后动容地收缩,眼眸晶亮,一片柔情似水,无须再苦苦压抑隐藏,他泛滥满泻的爱意真情也流露出来。 “我拒绝。”他情深款款地吻着她的额。“因为我绝对不会带你往地狱。” 她扇一扇羽睫,感动的泪水滑下。 “虽然我不能保证会是天堂,但我会尽力为你建造乐园,提供一个温暖舒适的家,随时为你张开臂膀,让你安心偏激栖息,成为你永远的容身之所。” 或许从第一眼看见她,俞东彦心里便已经萌生这个念头,他一直放不开她,打从心底想要守护她,对她的感情远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更在无意识下根深蒂固地滋长。 “抱歉,我这个爱钻牛角尖的笨男人,害你受了这么多苦。”一旦说开便停不下来,他迫不及待表明心迹,急于让她知晓他的感情,送上迟来的真情剖白。 “我发誓不会再伤害你,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亲自给你幸福,让你成为最快乐的女人。” 如果这是梦,绝对不要让她醒来,即使要她在这一秒钟结束生命,水来也甘之如饴! 多年来的单恋终于得到回报,喜欢的人就在跟前,电绵绵细诉衷曲,内心充斥了感动、狂喜,她此生再无遗憾。 “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水灵紧紧依偎在他怀里,情不自禁地低喊。 这句她对他说了很多遍的心声,今天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回应! “我也是,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俞东彦发自内心宣告。 他再次低头,热情地亲吻她,发誓不让两人再分开! 尾声 感觉自己被一双眼睛注视着,水灵睁开眼,一个男人的面部大特写把她吓一大跳,惊呼之声随即被吞没,缱绻深情的一个早安吻,让她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回想起昨夜,难以置信的激情体验把她完全淹没,她还以为自己会死去,这种事情何止令人面红心跳,简直已到疯狂失控的地步。 不过俞东彦很温柔,非常珍惜爱护她,他一直小心翼翼克制,不曾作出伤害她一分一毫的粗暴动作,让她轻易卸除心里的恐惧害怕,只能感受他的温柔与热情。 彼此亲密无间地碰触依偎,让最真挚深刻的感情裸裎相对,无须言语已能心意相通。 水灵感到无比幸福,乌龙的婚宴后,至今终于有了真实的感觉,俞东彦真的就在身边,这个把她紧紧拥抱着不放的男人,从黑暗中把她拯救出来,给她温暖的家、光明的世界、美好的前途,教会她何谓情,何谓爱,让她体会火热激情,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早。”俞东彦忙碌的唇终于停下,抽空和她打招呼。 水灵脸蛋嫣红,羽睫腼腆地半垂,不好意思看他。“早。” 俞东彦平躺下来,把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脸贴在他锁骨上,他微侧头亲吻住她的额,大掌揉搓她裸露的香肩雪背,瞳孔瞪着窗外,表情凝重深沉。 “小灵,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都是极丑陋不堪、黑暗龌龊的事情,是我全部的过去……” “你什么都不用说。”她飞快地把食指放在他的唇上阻止。 水灵很高兴他愿意亲口告诉她,他放下了身段自尊,不再逃避隐瞒,让彼此再无芥蒂,意味着他真正对她敞开心扉,让她进驻留守,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他们都将共同面对,一起分享承担。 她撑起身来看着他,水眸不再害羞闪躲,没有半分鄙夷厌恶,只盈满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赤条条的爱意。 “不管你过去如何,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一切已经过去,你就是你,是我最爱的人,你在我心目中是最完美无缺的男人,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俞东彦动容地梭巡她的脸,纵使仍会自卑羞耻,仍会自我厌恶,但所有难堪不安、悲哀苦涩,曾经刻骨铭心的伤痛,在她清澈真诚的眼里,渐渐变轻变小,即使不能化为乌有,也能不再在意,不用耿耿于怀了。 他感到释重负,身心轻松愉快,表情因而放柔,“是焯文告诉你的?” “嗯。”看见人眉宇之间不再有阴霾,知道他真正放下心结,她也跟着笑意盈盈。 “用假结婚来欺骗我,也是他的主意?”男人偶尔会心胸狭窄,来场秋后算帐。 浑然不觉他在套邹某人的罪证,密谋讨回公道,她直话直说。“没错,全靠邹老板给我这个提议,我们才能在一起,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他当然得好好感谢好友,全靠他出的馊主意,陷害自己当众出丑,闹出抢错新娘这种大笑话来,害他一世英名尽丧,此仇不报,他非君子! 不过在此之前,俞东彦最想做的还是另一件事情。 他双掌托着她的脸蛋,给她一个响亮的亲吻,再深情真挚地向她问;“小灵,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眼眶迅速热了起来,接着用力点头,“愿意。” 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先没收她眼角的晶莹珍珠,再给她一个热吻,已然沉睡的欲望又在蠢蠢欲动。 “我们立刻筹备婚礼,然后去度蜜月,我要和你环游全世界。”他在她身上浇下热吻,索求没停歇下来过。 “可以吗?你工作那么忙……”她浑身酥麻灼热,感觉亢奋难耐,要保持头脑清醒或说话已很困难。 “当然没问题。” 俞东彦就是要放一个悠长的假期,什么都不管,把所有工作丢给邹某人,让他好好品尝被工作累垮的滋味,当然,他的“回报”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两年后的平安夜,俞家大宅 “俞东彦,我警告你,今年不能和周夫人、谢小姐跳舞,总之,哪个女人都不行。”水灵单手插腰,素指很不客气地直指着她英俊丈夫的面门。 俞东彦扯出万人迷笑容,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柔声呵哄。 “好,老婆大人说什么,我都听,不过我们再不出门便要迟到了,赶不上派对的话,会给焯文逮到借题发挥的机会。” 自从他们度了足足半年之久的蜜月旅行后,邹焯文一直记仇,老是找借口加重俞东彦的工作,想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而俞东彦这个太极高手,才懒得去理会他,自从成家立室后,他便限制自己和老婆的工作量,绝对不会让彼此忙到一星期都见不到面。 “你这么急着出门,是想要快点去会会旧情人,还是见见未婚妻?”水灵拿食指直戳着他的胸口,不依地嘟起小嘴,醋劲十足。 俞东彦终于嗅出酒气,瞥一眼桌面上少去一半的酒心巧克力,肯定她偷吃了。 “我们还是不去派对了。”他当机立断。 “你作贼心虚吗?”她瞠睨着他。 当然不是,只是她有一回在派对上误喝了鸡尾酒,本来小鸟依人的亲亲老婆摇身一变,成为被男人簇拥膜拜的迷人女王,教他吃醋得胃出血、生气得想杀人。 自那时之后,俞东彦便下禁令,她以后出席派对舞会时,绝对不能碰开水以外的饮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去参加派对。”他轻拍她的小脸解释。 她眉头一皱,满心不悦地道:“你终于说出口了,我就知道你还在介意上回我喝酒的事。” “别胡说!”他双臂圈住她的腰,低头亲吻。 她一掌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得逞,“你坦白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不管是喝了酒的我,还是清醒时的我。” 他甩开她的小手,没好气地反驳:“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哼!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是喜欢文静乖巧的我多一点、疼那样的我多一些。”她揪住他的衣服,把藏在心中多时的不满发泄出来。 哪有人会吃自己的醋?“我从来没有把你区分成两个样子。” 老天!她满嘴什么歪理?看来还是不要和喝醉找碴的女人抬杠为妙,他收拢臂膀抱紧她,凑身在她耳际亲吻呢喃。 “好了,不要再争辩下去了,反正今天不出门,我们就来办点正事吧。” 她把脸别开,又捡到双打地反抗:“不行!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要碰我一根汗毛。” 他何止要碰她,还要把她吃掉!俞东彦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迳自拾级而上,笔直走回睡房。 “放我下来,你这个色鬼、淫魔……” 不管她如何高声谩骂也没用,他这个一家之主判定,抗议无效! “既然你知道我的过去,我们就得努力一点才行。”他和她一起倒在床上,随即发动热情攻势。 “谁要和你努力……”面对他的甜蜜诱惑,心软的她能投降了! 凡事只要努力,就会有奇迹出现。两个月后,这对羁绊多年的有情人又有意想不到的喜讯传出。 编注:敬请期待向晴最新力作! 后记 命名 向晴 金光闪闪这个系列终于完结了,不知道眼尖的读都们有没有发现男主角们有一个共同点呢。 嘿!嘿!英俊多金又深情温柔当然不用说了,其实向晴这次在姓氏上花了点小心思,给他们取了音非常相似的姓氏。 大家发现了没?对,对,就是四位男主角都是谐音的姓哦。 本来向晴的设定是于、御、於、俞四个不同的姓氏,不过因为发生了一点点小意外,结果《给我多金男》的“於”先生就变成“于”先生了。 其实向晴很喜欢用些比较特别又冷门的姓,而且偏爱只有两个字的名字,既简单又很有感觉的说。 至于原因嘛,实不相瞒,帮书只物命锃直是向晴最头痛的事情。 撇除男、女主角两位大大外,故事内必定会有不可缺少的配角们,或是无关紧要串门子的路人甲乙,总之,一本书少说也需要想出十个八个名字来。 当然最好是能够取一些悦耳动听、字形优美又有隐喻涵意的名字,但随着创作产量递增,创造的人物日积月累,向晴早就已经掏空心思,抓破脑袋也想不出特别的名字了。 (嘿!如果主角们都能叫家明与玫瑰的话,那实在太好了!) 而每当“词穷字尽”,再也抗日不出新鲜特别的名字来时,就只有改朝姓氏下手。 因为即使取一个普通的名字,但只要姓氏特别,也能做出不错的效果嘛,所以向晴才会喜欢在姓氏上花心思。 至于替人物命名的灵感来源,当然就是从网路上找咯。 真的不得不感谢网路的发达,造福了人类,“姓名产生器”的伟大贡献,给不才这个懒人一条超方便的捷径,让小女子非常庆幸生长在现代社会。 除此之外,每当向晴听到或看见不错的名字,都会随时拿本子赶快记下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这样是不是很认真呢?(笑) 好了,这次就和大家聊到这里。 因为时间的关系,向晴要忙于构思新系列,为全新的开始作准备唷。 下回再见咯,掰掰! 向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