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熟情夫》 婚姻这档事 千寻 最近舞蹈班里来了几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女孩子,下课后大家会留下来顺口聊几句,增进感情。她们羡慕我们这些熟女有固定的工作,可以养活自己、照顾家人,我们却羡慕她们年轻貌美,未来有无限可能。 不过有一件共同的事,让我们都觉得很有意思。妈妈那一辈,总是觉得嫁得良人,才是女人最好的归宿,有个男人可以靠、可以赖,仿佛就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选择;而我们这一辈却觉得不管嫁不嫁人,靠人不如靠己,有一份工作、经济独立,不必事事仰赖丈夫,这种生活比较惬意,我们要自由、要独立,如果嫁的男子又恰恰好是真心喜爱的人,人生就拿到一百分了。 而年轻女孩们就更有趣了,她们不排斥爱情,觉得在适当的时间、碰到适当的男人,谈一场爱情是件不坏的事,可以丰富人生,增加瑰丽经验,但谈到婚姻时,她们习惯性地皱起眉头。 没错,当爱情变质,浪漫被实际生活取代,当责任成为生活重心,爱情不再是两个人的重点大事,当原本的话题从「去哪里走走好吗?」变成「我妈说星期日要回老家拜祖先」;从「生日那天,我想办一场舞会」,演变为「电视还不关掉,儿子快要月考」…… 琐碎的生活小事磨蚀了爱情的原味,这个时候谁都要后悔了,如果一直停留在当年,不要让一纸合约牵绊;如果只要牵手谈情,不要受制于婚姻,人生,是不是会更美丽? 是啊,婚姻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从一开始的磨合期起,争执吵闹,两个生活习惯不同的人硬被关在同一个屋檐下,硬逼着彼此适应,然后两个家族、无数观念不同的长辈加入,再然后新生儿的出生、新手父母的手足无措……在在考验着两个男女,这时候,光靠爱情并不能帮助一对夫妻平顺走下去,需要的是更多的智慧与妥协。 但是,知道吗?当一路过关斩将冲杀过来,多年之后,蓦然回首,才晓得身边战友替自己挡去多少风雨,除了感激更觉得庆幸。 幸好是他呵,没有他在,自己哪来的勇气?幸好是他呵,没有他的支持,哪里走的到今日?幸好是他呵,病了、苦了,有他在身边静静听你抱怨。幸好是他呵,在你流泪的时候,轻拍你的背……幸好是他…… 这时,你才懂得,光是留住爱情并不够。 楔子 刚下了一场雨的山区,泥上潮湿,昂首青草绿得呛人。 远方一幢不算大的灰色建筑物矗立,建筑物旁边有一大片结实累累的桑树,尚未熟透的红色果实间,夹杂着些许黑色浆果。 四个女孩从桑树下穿过,滴滴答答从叶间滑落的雨水,湿了她们的白色衣裳。 她们是宋予阅、宋予问、宋予闪和宋予弄,都是在育幼院里长大的女生。 其中,予阅的年纪最大,二十三岁了,高中毕业后没继续念书,一直留在院里帮忙照顾院童,平时靠打零工、卖农产品赚些钱,贴补院里的开支。 予问二十二岁,正半工半读念大学,她念的是一流大学,成绩相当优秀,是四个女孩里面长得最漂亮的。本来予阅想送她去参选中国小姐、赚奖金,后来听说选美的内幕很黑暗,而且偷鸡之前要先蚀把米,予阅舍不得那把米,只好打退堂鼓。 予闪比予问小两个月,也是二十二岁,二专毕业后在补习班里当行政人员,每天的工作是打电话跟学生或学生家长哈啦,能拉到越多的学生业绩越高,目前给她小小骄傲一下——伊是补教界的no.1啦。 别怪她臭屁,要不是她每个月拿回来的优渥薪水,光靠予阅和予问,育幼院早在三百年前就上了报纸头条——狠心育幼院活活饿死院童实录。 予弄最小,十二岁,今年暑假才国小毕业。 她还是育幼院里的院童,四年前被爸妈丢在山脚下,院长发现捡了回来,虽然才八岁,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不去警察局、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且毫不犹豫地认院长做母亲,绝口不提自己的过去。 今天她们聚在一块儿是因为院长去世了,她们在村人的协助下为院长办了个简单的丧礼。  她们没有太伤心,因为悲欢离合对育幼院长大的孩子来说,是生活的一部分,对于分离这种事,她们已然熟悉,有力气哭泣,倒不如把力气留着,思考要如何活下去。 问问遥望着那幢老旧房舍,心中不舍。生活多年,这里已是她的家,没有这个地方、这群兄弟姊妹,她的成长过程不会平安顺利。但她们即将要失去它了,怎么办? 当年这块土地的地主在契约书上注明,土地只无条件借给宋院长本人,现在宋院长去世了,地主将收回土地,收回她们的家园。 这里是我们的家,不管怎样,我都要想办法把这块上地买下来,把我们的弟弟妹妹接回来!问问暗自发誓。 买土地首要的就是钱,三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要到哪里弄钱,才能把她们的梦想完成?虽然不确定,但她们的选项只有「尽力完成」、「拚命完成」、「想尽办法完成」三种,没有「放弃」这个选项。 钱、钱、钱……最有钱的人……灵机一动,问问想起了宋予屏。 宋予屏也是育幼院的院童,离开育幼院之后,被星探相中、一脱成名,慢慢地跃上大萤幕,成为知名红星,去年她嫁入豪门,今年生下小孩,终于获得夫家的接纳。 前两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抠到半毛钱也不愿意回馈育幼院的宋予屏,突然寄了邀请函,邀请院童们去吃满月酒。于是阅阅、问问、闪闪、弄弄讨论着要不要去参加宋予屏的满月酒,以及如何向她诈财。 「你要在众目睽睽下跟予屏拿钱?」闪闪张大双眼。 「不行吗,违背中华民国宪法?」 「你的骄傲自尊呢?」问问说。 「她没有那种东西,我确定。」弄弄伸五指向老天爷发誓。 「傻瓜,要不到钱才会没自尊,要得到钱,哪有这方面困扰。」阅阅自信满满。 「她凭什么给你钱,私底下都不给了,在那么多人的场合……」问问不懂。 「就是人多,她才非给不可。」阅阅笑得满脸算计。 「怎么要?」闪闪问。 阅阅拍拍弄弄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弄弄,看你的喽。」 她?弄弄转头,视线在阅阅、问问、闪闪脸上转过一圈后恍然大悟,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钱开始说话,真理就会沉默。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宴会厅里,来来往往的不是政商名流就是演艺圈的大咖。 明明是满月酒,大家却合力把它弄成夏季名牌展示会,动辄好几万的名牌包、限定款的名牌鞋,某某设计师的昂贵作品,在每个淑女身上展现风情。 相形之下,问问她们显得太寒酸,虽然打扮得乾乾净净,但从头到脚加一加不到五百块的服饰,在这种场合中,简直是……与众不同。 可是问问手上提的竹篮子,也是设计师的作品哦——阿牛伯独家手工编制,全世界只有一个,绝对不会撞包。 一只鹤在鸡群里会觉得不凡,同样地,四只小母鸡在满屋子展示羽翼的鹤鸟里,也会吸引众人目光。 于是善于操弄媒体的宋予屏向她们迎了过去,一堆媒体记者尾随而至,阅阅推弄弄一把,她合作地跑上前,用一种感动至深的夸张表情望着宋予屏。 「予屏姊姊谢谢你,有你,我们就有救了。」弄弄清脆甜美的嗓音收进记者小姐的麦克风里,显得格外动听。 「小妹妹,你为什么这么说,予屏姊姊为你们做了什么事?」好几支麦克风同时挤到弄弄嘴边。 弄弄是天生的演员,她还没开口,眼睛里面先含住了两泡泪水,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育幼院的宋院长过世了,现在撑起育幼院的是阅阅、问问和闪闪姊姊,我们需要很多钱把育幼院的土地买下来,才能继续照顾更多和我一样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幸好有子屏姊姊帮忙,不然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原来予屏小姐回馈育幼院啊,不知道捐了多少……」 记者没问完,弄弄马上张着一双无辜诚恳的大眼睛说:「予屏姊姊捐很多、很多、很多。」 她像演讲比赛那样,两只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圆圈,天真可爱的模样逗得许多媒体记者都笑了。 「请问『很多、很多、很多』是多少?」 有个不识相的记者又问,宋予屏的额头上冒出三道长短下一的黑线,两只乌鸦嘎嘎嘎的飞过去。她只能拉起美丽的微笑,让镁光灯不停落在自己和弄弄身上。 「请问予屏小姐捐多少?」又有人追问。 「没有很多啦,只有……」宋予屏看着阅阅奸诈的笑脸,暗地里咬牙切齿,她干么邀请这个被钱附身的讨厌鬼。「只有五百万。」 五百万!问问和闪闪相视一眼,笑意浮上眼眉。 席后,四个小女生挤到厕所边,吱吱喳喳笑不停。 「那个信封是支票吗?」问问指了指阅阅的口袋。 「嗯。」她从信封里抽出支票,在姊妹们眼前晃一圈。 宋予屏态度表明,这五百万买断她和育幼院之间的关系。无所谓,能从铁母鸡身上挖出五百万,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她们哪敢奢望还有下回。 「太好了,我们再存一千多万就可以买地了。」闪闪说。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问问加话。 「你们那么有心,哪有什么事可以为难。」 男声插入,她们同时转头,看到一个帅到破表的男人。 同时间,三个女人加上一个小女孩,心跳加速、血压上扬,自律神经严重失调,如果看到钱会流口水是本能反射,那看到帅哥会想和他上床,那也是本能反射的一种。 「他一定是gay。」弄弄小声说,她是第一个让理智归位的,她赢在荷尔蒙尚未分泌。 问问伸脚踢她,弄弄闪开了。 「你怎么知道?」闪闪凑到弄弄耳边问。 「正常的男人不会长得这么帅。」弄弄说得好像自己经验老到。 「我们要不要赌赌看,如果他不是gay……」 讨论得这么大声,连赌盘都开了,她们不知道gay也有自尊?问问但愿闪闪和弄弄不是她的妹妹。 「他百分之百是,你看他的左耳有耳洞。」 「政府有规定,同性恋要在左耳穿耳洞来表明性向吗?」 问问脸色一阵青白,假装没听见弄弄、闪闪的讨论,但两人越说越过分,过分到她不得不回头,丢给她们一个千刀万剐的眼神。 「闭嘴,他是我学长。」 关历方努力保持绅士风度,朝她们抛去一个帅到会迷死人的微笑。「你们好,我叫做关历方,问问可以借给我一下吗?」 眼看弄弄一脸欲言又止,关历方拉起问问的手腕直接离开。 由此可知,初生之犊,虎亦畏,千万不要看不起青少年。 第1章 宋予问吃得很饱的微凸小腹,充份为宋予屏满月酒上的龙虾鲍鱼和鱼翅燕窝做足了面子。 照理说,七十分钟前那餐已经可以维持她三天体脂肪的消耗量,就算不再塞进任何东西,短期内,她也不会死于饥饿。 但桌子上新摆的大餐…… 吃不下?放弃? 错!再撑她也要把东西吃光光。她可以对不起全天下人类,但绝不能对不起食物,尤其是看起来油滋滋、肥嫩嫩的美味餐点。 坐在宋予问对面的学长关历方,他们同校不同系,他念医学院而她读中文系,两人都是一流学府的高材生;学长身边的帅哥叫罗育翔,问问并不认识他,但是从刚收下的名片上,知道他是个摄影师,专门帮杂志拍照,他说他喜欢拍人物,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开一问摄影公司。 关历方的眼睛定在问问的嘴巴上,眨也不眨,他试着用自己的医学常识理解问问的胃袋构造。 当问问把最后一口德国猪脚放进嘴里,梦幻的满足表情让人怀疑那只猪脚泡过安非他命。 他和罗育翔互视一眼,微点头,没错,这个女孩是最适合的人选。 关历方是在学校的社团里认识问问的。 问问入学的时候,关历方已经毕业,正在学校附设的医院当住院医师,那次是应学弟们的要求,特别回来参加社团迎新。 社团准备了很多点心,让学弟学妹们取用,问问一进门,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端起盘子装满食物,躲到角落品尝。 她是个美丽的女生,很容易就吸引男同学的目光,即使她刻意躲在角落也一样。因为她吃得实在太专心了,大家舍不得打扰她,所以就让她安静地干掉一盘又一盘的食物,直到数量多到有人开始下注打赌,她的胃能撑下多少东西时,她放下盘子,从容优雅地离开社团教室。 关历方忍不住追了出去,朝着她大喊,「学妹,你要去哪里?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回头微笑说:「对不起,我没加入……那个社团。」 她只是刚好走过那栋建筑物,刚好闻到食物香,刚好看到里面正举办免费吃到饱活动,就「顺便」进去把胃装满,她连那个社团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加入也没关系,再进去坐一会儿吧。」关历方打的主意是——社团里有美女,铁定可以吸引更多男同学加入。 「谢谢你,我已经吃饱了。」她微微欠身,留下一个让人再三回味的笑靥,转身离开。 当时,她穿着廉价t恤、长裤,书包是某某公司送的环保袋,从头到脚都是便宜货,可是她看起来却像个尊贵的公主。 很难理解对不? 就像没人想得透,她怎能用八块钱的香皂,洗出一头乌溜溜的黑发,用一度不到十块钱的自来水,养出满脸、满身水当当的滑嫩肌肤,而明明是泪管不通、没钱就医,却能造就一双水汪汪的明亮眼睛。 她这样算是……贫穷贵公主?反正到后来,像被病毒感染似地,大家看到她,就自然而然的喊她公主。 她长得很美,一百七的高姚纤细身材,一双曲线完美的长腿,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活脱脱是写真集里面的高贵名模,她长得有几分混血儿味道,尤其是那双棕色的大眼睛。 她的发质相当棒,自从知道头发可以卖钱之后,她就不吹不绑,洗头发一定用指腹按摩,等到头发长到屁股,剪刀「喀喳」过去,她又赚下几顿饭钱。目前她的头发只有耳下十公分,可推算出距离上一次卖头发,年代并不久远。 问问把管面聚集、拨到叉子上,放进嘴巴,咀嚼之后吸光饮料,中和口中味道,举高杯子摇一摇,她笑问关历方,「我可以再来一杯吗?」 「好啊,如果你还吞得下的话。」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关历方招来服务生,点了大杯冰咖啡。 关历方很帅,有着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唇红齿白、俊朗不凡,至于鼻眼嘛,套句小说里面常用的形容词——「他的五官如被雕刻家凿出般深邃」。由此可知,当年在学校里面他有多受欢迎。 但问问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帅到爆或他的人气指数高,而是因为他搓眉毛的动作。 关历方碰到难题时,常不自觉搓揉自己的眉毛,那个动作总会让她想起哥哥。 她的父亲很爱母亲,他们结婚生下哥哥,全家幸福美满,可惜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再生小孩,于是他们领养了问问。妈妈常对她说:「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的小天使更漂亮。」 如果日子照这样一直过下去,她会慢慢长成乖巧、听话、温柔的好女孩。可惜,哥哥在十三岁那年被车子撞死了,于是妈妈终日以泪洗脸,爸爸也在爷爷奶奶的强势威逼下,告诉妈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然后,他们离婚,妈妈烧炭自杀,而她在自立自强了两个月之后,来自育幼院的她,又回到育幼院。 爱情?一坨狗大便! 从此问问忘记父亲、忘记了母亲,但她把哥哥记得牢牢的,记得哥哥常带她去买豆花,有加粉圆的那种,记得哥哥烦心的时候,就会搓眉头,她记得哥哥最喜欢唱的英文歌,还记得哥哥说:「问问,将来我们都要上台大。」 她经常和关历方在一起,因为他让她想起哥哥;而他对她不错,即使是基于喂养流浪狗的心态,他从小就对生命充满同情,因此他选择就读医学院。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只有当事人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因为关历方爱男人,而她爱……吃。 瞧,他又搓眉头了,她知道他有事,不只是「请学妹吃饭」这么简单,但她不想催他,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比如吃饭。 「你快毕业了,对吗?」关历方终于开口问。 他们有两年时间没联络,住院医师很忙的,忙值班、忙考医师执照,这两年对所有新出产的医师都是重重考验。直到方才在宋予屏的满月酒上遇到问问,锵!他总算找到计划中的最佳人选了。 「嗯,六月。」 问问看着学长身边的罗育翔,他也是个帅到让人流口水的男生,以他的长相,只要他愿意,大可替自己拍几张照片寄到经纪公司去,保证一路红到海外。她猜,他是学长的情人吧。 她们家弄弄年纪小归小,但说的话却很有道理,比如她常说:为什么不婚的女性越来越多?因为又帅又优秀的男人通通跑去搞同性恋——没错,就像眼前这一对。 「你有什么计划吗?」关历方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找工作、赚钱。」她答得理所当然,眼睛望向吧台,等待咖啡和甜点。 「不写作了?」他晓得她是才女型人物,从大学时期就在投稿赚稿费。 「写啊,写作的收入要寄回去,找工作是要养活自己。」她很好养,有得吃住就行,她对名牌不感兴趣,对华服美居不要求。 「寄钱回去?是要买育幼院的土地?」 「你看到刚刚那幕了?」弄弄把场子搞得很大,那丫头将来肯定有出息。 「当然,明天翻翻报纸吧,你们等着民众捐款。」 「我们不接受捐款。」她摇头。 「为什么?」 「育幼院里面的小朋友都送出去了,拿这个钱,以后会有麻烦。」这是闪闪的说法,她很适合学法律。 「也对。」关历方点头。「嗯……你没打算结婚吗?」 「为什么要?」她反问。 「这是大部分女人的生涯规划。」 「或许吧,可惜我不在『大部分』的范围里。」问问耸耸肩,她需要亲人朋友,需要阅阅闪闪弄弄,至于爱情婚姻……哈!她嘴角浮上一抹讥诮。 「如果有人提供你不错的食衣住行,只要求你当挂名妻子,他不会对你有其他额外要求,你可以打你的稿子、过你的生活,拥有百分百的自由……你觉得呢?」他刻意强调了挂名两个字。 问问的视线在学长和罗育翔脸上看了看,发现两人都挂上期待的笑意,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的手应该在桌下紧紧交握。 「你们可以试着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吗?」她挑挑眉。 「我们想要正式住在一起……」 「所以需要一颗烟幕弹?」问问接话。 「不只这样,这还关系到我祖母,她希望我赶快结婚,而且我一结婚就可以动用名下的财产。」 关历方的父母早逝,留下许多动产和不动产,早就分为两份,分别登记在他和弟弟的名下,至于公司,目前仍由祖母管理,奶奶知道他学医,无心从商,也不逼迫他,承诺只要他结婚,就把财产交由他自行管理。他想替罗育翔开一间摄影公司,所以必须结婚。 问问不发一语。她在想,两个男人的爱情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关历方望着沉默的问问,以为她在找藉口拒绝自己,想也不想,立刻投注加码。 「如果你同意,我会给你五百万寄回育幼院买土地,结婚后,你有自己的套房卫浴,也不必做家事,家里有专人打扫。」 「我负责煮饭。」罗育翔举手,赶紧提供自己的能力。 「为什么是我?」 「你和关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们之间并没有……你知道的。」罗育翔腼覥的说。 问问听懂他的意思了,她不会对学长流口水,学长对她也没感觉,把两个不来电的男女关在同一个屋檐下,安全系数是十。 「你想想,有哪个丈夫可以给你钱买漂亮的衣服,还可以容许你光明正大搞外遇?」罗育翔还在试着说服她。 其实在学长提到五百万的时候,问问就弃甲投降了,她不立刻同意,是想把事情再厘清些。 「我们像哥哥和妹妹,一家人快乐生活,你说怎样?」关历方说。 哥哥妹妹……这四个字彻底打动了她,她喜欢哥哥,喜欢有一个会揉眉头的哥哥,偶尔买粉圆豆花回家,偶尔唱take a chance on me给她听,而且他们都读台大……拉起笑,问问正准备点头时,一对男女走近他们的桌子。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男人说话。 大哥?是学长的弟弟? 问问抬眼打量对方,他的五官深邃、眉毛浓密,鼻口和学长有点相似,但他没有学长的斯文,他的眼光太锐利,隐含着一股霸气,他和学长差不多高,身材看起来比学长稍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她今天很幸运,走到哪里都遇见帅哥。 「奕杉,你怎么在这里?」他站起来,对弟弟身后的女生点头招呼。「敏玟,你也在。」 「是啊,这位是……」她盯着罗育翔,娇俏地投过甜蜜笑脸。 她是那种水蜜桃女孩,眼睛大大、嘴巴小小、头发卷卷,身材好到让人喷鼻血,是时下最流行的童颜巨乳型女生,她唇边有颗小痣,笑起来,那蜜汁好似会把人淹没。 她穿着小短裙和斜肩无袖背心,金色系带凉鞋里的指甲涂上鲜红蔻丹,整个人青春可爱到不行。 「他是我的好朋友,罗育翔。」关历方介绍。 「我见过你,你帮我拍过照对不对?」章敏玟伸手。 「对,章小姐很上相。」罗育翔伸手和她交握。 他们就这样聊起来,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好吧,既然没有人想认识她,她把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食物。 学长和罗育翔点的炖饭、义大利面和蛋糕甜点都没动,他们志在结婚不在用餐吧,既然如此……食物是不该被人类亏待的,问问趁他们忙着和亲朋好友寒暄聊天时,顺手把餐点拉过来,一口一口,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她很忙,也从没想过把胃当成垃圾桶的女生,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像她认识关历方那次,所以当关奕杉盯着她的吃相,别不开眼光时,她完全没发现自己取悦了旁人。 关奕杉的眼光从怀疑、不敢置信,到佩服、赞叹,一个大大的笑,占据了他的颜面。 她吃得并不快,动作优雅而自然,但一口接一口,完全没有停过,她态度从容得像个公主,只是她那么瘦,食物都装到哪里去了? 终于,饭面下肚、甜点消失在瓷盘上,她还不放过罗育翔用剩的奶油球,把它们加到自己的冰咖啡里面,搅一搅喝光。 吃完了!问问用餐巾纸抹抹嘴巴,起身准备走人。 「问问……」罗育翔终于注意到她,赶紧出声唤住。 问问没回头,只匆匆丢下话,「去准备婚礼吧,我还有事要忙。」 择偶条件一到五,学历、长相、财富、性格、能力,学长样样是标竿,不嫁他,嫁谁? 灿烂笑容在关历方和罗育翔脸上爆开,幸福甜甜圈围了起来。 关奕杉并没有听懂问问的话,但她的吃相让他很快乐,于是在结帐之前,他点了炖饭和义大利面外带。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在结婚后两个月,问问终于见到传闻中的强人奶奶。 关历方刻意挑奶奶巡视大陆公司时,和问问办理结婚登记,他不想把婚礼搞得太大,所以,新郎、新娘加上两位见证人,便匆匆完成结婚大事。 婚后,关历方继续到医院上班,罗育翔则为摄影公司的筹立忙得天昏地暗,八十坪的房子里,大部分时间只有问问待在家里。 六月份,问问从大学毕业,没外出工作,留在家里写稿子。七月份,阅阅想把弄弄转到台北的国中就读,关历方和罗育翔二话不说便收留弄弄。 一个家、两个男人、两个女人,生活和乐融融。 问问觉得结婚很不赖,一个家庭、一堆亲人,彼此关心照顾,谁说一定要有爱情才能幸福生活?两个月的已婚生活,她益发感觉自己做对了。 这天是星期假日,罗育翔带弄弄去看球赛,问问陪关历方回到关家大宅,因为奶奶回国了。 奶奶虽然已经七十岁却看起来还很年轻,身材皮肤保养得宜,看上去只有五十岁左右,没有老人斑,有的是炯亮有神的双眸,没有佝凄背脊,有的是满脸的精明。 她是个女强人,强到不行的那种,和她对话,问问觉得自己在和慈禧太后打交道。 餐桌上,奶奶坐在上首,问问和关历方分坐左右,问问当然紧张,但她笃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还算气定神闲,尤其在食物摆满餐桌之后。 奶奶一直和历方对谈,偶尔瞄了问问几眼,只见她从从容容地夹着菜,不见半分窘迫,这让奶奶对她有了几分好印象,多数女孩会被她的气势压倒,显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问问,你今年几岁?」 问到她了?她喝口水,把嘴里的食物冲下去,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疾不徐。 「奶奶,我今年二十二岁,刚从大学毕业。」 「才二十二岁,那么年轻就想嫁人?」奶奶灼灼的双眼望向她。 「我在育幼院长大,从小就渴望家人,历方愿意娶我,给我一个家庭,我很感激。」她提到育幼院时,没有半分自卑。 good job!关历方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听说你是历方的大学学妹,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是,同校不同系,我刚进大学就认识学长了。」 「不简单,在育幼院长大能考上名校。」 奶奶点头,这个女孩长得不错、气质也优,看起来不输名门闺秀,她没有什么门第观念,她认同的是实力。而光是那不惊不惧的态度,就赢得她的支持。 「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没有太多长辈可以协助帮忙,想出人头地,必须比旁人花更大的心力。」问问深信,成功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没错,不管是谁,想出人头地都要靠努力,成功不会凭空掉下来。」 问问对着奶奶微笑,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和奶奶成为忘年之交。 「奶奶,你的成功也是自己挣来的吗?不是上一代留给你的?」她以为奶奶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那类人。 「你认为我的事业是从上一代手里接过来的?」奶奶放下筷子问。 「我只是猜测,要建立起事业王国并不容易,何况几十年前的社会,恐怕不会给女人太多出头的机会。」在那个年代,女人受教育不是理所当然。 「你没说错,翻开我的历史啊,可以拍一部长长的连续剧。」 「康熙大帝吗?」 问问的话逗乐了老奶奶,把奶奶比作康熙,还有谁能比她更狗腿?严肃惯了的女强人竟扬起笑脸,开心热心的替问问夹菜。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怪异,这秒钟才见面,下一秒便可以决定喜欢或讨厌,老奶奶再审视问问后,决定接纳。 「你是我见过最会拍马屁的女人。」一声男音插进问问和奶奶中间。他们同时转身,看见关奕杉斜倚在餐厅门口。 「你回来了,坐吧!」 奶奶的笑容在关奕杉出现同时隐去,而关奕杉却扬起一抹讥讽的笑,他带着深意地看着餐桌边的三个人。 问问与他对望,第二次见面,他看起来和上次一样帅,可惜脸上的冷漠教人下敢恭维,拜托,他参加的是家宴不是鸿门宴,干么摆臭脸? 关奕杉出现后,东西开始变难吃了,餐桌上原本和谐的气氛消失不见,幸好问问是育幼院出生,很能适应各种环境,于是即使有个让人难以消化的男人,她还是自顾自地吃,吃完饭吃菜,吃完菜喝汤,喝完汤让人再添一碗饭,然后又是吃菜、喝汤…… 为了让气氛缓和,关历方试着和弟弟说话,关奕杉对大哥的态度倒还好,他们聊工作、聊事业,一来一往,有问有答。 因此忙着吃饭的问问也知道,关奕杉开了一间商品设计公司,那间公司的规模不小,利润只比ic面板少一点,重点是他们的市场已经打到欧美大陆,所以即使营运多少受到金融海啸冲击,也能撑下去。 他们设计的商品很多,从小饰品到家具、餐具都有,去年美国总统大选,他们还设计了一连串的选举商品,听说光是那波大选赚的钱,就让他们一口气增加了三个子公司。 看起来,关奕杉不是个简单人物,虽然他的家教差,没学会对待长辈的基本礼仪与态度,可问问不在乎,因为她们家阅阅也认为,赚钱比品德更重要。 她拚命吃,十道菜有一大半扫进她的胃里。 对她无底洞的胃,关历方是习以为常了,奶奶试着视而不见,只有那个没学过中国文化基本教材的小叔,三不五时向她横过一眼。 不过她不介意,她无法忍受食物变成厨余,奶奶老了,消化系统没那么好,关历方和关奕杉忙着说话,只好由她来回应厨娘的一片心意。 筷子伸出去,在接近肉片半公分处,问问的筷子被架开,关奕杉的筷子夺得头彩。 问问看他一眼,眼底带着疑问。他终于饿了?好吧,反正她也吃了八分饱,让几片肉给小叔,这种小事她还办得到。 换个方向,进攻醋溜鱼片……咦?盘子被端开,她的视线顺着盘子找到元凶,发现「小叔大人」正在对她挑眉。 幼稚! 再让吧,反正这里的菜标了「关」,她还记得这里叫关宅不是宋寓。 但关奕杉干么对她不友善?他们虽然见过两次面,但两次都没交谈,她不打算和他建立交情,也没打算替自己树敌啊。 算了,他对亲奶奶不也没好脸色,或许他对雌性生物都这样吧,既然她没办法改变自己的性别,就只有由他去喽。 第三次,她想夹红烧狮子头的时候,关奕杉一手一根筷子,串起最后三颗红烧狮子头。 这个动作实在太大,奶奶和关历方再没看见就真是鬼遮眼了。 「呃,问问……如果你还饿的话……」关历方支吾着不知怎么帮弟弟打圆场。 问问放下筷子,对奶奶说:「奶奶,我吃饱了,好好吃哦,我以后要常常来这里吃饭,好不好?」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甜甜嫩嫩的声音对她撒娇,奶奶的脸部线条柔和了,她拍拍问问的手背说:「没问题,有空就回来陪奶奶吃饭。」 问问向关奕杉投过挑衅的一瞥,视线对上他的,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可惜了,长那么好看的男人偏偏挂超满脸奸笑,亏她还想把秀色可餐的他写成男主角。 用餐后,关历方在客厅陪奶奶聊天,问问则因为昨夜赶稿到天亮,有些疲惫,于是关历方让她回房里睡觉。 趴在软绵绵的床上,她抱着枕头满足的笑开。 谁说嫁给同性恋不好?她老公又温柔又体贴,长得又帅,带出门面子大过天,最重要的是他很会赚钱,让她的肚皮从来没饿过,他甚至准许她出外打野食……不过,每天都山珍海味的女人,怎会稀罕外头的野味? 更好的是,奶奶喜欢她,从今以后,她又多了个亲人,要不是太累,她很想在床上滚几圈,为自己的幸福大声尖叫,可是…… 她猛地坐起身,与不请自入的小叔对上眼。 关奕杉双手横胸,靠在门边,盯住她的脸,目光没转开。 她很纤细、很美丽,看起来一副聪明相,但却是他见过最奇怪的女生。 他认识许多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她们的共同特点是经过他身旁时,都会不自觉地把眼光定在他身上。 而她,他们见过两次,每次她都只看得见桌上的食物,严重地打击了他的骄傲与自尊,而且最重要的是,奶奶喜欢她,光是这一点,他就有足够的理由讨厌她。 「你为什么要嫁给大哥?」 他皱着眉,问问暗暗吸口气,若不是她对爱情免疫,那么好看的两道眉……她的心会沦陷。 「男女结婚不都是为了同样的理由?」 「爱情?」 她想喷饭,但她忍住了。 爱情?那是小说上写的、电视演的、舞台上拿来骗人的,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爱情?就算有,保鲜也不容易,为了那种不真实的东西结真实的婚,不是疯了就是被骗。 男女结婚,可以是因为寂寞、因为互相需要、因为传宗接代……就是不应该为了爱情。这种婚姻,早晚要失败,就像她的养父母。 但她无谓地耸耸肩,他想这么猜就猜喽,她又不能阻止别人耍笨。 「你骗不了我的,大哥是gay。」 这下子,轮到问问皱眉倒抽气了。 他知道关历方是同性恋,奶奶呢?也知道吗?如果她知道,就不会逼他结婚了吧……可很难说的,万一就算知道,她也要逼呢? 几个大步,他走到她床边,迫得她不得不抬高脖子看他的脸,夭寿,他那么爱凌虐女人的颈椎哦? 他弯身,勾起她的下巴,暧昧的问:「说,你接近我大哥,有什么目的?」 「你说呢?」她扬起笑容,说了很欠扁的三个字。 「我不是绅士,所以我会揍女人。」 他靠得她很近,暖暖的气息喷上她的脸,人生首度……她被荷尔蒙威胁了。 「很公平啊,我也满会扁男人的。」 说着,她慢慢站起来,微笑,用那种甜得腻人的笑脸冲着他笑,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给他一个过肩摔,顾不得自己穿的是关历方买的小洋装,她跨开腿,坐在他身上。 风水轮流转,轮到她居高临下,轮到她的脸凑近他,轮到她暖暖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荷尔蒙遭受到空前的威胁。 她弯下身,垂落的头发拂上他的脸,她动手轻拍他的面颊,用拍小狗那种拍法,笑说:「小子,学着点,对大嫂要客客气气,不要动不动就耍威胁。」 离开他的身体,她又挑衅地冲着他一笑,拍拍手告退。 关奕杉看着她的背影,再次忍不住咧出一个不符合酷男的笑脸,他的「大嫂」,很擅长谋杀男人的骄傲与自尊。 第2章 关历方的公寓对面有个很不错的小公园,他们考虑过,中秋节可以在这里烤肉。 现在还不到中秋,但天空上已挂着圆圆的月亮,对于月亮的形状,问问不大讲究,第一圆和第十圆对她而言都差不多。 她只是喜欢安静地看月亮,回想当年的夜来香,那些细碎修长的花朵散发出来的浓冽甜香,浓了她对亲人的想望。 那年,她常和哥哥肩靠肩,坐在围墙上,爱看武侠小说的哥哥常跟她说金庸的剧情,哥哥的口才很棒,说的比电视演的还棒。 现在,关历方和罗育翔分坐在她的左右,两人座的椅子硬是挤下三个人,没有人抱怨,他们都在看月亮,圆圆的月亮、圆圆的光芒,圆圆的一家人。 「弄弄很行,她在补习班的模拟考第一名。」罗育翔说,聊到这个「妹妹」,他与有荣焉。 「我看她早晚会上医学院,当我的学妹。」关历方也很看好弄弄。 「她哦,不是太好就是大坏。」问问把头靠在罗育翔的肩膀上。 「放心,有我们盯着,她想大坏很难。」罗育翔说。 可不是,有那么多哥哥姊姊,谁需要爸妈?弄弄一定会健康长大的。 「问问。」关历方突然喊她。 「怎样?」 她仍注视着月亮,漂亮的侧脸看起来像月神,这么美的女生,嫁给他,多委屈。「你不要太在乎奶奶的话。」 「奶奶说过的话很多,你指哪一句?」 她很爱奶奶呢,有哥哥姊姊、再来一个奶奶加上管家爷爷,弄弄就什么都有了。很好,就这么决定,下周日带弄弄去找奶奶,那个鬼灵精肯定有办法逗奶奶开心的。 「要我们生孩子那件事。」 「生孩子没有不好啊,事实上,我打算照她的话做,生一个我们三个人的小孩,这样我们就更像一家人了。」 她两手勾上关历方和罗育翔的肩膀,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这句话用在这里通吗?管他,重点是,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就是天下无敌的啦。 虽然眼下,她的口气平淡沉稳,可她不能否认,初听到奶奶这么说时,下巴差点掉下来,而没学过尊重长辈的可恶小叔,用看好戏的眼光瞥她,让她不得不把惊恐吞进肚子里,笑得满脸甜蜜,暧昧的说:「人家也好想当妈妈,都是历方上班太累了嘛,做人很花力气的。」 然后,她看到两兄弟瞠得比满月还圆的眼睛,怀疑他们的下巴脱臼在嘴里。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又赢一次!她发誓,往后见关奕杉一回,就要赢他一遍,谁叫他有一张勾人心魄的脸,却有一副讨人厌的性格。 「你说什么?」 关历方下巴二度脱臼,而罗育翔惨白了脸。 「那么惊讶?」她起身,双手横胸,转头看着两个脸色怪异的男人,他们被大女人吓坏了。 「我不是双性恋。」关历方两手在胸前打叉,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你不是吗?那……」她把眼光转到罗育翔身上。 「我也不是,我无法忍受和女人、和女人……」他的表情像刚被逼迫吞下一打癞蛤蟆。 她大笑,两手分别搭在关历方和罗育翔肩上。「拜托,你们没听过试管婴儿吗?」 「试管婴儿?」 罗育翔有几分心动,男人与男人的爱情不能有太多奢望,有关、有问问,还能够不避嫌地同居相恋,他已经很满足,至于一个孩子、一份延续,这是他不敢幻想的奇迹。 但问问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让他的心隐隐雀跃。 「如果你们打算一辈子在一起,这段婚姻当然得维持得更久,你说,哪对男女结婚十年不生小孩?学长是医生,用经济困难当藉口是唬弄不过去的。」 「嗯,楼下汪太太问过我,我的『妹妹』和『妹婿』打算什么时候生宝宝。」罗育翔点头。 在这里,罗育翔和问问、弄弄的关系是兄妹,在奶奶那里,他只是朋友,交情像路人甲的那种。 「生一个小孩,并不困难。」问问说。 她不相信爱情,但她相信亲人,如果她想和学长还有罗当一辈子的家人,小孩子是绝对必要的配备。 「可是……」关历方迟疑。 「可是什么?你只要进入一个私密空间,拿两本花花公子,罗也可以大大方方进去帮你的忙,几分钟之后就解决了。」这种事,麻烦的是女人吧,她都没喊累了,他有什么好可是的。 「关,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但可以安慰你的祖母,也可以让我们的家庭更紧密。」罗育翔同意并且百分百支持。 「可是……」 「别担心带小孩的问题,这方面我很行的,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如果赶稿子的话……」 「大不了聘一个保母帮忙。」罗育翔接话。 「没错。」 他们有默契的做了一个give me five,罗育翔站起来抱住问问的腰,孩子还没有一撇,他们已经开始跳庆功舞。 「我不行的。」关历方插到中间,把两个欢天喜地的人分开。 「为什么?」问问和罗育翔异口同声。 关历方看看情人再看看学妹,叹气。他以为这个秘密可以永远不公开。 「说啊,为什么?」问问忍不住催他。 「我有不孕的问题。」关历方垂头丧气,承认这个,就像承认自己没有男子雄风,罗育翔忙靠过去,安慰地拍拍他的背。 「啥?不会吧……」 问问无法相信,那么帅的男人居然不孕,没天理嘛,像他这种优质基因,应该生两卡车儿子,来造福世界女性才对。 「是,我不孕,要精子你去跟罗拿。」他说话的口气很像——对,我没有,要口香糖去找罗拿。 「我ok啊,但孩子生下来不像爸妈,倒像隔壁老王,能骗得过去吗?」邻居或许不会追问,但关家老奶奶可是个厉害角色。 「说的也是。」 问问气闷,计划泡汤,能做的人没精子,肯做的人没基因,孩子又不会从鹳鸟嘴里跳出来。 灵机一动,关历方说:「如果……」 「如果怎样?」问问、罗育翔凑近。 「奕杉肯帮忙就行了。」他和弟弟长得很像,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不会太离谱。 「他会帮忙才怪,他那个人啊……性格怪异。」问问瘪嘴。 关奕杉正等着看她的笑话,指望他帮忙,不如指望上帝循玛丽亚模式,让她处女怀孕还比较有可能。 「灌醉他、再给他吞两颗威而钢呢?」罗育翔问。 反正奕杉被敏玟搞到心情很差的时候会喝酒,多灌他几次,不会害他爆肝啦。 「谁去给他取精?」关历方斜眼看兴致勃勃的两人,以专业医师身分说话,「那个手续,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容易。」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问问,撂了句让他们脸色发白的话。 「如果是他的话……我不介意真枪实弹,真人上演。」她吐吐舌头,舔两下嘴唇。 反正关奕杉看起来很好吃,反正她不打算再嫁别人,反正她会受他的荷尔蒙威胁,反正偶尔放荡一回、体验新人生也不坏呀! 「问问,你很哈奕杉吗?」罗育翔正色问。 「哈他?」她偏头,认真想了老半天,最后一本正经说:「还好吧,不过要是能生到很像他的儿子应该不错,等儿子长大,我要把他推入演艺圈赚大钱,到时谁都不能阻止我当星妈!知道周杰伦发一张cd能赚多少钱吗?听说他的名车有好多部,他可怜的单亲妈妈变得人见人羡……只要生对了,我的人生就是彩色的……」 原来是哈钱、哈星妈?罗育翔和关历方松口气。 奕杉深爱敏玟,他们不能把问问丢进去搅和,所以如果真要算计奕杉的话,得先把他们的爱情故事翻出来,对问问说清楚,先打个预防针,以免疫情扩大。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笔记型电脑放在腿上,问问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打,她在轿车里写稿子,空间不大,但剧情在脑袋里面喧嚷,她不得不把故事写下。 罗育翔和关历方正在里面搞定今夜的男主角,会选在今夜,是因为关奕杉打电话邀他大哥喝酒。至于为什么要喝酒?当然是因为那个他深爱的女人,又伤害了他的心。 没想到,这么难搞的关奕杉居然也会被女人所伤。 她的气质与众不同,当她从操场那端走来,与他交错那秒钟,他闻到淡淡的水果甜香,像她的人,甜得诱人。 他从进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就知道她了,她是个很有名的女生,同学交谈间,处处流窜着与她有关的谣言。 听说她有很多男朋友,每个都是学校的菁英份子;听说她每天上下课有专用的司机接送,连学校的首席名师都到她家里兼家教;听说她是富豪的女儿、是天生的公主,听说她出入上流社会,她的生活与众不同。 停下敲键盘的手指,问问看向窗外。 决定写关奕杉的故事时,心沉甸甸的不舒服,可一股冲动逼着她写,所以她在脑中构筑了他们的爱情,描绘出两小无猜的天真。 手机响起,是罗。 「问问,搞定了,你可以进来了。」 这么快就把关奕杉弄挂?会不会弄得半挂不挂,导致她功败垂成? 从计划成形的这段时间里,问问常躲在罗育翔和关历方的房间里面看a片,各种动作姿势,他们还实地演练给她看,她拿出联考冲刺的精神做准备,为生下一个小孩,为不想让母亲这个身分自她人生中缺席,她决定不顾一切。 反正这种事对当事人无伤,却能帮助三个想要永远住在一起的男女,何乐不为;反正不过是拐走他数量丰沛的精虫中的其中一小只,无伤大雅;反正她长得不错,是很多人的幻想对象;反正他昏昏沉沉,醒来不过是春梦一场!反正发泄过体力,人的情绪比较不会变态畸形;反正……她找足理由,企图原谅自己。 关历方按下钮,大门打开,问问下车,再次深呼吸,走进去。 关奕杉家里有很大的院子,很多不知名的树木,树下有秋千、露天桌椅,花圃里传来玫瑰花香,在朦胧月光下,风姿绰约。 占地七十坪的大别墅,有一整面墙镶着落地玻璃。从玻璃向里面望去,问问看见关历方和罗育翔在客厅里焦虑地走来走去。 做坏事的人是她,可是他们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再对自己笑一回,问问安慰自己说:没事的,这个地球上扣除太老、太小的,大概有五分之三的女人将在今晚和她做同样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不怕,从小到大,再困难的事不都让她一路过关斩将走过来了?所以今晚……小事一桩。 她不断说服自己没关系,因此在走进屋里时,她甚至可以对他们两人微笑。 「你确定没问题?如果有任何疑问,我们马上踩煞车,就当从来没打过这个主意。」 关历方仍然不确定这样做行不行,小弟太精明,万一他发现被设计……会做出什么反应? 她很阿莎力地拍拍他说:「学长,你有没有听过长痛不如短痛?」 她决定的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她这种人对于成功的坚持,比别人来得执拗。 「问问,他已经被剥光了,你动作快一点,我们在外面等你。」罗育翔催促她。 好吧,既然要做,就破釜沉舟、速战速决吧。 「问问,你……」关历方尴尬地咳两声。「你有没有执行上的困难?」 「这种事……」她皱皱眉头,继而挺挺肩膀。「听说光靠本能就可以完成,没问题的。」 「好,那……」罗育翔伸出手,问问将右手叠上去,关历方迟疑了两秒钟,也伸出手支持。「问问,加油、加油、加油!」 过了今晚,犯罪的三个人,成了生命共同体,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问问勇敢一笑,昂首阔步走入情欲殿堂。 坐在床边,她从头到脚打量着床上的裸男,整整五分钟移不开视线。 天……如果真能生出关奕杉的复制人,她这辈子就可以躺着吃喝,连半根手指头都不必动。 他好帅,沉睡的他没了平日的嚣张气势,温柔的脸庞让她的手指流连忘返,隐藏在衬衫下的好身材,现下正在她面前呐喊着,我是男子汉! 问问忍不住轻叹,每个女人都幻想和这样的男人在床上翻滚吧! 不,更正,就算不在床上,在草地上、汽车里、麦当劳的厕所……只要有机会,她相信没有任何女人愿意奢侈浪费。 章敏玟知道自己错失什么好东西吗?肯定不知道,否则她怎舍得把好料推到门外。 呼,停止胡思乱想,行动开始。 她脱下衣服,看着早已撑起的帐篷,她确定育翔绝对下药了。但不晓得药量可以撑多久,所以……勤俭持家是妇女美德,浪费是败家行径。 先从初级开始,她跨坐到他身上,嘴唇轻轻碰上他迷人的唇,嗯……柔软……比想像中更棒。 淡淡的酒香自他的嘴里染上她的,她的手缓缓触碰着他的六块肌,哦,那触感,流口水已经不足以形容女人的想望…… 时针指在三,问问进去将近四个钟头了,关历方和罗育翔在客厅里面,忧心地来回走动。 「问问会不会睡着了?」关历方问。 「第一次她需要……熟悉环境吧。」 男人的身体构造和女人不同,光要摸对大门,她可能需要多一些时间,与其担心问问,他比较担心威而钢对酒醉的男人无效。 「她进去很久了,奕杉有晨跑的习惯,很早就会醒来。」他的生理时钟好得吓人,就算前天晚上喝得烂醉也一样。 「再等半个小时吧,到时她再不出来,我们就……」 罗育翔话没说完,卧室门先一步打开,身形狼狈的问问佝凄着背慢慢踱出来,她看起来很惨,头发凌乱、服装不整,袖子露出来的地方有好几个吻痕,脖子更是惨不忍睹,她的嘴唇肿得像腊肠,眼睛周围圈上黑框。 「问问……」罗育翔奔到她身边。 「问问?」关历方不敢相信,弟弟都酒醉了还有这么高强的「能力」? 「我没事。」她勉强撑起笑脸。 「先别说话,关,你去处理案发现场,我先带问问上车。」 「好,分头进行。」 关历方冲进房里,消灭犯罪痕迹,而罗育翔打横抱起问问往外走,她窝进他怀里,四肢百骸像被肢解过上百遍,怎么动怎么痛,但她看得出他的眼神里有很多的担心,她不得不提起精神说几句,她轻唤了声,「罗。」 「怎样?」 「如果这次没有成功……下次,威而钢可不可以放少一点?」 「他很强吗?」 「嗯,快累死了,要不是我从小就很耐操,说不定会暴毙在那张高级床铺上。」她轻轻嘟囔。 罗育翔失笑,这时候还可以用幽默解人忧心的,也只有问问了。 低头,发现她已经沉沉入睡,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心里暗暗决定,这个妹妹,他要罩她一辈子。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不对劲,关奕杉觉得相当不对劲。 已经四次了,如果梦见自己和敏玟嘿咻,第二天醒来,他会觉得理所当然,并且心情愉悦。但是梦里,躺在他身下的女人是宋予问,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他承认宋予问很漂亮、会说话而且反应奇快,理论上,她是那种人见人爱、人缘好得不得了的女生,但他对她,态度保留。 正常的女人不会嫁给同性恋,更不会和同性恋的亲密爱人同居,所以他相信她有某种目的——这是合理怀疑。 他们只见过两次,两次都在餐桌旁,她食量让人心惊。她并没有狼吞虎咽,事实上,她进餐动作优雅,但吞下肚的分量让人心生恐惧。 有没有可能,会吃的女人找不到好男人,而大哥赚钱能力不差,为了让胃袋饱足,她选择出嫁?有没有可能,某些女人天生重视食欲更甚爱情? 他在想什么啊,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为什么梦里的女人是宋予问?为什么在梦里,他和她的身体契合度是百分之百?为什么那些梦只做过四次,而她的身影却在他脑袋里转过千万回? 是因为那次他对她不客气,因此被她压在身下吗? 关奕杉承认,那次他有感觉,但那只是身体的……一时兴起,与大脑的运作无关,他没道理不断不断的想她。 她从来不在他的生活圈里面,她没道理成为他性幻想的对象,他更不是无性的男人,老实说,他和敏玟之间感觉不是太差,虽然不像春梦里那么轰轰烈烈,她的技巧和敏玟相比,简直是幼稚园对上大学生,但她的唇是自然的香甜,没有人工合成味,她的身体…… 又来了,关奕杉重重叹气,他又想起梦中场景……他真的很不对劲。 他必须找到大哥,也许再见见那个名不符实的大嫂,他要彻底解决扰人的春梦。 打开抽屉,翻出大哥家的钥匙,他难得在上班时间离开公司。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门打开,关历方、罗育翔率先进门,他们用对待慈禧太后的卑微与小心,把刚被医生证实怀孕的问问迎进来。 弄弄跟在他们身后,脸上没有那么乐。当然,她也为问问心想事成而高兴,但问问没想过阅阅和闪闪的反应,没考虑过即将面对的问题,对于借精生子这件事情,她是持保留态度的。 进屋,问问再也控制不住狂喜,开心的大喊,「yes!yes!我终于怀孕了,我办到啦!」 「问问是全世界最棒的!」 「肚子啊,你总算争气了。」她安慰地抚摸自己的肚皮,好加在,她还以为自己身上只剩下脑浆有用处,其他的地方都长得七零八落。 关历方乐得蹲下身,轻轻抚摸问问的肚子。「小肚肚,未来的三十六周,要靠你喽,给我们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家伙吧。」 「他会的。」问问自信满满。 「问问……」罗育翔屈膝弯腰,她也跟着他半弯膝盖。「问问、问问、问问……你太优秀了!」 「耶,我最棒!」罗育翔一把抱住她,问问放声尖叫。 好高兴哦,他们试了四次才成功,越试越心虚,到后来,关历方的眉毛皱成一条线,开始担心弟弟和自己有同样毛病。 如果真是那样,关家真的要绝后了。 连番尖叫之后,关历方把她抱到沙发上,三个人并肩靠坐,一家人、新成员,人生还有什么可以比这个更美好? 弄弄靠在墙边,冷眼看着三个不像大人的大人,摇头叹气。 「干么这样看我?」 「如果我是你,我会先打电话给阅阅。」 「阅阅?对哦,我是应该去跟她骄傲一下,开玩笑,她只跟岳仲岗发生一次关系就怀孕,不像我,弄到差点对自己的子宫失去信心。」 厚,白痴,她不是这个意思啦,这下弄弄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 问问说做就做,二话不说拿起电话拨给阅阅,不意外地,被阅阅臭骂一顿,可她不在意,因为当妈妈的感觉棒极了。 问问挂掉电话,弄弄又摇头,摆明了对她很失望。 「拜托,那是什么脸啊?宝宝生下来,你就是阿姨了,开心点嘛。」她用脚勾勾弄弄,想逗她笑。 「如果我是你们,哭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笑。」 弄弄的大眼睛扫向三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女,忍不住再摇头,和他们同居,她早晚会得颈椎僵直症。 「为什么要哭?」关历方不懂的问。 「孩子的教养问题、医疗保险、教育基金……而且万一孩子变坏了呢?吸毒呢?万一他搞叛逆,觉得一对同性恋老爸和变态老妈让他没面子呢?这是个正常的家庭吗?会不会影响他未来的价值观和择偶方向?」 她每说一句,他们的脸色就阴沉两分,比起他们,弄弄的确更深思熟虑。 「别太担心,我们还有时间学习如何当父母亲和考虑教养问题。」 乐观的罗育翔一说话,马上得到问问和关历方的热烈支持。 「随便,我要去喝冰水,消消火气。」弄弄转身,往厨房走。 「我也要喝。」问问说。 「帮我倒一杯。」关历方也说。 「谢谢弄弄,我也要……」罗育翔跟着附和。 弄弄进厨房,泼冷水的不在了,他们相觑几眼,又爆出一阵欢呼笑声。 「我和关要当爸了。」罗育翔开心的说。 「我要当妈了。」问问伸懒腰,笑得很像得逞的小猫。 「我好开心。」关历方伸手搭过她的肩头。 「我也是。」问问顺势倒进他怀里。 「奕杉比较倒楣,他什么都不能当。」关历方对弟弟有罪恶感,担心威而钢对弟弟的未来幸福造成影响。 「他又没付出,要当什么,你要儿子叫隔壁老王什么?」她说得理所当然,把两条腿搁到桌子上。 「做人公道一点,精子是奕杉的。」关历方替弟弟说话。 「又怎样,与其把精子浪费在外面的狐狸精身上、乱搞一夜情,倒不如拿来让我制造小孩,对于国家比较有贡献嘛,好歹延缓台湾人口的老化问题。」 「我想,这个话拿去和奕杉说的话,他会认为你比较像狐狸精。」罗育翔老实的说。 也……对啦,是她性侵他。 「哎呀,没差啦,反正他从头到尾都在昏睡状态,我比较累好不好?」 强暴昏睡的男人,多少有难度的。咦,说不定她可以就这个经验出书,让想生小孩的女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窃取男人的「私密物」。 「上次你明明说他很强,昏睡中一样很卖力。」罗育翔对她挑了挑眉。 「那是因为你的药喂太多。」 「后来那几次我只放半颗。」 「也许他是那种雄激素很高的男人,连放都不必放。」一个晚上被强悍的他要了那么多次,她比较亏好不好。 「也对。」有的男人,做爱纯粹属于反射动作。 「不管啦,反正精子已经被我拐来,就是我的了,谁都别想抢。」她用双手护住肚子,骄傲得很。 「如果这件事被奕杉知道,你猜会怎样?」 问问眯眼想了一下,听说那家伙的脾气不小。「他大概会把学长和你的皮剥下来,做成两件人皮大衣。」 「为什么不剥你的皮?事情从头到尾,你参与最多。」 「我是孕妇啊,全身镶金包银,碰不得的。敢碰?一尸两命耶……唉呀,不要再说无聊话,我要打电话给奶奶,让她也高兴一下。」 问问拿起话筒,视线调转方向,发现面容哀凄的弄弄。「你怎么了?肚子痛?」 「我说过,如果我是你们,哭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笑。」她退开一步。 当当当当,脸色铁青的关奕杉登场…… 很好,有人的皮不保了,可怜哦,冬天又还没到。 第3章 在众人错愕间,她被抓到车上,带回豪宅,宋予问莫名其妙成了肉票。 关奕杉没有剥掉任何人的皮,独独碰了镶金又包银的伟大孕妇,半个小时后,他们双双坐在沙发上,问问紧闭嘴巴,生怕任何一丝声响,会触动坐在对面的「警铃」。 关奕杉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他只是火大、火大、非常火大。而那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行径,只是他火大之下的副产品。 好得很,原来他不需要吞安脑丸,不需要看心理医生,他的问题不是作春梦,而是被人窃取精子,难怪每个梦都真实得让他分辨不出是事实还是幻觉。 好得很,亲哥哥勾结外人,谋取他的下一代,还做完善的事后处理,让他误以为自己发神经。 好得很,他这个人处处厉害,工作赚钱、开公司搞事业,把自己弄得富甲一方,也因此让所有人以为他的东西很多,多到怎么偷都无所谓?所以敏玟偷他的心、他的爱情,而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偷他的身体? 该死的女人!该死的世界!该死的、对不起他的全人类! 在他们沉默对峙三十分钟之后,问问搓搓手、半起身,力图和平解决。「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小叔,我想先回去了,谢谢你的邀请。」 他没回话,锐眼一射,咻,心脏中箭,她不自觉地退回沙发上,手脚发冷。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他们继续四目相对,继续沉默无言。 他是在心里盘算要把她拿来川烫还是火烤吗?听说紫河车很补,孕妇的脑浆很有营养价值……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害怕一尸两命…… 她挪挪屁股,决定离他远一点,比刚刚大约多个二十公分。 「天色不早,你饿不饿?我打电话叫学长和罗送餐点过来,你觉得怎样?」 她在心里把那对没情没义、没血没泪的gay恋人骂过两百回,他们怎么可以任由孕妇沦落匪区,怎么可以不顾虑连胎心音都还听不到的微弱生命? 他冷眼瞪她,依旧半句话不说。 好吧,也许他真的相信孕妇肉和唐僧肉一样,营养丰富价值高,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增加五千年道行。 她抓抓头发,关奕杉的表情摆明已经听完他们所有的罪状,所以看来是狡辩无用,坦白从宽了?好吧,尽管认错不是她的强项,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对不起,我们做错了,可是我们有苦衷。」开场白,她尽量做得铿锵有力。 可惜,他对她的铿锵没有多余的表情。 宋予问,不要怕,加油、加油、再加油!吐气,她告诫自己,孕妇不能随便受惊,不然会生出胆小鬼,连喝水都怕被呛死。 「学长说,如果某人不点头,你就不会结婚……」她吞了吞口水,接手他突然乱射而至的凌厉眼光,不怕、不怕,继续往下说。她拍拍胸口,叫心脏不要这个时候来作怪。「而学长有不孕的问题,照这情况发展下去,关家将会面临灭种的问题。」 她把他当成大型恐龙,走过侏罗纪、白垩纪,就会灭绝于地球表面,成为石油供后人取用。 而他对她的说法是……冷笑。 好吧,她是有点危言耸听。没关系,再接再厉。 「学长结婚了,所以奶奶关注的焦点都放在我们身上,可是再过几年,压力也会落到你头上,如果你打算继续和心爱的女人耗下去,就必须先解决传宗接代的问题。所以、因此……我们不只是为自己,也是在帮你的忙。」白布染黑,她能颠倒是非、胡扯到这等程度,连她都很佩服自己。 他嗤哼一声,终于开金口。「所以我要对你们感激涕零?」 「不必、不必,施恩不望报,是我的style。」 问问猛挥手,虽然他的笑容寒冽,至少要敲破十公分冰层,才能看见他的真心意,不过,有反应总好过没反应。 毕竟对着cas冷冻猪肉,实在很难把话继续说下去。 但才解冻的他,只撂下一句话,又把自己冻回去,真是的,他不知道孕妇不适合吃冰吗? 「所以我们达成共识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他嘴巴没说不行,但是用杀人的目光说了。 厚,讲这么多都没用,他是哪里来的青番啊?「啊不然咧,你留我在这里做什么?」她火大了。 「我也在想,留你在这里要做什么?」 他点头,眼光阴森得很吓人,迅速把她的怒气抄家灭族,害她在瞬息间气势全消。 「喂,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要我当菲佣,不如打个电话叫外聘。我只会吃,而且吃很多很多东西,我会把你吃垮、吃倒,吃到你怎么赚都存不了半毛钱,留我这种人,只会增加你的困扰。」她苦口婆心的求他放人。 「你说得对。」 他笑了,因为她前后半分钟内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虽然说我是你的大嫂,在这里住上几天是没关系啦,可是你有你的工作要忙,我有我的家人要照顾,我们的生活习惯不同,勉强住在一起,是勉强我也是委屈你哦。」 她的姿态放得更软了,只差没匍匐在他脚边喊——大王,放过贱妾吧。 「没错。」 他又笑,他在想像她说「贱妾」的口吻。 「针对精子问题,我解释过了,也许过程之中对你『稍』有冒犯,可追根究底,也是替关家着想呀,我不指望你能很快释怀,但多花点时间思考,你会发现,其实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解决之道。 「不管怎样,我还是跟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们的做法太躁进,不过木已成舟,我们都尽快让自己习惯适应目前的状态,你说好不好啊~~」 那个「啊」是模仿时下网路美少女的口气说的,她想吐,但和怀孕无关,不过眼下只要能让她回去,别说模仿美少女,就算要她嗲声嗲气地喊两句「杀很大」,她也照办。 他点头。 点头是代表同意她的论述了?咦,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青番演化成现代人了? 她挂上成功微笑,二度让屁股离开沙发。「那么我先回去了,你不必送我,我自己叫计程车……嗯,你说好不好?」 「不好。」 他突地站起来,问问不矮,但他的身高还是令人感到压迫,她直觉往后,再次缩回沙发上。 「为什么?我们不是沟通良好?」 沟通?那叫沟通还是狡辩?好啊,如果她认为那叫沟通,他也有自己的沟通方式。 关奕杉由上向下俯视着她,淡淡地笑着,他的笑很像狐狸遇上甜葡萄,就算葡萄吊再高也无法自保,结局注定——她将被吃乾抹净。 「那个……有一半是我的功劳?」他指指她平坦的小腹。 「呃,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吧,你有一点、些微、微末的小小贡献。」 「所以没有这些『曲折离奇』的过程的话,他应该叫我爸爸。」 问问下意识将手压上自己的小腹,亲爱的小宝贝,你还没出生,就有三个男人想登记当你老爸,好啦,只要有遗产可以拿,爸爸多多益善无妨。 「你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她尴尬的笑笑。 「很好,感激你的全力配合。」 啥?她有配合到什么吗? 「希望以后我们的沟通都能像这次一样顺利。」 啥?他们什么时候沟通了?问问睁着大眼,满头雾水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有点笨。 「我不习惯我的东西离开我的势力范围,所以我会打电话叫大哥把你的行李送过来。」凡是他的东西,不出让、不准抢,这是他的人生守则,谁都别想破坏。 「啥米?你有没有说错?」问问像被针刺到屁股,一下子跳起来。 说错?大概吧,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她留下,他不是不知道女人有多麻烦,把她留在家里面,绝不会比将她推得老远来得容易解决,可是目前、现在、当下,他就是要她待着,哪里都不准去。 硬要找一个理由? 好吧,他痛恨偷窃,他对小偷从不留半分情面,他不允许任何人偷走他的东西,就算是存量多到可以随便浪费的精虫也一样。 「你说呢?」 「其、其实关于这点,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她被气到结巴了,可她有错在先,气势上难免弱几分。 「谈什么?」 他扬眉,帅得很过分的脸让孕妇的脑袋停摆两秒,不公平,用英俊攻击女人的思考能力,跟女人用丰胸迫使男人弃械投降一样过分。 「呃、呃……」她深吸一口气,让脑袋重新和理智连线。「呃,谈谈……比方探视权、教养权之类的,等宝宝生下来,我们叫一桌好菜,四个人面对面谈清楚,也许宝宝一个星期可以和你在一起两天、三天,也许生日归我们,圣诞节归你等等……」 重点是,等「宝宝生下来」再说。 叫一桌好菜、四个人面对面谈清楚?谈不清楚的,因为那个生下小孩的女人只会忙着把好菜装进肚子。 「这种事,我不认为需要谈,我的就是我的。」一个星期七天、圣诞节、生日通通都归他。 你听听、你听听,有这么霸道的人吗? 她再三退让,不因为她是好欺负的弱女子,而是她喜欢息事宁人,可人家都叹到头上了,她怎能默不吭声?呃,好啦,她承认从进门到现在,她「吭的声」是比男主人多上好几倍。总之,老虎不发威不行啦! 「好啊,肚子里面那个是你的,至于我宋予问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拜拜,我有行动自主权。」 她用手指推推他的胸口以壮大声势,她就不信他敢惹出一尸两命的重大社会事件。 手指头下方,硬硬的胸肌令她回想起他完美的身体曲线,想起那个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脸红耳红,她从头顶红到脚趾。 「你走可以,孩子留下。」他两手在胸前交叉,不介意被袭胸,凉凉的说。 喂,什么叫做她走可以、孩子留下?那个连心跳都还找不到的生命,充其量只是两组基因结合的过程啊。 「太过分了,我不要理你。」这回才不管他有多霸道,她要走,谁也拦不了。 可她才离开沙发五步远,就听见他用含着笑意的胜利口吻说:「听说,结这个婚,大哥付你五百万?」 不管他,知道就知道,他能奈她何?她往外走,打开门。 「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奶奶,想必奶奶会把大哥的继承权收回来吧,届时,你那五百万也该吐出来,真可惜,咬在嘴里的肉……」 他的话让她像触电似的,右脚抬在半空中,硬是跨不出大门。 「至于那块育幼院的土地,我不介意把它买下来,盖成民宿,听说那里有一大片桑林,可以辟为休闲生态度假农庄,嗯,不错的主意……」 不行,育幼院是阅阅的命,到目前为止,她和岳仲岗还没走入礼堂,变数还是存在的。 她猛地回头,看见关奕杉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真是疯了,她怎么会觉得这张脸很帅? 她怒气冲冲,大步走回他身前。「你到底要怎样?」 「咦?你还没走啊?」他又挑了挑眉头,恶劣到让人想挥刀砍一砍。 「我不走了!」她用力吐气。 「很好,二楼右手边第二个房间,请自便。」他好整以暇地看她。 「你以为我是好相处的人?留下我,你会后悔。」她用力朝他的乳白色沙发踢一脚。 他笑笑,不以为意。「小心点,这组沙发要一百六十万。」 「一百六十万?」她尖叫。「里面装的是松露还是鱼子酱?」 白痴才会用一百六十万买一个只能坐的东西,正常的人会把一百六十万拿去存起来,然后花六千块去买几张椅子把家里摆满满。 又是吃的,她满脑子都是食物?关奕杉失笑道:「我想,可能比松露鱼子酱更昂贵。」 「疯子、狂人、不可理喻……你、你脑袋有问题!」 她指着他乱骂一通,可他不为所动,淡然地看着她的叫嚣,好像她才是不可理喻、脑袋有问题的人。 问问气疯了,用力踏着步伐朝二楼走去。择偶条件六:要有一个性格正常的小叔,这点学长条件不符合。 在不将五百万还回去的前提下,她要开始考虑离婚的可能性了。 「脚步踩轻点,一层阶梯要三百块美金。」他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带着两分揶揄。 「三百块美金,用三头鲍来铺都不必那么贵!」 她跑上楼梯,「碰」地把房门关上,完全不知道她的三头鲍惹得关奕杉哈哈大笑,当然,她更不会知道,关奕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畅怀大笑过了。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关历方和罗育翔没道义,关奕杉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的抗议打退,让他们乖乖留下问问的行李和电脑,乖乖回到车子里面。 还是弄弄有责任,誓死捍卫手足的人生自主权。 她待在屋里不肯走,用两颗大号眼珠盯住关奕杉,正气凛然。「把问问交出来。」 「你不是已经问过她,是她不走,不是我不放。」关奕杉首度觉得钱很好用,好用到为它们而拚命很值得。 「那是你用五百万叫她妥协。」 世界上,问问对两种东西没辙,一个是钱另一个是食物。虽然阅阅已经处理好育幼院的土地,但要问问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 吞下去的食物可以在马桶里寻找痕迹,至于五百万可不可以,她没把握。 「她可以不妥协,我对这点,完全没意见。」 「你是小人。」 「不对,我是大人,小人是你才对。」他用手比比两人的身高,一下子就让弄弄的自尊心中箭落马。 对啦,她很矮,十个人当中有九个以为她念小三,就算她的荷尔蒙开始大量分泌,也没对她的身高造成任何助益,害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哈比人有血缘关系。 「对付一个十二岁的女生,你还真厉害。」她使出擅长的讥讽。 「你忘记了?我刚刚才对付完两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女生。」 战况是,男的逃出去,女的回房间摔东西,而这只十二岁的小毛驴,他已对她百般留情,是因为她没参与他们的偷窃计划。 「问问不会让你好过的。」 「很公平,我也没打算让她好过。」他始终在微笑,好像弄弄的愤怒是某种休闲娱乐。 「关奕杉,你到底是被什么养大的?眼镜蛇还是酷斯拉。」 「都错,我是让吸血鬼养大的,如果下次心情不错,我不介意为你展示我的獠牙。」他优雅的一鞠躬。 弄弄气得快变成跳蛋了,而他仍然在笑,而且笑得很乐。 「我、我……我也要搬过来。」 「可以啊,我这里多的是房间,不过附近没捷运,到你的学校要转两班公车,听说最早的公车好像是九点半还是十点。」 「我要转学。」 「没问题,听说离这里最近的国中,骑脚踏车只要一个半小时就会到,至于补习班,对不起,补习班不适合盖在山明水秀的地方。」 「问问、问问会把你吃垮。」 「她可以试试,不过,我似乎没打算供她白吃白住,这些……」他指指周围,笑道:「都是使用者付费。」 弄弄怒视他,输了,她居然大输特输,口齿伶俐的宋予弄居然输给一个狡猞的男人,她不甘心,她一定要卷土重来! 愤愤地,她用力拉开大门,不等关奕杉开口,她先抢在前面回头,装可爱说:「不要告诉我你的门有多贵,因为我没有半点金钱概念耶。」 说完,碰地,她用力关上门。 谁受的了啊,问问气得砸破一个玻璃杯,他硬说那是水晶杯,要育翔哥赔八千块钱;问问踢倒立灯,他马上说,幸好那盏灯很便宜,只要一万五千块,又从历方哥口袋里挖走十五张千元大钞。 搞到后来,问问脾气没处发作,拿起比较便宜的抱枕猛捶,这次关奕杉没说话,只是淡淡瞥了历方哥一眼,历方哥认命说:「问问,你捶几下没关系,但是尽量……不要太用力,那是设计师的作品……」 可怜的问问,谁教她不听话,没事和阅阅比生小孩。 知道苦了吧,那时说阅阅是未婚怀孕,不像她,有老公、有大哥,生小孩生得天经地义,现在咧,阅阅有了真老公,和岳仲岗到美国享受甜蜜的两人生活,问问却要和一个变态关在用钞票贴起来的大房子里。 弄弄走到院子,仰头圈着手对二楼大喊。 「问问,不要担心,我会想尽办法来救你!」 关奕杉在屋里听见弄弄的宣誓,忍不住捧腹大笑,育幼院专门出谐星吗? 他一路笑到厨房,打开冰箱时笑,拿食材时笑……他准备做两份炒饭,两份?也许四份吧…… 想到楼上那只大胃王,他又忍不住开怀大笑。 问问没有被气哭,不浪费是她们育幼院的青年十大守则,不浪费力气做无益的事情,不浪费金钱在奢华的事情,不浪费时间消耗有用的生命…… 哭属于——无益的事情。 所以,她转移注意力,打开电脑,继续未完成的小说。 心苹哆嗦着身子,坐在老奶奶的面前。 老奶奶并不老,满头黑发,脸上点着合宜的粉妆,身上戴着的珍珠项链与耳环,衬托了她的高贵典雅。 她从佑嘉嘴里听过千百遍关于奶奶的故事,她的坚毅、她的勇敢,她如何从丧子丧媳的创伤中站起来,领着两个孙儿向前走,她是如何力挽狂澜,将岌岌可危的公司扶正。 她总是从佑嘉的脸上,看见他对奶奶的崇拜,所以知道要见奶奶,她紧张得整晚睡不着。她一大早就起来洗头,把自己打理得乾净整齐,期待给奶奶最好的印象。 但她何其敏感,奶奶一个眼神,她便了解,自己不得奶奶的缘。 「奶奶,您好,我是蒋心苹。」 「我知道。」她的视线锐利,望得心苹无所遁形,她一句「我知道」,便把心苹演练过好几遍的自我介绍打掉。 心苹闭上嘴巴,心口微微一窒。 「今天请你来,有两件事请教。」 「是,奶奶请说。」她用最擅长的甜美笑容,乖巧地笑着,佑嘉常说,她的笑让他想起夏天的雪花冰。 「为什么是佑嘉?」 「我不懂。」 「你交往的男生那么多,为什么想嫁给佑嘉?」才十八岁的孩子居然要结婚,简直荒谬。 「我、我们有宝宝了,佑嘉不赞成把孩子拿掉,他说先把孩子生下来,他要陪我出国念书……」 奶奶冷笑。 「你确定孩子是佑嘉的?」 「当然确定,我爱佑嘉。」 「是吗?」 奶奶了若指掌的笑容让心苹一阵心惊。 「是的,再不会有人比我们更相爱了。」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关奕杉,问问储存了档案、转身,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同情,她尚未从故事的情绪中抽身。 她气他,却同情他。 她干么这样看他?关奕杉眼底闪过怀疑。 问问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转换态度。「孩子的爸,有事吗?」 爱当老爸,她就让他当个够,最好他听到心烦、听到恐慌、听到受不了,届时她再光明正大地离开。 「你不是饿了?」 在刚刚吵架期间,他听见她咕噜咕噜的肠胃蠕动声,他们坐得并不近,而且当时她骂人的声音很嚣张,他的耳朵对声音也并不特别灵敏,但他确实听见了,听见她饥饿的声音。 她生气,可是无法不对饥饿感投降。 才五点半,对许多人而言,现在用餐似乎太早,何况她在十二点半的时候,才嗑掉三碗白饭和满桌子菜。 好吧,她承认,越是生气、紧张的时候,她越容易感到饥饿。 说留在他身边不紧张是骗人的,这么大的房子、这么陌生的男人,即使他们早就做过亲密的事,但并不妨碍恐惧增生。 问问关掉电脑,跟在他背后下楼,踩着一阶要三百块美金的楼梯,慢慢走到餐厅里。 「怪人,一个人干么住这么大的房子,躺下来又用不到两坪地,正常人哪会想住在偏远地区,搬到东区多好……」她在他身后低声嘟喽。 他听见了,嘴角上扬。 很怪,他老是听得见她发出来的细微声音。 餐桌上,一大盘炒饭摆中央,两个碗、两只汤匙。 他家连汤匙和碗都很炫,别的问问不懂,但这种碗是法蓝瓷,她在奶奶家看过,听说随便一组对杯就要九千多块钱。 她拿起碗,傻呼呼地盯住对桌的男人,她一定要打电话问学长,他家老弟是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对名牌、昂贵精品那么感兴趣? 关奕杉把饭添满,低头细细品尝。 他的厨艺不赖,他去上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烹饪课,会去上课是因为他爱的女人有张很刁的嘴。 他们在十八岁时分别,但他时时刻刻为了再见面做准备,他发过誓,再见面时,他要成为她理想中的男人。 好吃!才尝第一口,问问的眼睛就亮了,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她心无旁骛,认真吃饭,连暗地腹诽这件事都忘记。 她以为罗育翔的厨艺已经够了不起,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罗育翔是大厨,关奕杉就是金牌大师,不过是炒饭,他居然能炒得让人惊艳绝伦。 好吃、好吃……当她吃掉盘子里的最后一粒米饭时,她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他手上的小半碗饭。 他并不饿,但不习惯把自己的东西让人,所以明知道她的眼睛盯着他的碗,他依旧视而不见、动作优雅地……把饭吃光光。 瘪嘴,她把碗筷收拾好准备拿进厨房,这是公平原则,罗作菜,学长整理厨房,而她负责洗碗。 「碗放着就好,明天管家会洗。」关奕杉出声。 他提醒自己,要告知管家太太,家里有个很会吃的孕妇。 他有管家?也是,不然这么大的房子要保持整洁谈何容易,她耸耸肩,把碗摆进洗碗槽,再走出来的时候,关奕杉对着她说:「坐下来,我们谈谈。」 她瞄了他一眼,拉开椅子,闷声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谈了一整天。」 从她被掳来到现在,扣掉摔东西的部分不算,他们谈的话比她一个星期说得还多。 「我很忙,在家的时间不多。」不理她的话,他率先开了头。 「我没意见。」反正有管家在,屋里有人,她就睡得着。 「你可以自由进出,但晚上一定要回到这里,我给你自由不代表你可以随性。」 「了解。」不就是占有欲作祟,不准他的儿子离开他的势力范围? 「你不可以带朋友回来、不可以喝酒、不可以进出我的房间和书房,你出门要记得带手机,我要随时随地找得到你。」 做什么?担心她夹带「赃物」出境?不会的啦,她老公和大哥的面子、里子全捏在他手上,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五百万新台币。吞进去的东西,她才不会吐出来。 「我没有手机。」 他皱眉,这个年代竟然有人没手机?那是连幼稚园学生都有的民生必需品。 「我办一支给你。」 「我缴不起月费。」自从嫁给学长之后,她每个月的开销是……零。她说过啦,吞进去的钱,她誓死不往外吐。 「我缴。」 「那就随你了。」 「我不会关你太久,生完小孩你就可以离开。」 话说得那么大声,他以为她会把小孩留给他?想都别想,不过这种话她当然不会傻傻说出来,她会直接把它化成行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反正她有阅阅可以靠,往美国一逃,美国那么大,谁找得到。 所以她的回答是——微笑、耸肩。 她的反应让他讶异。 「你没意见?」她会那么乖?虽然和宋予问接触的次数不多,但他知道,柔顺绝对不是她的人格特质。 「当然有,不过今天吵太多架了,我的喉咙长茧,等休养过后,我们再来好好『讨论』。」 「好,我会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你,有事就联络我。」 「没问题。」她打了个哈欠,对不起,孕妇很容易疲倦。 那么不想听他说话?无所谓,除了偷窃这件事外,他们之间的确没有太多话好说。「去休息吧,我会把要遵守的事情列给你。」 有那么多条要做?随便,反正他列他的,她做她想做的。 推开椅子,在椅子发出刮磨声之后,她突然想起地板和椅子也很昂贵,下意识地放轻动作,她不想害学长在周末收到长长的赔偿单。 她的动作他全看在眼里,很好,懂得从经验中学习教训的女人就不算太笨,微笑爬上他的嘴角,她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她往楼梯的方向走,在踏上第一层三百元美金时,她突然回头,笑得眉眼眯眯,满脸虚情假意。「孩子的爸,请记住,一个小时之后是我的晚餐时间。」 爱养孕妇?行,她就让他养个痛快。 第4章 她竟然打瞌睡了?看来她对豪宅生活越来越习惯、越来越有安全感。 问问望了一眼墙上的壁钟,十点八分,那么晚? 她伸了个懒腰,这才发觉自己背上盖着一条薄毯,是关奕杉替她盖的?他有那么好心?也许有吧,孩子被她挟持在肚子里,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连古人都懂,要孩子叫他爸爸,先巴结她这个老妈十个月再说。 电脑停在萤幕保护程式上,她动动滑鼠,把写完的段落叫出来。 他不懂,不都计划好了? 心苹生下小孩、一家人到美国念书,再一起回国接掌奶奶的事业,他会尽心当个好爸爸、好丈夫,更会当奶奶的乖孙子。 那么美好的事,怎么会在心苹见过奶奶之后,全然变了样? 他不懂,找上奶奶。 奶奶板着脸说:「那个女孩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他懂了,奶奶跟所有人一样误解心苹,她中了谣言的毒。他不断解释,却说不动奶奶的固执。 然后,坏消息接踵而至,心苹流产了。 赶到医院,他在她眼底看见悲伤绝望的泪水。 他搂着她、安慰她,他讲过千言万语,句句都是保证与承诺,但她却幽幽道:「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给我时间,我会说服奶奶的。」 她审视着他的眉眼,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埋入他的颈窝。 「有选择机会的话,我会笑着对你说:我们在一起吧,别让困难阻碍我们。但,我不能让你失去你最崇拜的奶奶,知道吗?亲人是不能被取代的。」 「不会的,我不会失去奶奶,也不要失去你。」 佑嘉气愤难抑,他气世界对她不公平,怨所有人都看不见她的善良,更恨那些缠着她不放的谣言。 「佑嘉,我们都还小,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忤逆奶奶。」她又笑了,笑出两串咸咸的泪水。「就先分手吧,我们各自努力,你努力成为我理想的男人,我努力成为奶奶心目中的好媳妇,当我们变成匹配得上对方的人,我们再重拾爱情。你说,好不好?」 「不好,我一天都不要离开你。」 她在笑,泪水却没停过,她爱他,是真的,她不想离开他,也是真的,可是她比他练达,比他看得透彻,十八岁的他还是个孩子,而十八岁的她,早巳尝尽人情冷暖。 三个月后,她整装赴美,成了大学的新鲜人。 储存档案,问问下楼,替自己找点东西吃。 她还满喜欢这里的,因为这里是一个大型粮仓,随时储存着许多食物,满足她空虚的胃袋。 她和关奕杉见面的次数不太多,住在这里和住在学长家,生活型态没差,最重要的是她的行动没有受到太多的限制。 几天下来,她没了刚搬进来时的愤慨,而学长和罗好像也渐渐妥协了,因为他们随时随地可以上门,看看宝宝有没有在她肚子里捣乱。 只有弄弄还是不爽,想尽办法企图把她「救」出去。 弄弄想制造出一个小火灾,让她有机会趁乱逃跑,或者报绑架案,让警察来拯救可怜的她。前面那个办法很浪费钱,弄弄决定作废,至于后面那个办法,事情闹开来,会让学长的爱情遭遇空前劫难,不合宜。 因此她只好让学长出面安抚弄弄,至于弄弄对关奕杉的不爽,谁也帮不了忙,所以乾脆就这样喽,人和人之间常存在着缘分问题。 踩完最后一层的三百块美金,她打算绕进厨房,但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客厅没开灯,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不过她确定不是小偷,因为小偷不会笨到安适地坐在人家的沙发上,更不会拿着酒杯,满身烙印着孤寂。 啪!打开电灯,果然是她猜的那个人。 他的脸色很难看,好像有人欠他三千万似的,聪明的人绝对会走为上策。不过看在他帮她盖毯子的份上,她决定释出善意。 问问走到他身边坐下,他看她一眼,仰首把杯中的酒喝掉。 「你的心情很烂?」她抓抓头发问。 她以为他会继续当扑克牌先生,让她独自和空气对话。可是他开口了,而且出乎意料地,他没不高兴的反驳。 「对。」他说。 「是这样啊,我有办法解决。」 她没追问是什么事让他的心情很烂,只把他拉到餐桌边,然后走进厨房,拿出一盒冰淇淋、两根汤匙,打开桶盖,一人分了一只汤匙,笑着说:「开动。」 关奕杉皱眉头,他从不吃甜食。 她已经迫不及待挖了一口放进嘴里,仰高下巴,弯了嘴角,夸张的说:「好好吃哦,haagen-dazs是全世界最好吃、最贵的冰淇淋,管家太太说,这么小桶就要 299,贵不贵?」 哦,对了,管家太太还说,先生交代过,凡是小姐想吃的,通通搬回来,冲着这点,问问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才299,他还以为是两万九。关奕杉不感兴趣也没动汤匙。 「吃一点吧,冰淇淋可以让人类的情绪保持在愉快状态。」她把haagen-dazs再往他面前推。 关奕杉哼一声。她确定自己说的是冰淇淋不是毒品? 「不以为然哦?这是有科学根据的,不是我乱说。」 见他不动汤匙,她挖了一口递到他嘴边,他垂眼看它,那古怪表情好像汤匙里装的不是冰淇淋而是两条咖啡色蚯蚓,但问问的眼光相当具有说服力,所以他勉强打开嘴巴吃下去。 「有没有吃到榛果?好香对不对?草莓的也很棒,我比较不喜欢巧克力口味的,但是生理期吃点巧克力也能稳定情绪。」 关奕杉瞄她两眼,这家伙竟然把他当做生理期来处理? 见他不语,她兴高采烈的说:「好吃吗?这个超贵的,你要是说难吃就太过分了。」 「法国罗浮宫的冰淇淋,两球就要七块欧元。」他淡淡回她,299只是平民冰淇淋。 「不会吧,这么贵,里面放金块吗?」不晓得吃黄金会不会死人,红楼梦里面的尤二姐就是吞金子死掉的。 「没有。」 「那……一定是海削观光客的啦。」 他耸肩,不置可否。 「你说,七块欧元的和这个,哪一种好吃?」 「冰淇淋都差不多。」 「差多了,有的冰淇淋奶味重,有的果香浓,有的吃起来有塑胶的味道,怎么会差不多。」 塑胶味道?他笑了,下意识地挖了两口。 发现他轻笑,她骄傲地说:「瞧,我是正确的吧,冰淇淋就是有让人开心的本领。」 「如果我说没用呢?」他把冰淇淋往前推,他发誓,看到她在流口水。 「那就再试试别的口味,绝对有用。」她含了满嘴冰,笑得开怀。 「那么笃定?」 「当然,没有人不会在食物面前俯首称臣。」 关奕杉的轻笑转为大笑。「你是我见过最爱吃的女人。」 「如果你也曾在垃圾桶里翻过食物,就会和我一样珍惜食物。」她摇头,对他的评语毫不在意。 「你翻过?」他横眉,认定她在胡扯。 她比出两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翻过,整整两个月,直到被宋院长捡回去。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会一直吃馊水,吃到年满十八岁为止。」 「怎么可能?」他的浓眉斜飞,不再当她的话是玩笑。 「那段时间,我养父离婚娶新老婆,养母受不了打击烧炭自杀,我莫名其妙被房东赶了出来。我想不透房子是养父养母的,怎么会有房东呢?后来才晓得,原来是奶奶把房子卖掉了。 「从那之后,我开始在街头流浪,口袋没钱,可是肚子好饿,只好去翻馊水桶,刚开始对那些食物的确没办法下咽,不过久了,习惯味道就好了。」她笑笑,不以为意。 他眼底闪过怜悯。「那个时候你几岁?」 「八岁。我还记得自己睡在街头,有个叔叔过来对我说,如果我跟他回去就给我东西吃。我听哥哥说过,有些人会用这种方法把小孩骗去卖掉,我吓坏了,一溜烟逃掉,之后我不敢睡在马路旁边,只能睡在公园的厕所里面。」 「你还有哥哥,他在哪里?」 「哥哥是养父母的亲生儿子,养母身体不好,生下哥哥之后,就不能再生育,所以他们才领养我和哥哥作伴。后来哥哥出车祸去世,奶奶害怕将来没有子孙送终,逼着养父再娶。」她吸吸鼻子,笑说:「你一定不相信,我养父很爱我养母,他追了好多年,才把她追到手,结果呢,还不是说离婚就离婚,爱情啊,诓人的。」 「你八岁就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他的脸色又难看了,虽然说故事的女孩仍然笑得无谓。 「当然知道,爷爷奶奶超讨厌我的,他们常对我说,我没权利分家产,不要痴心妄想,作不可能的梦。真是的,八岁的孩子会梦想成为白雪公王,梦想考第一名,谁会去梦想分家产。」她仍然满脸笑容,好像说的是别人家的故事。 心在发涩,他知道,即使她说得那样云淡风轻,但她当时的恐惧无助是旁人无法想像的。 关奕杉挖满了一汤匙冰淇淋送到她嘴边,她不客气,打开嘴巴吃掉。 「不要同情我,哪个从育幼院出来的孩子没有一段可怜的遭遇,有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很幸运呢。」 「幸运?」 「经历过那段日子,碰到再苦再难的事,我都能轻松面对了,人生呐,意外还多得很,哪能被一点点小挫折打败。」 他笑笑,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 突然,手停在半空中,他握起拳头收了回来,这个动作,他从来只对敏玟做。 她没发觉他的尴尬,笑问他:「想不想谈?」 「谈什么?」 「什么事情让你心情不好。」 他笑两声,没作答。 「喂,那个笑声很轻蔑哦,怎样,觉得我帮不了你?说吧,是公事还是感情上的事?公事的话,我可以当个安静的听众,让你发发牢骚:如果是感情上的事,呵呵,我可是个作家,专门贩卖爱情的女作家。」 他还是不语。 「不习惯对别人说心事?那我来问,你回答对或不对就好了。」 他发现,她不只爱吃还爱说话,不过若非擅长喃喃自语,她怎能去写小说呢?而且,他还发觉,自己并不讨厌听她讲话。 「你问。」他点头同意她的方法。 「我猜让你烦心的不是公事,因为你能力高超,对于赚钱,没几个男人比你强。」她捧了他,捧出他的骄傲笑容。 「对。」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喽,奶奶很好、学长很好,还没学会喊老爸的宝宝也好好在我肚子里面,享受着haagen-dazs的美味,既然与亲人无关,那么……是感情出问题?」 他不想说她对,但她的确猜对了,关奕杉点头。 「是我在餐厅见过的那个女生?我记得她长得很可爱,笑起来的时候像红苹果。」 「敏玟比你大六岁。」他提醒问问,被比自己小的女生夸可爱,恐怕不是件好事。 「可她真的很可爱啊,这种事又骗不了人。你们吵架了?」 他应该点头让她继续往下猜的,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反而主动告诉她自己在沮丧什么。「我又向她求婚了。」 「又?所以她一直不肯答应你?」 「她说她曾经失去太多东西,好不容易争取到自己要的生活,不想因为婚姻再度抛弃。」 「你会要求她抛弃她争取来的生活?」 「我会。」 「为什么?」 这个晚上,他告诉问问,关于他的爱情、敏玟的徘闻、奶奶对她的不认同……还有,再次相遇,他常觉得他们的爱情不再风光明媚,偶尔,他发觉自己找不到十年前的感觉,彷佛他们已经失去那份曾经拥有过的刻骨铭心,但他并不想放弃这段爱情。 他告诉她,为什么会盖这栋堆金砌玉的夸张房子,因为那是敏玟十年前的愿望,他学厨艺、学国标舞,他立志赚大钱,都是要成为敏玟心目中的理想男人,他已经花下大把心血,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关奕杉告诉她的和学长讲的有些出入,或许是角度不同吧,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关奕杉是个固执坚定的男人,认定的事、争取的人,都不轻易放弃,就像对她肚子里的胎儿,他认定是他的,就必须待在他的地方。 问问不禁莞尔,发觉他不但占有欲、控制欲极强,还是个不服输的男人。 这天过后,关奕杉的冰箱里,随时塞满了haagen-dazs冰淇淋,各种口味都有,巧克力除外。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车子停在高级公寓前,关奕杉两手放在方向盘上,双眼直视前方,坐在旁边的章敏玟笑咪咪地贴靠在他身上,轻轻哼着歌曲。 「我爱死法国菜了,尤其是那道烤田螺配上罗勒酱,再加上一九九一年的 fite rothschild红酒,天啊,我好像坐在香榭大道上的露天咖啡座,浪漫得不得了。奕杉,下次休假,我们去法国好不好?」 关奕杉没有回答,她转过头,看着他紧绷的脸,笑着用手指刮弄他的下巴。 「还生气?我说过好多次,绯闻都是假的,没办法呀,我是公众人物,我的工作就是会引起这种无聊话题。」 「辞了吧,我养得起你。」 他实在受不了媒体老把她和许多男人牵扯在一起,今天和a明天和b,好像传绯闻才是她真正的工作。 「不要,女人要有钱,才有身分、有地位、有自尊。」奕杉那间小公司她还看不上眼,她看得上眼的,是他奶奶手里握的那部分。 「你要多少,我给。」 「给?用什么身分?情人还是妻子?」 她笑出可爱的小虎牙,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轻,可爱、无辜,这是她最受观众喜欢的地方。 「我向你求过婚了。」 「我也说过啦,只要你和奶奶和解,奶奶愿意出席我们的婚礼,我就嫁给你,她是你唯一的长辈,我和你的婚姻必须得到她的祝福。」 好听的言语,美化了她真正的意图,这是章敏玟没人知道的阴暗面。 她恨奕杉的奶奶,在那年、在那个老巫婆把她的自尊放在地上践踏之后,她就想要报复,总有一天,她要那老巫婆向她低头! 「我们不会和她同住,不高兴的话,你可以一辈子不见她,我不强迫你。」 他也痛恨奶奶的偏执,但他们有相同的性格,谁也改变不了对方。 「我知道你会保护我,可这样不对,我真心希望奶奶接纳我,我要奶奶……」要老太婆吞下自己的话,要她看清楚,就算她人尽可夫,只要她的孙子不介意,谁都无权说话。所以她耐心等着,如果老太婆还想要孙子,就得低声下气来哀求她。 章敏玟知道自己够年轻而关奶奶太老,早晚会让她等到。 她玩着关奕杉的手,与他十指交扣,笑着说:「算了,不要讨论这个话题,反正我们还年轻,先在各自的工作领域里面打拚吧。」 他不说话,别开脸,看向窗外。 「不要生气嘛。」她抱住他的手臂,脸在上面轻轻磨蹭,另一只手慢慢往下滑,滑到他结实的小腹间。「上去好不好,今晚……我保证让你尽兴。」 她说得暧昧,红红的苹果脸配上甜甜的可爱娇憨,总是让他心动不已,但他今晚没兴致。 他阻止她的手。「不上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讨厌,人家五天没见到你了耶。」她噘起嘴,天真浪漫得像个小女生。 「我出差了。」 刚下飞机,他就到电视台等她,没想到听见敏玟的同事们在传她的八卦。 他们说某某汽车公司的小开对她展开热烈追求,说对方送出两百万的珠宝和千朵玫瑰给她,羡煞一群女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种无聊谣言,早在高中时期,就有同学恶意传说她被包养,他不懂,敏玟那样可爱活泼、讨人喜欢,为什么总有人嫉妒她? 若不是那些风言风语,奶奶怎会对她心存偏见,他们又怎会分开多年?他厌烦透了那些流言。 「我知道呀,如果你不是去出差,而是带着漂亮妹妹去玩,我会让你上楼?」她的食指在他胸口画圈圈,一圈两圈,每圈都挑动着他的欲望。 「下次吧,我累了。」这五天忙翻了,问问不知道有没有遵守规定,乖乖待在家里面。 「好吧,明天我有工作,后天再约好不好?」 「嗯。」关奕杉点头。 「晚安。」章敏玟下车,娇俏地从车窗外送进一个飞吻。 「晚安。」他挥挥手,把车开走。 看着关奕杉的车子转过弯道,她嘴边漾起甜蜜笑容,她知道自己会赢,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绝对会得到手。 她要他,关奕杉,也要他庞大的家产,至于在到手之前……她很乐意为自己先找点娱乐。 雷瓦诺的四季响起,她从包包里找出手机,用轻脆甜美的嗓音撒娇,「坏蛋,你两天没打电话给我了……又不是只有你忙,我也忙啊,可是再忙,人家都没忘记你……你要过来呀……好吧,我只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内不到的话……」 她咯咯轻笑,笑得电话那头的男人心痒。她是个天生尤物,天真可爱却又热情性感,在很多年前,她就了解自己的特点。 汽车开上熟悉的道路,他想起后车厢里的礼物,想着想着,开始发笑。 他和问问同居二十天,前面十五天,他上班下班、应酬约会,每天回到家,她都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间,管家太太说她没离开房子过,了不起到院子走走,很快就回房间了。 大哥说问问是宅女,她讨厌出门,因为出门要花钱,对于花钱这件事,她有莫大的恐惧。所以上次他从大哥和育翔哥身上挖钱是对的,他用最正确的方法恐吓到她。 他从大哥口里知道了更多关于问问的事,她的上进、她的认真,她做什么事都是卯足全劲,目前,她们四姊妹的目标是重建育幼院,把所有院童都接回来。 他想,她们一定会成功,因为他深信,上天不会亏待努力耕耘的人。 当然,从那个haggen-dazs夜晚之后,他们的沟通次数更多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说话、吃零食的时候说话、看电视的时候说话,她是个话多到不行的女生,虽然大哥并不认同这点。 她提供许多点子让他讨敏玟欢心,果然是写小说的,她的点子常让敏玟兴致高昂地陪他度过浪漫热情的下午,然后他回到家时,不自觉地哼着歌,而她,独占冰淇淋。 碰碰口袋,那里有颗三克拉钻戒。 他刚买下戒指时,问问说:「每个有钱男人都送得起戒指,你必须多点创意。」 他听她的,在戒指内侧刻上两个人的名字,设计了一个写满我爱你的玻璃瓶,把戒指埋在纯白的小珍珠里。 问问惊艳的说:「不管谁送我这个礼物,我一定马上嫁给他。」 他揶揄,「如果是个六十岁的老人,皮肤皱、秃头,要戴上八百度的老花眼镜才看得见,你也嫁?」 她顿了顿,问:「他的遗产多吗?」 「……还不错。」 「那他有心脏病吗?」 「干么要心脏病?」 「闪闪说,我很容易把人惹得心脏病发作。」 她说完,他大笑。他发觉在她身边时,自己大笑的次数多到数不清。 可惜,这么浪漫的礼物他没送出去,因为他为了那个百万珠宝的传言在生气。 到家了,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后车厢的礼物,打开看一眼。 那是罗浮宫的冰淇淋,两球七块欧元那种,买它不难,因为他刚好到法国接一张订单,难的是如何保存和带回台湾,但他办到了,而且融化得不多,他一进屋,便赶紧把它收进冷冻库。 跑上楼,他敲敲问问的房门,打算给她来个特大号惊喜,所以没通知她自己什么时候回台湾。 咦?没回应,再敲几声,一样没应,睡了吗? 他轻轻推开房门,发现问问不在里面。 他找完浴室客厅,找顶楼和阳台,他在屋里屋外找过两圈,但是问问不在。 他看一眼手表,该死,晚上十一点了,她跑去哪里? 他打问问的手机,竟然关机中,他拿起电话,想也不想就打给大哥,只简单对话两句,他便匆匆挂掉,拿起车钥匙往外跑。 三十分钟后,他带着愤怒狂按门钤,他连搭电梯都气得半死,肚子里有一股闷气,却找不到出口发泄。 当门打开,他看见弄弄张扬得意的笑脸时,居然有股冲动,想揍门板两拳。 「她在哪里?」他冷声问。 「你说呢?」弄弄挤眉弄眼,她猜他们两人前辈子一定有仇,见他火大,她居然高兴得想要跳舞狂欢。 关奕杉没理她,直接冲进屋里,关历方和罗育翔坐在客厅,见他进门,马上做个噤声的动作,把他拉进他们的房间。 「宋予问呢?」他的口气像吞过三百斤炸药。 「你让她在这里睡一晚吧,她已经四个晚上没阖眼了。」关历方双手合掌,跟他拜托。 四个晚上没睡?赶稿子赶得这么凶?皱紧的眉头拉直,关奕杉丢下话。「我带她回去睡。」 「你不知道问问一个人在家,没办法入睡吗?」 弄弄不晓得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她笑眯眼,凑到罗育翔前面,将背靠在他身前,好像他是活动式墙面。 「什么意思?」他两手横胸,偏头望向弄弄。 「她一个人待在屋里时,绝对不会闭上眼睛睡觉。」问问在育幼院里,睡的是几十个人一张的大通铺,念大学住四个人一间的宿舍,她从不让自己在单独的空间里入眠。 「为什么?」关奕杉问。 「问问的养母过世时,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有坏人闯入想要性侵她,为了不让对方得逞,她差点被活活打死。」弄弄面无表情地说着。 一个十二岁的女生能这样子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着这么不堪的故事,难道她碰过更可怕的事? 关奕杉猛然想起问问说过,哪个从育幼院出来的孩子,没有一段可怜的遭遇? 他的心抽紧了,隐隐地痛着,为问问也为弄弄。 这段过去,问问从没提过,她只说自己很幸运,往后碰到再苦再难的事,都能轻松面对,她说人生,意外还多得很,哪能被小挫折打败。 「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想包养问问吧?不知道她多痛恨自己的美丽吧?她讨厌出门、讨厌妆扮自己、讨厌男人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她宁愿把自己吃成大胖子,好躲开男人猥亵的眼光,只可惜她那么努力,却始终没达到目的。」弄弄的嘴角带着讥讽。笨问问,多少女人希望能享受男人的眼光,偏她痛恨。 那样表情,出现在一张瘦小的脸庞上,三个男人看见的不是讥讽而是感伤。 「原来她不是怕花钱啊?」关历方恍然大悟。他对问问,了解得太少。 「奕杉,你要出国为什么不事先告诉问问?她等了四天、四个晚上没办法入睡,要不是弄弄去找她,她……瘦了好多……」罗育翔轻声责备。 「我知道了。」以后他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 「今晚就让她睡在这里。」罗育翔强硬的表示。 「嗯,我去看看她。」关奕杉抛下话,走进另一个房间。 在床上,他看见蜷缩成团的问问,轻轻在床边坐下,育翔哥没夸大其辞,她真的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黑影。吃不下吗?冰箱里满满的食物怎会喂不胖她?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在看见问问那刻,紧揪的心情总算放松。 他不明白,为什么问问失踪,自己会暴跳如雷,他只知道,看见她,再大的不满都在瞬间变得风平浪静。 第5章 关奕杉变得有人性了。这句话是弄弄说的。 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但把弄弄接回家住,还请司机接送她上下课,一时间,小孤女宋予弄变成豪门千金,对于这个身分,弄弄没有半点不适应,反而自得其乐得很。 弄弄很认真,早上六点半出门,晚上十点进门,典型的台湾中学生,他们没有周休二日,只有模考日,没有娱乐休闲,只有被主科借走的体育课。 关奕杉怀疑,现代中学生以什么来调剂心情,弄弄挤挤眉头想了半天,然后说:「哦,我们会集合在一起,嘲笑功课烂的同学。」 这是哪一国的休闲娱乐? 今天,他们见识了弄弄发泄体力的方式。 星期三,十一点二十二分,正常的人在上班、正常的小孩在上课,所以出现在办公室的关奕杉、问问和弄弄都是属于不正常的族群。 但再不正常,至少他们都是穿戴整齐、毫发无伤,而坐在他们对面的男孩子脸却肿得像猪头,而他的母亲,正气焰高张地对着电话发飙。 「你临时跑出来,公司没问题吗?」问问在关奕杉耳边低语,听说他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 其实这种场合她来就行了,可是关奕杉早就把弄弄学校的联络人改成他自己,所以事发后学校通知的人不是问问,而是大老板先生。 「你觉得员工能开除老板吗?」他笑得满脸桃花,让坐在右手边的导师和校长看傻眼。 他不随便对人笑的,今天为了弄弄,算是破了例。 看着猪头男孩,问问很担心阅阅杀回台湾,怕她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我才把弄弄交给你没多久,你就把她搞成流氓太妹,算你狠! 臭弄弄,你就不能放可怜的孕妇一马吗? 「康太太,我们可不可以先谈……」问问的问话终止于对方的白眼中。 问问不是那种会示弱的女人,如果变成猪头的是弄弄,她的气焰可能比对方还高,可是眼前像猪头的是坐在对面的男孩……她最不乐意花钱了事,但是看状况,花钱还不见得能解决。 「开会、开会,你只会开会吗?你们那个老板到底给你多少钱,让你连儿子都不顾……哼、哈,三分钟,你让我等几个三分钟了?再等下去,你就要到太平间见你儿子了……」 头好痛,问问抓抓头发,凑到弄弄耳边。「你谁不好得罪,跑去得罪家长会会长的小孩,人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就是钱多才那么眩。」 弄弄在桌子底下扭绞手指头,其实她也很因扰的啦,可是当时那个情况,她也不知道哪条神经去拐到,冲上去就是一阵乱打,她也是在同学的拍手叫好声中才回过神,发现自己闯下大祸——全世界都知道康晏儒的妈妈有多机车。 问问叹气,认命的把头靠到另一边,在关奕杉耳边低语,「我还没领到稿费,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不可以先帮我垫赔偿金?」 「你确定是我们家弄弄的错?」他轻笑,往后靠上椅背。 我们家……弄弄? 问问和弄弄相视一眼,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一家人了?他们的关系,不是歹徒、肉票和肉票的拖油瓶吗? 关奕杉的话刚好被挂上电话的康太太听见,她的手往桌上奋力一拍,气势十足。 「难不成是我们家晏儒的错?他都被打成这样了。」 「康太太,我很同情你们家晏儒,毕竟被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打成这样,自尊心一定伤得很重。」他强调了身高只到对方肩膀的弄弄,有多么的娇弱瘦小。 「谁知道你们是怎么把小孩训练成打手的,就是有你们这种家长,社会才有那么多犯罪事件,有本事生就要有本事教啊,放任不管,让小孩子在外面为所欲为,这是正确的态度吗?校长,我不管,你们一定要把这种孩子退学,让她学一点教训,未来才不会造成社会问题,这是为她好。」 哦,越扯越宽了哦,他们家弄弄将来是要当医生、拯救世人的,无知蠢妇居然把她和台湾的犯罪率绑在一起。 关奕杉脸色一冷,转头。「请教老师,当时是什么状况?」 「晏儒……晏儒个性比较好动……嗯,活泼。」老师谨慎地措词,没办法,校长提醒过了,康先生是家长会会长,得罪不得。「今天他和一个同学闹着玩……」 「老师,才不是闹着玩,康晏儒把何序鸿打趴在地上,还逼他把钱全部交出来,不然你去问班上其他同学……」弄弄急了,出声大喊。 康太太又奋力拍桌子,起身朝着弄弄吼叫,「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们家那么有钱,晏儒需要去跟同学要钱?老师,你来说!我不相信会说谎的小孩。」 老师被她一吼,猛地往后退。「晏儒的确跟序鸿要钱,嗯……也、也许只是同学之间的玩笑。」 勒索和玩笑,是天差地别的两回事吧?关奕杉脸色难看了起来。 「可是何序鸿的手脚瘀青、额头还流血,他的伤比康晏儒更重。」弄弄气愤地说。 老师尴尬的接不出话,一方是正义,一方是校长和校庆捐款,她能怎么办?「是、也是啦……但是弄弄,以暴制暴真的不是好方法。」 「老师、校长,这不是第一次了,康晏儒以为自己是家长会会长的儿子,到处欺负同学。」 「弄弄……」老师对她猛眨眼。 「老师,怎么不请那位何同学出来对质?」关奕杉插嘴。 「学校护士陪何序鸿去看医生……」 他们担心何序鸿有脑震荡,摆平完这摊,她还得跑另一摊,这年头当老师真难。 「打到对方需要看医生?康太太,你儿子的『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吧。」 「那又怎样,我已经说过要全权负责对方的医药费了。」 果然是有好野人的口气,关奕杉摇头,啧啧两声。「弄弄,你说的话,班上有人可以替你作证吗?」 「全班都可以,我们已经在康晏儒的淫威下生存得太久。」 还淫威咧,这个弄弄比康太太还会演。问问头痛了起来。 关奕杉对老师、校长说:「校长,我想事情听到这里,谁是谁非已经够清楚了。我有几点声明,第一,如果学校缺家长会会长,我不介意在未来的三年担起这个职务,我不知道需要捐多少钱给学校推展校务,才能让我们家弄弄有这种特权……」他伸手指了指猪头小孩。「但我保证,我捐的钱绝对不会比他们少。」 「第二,请老师转告何序鸿的家长,我很乐意出钱帮他们聘律师,让这位康同学去少年感化院蹲几个月,我们必须让他学一点教训,未来才不会造成社会问题,这是为他好。」 关奕杉满口的财大气粗,还恶意地把康太太的话拿来学舌,讽刺人讽刺得很彻底。 这时,门外进来一名中年男子,他在看见关奕杉时一惊,缩了缩肩膀,没对校长老师打招呼,先对关奕杉低头。 「董事长,您怎么在这里?」 「我以为康经理应该在会议室里,替我主持会议。」他的口气轻松。 很好,打到自己人了,关奕杉笑意搭上眼角,他倒要看看,康太太还能怎样猖狂。 「是、是小犬发生一点事情……」他看看弄弄再看看自己的儿子,搞懂了。老脸垮下,走到儿子身后,也不管身为猪头有多么可怜,劈头就是一阵好打。「死小孩,不好好念书成天给我惹事,你是吃太饱还是嫌我命太好……」 接下来,康晏儒的哭叫、康太太的大喊,一连串混乱场面,精彩热闹。 关奕杉侧头对问问说:「你还想看戏吗?」 「不要好了,我怕对胎教不好。」她又瞄了大吼大叫的康太太一眼。 于是他问老师,「请问弄弄可以回班上了吗?」 「可以,弄弄,我们一起走。」老师拉起弄弄往外跑,她也很想逃离这团混乱,虽然她并没有胎敦的问题。 关奕杉把手伸给问问,她想也不想地握住他的手。 临出门前,他想到什么事似地,回身对康经理说:「康经理,我想我给的薪水好像太多了,多到可以让尊夫人在外面作威作福……提醒我,下次在会议里,和人事主任讨论这个议题。」 他很帅地带着问问离开校长室,很帅地追上弄弄和老师,很帅地用笑容迷惑年轻貌美的导师。 「老师,很抱歉,弄弄给您添麻烦了,关于她做错的部分,我们回家一定会和她好好沟通,还请老师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其实弄弄平常很温和,我没想到她会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不过家长肯和弄弄谈,我们当老师的就放心多了。」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问问回眸看着关奕杉,不明所以地,她就是信了他的话,相信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他安定的眼神里仿佛有着无比的力量。 「那就太好了,谢谢你,弄弄,我们回去上课。」老师也信了他,拍拍弄弄的肩膀,转往另一条走廊。 他的手仍然握住问问,沉眉思考了半晌。 「能告诉我弄弄的故事吗?」 「我不知道,她的过去谁都挖不出来,只知道她被父母亲丢在路旁,她刚被院长捡回来的时候全身伤痕累累,瘀青烫伤、小腿骨折、脸颊红肿,她是个受虐儿。」 「我懂了。」 「你要插手处理?」 「当然,我是她的监护人。」他说得理所当然。 是这样吗?她和阅阅、问问、闪闪,从没讨论过弄弄的监护权问题,但再怎么样,监护人也轮不到关奕杉来当吧。 「不是吧,顶多是……紧急联络人。」 「无所谓,反正晚上我会和弄弄谈。」 「好吧,如果你有空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送弄弄去学武术。」 「什么?你没看到那个小男生的猪头脸?弄弄已经够暴力了,你还要肋纣为虐?」 「你没当过妈妈所以不懂,学武术的人才懂得控制自己的力气和愤怒,相信我,我不会错的。」他自信满满地往前大步走。 她不懂他就懂!她没当过妈他又当过爸了?拜托,他们的关系是绑匪和拖油瓶,他会不会管得太宽? 问问追上前,想和他争辩,可是被他笃定的眼神一扫,她的嘴巴自动闭上,唉,她这个肉票会不会乖得过头? 「你今天不是要去做产检?」关奕杉把她的手握回掌心中。 「对哦,被弄弄一闹,我差点忘记。」 「记得跟医生说,你清晨有孕吐的现象。」 他知道她孕吐?蜜汁流过心田,浇了问问满肚子的糖水。 「我上网看过资料,已经请管家替你准备一些苏打饼乾,想吐的时候就吃两片。」 「哦。」问问应声,看着他专注的脸,心悄悄的甜了软了。 「你原本的体重是多少?虽然怀孕初期体重略微下降没关系,但也不要太离谱……」接着,他叨叨絮絮说着身为孕妇该知道、孕妇本身却不知道的讯息,一条一条、一项一项。 她傻了,他似乎比她知道的更在乎这个孩子?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这是第几次从皮夹里掏出照片来看了?今天的第……七次,连昨天、前天一起算的话,数不清了。 那天,照超音波时看见胎儿,那股震撼直到现在还深深地敲击着他的心。 那是一个生命,一个努力长大的生命,他的心脏很拚命地跳跃着,速率飞快。 这个生命和他有着深厚的关系,他将要看他出生、看他长大、看他喊自己爸爸,看着他越来越像自己,看着他成就非凡…… 心在胸口处紧密收缩,浓浓的感情瞬间泛滥,这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血。 十八岁那年,他失去第一个孩子,他来不及哭,只来得及把那份痛苦深埋,他折磨自己也折磨奶奶,但所有的苦,现在在这个小小的生命身上,都获得补偿,他获得救赎。 他发誓,他会爱他、教育他,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事业来耕耘;他发誓,他会宠他、给他最好的成长环境:他发誓,要把自己无缘享受的父爱加倍给他;他发誓,要尽一切能力,给他无尽的幸福和快乐。 那天,他忧心忡仲地问妇产科医生,「为什么他长得像花生?」 问问瞪他一眼,不满他批评她家宝宝像花生,立刻回嘴,「因为他的遗传基因不好。」 医生见他们拌嘴,连忙出声,「才八周就长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它还可以听见眙心音,有的胎儿八周还听不见。」 「所以我的遗传基因很好?」他挑衅地回看问问一眼,这回她没反击。 医生莞尔。「看起来,似乎是这样没错。」 问问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在诊间都是关奕杉发问。 其实,他问的问题和他从网站上找到的资料差不多,但他就是想找个受过七年医学院教育、有过二十年接生经验的医生再确认一次。 走出医院,他看见板着脸孔的问问,想起他的资料夹里有一条——孕妇的情绪会影响胎儿的发育。 他连忙笑得一脸谄媚,讨好的问:「什么事让孩子的妈不开心?」 她低头,不发一语。 「饿不饿,我们去吃饭?」他相信,吃是她最大的幸福泉源,可惜她还是没太大反应。 「说吧,不开心堆在心底会憋出忧郁症。」他拉拉她的手,摇一摇、摆一摆,做出那种幼稚到自己会觉得思心的动作。 她没被安慰到,反而抿紧了嘴。 「你还在担心弄弄?放心,我发誓,一定处理到最好,如果你真的很反对弄弄学武术……」 他的话没说完,她的眼泪先滚了下来。 他慌了手脚,粗粗的大拇指想也不想就擦上她的脸颊,指下的触感柔软得出乎想像。 一个舍不得用化妆品的女生,居然有比水还滑嫩的肌肤,心漏跳了几拍,但很快地,他拉回心神,捧起她的脸,郑重的说:「有什么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没办法解决问题。」 不知道是他的手心太温暖,还是他的语调饱含着太浓郁的关心,不爱哭的问问居然放声大哭。 「好吧,你非要哭的话,就哭个痛快吧。」 他拉起自己的袖子当面纸,抹上她的脸,也不管身上那件衬衫得花掉他十七张千元大钞。 她哭了好久,仰起头对他说。「我开始害怕了。」 「你害怕什么?算了,不管什么都不重要,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 他的保护让她的眼泪掉得更彻底。「我怕我当不好妈妈,我怕自己会发神经,跑去烧炭自杀,我怕我的孩子会在路边捡东西吃,我怕如果生到女生,把她生得太美丽。」 他松口气,原来她害怕的是「重蹈覆辙」。拥她入怀,他才不管现在是在大街上,他只在乎她的心情。 他轻拍她的背,亲吻她的发,搂着她左摇右晃,以为多晃几下,就会把她的担心晃光光。 「不会的,我很有钱啊,记不记得,光是我的楼梯,铺一层地砖就要三百块美金?我发誓,我会让他像公主王子那样长大;我发誓,不会让他老妈气到去烧炭自杀;我发誓……」 他没哄过孕妇,但第一次出击,就成功击退她的伤心,到最后,她趴在他胸前,揉着红通通的鼻子说:「说话要算话。」 她的鼻子眼睛都是红的,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颊边,她的衣服是廉价品,她的包包是邮局送的环保袋……但他发誓,他没看过任何女生比她更美丽。 电话铃响,关奕杉回神,把宝宝的照片收回皮夹里面。 最近老是这样,他分神分得厉害,而宋予问是他分神的主要原因。 他拿起电话应声,「喂,关奕杉。」 「是我。」 是敏玟,他们将近一个星期没联络了。 很怪,以前两天没见到她就会觉得心慌,而最近……是太忙了吧?忙到忘记找她、见她。 「我知道。」他简洁的回答。 「奕杉,你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哦,想起来了,报纸拍到敏玟和一个当红歌星在街上接吻。 他气得摔报纸,但敏玟解释,他们并没有接吻,只是角度凑巧看起来像接吻。然后,她照往例,要把他往床上带,平息他的怒气,突然,他发觉他们之间老是用这种方式在解决纷争。 那天,他离开了,在回程的路上替问问带了一碗粉圆豆花,那是她最喜欢的零食,她哥哥小时候常常买来哄她。 「奕杉,你不要生气嘛。」章敏玟软软甜甜的声音传来,他总是招架不了撒娇的她。 「我没生气。」 「真的没生气还是假的?」 「真的。」 「那样最好,我们晚上见面好不好?」 他应该说好的,但他想到问问的孕吐变严重了,管家打过电话给他,说她中午吃进去的全吐出来了,十分钟前,他订了日本料理,打过电话给弄弄,说晚上回家陪她吃饭。 吃不下已经够惨了,至少要睡得饱,他没忘记弄弄说过,一个人待在屋里,问问没办法闭上眼睛。 「我晚上……有事。」也许明天吧,先让他联络到大哥或育翔哥到家里陪问问再说。 「这是欲擒故纵吗?我不吃这套的。」她在电话那头咯咯轻笑。 「我知道。」 「那,就今天晚上六点,来接我哦。」章敏玟挂掉电话,不给他机会反对。 他并不是很想和敏玟出门,但他明白,这是责任。 他和敏玟之间……似乎再没其他的事好做,他们每次的谈话,弄到最后不是扯到奶奶,就是那些绯闻男人,不欢而散的机率是百分之百。 如果一段爱情剩下的是彼此的折磨伤害,他曾考虑过,还有没有坚持的必要? 为了避免争执的情况重复发生,他学会在敏玟面前沉默,附和她、配合她,她想上高级餐厅,没问题:想买名牌货,他不介意刷卡;想上床,他合作。吃、购物、上床,是他们约会的三部曲。 只是,他越来越觉得相处模式索然无味,越来越感到疲惫,他真的很想坐下来,好好和敏玟说说话,沟通彼此的想法;他想和她懒懒的歪在沙发上,过过最平常的家居生活,而不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到户外,享受别人的艳羡眼光。 可惜,敏玟对这事乐此不疲,她说她要搜集天下女人的嫉妒;她说,那些谣言的背后,不知有多少吃味:她说,她就是要气死她们,要她们知道,章敏玟永远高高在上。 不由自主的皱眉,接着他想起家里的那个宅女,一个对自己的美丽毫无自觉的女生。 听说她最近过了一本稿子,很好,回去闹闹她,叫她出钱租片子、买零食,他也想过过宅男生活。 想到他们可以度过一个美好的午后时光,他眉头渐渐舒展,露出笑容。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心苹在美国念完大学、硕士后回国,顶着高学历,顺利进入电视台成为购物频道的主持人,光鲜亮丽的外表、伶俐的反应,让她很快窜红,她靠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事业。 时髦甜美的心苹,是许多男人追求的目标,其中不乏企业小开和演艺界名人,他们都是有名望、有能力的男人。 但,她并不快乐。 她忘不了佑嘉,忘不掉那段美丽飞扬的青春,她期待着和他再见面、再续前缘。 终于,生命给了她第二次机会,让她遇见他了。 他从男孩变成男人,英挺的身材、出众的外表,让他鹤立鸡群。遇见他,她的那颗心又活了过来,她爱他,这点她从不否认。 听说上大学后,他便搬出家里自食其力,他独立开设新公司,并且做得有声有色,听说老奶奶不只一次要求他回去继承家业,都让他否决了。 他和她一样,无法对者奶奶做过的事释怀。 问问关掉电脑。 烦!故事写不下去了。昨日,她去见奶奶,认定的事有了大转变,让她心里头纯纯的爱情故事染上灰蒙,再难下笔。 奶奶聊起两个孙子,总是有说不出口的骄傲。 昨天,问问大胆问:「奶奶,为什么小叔对你的态度很不好?」 老奶奶轻喟,眯起的眼眶边带起皱纹。她语重心长的回答,「当年,奕杉爱上一个女孩,高中未毕业,就嚷着要结婚。迫于无奈,我让征信社去调查那个女孩,如果真是身家清白的女生,也许我会同意奕杉的想法,但是……」 「她不是吗?」 「那个女孩叫做章敏玟,国中毕业就离家北上念书,她家里务农,给不了她优渥的物质生活,她才十六岁就跟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同居。」 「同居!」如果这个消息让问问震惊,那么接下来的故事,更是彻底破坏她脑袋里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了。这个部分……连学长都不知道啊。 「她怀孕后,找上奕杉,要他认下孩子。当时奕杉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真心相信孩子是他的。」 「难道不是?」 「不是,我买通帮她堕胎的密医,从他那里取得孩子的细胞比对dna,那孩子和奕杉没有关系。」 「她怎么敢……这种事瞒不了太久的,早晚会被拆穿。」 「没错,章敏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瞒不了,就拿掉孩子谎称流产、远走高飞,她明白这种方式,不但能够让奕杉记得她一辈子,也会让奕杉恨我。相信吗?若不是历方,他连这个家都不愿意回来。」 「奶奶为什么不把事实真相告诉奕杉?」 「他不相信,他爱她爱得发狂、认为我听到的全是谣言,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说不定就算他知道章敏玟是这样的女孩,也不会改变心意。」 奶奶说中要点,倘若章敏玟是他要的,就算她再不堪,他也不会在乎。瞧,他不是连她这个「偷窃集团主嫌」都原谅了,还对她百般温柔体贴?因为他要的,正在她的肚子里成长茁壮。 知道事实真相后,说不上为什么,她心脏收缩得让人不舒服。 她应该把档案删除的,脑海里的故事与事实相差太远,她说服自己再写下去。 「你在做什么?」门突然被打开。 他就是这样,三百年也学不会开门的前一个步骤是敲门。 她回头,无奈的问:「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办公室?」他强调过五千回,说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小孩念最好的学校。 「我打过电话,说要带日本料理回来给你当晚餐。」 「晚餐?现在?下午四点半?」她再大胃王,也没这么可怕好不好。 「我晚上有个约会。走,下楼吃东西,管家说你早餐中餐都吐光了。」他走到桌边,把她从电脑前面拔出来。 「嗯,他。」问问指指自己的肚子。「百分百是个难缠的家伙。」她趁机吐了口怨气,阅阅怀孕也没像她那么麻烦。 「很多人也说我是个难缠的家伙,看来他像我,像个十足十。」他笑得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勺,这个男人,同情心肯定被晒成乾、磨成粉,才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上面。 「有这么得意?」她没好气的说。 「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谁不得意?」他越来越喜欢老爸这个新身分。 勾起问问的腰,和她一起往下走,他喜欢靠近她,闻着她的发香,他曾问她,那是什么味道,她总随口回答是白兰香皂。骗鬼,要是白兰香皂那么好用,谁会花大钱去买洗发精? 他不知道,问问并没有诓他,只不过,白兰香皂的日子离她很久了,在这个处处都是昂贵精品的房子里,她已习惯了使用外国货,习惯吃haagen-dazs,吃得理所当然,她习惯夜里,闻着他为她植下的夜来香入睡,她习惯他为她的处处细心关照。 万一哪一天,她再不能拥有这些「习惯」呢?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敢想,只能暗暗提醒自己,由奢入俭难。 「我同情你母亲。」 呼,才闻到食物香,胃又闷了,侧头靠到关奕杉身上,他也习惯了当她的人肉躺椅,圈起她小小的身子,网路上是怎么说的?哦,说孕妇最大,有良心的男人要懂得用性命维护她们的尊贵。 良心,他有!而且存量很多。 「我母亲为我受苦,受得心甘情愿。」 说这句话时,他志得意满,问问猜,他有个把儿子宠上天的母亲。 「你又知道不是女儿了?」问问指指肚子里那个作怪小孩。 「我不喜欢女儿,养女儿很麻烦。」 他以为问问要反对他,没想到她歪过头,想了半晌,居然同意他。 「也对,养儿子轻松多了,至少不会被欺负。」 不经意的话脱口而出,关奕杉却把它刻上心版。欺负……她被欺负惯了吗?弄弄说的故事在他心里面绕,酸酸的、涩涩的,他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圈抱住她,圈得更紧密。 他会保护她的,从今往后,谁都不准欺负他孩子的妈。 他拉椅子让她坐下,体贴的摆好碗筷,把千元大餐在她面前打开。 「这家的日本料理很道地,我经常在这家店招待客户,你试试。」 他把筷子递到她手上,不知情的人,肯定要说关奕杉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爸爸了。 她拿起筷子,尝一口红鲑莲子饭。 「怎样?」他殷勤的问。 「好好吃哦,他们怎么弄的?」她瞠大眼睛。 「我没说错吧,多吃点。」 他不停在她的碗里布菜,一片烤鳗鱼、一片炸地瓜,任何日本料理店里都有的东西,这家店就是有能耐把它们做得与众不同,特别美味。 她吃饭、他说话,他试着用好笑的故事让她下饭。 这顿饭吃得问问心情愉快,让她几乎忘记奶奶的话,忘记害她心脏下不服的言语,嘴里、眼里、耳里全是关奕杉提供的幸福感。 酒足饭饱之余,她随口问:「你晚上要去哪里约会?」 「我要和敏玟出去吃饭。」 章敏玟……三个宇,把她的幸福消灭。 是约了她啊,问问的心又开始不舒服了,不知道是哪个残忍家伙拿来大锯子折磨孕妇,一阵阵乱七八糟的疼痛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痛得她连筷子都差点拿不住。 白痴,又不是不知道他深爱章敏玟,她的心痛未免太没道理;又不是不了他爱她爱得死心塌地,就算被伤也甘之如饴。 他不是对她好,是对她肚子里的宝宝好,等孩子生下来,他哪还有心情搭理她。她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误解他的好心,她千万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她对他,从来就不是有多重要。 「问问……你又不舒服了吗?」她紧蹙的眉头让他很担心,不会又要吐了吧?再这样下去,她会营养不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到她身边,轻拍她的背,另一只手贴上她额头,温存的体贴、温柔的关爱,几乎让她的自我叮咛招架下住。 「你们约几点?」她逼自己回神,逼自己微笑。 「六点,我到电视台接她。」 「那你还不快去。」她指指手表,却在心底暗骂自己虚伪,她分明想要他留下,只不过理智提醒着,她没有资格这么要求。 「我知道,你要是吃饱了就先躺着休息,不要工作到太晚。」 「我会。」 「我晚一点才会回来。」 「有特殊节目?」 关奕杉没回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章敏玟带给他的「特殊节目」已经勾不起他的兴趣,他宁愿回家,宁愿抱着粉圆豆花和问问坐在秋千上,什么都不做,单单闻着花圃里夜来香的甜蜜芬芳。 他的沉默刺伤了她的心,是啊,她在要哪一国白痴啊,那又不关她的事。 「好好享受吧。」她挥挥手,目送关奕杉离开。 她伪装的坚强和大方只维持到门关上时,然后她转身冲上二楼,冲进房间厕所,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这天晚上,园里飘来的夜来香,带着些许的凄凉与悲伤。 第6章 白色床单、白色女人,问问苍白的脸孔在他眼底印下烙痕,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不出道理的纠结拉扯,扯得他的胸口疼痛莫名。 问问昏倒了。 管家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差点喘不过气,直到现在,他还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医院里的。 他自己开车?司机开车?不知道,他没有过去三十分钟的任何记忆,他只记得医院的名字、记得她在急诊室……明明是去急诊室啊,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没印象了,半分印象都没有。 「先生,你来了。」刚从外面装了开水进病房的管家,看见关奕杉,点头示好。 「她……」 「到医院之前,宋小姐有清醒一下,医生说她孕吐得太厉害,营养不良,要留她住院观察几天。」 他知道她每天早上都会孕吐。 他都是让她的孕吐声给吵醒的,他给她买苏打饼乾,各种口味都有,但帮助不大,他忧心焦虑,觉得情况不对,哪有人从第十周吐到二十三周,还不结束这种痛苦折磨。 她却老说:「没事的啦,我只有早上晚上吐,白天情况还算好。」 如果白天情况好,怎么会弄到营养不良?他太粗心了,明明看见她越来越瘦,明明发现她眼眶下总吊着两片黑色阴气,却老是被她嘴里「没事的啦」给唬弄。 昨天也是,她半口饭都吃不下,一个活动厨余桶居然对着满桌子丰盛菜色无动于哀,他就该知道不对劲了,偏偏,他还去找敏玟。 不应该相信她的,他该知道,她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她的「没关系」,指的是二十四小时内生命无虞;她说「我很好」,指的是「我还没死透」,她根本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 真不应该相信她的! 「她醒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关奕杉问。 「有,要我打电话给关先生。」 她要找他……下意识地,他的嘴角往上飘,他喜欢变成她的紧急联络人,可是管家太太接下来的话,却把他上飘的嘴角拉垮台。 「我有打给关先生,不过是罗先生接的电话,他说会联络关先生尽快赶到。」 她指的关先生不是他……心,闷闷的。 他没有立场责怪,大哥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而他是她的……问问是怎么说的,哦,记得,是鸭霸小叔。 「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先回去,这里我会照顾。」 「好。晚上我会送晚餐过来,医生希望宋小姐多吃点东西。」 「嗯。」他轻点头,管家离开。 拉来椅子,坐在床边,凝睇她的五官,关奕杉忍不住想起敏玟的话,她曾经骄傲说:我这么美丽的脸庞就是要让社会大众欣赏的,你千万别想把我留在家里当黄脸婆,那样太暴殄天物。 如果敏玟的脸是要让大众欣赏的,那么问问更没道理留在家里当宅女,她美得精致、美得无瑕,美得教人怦然心动,而且她有种与众不同的矜贵气质,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发觉了。 弄弄说,那是学历薰陶出来的,将来她也要像问问那样,考上第一学府,让大家围着她叫公主。 当时他不懂,这么有条件的女人,为什么愿意当大哥的烟幕弹?可和她同居的这些日子,让他慢慢理解,她不追求名利、不追求光环,她追求的是亲人,而这点,大哥和育翔哥做得非常好。 还有,她痛恨自己的容貌……呆瓜,那是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一张脸,偏让她弃如敝屣,随意收纳。童年的阴影,总是难摒除吧,可他相信,只要让她过很多很多好日子,她一定会渐渐淡忘痛苦的过去。 对了,她肚子里不安分的家伙果然是带把的,知道性别那天,她硬是逼他回老家,和大哥、奶奶、弄弄、育翔哥一起庆祝狂欢,婴儿用品堆满地,蛋糕、各式水果派,不沾甜食的人通通让甜食给喂饱。 那天,他甚至还和奶奶聊了两句话。 不多,才两句,但对他们而言,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破冰」了。 回程,问问扯扯他的衣袖说:「知道吗?亲人是无可取代的,奶奶年纪大了,你要学会珍惜和奶奶相处的光阴。」 他没回她,却说不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说:「宋问问,你就是我的亲人。」然后一把将她抱入怀里。 当时她被压在自己怀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相信问问没有不乐意,因为她没有针对「宋问问」提出抗议,也没有回呛他。 被关奕杉握在掌心的手动了动,他回神,发现她醒了。 「还好吗?」他拂开她脸颊上的散发。 「不好,这个床不舒服。」她转身,像毛毛虫那样扭来扭去,好床睡太久了,以前她连木板都能睡的。 他起身,帮她把床摇起来。「医院的床都是这样。」 「我知道,学长说过,那是为了预防病人想赖在医院,不肯出院,特别特制选购的。」 他笑笑,轻碰她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冰冰的,他替她把棉被拉高、冷气温度调高,再回去量她的额温。 「早点好起来,就可以回家。」 「嗯。」她推开他的手。「害我待在这里的不是感冒病毒,是你儿子。」 「我知道。」 「他肯定和我八字不合。」 「说不定,你们有累世冤仇。怎样?肯不肯放弃监护权?」 「才不要,我要把他生下来,每分钟都盯着他,盯到他心里发毛,我要虐待他、凌迟他,让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 关奕杉大笑,她真的是个有趣的女人,随时随地都能让身边的人开心。 「记得提醒我。」她说话。 「提醒你什么?」 「提醒我到图书馆,把满清十大酷刑借出来好好研究。」 「你要用那个对付我儿子?不行!不教而杀谓之虐,他还没被教育过,他犯的错全属无心之过,你必须宽恕他。」 「你说得轻松,他茶毒的又不是你。」 他很没同情心的笑了。「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厚,以后吃饱没事,不要去偷男人的精子。」 这句玩笑话明明是他自己说的,却在话出口同时,觉得心好似撞到电线杆。他讨厌她去偷别的男人精子,这种撞法很没道理,可是多数时候……车祸发生的也很没道理。 「我哪有偷,是拐好不好?你主动的部分不会比我少。」她没好气的瞪他。 又想吐了,问问双手一阵胡乱挥舞,他很有默契地拿来垃圾桶,轻拍她的背脊。 她不断乾呕,好像要把肠肝胃通通吐出来才肯作罢,关奕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弄来毛巾给她擦擦抹抹,舍不得的感觉越来越盛。 谁可以指导他,如何迅速让孕妇止吐、恢复正常生活?再贵的学费他都愿意付。 他扶她躺回床上,她难受地纠紧双眉,虚弱的问:「我可不可以把精子还给你?」 「恐怕不行,货物既出,概不退换。」关奕杉耸肩。 她吐气,无奈地看着手臂上的点滴,这一瓶要好几百块耶,住院几天……那些钱给她存到银行里,不知有多好。 「不过,我会替你去借满清十大酷刑。」 「谢啦。」她虚弱的上气下接下气,连说话都辛苦。 他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种亲密不合理,但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压制了她反胃的感觉。 「好点了吗?」 他明白现在问这种话很无意义,怎么可能吐完不到十分钟就感觉好一点,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用哪个品牌的古龙水?买一瓶给我好不好?」她挂在他身上,闭上眼,第一次觉得医生开的药有用。 「古龙水?」 「对,这个味道很好闻,它安抚了我的胃。」 他轻笑。「我没擦古龙水。」 「不会是爽身粉还是皮肤科药膏吧?」她半睁开一只眼睛问他。 「都没有,那是纯天然、百分百有机,从我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麝香味。」 「不会吧?」她推开他,东看看、西碰碰,用那种又怪异又惊讶的眼光瞄他。 「真的,童叟无欺。」他用力点头,摊开两手任她闻,真金不怕火炼。 「你是某种四脚动物化身?」从今以后,她决定改喊他麝香猫。 「宋问问!你可以再更过分一点!」他听懂了,横眉竖眼,但心情好了点,因为会嘲笑别人,表示她的身体舒服了些。 「好啦,对不起,看在我是孕妇的份上……」 「原谅你?」 「如果不是太麻烦的话。」 他笑了、她也笑,默契在他们中间成形。同时间,他的手机和房门发出声音,有人打电话来,也有人来探病。 「喂?敏玟……有事吗?好,等等。」他起身,把问问摆回床上,在她耳边低语,「我去外面接电话。」 「嗯。」问问点头。 没被扑杀殆尽的嫉妒心再次死灰复燃,把她烧得想跳脚。她又想骂自己了,幸而弄弄、关历方、罗育翔及时进门,阻止了她的精神自虐。 床被他们三个占去大半,关历方成了问问新一代枕头,她靠在他胸口,以为反胃感会好点的,兄弟嘛,味道应该差不多,可是……不是她挑剔,还真的是差多了。 学长不是麝香猫,没有关奕杉身上的好味道。 眯眼,她任劳任怨的眉毛又被迫靠拢。 「你怎么会昏倒?从小到大,你都很神勇的啊。」弄弄问。 是哦,她是神力女超人的代言人嘛。 「你吃得多、睡得多,根本是活动厨余桶的代名词,昏倒这种事没道理会发生在你身上。」 错,那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事,她现在改名叫做病西施了。 「王熙凤怎么会变成林黛玉?不搭嘛……」 他们一人一句,话多到快把问问淹没,直到罗育翔发现她始终沉默,才发觉不对劲。 「怎么了?很不舒服吗?」罗育翔勾起她的下巴,关心的探看。 她没怎么了,只是在肚子里咒骂科学家干么没事发明手机,把人二十四小时绑牢牢,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到。 问问没来得及回话,关奕杉已经回到病房。「你们在做什么?」想也没想,他劈头就问。 罗育翔和关历方同时回头,他们有做什么吗? 又是不假思索的反射动作,关奕杉抢上前,把罗育翔的手拉开、推开大哥,自己就枕头位置,将问问挟进怀里,只差没说出「她是我的」四个字,但占有欲已写得清楚明白。 问问倒没花时间去深思,她只是很愉快,让人舒服的味道又回来了。 弄弄走到关奕杉身边,用食指戳戳他的肩膀,比比问问再指指他。「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子……叫做乱伦。」 他闻言脸色铁青,看着那个吃他、喝他、住他,还靠他去帮忙摆平流氓行径的小女生,她懂不懂何谓感恩? 弄弄把关历方拉回来。「他才是问问的正牌老公。」法律上的合法老公,就算是gay,也有人权。 「那又怎样?她肚子里面的小子是我的。」他没好气回答,赶人似的挥挥手,表示送客。 没礼貌!关历方的话梗在喉间,发现什么似地,看看小弟再看问问,会吗?不会吧…… 罗育翔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弄弄,我请你吃披萨,上次欠你的。」 他先把弄弄拉到安全距离内,再对关奕杉说:「这几天让弄弄住我们那里好了,如果你没时间待在医院陪问问,打个电话,我们来接班。」 人家客气,关奕杉却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冷冷回了句,「不必!」就把注意力转回孕妇身上。 弄弄做了个鬼脸,和罗育翔、关历方退出病房。她不甘心,一到走廊就对关历方说:「你弟弟有病。」 「原谅他吧,我父母去世之后,他对自己的东西都有强烈的占有欲。」 「问问又不是他的,他在占有什么?」弄弄古怪地看向他,这种话连十二岁的中学生都说服不了。 他忙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去吃披萨庆祝。」 「庆祝什么?庆祝问问晕倒住院?」弄弄冷冷回了他一句。 关历方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是个难以被说服的女生。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寸步不离的?从她出院?不对,是从他知道自己的味道对她有芬多精的效果之后。 他在医院陪了她三天,之后他上班带着她,下班他们一起回家,每次她的眉毛只要出现些许怏怏之意,他马上张开双臂,叫她靠过来。 然后,很「乱伦」地,小叔抱着大嫂,直到他的味道安慰了她的消化器官。 平时她是无所谓啦,在家里、在办公室,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怎么「乱伦」她都能接受,反正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但眼前这种状况…… 「我还好。」她从包包里掏出酸梅,当着他的面含进去。她是少数怀孕二十五周,还要靠酸梅止吐的孕妇。 「过来。」他才不管她尴不尴尬,张开双手,等她投奔大自然。 问问目光扫过和他围坐在沙发上,正在开会讨论的七个男女。「我……真的没事。」 他这次直接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面,把她拉起来,一起走到沙发边,她还在抗拒,但他眼底有着不容置疑的专制。 他坐下,她本想随便在他身边靠一下就好了,但他是个很讲究细节的男人,才不让人「随便」。 所以他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将她的头压在他胸口,让她尽情享受自己的「麝香」。 「继续开会。」他把她圈在胸前,拿起卷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这样还要开会?几个员工面面相觑,老板腿上坐的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不是抱枕耶。 可老板已经抛出问题了,被问的员工连忙坐正,回答他的话。 问问闷在他怀里,不敢抬头,她明白,一旦抬头,接触到的眼光绝对会让她想跳楼。 她不懂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员工怎么还能开会,不过……算了,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很止吐。 深吸气,手悄悄环上他的腰,随便了,反正要跳楼还得等到从他身上离开才办得到,既来之,则安之。 问问闭上眼睛,想起关奕杉很久没出门和章敏玟约会了,章敏玟打过很多次电话来,家里、手机都有,她有次接到电话,假装自己是聘雇女佣,中规中矩地回答她的问题。 这个星期六下午,她睡得很熟,关奕杉没把她挖起来,只在床头柜留了纸条,说要出门谈合约,两个小时之内赶回来。 她睡醒后,看见纸条,奇怪他干么赶回来,她又不会把自己弄丢。 打开电脑,关奕杉和章敏玟的爱情故事写到底了,她不知该不该把自己写进去,她会是他们爱情中的变数吗?不知道,她不希望是,她从没想过要成为谁的变数,只是……想到分离在即,心口难抑的,是浓浓的苦楚。 她迟迟无法下笔,幸好关奕杉打电话回来,说是谈完合约,带了慕斯蛋糕,十分钟之内到家,要她先把刀叉准备好。 想到蛋糕,她舔了舔嘴唇,高高兴兴下楼,把昂贵的刀叉拿出来摆。 门铃响起,她轻笑,没想到关奕杉的十分钟过得比常人快两倍。 想也不想,她对着在准备晚餐的管家太太大喊:「我去开门。」 她冲进客厅、打开门,可门外并不是关奕杉,而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章敏玟。 章敏玟看见问问,立刻满脸防备,她上下打量的眼光,让问问觉得自己像被推进去电脑断层机里彻头彻底扫瞄。 「你是谁?」她涂着唇蜜的嘴唇,反射夕阳光线,刺了问问的双眼。 关你什么事?直觉地,问问想这么说,却在心底打了回票,她连在小说里都未决定要不要让自己加入故事,怎么可以在现实中让自己迎向浪头? 「我是奕杉的大嫂。」她挺挺肚子,表明身分。 章敏玟伸手和问问交握,她记得关历方前阵子的确结婚了,虽然婚礼办得很低调。 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不受关家老太婆欢迎的女人吧?「我叫章敏玟,是奕杉的女朋友。」 「要不要里面坐,小叔很快就回来。」问问尽力不让自己情绪表现出来。 「好。」章敏玟大方进门,一面走一面观察问问的家常服。「大嫂住在这里?」 「我先生出差,他担心我独自在家,小叔这里有管家太太可以跟我作伴。」 「这样啊,难怪最近奕杉没时间和我约会,他是要照顾大嫂啊。」她轻笑,甜甜的酒窝深深地嵌在两颊中央,要是她再年轻几岁,童颜巨乳哪轮得到别人。 「是,奕杉很有责任感。」 「知道他在忙什么,我就放心了。」 接下来,问问尴尬地坐在章敏玟对面,听着她述说自己和关奕杉的恩爱情事,问问听得很烦,却找不到东西来堵住她的嘴巴。 在她计划要用打呵欠,和「孕妇容易累」为藉口退回二楼时,关奕杉终于回来了。 门才打开,声音已先传进来。 「问问、儿子,老爸带蛋糕回来了。」 她很想上前接过蛋糕,但章敏玟瞬间散发出的狂怒让她不敢转移视线,而且他的话预告了战争即将开打。 问问很孬,她没道义地把关奕杉丢给章敏玟,缩头往楼上逃,她没听见他们说些什么,只听见他压低声音道:「小声点,不要吓坏我儿子。」 他们吵架了没?她不知道。几天过去了,他们和好没?她还是不知道。 她连问的勇气都没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关奕杉并没有因为那场战争,改变对她的态度。 再吸一口他的气味,真是的,怎么会有男人能散发出这么好闻的味道?他用的沐浴乳和她是同一个牌子啊,除非他真是麝香猫来投胎转世。 拉弯了嘴角,耳里听着她不懂的专业术语,问问在他的香味和体温间,缓缓入睡。 会议结束后,关奕杉低头看着怀里的问问,一朵沾了蜜糖的浅笑浮上他的嘴角。她很能睡,他们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她就睡上两个钟头。 吃得饱、睡得稳,她的脸又慢慢恢复红润。 最近,他老是凝视着她的睡颜,看着、看着,移不开眼,这也许和她总是在他的床上入睡有关,他什么都没做,仅仅看着她,偶尔数数她的呼吸、测测她的心跳,其他的……没有,可光是这样,他就觉得很幸福。 为什么而幸福? 他不太清楚,只是确定,她眼睛张开时,说的话往往会让他笑得像笨蛋,而她眼睛闭上,那个没道理的暖流就会缓缓在他的胸口充斥。 他爱敏玟,虽然对她的爱总是让他痛苦万分,但他从不迟疑地爱着她,他对她有太多的愧疚,为她、为他们的爱情,也为那个来不及出世的孩子。 所以,他老是闭上眼睛、关上耳朵,把那些不堪的照片字句当作毁谤、谣言,直到他亲眼看见她在别的男人怀里…… 他讶异自己居然没冲上前去,揪住那个男人痛殴一顿,只是冷静地站在街头,等着他们拥抱完、亲吻完,才打算出场,冷静地听敏玟解释。 可惜,他的打算没得逞,因为他们的吻越发激烈,男人的手贴上她的裸背,吻着她的耳垂、脖子、胸口,吻得敏玟咯咯颤笑,最后,他打横抱起她,走进公寓大楼里。 他麻木的上了车,心中有愤怒、有埋怨,十年的感情,不应该得到这种结局,他的占有欲很强、很早就认定敏玟将会是自己的妻子,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插入钥匙,他开车回家,车子在快车道奔驰,脑袋里面浮现和敏玟之间发生的点滴回忆,那是他抛不开、丢弃不了的过去…… 他以为自己会气到爆炸,但他回到家,发现弄弄还在挑灯夜战,他习惯性地走往问问的房间,在看见她沉睡的脸庞时,他的怒气失踪了,只有满溢的幸福感,抚平他所有的不顺。 他暂且把敏玟的背叛放在背后,不想、不理会,直到敏玟找上门,因他那句「问问、儿子,老爸带蛋糕回来了。」引发他们一顿大吵。 他只对她说:「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愿意辞职嫁给我,我们就马上结婚,如果你想过现在的生活……我不勉强。」 他没把目击敏玟出轨的事情说破。 他爱敏玟,不管她怎么伤害他,他一直深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只不过,这份确定在问问躺入自己怀里时,出现怀疑。 低头,他亲上她的额。 如果她不是他的大嫂,这个动作叫做偷袭,如果她是他的大嫂呢?他还满喜欢听她喊乱伦的音调。 他想,弄弄说的没错,他的确有某些程度上的变态。 第7章 假如爱情的基本条件是信任,那么他和敏玟间的信任,足够架构起一段不畏风雨的婚姻吗?说实话,在撞见她和某个男人拥吻之后,他不确定了。 不过他还是会娶她,那是他欠她的,早在十年前,她为他失去一个孩子之后,她就成为他的责任。 但此刻躺在床上,他身旁的女人不是敏玟而是「大嫂」。 他们相处得好极了,他喜欢天天看见她,喜欢自己成为她的止吐剂,更喜欢她的食欲大增,回到活动厨余桶时期。 恢复健康的问问很会说笑话,且每个笑话都逗得他心花怒放。 大哥说,问问就是有这个能耐,即使个性开朗不是她的本性,但只要愿意,她很乐意让周遭的人因她而开心。 弄弄说,这是育幼院小孩的人格特性,如果讨好别人能得到认同,他们不吝啬让人开心。 这话听在他耳里,多少有些鼻酸。 那天,难得地,他摸摸弄弄的头发,感性的道:「你不必让我开心,因为你早就得到我的认同。」 他开始为弄弄找名师当家教,不让她在补习班里和别人挤,他养她像灌蟋蟀,努力把她从瘦不拉几的黑矮人,养成青春美少女。他藉着宠溺弄弄,补偿问问来不及享受的年少青春。 然后,他竟然发现,他喜欢有问问、弄弄当一家人。 再然后,他又发现,他虽不反对大哥和育翔哥的经常性拜访,但并不喜欢他们过度亲昵的肢体动作,即使他百分之两百确定,问问不会和他们发展出男女关系。 这代表了什么?他爱问问,对她产生了占有欲? 不……他反对这种说法,他宁愿承认自己是个喜好乱伦的变态,也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有爱情。 说过了,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决定爱情该放在敏玟身上,他就不会放任自己的心乱想,即使他真心认定,在问问身边的关奕杉比其他时候的关奕杉来得自在快乐。 「麝香猫,在想什么?」问问拉拉他的衣服,慵懒的问。 「没事。」 低头,光是看见她的脸,他就想笑了,如果他是她的止吐剂,那么她就是他的神经松弛剂,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看见她美得过分的五官,笑意就会不自觉染上他的脸庞。 「我有事,有心情谈谈吗?」 「好啊,说。」他热爱与她谈天,谈再久都不觉得累。 他把问问扶起来,用枕头垫在她身后,支持她负担过重的可怜脊椎。 问问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很想告诉他,她只是怀孕,不是植物人。 不过同样的话她已经讲过两百遍了,而他的回答也早就让她耳朵长茧。他说:尽情享受当植物人的好日子吧,等孩子生下来,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我已经怀孕二十七周。」她摸摸自己浑圆的肚子。 「正确的数据是二十六周又五天。」他的手叠在她的手背上,突然,宝宝一个用力踢踏,两个人都感受到了。 他们相视而笑,生命、血缘真是一种了不起的奇迹。 问问说:「如果没意外的话,孩子会在十三周,呃,不对,在十三周又两天之后出生。」 「我知道。」他把放在床头柜上的年历拿到她面前,翻过几页,指着一个用蓝笔圈起来的日期。「这一天,我要当爸爸,你要当妈妈。」 他对于成为父亲这件事,有着浓厚的兴趣与期待。 「是啊,我想说的是,孩子生下来之后,我想搬回去和奶奶住。」 「什么?」他错愕。「为什么?」 「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心情不好,宝宝可以让她更有活力。」 「你可以偶尔带宝宝回去看她。」 「奶奶很期待这个新生命。」 「我也期待。」 「所以,你可以常回奶奶那里陪宝宝。」 她也希望藉着宝宝拉拢两人,奶奶是个好人,也许精明一点、强势一些,但不能否认,她的出发点是保护家人。 「你搬回去住,大哥和育翔哥怎么办?不当他们的烟幕弹了。」 「我打算告诉奶奶,学长经常值班,我担心一个人照顾不好宝宝,等学长和罗有空,我再把宝宝带回去,全家人聚聚。」 他的脸垮下来,他讨厌她的「全家人」没把他算在内。 「不行,宝宝是我的,我有权发表意见。」温柔跳楼、耐心坠崖,他的口气相当不耐烦。 「你的意见是什么?」 「你住在这里,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带宝宝回去看奶奶,大哥他们爱看自己过来看。」 住在这里?她一直不敢问他,上次他和章敏玟的谈话结果,但不管是什么,孩子出生之后,她都没道理和他同居一个屋檐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没听懂她的话。 「我待在这里,是因为你没本事把孕妇和宝宝分离,孩子一出生,我就不是你的义务责任了。」 他没道理再负担她和弄弄的生活,他们之间依存的关系很薄弱,能够和他共处这段时间,她已经心存感激,其他的……她很清楚关奕杉和章敏玟是什么关系。 僭越,从来就不是宋予问会做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要把孩子留在这里,让我自己带?不会吧,原来你是这么没责任感的母亲。」他想错了方向。; 「关奕杉,你可以继续耍笨,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不然你指的是什么?」 他不是要笨,他只是理直气壮的觉得这种安排很恰当,小孩子本来就应该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我住在学长家,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我住在奶奶家,因为我是奶奶的孙媳妇;我住在这里呢,因为你是我的小叔?世界上没有小叔会和嫂嫂同住。」 「世界上没有嫂嫂会『拐』小叔的精子,你都做了,和小叔同住能困扰得了你吗?」他大笑反问。 「我承认当时想法太天真,但是……」 「哪来的但是,做错事的人就要乖乖承担错误,并为错误负起责任,懂吗?」他捏捏她的脸,笑得满脸贼样,仿佛相当得意她做错事。 当然有但是,比如哪天他要结婚了呢? 章敏玟愿意跟与自己丈夫关系暧昧的「大嫂」同居吗? 该问的话,到最后关头还是吞了回去,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她不想破坏眼前的和谐,也许是她爱上被宠的感觉……不知道,总之她闭上嘴,停止讨论。 「宋问问,明天有没有空?」他把手臂伸到她的肩后,而她靠在他身上,靠得理直气壮。 「麝香猫,要做什么?」 一不小心,她对上他的笑脸,心脏连续抢拍,他越来越有能力影响她的心脏,这种感觉通常被称作爱,可是她怎么能……撇开两人尴尬的关系不说,他的爱在十年前就给了某个女人,即使她不够忠诚,即使她伤他伤得理所当然,她仍然是他爱情世界里的唯一。 「医生说你要多运动,生产的时候比较不辛苦。」 关奕杉又捏她的脸,他爱看她圆圆嫩嫩的脸颊,更爱「养孕妇」带给自己的莫大成就感。 「然后咧?」问问摇头,摇掉不该有的感触,她告诉自己,她和他之间,不存在爱情。 「我们明天去爬山,听说阳明山的樱花盛开。」 「叫孕妇爬山?你乾脆叫孕妇去学摔角。」 他大笑,没那么幽默的话从她嘴里不假思索飘出来,让他就是想笑。「担心什么,车子会爬掉百分之九十八的路程。」 「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准备背孕妇走完剩下的百分之二。」 「不会吧,连百分之二都不能走?」 她抬起脚,放到他的膝上。「看清楚,本孕妇开始水肿了。」 他用手指压压她的腿。「真的开始水肿了。」这个儿子很不好相处,好不容易孕吐缓解了,又带来水肿。 「惨吗?我很快就要变成一头母象了。」 「别担心,生产过后,我出钱让你去减肥。」 「不必,我建议你把钱直接汇到我的帐户里。」 「爱钱不爱美?怪女人。」 「美不美有差吗?反正我又不打算再嫁。」 她笃定的口吻捶上他,重重的、沉沉的,好大一颗拳头压到他心口。「为什么不再嫁?你真要当大哥一辈子的烟幕弹?」 「不行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爱情跟婚姻都是假的?」 他懂得她的偏激,那个深爱养母却变心离去的养父,吓阻了她对爱情的希冀。 他无语,俯身吻上她的脸,不带情欲的吻,只有着浓浓的心疼。 她眷恋他的吻,迷恋被宠溺的感觉,但她非常明白不该沉溺其中,于是她推开他。「麝香猫,客气点,变态也要有程度之分。」 「你喂我吞威而钢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客气一点』?」 她又被堵得哑口无言,光凭这件事,她就要在他面前认输一辈子。 不过,一辈子啊…… 这是个满不错的词,如果他和章敏玟持续追逐,如果他们之间只有过程而无结论,那么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一辈子,她倒是不排斥。一辈子的爸爸妈妈,一辈子的亲人,一辈子的好朋友,一辈子的拍档…… 她脑袋还在和「一辈子」玩造句时,他突然打横抱起她。 「麝香猫,你做什么?」 「带你下楼吃东西,你饿了。」 「有吗?」 她仔细倾听,哦、有,肠子在造反,不过只是小小策动,制造出来的声音很轻微……唉,他的耳朵一定装了雷达,才能精准地探测到她的饥饿感。 隔天,她在电脑里面写下这段文字。 如果爱情的实现是不实幻觉,那么他的努力和伤心,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如果心苹永远不给他答案,他会不会在等待中,把爱情能量消耗殆尽? 他不理解心苹为什么不懂得他的抱歉,为什么不理解他想要补偿过去的热切,他努力地爱她、努力地想把过去追回,可是现在的她,成了人见人爱的花蝴蝶,煽惑着许多男人蠢蠢欲动。 幸而,他还能够把不快乐关在背后,让另外一份快乐充实自己的笑容。 佑嘉要当爸爸了,虽然那个即将成为「孩子的妈」的女人,他该叫一声大嫂,但他无所谓地快乐着。 自从失去父母亲,他就在期待着这个身分,他想当爸爸,想做当年父亲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他想把父亲的爱传承给下一代,他天天在脑袋里面勾勒着儿子的模样,在宠不到孩子之前,他先把孩子的妈当成宝贝。 终于,问问还是把自己写进他的故事里,她理解这一段只会是个小插曲,但写下这章节时,她不明所以地喜悦着,莫名其妙地让幸福感爬入心头——在她极力反对爱情的同时间里。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章敏玟穿着露肩洋装,闪闪发光的粉红色唇蜜诱惑人心,手腕上的百万钻饰是一个仰慕她已久的男人的见面礼。 她满意眼前的生活,有许多男人赞美她的能力聪敏,他们愿意为她的美貌捧上昂贵赠礼,她在他们的眼光里充实了自信心,她成为傲视天下的女王,俯瞰匍匐在脚底下的男人们。 并且,她保有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人,虽然他不够有钱,虽然他自创的事业仍上不了枱面,但他有厚实的家底,只要老巫婆肯让步、退出经营权,她很乐意结束眼前的生活,安分守己地当一个阔太太。 然而变数……她忍不住把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抽出来,忍不住把看过两遍的报告再读一回,那些资料完整得让她心惊胆颤。 这是她花大钱换回来的,里面钜细靡遗地描述了宋予问、关奕杉、关历方和罗育翔的关系。 同性恋大哥、大哥的恋人、大嫂、小叔,和小叔大嫂共有的孩子……多么复杂的关系。 如果只是关系复杂,她并不害怕,反正小孩早晚要挂回大哥大嫂名下,借精生子这种事,她不是没听过,她绝对能包容谅解。 真正让她恐惧的是关奕杉的态度。 大嫂住院,不该是小叔全程照护;大嫂孕吐,不应该由小叔来尽力安抚;陪孕妇散步、产检、逛婴儿用品店,小叔都不该越俎代庖,除非他不只想当小孩的叔叔,除非他和孩子的母亲有了感情。 想想,因为宋予问,关奕杉有多久没和她联络了?以前再忙,他们每隔两天就要见一次面的,最近她约他,他总推说没空。 她将宋予问和关奕杉的照片洒在桌上,他没空和她约会,却有时间陪宋予问做这些? 他爱上宋予问了,是吧?所有的照片都在证明这一点,他们的甜蜜笑脸、她爱娇地靠在他身上、他紧紧环着她的腰……没有爱情的两个人,不会产生这样的甜蜜气氛。 既然爱上宋予问,为什么关奕杉还要她决定结婚或分手?难道,他要的不是她点头,而是要她选择分手? 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章敏玟离开化妆台,来回走着,金色的高跟鞋在光亮的地板上发出轻脆的敲击声。 可是……同意结婚? 她等了那么多年,关奕杉的祖母还没向她低头,她的羞辱尚未讨回,而他也未接手家业,就这样妥协,她实在不甘心啊。 这不在她的计划内,她本想等到那老巫婆老得无能为力再控制一切,等到她把公司的经营权转移到奕杉名下,才点头下嫁。 届时,她不但赢得奕杉还赢得关家的财产,最重要的是赢了那个强势的老巫婆,安慰自己受伤的自尊。 她以为她迟早会等到那天,冲着奕杉对她的愧疚和责任,她没有输的理由,都是这个末予问……打乱了她的计划! 在社会闯荡多年,她很清楚,女人往往走入婚姻后,就从赢家变成输家。 婚前,男人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婚后,男人只会要求你为他妥协;婚前,她是公主、是女王,是无数男人垂涎的对象,他们愿意为了和你共度一夜,付出昂贵代价,而婚后,女人摇身一变,成了发妻、糟糠。标上专属权后,再没有男人爱你惜你,奉你为尊贵的女王。 她能和自己打这个赌吗? 万一她真的辞职结婚,而关奕杉却像大部分的男人那样,到时扶养他长大的老巫婆又成了强权,又介入他们的人生该怎么办? 她的生命中有很多的失败,再也经不起另一番折腾,二十八岁的她变得深思熟虑,二十八岁的她,只肯做成功机率百分之百的事情。 她是真的爱奕杉。 但她该为一棵大树,放弃整座森林吗?用数学观点来看,这种放弃显得愚蠢,可就爱情观点来看,不放弃的话……她担心错过便再也找不到像奕杉这样,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男人了。 都是宋予问制造了她的难题,如果不是她……恨恨地,她撕开照片,将宋予问碎尸万段。 她绝不让宋予问好过!任何挡在她前面的人,她都会尽力清除,就像那个妄想取代她的b咖,短短的演艺生涯迅速在她手中结束。 章敏玟从牛皮纸袋里挑出部分资料,保留了宋予问和关奕杉的部分,其他的…… 她昂首挺胸,从珠宝盒里挑出百万名钻戴上,黑眸闪闪发亮,现在该是给那个老巫婆重重一击的时候了。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问问特别买了一条毯子,在奶奶和关奕杉的标准中,或许是廉价品,但她从来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多钱。 前阵子,奶奶常喊膝盖痛,医生说是老化,医学可以治疗许多疾病,却无法改变老化问题。 她安慰奶奶,说科学家正在寻找不老基因,等他们找出来,第一个送奶奶去改造,她还跟学长一起胡扯,你一言、我一语,说改造过后,如果奶奶变得太年轻,他们要改喊她阿姨。 她不知道奶奶为什么特地找她回来,但她猜大概又买了什么婴儿用品吧,奶奶已经布置了一间婴儿房,可是奕杉那边……她没办法说服占有欲很强的男人。 学长早早就退出婴儿争夺战,他说他明白自己抢不赢弟弟,能退居幕后当二爸、三爸,他就感恩了。 但关奕杉怎会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学长说,父母亲死的时候,奕杉还小,成天哭着要找爸妈、不准别人动爸妈的东西,他说那些都是他的。 后来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凡是东西冠上「关奕杉的」这四个字,谁碰谁倒楣,曾经有个同学未经同意,拿走他的橡皮擦,被他狠狠揍掉两颗大门牙,大家都没料到,才国中的孩子,居然有这么吓人的力气。 这也是后来他和奶奶对峙的主因,奶奶赶走「关奕杉的」女朋友,害他失去「关奕杉的」孩子,他没办法揍掉「关奕杉的」奶奶两颗大门牙,只好让奶奶失去自己。 十八岁的他离家独立,念书、创业,他骄傲的不用家里半毛钱,他曾经穷到蹲在7-11外面,等着和他一样穷、在便利商店打工的同学,把过期便当拿出来接济他,也不肯对奶奶妥协。 后来那群和奕杉一样贫穷的同学全成了他的属下员工,因为他们是「关奕杉的」患难之交。 知道越多他的事,她就越心疼强势鸭霸的关奕杉,他心里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要人心疼、要人怜爱,要人一寸寸呵护长大,才能长成和他外表相符的大男人。 按下门钤,她耐心地等待开门。 一个老人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是太寂寞了,如果奕杉、学长和罗都能够搬进来住,再加上弄弄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这里一定会充满笑声。 但她明白,这个希望难度太高,奶奶无法接受学长是同性恋的事实,而且奶奶无法认同奕杉的爱情,这是两个打不开的死结。真是可惜了满园的花花草草,这里是很适合小孩子长大的环境呢。 「少奶奶。」 管家爷爷轻唤她,问问把眼光从那个看起来很适合教小孩游泳的游泳池转回来。 「爷爷好,弄弄要我转告你,下个月要找时间回来帮爷爷庆生。」 管家爷爷没回应她的话,眼底闪过一抹哀戚,收拢嘴角。「老太太在客厅等你。」 「知道了。」 问问没注意到管家爷爷的脸色怪异,她提着纸袋,随他进屋。 屋里的气氛和她想像中不一样,没有买新东西的喜悦热闹,只见奶奶挺直腰背,淡淡扫过她一眼。 学长说过,奶奶挺直腰就代表有人要遭殃,今天轮到她倒楣吗?不会吧,奶奶一向对她很好。 「奶奶,我来了。」她走到奶奶面前。 奶奶冷冷的眼光透过老花镜片对上她的眼,那是女强人的严厉,学长形容过好几回。「奶奶……」她压低声音。 「坐下。」奶奶轻喝。 她乖乖就座,勉强挂起笑脸,把礼物推到奶奶面前。奶奶不看礼物半眼,直接把几张a4的纸放在桌上。 「这是要给我的吗?」问问仍然维持着笑脸,把几张印满文字的纸接过来。 才看几行,她忍不住心惊胆颤。 她回视奶奶,怎会这样?奶奶派人调查她,就像调查章敏玟那样?即使奶奶对她那么好,即使她那么爱奶奶、把她当成亲人一样,奶奶依旧不放心她? 一股无法控制的伤心失望涌上,对奶奶也对人性……她感觉鼻子酸酸的,但是她不哭,抬高下巴,她把双唇抿得死紧。 「为什么调查我?我并没有做对不起奶奶的事情。」她不是故意质问的,她是太伤心,家人该彼此信任呀。 「没有吗?你敢说你和历方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我们的确不是夫妻,但学长会找人结婚,是不想奶奶为了他的性向伤心。」她急着替学长说话。 「难道欺骗我,我就不伤心?」 冷哼一声,奶奶凝视问问,她真的是老了吗,老得看不清人心?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居然是披着羊皮的狐狸。 「如果实话实说,奶奶能够接受学长爱育翔哥这件事?」 「已经做错事,你还振振有词?」愤怒的语气破坏了她刻意维持的沉稳。 是心痛啊,她真心为这个女孩付出了感情。 「奶奶,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您生学长和育翔哥的气。」低下头,她好抱歉。 「我以为你是自立自强的女孩,以为金钱不会让你折腰,没想到五百万就能买到你的屈服。」她目光冷肃,教问问心头一窒。 奶奶连五百万都查到了?难怪奶奶会生气,她和章敏玟有什么不一样?酸酸的鼻子酸到眼眶中央,不想哭的她有了落泪的冲动。 「对不起。」奶奶是对的,做错事的人没有话可以辩驳。 「抱歉对我无意义,我要你老实说,孩子是不是历方的?回答之前先想清楚,这是很容易被监定出来的事实。」 她能实话实说把奕杉拖下水吗?不行,奶奶和奕杉之间的伤痕需要修补,不能再砍上几刀。 她回望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答是或不是,对你而言很困难?」 不难,难的是怎么做,才能让受害者减到最少。 深吸气,问问困难的回答,「不是。」 「很好。」奶奶点头,把另一份文件推到她的面前。「这是离婚协议书,签了它,你不必归还之前的五百万,如果不签,你应该听说过,在公事上,我是从不手软的。」 宋予问成了奶奶的公事?酸涩再度泛滥,淹过眉睫,腐蚀上心间。 她无从选择,如果这么做能让奶奶好过一点的话,她会签。拿起笔,她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 「尽快搬出历方的公寓,从现在开始,你和关家再也没有关系了。」奶奶身形僵冷,肩头微微佝凄,累了,她很累。 奶奶是要她搬出奕杉家吧,问问没多嘴,淡淡地应了声,「是,我知道了。」 问问无言起身,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冷汗早已湿透衣衫,凉凉贴在身上,有股透骨的冷。 离开前,她再次回头,奶奶额上的皱纹、眼底的疲惫,教她好心疼。「对不起,奶奶。」 老人家颓然的阖上眼,假装没听见问问的道歉,直到脚步声渐远、直到大门关上,她才深深叹气。 看着桌上的文件,她早就被生活磨得长满厚茧的心脏,再次感受到疼痛,她喜欢问问,从见第一面时,就打心里喜欢。 打开问问带来的纸袋,是毛毯…… 她记得问问说过,「膝盖痛、保暖就不会痛了呀,医生胡说,什么老化,他没看见我们家奶奶全身上下,只有『奶奶』这两个字是老的?」 问问的话把她逗得好乐。 她还讲:「奶奶,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四十岁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打玻尿酸。」 只有她知道奶奶怕老,只有她记得奶奶的膝盖痛……偏偏是错疼了她! 第8章 问问以为自己回到家里就能看见关奕杉,可是,并没有。 说话不算话! 是他自己说:我不要回去,但我会待在家里等你。她没勉强他,因为她知道奕杉和奶奶之间的感情,需要花时间慢慢培养。 是他说:等你回来,我们去北海岸散步。 也是他说:放心,野餐里面一定有你最喜欢的番茄汁和粉圆豆花。 可她回来了,带着满肚子的委屈,打算投奔到他怀里,他却不在家。 终于,她再也抑不住泪意,垂眸,湿了眉睫。麝香猫,快回来吧,她真的、真的需要他的怀抱。 问问坐在关奕杉床上,抱紧他的枕头和棉被。 这里,有他们许多共同的回忆,从拐骗精子开始,在这张king size的床上,她见证了他的「雄厚实力」。再下来,东窗事发,从愤怒火大到将就适应,再到他的温柔细腻、照顾疼惜……他对她的好,好到令她无以回报。 就连真正的丈夫恐怕都不会这样对待正牌妻子,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的专心宠护? 或许他疼惜的对象是宝宝不是她,但当他牵着她的手、环住她的腰,一面说笑、一面散步,当他把最好吃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当他不时用怀抱和亲吻解除她的不安全感……谁能怪她错认? 奶奶要她走,她没立场留,离婚协议书已签定,她宋予问现在什么都不是。 但连再见都不说,她未免太对不起他了,为人要厚道不能自私,好歹得听听他怎么说。 可,她希望听到什么?听到他用鸭霸到不行的口气说:「你,宋问问,不准始我离开半步。」 如果他真这么说了,那么即使对不住奶奶,她也会留吧。 是啊,要留,关奕杉会是个好爸爸,所有成长的生命都不应该让父亲缺席,孩子有权利、奕杉有权利,就让奶奶怨她好了。 宋予问在此发誓,倘若事情走到那个地步,不管付出多少心力,她都会哀求奶奶原谅。 问问握起拳头,用力朝枕头打过去。做好战斗的准备吧,虽然女子是弱者,然而为母则强,她,准备好了! 车子停在家门前,熄火。 关奕杉没下车,仰头,心情沉重…… 敏玟同意嫁给他了。这句话,他等了十年,终于等到结果,没想到竟然发现,他不快乐。 为什么?章敏玟是他的啊。 自从知道敏玟因为流产,造成不孕的后遗症之后,他就确定敏玟是他这辈子的责任。 他花很多时间说服她,不管有没有后代,他都会爱她、呵护她,因为章敏玟是「关奕杉的」。 他不懂,非常不懂。心想事成,他应该感觉喜悦才对,为何会心情沉重? 「你确定宋予问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章敏玫嫉妒,漂亮可爱的脸庞浮上恨意。 「是。」他没打算隐瞒任何人,包括奶奶,他之所以没说破,是碍于大哥,否则他很乐意昭告天下,他马上要当爸爸了。 「你打算怎么办?」她扭着皮包提把,面露不安。 「什么怎么辨?」他们结婚和问问有什么关联? 「孩子出世之后呢?宋予问还要跟我们同住?」 「当然,孩子是我和她的。」孩子不能离开爸爸或妈妈,这件事在之前他们就有了共识。 「那你置我于何地?谁的婚姻可以容得下第三者?」泪水滑过脸颊,章敏玫低声轻啜。 「问问不是第三者,她是孩子的母亲。」 「所以我是第三者喽?」章敏玟抬头,眼底盛满委屈。 那个眼神,和当年她流产时一模一样,他的心软了,他记得,始终是自己亏欠她。 「我没这样说。」他放软口气。 「为了你,我愿意收养小孩,反正我已经生不出小孩了。」她非常明白,不孕这件事,绝对能刺激他。「我保证会疼他、爱他像亲生的妈妈,但是宋予问……她必须离开我的生活。」 「你要问问去哪里?」 「她不是你的大嫂吗?送她回去历方哥那里呀。」抹掉泪水,她浅浅笑着,彷佛刚刚的悲伤从来不曾存在。 笑容微微扩大,她清楚,宋予问再也回不去那里。 关奕杉抬眉,触上她甜甜的笑容,第一次,她的笑让他觉得面目可憎。 他不想和问问分离,他想要她待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就像这段时问,他们相处的这样。 他们的默契很好,他们的沟通很顺畅,他们观念很相像,就连教养小孩的态度都一模一样。他们是配合度这么好的一对父母,为什么要被拆散? 是敏玟错了,她太小心眼,容不下生下他儿子的女人吗? 他宁愿是敏玟的错,那么他就可以试着再沟通,可惜,为了证明错在敏玟,他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打手机询问过许多人,但他们一致回答——如果敏玟容得下问问,才是真的有鬼。 因此,他非把问问送走不可? 心被火烧到了,扭曲变形,剧烈的疼痛感几乎要把他的胸腔撑破。 这只是想像啊,他不过想像问问不在自己身旁,就痛苦得说不出话,如果她真的不在了,他会变成怎样? 关奕杉猛然回头。 是谁?是谁把他的心肝肠胃搅成一团,是谁挖走了他胸口最重要的一块?慌了、乱了,他泄恨地,双手捶上方向盘。 刺耳的喇叭声传来,问问放下枕头走到窗边。那是奕杉的车子,他回来了,可是为什么不进屋内? 她起身,扶着腰,像典型的孕妇那样,迈着企鹅步下楼,走到他的车子旁边。 她敲敲车窗,车窗里,有一张惨白的男人脸庞。他怎么了?心情很糟吗?看来今天是个坏日子,大家都不好过。 她拉开车门,迎接绅士下车。 绅士的行径很不绅士,一下车就把孕妇紧拥在怀里,也没想过,孕妇会不会因为过度拥抱而窒息。 「发生什么事了?」她像安抚大孩子似拍拍他的背脊。 他摇头,柔顺的黑发搓揉着她的颈项。 「心情很糟吗?要不要吃冰淇淋?冰箱里面有haagen-dazs。」 「不要,我想吐。」 「不会吧?想吐是孕妇的专利。」她试着挤出一丝微笑,捧起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 「看在我当那么久的麝香猫份上,帮我一回行不行?」他的口气里有两分耍赖。 问问轻笑,明明是那么高大的男人啊,居然来这招。 「好。」她张开双臂,再度引他入怀。 他抱住她,紧紧的、牢牢的,好像怕她不见似的。 她知道自己傻气,她知道「宋予问是他儿子的妈妈」,层层推演之下,宋予问多少和「关奕杉的」沾上边,所以他不放手,她就会继续待在他身边,没有半分勉强。 就这样,他抱住她,五分钟、十分钟……不知道经过多久,就算她被抱得腰酸背痛了,也舍不得挪一挪身体。 终于,他放开她,转而握住她的手。 「怎样,感觉好点了吗?」 「再吃几口haagen-dazs就会好。」 「那我们进去吃,我记得还有草莓口味的。」 「那个很甜。」 「这样啊,好吧,那我找找看有没有香草口味。」 关奕杉定定的看着她,眼睛不移动半分。糟糕,只是看着、没有搂抱、没有变态亲吻,他就觉得被刨掉的那块东西又被补满填平,怎么办?若往后她不在,谁来帮他的胸口砌墙补砖? 「我脸上写字了,干么读得那么用力?」 她笑着捏捏他的脸,某些时候,他心里那个没长大的关奕杉会偷偷溜出来转两圈,就像现在。 「问问,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喜欢。」 「为什么喜欢?」 「因为你有很多的haagen-dazs,你的冰箱永远是满的,你的床很软,你的楼梯很贵,你的水晶杯很炫。」最重要的是你的怀抱很温暖、你的宠爱很明白,但后面这两句,她不说。 那些暧昧的话语,专属于情人,就算他们已不再是大嫂和小叔,但他们之间依旧困难重重。 「如果我的haagen-dazs吃光,床不软、楼梯很便宜,你还肯和我住在一起吗?」 怎么会问她这些?她的眉毛相偎,思索起他的言外之意。 是不是他公司经营不善,要从豪宅搬到平民公寓?没关系的,育幼院长大的她,在二十几个人的床上都挤过,不管住多么平民的屋子都为难不了她。 「回答我。」他催促。 「你会当个好爸爸吗?」她不答反问。 「会。」 「那么,好,我跟你住。」 问问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找到办法了,他要买一栋新房子,把问问和儿子安排在那里,他要天天去陪伴他们,并且照敏玟要求的,让他们远离她的生活。 「走吧,去吃冰,我有话跟你说。」问问拉起他,他们一起进厨房,她拿调羹,他找出香草冰淇淋,他们向来合作无间。 问问给他一枝,自己留了一枝,她耐心等候他把冰淇淋打开。见冰淇淋开了,她轻声欢呼,迫不及待挖了一大匙。 好啦,轮到她了,她也有满肚子的话要对他说,从奶奶的调查报告开始,到她的抱歉,再到未来该怎么做…… 但她未开口,关奕杉又抛出新话题。 「敏玟同意和我结婚了。」 啪嗒!问问汤匙里那坨好吃又昂贵的冰淇淋,落在十六万的餐桌上。 她怔怔地看着逐渐化成液体的黄色东西,那明明是冰淇淋,可她怎么觉得那是她的心? 软了、烂了、化了、不成形了……她的心…… 那个感觉是痛吗?不确定;是酸吗?不知道;她只觉得全身无力。 大大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一阵温暖传来,她抬眼,看见他的关心。 「不必担心,我会找房子,我结婚之后,你就搬进去。」 嗯,很好的解决方法,只是,她还要骗谁啊,直到这刻,她才知道她对自己撒了多大的谎。 她说,没关系,只要他和章敏玟的爱情没有结果,她就可以继续待在这里。 拜托,谁的爱情没有结果,不是分手就是走入婚姻,她敢说她可以留在这里,不就是在赌一个可能性? 赌一路走到最后,奕杉倦了,决定放弃追寻多年的爱情? 她说,她和他是大嫂和小叔,他们是亲人不是情人。 白痴,不是情人,她怎会在他怀里寻求安慰,不想当他的情人,她怎能奢求天长地久?一个孩子,真能为她牵系起男人的一生? 她说,她不爱他,说爱情只是廉价谎话,她不需要,他也不必给。 可为什么,他才说出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砰!她的心脏炸出红花,满地鲜血……她找不到碎片,研究不了为什么心脏破碎。 她觉得冷,从头到脚都冷,分明地球正值温室效应,可她就是冷得牙关发颤。丝丝寒意从肌肤周围侵入,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触手,密密在她心底滋生蔓延,寒冷爬满她全身,冻得她的意识只剩下一片空茫。 是该拆穿了吧,拆穿她满口谎言,拆穿她从头到尾的自欺欺人。 爱情啊,她毕竟还是想望奢求的,她竟是用违心之论来欺骗自己啊,她要他、爱他,她是个贪心到不行的家伙。 好烂哦,宋予问,你居然是这种奥咖…… 「问问?」 他不知道喊了她多少遍,她才想起来应该要回应。 「啥?」匆促问,她挤出笑脸,没有镜子让她自照,否则她会晓得这个笑容多么残破惨淡。 「你在想什么?」 「想……」想什么?哦,满肚子的话不必讲了,她终究不能留下,就算奶奶不说话,她也无颜。 难道要让他金屋藏娇吗?不,她不够娇嫩,她还想保有自尊,让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收藏,这算什么? 是啊,这算什么呢?就算他不结婚,他也不是爱她的男人呀。 她知道他的心悬在章敏玟身上,她知道他的固执会让他们的婚姻顺利,她知道他和章敏玟的感情不是半年三个月,他们之间已经过十年的淬链,她知道那么多事,却还在赌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 她已经让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收藏好久了呀,自尊早早丧失,骄傲也已荡然无存,赌输的宋予问,什么都不剩…… 她是智障,她把自己骗得团团转,她还在不属于自己的圈子里,旁若无人地自以为幸福着,真是该死。 「问问!」关奕杉急了,他紧张的握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子扳过来。 「没事,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词来祝福你,恭喜你,美梦成真。」 这个祝福缺乏创意,可是在失心的状况下,她哪能找到创意。 他拉过她,把她摆在膝上,偎着她的体温,她吓坏他了。 他以为她要反对自己的安排,以为她要离得远远的,害他才补起的胸口又出现缺洞。 他想告诉她,她的形容词不恰当,曾经,他以为那是美梦,可真正经历过后,才晓得梦已走样;他想告诉她,如果能够选择,他想用别的方式来补偿敏玟,只求能把宋问问留在身边。 但他不行!他是个自律甚严的男人,他不允许自己重覆伤害同一个女人,何况他曾经深爱过那女人。 曾经……他说曾经,所以现在已经不爱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心颤,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恍然大悟,难不成……这样的幸福感、满足感才是爱情? 他爱上问问了?这怎么可能,他只是喜欢和她说话、喜欢她的笑脸、喜欢在入睡前听她说故事、喜欢有她在的每一天……可如果,那不是爱是什么? 天,他爱上问问,却对另一个女人求婚? 可是敏玟是他不能卸下的责任,早在十年前他就发过誓,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违背诺言? 问问贴靠在他怀里,不知道他的心情变化。她想着,就要分开了,她知道虚伪被拆穿,留下变成遗憾,死捏住拳头,她逼自己不哭。 两个各怀心事的男女偎着彼此的体温,没注意到太阳缓缓西下,染红天边彩霞,他们的幸福也走入黄昏,即将没入黑夜。 「奕杉。」她从他怀里抬起脸。 「怎样?」他的目光温暖中隐含着宠溺。 「我想吻你,再侵犯你一次,可不可以?」最后的……最后的一次……她的心在泣血…… 「你什么时候那么尊重我了?上次侵犯的时候,你有问过我可不可以吗?」他在嘲笑她,试图把哀愁藏在轻松背后。 「下次要侵犯男人时,我会记住礼貌问题。」 问问轻笑,笑容哀凄恍惚,她捧起他的脸,深深地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有淡淡的香草味,是她最爱的haagen-dazs冰淇淋,甜甜冰冰,像他对她的好,甜甜腻腻。 他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吻,辗转吸吮,他允许自己尽情。 恋上她的味道,不是从今日才开始,而是一天一点渗入,直到恍然大悟,他才晓得,她已在他心中深驻。 吻了好一会,关奕杉松开她,两个喘息的男女四目相对,她刻意让笑容张扬,再次挂上虚伪的面具,掩饰真心。 「我懂了,原来变态的感觉这么棒,难怪你不介意当变态。」 他点点头,伸手,「欢迎加入乱伦双人组。」 她没伸出手与他相握,只是细细地读着他的眉眼唇鼻。 问问暗地叮嘱自己,牢牢记住他的五官。 她要在若干年后,仍然不忘记,她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只是被谎言深深欺骗。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yqxs☆☆☆ 关奕杉回到老家的时候,关历方也在,而关奕杉会出现,是为了讨论和章敏玟的婚事。 书房里,奶奶端坐在书桌后方,目光冷肃,直视关历方。 意外地,向来温和的关历方指着奶奶冷声问:「这是怎么回事?我有说要离婚吗?你凭什么替我作主!」 离婚?关奕杉走到桌边,拿起问问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没有赡养费、没有财产分配,这个婚,问问离得还真冤。 这是怎么回事?他没听问问提起过她要和大哥离婚这件事。 奶奶锐利的眼神扫过关奕杉,口气寒冽,「你回来做什么?要我同意让章敏玟进关家大门吗?办不到!」 奶奶知道他要来提和敏玟的婚事?关奕杉目光深幽,隐约察觉哪里不对劲。 「难道你要一直这样子,作主我和奕杉的人生?」关历方缓缓摇头。 「如果你们有点脑袋,我需要这么担心?」奶奶眉心微蹙,她老了、累了。 「谢谢你的担心,我们过得很好。」关奕杉和大哥站在同一阵线。 「好?你们两个兄弟还真齐心,表现爱心的方式很多,不必动不动就认别人的骨肉当孩子。」 「你在说什么?」两兄弟互视彼此。难不成奶奶知道了? 「我说,你们就不能清醒一点,天底下的女人何其多,为什么偏偏挑上只认得钱的女人。」 奶奶从抽屉里面拿出两份牛皮纸袋,分别丢给两兄弟。 他们望望纸袋、再看看奶奶。 奶奶嘴边挂着自嘲。「怎么,连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关奕杉率先拿起面前的纸袋,关历方也跟进。 关奕杉打开袋子,抽出里面厚厚的文件,他越是往下看越是错愕,由满目惊怒转为失望懊悔。怎么会…… 「关奕杉,看清楚了没?章敏玟是个怎样的女人。在你之前,她就让男人包养,穿名牌、用名牌,进出有高级进口车代步,一个乡下来的小女生把自己变成高贵公主,她能用什么来交换?」 他抽过照片,一张一张,每张都是章敏玟和男人的欲照,没有半分勉强,她笑靥盈脸。 「不对,她不是堕胎是流产,为此,她还失去生育的能力。」 他和敏玟再度重逢时,他想过先上车再补票这个办法,有了下一代,奶奶比较容易妥协,到时奶奶再不同意,也得祝福。没想到敏玟哭着告诉他,那次的流产导致她不孕,当时他就明白,这辈子,除了敏玟,他再不能有别的女人了。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她,为什么不试着求证?」奶奶带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再抬眉时,神色已恢复淡定。「第一点,她十八岁时拿掉的孩子不是你的,我曾经透过关系,替被堕掉的胎儿做dna比对,孩子是包养她的中年男人的。而她堕胎和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无关,是那个男人开出条件,只要她拿掉孩子,他就供她出国念书。 「第二点,她并没有因为堕胎而失去生育能力,因为她在半年前又拿掉一个孩子,我一样做了dna比对,仍然与你无关。」 这竟然是事实?他被蒙在鼓里十年,整整十年的罪恶感……章敏玟居然这样欺骗他! 她的善良天真呢?她的体贴浪漫呢?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他真的难以相信。 「报章杂志写的事不全是假的,她用身体换珠宝、名车和豪宅,她和你交往的同时,跟十几个男人有亲密关系。不孕,是她最恶毒的谎话,她就是用这点牵制你的对吗?我没想到她居心叵测至此,资料里面有她的妇产科医生电话,不信的话,你可以联络他。」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说过了,只是当时你认定我偏激、深信谣言。我只好雇人替我搜集资料,等找到证据时,章敏玟已经决定去美国念书,而你也坚持离开家里独立。我想,时间会平复一切。既然你们已经分手,这些东西就不再重要,但没想到你们又复合了,我才又开始找人调查她、重新搜集资料。章敏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而你被爱情冲昏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难道,他一再排斥否认的谣言才是真实的?章敏玟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态和方式在与他交往?多么可怕又多可恶…… 在他对章敏玟的作为感到愤愤不平中,却也有一丝说不上来的轻松感,所有的罪恶感和沉病因此得到释放,现在他迫切想要回家,告诉问问,她不必走了。 轮到关历方把纸袋压在桌上,指着奶奶愤然问:「问问和章敏玟完全不同,她单纯真实、从不害人,她把你当成自己的奶奶尊敬爱护,你为什么要找人调查她?你有没有想过,这种行为有多伤人?」 「你以为这份资料是我去调查来的?不对,这些是章敏玟拿来威胁我的,她要拿你和罗育翔是同志的消息来交换我让她进关家大门,她还要求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否则她将要对外公布这个消息,让公司的形象受损。」 天!敏玟竟敢威胁奶奶,她还有多少阴暗面是他不知道的? 兄弟俩互视一眼,他们都不敢相信,她看起来那么天真纯洁…… 「可如果不是你,问问为什么要签下离婚协议书?」关历方问。 「我把这个拿给问问看,她亲口承认你们之间没有夫妻之实,孩子也不是你的。」 「所以你就赶她走?」 走?不对啊,问问还在家里,关奕杉拉住大哥,凝声问:「把话说清楚,问问哪有走?」 「她早上过来,把弄弄接走,然后只留下一封信,育翔回家看到信立刻通知我,我才会在这里。」这几天,弄弄参加演讲比赛,所以特别住到他那里,让育翔给她做特训。 「也许她把弄弄接回我那里。」 「没有,我来之前打过电话,管家说她一早就出门了。」 「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回去。」 「就我对问问的了解,她会留下信,感谢我们这段时间的照顾,就是打定主意和我们一刀两断,我保证,你回去也会有同样一封信在等你。」 若不是决定结束这一切,问问不会连五百万都还给他,关历方很焦急,他已叫育翔留在家里试着联络阅阅和闪闪,他们不能让一个孕妇和未成年少女流落街头。 「我们分头找。」关奕杉拉起大哥就要往外走,他连片刻都等不了。 「先别急,等联络上阅阅和闪闪再说,也许问问会去找她们。」 「她倒是跟你们兄弟的感情很不错,还两边游走?」 奶奶冷嘲热讽的口气激怒了阅历方,他倏地转身,走回奶奶的办公桌前,灼灼的眼光毫无收敛。「奶奶,问问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 「哪一种?可以用五百万买断的那种?」 「她要五百万,是因为她要帮育幼院买下土地,接回那些被分送出去的院童;她不是出卖自己,而是她不相信婚姻。她很满足于嫁给我,很满足于多了许多亲人,她看重亲人甚于爱情,她愿意就这样和我们过一辈子。 「至于孩子,那是你的希望,她想要满足你,因为你是她最崇拜的奶奶,所以她不介意让自己受孕,给关家生下新一代。可惜我下孕,她只能从奕杉那里借到精子。是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奕杉的,你亲手把你的曾孙给赶了出去。至于那五百万……」他从口袋里掏出问问留下来的信,平放桌前。「五百万在这里,她还给我了。」 听着关历方的话,奶奶的目光有了变化,从震惊到懊恼,原来事情不是她想像的那样,原来问问事事为她着想,原来问问真的把她当成自家人,就像她对问问的感觉一样…… 她一把压住桌子,猛然起身。「你说……孩子是奕杉的?」 「没错,事实就是你听见的那样。」望着奶奶的懊悔,关历方叹气。「奶奶,你太武断、太主观了,如果当年,你不要逼迫敏玟,奕杉不会对她深怀愧疚,他是个多么负责任的男人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当年,你让他们继续交往,或许奕杉早就看清楚章敏玟的真面目。」 关奕杉握紧拳,可不是吗,他让罪恶感蒙蔽,他对章敏玟的不贞视若无睹,他始终认定她是自己的责任,现在,他松了口气…… 他走回奶奶身边,看着她的满头银丝和皱纹。问问是对的,奶奶老了,她应该做的是含饴弄孙,而不是在事业上继续操劳。 他的手贴上奶奶的肩膀,轻声道:「奶奶,章敏玟的事,我有错,我不会让她威胁到公司,过去这几年我太固执,很抱歉让奶奶难过了。之后我会带着我的团队回公司上班,至于问问,她和大哥离婚也好,因为找到她之后,我要娶她。」 「什么?」奶奶和关历方异口同声。 「我爱上问问了,以前为了对敏玟负责任而不敢承认,现在,她不再是我的责任。」 话说完,他拿起章敏玟的资料往外走,他会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不会让她有机会恐吓谁。 至于问问……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爱她了,再也不必戴上变态面具,而乱伦,已经和他们毫无关联。 这种感觉,真好。 奶奶看着奕杉离去的背影,眼眶微微灼热。他们这样……算是和解了? 尾声 事实上问问不难找,只要到国中门口跟踪下课的弄弄,就能轻易找到,她不是当逃犯的料。 当问问打开门刹那,与关奕杉四目相对,两人双双无言。她看他,泪光莹然;他望她,满目激动。 她失踪三十二个小时,他三十二个小时没闭眼,打了七十三通电话,开了两百一十八公里路,吃一个包子、喝两瓶矿泉水,心跳维持在八十五上下,血压偏高,情绪激昂。 他找不到她,车子跑过所有他们到过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没有一个宋问问;他不时拉高耳朵,企图在人群中寻找她肚子饿时的咕噜声……关奕杉想,他不在,她会不会虐待自己的肠胃? 每想一次,他就买一样东西,于是车子后座里,有蜂蜜蛋糕、手工饼乾、油饭、荔枝、凤梨……族繁不及备载。 他在7-11买矿泉水时,店员给了他一张点数贴纸,他想起问问有搜集点数的习惯,弄弄常到班上帮她讨点数,只要集满二十点,问问就会去换一瓶免费果汁,她在喝免费饮料时的雀跃欢欣,老是让他捧腹不已。 于是他下车,又跑进超商,问明白要怎样才能得到很多点数,在店员建议下,他买了icash,储值两万块,要了集点卡,回到车子里面,把点数贴纸一张张撕下来,集满十张集点卡,最后郑重地将它们收在皮夹。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找到问问,无来由地,他就是相信。 最后,育翔哥通知他说弄弄有到学校上课,他就开始在学校附近埋伏,他在埋伏时也没闲着,他打开cd,听着问问说「很好听、超好听」的take a chance on me,他一句句慢慢学唱,那是问问的哥哥生前常唱的,他答应过要唱给她听。 可是他才学到一半,就看见弄弄走出校门,他跟踪弄弄,一路跟她回到连半颗星都没有的老旧饭店,上楼、按门铃,然后和问问面对面。 他们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他们分离的时问很短,思念却很长。 问问以为,自己快要捱不过了,没想到他出现,瞬问将思念瓦解。 「爱情不是为了带给人们幸福,而是为了测试人类对痛苦的容忍度。」问问不是要说给他听,只是很小声的喃喃自语。 但他听见了。 「你又没爱过,怎么知道爱情是为了测试人类对痛苦的容忍度而存在?」 问问用力捣住嘴巴,他听见了,她忘记他一向都能听见她身体发出的微小声音。她眼皮眨也不眨,看着他,看得牢牢实实,任由泪水滑到指缝间,渗进嘴唇,是咸的,带着一点苦涩滋味。 他为什么来?舍不得小孩?还是非要她回去当他的阿娇? 不要,好不容易从谎言里脱身,她不要再编织另一个谎言,即使思念伤人,但她会熬过的。 她摇头、退两步,动手要把门关上。 她忘记鸭霸是他的人格特质,他不准的事,谁都不能做。现在,他不准她再度从他面前消失,于是一伸手,他把她拉进怀里,狠狠抱紧。 「我不要回去。」突然间,她开始号啕大哭。 「好。」不想跟他回去,他就打电话叫大哥帮他把行李搬过来。 「我不要叫你小叔。」 「好。」反正离婚协议书签完了,等签下新的结婚证书,她就可以改口叫他老公,当然她要叫亲爱的、小爱爱、小亲亲,他都没意见。网路上说的——孕妇最大。 「我已经把钱还给学长了,我不欠你们。」才短短几秒钟时间,关奕杉的前襟已经被她哭湿一大片。 「我知道。」真是委屈她了。 弄弄说,问问的原则是——什么都可以吐,就是不吐食物和金钱,前阵子的孕吐坏了她的原则一,这五百万又坏了她的原则二。好可怜哦,他拍拍她的头发,亲亲她,惜惜他心疼喔。 「你不要再对我好,我会误会你爱我。」 这句说错了,她没误会,是他太笨,花很久的时间才搞清楚那个感觉就叫爱,却又把爱排在责任后面,他以为自己是高道德男人,以为牺牲奉献、任重道远,才是人生重点。 他错了,爱情是重点、问问是重点、宝宝是重点、他的快乐是重点,他再也、再也不要当伟人。 「问问。」 她没回应,埋在他胸口继续哭,反正掉眼泪不花钱,她舍得拿来浪费。 可她要搞浪费,他不准,哭两下发泄过情绪就好了,千万不能过度,难过很伤神的,他还有重要事情要对她讲,她不能累到没力气听。 关奕杉勾起她的脸,用两万块的衬衫袖子替她擦眼泪,幸好两万块的质料又轻又吸水,不会把她白嫩的脸给刮坏。 「问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不懂得爱情,为什么我们常常被爱情搞混?」他看着她,眼神太认真,认真到令她忘记掉泪。 「我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们不是一出生就带着爱情说明书。」 「所以你们有权利对爱情迟钝?」 「并不是。我们只是需要女人来教导,因为女人天生对感情敏锐,可惜女人又太擅长伪装,对于爱情,她们从来不老实明讲。」 可不是吗,女人化妆、整型、穿魔术胸罩,无所不用其极地伪装自己,而对于孤单的恐惧,更提高她们对于伪装的标准层级,宋问问就是这其中的一份子。 「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我知道章敏玟的所有事情了,堕眙、劈腿、包养、恐吓奶奶……等等,她用天真善良做伪装,再加上我的内疚与罪恶感,把我耍得团团转。」 「她恐吓奶奶?」 「对,那份调查你的资料是她送去给奶奶的,她想借奶奶的手赶你走。」 「那奶奶……还好吗?」 「她知道事情始末后,要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找回去。」 「她不气我了?」 「她喜欢你,为了你,大哥和奶奶大吵一架,我从没见过温和的大哥那么生气过——」 接着,他把昨天在书房里发生的事全翻出来讲,他告诉她,他不会娶章敏玟了,至于她恐吓奶奶的事,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奶奶调查出来的资料复印一份传给她。 章敏玟是个聪明的女人,若是闹到两败俱伤,她才是那个容易被注目的公众人物,而社会对同性恋的看法,绝对比两三百张喷血欲照来得宽容。 所以婚礼没了、未来没了,他和章敏玟将回到各自的生活圈,不再联系。 「如果你爱她,不能原谅她吗?」 「你希望我原谅她?」 他的问题太一针见血,问问呆望他,想了老半天,然后泪水再度狂喷。 他被她哭乱了心情。「不要哭,如果你要我原谅我就原谅,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办到。」 眼泪喷过,她又放开喉咙,替哭这件事壮大声势。 「问问,不要哭,你说什么我都听。」她的哭声让他手忙脚乱。 她挥开泪水、一遍又一遍,她的视线模糊,眼里的关奕杉变成一大片。 「好了、好了,我原谅章敏玟,我宽容大度、我济弱扶倾、我……」 弄错了啦,她又不是要这个,他说得对,男人果然对爱情迟钝。终于,她张开小嘴,大声喊叫,「你不要原谅她啦,她很坏,我比较好,你可以试着喜欢我,我会当好女朋友、好老婆、好妈妈,绝对不会跑去外面和别的男人拍欲照,给你戴绿帽……」 她不要伪装,也不要说谎了,上次的谎言让她心痛欲裂,让她以为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她不要学章敏玟混淆他的感觉,她愿意努力教导他爱情是什么滋味,大学时期她当过家敦的,她会教得很认真、很仔细、很钜细靡遗…… 「所以,你有一点点喜欢我,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不是大嫂对小叔的喜欢?」关奕杉喜出望外,原来她对他也不是全无感觉。 这样子,事情就更好处理了。 问问老认为爱情是狗屎的代名词,他一直担心要花费多少口舌才能说服她,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再好不过了。 「不是一点点,是很多点。」 「想清楚哦,你喜欢的是haagen-dazs还是关奕杉?」他用拇指拭去她的泪。 她还在流泪,但理智拉回一点点,带着一点点的害羞说:「都有。」 「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我爱你,不是爱你的衣服、你的鞋子、你的小说,就是单纯爱你,宋问问。而你爱我的haagen-dazs、爱我的麝香味、爱我的粉圆豆花,分到最后,你爱我,只有一点点。」 什么?他说……有没有弄错? 「可是,你不是爱章敏玟吗?你不要她是因为她太坏,而不是因为你不爱她啊……」 她拉出了一个大问题,害他不得不把她抱进门去,从头到尾,把他的心境交代清楚。 「章敏玟不是坏,她是太聪明、太懂算计,她把自己保护得太好,却没想过别人会不会受伤,而你这个笨蛋刚刚好相反……」 他告诉她,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爱上她,自己是怎么受制于责任与固执,差点与幸福擦身而过。 当他们「沟通」的时候,坐在床上做功课的宋予弄绷紧了听觉神经,把过程听个仔仔细细。 然后,在问问还没有听够时,弄弄先插话了。「我就说嘛,你们两个要是没搞暧昧,怎么会弄得这么变态乱伦?好啦,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们就要结婚了对不对?」 「对。」关奕杉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也不管问问同不同意,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吧。 「那你和奶奶的问题解决了,要不要搬回奶奶家里住?」弄弄很喜欢管家爷爷,她正积极想办法要把他拐过来当正牌爷爷。 「问问,你要吗?」 「我想要。」 「为什么?」 「我很怕把三百块美金的楼梯给踩坏。」 她的回答让关奕杉笑不可遏,就说吧,只有宋问问在身边,他才懂得快乐。 「好吧,想搬就搬!」 「耶!」弄弄在床上乱蹦乱跳。「那你还是会给我请家教,专车接送我上下课吗?」 怪了,要嫁的人明明是宋问问,怎么是弄弄在开条件? 「当然会。」大哥还指望弄弄当他的接班人。 「那你的奶奶也可以分给我一点点?」弄弄贪心不足,小蛇吞大象。 「要多少点自己去挖,我和大哥已经断奶了,不像你这种小鬼,还要赖在奶奶身边。」 被讽刺了?无所谓,有好处就成。「那我可以请同学到奶奶家过圣诞节?」 「你要请哈利波特我也没意见。」 「育翔哥和历方哥也能搬回去?」 「有本事,自己去说服他们。」 「我可以的、我行的,我有三寸不烂之舌……」 弄弄的自吹自擂尚未结束,问问先听不下去了,她推开关奕杉,皱眉问:「为什么要嫁的人是我,好处都归弄弄?」 「谁说你没有好处?」关奕杉从皮夹里面抽出集点卡。 当问问看到上面满满的点数时,乐得放声尖叫,拉起弄弄想和她一起在床上跳舞。 关奕杉一把抱住她,阻止她的粗鲁动作,她想把他儿子跳出来吗?他瞪眼,「想都别想。弄弄,收拾行李,回家!」 「遵命,姊夫。」弄弄改口改得真快,好样的。 关奕杉抱着问问,心满意足,嘴巴笑得很开,差点儿咧到后脑勺。 谁说宋予问是五百万买断的新娘?她明明是十张集点卡就能买断。 【全书完】 *欲知同在育幼院长大的好姊妹宋予阅和岳仲岗有什么精采的爱情故事吗?请看——花园系列1249生财婚姻之一《一个月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