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我一下》 1.01 你亲我一下 文岁见 “有人问我你究竟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李宗盛鬼迷心窍 凛冬,大雪忽至。 平城的大街小巷被白皑皑的雪花覆盖,街角的一家小诊所门口积雪成堆,刚放学的少年顽皮的往雪堆里插了一脚,整个小腿没进去的时候,围在一旁的好友幸灾乐祸的哄笑着,少年尴尬的抽回脚,忍不住低骂了一声,低垂着头拍落腿上的积雪。 林疏星拎着药从诊所里出来的时候,一行人正好推推搡搡的走远,少年的笑闹声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她站在台阶上,闻声看了一眼,随即便收回视线,撑开手里的伞,神情淡漠的迈向了跟他们相反的方向。 鞋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的沉闷声响,形状不一的雪花淅淅簌簌的从黑黢黢的夜空落下,走在街头的人无一不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丝合缝。 除了林疏星。 明明是寒冬,她却穿着春秋之际的校服,蓝白相间的布料松松垮垮的垂在肩头,露在外面的纤细脖颈上白皙光洁,让人看一眼寒意就能陡然冒出来。 林疏星低头看手机里的消息,班级的群里公布了这次期末考试的分班表,她低垂着眼,一行行看过去,在底部找到自己的考试教室和座位号,丝毫没注意到周围人朝她看过来的视线。 街道走到尽头是一个左转路口,旁边是一道巷子,老旧失修的路灯投射下来的光线昏暗,照出里面隐隐绰绰的人影。 林疏星慢吞吞的刚走到路口,巷子里迎面走出来五六个人,都穿着机车服,几个人站在路旁抽烟,站在人群后面的少年朝巷子里喊了一嗓子,“老三你下手注意点,别他妈把人搞出事了!” 话音落,从巷子里传出男人的回答声,“知道了。” 她眼睫一颤,攥着伞柄手将伞檐往下压了一点,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从人群里走过去时,有人朝她吹了声流氓哨。 一旁较高点的少年倏地踢了一脚吹口哨的人,语气冷淡凉薄,“你他妈能不能把你的臭嘴给老子闭上?” “是是是,亦哥说的是。” 人群里有笑声传出,林疏星没敢多停留,抿着唇快步的往前走,拐过弯走了几步之后,她又停了下来,捏着伞柄的手不自觉的摩挲着柄柱,脑海里冒出刚刚听见的对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已经望不见的巷口,心下一沉。 她这样算不算见死不救? 林疏星蹲在拐弯的角落里,等路旁的人走远之后,折身回了巷口,借着光线黯淡的路灯往里挪动着。 巷子里垃圾成堆,各种酸臭味弥漫在空气里,地上坑坑洼洼都是积水,林疏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着,声音没敢放大,“有人吗?” 没人回答。 刺鼻难闻的味道充斥在鼻尖,林疏星捏着鼻子,踢开脚边的易拉罐继续往里走,刚拐过了一个弯,看见角落的垃圾桶旁靠着一个人。 她捏着手机站在原地,抓耳的声线清淡如水,“你还好吧?” 少年坐在泥泞脏乱的地上,支着一只腿,手臂搭着膝盖,歪头吐了口血水,似乎是被人窥见了落魄的现状,语气有些不怎么耐烦,“死不了。” 林疏星也没在意他话里的刺儿,高提的心慢悠悠的落回原地,心跳趋于平缓之后道,“打你的人都走了。” 不知是不是她说错了话,原先垂着头坐在地上少年倏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昏暗的光线里,他眼底的戾气也令人难以忽视。 林疏星抿了抿唇角,伸手把揣在兜里的药袋拿了出来,走过去放在他脚边。 少年瞥了她一眼,淡漠的目光在看见她身上的校服时顿了一秒,但又立刻撇过头看着别处,咬字冷硬,“拿走,我不需要。”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蹲在他跟前看了一会,在他开口说话之前站起身,“药给你,不要就扔了。” 没等他接话,她拍拍手自顾自的往回走,在拐弯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冷不丁的叫了声,“喂,垃圾桶怪物。” 少年闻声看了过来,眸光里都是回过神之后的狠厉。 林疏星不甚在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勾唇笑了声,“药很贵的,别扔了啊。” “” 她没再多停留,脚步声在巷子里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黯淡昏沉的巷子深处重新归为安静。 徐迟背抵着垃圾桶,仰头看着空中淅淅簌簌的雪花,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 掉在一旁的手机“嗡嗡”的震动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响着。 他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接通电话。 手机那端是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今天是你爷爷八十大寿,你再怎么闹也该有个度,快给我回来!徐迟你” “啪!” 男人的说话声被生生截断,以质量著称的某牌手机此刻已经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面。 徐迟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扶着垃圾桶站起身,踢开脚边的易拉罐,弓着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又折身回来,将落在地上的药袋捡起来攥在手里。 徐迟没有想到,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能给他些许温暖的竟会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蓦地哂笑一声,手扶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是看不清的黑暗和肮脏。 漫长寒冷的冬日在一场春雨后悄然离去,气温逐渐回暖,冰雪初融春光乍现。 平城中学作为平城最大的私立中学,新学期开学之际,校门口拥挤不堪,蓝白色的校服扎堆望去如潮水一般。 “星星,老陈布置的作业你写完了吗?”人群里,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哭丧着脸和一旁低头看手机的女生说话,“好烦啊,就十几天的假期,布置那么多作业。” 闻言,林疏星轻笑一声,收起手机揣在兜里,神情依旧淡淡的,“给你一年的假,你也不会写作业。” “谁说的。”许糯挽着林疏星的胳膊,大言不惭道,“实不相瞒,给我十年的假,我也不想写作业。” “” 高一五班的教室依旧跟往常一样吵闹,男生扎堆坐在一起聊着过年期间新推出的游戏,某某球星退役,话题跟女生新做的指甲,新买的杂志,看哭的某本内容截然相反。 林疏星和许糯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三排的位置,靠窗,窗口正对着篮球场,平时上课闲的无聊,许糯就爱和林疏星讨论穿着多少号球服的男生怎么怎么帅,上篮扣球的动作有多酷。 两人刚到教室没多久,班主任陈儒文就拿着上学期的成绩表走了进来,瞥见丝毫没安静下来的教室,他拿黑板擦拍了拍讲台,吼了声,“过个年又不是几年没见,怎么话这么多?整个楼道就我们班最吵!” “上学期期末你们成绩有多差心里没数吗?马上就高二的人了,怎么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坐在底下的许糯不为为然的撇了下嘴角,歪着头凑到林疏星耳边说话,“老陈今天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这么大嗓门。” 林疏星背靠着后桌,把漫画书搁在抽屉,手指压在页端,轻飘飘一句,“你见他什么时候嗓门小过。”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站在讲桌边上的中年男人,“不过,今天心情好像是差了点。”顿了顿,她笑,“可能是因为你作业没写完。” 许糯:“又不止我一个人没写完。” “嗯。”林疏星重新翻着漫画,语气轻描淡写,“所以嗓门更大了啊,没毛病。” “” 陈儒文对着成绩单,把上学期期末考试退步的学生都给教训了一顿,末了,目光往底下扫了一圈,沉声道,“班长,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被点名的林疏星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把漫画书往抽屉里一塞,起身跟了过去。 两人前脚刚走,才安静下来的教室又倏地闹腾起来,陈儒文听着吵声又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林疏星,心里只感叹,这成绩好的学生就是不一样。 陈儒文的办公室在四楼,他资历高带的班级大多都是重点班,在学校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进去后他从桌上拿了一份数学竞赛的报名表递给林疏星,“省里面举办的博学杯,你看着准备准备,下个月一号初赛。” 林疏星站在桌边,窗外的明亮的日光笼罩在她身上,宽大的校服松垮的垂在肩头,淡雅的蓝白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 闻言,她没什么异议的接了过来,应了声,“知道了。” 陈儒文端起茶杯凑在嘴边,镜片底下的眼睛清亮,“小比赛,你就当练练手,等到了高三,我再推荐你去参加全国性的竞赛,要是能获奖,你保送京大的事情就稳了。” 林疏星抿着唇角,“谢谢老师。” “嗯,你先回去吧。”说罢,陈儒文从桌上拿了一叠试卷递给她,“带回去发了,等会考试。” “哦。” 林疏星接过试卷,身后有不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她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 办公室门口,一个男生靠着门沿,背包斜挎着,穿着平中校服,拉链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色恤,胸前有很夸张的画像,跟他白净的面孔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衣袖撸起来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臂,腕上扣着一截红绳。 男生的目光对上她的,毫不收敛。 林疏星没怎么在意,收回视线,声线淡如水,“陈老师,我先回去了。” “你等一下,”陈儒文原先舒展的眉头又蹙在一起,抬手指了下门口,“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你先带他去班上,我等会过来。” 林疏星咬了咬舌尖,点点头,“好的。” 她抱着试卷,转过身。 原先靠着门沿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站直,双手插在兜里,懒洋洋的看着她,薄唇轻掀。 “麻烦了,新同学。” 2.02 男生的话音稳稳落下,林疏星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不客气。” 随即抱着试卷从他身侧走过,布料摩擦的声音微不可察,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味。 也不知道是谁的。 徐迟在原地停了三秒,神情冷淡的看了眼已经低头看教案的陈儒文,心底嗤笑一声,而后面不改色的收回视线,抬腿跟上已经走远的林疏星。 说是跟上,他也就是跟在她后面,低头看着她的影子,每走一步都踩在上面。 明亮的日光照在走廊,斑驳的光影里,映出他硬朗的轮廓。 徐迟双手插在兜里,抬眸看着眼前的人,长腿一跨跟她并肩走在一起,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起来,慢悠悠的问了句,“教室在哪?” 大抵是没想到男生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林疏星神游的思绪断了三秒才重新连接上,回头看了他一眼,“在二楼。” 徐迟点点头,瞥了眼她抱在怀里的试卷,继续没话找话,“你是课代表?” 她垂着头,脑袋里想着之前看的漫画剧情,随口应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拿着试卷?” 林疏星觉得这个问题问的非常白痴,没立刻回答,直到两人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的时候,她才懒洋洋的说了几个字。 “我是班长。” 徐迟抬手刮了下耳朵,还想说些什么时候,瞥见女生默默加快的步伐,舌尖抵着下牙堂扫了一圈,笑意松散,却也没再吭声。 五班的教室的后门离楼梯口就两步远。 林疏星听到教室里闹腾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男生,“你是要在这里等陈老师一起,还是跟我先进去?” “随便。” 徐迟不怎么在意这种先后问题,长腿三步并两步跨过最后几级台阶,垂着眼皮看她,“有什么区别吗?” “没。” 林疏星往后退了一步,抢在他之前开口,“那你在这里等陈老师一起吧。” 说罢,她抱着试卷直接从后门进了教室,不一会儿,属于女生特有的声音从教室里传了出来,“我现在发试卷,老陈说等会考试。” 一听到要考试,原先还闹腾的教室顿时哀声一片。 徐迟站在走廊,斜靠着栏杆,一身蓝白色,淡淡的目光从敞开的窗口落在教室里的人影上,唇角慢慢翘了起来。 教室里。 林疏星发完试卷,坐回位置的时候,许糯把脑袋从后排转了回来,“老陈叫你干嘛啊?” “喏。” 林疏星把竞赛的报名表丢给她,低头从抽屉里翻出漫画继续看,声音轻软,“你帮我填一下。” 许糯展开看了眼,“哈,又是数学竞赛啊,老陈是不是把你当下一个周昭阳来培养了?” 周昭阳也是陈儒文当班主任时带过的学生,比林疏星他们大几届,高二那年直接被京大的数学系录取,在别人还站在狭窄的独木桥上苦苦挣扎时,他已经坐着火箭飞到桥那头,走上属于他的康庄大道了。 被提及熟悉的名字,林疏星低垂的眉眼轻颤了几下,随即又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是吗。” “是的吧。”许糯拿着笔,动作熟稔的替林疏星填写报名表上的信息,“不过,成为下一个周昭阳也不算什么坏事。” 早同龄人一步走上成功的道路,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件令人钦羡的事情。 在当时的林疏星眼里,或许也是。 发完试卷没过多久,教室后面传来一阵骚动。 凭借着多年在课堂上看小黄漫而不被抓的警觉性,林疏星在听见声音的下一秒就把手里的漫画往抽屉里塞了塞,手里随便拿了只笔在纸上划了几道横线。 填完报名表的许糯回头看了眼,班主任老陈黑着脸领着一男生从后门走了进来,她看到男生的长相,忍不住惊呼一声,拍了拍林疏星的胳膊,声音又惊又喜,“妈耶!那不是三中的徐迟嘛!他怎么来我们班了?” 林疏星抬眸看了眼已经走到讲台边的男生,问了句,“谁?” “徐迟,三中的校草,我还在平城高中的校草吧给你找过照片的啊。” 林疏星转着笔,简短的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 讲台上,老陈拍了下讲桌,语气不怎么好,“这是我们班这学期新来的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台下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有在外面玩的男生认得徐迟,嘀咕的声音在教室的角落叽叽喳喳的响起,“这不是三中的迟哥吗?怎么搞到我们学校来了。” “谁知道,之前陈亦那边不是说找人黑了他一顿。” “三中的人都以为他出国了,谁他妈想得到他跑我们学校来了。” 陈儒文手撑着讲桌的沿边,“安静,让新同学自我介绍。” 说完,台下女生好奇的目光都从偷偷摸摸变成毫不掩饰的打量。 林疏星也不例外,她靠着后桌,右手上的笔在指尖飞速的转动着,抬眸定定的看着站在讲台边上的男生。 蓝白色的校服松松垮垮的贴着他流畅的肩线,明明是很普通的款式,却被他穿的很好看。 徐迟倒没怎么在意,姿态散漫的往前一站,声音跟人一样,懒洋洋的,没什么力量。 “徐迟。”他只说了两字,再无其他。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许糯的小声叨叨在林疏星耳边响起,“这就没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暗戳戳的搓着小手,“果然长得帅的男生,都是有个性的。” “” 林疏星想起之前他问的白痴问题,默默吐槽了一句。 有个屁。 徐迟坐在第四组的最后一排,在他后面的角落里堆满了扫帚和拖把,垃圾桶跟他不过两米远的距离。 那里坐着的基本上都是班里不学无术的男生,名字除了在老师的点名册上,最常出现的就是楼下宣告栏的处分名单里。 陈儒文潜意识里想把他跟这个班级里的好学生隔绝开。 可他低估了徐迟那张脸的影响力。 上午的课刚结束,有关于三中大佬徐迟转到平高五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高一年级部,有几个跟徐迟玩得好的男生,还特意趁着午休从楼上下来找他。 三四个人站在后门走廊处,只有徐迟一个人穿着校服。 他背抵着栏杆,眉眼长得清俊,漫不经心的笑容里都藏着惊艳。 林疏星中午没睡觉的习惯,抱着漫画翻了几页,许糯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坐在她前面的空位上,“星星,你知道我刚刚上厕所听到什么了吗?” “什么?”林疏星眼皮都没抬。 “我听隔壁班的同学说,徐迟是为了追她们班的方蕊才转来我们学校的。”许糯喝了口水,继续道,“而且,她还说徐迟是不想给方蕊招麻烦,才没直接转去四班。” “毕竟,方蕊在老师眼里是属于那种成绩好又特别乖的女生。” 林疏星嗤笑一声,合上漫画书,“可我怎么觉得他倒是更像那种会霸王硬上弓的人。” 一上午的时间,林疏星在许糯和后桌男生的科普下,了解了许多徐迟在三中的传闻。 富二代,乖戾嚣张,打架闹事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三中的老师碍于他父亲捐的几栋教学楼,都拿他没办法。 “为爱转学这事,我觉得他做不出来。” 说完,林疏星把看完的漫画随手塞到抽屉里,起身的时候看了眼后门,那里已经没人了。 她摸出手机揣在兜里,“我去买书,你要一起吗?” “行啊。”许糯站起来,把水杯放回桌上,“你把我手机拿着,我去蹭下两集韩剧。” “好。” 书店在学校门口,店铺不大,要是人多,转个身都困难。 林疏星是这里的常客,她最近追的**小黄漫还是书店的老板娘推荐给她的。 书店虽然但里面的书是真的杂。 大到上下五千年,小到阿衰豌豆。 样样皆有。 许糯嫌里面挤,没跟她一起进去,抱着手机连着,坐在门口的小木墩上,随手翻着摆在书摊上的杂志。 午休的时间,店里面没有人,老板娘也不在,只有她先生一个人坐在吧台后面。 林疏星和他打了声招呼后,直接去了漫画区。 上新的漫画都放在最高的一层。 显眼,但她也够不着。 林疏星垫着脚扒拉了几下也只是碰到书的封皮,指甲划在上面的声音有些刺耳。 她轻皱着眉,抬手搓了下耳朵,把校服袖子往下拉了拉,去后面找梯子。 再回来时,原先的位置站了个人,斜靠着书架,低垂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 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徐迟脸庞微抬,目光落在她脸上,把漫画举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随即又偏着头看她,像是窥破了她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笑非笑的问了句。 “你爱看这种书?” 3.03 林疏星扶着梯子,目光落在他拿在手里的书,熟悉的漫画封皮,让她的眼皮忍不住“突突”跳了两下。 她咬了下舌尖,面不改色的看着他,“没有。” 徐迟依旧吊儿郎当的笑着,右手握着书脊,随便翻了几页,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们两谁攻谁受?” “” 林疏星松开差点被咬破的舌尖,皱着眉刚想反驳,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几个男生站在门口。 周一扬站在人群中间,剃得敞亮的脑袋在日光下反着光,他伸手在上面搓了搓,“阿迟,走不走啊,大飞那边还等着呢。” 说完,他目光在徐迟和面前的女生看了一圈,语气暧昧的笑了声,“你别一看到妹子就走不动路了啊。” 闻言,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徐迟眼皮掀了掀,抬手把手里的书朝他笔直的砸了过去,语气淡淡的,“闭上你的狗嘴。” “草,你这人。”周一扬捡起他丢过来的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徐迟收回视线,从钱包里拿了一张二十的纸币,往前走几步递给书店的老板,“不用找了。” 随即,他回头看了眼还站在书架旁的人,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班长,帮个忙呗。” 林疏星抬头看他,“什么。” “下午的课,跟你请个假。” 他语气自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回头请你喝奶茶。” “谁要你” 话还没说完,徐迟已经自顾自从前门走了出去,围在后门的男生也都跟着离开,狭窄的书店倏地敞亮起来。 林疏星一脸懵,她什么时候说了答应吗?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 老师是从平城大学退下来的老教授,见多识广,再加上多年的教学经验,上课不似别的老师那样照本宣科,一节历史课经常还没怎么听就结束了。 林疏星和同学趁着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去了趟卫生间,在外面等人的时候,听见旁边几个女生在聊天,不高不低的声音正好传入她耳中。 “欸,听你们班的人说,五班那个转校生在追你们班的方蕊?是不是真的啊?” 旁边穿白裙子的女生插了一句,“之前方蕊被张以则表白的时候,她不是说高中不会谈恋爱的吗?” “还不是嫌张以则不够帅呗。”短发女生轻蔑的嗤笑一声,“不就是装清高,我们班楚欣欣那伙人早就看她不爽了。” 话题绕来饶去,终于有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徐迟现在到底在不在追她啊?” “应该在追的吧。” 几个女生等到同学,挽着手往外走,“之前不是有人看到徐迟送她回家来着。” “谁知道呢。” 说话声渐行渐远,林疏星抬手搓了搓脖颈,站在一旁出神。 一起来的女生从里面出来,洗完手故意把水往她脸上甩了甩,“你发什么呆呢?” 她摸了摸落在眼皮上的水滴,声音轻软,“没什么,走吧,快上课了。” 话音刚落,耳畔忽的炸开一阵急促的铃声。 两人愣了一秒,拔腿就往教室跑。 到教室刚坐下,物理老师就夹着书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教室躺了一大片的学生,笑着道,“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教室还是寝室?” 有男生嬉皮笑脸的扯着话,“老师,你都说错了,这里明明就是养老院。” 年轻的老师跟着笑起来,手拿着黑板擦,“我知道这学期过后呢,你们就要分科了,可能有一部分学生都已经想好了该选什么。” “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我还是你们老师的时候,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听课,毕竟以后你们恐怕” 在所有人都以为老师会抒情一场的时候,他话头一转,“恐怕再也碰不到我这么帅的老师了啊。” 底下顿时哄笑一片,林疏星托着腮,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教室里原先趴着睡觉的学生也差不多都醒了,揉着眼睛从桌上翻出书。 “好了,醒了就上课了啊。”物理老师翻开教案,“把上学期期末的试卷拿出来,我讲一下最后一道大题目。” “这道题虽然出的有点超纲,但我们班还是有人做出来了,解题思路用的也是我们上学期的内容。” 话音落,他往底下扫了眼,“班长,你上来把你的解题过程写一下。” 林疏星点点头,拿着试卷起身走到讲台上,捏着白色的粉笔,有条不紊的写着答案。 洋洋洒洒写了小半个黑板,底下逐渐传来倒吸气和惊讶的声音,林疏星恍若未闻,认真写下最后一个步骤。 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时而沉闷时而清脆。 最后一个字落下,林疏星丢下粉笔回到座位。 物理老师也重新站到讲台上,“这道题归根结底就是利用机械守恒定律求出临界点的高度,其实就是我之前常说的离心和向心运动” 坐在前排的学生忙着记黑板上的答案,林疏星百无聊赖的听了会老师讲解自己的思路后,重新把塞在抽屉里的漫画拿了出来。 一堂课在她不停的翻页中晃了过去。 两节课的课间休息有十五分钟,其中有五分钟是用来做眼保健操的。 林疏星作为班长,要维护这五分钟的纪律,不允许学生在这期间出教室,在走廊跑动。 音乐响起的时候,她从座位上起身,站在后门口的走廊,隔壁几个班的班长也都站在外面,几个人相视一笑,又无可奈何。 舒缓的音乐声在耳边萦绕。 林疏星背靠着栏杆,拇指时不时揉一下太阳穴。 迎面的楼梯口有人走上来,人影借着日光映在墙壁上,她垂眸盯着那道不停缩短的影子,默默念着数。 念到十二的时候,眼前出现一道蓝白色,紧跟着后面上来好几个人。 她抬起头,看到徐迟的脸。 他眼角贴着创口贴,下巴上也有一点淤青。 两人皆是一愣。 徐迟没想到林疏星会站在这里,抬脚的动作顿了一秒才落下去。 周一扬被他急停堵在后面,差点没站稳,“草,徐迟你他妈走路能不能长点心。” “你脑袋不好使还能怪我?”徐迟回头沉沉的睇了周一扬一眼才让开。 林疏星没心思看他们说话,进班之前淡声提醒了一句,“阎王来了。” 阎王原名张阎,是平中的教导主任。因为性格过于刚直,平日里都黑着一张脸,学生私下里都叫他阎王。 周一扬在他手里没少吃过苦,没敢在底下多留。 临走前,他对着徐迟努努嘴,示意林疏星离开的方向,忽的一笑,“新目标?” 徐迟手抄着兜,眼皮轻抬,慵慵懒懒一声。 “关你屁事。” 日暮西沉,大片的余晖笼罩着整个校园。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很快过去,最后一节音乐课快下课的时候,陈儒文和音乐老师说了声,征用了最后的十分钟。 “占用你们一会时间,说两件事。” 陈儒文捡着散落在讲桌上的粉笔头,“过阵子是学校五十周年庆,要求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后面的板报也要出。” “班长你和文艺委员负责一下这两件事。” “知道了。”林疏星和文委齐念同时应了声。 “第二件事,”他语气淡了下来,目光落在最后一组,“徐迟,你今天下午前两节课去哪了?” 班里大半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都朝后面看了过去。 徐迟背靠着墙,坐在位置上和陈儒文对视了几秒后,漫不经心的说道,“生病去医务室了。” “你去医务室你请假了吗?” 他蓦地轻笑一声,“你别说,我还真请了。” 闻言,林疏星的后背倏地僵直,转笔的动作一乱,黑笔顺着滚落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笔。 “我和班长说了。”徐迟的声音低稳。 林疏星保持着弯腰的动作,阖眸低骂一声,在陈儒文点名之前先站了起来,斟酌着说道,“陈老师,徐迟确实跟我请假了。” 班里响起议论的声音。 林疏星看着书面的上的小字,没敢晃神。 陈儒文没想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在这里面插了一脚,又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只好叹气一声,“下不为例。” 临走前,他又觉得不解气,站在后门口指着徐迟道,“你给我写两千字检讨。” 班里欷歔一声,徐迟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怎么在意。 陈儒文甩袖子离开,班级里没老师在,又临近下课,学生都蠢蠢欲动。 等着下课铃声一响,教室瞬间空了一大片,只有几个值日生留在里面。 许糯为了抢到校外畅销的鸡汤小馄饨,一下课就拖着林疏星往外跑,等到了馄饨摊前才好奇的问了句,“徐迟真的跟你请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阿姨,要两份小馄饨,不要葱不要香菜。”林疏星付完钱,才回答她,“嗯,中午在书店的时候。” “啊?我怎么没看到。” “可能你没注意到。” 许糯说:“估计是。” 小馄饨上的快,两人吃完后,许糯去找同学拿试卷,林疏星直接回了教室。 教室里只有第一排的几个女生在看书,林疏星从后门进去,把喝完的酸奶盒丢进垃圾桶里。 夕阳落下暖黄色的光,穿过玻璃落在教室里。 林疏星站在桌旁,她写满了数学公式的草稿纸上放着一杯奶茶,杯壁贴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清隽有力。 原味十分甜,三分是糖,七分是你。 4.04 林疏星伸手把奶茶握在手里,掌心沾上杯壁的温度。 她撕下那张贴纸,定定的看了几秒后,下意识扭头往教室最后一组的角落看了过去。 倒数第一排的位置,蓝白色的校服随意的丢在桌上,一张椅子倒在垃圾桶旁边。 林疏星没细想,随手把便利贴夹在书里,坐下来的时候,将奶茶放在桌角。 过了会,许糯从外面回来。 林疏星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触及搁在一旁的奶茶,顿了一下,扭头问许糯,“喝奶茶吗?” “不喝了,有点撑。”许糯坐进去,把试卷放在一旁,“这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啊?” “不知道。”林疏星重新把奶茶放回原位,“我到教室就放在我桌上了。” “唔,该不会还是之前给你塞情书的三班班长吧?”许糯嘴里吃着薄荷糖,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他还真是痴情啊,明着暗着被你拒绝了几次了还不放弃。” 林疏星随手勾着不正确的选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高一的晚自习七点开始,有三节,第一节学校安排了英语听力。 快上课的时候,几个人影从后门晃了进来,都是坐在后排的男生,怀里抱着篮球,说话咋咋呼呼。 林疏星坐在座位上,回头看了眼。 徐迟走在最后面,穿着红色的篮球服,正低着头回消息,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影若现。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林疏星来不及撤回的视线和他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徐迟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舌尖抵着下唇,视线对上她的,清隽的脸庞带着蔫坏的笑容。 林疏星一愣,心神不宁的收回视线。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她抿着唇角,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练习册上。 过了会,她又停下笔,有些晃神。 大佬给她买奶茶喝 好像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另一边。 徐迟见她把脑袋转过去,挑挑眉也没在意,收起手机在朝座位走过去。 坐在他前面的林嘉让扭头和他说话,“周一扬问你等会去不去台球厅。” 闻言,徐迟把玩着手机,眼皮微抬,“嗯。” “那我给他说一声。” 徐迟没作声,侧目看着窗外。 黑漆漆的夜空镶着几颗星星,光芒黯淡,远处的黑云带着压城的气势袭来。 他抿着唇,神情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嘉让识趣的没再打扰他。 时间转瞬即过。 到了下课,林疏星收起没做完的试卷,叫醒还在睡觉的许糯,“回家了。” 许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光的教室,起身抻了个懒腰,把抽屉里的书包拿出来,尾音还带着困意,“走吧。” 两人去车棚把单车推了出来,坐上去一踩,直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大概是因为下课没多久,校园里到处单车的铃铛声。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马路的交叉口,许糯先拐了弯,回头和她挥手,“注意安全。” 林疏星抬头,“知道了。” 到家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依旧只有二楼的一间小屋子亮着灯。 林疏星径直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床上,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隔壁房间传来砸东西的动静,安静片刻后,又传出女人的哭声。 林疏星像是习以为常,伸手将花洒开大了些,淅沥沥的水声逐渐将哭声掩盖。 洗完澡后,她湿着头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没做完的试卷,坐在桌边。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她停下笔,有些烦躁的搓了搓太阳穴。 林婉如没等到她应声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嗔怪道,“妈妈敲门你怎么不应一声呢。” 林疏星垂着眸,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几下,“在做试卷,没听见。” “是吗。”林婉如温和的笑着,把果盘递给她,“吃点水果。” 她抬起头,扯了个笑容,“好,我等会吃。” 林婉如点点头,把东西放下后往外走。 林疏星背对着门口,听着她的脚步声呼吸。下一秒,一道人影似风从门口又转了回来。 林婉如伸手揪着她的头发,神情一改之前的温和,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为什么不吃水果,你是不是也想走,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走!” “妈妈,我没有要走” 陷入癫狂的女人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林疏星弓着身护着脑袋,一片黑暗里,她绝望的阖上眼眸。 夜这么黑,她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转眼,到了周五。 一大早,天空雾蒙蒙的,到了课间操时间,外面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学校临时通知取消跑操。 班里顿时欢呼声一片,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扭头看了眼四组的角落。 平常一下课就活跃的几个男生破天荒头一回安分的坐在位上补作业。徐迟坐在最里面,背朝着教室趴在桌上,看不出是到底是不是在睡觉。 林疏星收回视线,碰了碰许糯的胳膊,“糯糯,要不你帮我把学姐的情书转交一下吧” “你想我死啊。”许糯给了她一个白眼,“谁让你答应人家的。” “谁答应了啊。” 林疏星早上和高二两个学姐在校门口值勤,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个学姐塞了封情书给她,请她帮忙转交给徐迟,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学姐人都跑没影了。 她叹声气,“学姐跑的比兔子都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没影了。” “她就不怕我把她情书给扔了么。” “你敢扔吗,给大佬的情书。”许糯放下手机,“万一哪天大佬和学姐在一起了,你肯定是第一个被大佬追杀的。” “” 林疏星没什么心思和她开玩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粉色信封,低头叹了声气后又给塞了回去。 徐迟身边成天到晚跟着人,林疏星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到下午,她都没把情书转交出去。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刚下过雨的操场还有些凉,老师没什么硬性要求,让他们绕操场跑了两圈后就大手一挥,“自由活动吧,不准回教室,下课前来这里集合。” 人群里一阵欢呼,男生吆喝着去打篮球,女生手拉手坐在树荫底下聊天。 徐迟没来上体育课。 点名的时候,林疏星听到体育委员和老师说他在教室睡觉。 这会一解散,她和许糯打了声招呼,偷偷摸摸溜回了教学区。 别的班还是上课时间,教学区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林疏星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后门,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喘了口气,侧目看了眼同样空荡荡的走廊,没再多想,小跑着回座位把情书拿出来,想趁着没人放到他抽屉里。 四组的角落很乱,一大堆纸团中间掉着几根烟头。 徐迟的桌子在最里面,抽屉里塞满了书,一点空隙也没有,林疏星扒拉了几下,才勉勉强强把情书放进去。 她松口气站起来,转身的瞬间,脑袋里的一根筋像是绷断了一般,愣在原地。 后门口的位置,徐迟一手插兜靠着门沿,漆黑的眸直勾勾的看着她,额前的碎发沾了水,有水珠顺着发梢滑落下来。 两人视线相撞。 他脸上带着蔫坏的笑,缓声道,“班长,你干吗呢?” 林疏星没想到他突然回来,眼皮一跳,心跳也跟着颤了一下,扶着桌角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 嘴里没由来的一阵干燥,她舔了下唇角,索性直说,“帮学姐转交情书,给你的。” “哦。”徐迟垂着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漆黑如墨的眸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你给我送情书啊。” 林疏星皱眉,纠正他的话,“是学姐给你送的。” 他伸手拖了张椅子,大喇喇的坐了下来,侧过身把她刚放进抽屉里的情书抽了出来,“你拿过来的,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你给我送情书。” 林疏星:“” 静默了片刻。 拆信封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你看吧,我回去上课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倏地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腕骨。 她微楞,回过神抿着唇,“松手。” “嗯。”徐迟松开她的手腕,食指捏着拇指搓了一下,扭身脑袋凑到她跟前,“你走了,我这情书怎么解决?” 林疏星皱着眉,没说话。 心底默默吐槽,鬼知道你要怎么解决。 他轻啧一声,把薄薄的信封丢在桌上,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男生站在走廊,“阿迟,去操场打球啊?” 徐迟侧头看了过去“等会。” 人群里有促狭的笑声和口哨声响起。 徐迟没管,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疏星,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抽个空跟学姐说一声,我不谈恋爱。” 她蹙着眉,圆亮的杏眼盯着他,问了句,“为什么” 要让我去说。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徐迟打断她,懒洋洋一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因为,早恋影响学习啊。” 5.05 周一的大课间照例要举行无聊又漫长的升旗仪式。 全校的学生都必须穿着校服,远远望过去,蓝白色的校服汇成一汪海洋,再往后看,总会发现几个另类的学生。 不穿校服,站姿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和周围的男生说着话。 每周一的通报批评总有他们的身影,家长不负责,老师管不了,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全年级的刺头儿。 五班的位置在升旗台右侧,男女各自站成两列,林疏星作为班长,扶着班牌站在两列队伍前面。 不远处,教导主任张阎正带着学生会的干事查每个班的出勤人数和仪容仪表。 没多会,一行人就走到五班的位置。 张阎背着手朝队伍里面走,学生会的干事在旁边点着人数。 林疏星百无聊赖的数着眼前的地砖,身后安静的队伍里倏地炸开浑厚地一声,“你校徽呢?不知道升旗仪式要佩戴校徽吗?!” 她下意识回过头,朝后面看了过去。 队伍的最末尾。 徐迟双手插兜站在张阎面前,模样慵慵懒懒。兴许是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有些不耐烦的揉着眼睛,歪着头不知道对张阎说了什么。 周围起哄的笑声不停。 张阎怒急,甩手一挥,“你们班班长呢!叫她结束后带人去我办公室一趟!” 他伸手指着周围一圈男生,声音拔高,“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们了!” 徐迟抬手搓着后脖颈,无所谓的哂笑一声,不甚在意。 低头的瞬间像是想起来什么,他抬脚踢了踢林嘉让,淡声道,“地中海刚刚说什么?” 林嘉让不明所以,重复了一遍,“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们了!” “”徐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前一句。” “哦哦哦。”他搓着脑袋,“阎王说等会结束,让班长带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徐迟手覆在后脖颈上,明知故问,“我们班班长谁?” “林疏星啊。就站在前面举牌子的。”他扭头看着徐迟,“你上次不还和人家请过假吗?” 旁边有男生打趣,“我们迟哥日理万千女生,哪还记得一个小班长啊。” “对对对,日理万机。”男生刻意的念了某个字。 周围人跟着暧昧的笑着。 徐迟也没解释,目光看着站在队伍前面那道纤瘦的身影,抬手揉了揉头发,抿着唇,视线左右晃着。 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破学校,还挺有意思。 与此同时。 站在前面却莫名其妙被拖下水的林疏星:“” 升旗仪式很快结束,操场上的学生如浪潮一般散开。 “等会去上啊?”周一扬从后面跑过来,“后两节英语课,老太太上课吊意思都没有。” 徐迟眯着眼看着前方,“不去了,有事。” 说完,没等两人说话,就走开了。 周一扬懵了下,“他干嘛?” “他早上没带校徽,阎王让我们班长带他去一趟办公室。”林嘉让抻了个懒腰。 周一扬更懵了,“草。这他妈还是迟哥么,怎么说让去就去了。” 林嘉让没多想,“估计是怕我们班长为难吧。” “你们班长还能是天仙么,让他这么听话。”说完,他扭头看了眼徐迟的方向,目光触及他身旁的女生,总觉得面熟。 没等细想,林嘉让拍拍他肩膀,“我也回去了。” 被组织抛弃的周一扬沉思三秒,冲林嘉让背影喊了声,“老子等会去你们班听课!” “听你妹啊。” “” 张阎的办公室在教学区的一楼,升旗仪式结束后,林疏星和徐迟跟着人流往教学区移动。 林疏星走在前,双手插着兜,随着人流走走停停。 她的背影削瘦挺直,校服穿在她身上,总有种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徐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差着一步的距离,不经意间替她格开了身后的拥挤。 有他在的地方,基本上所有人都会退避三舍。 三中的迟哥啊,大佬,谁敢跟他挤一块。 谁都不敢。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到教学区,一路上基本零交流。 直到进办公室之前,林疏星停下脚步,摘下自己校服左胸上的校徽,递给徐迟,“你把这个戴上再进去吧。” 徐迟站着没动,额前的碎发松散的垂在眼前,他挑着眉,视线落在她手上,“怎么?” “你戴着。”林疏星收回手,“跟张阎说你刚转到平中,不知道校规,他不会怎样为难你的。” 她在台阶下面,比他矮一个头,说话总下意识的昂着头,湿润圆亮的杏眼心无旁骛的看着他。 水汪汪的,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林疏星。”徐迟垂着眸,喉结轻滚,尾音有些哑。 她不明所以的应了声,“嗯?” 他问她,“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林疏星沉默了片刻,抬眸定定的看着他,“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用的事情上。” “” 徐迟嗤笑一声,摊开手递到她眼前,语气恢复之前的吊儿郎当,“校徽呢?还不给我。” 他从来不认真穿着校服,袖子撸起来露出一截手臂,手腕处戴着一根红色的绳子。 林疏星往前走了一步,把校徽递给他,垂眸的时候,瞥见他掌心凌乱又复杂的纹路。 没来得及细看,手掌忽的被人抓在手里,耳旁响起男生痞笑的声音,“班长,我不知道校徽戴哪啊,要不你帮我戴一下?” 她皱着眉,没怎么用力就把手抽了回来,握成拳放在口袋里,语气有些不耐烦,“说话可以,你能不能不要动手?” 他笑,“行,不动手。那你帮我戴?” 见她站着没动。 徐迟半只手插着兜,另只手捏着校徽递到她眼前,慢悠悠地说,“不是不想浪费时间么,再耽搁下去可就上课了。” 林疏星敛眸暗骂一声,从他手里夺过校徽,一言不发的站到他面前。 她低着脑袋,额前的碎发松散的垂在两侧,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在他鼻息间。 徐迟不经意间瞥了眼,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一截脖颈,白皙细长,顺着领口再往里是他不敢窥探的东西。 他抿着唇,轻滚喉结,没等她别好校徽,就落荒而逃,急促的声音丢在风里,又传到她耳里。 “行了,我自己弄。” 林疏星:“” 碍于徐迟的认错态度良好,张阎也没好再小题大做,左右训了他几分钟后,冷着脸道,“回去吧,周五之前交五百字检讨给我。” 徐迟对写检讨这种事情早就司空见惯,肩膀一耸,懒洋洋的应了下来,“知道了。” 倒是站在后面的林疏星有些惊讶,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等到从办公室出来,上课铃已经打了第二遍,楼道里有别的班学生下来上体育课。 人群里有人跟徐迟打招呼,“迟哥,去操场打球啊?” 他停下来,半只手插着兜,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前面的人影,“不去了,管的严。” 那帮男生的目光顺着落在林疏星身上,朝他暧昧的笑了声,“得,有人管就是不一样。” 他抬脚踢在其中一人的屁股上,“快滚吧。” 男生哄笑着走远,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又慢慢趋于安静。 林疏星上完最后一级台阶,身后的人影跟上来,凑在她身旁说话,“班长,检讨书你帮我写呗。”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关我屁事。” 徐迟嘴边噙着一抹笑意。似乎是拿准了她的弱点,“那好啊,我去跟地中海说你教我撒谎骗他。” 林疏星气急,“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他笑,“是啊。” 还病得不轻。 “” 楼下的小花坛传来阵阵花香,明亮的阳光落在走廊上,地面上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徐迟弓着身,视线和她持平,“你写不写啊?” 教室里有隐约有老师讲课的声音传出来。林疏星一时间拿他没办法,只好叹声气,妥协道,“我写。” 闻言,徐迟心满意足的直起腰,“回头请你喝奶茶。” 喝你妹。 她在心底暗骂一声,没跟他多说,快步走到教室门口,站在那里打了声“报告”。 语文老师姓刘,全名刘成敏,是班主任陈儒文大学时的师妹,跟他一样,对林疏星多有偏爱,这会见她迟到了也只是轻声道了句,“进来吧。” 林疏星刚进教室坐下,徐迟紧跟着出现在门口打了声报告。 刘成敏瞥了眼他,淡声道,“做什么去了?” 他懒懒散散的站在门口,“作检讨去了。” 林嘉让坐在后排起哄,“刘老师我作证,徐迟没撒谎。” 刘成敏往后看了眼,“问你话了吗?” 说完,她打开课本,淡声道,“进来吧,别耽误同学上课。” 徐迟点点头,从第一组的过道穿过。 刘成敏捏着粉笔在黑板写字,“我们今天继续讲故都的秋,上周留给你们的作业我等会找几个同学回答一下。” 林疏星翻开课本,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从前面走过来。 他校服的一角在她桌面似蜻蜓点水般掠过,犹如过眼云烟,稍纵即逝。 窗外有风吹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味。 林疏星回过神,她的校徽被放在课桌的角落。 在明亮的光线照耀下,凝成一个点。 熠熠生辉。 6.06 上午的最后一道下课铃打响,老师布置完作业,夹着书离开教室。 教室里交头接耳的声音变成放肆的喧闹,交好的女生挽着手出去吃饭,男生抱着篮球,勾肩搭背。 一时间,教室空了一大片。 “班长,你中午有事吗?”班里的文艺委员齐念叫住正准备出门的林疏星,声线低柔,“我想和你讨论一下板报的事情。” 林疏星嘴里嚼着糖,舌尖卷着糖滚了一遭,问道:“我吃过饭回来找你,可以吗?” 许糯勾着林疏星的胳膊,朝她笑了下,“你要不介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我我不介意的。”女生说着话,白皙的脸庞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抱着画册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封皮。 “那走吧。” 往常的双人组合加上齐念也不觉丝毫尴尬,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去了校外的小餐馆。 齐念一开始并不是五班的学生,她是在上学期期中过后,以美术特长生的身份从省城的一所学校转过来的。 正好那时候,班里的文艺委员一直都空缺着,老陈想着有人才不用白不用,索性就让她当了文委。 齐念的性格偏内向,同窗半年,这还是林疏星第一次和她坐一块吃饭。 “我要两份铁板牛肉炒饭。”许糯点完,把菜单递给齐念,“你看看,你吃什么。” 齐念低着头喝水,“跟你们一样就好了。” “那就三份铁板牛肉炒饭,微辣不要洋葱,谢谢啊。”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远,许糯把三个人的碗筷放一起,用热水过了一遍,递给齐念的时候,见她脸颊绯红,忍不住笑了声,“你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女生慢半拍的“嗯”了一声,抬眼的瞬间目光和林疏星的撞在一起,眼睫一颤,绯红的脸比先前更红了点。 林疏星:“” 等到吃完饭出来,午休已经开始,回教室也不好说话,三个人索性直接去了学校旁边的奶茶店。 店门口的大榕树下凌乱的停着几辆单车,喷漆的车身五颜六色,斑驳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照在地砖上。 林疏星推开门,三月天,奶茶店里还开着暖气。她手扶着门,让许糯和齐念进来。 “找靠窗的坐,阳光好。” “知道知道。” 许糯拉着齐念往里走,林疏星跟在她们后面,走到里面的时候,看到角落的沙发坐着一群人在打牌。 她没在意,在旁边找了位置坐下。 齐念把一直抱在身上的画册递过去,“这次的板报是关于校庆的,我在里面挑了几个模板,你可以看一下。” 林疏星刚想说,其实这些她自己做决定就可以,目光瞥见她两颊居高不下的红晕,话头骤转,“好,我先看看。” “嗯。” 身后打牌的动静不大不小传过来。 一局结束,周一扬把手里的牌丢出去,搓了下脑袋,“操他妈,老子不玩了,让开,我出去抽根烟。” 他踢开脚边的伸出来的腿,摸起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起身的瞬间,看到坐在对面的女生。 一愣,又重新坐了回去,问旁边的人,“阿迟在哪?” 旁边抓牌的男生抽空回了他一句,“回去补觉了吧。” 周一扬咂咂嘴,嘴边有笑意浮现,“我手机呢,把我手机拿给我。” 他从一堆校服里摸出手机,点开相机,趁着没人注意,眼疾手快的按下快门键。 女生姣好的容颜被定格在这一方屏幕上。 旁边有人凑过来,问他干吗呢。 他没应,等到消息发送成功后,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意味深长的笑了声。 “喊你迟哥起床。” 徐迟在教室睡觉。 手机刚开始震动的时候,他没动,依旧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校服盖在脑袋上。 过了几分钟,手机从断断续续的震动变成连续的嗡嗡声。 他阖着眼,唇瓣抿在一起,像一道直线,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压着火,“你他妈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 “不知道和你们班长一块喝奶茶,在你那算不算大事啊?”电话那头,周一扬的声音欠扁又作贱。 徐迟愣了一瞬,直起身的时候校服顺着掉在一旁,他拧着眉捡起来,“你搞什么?” “喝奶茶啊。”他咂舌,“校门口奶茶店等你。” 说完,电话就挂了。 徐迟放下手机,等络恢复后,才看到周一扬之前发过来的消息。 十几条消息,他垂着眼,没什么耐心的直接滑到第一条。 一张照片。 他手指一顿。 照片上,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生坐在窗边,外面是细腻柔和的阳光,桌上摆着奶茶,她手托着腮,额前有碎发顺着脸颊的线条垂下来。她嘴角噙着不甚明显的笑意,杏眼弯出弧度,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 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似乎都变得柔软了。 徐迟坐在座位上,心口如擂鼓,咚咚咚地,像千军万马踏过草原一般,声势浩大,让他不能停歇。 他觉得。 她笑的真好看,比初见时那个夜晚的笑容还要耀眼。 要不然,他怎么只看了一眼。 就已经开始念念不忘了。 周一扬挂了电话,重新回了奶茶店,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不停的重复着锁屏再解锁的动作。 一帮人以为他是挨了骂,勾着他肩膀笑道,“你他妈不就是典型的上赶着找骂么。” 其他人跟着笑。 周一扬也笑,只不过多了些吊儿郎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挨了骂?要不我们打个赌,要是我没挨骂,你去要一下对面那个长发女生的联系方式。” “那要是你挨骂了,怎么搞?” 他舌尖抵着唇笑,“随你搞。” “日,老子又不搞基。” “” 徐迟是十分钟后到的奶茶店,他从后门进来,吧台的小姐姐认识他,娇滴软媚的一声“欢迎光临”在店里响起。 林疏星正对着后门,抬眸的瞬间,和他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撞上。 随即,她又不紧不慢的撤了回来,低头看着画册,“我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好了,我帮你安排人。” 齐念说:“好。” 徐迟轻滚了喉结,被众人勾着肩膀按在沙发上,“迟哥,刚刚光头扬给你打电话,你骂他了么?” “去你妹的,你他妈再叫一遍试试。”周一扬从旁边捞了一个枕头砸过去。 徐迟往后靠着沙发,眉头轻蹙,“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闻言,周一扬耸了耸肩,“可都听见了啊,愿赌服输。” “草。”被枕头砸的黄毛男生一脸郁闷的抓着头发,“迟哥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言毕,不等徐迟有所反应,黄毛直接从沙发上跨过去,站在过道整理了下衣领,抬脚朝前面走过去。 其他人跟着起哄。 徐迟不解的搓了下眉尾,“你们搞什么?” “我怎么知道。”周一扬按着手机,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余光却不停的瞥着李建的动作。 徐迟背抵着沙发,垂着眸看着李建走到林疏星那一桌,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膝盖。 男生的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过来,“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同学你好,我是十六班的李建,能交个朋友吗?” 庸俗老套的把妹方式惹来一阵哄笑,“李建,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啊?多少年前的套路了。” “滚滚滚。”李建不耐烦的朝他们挥挥手,丝毫没注意到徐迟已经黑下来的脸色,转过脸,依旧朝林疏星笑着道,“妹妹,别不说话啊。” 林疏星垂着眸静默片刻,随即合上画册,按住许糯没让她说话。 她从旁边的笔筒抽了一只笔,在贴纸上面迅速的写了一串数字递给他,“别叫我妹妹。” 李建也不在意,“成,姐姐。” “” 沙发这边。 周一扬歪着头,侧目瞥着徐迟,他如磐石一般坐在沙发上,手指也不敲了,眼底藏着波涛汹涌。 李建拿到了号码,走起路都飘,“看,建哥出马,无所不能。” 闻言,徐迟仰着头,抬眸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手插着兜站起身,语气不咸不淡,“去操场打球。” 李建被他这一眼看,莫名觉得后背涌上来一层凉意。 周一扬跟在徐迟后面,伸手拍了拍李建肩膀,手抵在唇边隐着笑意,“兄弟,对不住了。” 李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奶茶店出去,许糯扭头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忍不住问了句,“星星,你真把号码给他了啊?” “不是我的。”林疏星抬手把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我写的是张阎的号码。” 许糯:“噗。” 篮球场就在奶茶店旁边,隔着一条小马路。 一行人走进去,徐迟把校服脱了丢在一旁,姿态松散的运着球,篮球砸在地上,咚咚咚。 一帮男生站在一旁,再迟钝都察觉出来大佬在生气,但都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了。 一时间,这一片篮球场就只剩下咚咚咚的声音。 周一扬怕事情闹得太大,搓了下脑袋,犹豫了下说道,“阿迟,这事不怪李建,他不知道你跟班长的事情,是我跟你开玩笑呢。” “咚” 徐迟停下来,五指托着篮球,看着周一扬一会,“你活腻了是不是?” “哪有哪有。”周一扬和徐迟从穿开裆裤玩到现在,对他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我这不是怕你没摸清自己的心么,帮你一把。” 徐迟转怒为笑,弯腰捡起校服,抱着球往外走。 没走两步,他倏地停住脚步,折回来站到李建面前,沉沉的睇了他一眼,“号码。” “哦哦哦。”李建忙不迭的从口袋里把号码递了过去,腆着脸笑道,“我保证我连一个数字都没背下来。” 他没吭声,长睫垂下来盯着贴纸上的数字看了会。 然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忽然抬手把球朝周一扬怀里砸了过去。 周一扬也没躲,闷哼一声,接住他这结结实实的一下。 徐迟挑眉,丢下一句,“也帮你摸清一下我的脾气。” 随后,他转过身,边往外走边点着手机,把贴纸上的那一串数字添加到联系人里。 数字前面是他给她的备注。 我的小星星。 7.07 下午的课一晃而过,晚自习结束后,灯火通明的校园没多久就暗了下来,只有少数几个高三教室还亮着灯。 林疏星跟往常一样,和许糯在岔道分开后,顺着马路一直往前骑。 夜晚的月亮明净如光,旁边稀稀疏疏的洒着几颗星星。 街道上时而会有疾驰的汽车滑过,车轮碾过泊油路,发出沉闷的响声。林疏星右耳戴着耳机,耳机线贴着校服,随风晃动。 路旁是成片的别墅,藏在树荫后面,露出屋檐的一角,隐隐约约的。 “呲”一声,单车停了下来。 林疏星扶着车,抬头看了眼没开灯的别墅,莫名的松了口气。她锁好车,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没人。 林疏星也没开灯,直接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桌上,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过了会,她从床上爬起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林疏星吹完头发,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一字未动的数学卷子。 书桌旁堆满了竞赛的试卷和一些复习资料,她简单的把整张试卷看了一遍,定好时间,专心致志的做了起来。 两个小时稍纵即逝,闹钟响起来时,林疏星刚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目,她伸手关了闹钟,对着答案把错题圈了出来。 看了一遍后,她把书和试卷收起来,起身去楼下倒了杯水。 时间渐晚,林疏星关了灯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蓦地想起来件事,伸手开了床头的小灯,重新坐到书桌前。 她从抽屉里找了张信纸,提笔利落的写了几个字后卡了壳。她盯着行行分明的信纸想了会,点开手机百度,输了几个字进去。 检讨怎么写? 隔天早上,林疏星没听见闹钟的声音,比平常迟了半个多小时才起来,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前脚刚坐下来,后脚陈儒文就进了教室。 许糯从抽屉里摸了一盒牛奶给她,“你今天怎么这么迟?” “昨晚睡得迟了,早上没起来。”林疏星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平复了呼吸后,翻开语文书,装模作样的读着诗句。 许糯随口问道:“你不是又熬夜看漫画吧?”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瞥见陈儒文朝这边来,轻咳一声,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周围开小差的同学都各自假模假样的读着书,朗朗书声听起来还真像回事。 陈儒文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目光扫了眼三四组后面空着的两排,神色沉了沉,没像以往检查完就走,而是站在后门,时不时看几眼教室。 教室里的声一直不断,也没人敢开小差。 林疏星搓着发酸的眼睛,哈欠不断,迷迷糊糊中听见后面的响动,整个人一激灵,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教室的后面,以徐迟为首的后排大队,全都被老陈堵在走廊上,“都给我去旁边站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干脆别来上课了!” 林嘉让嬉笑一声,“您要是不给我家里人打电话,那我还真的要考虑一下来不来了。” 四周一阵笑。 老陈气急,目光扫过徐迟,怒声道:“你们今天上午都给我在走廊站着!” 七八个男生欷歔几声,稀稀疏疏的站成一排。 徐迟手插着兜,走了几步后,刚好站在窗口的位置,挺拔的身影靠着窗台,遮住清晨刚冒出来的一点阳光。 他的背影落在桌上,映在林疏星摊开的书本上,隐约还能看得出他头发的轮廓。 许糯早上来得早,窗户没关。 走廊外面的人只隔着一胳膊的距离,他们的说话声嬉笑声,几乎不用怎么拐弯就传了进来。 “昨晚的球赛你们看了么,湖人对国王。” “没看,昨晚净忙着哄女朋友了。” “哄什么啊,睡一觉不就好了。” 男生暧昧的笑着,话题逐渐少儿不宜。 徐迟站在他们中间,也不参与话题,耳朵里塞着耳机,背对着教室,看不清神情。 临近下课,陈儒文回了办公室,教室里的声逐渐变成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林疏星耐不住困意,打了几个哈欠,碰了碰许糯的胳膊,“我眯一会,等会上课喊我。” 许糯翻出之前没看完,应了声,“好。” 走廊外的男生依旧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少儿不宜的话题。 徐迟回头看了眼教室,收回视线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掠过某个位置,眸光定了定。 他抬着眼眸,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边的云,拿脚踢了踢旁边正在说话的男生,不咸不淡的吐出几个字。 “安静会。” 男生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林嘉让站在徐迟旁边,肩膀碰了碰他肩膀,“怎么了,没睡好啊?” 他惜字如金,“吵。” “” 教室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疏星,恍惚中觉得耳边的吵闹声逐渐远去,她无意识的调整了下姿势,脑袋枕着胳膊,脸朝着窗外沉沉的睡了过去。 上课铃声响起,林疏星被许糯从睡梦里叫醒。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发现教室里空了一大片,整个人还有些懵,“怎么都没人?” 许糯回完消息,扭头和她说话,“体育老师说他周五有事,临时把课调到今天了,你快起来啦,等会该点名了。” 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目光越过许糯看了眼窗外,走廊上空无一人,原先站在那里的几个男生都不见了踪影。 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吧。” 等到了操场,体育老师又一个临时通知。 “学校三月底有素质检测,体育成绩占其中的百分之十,我们今天先测仰卧起坐和五十米。” 话音落下,操场这一角落顿时哀声一片。 年轻的男老师恍若未闻,照常点完名,问道:“你们班体育委员呢,去器材室搬一下垫子。” 站在前排的女生应了话,“老师,我们班体育委员生病请假了,今天没来上课。” “那班长呢,班长带几个人去搬一下。” 林疏星在角落举了下手,正想回头叫几个熟悉的男生一起。站在后排的徐迟默不作声的把林嘉让给踢了出去,淡声道,“你去。” 林嘉让敢怒不敢言,揉了揉屁股,嬉皮笑脸的笑了声,“班长,我们几个跟你一块去。” 林疏星没好拒绝,点点头,“那走吧。” 她说完,率先转身往器材室走。 林嘉让叫了几个男生一起,目光掠过徐迟,贱兮兮的明知故问道,“迟哥也一起?” 徐迟冷淡的睇了他一眼,未置言辞,平静的转过头,迈出步伐,慢悠悠的跟在林疏星后面。 林嘉让呵笑一声,歪了下头,“走。” 器材室在操场的东边。 林疏星在门口保卫科登记好姓名和班级,正准备回头和林嘉让说话,“你们跟我去” 她不知道徐迟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就站在几个人前头,瘦高的身影懒洋洋的杵在那里。 林疏星抿了抿唇角,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把堵在嘴边的话吐了出来,“你们跟我去搬一下。” “好嘞。”林嘉让爽快的点点头,手臂搭在徐迟的肩膀,“迟哥,走啊。” 徐迟眼皮轻掀,一个字也没应,漆黑幽沉的目光落在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林嘉让不知道徐迟在想什么,拍拍他肩膀,提醒道,“走了。” 他回过神,跟在人群后面。 等再回到操场,女生已经开始在排队测五十米,一群男生稀稀拉拉的坐在跑道边上。 “垫子放这里就行,辛苦你们了。”林疏星弯唇,礼貌的笑了声。 林嘉让大喇喇的坐在垫子上,朝她摆摆手,“不客气,都是一家人。” “” 他嬉皮笑脸,“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我们都一个姓,要是搁以前,班长你可是要喊我声哥哥的。” 林疏星没多接话,“你们玩,我先过去排队。” “好勒。” 等她走远,徐迟从后面走过来,沉沉目光落在林嘉让脸上,挑着眉一声声质问,“都是一家人?” “该喊你声哥哥?” “林嘉让。”他一字一句,“谁他妈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 林嘉让说完,忙不迭从垫子上爬起来,还没跑几步,脑袋上被徐迟丢过去的饮料瓶砸个正着。 他伸手摸了摸脑袋被砸的地方,弯腰捡着瓶子走过来,“阿迟,你该不会真对我们班长有意思吧?” 徐迟冷睨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阿迟,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别去祸害人家了。”林嘉让头一回认真,“我们班长跟那些女孩不一样,她是老陈重点培养对象,人家将来是要考京大的,你要是玩玩就算了啊。” 林嘉让和林疏星同窗半年,虽然没怎么认真说过几句话,但架不住陈儒文在班上三番几次的念叨,他不熟悉也熟悉了。 好学生,成绩好,性格也好。 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将来也不会是一路人。 他把饮料瓶丢进垃圾桶,“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看我混,有些事情我看得清楚。” “你要是不认真,就别去勾搭人家。” 闻言,徐迟倒也没生气,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他抬头看向正站在队伍后面做热身运动的人影,唇角微抿,声线沉沉。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 8.08 徐迟话音落下,四下安静了几秒。 林嘉让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眉梢轻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们号称万花从中走,片叶不沾身的迟哥,这算是栽在我们班长手里了?” 他手搭到徐迟肩膀上,有些幸灾乐祸,“这要是给我们学校女生知道,那眼泪可不得把平城都给淹咯。” 闻言,徐迟眉头轻蹙,侧头拨开他的手,略带警告:“你别乱搞事,要是让我知道你和周一扬在我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别怪我不顾兄弟情。” 林嘉让干脆的应了声,“明白!” 末了,他抬起手放在唇角,从左至右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不泄露组织机密。” 徐迟掀眸瞥他一眼,没作声,径直往跑道边的看台走去。林嘉让愣了一秒才跟上他的脚步,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耳畔炸开。 “不过你怎么就喜欢上我们班长了呢?” “你才转到我们班多久啊,都没一个月,这就生情了???” 徐迟睨他一眼:“闭嘴,八婆。” 林嘉让:“” 两人上了看台,徐迟站在围栏边,胳膊搭在上面,垂眸看了眼队伍末尾的林疏星。 她正在和同学说话,似乎是提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笑意盈盈,杏眼弯出弧度。 他看着,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有笑意浮现。 林嘉让瞥见他脸上春意荡漾,下意识哆嗦一下,伸手搓了搓胳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腹诽。 这他妈还是没在一起呢,要是把人追到手了,还能得了。 看台底下的哨声隔几分钟响一次,第三次响的时候,林疏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四号跑道的起跑线上。 许糯站在她旁边的跑道,两个人有说有笑,直到体育老师喊了准备,才收了声,蹲下身做预备动作。 “嘟!” 哨声吹响,跑道上的几道身影冲了出去。 五十米是直线跑道,讲究的是速度,林疏星提前做了热身运动,跨步的时候小腿不自觉的绷紧,脚跟落地刚踩着跑道,小腿后侧倏地传来一阵抽搐的疼。她速度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人就跌在跑道上,身旁的人影跑过,带起一阵风声。 林疏星坐起来,手按着抽筋的小腿,眉头紧锁。 周围的同学在她倒地的瞬间一窝蜂围了上来,“没事吧”三个字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响起来。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徐迟从人群外挤进来蹲在她面前,喘着气问道,“抽筋了?” 她嗯了声,手按着小腿不敢动。 “撒手。” 徐迟拨开她的手,将她抽筋的那只腿伸直,一只手掌按在她膝盖上,另一只扶着她的脚板往身体的方向压。 刺痛感从腿部传出来,林疏星咬着唇没出声,徐迟抽空看了她一眼,淡声道,“疼就喊出来。”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 体育老师从终点线跑过来,大嗓门在人群里炸开,“是不是抽筋了?都让开别围在一块。” 周围空出一大片位置,体育老师从包里摸出一瓶运动喷剂,“把裤子卷起来,我给你喷点药。” 许糯也从那头跑了过来,蹲下来帮林疏星把裤腿卷了起来,老师晃了晃喷剂,对着她小腿喷了一圈。 喷完还没说话,蹲在一旁的徐迟已经动手帮她按摩起来,温热的手掌贴着她有些凉意的小腿,林疏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把腿抽回来。 她还没有所动作,徐迟手下的一用力,她没忍住,皱着眉啊了一声。 “别乱动,要不然会更疼。”徐迟低垂着脑袋,手下的动作熟练又认真。 林疏星盯着他的白皙的手背,上面的青筋伴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凸起,手腕上的红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站在一旁的体育老师索性直接坐在跑道上,目光在徐迟和林疏星之间看了看,最后落在徐迟的动作上,笑着道,“你学过懂这些?” 徐迟点点头,动作没停,“我母亲是医生。” “哦那难怪了,看你挺专业的。” 徐迟没再搭茬,体育老师在旁边坐了会,咂咂舌,站起身拍拍屁股,“好了,没什么事了,跑完步的女生去仰卧起坐准备,男生跟我过来测五十米。” 他说完,看了看脚边的几个人,“你们几个送班长去医务室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回教室,没测的项目下周再测。” 林疏星哑着声,“好的,谢谢老师。” 体育老师低头看着册子,“没事,下次跑步前要记得做热身运动啊,平时也要多注意补钙,腿抽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知道了。” 体育老师带着学生去了操场的另一边,跑道上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徐迟蹲在林疏星面前,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捏着她腿肚,问道,“这里还疼吗?” 林疏星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他松开手,眉头依旧紧锁着,“你动一动腿,看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哦。”林疏星依言动了几下,屈膝的时候,膝盖一阵拉扯,她轻嘶一声,没敢再动。 徐迟替她她把裤脚卷到膝盖上,刚才跌倒磕破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冷风吹过,有丝丝缕缕的刺痛传出。 “膝盖什么时候也摔着了啊?”许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了一张,替她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擦干净。 林嘉让站在旁边,“这得去医务室消毒啊,要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 徐迟蹲在一旁,目光落在她脸上。林疏星对上看了几秒,不自在的撇开了眼,“糯糯,你扶我去医务室。” “哦,好。” 闻言,徐迟轻啧一声,“非要逞能是不是?” 他话音落,蓦地站起身又弯下腰,一只手从她腿弯穿过去,另只手托着她腰际,把人抱在怀里。 林疏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低叫一声。 等回过神,两颊不知觉的发热,她有些难为情的挣扎着,“徐迟,你放我下来。” 徐迟低笑:“别动啊,掉下去,我概不负责。” 他说完,还恶意的松了松胳膊,吓得林疏星下意识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 许糯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林嘉让拍了拍她脑袋,“走了啊,妹妹。” 谁是你妹妹。” “嗤。” 徐迟抱着林疏星从操场穿过,五班的女生坐在草坪上,看着那两个人,目光各异,有惊讶有鄙夷,也有羡慕。 “徐迟什么时候跟班长这么熟了?” “诶?不是说徐迟暗恋的是三班的方蕊么?” 女生议论的声音还没传到林疏星这里就已经断了,几个人的身影从操场出去后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 去医务室的路上经过篮球场。 周一扬和朋友在里面打球,徐迟抱着人路过的时候,他刚好下场休息,仰头喝水的时候,看到林荫道上的身影,嘴里呛了一口,咳得过不来气。 等缓过神,徐迟已经走远,他扒着铁栏,喊了声,“林嘉让,徐迟什么情况啊?” 林嘉让正和许糯聊天呢,闻声抬头看过去,周一扬这才看清他旁边也站了个女生,“靠!你他妈又是什么情况?” 他回头和朋友打了声招呼,“你们玩,我有事先走了。” 林嘉让和许糯在原地等他过来。 周一扬卷起衣摆擦擦脸,肩膀撞了撞他的,挤眉弄眼,“你和徐迟那家伙这几天背着我都干嘛去了啊?” “怎么一眨眼,就?”都有情况了。 周一扬指指前面,又划拉了下他旁边的许糯。 “我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他笑,“倒是阿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情况了。” 闻言,周一扬侧头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许糯,刚好撞上她抬头,目光相对。 他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嘴角笑意灿烂又明显。 “” 许糯朝他礼貌性的笑了笑。 周一扬又一怔,随即收回视线,手从脑袋上挪下来,没搞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平稳的心跳就开始瞎几把乱蹦了。 医务室。 林疏星坐在床边,受伤的那只腿搭着椅子,校医戴着口罩站在一旁准备消毒用具。 徐迟插着兜站在后面,背抵着白墙。 窗外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照进医务室里,墙角的一盆吊兰在阳光下悄悄生长。 “伤口面积有点大,我先给你消毒,可能会有点疼。”校医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坐在林疏星旁边。 许是怕她疼起来乱动,校医回头招呼了声,“那个男同学,你过来帮忙按一下她的腿。” 徐迟走过来,唇角紧抿着,伸出手按在她膝盖上下的位置。 他先前在操场心无旁骛的没怎么在意,这会缓过神,掌心贴着她细腻柔软的肌肤,徐迟怎么也定不下心,浑身都不自在。 校医直接把消毒水从伤口上方倒下,水流滚过,刺痛感密密麻麻的传出来,林疏星忍不住想挣扎。 徐迟回过神,虎口卡住她的腿,沉声道,“别动。” “疼”林疏星声如细丝。 “没事没事,也就疼这一会,把药水给你抹上就不疼了。”校医宽慰道,“要包扎,还是只抹药水?” 徐迟盯着伤口,皱着眉,“包扎一下吧。” “行,包扎好的慢,但是感染的几率会小一点。”校医起身去拿纱布,“腿不要乱动啊。”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林疏星吸气的声音。 “我松手了,你不要乱动。”徐迟收回手,起身站在她旁边。 林疏星低着头,眼睛盯着地上的水渍半天眨一次,膝盖处的痛感依旧明显。 “林疏星。” 耳畔突然响起声音,她下意识抬起头,“怎么” 话还没说话,一颗糖顺着她微张的唇滑到她嘴里。 徐迟捏着包装纸站在她眼前,唇边笑意轻浅,语气如同在哄小孩,“吃颗糖,就不疼了。” 林疏星怔然,后知后觉的卷着糖在嘴里过了一遍。 薄荷的味道在舌尖漫开。 半分涩,半分甜。 9.09 上午两节课结束后,全校学生除了高三年级的都要去西操场跑步,林疏星因为膝盖受伤,跟老陈请了假留在教室。 许糯在半道上溜了回来,这会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星星。”许糯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眼睛盯着林疏星摊在桌上的试卷,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还是没忍住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你跟徐迟是不是以前认识啊?” 林疏星垂着头,提笔在试卷空白处写着公式,声线寡淡无波,“不认识。” “但我感觉,他对你好像跟对别的女生有点不一样欸。” 许糯换了个姿势,嘴里依旧念念叨叨,“徐迟以前在三中的时候,特别不喜欢跟女生有接触,据说每年被他拒绝的女生都可以组一个班了。” “可他今天早上看到你跌倒,直接就从看台那里跳下来了,后来还抱你去医务室。”她感叹一声,“这要是给三中的人知道,肯定不相信这是徐迟能做出来的事情。” 闻言,林疏星提笔的动作滞了一瞬,卷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黑色线条。 她回过神,把卷子翻了过来,声音含笑,“不喜欢跟女生接触?那你们之前不是还说他是为爱转学吗?” “哎,那不一样啊。”许糯坐直了身体,“方蕊那边是单方面传出来的,你看徐迟他都没承认,而且他转到我们班这么久,也没见他去找过方蕊啊。” 林疏星见招拆招,“兴许他是怕在学校找方蕊,会给她招麻烦呢。” “”许糯鼓着腮帮吐了口气,索性破罐破摔,“反正我就觉得徐迟他对你不一样。” 林疏星轻笑一声,没接话。 提笔的瞬间却又蓦地想起许糯的话。 不一样吗? 林疏星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但这一点不一样,对现在她来说,只会是徒增困扰。 课间操结束后,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回来,教室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男生抱着篮球在后面“咚咚咚”拍不停。 坐在前排的学生垂着头在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走廊外一阵阵脚步传过来。 林疏星无暇顾及,低头心无旁骛的解着题目,黑色的水性笔在试卷上写下一道道公式。 耳旁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抬起头,窗外靠过来几道身影。 徐迟站在中间,眉目俊朗,侧着头听旁边人说话,时而懒洋洋的应两句,那模样像极了古时候躺在戏园里不问世事的小王爷,懒散至极。 林疏星只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但她不知道,在她转过去之后,徐迟偷偷的看了她很多眼。 小心翼翼,却又不动声色。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教室里的同学三两结伴,女生出去吃饭,男生抱着篮球去操场,没一会人就接二连三的走光,只剩下几个做值日的同学。 林疏星因为行动不便,没出去吃饭,一个人站在走廊趴在栏杆上透气。 教室里挪动桌椅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霞光笼罩着整个校园,她站在光晕里,侧脸被覆上一层朦胧的弧度,温暖又柔软。 “你你腿好点了吗?” 细小低软的声音在耳畔漾开,林疏星侧眸看过去。 齐念背着手站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额前的碎发有被水打湿的痕迹,两颊依旧带着浅显的热度。 女生抿了抿唇角,磕磕巴巴的重新问了一遍,“你腿怎么样了?” 林疏星站直了身体,“没事了。” 顿了顿,她道:“你怎么没去吃饭?” “我我出板报。” 林疏星点点头:“我帮你吧。” “不用了。”齐念匆忙摇头,湿在一起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声音又小又急,“我一个人可以的,你腿还有伤,不用麻烦你了。” 林疏星淡笑一声,单脚跳进教室,丢了句,“我伤的又不是手。” 板报的模板齐念已经画的差不多,只剩下往空白处加字,林疏星站在边上,手捧着书,模样认真。 齐念捏着粉笔,暗自舒了口气,圆亮的眼眸微不可察的弯了弯。 打扫卫生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 时而沉闷时而清脆。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男生抱着篮球从后门走了进来,浑身上下都带着运动过后的气息。 林嘉让手里拎着瓶可乐,仰头喝完之后,他捏着易拉罐站在原地做了个投篮的姿势。 “哐当!” 易拉罐砸在垃圾桶边缘,摇摆几下后落进桶底,声音响亮。 林嘉让拨了拨刘海,“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坐在旁边的李文杰呵笑一声,语气嘲讽,“你要点脸吧,刚刚在球场没被虐够是吧?” “我去。”林嘉让随手拿了本书朝李文杰丢了过去,“刚刚到底谁虐谁啊。” 两个男生在后面你追我打,跑过之处有灰尘扬起来。林疏星捧着书往边上挪了一步,余光的里蓦地出现一道身影。 她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徐迟站在门口,穿着无袖的红色球服,额间的碎发和脸上都有着被水浸湿的痕迹,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上一滴水珠顺着滚落下来。 他侧过身,掀起球衣的下摆擦了擦脸。林疏星跟着收回视线,继续写。 林嘉让和李文杰还在闹,教室里被他俩整的闹哄哄的。 徐迟回了座位,从桌上拿了瓶没开封的可乐,仰头喝了一口,靠在窗口,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黑板那里。 过了会,他站直了身体,抬手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 林疏星把黑板下面的空白处写完后,从旁边拉了张桌子,准备爬上去继续写。 身后冷不丁冒出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 “您这是打算爬上去跟猴子抢生意呢?” 她回头。 徐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抱臂,人倚着桌子。 他歪着头,眼尾微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人却倏地往前跨了一步,停在她面前,侧身的时候,有淡淡的薄荷味从他身上透出来。 她往后缩了缩肩膀,味蕾神经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早上那颗糖的味道。 徐迟伸手把她摊在桌上的书拿起来,食指抵着书脊,随便翻了几页,抬眸问道,“你写哪了?” 她一愣,没反应过来。 他笑,“我问你写到哪了。” 林疏星迟缓的反射弧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角,“三十二页倒数第二段的第三行。” 徐迟点点头,从旁边的桌子上捡了只粉笔,站在黑板边上,手指点着上面那块空白处,“是写这吧?” 她敛着眸,没回答这个问题,“我自己可以写。” 见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齐念低头看着他两,声音又小又低,“不麻烦你们了,等负责写字的同学回来,她们会写的。” 徐迟没搭茬,挑着眉看着林疏星,“你非要逞能是不是?” 她垂着眸,“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徐迟笑了声,抬手自顾自写起来,低沉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那我不觉得这是麻烦。” 他怎么会觉得麻烦,他简直乐意之至。 日暮彻底西沉,大片的霞光被夜色笼罩。 临近上课,教室里的逐渐热闹起来,英语课代表李瑶抱着习题册进来,目光扫过站在教室后面的徐迟,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匆匆把练习册交给各组组长之后,她拉着同桌八卦。 李瑶:“我没看错吧,徐迟???在出黑板报?” 同桌也是八卦的女生,托着腮看着教室后面的身影,语气暧昧,“帮班长写的。” 前桌也扭过头:“徐迟该不会喜欢班长吧?前阵子不是还说在追方蕊吗?” “谁知道呢,他们这些人身边哪个不是几天换一个女朋友。” 李瑶插了话,“不过班长好像也不是那种很好追的女生啊。” “这种事情哪能说的那么绝对,就十七班之前那个学习委员不是说不会和成绩差的男生谈恋爱啊。结果呢,和校外的男生搞在了一起,最后还被学校退学了。” 交谈声被突如其来的上课铃打断,几个女生各自坐了回去。 上了年纪的英语老师端着保温杯从外面进来,“安静安静,听力马上开始了,都把习题册拿出来。” 他目光看向教室后面,“后面出板报的男同学,等听力结束再弄吧,现在先做题目。” “知道了。” 徐迟放下粉笔,安静的教室里,他的动静被无限放大。 林疏星坐在位置上,垂着头,练习册摊在面前。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 她提笔随手勾了一个答案,等回过神之后,又重新勾了别的选项。 几次下来,练习册已经被她画的乱七八糟。 听力结束后,林疏星手捂在脸上深呼吸几次。末了,她把桌上的练习册和试卷一股脑收进书包,侧头和许糯说话,“我晚自习不上了,等会老陈来,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不舒服,先回家了。” “啊?”许糯咬着吸管,“那你怎么回去啊,要不要我骑车送你?” 她单手拎着书包,“没事,我去门口打车。” “那你路上慢点啊。” “知道了。” 林疏星出了教学楼才把书包背在肩上,一路上都没碰见几个学生。 到了门卫室,保安室的人认识她,连假条都没要,就直接放她出去了。 门口就是马路。 她走几步停一下,等到了路边,还没来得及招手,一辆空车在她眼前飞驰而过。 “” 她抿了抿唇角,站在路牙边,掏出手机刷更新。 “呲” 刹车声在耳畔响起。 林疏星抬起头。徐迟骑着车停在她面前,单脚踩在地上保持平衡,漆黑的瞳仁在粼粼灯光下愈发明亮。 他望着她,轻描淡写的一句。 “上车,我送你回去。” 10.10 晚风四起,路旁树木随风摇动,月光穿过枝叶的罅隙,光影落在地砖上,斑驳又模糊。 少年声音被风弄碎了丢进耳里,低沉悦耳。 林疏星盯着他看了几秒,不自在的挪开视线,下巴没在校服的衣领里,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啧。” 被她三番两次的拒绝,徐迟也不恼,好脾气的把车锁在一旁,手插着兜和她并肩站在路牙上。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今天出门忘记带钱包了。” 林疏星垂着眼,懒得接茬。 他也不管,继续说:“我家离学校好远。你等会能不能借我搭个顺风车?” 林疏星眼皮一跳,整个人终于有了点反应,“你打车要多少钱,我可以借给你。” 徐迟单脚踩着路旁的石墩,转了个身,面朝着林疏星笑了下,“我不要,我一个坐车害怕。” “” 徐迟抿了抿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疏星,似乎拿准了她不会拒绝,语气里都沾着笑意,“班长,你该不会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吧?” “好歹,我也帮你出了板报啊,一晚上写了那么多字,胳膊都酸了。” 他说完,还故意抬了抬胳膊,假装委屈的轻嘶一声,“真的酸。” 林疏星敛着眸,圆亮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末了,却只蹩脚的说了一句:“你演技真烂。” 闻言,徐迟侧过头,唇边的弧度小幅度的延伸。到最后,他直接转过去,自己一个人笑得像个傻子一般。 演技烂又如何,反正只演给你一个人看。 夜渐浓,空荡的马路上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飞驰而过,车轮碾过水坑,溅起一小块水花。 林疏星靠着车窗,眼皮上沾了一滴水,她擦了擦,抬手扣着按键,把车窗升了上去。 路旁的树影逐渐少了些,藏在后面的花园洋房露出一角,紧接着建筑的大部分轮廓都暴露在视野里。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路旁停了下来,司机回头看了眼打从上车就没说话的两人,“这里面不让进,你们就在这边下吧,总共十四块。” “好,谢谢师傅。”林疏星递了张五十过去,找回一堆零钱。 她把钱随便塞在书包的一角,侧目看了眼一直坐在旁边没吭声的徐迟,“你要下车吗?” 徐迟点点头,率先推开车门下去。林疏星紧跟着,从另一边下车。 出租车掉了个方向,慢慢开出视野。 林疏星手里拎着书包站在树荫下,烦躁了一整天的内心在这一刻出乎意料的平静,“我先回去了。” 徐迟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沉默片刻,问了句,“心情不好?” “没有。”她摇摇头,蓦地想起来件事,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他,“你的检讨书。” 他手一伸接了过来,翻开看了几行,有摘抄的痕迹。他笑着道,“抄的?” “嗯。”林疏星大大方方承认,“我没写过检讨。” 她舔了下唇角,视线对上他的,“徐迟,我长这么大,没惹过什么麻烦,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不喜欢麻烦别人,同样的,我也不是很喜欢被人麻烦,因为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很困扰的事情。” 听到这话,徐迟眼底的笑意逐渐隐去,他动了动唇,“你觉得我做的这些对你来说都是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捏着书包的带子,指尖用力,嘴里的话来回斟酌,“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徐迟叹声气,故意装糊涂,“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你现在不开心。” 说完,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握着她的手腕,从口袋里摸了颗糖塞到她手心里。 “我能做到的,不只是给你一颗糖那么少。” 闻言,林疏星眼皮一跳,只觉得被他攥着的手腕那里,温度烫得惊人。 没来及做什么反应,徐迟先一步松开手,叹气声在她耳畔飘过,“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晚安。” 我的小星星。 徐迟没再多说,静静的看了她几秒后,转身朝来时的路口走去。月光将他身影无限拉长,直到他拐过弯,才完全没了踪影。 林疏星在树下站了会,五指合拢,把那颗糖紧攥在手心里,抬手覆在徐迟刚刚碰过的腕处,指腹仿佛还能碰到一点温度。 她垂着眸,晚风吹落枝头的绿叶,落入一旁的池水里,漾开一圈涟漪,稍纵即逝。 徐迟一个人住在外面。 房子是他母亲生前留下了的一套房产,和学校隔着一条马路。到家没多久,林嘉让给他打了个电话,“回来了吗?” 他开了免提,把手机丢在床上,“嗯。” 电话那头笑声顿时变得贱兮兮的,“怎么样啊?” 他脱了外套,重新把手机拿在手里,“有事吗,没事我挂电话了。” “哎哎哎,有事有事。”林嘉让那边有些吵,过了几秒才重新听到说话的声音,“晚上来四合打游戏啊?” “不来,挂了。” 电话在林嘉让的说话声里戛然而止,空荡荡的屋子里蓦地安静下来,徐迟给手机充上电,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不一会,里面传出淅沥沥的水声。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后,徐迟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套了一条黑色的裤衩,赤脚踩在地板上,没擦干的水顺着他身体的线条滚落下来。 他拿着毛巾按在头发上擦了几下后,随手把毛巾丢在一旁,关了灯躺在床上。 夜明星稀,皎皎月光穿过窗户落在床尾,房间里静悄悄的,手机震动的声音愈发明显。 徐迟拿过手机,扣扣里林嘉让发了一堆消息。 点开一眼扫过去,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他也没回复,把手机丢在一旁,翻个身面朝着天花板,脑海里一直重复着林疏星的那几句话。 想着她说话时的语气,徐迟唇角弯了弯,伸手拿过手机,定了个闹钟。 准备关机的时候,林嘉让又发过来一条消息,“我们班长可不是那么好追的人,你别到时候没追几天就放弃了。” 徐迟沉默着,在心底假设了一遍。 “放弃吗?” “好像不太可能。” 林疏星做了一整夜的梦,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她继续在床上眯了一小会,桌上的闹钟响第二遍的时候,才起来去洗漱。 收拾好下楼,客厅的餐桌旁,林婉如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摆着好几样早点,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 许是听到下楼的动静,她扭头看过去,笑意温和,“起来了啊,过来吃早餐,豆浆都快不热了。” 林疏星扯了个笑容,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林婉如给她盛了碗热豆浆,“趁热吃。妈妈这阵子剧院忙,也没什么时间陪你,你要是缺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好。”林疏星捧着碗,低头的时候暗自松了口气。 吃过早餐,林婉如的助理过来接她去剧院。临走时,她又塞了张卡给林疏星,“密码是你的生日,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林疏星站在车外,伸手接了过来,“知道了,妈妈。” “照顾好自己。” “好。” 母女俩简短的对话结束,林疏星在原地等车子走远,才朝小区门口走去。兴许是因为时间还早,小区里行人并不多。 过了一夜,林疏星膝盖上的伤口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走起路来还是慢了很多。 小区门口不好打车,林疏星提前在手机上叫了车,她还没走到门口,司机打来电话,说是里面进不来,车停在马路对面,叫她自己走过去。 林疏星没多说什么,问清了具体位置,电话就挂了。 大门口堵了几辆豪车,林疏星从车缝之间的钻过去,保安那遥控给她开了门。 她礼貌的笑了笑,“谢谢。” 刚走出去小区,旁边的花坛边上窜出来一个人影。 徐迟骑在车上,左脚踩着地,书包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他歪着头,笑意直达眼底。 11.11 徐迟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单手覆在车把上,语气轻松,“这么巧啊。” 巧个屁。 林疏星心底暗骂一声,敛眸看着他挂在脸上的笑容,几乎可以确定她昨晚的一番话,他是一个字,甚至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进去。 她抬起头,声线无波无澜,“挺巧。” 徐迟笑了声,没再继续巧不巧的问题,偏头问道,“去哪,我载你。” “不用了。”林疏星手插着兜,眉目淡然,“我叫好车了。” “啊这样啊。”他故作遗憾的咂咂舌,没几秒,脸上又挂上蔫坏的笑容,“那你带我一个呗。” “我今天带钱了,正好还你昨晚的车费。” 他一番话滴水不漏,林疏星一时半会也没找到什么拒绝的话来,插在兜里的手指无意识的掐了掐指腹,憋出一句“无聊”后,转身朝路口走去。 徐迟脸上的笑容更甚,推着车跟在她身后。 临近七点。 市区这一片交通碰上早高峰,街道上冗长的车流一眼看不到尽头。 林疏星坐在出租车后排,时不时伸出头看几眼前面的车流,眼瞅着就快到上课时间,她不免有些着急,“师傅,还要多久才能到?” 司机师傅语气带着埋怨,“哎呀,小妹妹你也不是没看到,这里这么堵,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她眉头轻蹙,没再说话。 徐迟坐在一旁玩手机,手指飞快的点着屏幕。过了会,一局游戏结束,炸开的方块铺满了整个屏幕。 他收起手机,扫了眼前面的计价器,从钱包里抽了张十块的纸币,俯身放在副驾驶位上,“车钱。” 司机叫唤道:“哎哎哎,还没到呢。” 徐迟嗤笑一声,“不劳烦你了。” 说完,他推开车门绕到车后,把放在后备箱里的单车拿出来,弯腰看着坐在车里的林疏星,“下车,我载你去学校。” 见她没动作,他直接伸手把她书包拿出来,挂在车头,“快点啊,迟到了可不怪我。” 林疏星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她不再犹豫,动作利索的下了车,关门的时候隐约听见司机不满的抱怨声。 “” 徐迟骑上单车,双手扶着车把,身体呈前倾的姿态。他看着林疏星,歪了下头,“上来,走了。” 林疏星咬了咬唇角,侧身坐上单车的后座,手紧紧揪着坐垫,“好了,你把书包给我吧。” 他伸手把她的书包扯下来递给她。 林疏星伸手接过背在肩上,声音又低又软,“把你的也给我吧。” “不用。”徐迟踩上单车,“你坐稳了。” 两个人沉默无言骑过一个路口,停车等红灯的时候徐迟急刹了一下,林疏星手没扶稳,人往前倾,脑袋撞到他后背上。 他校服上交错的薄荷和烟草味萦绕在鼻息间,她直起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红了脸,“不好意思。” 徐迟感受到后背的温度,舌尖抵了抵嘴角,捏着车把的手紧了紧,淡声道,“没事,抓不稳就抓我衣服。” 她手换了个地方,垂眸盯着地面上两个人的身影,“抓的稳。” 他低“嗯”一声,不再说话。 单车的速度在不经意间加快,砖红色的建筑慢慢出现在视野里,徐迟学校大门对面的马路边停下,单脚踩在地上,“到了,你先进去吧。” 林疏星从车上下来,犹豫了会问道,“你不进去吗?” 他侧眸看着她,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早上起迟了,还没吃东西。” 林疏星还没辨出他话里的真实度,耳畔突然炸开一阵急促铃声,不远处的移动门在铃声中缓缓关上。 门口站着好几个迟到的学生,林疏星眼尖的看到教导主任张阎正朝大门口走来。 林疏星:“” 她叹声气,有些无奈的朝校门口走去。 还没走两步,徐迟伸手勾住她的书包,声音含笑,“不想被张阎训,就跟我过来。” 她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徐迟却不再多说,把车锁在一旁,抬脚往马路对面走,背影潇洒,“过来就知道了。” 林疏星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过已经在训人的张阎,眼睫一颤,默默跟上徐迟的步伐。 平城高中坐北朝南,南边是正大门,北边原先也有个门,通往小吃街和公交站,后来政府改造街道,把小吃街和公交站都规划到了西边,学校为了学生方便,在西边也建了个大门,北门这里就给荒废下来了。 平日里,这里也没什么人走动,那些迟到早退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从这个墙头翻进翻出。 林疏星之前值勤的时候,抓到过几次翻墙逃课的学生。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这里面的一员。 徐迟在墙边停下,取下书包扔过去后,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人,笑道:“翻过墙吗?” 她摇头,“没有。” 他轻啧一声,垂下眼帘笑着看她,唇边有浅显的弧度,“过来。” 林疏星依言站过去,眼前的人影倏地矮了下去,她眼睫一颤,心跳猛地骤停了一瞬。 徐迟侧对着她半蹲在墙角,侧脸被勾勒出弧度,校服紧贴着他的背脊,露出他的后背挺直的线条。 他拍拍自己肩头,“踩上来。” 踩、踩他肩膀?! 林疏星心跳连乱成一团,她咬了咬舌尖,有些手足无措,“我还是走去大门吧。” 徐迟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淡声道,“张阎还在门口,你现在过去,不是上赶着挨骂吗?” 他松开手,“只是踩个肩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林疏星还在挣扎,耳边响起第二道上课铃,她微楞,垂眸去看徐迟,跟他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他弯唇,眼底隐着笑意。 “快点啊。” 她咬唇,放弃挣扎,抬脚小心翼翼的踩在他肩膀上,徐迟伸手圈住她的脚踝,慢慢直起身,轻声叮嘱道,“手扶着墙边。” 墙内的建筑逐渐清晰,直到完全落在眼底,她手撑在墙头,没怎么用力就翻了上去。 徐迟站在墙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搓了一下,掌心还留着之前的余热。他抬头,舌尖抵着唇角,“坐着别动,我先翻过去。” 林疏星点点头,脸颊带着羞赧的热意,不自在的别开眼,手指无意识扣着墙头上凸起的石块。 徐迟低笑一声,卷起衣袖,踩着一旁堆起来的砖块,手按在墙头上,用力一撑,整个人就翻上去了。林疏星还没来得及惊讶,他人影一闪,等她回过神,他已经捡起书包站在底下了。 他卷起衣袖,手臂张开一点,“下来,我接着你。” 林疏星咬着唇,眼波微动,暗自深呼吸几次后,她闭着眼往下一跃,刚刚好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徐迟手圈着她的腰,下巴上沾着她的几丝头发,怀里馨香柔软,他指尖发颤,心跳一霎雷鸣轰起,温热的气息旋在她头顶。 他在失控之前松开她,声音低哑,“走吧,时间不早了。” 林疏星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她抬手摸了摸头顶,指尖好似还能沾上他的气息。 淡淡的薄荷香缠着一点烟草味。 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林疏星站在原地,心底里倏地涌起一层又一层茫然失措的感觉,层层叠进,逐渐淹没她失控的心跳。 她抿着唇,指尖掐着指腹,刺痛感由痛感神经传到全身,将心底这说不清的感觉压了下去。 路旁的一汪池水里落叶漾起的涟漪,还没来得及散开,就已经不见踪影,如过眼云烟,稍纵即逝。 林疏星到教室的时候,外面走廊已经站了一个迟到小分队。陈儒文站在后门口,目光瞥到她的身影,倒也没说什么,抬手指了指队伍末尾的空位。 她心领神会的站了过去。 林嘉让站在她身侧,“妹妹,你怎么迟到了?” “路上堵车。”林疏星从包里翻出听力册,没看几道题,刚刚半道上说是去卫生间的徐迟也上来了。 她离得近,明显听见陈儒文冷哼了一声,语气严厉,“过去站着!” 徐迟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也没说什么,直接站在林疏星旁边的空位,背抵着墙,歪着头,唇瓣动了动,声音压得很低。 教室里的声音太吵杂,林疏星只听到他有出声的动静,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见。 她侧眸,徐迟已经直起身,毫无异样,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林疏星没在意,捧着册子继续看,身旁的人也一直没什么动静。 快下课的时候,陈儒文说了几件关于校庆的事情就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林嘉让就跑过来和徐迟说话,“诶?阿迟你这肩膀上怎么有个脚印啊?” 一旁的林疏星眼睫颤了颤,低着头,耳朵在不知不觉中红了起来。 徐迟瞥了她一眼,唇边漾开笑意。他伸手推开林嘉让的脑袋,语气淡淡的,“被猫踩的。” “” 林嘉让哀怨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吗?” 那明明就是个人!!!是个人的脚印好不好!!! 徐迟睨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教室,临走前,他拍拍林嘉让肩膀,“你知道你最悲哀的事情是什么吗?” 林嘉让:“嗯?” 他笑了声,语气轻描淡写。 “别人当你是傻子,你却当自己是个人。” 12.12 大课间。 林疏星去操场溜了一圈,等点完名之后,许糯拉着她和齐念去学校里的小超市买零食。 三个女生挤在一排货架前。 许糯手里拿了两袋不同口味的薯片,随口问道,“念念,我们班校庆打算出什么节目啊?” “啊?”齐念似乎也没想到什么好的主意,秀气的眉头轻蹙着,“我还在想。” “搞来搞去其实也没那么几样,跳舞唱歌小品,没意思。”许糯把左手烧烤味的薯片放回货架,突然灵光一闪,看着两人,“要不,我们班来个大合唱呗?” “就挑一首正能量积极向上的歌,然后弄成舞台剧的那种,多酷啊。” 林疏星歪头想了下,觉得可行性挺高,“好像是个好主意啊。” “那我们班就定这个?”许糯挽着齐念的胳膊,已经开始幻想那个场景,“到时候让我们星星弹着钢琴开场,啧,不得了。” 齐念咬唇,目光看向林疏星,“可以吗?” “没问题啊。”林疏星欣然接受这个建议,抬手从货架上拿了一盒抹茶味的百醇。 许糯有些迟疑,“就是不知道班里的同学会不会同意啊。” “先回去问问,看有哪些人愿意参加,如果大部分同学都不愿意,我们再想别的。” “那也行。” 三个人拿着选好的零食去门口结账,许糯半道上又拿了盒酸奶,“我都快饿死了,早上起迟了,什么也没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疏星眉心一跳,蓦地想到早上在校门口徐迟说的话 “早上起迟了,还没吃东西。” 男生的语气轻描淡写,她一时也辨不出真假。 “星星?”许糯推推她胳膊,“走啊,你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就是在想节目的事情。”林疏星回过神,随手从冰柜里拿了盒酸奶,“走吧。” 等她们三个买完东西回去,课间操也刚好结束,班里的同学三三两两结伴回来。 许糯拉着齐念在讨论校庆的事情,林疏星坐在座位上看漫画,一袋拆开的薯片放在桌子上。 林嘉让吆喝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阿迟,等会去操场的打球啊?” 等了几秒才听到男生懒洋洋的一声。 “不去,补觉。” 林嘉让也没强求他,手里拍着球,咚咚咚。过了会,林疏星又听见他喊了班里另外几个男生的名字。 几个人走了出去,教室里也没了篮球落地的声音。 林疏星搓了搓眉心,合上漫画书,手伸到抽屉里,摸出之前买的面包和桌上的酸奶放在一起。 还没有什么动作,门口有同学喊她,“班长,老陈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她抬眸,应了声,“知道了。” 起身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教室后面。 没曾想,徐迟正好听到声音看过来。 两个人视线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林疏星愣了下,立马别开视线,低头装作翻东西。过了几秒,她从前门出了教室,背影看起来,倒像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徐迟无声的笑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背对着教室趴在桌上,一副在睡觉的模样。 老陈的办公室在四楼,林疏星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接电话,目光瞥见她,他嘴边笑意更浓,对电话那头说道,“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手机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陈儒文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叠了几层,“好好好,你先忙。” “行,那就先这样,回头再说。” 林疏星站在桌边一直没吭声,看陈儒文的模样,她大概也能猜出打电话的人是谁了。 陈儒文挂了电话,手机放在一旁,端起茶杯凑在唇边,“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疏星照实回答,“还可以。” “那就好,我还是那句话,小比赛,正常发挥拿奖是没有问题的。”他说完,放下茶杯,语气里都是自豪,“你周师兄前不久带队参加国内的数学大赛,拿了一等奖,刚给我打电话还问了你。” 林疏星和周昭阳,两个人都是他的得意门生,除了学习,在别的方面,他能有所点拨的都尽力点拨。 “你周师兄特意交代我,不要给你太大的压力。”陈儒文见她沉默不语,也不再多说,指了指旁边的一叠东西,“这是你师兄给你寄的卷子和笔记,你拿回去看看。” 林疏星眉眼低敛,声音无波无澜,“知道了,谢谢老师。” 陈儒文叹声气,“顺便把这套试卷带回去发了,下个星期一交上来。” “好。”她点点头。 “行,回去吧。” 林疏星回了教室,把周昭阳寄给她的东西全塞到抽屉里。许糯从旁边凑过来,“老陈找你干嘛啊?” “问竞赛的事情,怕我太紧张了。”她把手里试卷分了一半给许糯,“发一下。” 许糯看到试卷,哀嚎一声,“啊妈呀,又要做卷子,要命了。” 林疏星笑了下,没说话,抱着试卷往旁边走,三四两组的后两排都是空的,徐迟没睡觉,一个人坐在那里玩手机。 她发到他前面就没发了,拿着试卷回座位,把酸奶和面包塞夹在试卷里,从教室后面重新绕了过去。 徐迟旁边的座位没人坐,他的书和校服都乱糟糟的放在上面。 林疏星走过去,他正好一局游戏结束,人靠着椅背,手按在脖颈处搓了几下,歪着头看她。 她抿了抿唇,也没多说什么,径直朝他走过去,把握在手里的放在他桌上就走开了。 徐迟覆在脖颈处的手一顿,目光掠过她放在桌上的试卷,平静无波的眼眸倏地一亮,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试卷上,隔着一层薄纸,扣在掌心里的触感清晰无比。 他偏过头看向窗外,潋滟的桃花眼里隐着笑意。 林疏星啊林疏星。 你怎么能这么勾人心。 一天的课转瞬而过,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老陈在班上说了校庆的事情,出乎意料的,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愿意参加大合唱。 陈儒文把讲桌上的粉笔头捡到盒里,“那节目彩排的事情就交给班长和文艺委员负责,你们这几天把大合唱的曲目定下来,周五就要上报节目表了。” “校庆的意义重大,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准备,都明白吗?” 一阵齐声,“明白。” 老陈欣慰的点点头,“我等会有个会,这节课你们自由活动,但是不准早退,班长你看一下。” 林疏星:“知道了。” 陈儒文前脚刚离开教室,班里的学生就开始欢呼,女生扎堆坐在一块聊着大合唱的事情。 “我听说好像十班出的节目也是大合唱欸,我们不会撞节目吗?” “我们唱什么歌啊?”“到时候是不是还要穿统一的服装?”“节目什么时候开始彩排,我都快等不急了。” 班级里热闹纷呈,相比较于女生的激动,男生就显得淡定不少。坐在后排的林嘉让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两副扑克牌,叫了几个人在一块打牌,“阿迟,玩不玩啊?” 徐迟把视线从手机挪开,盯着他手里的牌,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玩。” “那来来来。”林嘉让把桌上的书挪开,洗牌的间隙朝一组这边喊了声,“张坤,把门关一下,谢了啊。” 后门口的男生应了声,够着腰把门关了起来。 林疏星依旧漫不经心的翻着漫画书,许糯和齐念坐在她边上选合唱的曲目,时不时叨咕几句。 “你说,我们班合唱选一首甜蜜蜜的小情歌怎么样?” “退学吧。” “” 教室的角落时不时传来几声脏话。 几牌下来,除了徐迟,其余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贴了几张长纸条,林嘉让脸上最多,都快给贴满了。 徐迟坐在里面,靠着墙,骨节分明的手里仅剩下四张牌,等着林嘉让出牌后,他懒洋洋的把牌甩出去,“四个二。” 林嘉让一阵气结:“草!你没牌了你怎么不说一声。” “你又没问。”他伸手从桌上捡了张长纸条递给他,“贴着吧。” “”他哀嚎一声,边洗牌边想着新玩法,“不行不行,再帖下去老子的脸都没位置了,我们换个惩罚方法。” 张子浩嘴巴上黏着上纸条,说话嗡嗡嗡的,“换什么?” 林嘉让洗好牌,眼睛一亮,“大冒险,输了的人要按照赢的人说的做,不做的话断子绝孙。怎么样?嗯?” “这俗不俗啊。” 他一脚踢过去,“滚你妹的,一句话玩不玩?” “玩玩玩,快点开始。” 徐迟没什么意见,玩了一牌,依旧是赢家,林嘉让这一牌跟他是一伙,好不容易赢了一次的他,笑着道,“去隔壁班吼一声,老子最帅。” “草,林嘉让你他妈怎么这么贱?” 他乐呵的笑着,“快点快点,愿赌服输,不去的话你将来可就要落个断子绝孙的下场了。” “” 整个惩罚过程,徐迟一个字都没掺和,只是在听到那一声“老子最帅”时,微不可察的笑了下。 新的一局重新开始。 徐迟这把是地主,不知道是不是风水轮流转,他这把要么出烂牌,要么接不住牌,没多久就输了。 他倒没什么意外的,手里的牌一丢,“说吧,惩罚。” 林嘉让这把还是赢家,他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徐迟输一把,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从手里翻出之前听过的一首歌,一脸贱笑道,“我要求不高,你随便找个人对她唱首歌就可以。” 徐迟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林嘉让笑着点了播放,没几秒,一道令人鸡皮疙瘩顿起的男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嘿我的小可爱哝皇冠给你带哦你要么么揣啊好像有人在嘿嘿嘿我的小可爱哝哝皇冠给你带” 13.13 “小花花送给你快来钻进我怀里” 令人生厌的歌曲被人按了暂停键,张子浩笑到肚子疼,手搭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卧槽,林嘉让你他妈真是个人才。” 林嘉让无所谓的耸耸肩,目光看向徐迟,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怎么样,迟哥唱不唱啊?” 徐迟眼皮轻掀,放下交叠的长腿,伸手拿起桌上的纯净水凑在唇边,语气不咸不淡,“你确定?” 林嘉让对上他的目光,后背倏地一凉,总觉得如果徐迟今天真的找个人把这首歌唱出来,他恐怕等会就要去挑一下平城有什么风水好的墓地了。 但是话都说了出去,又有这么多人在,他也不好打自己脸。 一时间,这一片都安静了。 打牌的男生估摸着徐迟的秉性,出来打圆场,“林嘉让你不能这么缺德啊,谁不知道这首歌是出了名的恶心人,你是想恶心死谁啊,要唱你自己去唱,别坏了我们阿迟的名声。” 林嘉让顺着台阶下,立马想了个弥补的法子,“是是是,我的错,那我换一个惩罚。” 他垂着眼想了会,灵光一闪,“有了,既然这局是我赢,那迟哥你就在班里挑个跟我同姓的人,对她说一句话。” 话音落,几个男生迅速过了遍班里人的名字,张子浩先反应过来,“我们班姓林的除了你,就只剩下班长了啊。” 林嘉让故作惊讶,“是吗,这么巧的啊。” “” 徐迟依旧没什么反应,仰头喝了口水,拧上瓶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说什么?” “说什么啊”林嘉让点亮屏幕,从上找了句话,把手机递给徐迟,“喏,就照着上面的读吧。” 徐迟伸手接了过来,张子浩他们跟着凑过去,看完皆是一脸便色,在心底默默替林嘉让点了一排蜡烛。 反观徐迟,面无表情的看完,把手机随手丢在桌上,什么也没说,起身朝一组走过去。 林嘉让靠着桌子,嬉皮笑脸的喊了声,“班长,徐迟有话跟你说。” 林疏星闻声回过头,正好看到徐迟朝这边走过来。 教室里的学生也都好奇的看着这边的动静。 许糯拽了下她袖子,小声道,“徐迟该不会要当众跟你表白吧?” 她捏着笔,眉眼低敛,“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林疏星的余光里出现一道身影,带过来一阵淡淡的薄荷味。 她抬起头和他视线相对。 徐迟舌尖抵了抵唇角,脑海里过了一遍要说的话,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低沉的嗓音压低了些许,吐字的时候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你能收下吗?写着易碎品,小心轻放的,我的心。” 闻言,林疏星眼睫一颤,捏着笔的无意识的用力。 耳旁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有忍不住的女生惊呼一声,“妈呀,好浪漫啊!” 教室里逐渐有着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林疏星全都听在耳里,抿唇收回视线,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强装镇定,“我不收。” 徐迟侧头,像是在笑,语气里没了之前的暧昧旖旎,“在玩游戏。” 他说完,目光扫过她面前的草稿纸,伸手在桌上拿了只笔,在上面画了几下,淡声道,“你这里写错了。” 写完,他收回手,从口袋里摸了颗糖放在桌上,便转身往回走。 林疏星敛着眸,细长的手指将糖果捡起来,看到压在底下的一行小字。 “不急,我的这颗心,你总要收的。” 这场小闹剧很快就从五班一些女生的嘴里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高一年级。 到了晚上,平中的贴吧里关于这场闹剧还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五班的徐迟和他们班班长当众表白被拒,一时动怒拿板凳将女生的腿砸断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许糯从贴吧上看到这个帖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我的妈呀,现在的朋友脑洞都这么大的吗?就一个游戏,怎么给她们硬生生编出个爱恨纠葛来。” 她啃了一口苹果把手机递给林疏星,“你看,帖子里还有人说你腿受伤是因为宁死不屈从二楼跳下去弄得的。” “” 林疏星看了眼帖子,回复量已经过千,她没什么兴致,把手机还给许糯,“无聊。” 许糯耸耸肩,又咬了口苹果,随手翻着帖子,“不过,星星啊,我真的觉得徐迟对你有点不一样欸。” 她说完,凑到林疏星身旁,下巴搭在她胳膊上,“我怀疑他喜欢你。” 林疏星低垂着眼,没吭声,提笔继续写着题目。 过了会,她有些烦躁的停下笔,从包里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平中的贴吧,首页好几个帖子都是关于她和徐迟的。 还有人在里面弄了一个投票贴,标题是看几大班花的竞争,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 林疏星点开。 投票的选项有八个。 她的名字在第一个,票数也是最多的,其余七个人,除了方蕊,她几乎上都不认识。 她往下翻了翻,有一个乱码的评论。 “379s:别投了,徐迟喜欢的就是林疏星,你整这些不等于是白费力。” 评论底下一大堆求科普的回复。 林疏星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翻着帖子。 直到最后一节自习课铃声打响,她才把手机收起来,继续做题目。 四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过。 林疏星收起做了一半的数学卷子和早上周昭阳寄过来的笔记资料一齐塞进书包。 往后门走的时候,看到徐迟背着包站在那里,她抿着唇,拉着许糯折回来从前门出了教室。 徐迟回完消息抬起头,教室里已经没有林疏星的身影了,他往外面走了几步,看见林疏星正朝走廊那头的楼梯口走。 他皱着眉,匆忙往楼下走。 林疏星膝盖上的伤口已经不妨碍骑车,她和许糯去车棚把单车推了出来,直到出校门也没碰见徐迟。 到了马路的岔口,许糯拐弯,她继续往前骑。 骑过一个红灯,路旁有卖烤红薯,林疏星停下来要了一个,她从车篮捞过书包找钱,一只脚踩在地上保持平衡。 “多少钱?”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在耳旁响起,林疏星吓了一跳,脚一歪没稳住车子,徐迟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她,声音带着责备,“腿都还没好,你骑什么车。” 林疏星把车把从他手里拽出来,低头从包里摸了一张十块的递给阿婆,背对着他,语气冷淡,“不关你的事。” 徐迟皱眉,低低地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林疏星接过装好的烤红薯,跟阿婆说了声谢谢,才回头看着徐迟,面容平静,语气也不大好,“我很烦,你别再跟着我。” 她说完,把红薯放进把书包,倾身拉上拉链,一言不发的骑上车往前走。 徐迟抿唇,看着她不怎么舒服的骑车姿势,眼眸一敛,脚踏用力踩到底迅速跟了上去。 他和她并道骑在一起,语气有些沉,“下车,别骑了。” 林疏星恍若未闻,下意识加快了速度,膝盖处传来阵阵的拉扯感,她也毫不在意。 见状,徐迟干脆直接骑过去,直接拿车挡在她前面。 “呲” 急促的刹车声在空荡的街头响起,林疏星捏紧了刹车,可惯性太大,她的车轮还是撞在他腿上。 她往后退了一点距离,目光落在他校服裤上的印子,抿唇,“对不起。” “要是生我的气,你就直说。”徐迟皱着眉从单车上下来,站到她面前,嘴唇抿成一条线,“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林疏星眼睫轻颤,抬眸视线对上他的。 徐迟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心头倏地一窒。 什么话都给咽了下去。 14.14 夜风有些凉,马路上空荡荡的,卖红薯的阿婆看着摊前僵持的两小孩,忍不住摇摇头,继续看自己的八点档肥皂剧。 徐迟视线往下,盯着她攥得有些发白的手,微不可察的叹了声气,“下车,我送你回去。” 林疏星垂下眼帘,倔强道,“不用了。” 他半只手插兜,另只手横在她车把上,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有些凝固,“这是最后一次。” “下车,我以后不跟着你回家了。” 气氛有些沉闷。 徐迟心底有讲不出的烦躁,有一团火气压在那里,他想发又不敢发。 过了会,林疏星抬起头,重新对上他的视线,面孔恢复之前的平静,只是眼角依旧有些红。 “徐迟。” 她认真的喊出他的名字,出口的话像刀一样扎进徐迟的心,“你别再缠着我了,我很讨厌这样。” 被人毫无**的放在络上议论,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丢在马路上。 那种羞耻感和无措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林疏星不迟钝,从开学到今天,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看得明白。 只不过,她舔了下唇角,压下心底的不舒服,“徐迟,我们不是一路人。” “呵。”徐迟有些自嘲的笑了声,蓝白色的校服被风吹起来。 他撇开头,目光看向远处,又重新收回来,盯着她的脸,“那你说说你是哪路人,我又是哪路人?” 林疏星唇瓣抿出一条线,不想在这个时间跟他在这里讨论这种无聊的事情。 她踩上单车,咬了咬唇,放缓语气,“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车轮碾过地面,还没骑多远,单车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林疏星用了点力才稳住身形。 徐迟从她身后走上前,往前挡住她的去路,没给林疏星反应的时间,抬手直接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他自己骑上去,背对着她,不急不缓的说道,“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你今天就跟我在这里耗着。”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说到做到。” 林疏星从来没见过这么死皮白赖的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眉头拧起,“你烦不烦啊!” 他偏过头,舌尖舔了舔齿槽,话语里有些吊儿郎当,“烦,所以你最好快点上车,我还有更烦人的。” “” 夜色浓重,街头几乎没有来往的行人。 林疏星咬了咬唇,不想再浪费时间,坐上后座,盯着他校服后面的水笔印,轻声道,“我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以后别再跟着我回家了。” “嗯。” 徐迟踩上单车,一路上没再说过话。 单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林疏星跳下后座,皎皎月光落在两人肩头。她站在一旁,长睫在眼敛处投下一片阴影,“我到了,你回去吧。” 徐迟点点头,把车把递到她手里。 林疏星伸手接过,掌心沾上他残余的温度。 “走了。” 他搓了搓后脖颈,“晚安。” 林疏星抬眸盯着他被月光拉长的身影,犹豫了下,喊道,“徐迟。” 见他回过头,她抿抿唇,像是松了口气,“谢谢你。” 徐迟舌尖抵唇,蓦地笑了声,心头积攒的烦躁一消而散。 他笑着道,“林疏星。” “嗯?” “我不管你是哪一路的人,迟早有一天,我会用我的方式走到你路上去。”他抬手覆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眉目间藏着深情,“这里,你已经住进来了。” 那晚过后,林疏星回家的路上再也没见到过徐迟的身影,两个人都像是有了默契一般,谁也不提那晚的事情。 偶尔在教室碰到一起,林疏星总是先一步挪开视线,没有只言片语,也没有视线交流。 好似把那几天的纠缠都化作了过眼即散的云烟,抛之脑后。 时间一页一页翻过。 转眼,到了三月最后一个星期。 林疏星前天晚上熬夜做了几套试卷,早上没听见闹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房间的窗帘昨晚忘了拉,阳光照进来,屋里暖洋洋的。 林疏星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掀开被子下床,地板被阳光晒得有些热,她赤脚踩在上面,走到桌旁,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手机压在试卷下面,她翻出来点亮屏幕。 三十二个未接来电。 许糯的,陈儒文的,还有林婉如的。 林疏星一个一个翻下去,看到中间掺了几个陌生号码,都是同样的一串数字,给她打了十多次电话。 没来及细想,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妈妈。 林疏星放下水杯,接通电话,嗓子有些哑,“妈妈。” 手机那端,是林婉如关切的声音,“是生病了吗?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去上课,我早上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没有,就是睡过了。” “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啊?”那端传来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妈妈这边等会还有事,等周末回来看你,你自己平时多注意休息。” “知道了。” 林婉如又交代了几句别的,电话就挂了。 林疏星喝完水,给陈儒文回了个电话后,又给许糯发了条消息。 那十几个陌生来电的事情被她抛之脑后。 等收拾好,林疏星去楼下随便弄了点吃的。 出门已经一点多。 平城的气温已经回暖,小区里梧桐树冒了新叶,微风吹过,飘来一阵不知名的花香。 林疏星骑着单车,出了小区,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倏地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装钥匙,她侧过身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 抬眸的瞬间在街角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没等细看,红灯跳成红灯,她匆忙背上包骑着车,等过了马路再回头,原先的位置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林疏星敛眸想了想,又笑自己有些自作多情,怎么可能在这里看到徐迟。 她重新踩上单车,朝着学校的方向骑去。 到学校时,午休刚好结束。 林疏星前脚才进教室,后脚下午第一课的老师就夹着书进来了,“课代表,把作业发下去,这节课我们讲作业。” 英语课代表上去拿作业。 林疏星坐回位置,许糯凑过来,“你昨晚几点睡的啊?” “四点多。” “妈呀,你不要命了啊。” 林疏星把书包里的试卷都拿出来,上面只有零星几道红笔印,“没办法啊,过几天就是初赛了。” 她抬手搓了搓眼睛,“我哪敢松懈。” 许糯咂咂舌,说了别的话题,“对了哦,你早上没来,徐迟早上也没来,林嘉让还管我要了你的手机号码。” 她坐回去,嘀咕了声,“说是要问问徐迟跟不跟你在一块。” 林疏星拿试卷的手一顿,蓦地想起来手机里那十几通陌生来电,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许糯见她突然不说话,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星星,你生气了啊?” “没有。”林疏星眉头松开,“就是突然想起来早上那些的电话是谁给我打的了。” “谁啊?” 她言简意赅,“徐迟。” 许糯眼睛一亮,想八卦一下,上课的铃声不凑巧的响了起来。 林疏星看了她一眼,勾唇轻笑,“乖乖上课吧。” “”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中间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许糯趴在桌上睡觉,林疏星拿着两人的水杯去打开水。 刚下课,打水的地方人多,等到她的时候,显示屏热水的温度从九十九度蹦到了九十八度,紧跟着就像流水一样,直接蹦到了七十多度。 “” 她撇撇嘴,有些失望的往回走,刚一转身,脚步顿在那。 打水台斜对面的男厕所走出来一个人。 徐迟站在那里,额前的头发有被水打湿的痕迹,他甩着手,目光瞥到林疏星,慢慢挪到她手上的空水杯。 他唇瓣动了动,抬脚朝她走过来。 “打水?” “嗯,有点渴。” 徐迟侧头看了眼她身后的饮水机,“没打到?” “人有点多。”耳旁响起上课预备铃,她舔了下唇角,“上课了,回去吧。” 徐迟没动,伸手把她握在手里的两个杯子都拿了过去,“你先回去。” “喂”林疏星话没说完,他人已经下楼了。 林疏星在原地等了会,第二遍上课铃打响才回了教室。 许糯还在睡觉,这节课是政治课,老师管的松,班里除了前排,几乎睡倒了一片。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课,眸光若有如无的掠过教室前门。 一节课过半,徐迟还没回来。 林疏星单手转着笔,盯着试卷上的题目出神。 快下课的时候,林疏星停下笔,准备喊许糯起来。 “糯糯”林疏星说着话,头扭过去,视线倏地一顿。 在她身旁的窗台后侧,放着两只水杯,粉色的,杯身还有许糯私家印刻的标记。 她下意识往教室角落看了眼,那里空荡荡的,座位的主人没有回来。 后排的男生都在睡觉。 林疏星收回视线,侧过身,伸手把水杯拿了过来。 水杯握在手里,隔着一层保温。 但她仍旧感受到了一股温暖从手心里传出来。 15.15 隔天是周二。 林疏星一早去了学校,上完早读被陈儒文叫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茶香四溢。 陈儒文端着茶杯,从抽屉里拿了一张挂牌,牌面写着准考证三个大字,“这次“博学杯”的考点定在隔壁市的南高,学校安排了车,下午走,这是准考证你收好。” 林疏星伸手拿了过来。 陈儒文目光落在她脸上,“等会上完两节课,回去把该带的东西收拾好,下午两点在思政楼门口集合。” “考试明天上午十点开始,今天过去就是熟悉下考场。别紧张,晚上去好好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 “行,回去上课吧。”陈儒文放下茶杯,忍不住叮嘱道,“准考证和身份证一定不能忘了,这次是吴老师带你们过去,要是有什么事就跟他说。” 林疏星点点头,“谢谢老师。” “好,去吧。” 出了办公室,林疏星想着考试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下楼的时候没注意楼下来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啊” 林疏星下意识往后退,没想到一脚踩空,没了支撑点,整个人往后倒。 徐迟眼疾手快的揽住她后腰,将人往前带了点,温热的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额头。 两人皆是一愣。 徐迟率先反应过来,收回手,抿唇,“站稳了。” 林疏星应了声,手扶着楼梯的围栏,往后退了一步。 准考证掉在徐迟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扫了眼上面的照片,微不可察的笑了声,“好小。” 林疏星皱眉,疑惑的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他把准考证递给她,往楼上走的时候,交代了句,“记得看路。” “哦。” 徐迟从她身侧擦过去,走了几步停下来,从楼梯的间隙看了眼楼下的人,抬手摸了摸唇瓣,没忍住笑了起来。 楼下。 林疏星拿着准考证回了教室,坐在位上,指腹摸了摸额头,有些晃神。 身旁许糯睡得昏天暗地,不知道身在何处。她瞥了眼,哑然失笑,心底凭空生了些许羡慕。 没给她多的念头,上课铃按时响起,徐迟踩着铃声从后门进了教室。 林疏星长舒一口气,从桌上找出历史书,随便翻了一页摊在桌上。 窗外的日光倾泻,落在教室里的光影成片,微风吹过,拂落枝头沉甸甸的花蕊。 不知不觉一节课过半,林疏星早上起得早,这会被阳光烘着,有些昏昏欲睡,眼皮撑不住上下打架。 正要睡去,教室后面突然一阵声响。 犹如震地惊雷,大半个教室的人都回头看了过去,林疏星也被惊醒,视线跟着望过去。 只见徐迟沉着脸,站在位上,低头看手机。 历史老师放下书,视线投过去,“那个男生怎么回事,这是在上课,你给我坐下!” 林嘉让在底下说话,“阿迟。” 徐迟面容阴冷,眼底的慵懒褪去,隐着冷冽,“你别多管闲事。” 他回完消息,不顾老师的叫唤,拎着校服直接出了教室。 林嘉让喊了声,没叫住他,拿上手机也跟着出去。 历史老师勃然大怒,把手里的书狠狠拍在桌上,怒声道,“像什么话!” 教室里没人敢作声,林疏星望着空荡荡的后门口,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蹙了一下。 市南高是省重点高中,离平城大约七十多公里,下午五点多,大巴车抵达学校。 正值放学,校门口来往的学生络绎不绝。 林疏星从车上下来,微微活动了下有些僵直的脖颈,迎面走过来一群男生,为首的男生样貌出众,眉眼生得极为清俊,她还没看清,人已经从她旁边擦身而过。 只隐约听见,周围男生似乎喊他一声“”。 至于到底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细究,同行的女生碰了碰她胳膊,“你发什么呆呢,要去看考场了。” 林疏星回过神,笑了下,“没事,走吧。” 等看完考场回酒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疏星在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间,拿衣服去洗澡。 市的气温比平城还要暖一些,她下午看完考场出来,出了一身汗。 洗完澡后,林疏星吹干头发躺在床上。 房间里开了呼吸机,“嗡嗡”运转声从窗外传进来。 她抽空翻了翻之前做过的几套试卷。 快九点的时候,许糯打来电话,“星星!你怎么样啊?去看过考场了吗?南高是不是有很多帅哥啊!” 林疏星轻笑,“喂,朋友,我是来考试的,又不是来旅游的。” “嘁。” 她靠着床头,想起下午在校门口碰见的男生,淡淡道,“不过,帅哥我今天还真的见到一个。” 眉眼有轮有廓,鼻梁高挺,模样清俊。 许糯忍不住好奇,“谁呀谁呀?” “我哪知道他是谁。”林疏星又翻过一页试卷,“听他朋友好像是喊他?我也没听清。” 她话音刚落,耳旁突然炸开一声惊呼。 “啊啊啊啊啊啊是祁南骁啊!整个南高敢自称骁爷的只有他一个人。”许糯的声音无比激动,“星星,你运气真的太好了,你这次考试肯定能拿奖,一等奖!” “谁?” “祁南骁,南高的骁爷,跟徐迟之前在三中的地位差不多,长得帅家境又好。”她顿了顿,“关键是,人家学习还好,从初中到高中,年年都是第一。”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疏星眼皮一跳,抬手摸了摸鼻子,故作轻松的插了句题外话,“徐迟成绩不好吗?” 听筒里静默了几秒,“也不是不好,差不多就年年倒数第二吧。” “” 许糯还有一节自习课,上课铃打响后,她就把电话挂了,跑去扣扣给林疏星发了一大堆祁南骁的照片。 照片大部分都比较糊,中间还掺了几张祁南骁的证件照。 林疏星笑了声,发了语音过去,“好了,我睡觉了啊。” “好!晚安!明天加油哦!” 她没再回复,退出扣扣,点进最近的通话记录。 视线落在中间那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上。 林疏星翻个身,平躺在床上,脑海里想起上午徐迟在教室的那个神情,眉头轻蹙。 过了会,她重新点亮屏幕,把串数字存进联系人里,备注“徐迟”。 林疏星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会,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手机边缘。犹豫片刻,抬指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而后她伸手关了房间的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手机搁在床头,屏幕没再亮起过。 考试的两个小时过起来似乎比平常要快很多,林疏星刚检查完试卷,监考老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距离考试还有十五分钟结束,没做完同学要抓紧时间了,做完的同学检查一下姓名、准考证和身份证号码。如果有填错未改的,后期成绩当无效处理。” 闻言,林疏星又对了遍准考号和身份证,确定无误后,举手交卷。 负责收卷子的老师过来检查了一遍,“好了,可以走了。” “谢谢老师。” 林疏星拿上自己的东西,出了考试楼,到外面和带队老师说了声后,直接先回了酒店。 学校为了方便考生,酒店就定在南高附近,隔着一条马路。 穿过马路,旁边是一道巷子,里面传来声响。 林疏星扭头看了眼,几个男生围在巷子的交叉道处,为首的男生正摁着一个男生的头往地上撞。 她微眯着眼眸,只觉得打人的男生有些眼熟,没等细看,从旁边的角落里走出来一道熟悉身影。 他轻松把旁边准备偷袭的人撂倒后,微喘了口气,歪着头和旁边的男生说话。 林疏星认出那个男生是昨天在校门口碰见的。 祁南骁,南高的骁爷。 巷子里,徐迟和祁南骁没聊了几句,抬手看了眼时间,“走了,下午的车。” “成。”祁南骁摆摆手,“路上小心。” 徐迟点点头,抬脚往巷子外走,视线不经意间瞥了眼左边的巷口,脚步倏地一顿。 16.16 许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林疏星,徐迟脚步顿了一下,犹豫了会才朝她走过去,眼底的戾气和冷冽很快褪去,铺上一层暖意。 他在她跟前站定,隔着一步远的距离,“怎么在这?” 林疏星怔了几秒,但很快回过神,晃了晃手里的准考证,声音又低又软,“来这边考试。” 他点点头,随口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还行。” 简短的对话被路上的汽笛声掩盖,两个人站在路旁,谁也没再说话,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沉闷。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林疏星受不住这怪异,先开了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等会老师” 徐迟垂眸,打断她的话,“有事。” “嗯?”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有事。”他半只手插进兜里,脚踩在路边的石墩上,“我头晕,想吐,不舒服。” “” 徐迟抬起头,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脑袋,“骗你的。” 林疏星秀眉轻蹙,不乐意的往后退了两步,“我回去了。” “哎”徐迟伸手勾住她书包的带子,长腿一迈,绕到她跟前,嘴角带笑,“吃饭了吗?” “和你有关系吗?” 徐迟松开手,低头看着手机,“你吃火锅还是川菜?” “” 林疏星有些气结,有点后悔刚才因为一瞬间的好奇而停留下来的举动,“不吃,我都不吃,你要吃自己一个人去吃。” 他呵笑一声,目光对上她的,长睫颤了颤。而后在她惊讶的目光,径直倒了下去,下巴磕在她肩膀上。 掺着薄荷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林疏星运转的脑袋一滞,而后像是有什么倏地一声炸开了,她垂在腿侧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 徐迟察觉到她的紧绷,低低的笑了声,转过脸,后脑对着她的脖颈,语气辨不出真假。 “林疏星,我受伤了啊。” 少年的声音懒懒的,尾音倦怠旖旎,像是掺了电流一般,酥得林疏星浑身发麻。 耳旁突如其来的一阵急促的汽笛声回荡在马路上。 林疏星吓了一跳,停滞的大脑重新运转,她羞红着脸,推开枕在肩膀上的人,一时紧张,手下也失了力道。 徐迟往后退了一大步,带倒了停在旁边的单车,整个人失去平衡,坐倒在地上。 他屈着一只腿,手臂搭在上面,闭着眼缓过那阵头晕目眩。 林疏星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他倒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等反应过来,第一念头就是推开他。 只是没想到,使得力大了些,也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弱不禁风。 “你还好吧?”林疏星咬唇,在他面前蹲下来,小声的道了句,“对不起啊。” 徐迟阖着眼,过了几分钟才抬眸,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眼尾处的一颗淡棕色小痣,一字一句道,“一点、也不好。” 他说完,抬手掀起刘海,露出额角上一道一厘米长的口子,语气掺着点委屈,“这里,很疼。” 林疏星懵住了,压根没想到他脑袋上有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带着说话都不怎么利索,“那那、那我送你去医院?” 她没记错的话,酒店旁边好像有一家小诊所。 徐迟没反驳,举着胳膊,像少爷一样,语气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你扶我一把啊。” “哦。” 林疏星站起身,扶着他胳膊,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徐迟借着这股力顺势倒在她肩膀上。 她下意识又想伸手推开他,手伸到中途,又缩了回来。 算了,万一再把他推倒在地上就不好了。 徐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抿唇失笑,倒也没得寸进尺。稍停了十几秒后,他抬起头,语气戏虐,“你用的什么沐浴露,这么香?” 林疏星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憋出一句,“你变态啊。” 她别开眼,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将校服的拉链拉到头,下巴没在里面,一脸戒备的看着徐迟。 “干嘛?”徐迟挑眉,指腹刮了下眉心,脸上挂着笑,“把我当色狼?” “你不是头疼?怎么话还这么多?”她抿着唇,脸侧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发尾漾在空中。 “嗯疼啊。”他歪着头,唇角微弯,“可一见着你就不疼了。” 林疏星带着徐迟去了酒店楼下的小诊所。 他额头上的伤口之前没仔细处理,周边隐约有了发炎的迹象,医生给他包扎好,还另外开了两瓶盐水。 “还好只是轻微发炎,要是感染了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医生收拾好药盘,“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按铃。” 林疏星看了眼半躺在床上假寐的徐迟,还是有点不放心,“可他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 “发炎嘛,有点低烧。”医生翻着病历单,不怎么在意,“等吊完水消了炎,就会好了。” 他抬起头,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一圈,最后落在林疏星的校服上,眉头轻蹙,但也没多说,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他一走,病房里安静下来,偶尔还能听见诊所大厅的电视声。 林疏星在床尾站了会,听到手机响才回过神,瞥了眼还在睡觉的徐迟,她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电话是吴老师打过来的,他回酒店没看到林疏星,担心出了什么事。 林疏星随便搪塞了个理由,又讲了几句,才应声道,“好,我等会就回去。” 等她再回病房,徐迟已经醒了,额前的头发因为刚才包扎伤口,微微翘起,长腿随意的搭在床边,被子被他垫在后面。 林疏星走过去,把搁在一旁的书包拎在手里,视线对上他的,轻声道,“我得回去了。” 空气静默了瞬。 徐迟唇瓣动了动,声音有些哑,“你要放我一个人在这?” “啊?”林疏星咬着唇,试探性的问了句,“你一个人不可以吗?” 医药费她会结,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护士,他的伤也没有很严重,她想不到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啊。 “嗯。”徐迟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声音压得很低,“不可以。” 林疏星低着头,揪着书包的带子,心里挣扎了会,才应道,“那好吧。” 她放下书包,“不过,我得先回去跟老师说一声。” 徐迟应了声,轻笑,“快去快回。” “嗯。” 林疏星有些讲不出的茫然,拖着脚步走出了病房。再回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情。 屋外的阳光大好,照进病房里,平添了一抹暖意。 她捧着了本坐在床边,半天才翻过一页,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徐迟脸上,有些心不在焉。 徐迟注意到她的视线,手指在被子上点了点,问道:“有事问我?” “啊?” 他歪着头,轻笑,“你刚看我好多遍了。” “”她犹豫再三,摇头叹了口气,“没事。”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 徐迟自己先开了口,“我之前在三中有个死对头,叫陈亦。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一时大意,被他找人黑了一顿,在医院躺了半个月。等我出院,他就不在平城了。找了他一段时间,也没找到他藏在哪。” 他瞟了眼林疏星,见她脸色丝毫未变,继续道,“也就是昨天,一个朋友看到陈亦在南高附近。我过来打了他一顿,脑袋不小心被砸了一下。” 徐迟顿了顿,淡笑,“不过,他也没讨到” “你很自豪吗?”林疏星合上书,抿着唇角,声音冷淡的打断他,“以暴制暴,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方法?” 徐迟背靠着床头,唇瓣动了动,没出声。 小病房里的气氛倏地冷了下去。 林疏星咬着唇,蓦地想起之前在巷口他打人的架势,还有在学校听到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心头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眉头不经意间拢起,“医药费我会帮你结清,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她起身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转身往外走。 “林疏星。” 徐迟喊了声她的名字,见她停下脚步,才沉声道,“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17.17 林疏星结完账直接出了小诊所,站在路旁吹了会风,压下心头那股不明不白的烦躁。 她对徐迟,其实一直都有些茫然,有时候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碰见过一个男生像他那样,蛮不讲理却又让你无可奈何。 在学校的时候,林疏星也有碰到过给自己写情书表白的男生,可那些只要一句强硬的拒绝,就能避免往后所有的纠缠。 可徐迟不一样,哪怕被她拒绝无数次,他也能以自己的方式重新回到她的世界,或静或动,都能让她无法忽视。 不可否认,对于徐迟,她已经有了些好感,只不过那些好感还不足以能够让她接受徐迟的为人处世。 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对他的处事方式指手画脚呢? 林疏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踢开脚边的石子,不再多想,转身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等回了酒店,林疏星看到学校的大巴车还没走,连忙给带队老师发了条消息,“吴老师,我已经回酒店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学校?” 那边消息回的很快。 “暂时不走,南大那边安排了一场关于数学竞赛的讲座,学校已经跟校方那边商量好,让你们过去听一听,等会四点钟在楼下集合。” “好的,我会准时去集合。” 林疏星其实更想回个不去,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万事大吉。 听什么讲座啊 她烦躁的抿了抿唇,把手机丢在一旁,在床上躺了会后,拿着衣服钻进卫生间去洗澡。 徐迟在林疏星走之后,直接扯了针头跟着追了出去,只是没走两步,就晕倒在诊所的走廊上。 再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经落了下去,他掀开被子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晕沉沉的。 护士掐着点从外面进来,见他垂着头坐在床边,关切的问了句,“醒了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徐迟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我睡了多久?” “两三个多小时吧,睡挺长时间的。”护士走过来,把一堆缴费单递给他,“医药费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小姑娘已经给你结清了,你休息好就可以走了。” 他伸手接过来,也没看,直接就塞到裤兜里。 护士交代好事情,临走之前叮嘱了句,“记得拿着缴费单去药房取药,出门左拐第一间就是。” “谢谢。” 徐迟低头穿好鞋,拿上外套,也没去拿药,直接从诊所后门走了出去。 夜幕来袭,路旁摆满了小摊,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摊贩的叫卖声和行人嬉笑声缠在一起,热闹非凡。 徐迟站在路旁给林嘉让发消息,等他回复的时候,目光撇过一旁卖饰品的摊子,没挪开眼。 小摊老板注意到他的视线,秉着不错过一个顾客的原则,起身笑盈盈的靠了过去,“有什么喜欢的可以看看啊,我这里都是从店里拿出来的,保证质量。” 他没接话,伸手从摊子上拿起一根链子,“这个,多少钱?” 老板面不改色,“六十八。” 徐迟没什么反应,直接从钱包里抽了一张一百的递过去,老板笑呵呵接过,找了几张零钱给他,顺便推销自己别的东西,“是要送人吗,我这边也有包装盒。” “不用。”他接过钱,直接把链子揣在外套口袋里,低头边看手机消息边往路边走。 老板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心满意足的坐回椅子上,举着一百块弹了弹,嘴里哼着小曲,“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徐迟站在路边等车,趁着间隙点了一根烟。 他敛着眸,视线落在远处,烟雾在他周身散开,夜色混着灯光落在他肩头,稍显落寞。 路边时而有女生走过,打量试探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他那张精致的脸上。 徐迟没在意,等烟燃尽,按在垃圾桶上捻灭后,往路边走了两步,抬手招了一辆空车。 坐进去的瞬间,车外打量他的女生隔着一层玻璃,听见他低沉的一声。 “去南大。” 南安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点的大学,年年举办的大大小小的讲座不计其数。 下午举办的有关于竞赛数学的讲座已经是今年的第五场了。 林疏星和一众同学坐在教室后面,听着枯燥无味的内容,有些昏昏欲睡。 她强打着精神听了会,实在是架不住困意,和旁边女生说了声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身旁走过,她一个激灵,直接醒了过来。 身旁女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问了句,“你怎么了?” “没事,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老师下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困意褪去大半,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继续听着讲座。 时间过了大半,快六点的时候,许糯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哪,什么时候回去。 她没多想,拿着手机放在桌下回消息,“在南大听讲座,估计要晚些时候才回去。” “好的,谢谢。微笑” “” 六点半。 暮色铺满整个校园,梧桐的嫩叶上沾着了春天傍晚的气息,伴随着讲师一句“辛苦大家了”,枯燥无味的讲座终于落下帷幕。 几个带队老师为了犒劳学生,自掏腰包请他们去吃火锅。 火锅店就定在南大后面的美食城,那里有三条胡同,后面通着市区的步行街。往外是各式各样的美食店面,往里稍微静点的地方,藏了几家清吧和小酒吧。 同行的有个叫陶愿的女生,胃有点不舒服,找着火锅店之后,林疏星和老师说了声,陪着她去外面买药。 也就这么一个来回,两人就碰上麻烦了。 几个喝了酒的男人把她们堵在胡同口,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善茬。 站中间的男人穿着黑色外套,一头黑发里夹着一小撮黄毛,脖上手上戴着劣质的金制品。 “嘿,两小妹妹,这么晚还在外面玩啊。”他笑得令人作呕,“有没有兴趣陪我们哥几个一块玩玩啊?” 林疏星护着陶愿往前面走,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比较严肃,语气冷淡,“请你们让开。” 旁边一男人伸手拦住她们,“别啊,玩玩呗。” 林疏星敛着眸不说话,手心出了一层冷汗,说话的男人见状,直接伸手去扯她的胳膊。 她吓了一跳,匆忙往回收,却被他牢牢抓在手里,男人粗糙的指腹在手腕上擦过柔软的腻感让他抓的更紧了些。 陶愿也被人拉到一旁,想叫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胡同口人来人往,却无暇把多余的目光放到这里,哪怕有人看到也不愿意多管闲事。 林疏星挣扎着把手扯回来,眼睛有些发红,恐惧感从心底钻出来,像一张细密的把她裹在里面。 男人五指合在一起揉搓了一番,脸上神情逐渐变得猥琐,手再一次朝林疏星伸了过去,“别乱叫啊,惹急了哥哥们,可就没现在这么好受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却突然叫了一声,捂着后脑蹲了下去。 易拉罐掉在地上,滚到林疏星脚边。 她抬头朝胡同口看了过去。 徐迟双手插兜,逆光站在那里,眉眼匿在暗处,眼底却隐着一抹光。他往前走了几步,笑意不答眼底,“干吗呢你们。” 见他只身一人,几个男人迅速围了上来,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拿手点着徐迟,“滚,别多管啊!” 话还未说完,徐迟突然伸手抓住他手指,用力往下一掰,杀猪般的叫声在胡同里响起。 他掰完,拍拍手,跨一步站到林疏星跟前,背对着她道,“带你朋友出去。” “徐迟”林疏星哑着声。 他突然回头冲她笑了笑,声音淡淡的,一点紧张感也没有,“乖。” 这个时候,林疏星也没有心思再多计较什么,拉着陶愿迅速往外走,有个男人想拦,被徐迟一脚踢开。 林疏星和陶愿走出胡同,旁边水果摊的老板闻言,叫了几个壮汉一同跑了进去。 没一会,里面便传来阵阵嚎声。 林疏星和陶愿统一了口径,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她看了眼时间,和陶愿打着商量,“你先回去吧,老师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陶愿还有些惊魂未定,“你不回去吗?” “过一会。”林疏星看着灯光黯淡的胡同口,唇角抿出一条直线,“等他们出来,我再回去。” “好,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她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回去吧,要不然老师该担心了。” “嗯。” 陶愿很快离开了这里。 林疏星在胡同口等了几分钟,才看到徐迟从里面出来,她高提的心倏地一松,快步走了上去。 “徐迟” 刚从胡同里出来,徐迟浑身都带着冷冽的气息,眼底没了之前的慵懒,戾气浓重。 听到声音,他脚步顿了顿,长睫轻颤,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 林疏星站在灯下,整个人都被昏暗的光晕包围,头发松松垮垮的垂在脸侧,鼻尖泛着红,看起来有点委屈。 她只穿了件短袖,胳膊放下来,手指蜷缩在腿侧。 良久,他抬脚朝她走过去,站定。 林疏星咬着唇,还没说话。他突然抬手,将她搂在怀里,手贴着她的后背轻拍了几下,语气里都是庆幸。 “还好你没事。” 18.18 喧闹的街头来往的行人川流不息。 林疏星就这么被徐迟抱在怀里鼻尖蹭着他的外套有淡淡的烟草味。 他的手扣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在她后背轻拍了几下似是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她“没事了。” 林疏星微楞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到他慷锵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节奏很快。 她哑着声音道,“徐迟” “嗯。” 他应了声,却没有什么动作,手臂的力度锁紧了些,脑袋垂下去枕着她的肩膀半天才低低的说了句“我头晕,你不要动,给我抱一会。” 林疏星听他这么说,想到他脑袋上的伤口忍不住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吗?” 他只“嗯”了声别的什么也没说林疏星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僵直着身体不敢动。 过了会,徐迟抬起头,下颚放在她的头顶上,呼吸温热,“林疏星,我该怎么办?” “嗯?”她想抬头,却被他牢牢的锁住,没有任何动作,视线可及的地方是他外套和里面的衬衫。 以及,修长的脖颈间凸起的喉结和线条堪比勾勒的锁骨轮廓。 林疏星越看想的越歪,等回过神来,脸颊发热,反倒有些庆幸此时此刻他看不见自己的神情。 少年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就这么栽在你手里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遇见你之后,眼里就没了旁人的位置,目光所及之处必定是你所在之处。 这样浓烈的感情,要是和你全盘托出,会不会吓跑你呢? 徐迟长叹了声气,没等到林疏星回答就先一步松开手,有些无奈的嘟囔了一句,“算了,栽都栽了,还能怎么办。” 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林疏星还想着他刚刚的话,脸颊绯红,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耳垂。 刚想说话,搁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陶愿。 她手指在屏幕划了一下,当着徐迟的面接通了电话,“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吴老师刚刚又问你了。”陶愿的声音还有些哑,“他让我来洗手间找你。” 林疏星看了眼徐迟,有些犹豫,“我等会吧,你再帮我拖几分钟吧,我就回来。” “好,你要快点了,吴老师已经有点怀疑了。” “知道了。” 挂了电话,林疏星把手机放回口袋,抬眸看着徐迟,问道,“你怎么也在这边?” “有事。”徐迟舌尖舔了舔齿槽,没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走吧,送你回去。” “那你呢?” “我啊?”他笑,“随便逛逛。” 林疏星咬唇,目光落在他嘴角的淤青上,心里挣扎了会,犹豫的问道,“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会?” 他挑眉,“嗯?” “我出来的太久了,再不回去的话,吴老师会担心的。”林疏星揪着手指,声音又小又软,“我回去呆一会,再出来找你。” 她顿了顿,又想到别的,“要是你等会还有事” “没事。”徐迟笑着打断她,“我没事,等多久都可以。” 她松了口气,脚步往回退,“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徐迟点点头,眼底有些许笑意,“好。” 林疏星一路跑回火锅店,进去的时候故意在吴文泽面前晃了一圈,确定他看到后,什么也没说,绕到包厢里面那一桌。 陶愿在旁边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林疏星坐过去,凑到陶愿耳边低语,“我等会还要溜出去,你们要是准备走了,就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一听她还要出去,陶愿有些担忧,“要是老师发现你不在怎么办?” “应该不会的,吴老师刚刚看到我进来了,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想到我。”林疏星估摸着时间,趁着服务员进来送餐的当口,和陶愿说了声,直接从包厢的侧门溜了出去。 出了火锅店,她按着原路返回。 临近八点,正值夜市街头最繁华的时刻,街外的高楼大厦悬起粼粼灯光,五彩斑斓的。 林疏星小跑着到了之前的地方,周围是来往的行人,她一眼一眼望过去,都是陌生的面孔。 急促的心跳声慢慢趋于平静,她喘了口气,用手做扇子在脸边扇了扇,另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徐迟打电话。 低头看手机的片刻,脸侧突如其来的一阵冰凉。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徐迟站在一旁,穿着黑色的短袖,外套搭在手臂上,手里握着两杯奶茶,斑斓的灯光映在他眼底,好似悬在夜空的星星,熠熠发光。 他长眉轻挑,慵懒的弯了弯唇,声音低沉悦耳,“这么快?” 林疏星“嗯”了声,他轻笑,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随便买的,原味三分甜。” 不知道是不是有错觉,林疏星总觉得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有刻意的停顿了一下。 但见他一脸坦然的模样,她也没再多想,伸手接了过来。 奶茶加了冰,隔着杯壁都能感受凉意。 林疏星低头吸了一口,凉意奶茶的香味充斥在嘴间,她把嘴里的珍珠嚼碎了咽下去,侧眸看他,“你吃饭了吗?” “没。”徐迟顿了顿,语气有些委屈,“一天都没吃。” 林疏星楞然,一个晃神,被珍珠卡住嗓子,连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她低头又喝了一口奶茶,润了润嗓子,目光扫过他嘴角的淤青,轻声道,“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往旁边走,还没走两步,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 徐迟从她身侧走过来,手握着奶茶,语气淡淡的,“去哪,我跟你一起。” “药店。”林疏星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示意他,“你这里受伤了。” 闻言,徐迟垂着眸,视线落在她脸上静静的看了几秒。随后,他率先抬脚往前走,“一起吧。” 林疏星在原地停了会,眸光随着他。 少年的身形颀长,走路的时候背脊挺的很直,肩上落了一层朦胧的灯光,模糊又温柔。 她回过神,迅速的跟了上去。 药店在胡同里,还是之前那个。 到门口,徐迟没跟进去,站在外面,长腿轻搭在一旁,目光穿过玻璃看向站在里面的人,笑意在眼底打转。 林疏星买了一堆药,结完账出来,和徐迟站在路旁,问了句废话,“你自己可以吗?” 他没说话,只笑着摇摇头。 她抿了抿唇,指了指旁边空着的电动玩偶摇摇车,“那你坐这吧,要不然我够不着。” 徐迟扫了眼旁边的熊大,“” 啧,行吧。 他长腿一跨,坐在上面,看起来有点滑稽。 林疏星忍了忍,咬住唇没笑出来,拆开药袋,从里面拿出棉签蘸着消毒水,在他唇边擦了擦。 晚风微微起,胡同里的老街人烟稀少,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狗吠,药店旁边是一家理发店,门口的音响正在放着音乐,是周杰伦的告白气球。 “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礼物不需要挑最贵只要香榭的落叶” 徐迟微昂着头,漆黑幽沉的目光对上她的,低低地问,“林疏星,你有喜欢的人吗?以前、现在都算。” 她蘸着棉签的手一顿,长睫颤了颤,投在眼敛下的阴影跟着变了弧度,语气很淡,几乎听不出情绪在里面,“有。” “以前还是现在?” “以前。”她直起身,把脏了的棉签装起来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好了,走吧,出去吃饭。” 徐迟长腿往下一落,踩在地上,伸手拉住她纤细的手腕,“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林疏星抬起头,对上他执着的目光,沉默了瞬,摇了摇头。 “那就好。”徐迟松开手,勾唇浅笑,“那我跟你提前说一声。” “嗯?” “你这里。”他抬手覆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语气灼灼,“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永久居住证住进去。” 林疏星垂眸,心头倏地涌起百般滋味,复杂茫然交错在一起。她垂在腿侧的手无意识蜷缩在一起,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徐迟倒也不在意她的沉默不语,两手轻擦,抄在兜里,“走吧。” “嗯。” 两人出了胡同,林疏星给陶愿发了消息,问了问情况,那边回的很快,“没事。” 她松了口气,收起手机,目光掠过街头巷尾大大小小的摊铺,刚想开口,徐抢在她之前先问了句,“想吃什么?” 差不多是饿了一下午,林疏星也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徐迟脑袋上还有伤口,油盐酱醋多的东西也不能吃。 她看了一圈,随便说了样东西,“吃饺子吧。” 徐迟没什么意见,跟着她身后去了街旁的一家饺子铺。 晚上人少,两人坐下没一会,老板就把水饺就端了上来。 徐迟伸手从桌上拿了副一次性筷子,拆开把筷尖放一起磨了磨,才递给林疏星,“吃吧。” “谢谢。”她伸手接过来,低头小口的吃着饺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街头的喧闹声愈加浓重。 徐迟吃得快,吃完也不着急,手抵在桌上托着腮,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静静的看了几秒,又挪开。 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良久,林疏星解决完最后一个饺子,她摸了摸肚子,有点撑得慌。 徐迟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她伸手接过来,擦完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夜色渐凉,两个人就这么在摊子上静静的坐了会,也不说话。 路边的行人走过,瞥见这里这么沉闷的气氛,还以为是小情侣吵了架,脚步匆匆的走了过去。 徐迟手扣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桌面。 片刻,他起身去付钱。 饺子铺的老板找了零钱给他,热心肠的问了句,“是不是吵架了啊?女孩子嘛,你让让她就好了,再不济给她买点东西,哄一哄就好了嘛。” 徐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轻笑道,“谢谢。” “要记着,女孩子,都是要宠着的。” 他笑,“知道了。” 等结完账回去,徐迟垂眸看着她,问道,“要逛一逛吗?这里还有挺多好玩的。” 林疏星看了眼时间,有些犹豫,“有点晚了。” 他也没多坚持,“行,那我送你过去。” 火锅店在街西边,沿路走过去,基本上都是些卖小玩意的摊子,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 林疏星想给许糯买点纪念品,半道上停在一家卖套娃的摊子前。 她弯着腰在挑,徐迟插着兜站在边上,目光掠过放在最上面的一个套娃,粉红色的,又圆又长。外面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眼睫粗长。 他顿了顿,伸手拿了起来。 套娃有五个,一层套一层,越往里面越小。 徐迟一层层揭开看了看,最里的娃娃,眼睛只剩下两个点,他无意识的勾了勾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老板,“这个我要了。” 闻言,林疏星扫了眼他手里粉粉嫩嫩的小娃娃,“” 等买好东西,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街边的小摊一家连着一家,道路被站了三分之一位置,行人走在中间,摩肩接踵。 街口有急促的汽笛声传来,伴随着司机的叫喊声,“来来来,让一让,让一让啊。” 路过之处的行人皆是避让三分。 林疏星低头在回消息,等看到车过来,一时愣住了神。 徐迟眼疾手快,伸手揽着她肩膀,背过身,把人护在怀里,等车过去之后,才低头看她,“没事吧?” 她回过神,手紧捏着娃娃,稳了稳心跳,“没事。” 他抿了抿唇,松开手,“记得看路。” 林疏星站直了,抬起头,正好撞上他的视线,漆黑如墨的眼眸微眯着,眉头微皱。 见她看过来,他挑眉,语气戏谑,“我说错了?” “没。” 她匆匆摇头,不自在的别开眼,耳根有些热。 徐迟盯着她泛红的耳朵,轻笑一声,慵懒的笑意散在风里,温温柔柔。 继续往前走。 过了会,火锅店的招牌出现在眼前。 “我到了。”林疏星停下脚步,斟酌着话,“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你。还有,”她顿了顿,“对不起。” 徐迟一楞,压下心头的慌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林疏星轻舒了一口气,没多解释,抬眸静静的看着他,声音低低的,“以暴制暴,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啧。”他别开眼,高提的心落了下去,低笑了声,“是吗。” 她点点头,“嗯。” “行吧。”徐迟收回视线,把拿了一路的小套娃递给她,“喏,给你。” 林疏星犹豫了下才接过来,“谢谢。” “好了,你上去吧。”他逆光而站,身后是变幻莫测的霓虹灯,斑斓的灯光悬在他头顶上方,身影被拉的很长,一直到看不见的暗处。 林疏星握着娃娃,上面还有他手心里的温度,浅声问道,“你等会怎么回平城?” “不用担心,有人来接我。” 谁担心你了啊 林疏星微不可察的瞥了下嘴角,“我回去了。” 他点点头,“嗯。” 林疏星转身往店里面走,身后蓦地一声低唤。 “喂。” 她脚步一顿,回过头,眼前倏地一黑,一件外套落在她脑袋上,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你” 话未出口,隔着一层布料的额头突然被一个东西覆住。 温热的,软软的。 是徐迟的唇瓣。 林疏星一怔,浑身犹如被电流击过,酥酥麻麻,血液都在沸腾,疯狂的叫嚣着。 视线所及都是黑色的,只耳旁听见他低哑的一声。 “晚安。” 深夜,大巴车疾驰在高速路上,车窗外是一闪而过的高楼大厦,灯光影影绰绰。 车厢内没开灯,睡倒了一片,有轻微的鼾声传出。 林疏星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 夜色已深,可她没有丝毫的睡意,眼眸一瞬不眨的盯着窗外的景色,那个意外的晚安吻像是镌刻在她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她轻叹了声气,抿了抿唇角,指腹碰到额头,又像是触电了一般,急促的缩回手。 陶愿坐在她身旁,似乎是睡得不怎么安稳,眉头紧蹙着,渐渐地,林疏星听到她在小声的啜泣。 “陶愿?”她推了推身旁的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陶愿?陶愿?” 林疏星伸手拿手机开了手电筒,在她脸上照了照,只见陶愿紧闭着双眸,眉头紧锁,白净的脸颊上都是泪痕。 后排的男生没睡觉,闻声探了个头过来,“陶愿怎么了?” 林疏星把手机递给他,“应该是梦魇了,你帮我拿一下手机。” “哦哦。” 男生举着手机,灯光在这一片亮起。 林疏星又喊了声,始终没得到回应,直接伸手掐在她人中处,轻声道,“陶愿” 慢慢的,啜泣声没了,陶愿睁开眼,碰到灯光又合上了,声音低哑,“我怎么了?” “梦魇了。”林疏星扭头和男生说了声谢谢,接过手机,压低了声音问她,“是不是被晚上的事情吓到了?” “嗯。”陶愿点点头,“我刚刚好像梦到我们又回到了胡同,好多人” “别说了。”林疏星打断她,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嗯。” 陶愿缓了会,摸出手机听了会音乐,没过多久,又重新睡着了。 “” 林疏星睡不着,手机又没有多少电,她有点儿无聊,从包里摸出给许糯买的套娃,拆开套上。 玩了会她又给放了回去,包里还有一个粉红小姑娘的套娃,是徐迟临走前送给她的。 还没拆开过。 林疏星顿了下,伸手拿了出来。 她垂着头,慢吞吞的拆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拆到第四个时,原本该放在里面的,最后一个的粉红小姑娘娃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样东西。 林疏星抿抿唇,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拎在手里,借着窗外的灯光,她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是一根普通的链子,底下缀两个五角星,一大一连在一起,上面镶着点点星钻。 窗外灯光闪过,项链上的星星晃了晃,在黑暗的车厢里熠熠发光。 像夜空的星星。 更像她的名字。 徐迟连夜回了平城,到家已经快十二点。 手机里一堆未接来电,他也没看,把手机和口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进浴室冲了把澡。 过了会,只穿着短裤出来,腰腹间有标准的八块腹肌, 他从衣柜里捞了件黑色的短袖,弯腰褪下短裤,腿部修长的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不紧不慢换好衣服。 从桌上拿了车钥匙,直奔大院。 徐家住在市区的军区大院,是正儿八经的军人世家,徐迟的爷爷徐致清以前是军人,妻子阮华是京大退休的老教授,两人育有两儿一女。 长子徐穆国十多年前退伍后从商,如今是平城赫赫有名的房产大户,与已故前妻周勤如育有一子。 凌晨一点。 摩托车停在大院门口,徐迟把车停在门外,摘下头盔,倚着车静静抽完一根烟。 夜色浓重,他带着一身烟气和初春的寒意进了屋。 客厅亮着灯。 徐致清坐在沙发上,身旁的阮华面色凝重,守在门口的阿姨看到徐迟的身影,跑进来通知了声,“小迟回来了。” 阮华拍了拍徐致清的手背,也没多说。 没多会,门口传来脚步声,徐迟从外面进来,换了鞋站在客厅,“爷爷,奶奶。” “跪下。”徐致清沉着声,拄着拐杖站起身,走到徐迟面前,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混样子!” 徐迟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老爷子摇摇头叹声气,什么也没说,径直上了楼。 阮华红着眼,捶了捶徐迟的肩膀,“陈家那儿子,我和你爷爷跟你说了多少回,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呢!” 徐迟抿了抿唇,“奶奶,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你哎。”阮华抹抹眼,转身上了楼。 客厅里没了人。 徐迟垂着眼,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摸出来接通。 震聋欲耳的音乐声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林嘉让的声音掺在里面,“喂喂喂喂,阿迟,你回来了吗啊?” “嗯。” “我和光头扬在四合,你来不来啊?” 那边有动静。 “去你妈的,林嘉让你找死是不是?” “哎哎哎,你剪个光头我喊你光头扬怎么了?”林嘉让拿着手机边跑边喊,“来不来啊?” “不来,挂了。” “喂喂喂” 通话戛然而止,自动退回到桌面,桌面背景跳了出来。 是之前周一扬在奶茶店偷拍的一张照片。 徐迟眸光落在屏幕上,唇角无意识勾了勾,想起去年的那个夜晚,在那个漆黑肮脏的巷子里。 她像是黑夜的一束光,带着温度,驱散他心底的阴郁。 后来出院后,他一直念念不忘,趁着寒假的时候翻墙进了平中,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他在楼下宣传栏里看到她的名字和照片。 林疏星高一五班 照片里的她不苟言笑,却有种正经的可爱。 鬼使神差的,他有了想转学的念头,为了让徐穆国帮他转学,他在家里安安分分呆了一个多月,假装和徐穆国示好。 最后,得偿所愿。 开学前一晚,他甚至兴奋到无法入睡。 没人知道,他在重逢的那一瞬间,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心头的激动压下去。 徐迟不知道曾经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只记得大意是,你十七岁时喜欢的人,会是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他想,自己应该是足够幸运了。 在还没有到十七岁的年纪,就碰上了这个人,比旁人多了那么多可以思恋的日夜。 所以,他得早点成为跟她一路的人,才能对得起这份幸运。 而这上路的第一步,就是得跟那些肮脏的过去划清界限,陈亦是开始也是结束。 徐迟不后悔。 因为,从这一晚开始,他就可以毫无所顾的走到她的路上去,她想走什么的样路,他都会想方设法的跟上去。 他不后悔,也不会后悔。 竞赛过后,清明假期如约而至。 林疏星前一阵子通宵做试题,这几天懒下来之后,整个人都困得不行。放假在家也不出门,许糯约了她几次,她都没答应。 清明那天,也是假期最后一天。 林疏星一早被林婉如叫起来,“今天你昭阳哥哥回来,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去墓园看看你周叔叔。” “”林疏星反应了几秒,才回过神了,迟疑的问了句,“昭阳哥哥今天回来?” “是啊,都已经下飞机了,这会司机也该接着他了。”林婉如拉开她房间的窗帘,屋外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你快点起来。” 她在恍惚中嗯了声。 周昭阳啊。 好像很久都没见了。 想着想着。 林疏星的脑海蓦地冒出来徐迟的身影,他吊儿郎当的、温柔旖旎的,各种样子。 还有,晚安吻。 “啊什么鬼啊。”林疏星匆忙摇头,把他身影从脑袋里甩出去,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去洗漱。 林婉如中途进来给她拿了套衣服。“星星,衣服给你放在床上了。” “知道了。” 浴室里,林疏星站在梳洗台旁,弯腰掬了捧水往脸上浇,手捂在脸上遮住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过了会,她从浴室出来,看到床上放了条裙子。 肃穆的黑色,摆在浅粉色的床单上,有点儿触目惊心。 林疏星很快换好裙子,头发散下来垂在肩上,脸上不施粉黛。 一切都是林婉如喜欢的样子。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楼下传来汽笛声,她眼睫颤了颤,深呼吸几次后,下了楼。 客厅里,司机正在往里拿行李,周昭阳站在门口换鞋,林婉如在厨房准备茶点。 林疏星站在楼梯口,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回到多年前,周叔叔还在,周昭阳也没去外地,她的妈妈也没有变得身体里像是藏了另外一个人。 没给她多余的回忆时间。 换好鞋的周昭阳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她,笑容清浅,一如多年之前初见时的模样。 “好久不见,疏星。” 是的了。 他没有变,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他会喊她疏星。 不带姓,也不叠字。 疏星。 简简单单两个字,熟悉里带着点陌生。 林疏星手扶着楼梯的围栏,用力的指尖都在发白,但她很快就整理好情绪,抬脚下楼。 她站在周昭阳面前,目光落在他脸上,淡声道。 “昭阳哥哥。” 19.19 林疏星第一次见到周昭阳是在母亲好友的婚礼上。 她是花童他是男方宾客里最小的伴郎。 婚礼开始没多久林疏星和另外一个小男生提着花篮上台给新人送戒指。 不知道是那天的裙子太长还是鞋子不够合脚她在送完戒指下台的时候,左脚踩住了自己裙摆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扑。 倒地之前林疏星隐约听见耳旁母亲的惊呼声,余光里看到一道人影冲上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来人抱住,摔倒在一旁。 没有想象之中的疼痛感。 耳旁蓦地响起一道低低浅浅的声音,像春天的风,钻进她耳里,“没事吧?有没有摔着?”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台下人围了上来她被母亲抱起来拉到旁边检查了一番“摔着了吗?” 她垂着眼,摇摇头,“没有。” 林婉如松了口气,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周昭阳面前“星星这是你昭阳哥哥还不快谢谢人家。” 她紧紧捏着母亲的手,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软声道,“谢谢昭阳哥哥。” “不客气。”他蹲下来,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笑容清浅,“以后走路要小心了喔。” 她点点头,软声软气的,“知道了。” 正说着,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昭阳,快点过来拍照啊。” “来了。”他应了声,站起身和林婉如说话,“那林阿姨,我先过去了。” “好,你去吧。” 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摸了颗水果糖递给她,“小妹妹,再见。” 林疏星攥着糖,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他走远的身影。直到婚礼结束,林疏星都没再见到过他。 再次重逢,已经是两年后。 他是母亲新任丈夫的孩子,真的成了她的昭阳哥哥。 而彼时的林疏星,正值青春期,对周围的一切都处于异常敏感的阶段,母亲的再婚成功的刺激到她心里最敏感脆弱的地方。 她开始厌学,逃课,想要以此得到母亲的重视,没想到却进一步激化了母女俩之间的矛盾。 在一次和母亲大吵之后,林疏星偷偷收拾了行李,打算趁着林婉如不注意,跑出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周昭阳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的出逃计划,整日里除了睡觉,都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某天,林婉如和周元礼外出有事,周昭阳去了补习班。 一大早,林疏星就醒了,呆在房间里等他们外出的车离开后,背上自己的书包,抱着储钱罐开始自己寻亲之路。 只是,她前脚刚出门,周昭阳后脚就跟了过来,把她堵在汽车站,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林疏星气急,一时间积攒了很久的情绪爆发,随手就把怀里的储钱罐朝他丢了过去,“周昭阳,你烦不烦啊,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想躲,还是没来得及躲,就那么站在那里,脑袋被储钱罐砸了个正着,当场就见了红。 林疏星愣住了,也不哭了,抽噎着不知道怎么办。 周昭阳叹了声气,上前把她搂在怀里,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哭吧,我没事。” 她心尖倏地一酸,既害怕又委屈,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首次出逃计划以周昭阳受伤为代价,就这么惨淡收场。 “星星?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耳旁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林疏星的回忆,她回过神,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语气淡淡的,“没想什么。” 林婉如伸手替她将耳边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语气亲昵,“看你从墓园出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她敷衍的扯了扯嘴角,“还好,没有特别累。” 闻言,坐在前面的周昭阳抬眸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婉如看了眼窗外,“昭阳啊,你这么久没回来,等会回了市区,让星星带你去逛逛?” 林疏星抬眸,从后视镜对上他的视线,静静了看了几秒后,她别开眼,低头扣着指甲,轻声道,“妈妈,我晚上约了朋友吃饭。” 林婉如有些不乐意,眉间轻拢,“什么朋友啊,非要今天吃饭?” 她垂着头不吭声。 周昭阳眼眸黯了黯,笑道,“没事阿姨,正好我早上赶飞机,这会也有点累了,就先不逛了。” “你昭阳哥哥难得回来了一趟,你也不知道回来陪陪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跑。” “没关系的,阿姨。” 林疏星咬着唇,始终没说话。直到车子开入市区,才开口道,“李叔,麻烦等会在前面停一下,我下车。” “哎,好。” 车子在路边停下。 林疏星松开被掐得有些发红的手指,伸手推开车门,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将她的声音吹得很远,“妈妈,昭阳哥哥,我先下车了。” “要是回来的晚了,记得打电话让李叔过来接你。” 她站在车外,“知道了,妈妈。” 车窗重新升了上去,林疏星一直站在路边,等到车子走远后,才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细雨初歇,空气还有点凉。 林疏星在路边晃了会,无聊的慌,折身进了旁边一家奶茶店,点了杯原味三分甜,捧着坐在窗边。 窗外的马路车如流水,她咬着吸管,低头给许糯发消息。 “出来看电影。可怜兮兮” 许糯直接给她打了电话,“林疏星!你是不是有病啊!是谁前几天跟我说,放假就算天塌下来都不会出门的啊?” “” “地址,我过来找你。” “我给你发定位。” 给许糯发完定位不过半个小时,她就出现在奶茶店门口,身后还跟着个熟悉的身影。 周一扬。 林疏星长眉轻挑,起身往外走,出门的时候,随手把还剩小半的奶茶丢进垃圾桶里。 她走过去,朝许糯挤了挤眼睛,“什么情况啊?” 许糯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在路上碰巧遇见的。” 林疏星回头看了眼站在两人身后的人,故意取笑她,“哦那你这个巧,碰的真挺巧。” “哎呀,你别笑我了。”许糯掐了掐她胳膊,“那他非要跟着,我能有什么办法嘛。” “好好好。”林疏星弯了弯唇,“不笑了不笑了。” 两人说完悄悄话,朝周一扬走过去。 许糯抿了抿唇,“我们准备去看电影,你要一起吗?” “一起。”周一扬看着手机,“不过要等一下,还有人要过来。” “谁啊?” 他看了眼许糯旁边的女生,笑着道,“徐迟。” 徐迟刚从出租车下来,就看到站在影院门口的周一扬和许糯,视线看了一圈,没看到想见的人。 他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下,朝他们两走过去,“就你们两个?” “我们两怎么了,我们两难不成不是人了啊?”周一扬手插着兜,语气里都是笑意。 “有病?”徐迟半垂着眼敛,语气淡淡,声线却有一点沉。 周一扬瞥了下嘴角,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指了指另一侧,“呐,你眼中的人。” “滚。” 徐迟收起手机,扭头看向他指的方向,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在看到林疏星身上的小裙子时,倏地又拧了起来。 林疏星今天穿的是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及膝,两截白生生的小腿露在外面,精致的踝骨线条伴随着她走路的姿势若隐若现。 她朝这边走过来,站定。 徐迟眼眸沉着,唇间抿出一条直线。 “不走吗?”林疏星找许糯要了根多余的发绳,随便扎了个马尾,松松垮垮的垂在背后。 白皙细长的脖颈完全的露了出来,小圆领半遮,隐隐约约露出一点锁骨的线条。 “走。”周一扬碰了碰徐迟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故意挑衅,“你们班长身材超棒的哦。” 徐迟直接抬脚踢在他小腿上,“你再看一眼试试。” 话落,他直接脱下外套,往前走几步,紧披在林疏星肩上。 林疏星脚步顿了顿,准备脱下来,“谢谢啊,我不冷。” “穿着。”他手按着没动,低垂的眉眼有些不郁,“里面冷气足,你脖子露在外面,吹多了容易得颈椎病。” “年纪轻轻的,得这种病不好。” “” “” “” 因为是节假日,叫好的影片基本上都是满座,四个人又懒得再跑,索性就随便挑了部文艺爱情片打发时间。 平常这种片子,基本上都是坐不满的,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时间出来打发时间的人还挺多。 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差不多快坐满了,只剩下角落几个空位。 影厅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有屏幕一点微弱的光。 林疏星有一点近视,看不太清脚底下的台阶,走路的时候,基本手就没离开旁边的扶手,边看边慢吞吞的挪动着。 徐迟跟在她身后,走几步耐心就没了,侧身攥着她的手腕,口吻平静,“跟着我。” 两个人一前一后,按着号码刚找到座位坐下,影片就开始了。 林疏星摸了摸有些发热的手腕,迟疑道,“许糯他们呢?” “在那边。”徐迟靠着椅背,长腿有些不舒服的屈着,歪头示意了一下,“你别去打扰人家。” “我又没说要过去。” 他笑,侧头看着她,“是吗。原来你想和我单独坐一起。” “” 屏幕惨淡的光照着他的侧脸,勾勒出一点朦胧的弧度。林疏星撇撇嘴,没反驳,收回视线看着前面。 徐迟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影片开头依旧十分的枯燥无味。 林疏星强打着精神看了会,困意几乎要把她淹没。没多会,她就头靠着椅背,睡着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徐迟捏了捏眉心,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肩膀倏地落上一点重量。他手一顿,重新拧上瓶盖,歪头看着倒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唇边闪过一抹笑意。 就这么坐了片刻,林疏星自己惊醒过来,猛地一抬头,脑袋撞上了徐迟的下巴。 黑暗里,只听见他闷哼一声。 她揉了揉脑袋,彻底清醒,很小声的问了句,“你没事吧?” “有事。”徐迟轻嘶着,舌尖有血腥味冒出。喉结滚了滚,铁锈般的腥味在口腔里漫开,“出血了。” 他舌尖抵唇,淡声道,“你得对我负责。” 20.20 昏暗的影厅里徐迟微垂着眼眸和她视线相对气定神闲的重复了一遍“你得对我负责。” 屏幕的光影时明时暗落在他脸上。 林疏星指尖掐着指腹,咂舌道“我脑袋也被你下巴撞疼了。” “这样啊。”他顿了下笑,“那我对你负责呗。” 话落,他忽然倾身鼻尖差一毫碰上她的,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以身相许怎么样?”他嘴角噙着笑,眸光沉沉的看着她的眼睛。 林疏星心尖一颤,下意识往后缩了点,手指紧扣着扶手“无聊。” 随后她坐直了身体面朝着前面,心不在焉的看着屏幕,脸颊却不声不响的热了起来。 徐迟勾唇轻笑了声,跟着收回视线。 影片进入到**。 男女主在机场重逢压抑了多年的情感爆发两个人站在人群之中拥吻痴缠。 林疏星盯着屏幕里不分彼此的男女脸热得更加厉害了。 电影散场快七点,商场内的人来人往,不少家店铺门口都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 林疏星和许糯从影院出来后,去了洗手间,两个男生跟过去,站在消防通道门口。 楼梯口有风,没关严的门“吱呀吱呀”的晃着。 周一扬站在边上,随手把门关上,扭头看着徐迟,“你跟你们班长,在谈吗?” 空气静默了瞬。 徐迟不咸不淡的吐了一个字,“没。” “那你什么时候追到了,跟我说一声。” “干吗?”他有些莫名。 “用来当追许糯的例子啊。”周一扬抬手摸了摸脑袋,笑,“让她知道,坏学生和好学生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 徐迟没再说话,背靠着墙,头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林疏星和许糯从洗手间出来。 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人,舌尖舔了舔唇角,淡声道,“你也是。” 周一扬愣了会,默默顺了下两人刚刚对话,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眼皮微抬看着徐迟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嗤笑了声。 随后,抬脚跟了过去。 差不多也是饭点,四个人商量着,去了楼下的火锅店。 等吃过饭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商场外面的高楼大厦灯光斑斓,广场上也有不少来往走动的行人。 时间算晚也不是特别晚,几个人都没回家的想法,但又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索性去了旁边的公园。 中途路过一家电玩城,门口排了好长的队。 许糯过去看了眼,而后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是新开的鬼屋欸,星星,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啊。”林疏星没什么意见,只要不回家,一切都好。 两个男生自然也是没有意见,用了最快的速度买票排队进场。 等进了鬼屋起点口,才发现有左右两条通道。 徐迟眼皮微跳,拉着林疏星的衣袖,站在左边门口的队伍后面,“我们去这边。” 许糯撇嘴,语气也没了之前的疏离感,“啧啧啧,你是有多嫌弃我们两瓦数高?” 徐迟轻笑,“周一扬不也是。” “” 鬼屋里面通道比较狭窄,徐迟和林疏星一前一后走在人群中间,越往里光线越暗,氛围也更加恐怖。 墙壁上都是各种夸张诡异的骷髅头和血手印,偶尔还会有几个人造鬼影倒着飘过,劣质的头发丝几乎是贴着人脸擦过。 走在林疏星前面的女生被突然冒出来的鬼影吓到破音,停在过道上不敢走,被藏在墙壁里的工作人员接了出去。 “不害怕吗?”狭窄的通道过完,徐迟站到林疏星身旁,随手拨开悬在她脸侧的假心脏,“女生不都是很怕这些的么。” 她伸手碰了碰脑袋旁的器官模型,触感一点也不真实,忍不住吐槽,“这些好假哦,你怕啊。” “”他手插着兜,“走吧。” 鬼屋是有好多个小房间拼凑在一起的,每一个门后面都藏着你不知道的恐怖东西。 两人接着往里走,光线暗得看不清周围的人,只能听见各种各样的鬼哭狼嚎,大多都是女生在叫,偶尔也会有男生夹在里面。 林疏星一开始还好,越往后面,心越虚。再加上脚边时不时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冒出来,整个人的神经都已经绷紧了。 她伸手扶着旁边的墙壁,也没在意,走了几步后,手心里蓦地一凉,从墙壁里突然窜出个骷髅头,张嘴把她的手咬在里面。 “啊!” 她脑袋嗡的一下就蒙了,恐惧是一瞬间的事情,完了之后就抑制不住的开始尖叫。 “别怕。”徐迟从后面搂着她,攥着她的手腕把手抽出来,低声哄道,“没事的,都是道具。” 熟悉的薄荷味从四面八方扑过来。 林疏星僵直着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身后的怀抱太过温暖,心跳一霎就乱了秩序。 徐迟松开怀抱,却没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低声问道,“还继续走吗?” 都走到这里,林疏星也不想放弃,强撑着精神,“嗯。” 他五指转了个方向,紧扣她的手腕,指腹下是她怦怦乱蹦的脉搏,压低的声音柔和似风,藏着几丝安抚。 “不用怕,我在这里。” 翌日一大早,林疏星被闹钟吵醒,昨晚过了十二点才回来,她一时间还没缓过神,又眯了几分钟才爬起来。 洗漱好下楼,林婉如和周昭阳已经坐在桌边。 她脚步顿了下,才走过去坐下。 林婉如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语气不大好,“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玩到那么晚,像什么话。” 周昭阳替她解释,“阿姨,疏星还爱玩是正常的。” “她又不像你。”说完,林婉如叹了声气,和周昭阳聊起别的话题。 整个过程,林疏星始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良久,她停下筷子,低声道,“妈妈,我先去学校了。” “我送你吧。”周昭阳跟着站起来,抽了张纸巾擦手,“正好我也要去一趟学校。” 她抿唇,神情寡淡,“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家门。 不多会,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从林家的车库开了出去。 出了小区,周昭阳放慢速度,眸光如有若无的扫过身旁的人。 林疏星眉目冷淡的看着窗外,见他驶入熟悉的街道,才淡淡出声,“去学校不是这条路。”她保持着姿势没动,“终点站改到五中了。” “变了吗?”周昭阳捏紧了方向盘,指尖用力到在发白。片刻,他轻声道,“变了也没关系,中间总有别的路可以绕过去。” 他话里的意思,林疏星一清二楚,可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再怎么也绕不回去的。 “这是直行道。”她收回视线,突然有些疲惫,“我要迟到了,你要是不方便,就在前面放我下车。” “呲” 车子猛地停在路边,周昭阳长眸微扩,眼底有着难掩的痛楚,他侧目对上林疏星淡然的视线,静静看了会。 时间一点点溜走,他的心也一寸一寸的沉了下去。 没有了。 那双曾经含着千般欢喜的圆眸里,到如今褪得是干干净净,一丝一毫多余的感情都没有。 周围的气压明显的急速降低。 林疏星叹声气,突如其来的烦躁,“我没时间了。” 话落,她抬手,准备开门下车。 还没碰到,耳旁“咔哒”一声,车门落了锁。 周昭阳重新发动车子,阖眸压下心头涌起的千般万般苦涩,淡声道,“我送你。” 他不顾交通规则,直接在马路上掉头,逆行而驶。林疏星也懒得多言,任凭他自己放肆。 过了会,车子在校门口对面的马路边停下。 林疏星抬手开门,没推动,心底的烦躁更上一层,出口的语气多了丝不耐,“我要下车。” “疏星” “周昭阳。”林疏星打断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没有人会在机场等一艘船。” 无望的等待,只会徒增伤悲。 所幸,她迷途知返,在一切都还有余地的时候,从这段得不到回报的感情里抽了身。 “我要迟到了。”说完,林疏星再次伸手去推门。这一次,车门没了阻力,她轻而易举的推开门,下了车。 周昭阳在车里坐着没动,黯淡无光的眼眸紧跟着她的背影,紧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指甲透着惨白。 人间最痛,莫过于曾经拥有。 林疏星径直过了马路,看到教导主任张阎站在校门口,蓦地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一,全校学生都要求佩戴校徽。 她停下脚步,低头在包里翻找。 徐迟停在她身后半步,神色晦暗。 今早,他像往常一样起早绕去林家那边,在小区门口等了半天没见她出来,摸出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 小区里出来一辆车,他随便瞥了眼,看到坐在车里的人,拨号的手一顿,眼眸微眯。 车子绝尘而去。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踩上单车。 等到了学校,正好看到她从车里下来。他故意从车子的左边路过,侧眸看了眼坐在车里的男人,瞥见他眼底的情绪,心下倏地一沉,涌起百般滋味。 “嘿阿迟”林嘉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搭着他肩膀,“你搁这干吗呢?” 走在前面的林疏星闻声回头,对上徐迟哀怨的眼神,“” 林嘉让笑了声,打趣道,“你们站在这演偶像剧呢?” 他目光在徐迟和林疏星之间看了看,品出点不对劲,秉着不引火烧身原则,他呵笑一声,“我先走了。” 说完,脚一踩,骑进了校园。 张阎在他身后吼了声,“林嘉让!你给我回来!” 他老远应了声,“张主任,我急着去上课啊!下次见面再跟您打招呼嘞!” “” 徐迟抿了抿唇角,往前骑了一点,停在她边上,“怎么不进去?” “没带校徽。” 他敛眸,没有更多言语,骑上车往前走,车链还没转一圈,又停了下来。 人从单车上下来,折身走到她跟前,注视她几秒后,伸手把口袋里的校徽摸出来塞到她手里,淡着声道,“帮我把车骑进去。” 林疏星捏着他的校徽,“那你呢?” “不用你管。”他说完,背着包,自顾自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她愣在原地,校徽咯在手里,有点疼。 徐迟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像是认命一般,扭回头看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从北门翻墙进去。” 21.21 中午吃过饭。 林疏星许糯和齐念去了校门口的奶茶店,讨论月底校庆的事情。 几个人临窗而坐正午的阳光穿过树荫的罅隙落在窗边偶尔有风吹过绿叶随之摇动斑驳的光影跟着变化形状。 林疏星盯着落在桌面的上的一小块光斑耳旁是许糯和齐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半天才跟上一句,有些心不在焉。 “星星” “星星?!” 许糯连叫了几声她才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了啊?从早上来就有点不对劲。”许糯咬着吸管,“感觉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没有就是有点困。”她揉了揉眼睛,“昨晚睡得太迟了。” 提到昨天许糯忍不住吐槽“周一扬真的好烦哦总是跟着我,跟他讲了好多遍都不听。” 林疏星笑了声,“人家不是想追你么。” “那徐迟不也是在追你。”许糯拐了拐齐念的胳膊,暧昧道“我看过不了多久我们的班长就要带头违反班规了。” 林疏星吸了口奶茶慢吞吞咽下去声线清淡如水“你别乱说话,带坏人家。” 许糯撇撇嘴,不以为然,“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带坏谁。天天上课看小哥哥跟小哥哥恋爱小黄漫的人,可不是我。” 林疏星:“” 齐念在一旁只顾着笑,没说话。 不远处的校门口,走出来一群男生,勾着肩搭着背,有说有笑的,时不时打闹几下。 徐迟和周一扬走在人群后面,不知道周一扬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勾着唇,抬脚踢了过去。 几个人正朝奶茶店这边走来。 店里。 林疏星喝完一杯冰奶茶,肚子有点不舒服。她从桌上抽了几张纸,“我去趟厕所。” “要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 她起身朝门边走,刚好碰到外面那群人进来。为首的人有点面熟,林疏星也没怎么细想,站在边上让他们先过。 只是没想到,等到最后,都是熟悉的面孔。 林嘉让停在门口,笑道,“诶?班长,你也在这啊。” 她抬眸,还未说话。 徐迟从后面走过来,肩膀碰了他一下,语气不耐,“走不走?” 他有些莫名,跟着往前走,低声吐槽,“走走走,跟催命似的,说句话都不行了还。” “” 走在最后的周一扬象征性的和她打了招呼,目光往奶茶店里一看,找到想见的人,快步走了过去。 只剩下两个人站在门口。 徐迟长眉轻挑,问道,“去哪?” “厕所。”林疏星手里攥着纸巾,看他堵在门口不动,浅声道,“你让一下。” “我不让。” 林疏星一脸懵逼的抬头看着他,“你” 他靠着门没动,心绪有些不稳,忍了片刻,还是出口问道,“早上送你过来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强,可有些时候,男人的直觉也不亚于女人。 那个人看她的眼神,分明藏着千般万般的情绪,徐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 闻言,林疏星眼皮微跳,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手指,轻声道,“我哥。” 他长眸敛起,静静的看了她几秒后,蓦地呵笑一声,抬脚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半点余光也没分给她,只不咸不淡的丢下两个字。 “骗子。” “” 过了会。 林疏星从厕所回来,先前的那群男生全都围着许糯和齐念一圈坐开,周一扬挨着许糯,林嘉让挨着齐念,中间拼了两张桌子。 徐迟坐在窗边,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低头玩着手机,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眉眼,大片的日光倾泻,整个人都染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他旁边有个空位,桌面上放着她的书。 林疏星抿抿唇,走了过去。 坐在外面的男生立马站了起来,谄笑着道,“你进你进。” “谢谢。” 她斜跨进去,坐在空位上。 徐迟也没什么反应,手指飞快的点着屏幕,没几下,就失了顺序,方块齐齐炸开。 屏幕里蹦出游戏失败四个字。 他烦躁的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正在说话的男生都停了下来,林嘉让抽空看了他一眼,又咂舌道,“别管他,他脑子有坑。” 徐迟:“” 林疏星捧着书没作声,只颤了颤眼睫,余光里瞥见他又拿起手机。从未碰见过这样情况的她,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一时间,也有些无可奈何。 过了会,她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然后就开始连着震动了几下。 她放下书,伸手拿过手机,点亮屏幕。 状态栏提示她收到四条短信。 点开。 徐迟:“林疏星。” 徐迟:“你骗我了。” 徐迟:“我现在很生气。” 徐迟:“你确定不要哄哄我?” “” 林疏星觉得好玩又好笑,捧着手机侧目看了他一眼,后者对上她的目光,挑眉,随即低头点着手机。 没几秒,她手机跟着震动了下。 徐迟:“你看我做什么?” 她无奈,回了几个字过去,“为什么不好好说话,短信不要钱么?” 徐迟:“有钱。” “”林疏星默了默,回了条,“你有号吗?” 看到消息,徐迟飞快的在输入栏打下一串数字,准备发送的时候,手顿在发送键上没按下去。 想了会,他把打好的数字一个一个删除,敲了几个字过去,“没有。” 短信发送成功后,他退出去,迅速的把手机桌面上的小企鹅卸载了。 林疏星有些诧异,都这个时代了,竟然还有人没号,但转念一想,他这样的人好像是不怎么会用这些聊天软件。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直接和他说话,“你手机给我。” 他手一伸刚准备递出去,蓦地想起什么,又给缩了回来,勾唇笑道,“要我手机做什么?” “帮你申请个号。”她抿唇,语气半真半假,“我没钱跟你发短信。” 他靠着椅背,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把桌面壁纸随便换成了别的,才把手机递给她,“我手机里可多照片了,你别偷看啊。” 林疏星懒得搭茬,接过手机,替他连上奶茶店的无线,接着点开应用商店找到的应用程序,下载。 登录,注册新账号,一气呵成。 “好了,昵称还有头像什么的,你自己弄一下吧。”林疏星把手机递给他,“那个联系人暂时只有我一个人,你要是想加别人,可” “不用。”他打断她,接过手机,“加你一个就够了。” 林疏星唇瓣动了动,没作声。 他笑了笑,不再多说,低头摆弄着新的账号。 过了会。 林疏星收到一条消息。 徐迟:“你给我打备注了吗?” 她回,“嗯。” “是什么?” “徐迟。” “” 他没再回复,把手机放到她眼前。 林疏星看了眼,耳根忽的一热。 两人的对话框上方,他给她的备注是。 我的小星星。 坐在两人的对面的林嘉让把两人的互动全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在听到徐迟说自己没有号时,他忍不住打开手机,看着前不久两人还在聊天的对话框,暗自淬了声,给周一扬发了条消息。 “徐迟这贱人为了追妹子脸都不要了。” 等了半天不见回复,他侧头看了眼,周一扬正歪着头上赶着和许糯说话,脸上的笑容灿烂到刺目。 “” 他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他妈也是。”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着。 转眼,四月就过了一半。 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陈儒文晚了十分钟才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叠东西。 看到闹哄哄的教室,他也没像往常一样怒气冲冲,红光满面的站在讲台,半只手撑着讲桌,另只手依旧习惯性的捡着粉笔头,乐呵呵道,“跟大家说两件好消息。” 后排有男生打趣道,“老陈你中彩票了啊?” 陈儒文没理,继续道,“第一件事,上周末的板报评选,我们班拿了第一名,而且,我们班的板报还被作为优秀板报列入学校的官首页了。” “到时候,文艺委员你把出板报的同学名单交给我,学校有加分。” 齐念应了声,“好的。” 班级里静了片刻后,响起阵阵掌声。 林嘉让起哄道,“这里面也有我们迟哥一份功劳啊!迟哥晚上是不是得请吃饭啊?” “对对对!迟哥要请吃饭!” 班里闹成一团,林疏星趁乱回头看了眼徐迟。 恰好此时,他也正朝她那边看过去。 两个人视线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他勾唇轻笑,唇瓣动了动。 隔得太远,林疏星也没看清他到底说了什么,还在细想中,陈儒文又开口了,“第二件事。” 想到这件事,他脸上笑意更甚,“前不久省内举办的博学杯数学竞赛。” 林疏星回过神,视线对上陈儒文笑意满满的眸子,心里隐约冒出个念头,既紧张又有点期待。 “我们学校去参加竞赛的二十五个人,有五人得奖,其中有三名是并列第三,一名并列第二。” 他顿了顿,直接点了名,“林疏星,总分一百四十九,全省第一。”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后来,不知道是谁带头鼓了掌,教室一个接一个,响起成片的掌声,如雷鸣一般,久久不歇。 林疏星自己也有些意外,原以为只能拿个前十的,却没想到出人意外的拿了第一,还是以近乎满分的成绩。 想到考试前付出的那么多终于得到了回报,她低头笑了笑。 许糯拉着她的胳膊,言语之间难掩激动,“星星,你真的超棒的!” 她弯唇笑着,“你再摇下去,我就要晕了。” “可我就是替你高兴嘛!” 林嘉让在后面又跟着起哄,“迟哥请吃饭啊!请吃饭啊!” 后排的男生都暧昧的笑了笑,他们对徐迟在追林疏星这件事,差不多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哄闹中,林疏星搁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摸出来看了眼,徐迟发来的消息。 “班长,请吃饭啊。” 22.22 起哄到最后晚上下课后出去的吃饭的还是他们一群人,半道上碰见周一扬和十六班的几个男生。 徐迟和林嘉让跟他们站在路旁聊了会也没说多久讲着去吃饭几个人一拍集合,一大伙人浩浩荡荡去了校外的餐馆。 小餐馆有两层,二楼是包厢,他们人多直接要了个大包。 正值饭点餐馆里到处都是人点完餐之后老板还特意说了声,“不好意思了啊各位同学,因为今天周五,店里人比较多上菜的话可能会慢一些。” “你们多担待,到时候给你们打折。” 餐馆开在学校门口,平日里这些男生也常来这里吃饭都大喇喇的表示不介意。 老板乐呵呵的笑着下楼没多会就有服务员端着茶点和果盘上来。 大包的空间大角落里还摆了一张长条沙发墙上挂着电视机。 男生们从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摸了副扑克牌一大伙人围在桌边炸金花包厢里热热闹闹的。 她们三个女生坐在沙发上聊天,男生把茶点和果盘之类的都拿给了她们三个人。 徐迟也坐在牌桌上,手里捏着三张牌,要丢不丢的,模样散淡,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拿了什么牌。 包厢内暖黄的灯光悬在顶上,他坐在光晕里,轮廓温柔。 不知道是谁炸得多了,牌桌上哄笑一片。 林疏星瞅着空瞟了一眼,徐迟坐在人群里,唇边有松散笑意,身旁的男生摸出烟盒,他抬手按住了,唇瓣动了动,男生又把烟盒收了起来。 兴许是察觉到什么,他扭头朝沙发这边看了过来,林疏星倏地撇开了眼,端起茶杯凑在唇边。 徐迟轻笑,抬指搓了搓眉尾,等新的牌局开始,才收回视线。 过了大半会,服务员敲门,推着餐车进来,“您好,这边可以上菜了吗?” 正好林嘉让手里又拿了三张烂牌,他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从钱堆里把打底的钱摸出来,伸手把旁边人手里的牌拽下,放一起搅和了一圈,叫嚷着,“吃饭了吃饭了,快把牌收起来了啊。” “林嘉让你丫要死啊。”被拽了牌的男生愤懑的踢了他一脚,“老子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好牌。” “呵,这不是要吃饭了么,总不能让几个女生饿着啊。”他笑着躲开,跑了出去。 男生动手把桌上收拾干净。 徐迟起身往沙发这边走,停在茶几边上,低眸看着林疏星,见她手里拿着牙签,问道,“果盘好吃吗?” “还行。” 他点头,在她旁边坐下,语气自然,“你喂我一个。” “”她皱着眉横了他一眼,“你不是有手。” 他笑,脸转过来看着她,低低地说,“你喂的比较甜。” 旁边有男生听见,打趣道,“迟哥你快别骚了,桌子都要给你骚断腿了。” 徐迟长眸微眯,淡淡的睨了一眼过去,男生立马噤声。 林疏星受不了这气氛,起身拉着许糯和齐念往外走。 他坐在沙发没动,长睫垂下,唇边弧度明显。 男生们把在牌桌上的热闹气氛接着延续了饭桌上,一顿饭就只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比女生还吵。 “就这狗东西,前阵子说看上七中一妹子,在人家校门口堵了一天,结果呢。” 说话的男生是十六班的李建,林疏星记起来他是之前在奶茶店跟她搭讪的人。他这会正说着桌上另一个男生的糗事,“结果啊,人家妹子把他当成变态狂告老师了。” 饭桌上顿时哄笑一片,林嘉让毫不留情的嘲笑声回荡在整个包厢。 林疏星也是第一次听这样的事情,唇角弯了弯,没笑出声。 坐在她身旁的许糯笑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拉着齐念咬耳朵,时不时又跟她分享些好玩的事情。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新奇,心口处暖暖的,是打从心底的开心。 过了会,服务员将最后一道酒酿丸子送进来,拿起桌边的小票折了下,规声道,“您好,这边的餐已经上齐了。” “谢谢小姐姐啊。”林嘉让转着转盘,“给我们端点米饭吧。” “好的,马上来。” 服务员关上门走了出去。 林疏星看着压在桌边的小票,伸手拿过来攥在手里,随便吃了两口菜后,她和许糯说了声,“我去趟卫生间。” “哦,好。” 她起身走了出去,徐迟看了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林疏星直接去了楼下的柜台,把小票递了过去,“您好,201号包厢买单。” “好的,请稍等。”收银员接过去核实了一下,道,“您好,总共三百五十二,请问你刷卡支付宝还是现金?” “支付宝。” 她说完,低头点开手机,眼前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手指骨节分明,手背隐约有青筋凸起, 他站在她身旁,递出去一张卡,语气轻描淡写,“刷卡。” 林疏星愣了下,想阻拦他,“是我请客。” “我没有让女生请客吃饭的习惯。”徐迟勾唇看着她,把银行卡递过去,重复了遍,“您好,刷卡。” 收银员接了过去,很快便结好账。 他拿着一叠收据和小票,在签名那一栏龙飞凤舞的写下徐迟两个字,淡声道,“好了,走吧。” 等了会,见她依旧一脸耿耿于怀的模样,他笑了声,“这么想请我吃饭啊。” 他停下脚步,目光掠过一旁的冰柜,走过去随便拿了一只,“那请我吃只雪糕吧。” “好吧。”她给自己也拿了一只,打开扫了扫旁边的二维码,付了十块钱。 “这下开心了吧。”徐迟咬了一口雪糕,甜腻腻的味道在嘴里漫开,一向不爱吃甜食的他,眉头忍不住蹙了蹙,“太甜了。” “我没有不高兴。”林疏星拆开包装袋,浅声道,“我只是觉得这顿饭该我请。” “你的我的,至于要分得这么清楚吗?”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反正我的都是你的。” “”林疏星搓了搓发热的耳朵,嘟囔了声,“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这种话?” “哪种?”他故意装傻。 “就你刚刚那种话。” “我有说错吗?”他始终都是笑着,“祖国是我们共同的母亲,你和我都是中华儿女。四舍五入一下,我的是你的有什么问题吗?” “” 空气静默了瞬。 林疏星咽下嘴里的雪糕,一本正经的模样,“那你说要追我,岂不是在**。” 徐迟,“”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算是知道了。 吃过饭出来,夜空繁星点缀,街道旁的小吃街灯火通明。 时间却刚过九点,林嘉让和几个男生都没回去的意思,吆喝着一起去了旁边的四合打游戏。 周一扬半道上被人叫走,许糯和齐念家在一个方向,两个人从餐馆出来就溜了。 还有两三个男生没去上,也都识相的各说各有事,把空间留给了徐迟和林疏星。 两个人在路旁站了会,晚风隐隐有了些暮春的闷热感。 徐迟脱了外套拿在手里,脸上有一点红,轻声问,“急着回去吗?” “还行,不是很急。”她也有点热,宽大校服套在身上,隐隐有些闷,“你还有事吗?” “嗯,我舅舅家的女儿周末过来,想给她买点小礼物。”他有点苦恼,“我不太清楚女孩子都喜欢什么。” 林疏星有些诧异,他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问道,“你舅舅家的孩子多大?” “大概七八岁吧。”他敛着眸,语气淡淡的,“记不清了,好几年没见了。” “那要不要先去商场看看?” 他点头,“好。”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大型商场,几百米的距离,两个人一道走过去。正值晚高峰又碰上周五,商场里人还挺多。 林疏星按着寻常小孩的喜欢的东西考虑,直接带他去了四楼的儿童商城。 “我也没给小孩子买过东西。”她手里拿了两个玩偶公仔,一只粉红豹一只派大星,“不过,买这些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徐迟目光从玩偶挪到她脸上,低声问,“你喜欢哪个?” “啊?”她两个都看了看,“粉红豹吧。” 他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个。” 林疏星嗯了声,把手里的派大星放回架子上。 两个人继续在商城里逛着,中途,徐迟自己又选了几样东西,零零散散加起来花了不少钱。 等从商场出来,对面大厦的时钟差一刻过十点。 徐迟两手拎着东西,“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他没接话,自顾自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把东西放在副驾驶位上,回头看她,“不过来?” 林疏星抿抿唇,走了过去。 上车后,徐迟跟司机报了地址,随后阖眸靠着椅背,整个人这会看起来有点疲惫。 林疏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车内安静的有些过分,司机伸手把收音机的音量开大了些,声音有些刺耳。 林疏星长眉轻拢,往前倾着身,低声道,“师傅,麻烦声音小一点。” “哦,好好。” 车内又静了下去。 等到地方后,徐迟醒了过来,抬手捏了捏眉心,递了张一百给司机,声音有些哑,“师傅,麻烦在这等我会。” “哎好。” 两个人一起下车。 林疏星站在车外,见他一脸倦意,轻声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他嗯了声,从另一边绕过来,打开副驾的车门,翻出一个袋子拎在手里,递给她。 林疏星愣了下,没接,“这不是给你” 他笑,“给你的。” “你喜欢的东西,我都想给你。” 23.23 林疏星伸手接过袋子里面装的是她之前在商场里挑的粉红豹玩偶。她恍然难怪那时候他会问她喜欢哪个。 袋子拎在手里也没什么重量,她咬了咬唇,“谢谢。” “嗯,回去吧。”徐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刚睡醒后的声音还有些涩哑,“晚安。” 林疏星点头应了声转身往小区里面走走到拐角处,她站在暗处回头看了眼路边。 昏暗的灯光下,徐迟垂着头站在车边,指间夹着一点猩红。晚风吹过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和孤寂。 过了几分钟他才捻灭烟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出租车很快就转个弯不见了踪影。 她在原地又站了会,直到旁边有车开过才重新抬脚往里走。 回到家后林疏星坐在书桌旁把袋子的粉红豹拿出来搁在桌上又侧身从柜子里摸出一个铁盒子。 里面放了一些东西都是徐迟之前给她的。 粉色的便利贴纸、浅绿色的薄荷糖、粉色的小姑娘套娃、还有放在套娃里面的星星项链。 林疏星把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全拿出来放在桌上摆在粉红豹的旁边。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就这么盯着这些小玩意看了十多分钟。 有些奇怪。 她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总会跟着想到徐迟,想到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明明是那么善忘的人,却能把一点一滴,都记起来。那天的天气,他穿的衣服,还有他的笑容,她都记得。 楼下隐约传来汽笛声,林疏星回过神,把这些东西全都收了起来,重新放回柜子里。 她起身把粉红豹放在床头,人跟着躺在床上。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声,她掏出来。 许糯发来的消息,问她到家了没。 她回了消息,两个人在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中途,林疏星被林婉如叫下楼,她跟许糯说了声,放下手机去了楼下。再回来,许糯已经下线,给她留了条未读消息。 “星星啊,你现在跟徐迟是什么情况啊,是在一起了吗?” 她微楞,心底有些茫然。 对于徐迟。 说没有好感都是假话,但要说喜欢,好像又没有到那么深的地步。 就好像,是余了一半的可乐,喝不下,又舍不得丢掉。 徐迟就像那瓶可乐。 她想,等到了合适的时间,她总会喝下去的。 隔天便是周末,林疏星生性里有些懒宅的基因,窝在家里看了两天的动漫,偶尔做几张卷子。 一个周末就过去了。 又是新的一周。 早读之前的教室有些乱哄哄的,抄作业的在教室里前后窜着借作业抄,写完作业的捧着早餐在吃,各组的组长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叫喊着赶快把作业交上来。 女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男生窝在一块打打闹闹,教室里热闹的堪比菜市场。 林疏星跟往常一样,在早读前十五分钟走进教室。 许糯看到她犹如看到救星,哭丧着脸,“星星星星,你终于来了,快帮我抄一下英语课文,我来不及写了!” 她在位置坐下,书包还没来得及放,手里就被许糯塞了个本子,“救命!” “知道了,帮你写。” “爱你呀!” “” 林嘉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班长班长,你物理卷子写了吗?借我抄抄呗。” “写了,你等下。”林疏星停下笔,在书包里翻出物理卷子,刚递出去,从后面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卷子夺了过去。 “谁啊,要死”林嘉让不满的回过头,见徐迟站在一旁,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又默默的咽了声,“给你给你。” 他起身,又找别人借了张卷子,路过徐迟时,故意在他耳边吼了声,“不就一张卷子吗,你至于小气成这样么!” 徐迟抬手刮了刮耳朵,没怎么在意。反倒是林疏星有些不太好意思,抿抿唇道,“你抢他试卷做什么?” 他舌尖抵了下唇角,淡声道,“我也没写。” “哦。”林疏星没再多言,拿起笔,继续抄着英语课文。 徐迟在过道站了几秒,直接坐在她后面的空位上,视线落在她白皙细长的脖颈上。 过了会,他别开眼,喉结滚了滚,眼尾有点红。 停了几秒,他拿脚勾了勾她的板凳,语气带着点戏谑,“诶,班长,你借我支笔呗。” 林疏星头也没回,随便拿了支笔丢给他。 他笑,声音懒洋洋的,“谢谢啊。” “” 林疏星没接话,嘴角微不可察的撇了下。 徐迟心情好,也不在意,垂眸看了眼摊在面前的试卷,随手在桌上翻了翻,找了张一样的卷子,放在边上,拿起笔对着抄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早读预备铃打响。 徐迟停下笔,也懒得抄了,起身把试卷和笔一起还给她,从口袋里摸了颗糖放在她桌上,轻声道,“请你吃糖。” 林疏星抬起头看他,眉头稍皱,不明白他一个男生怎么一天到晚口袋里都装着糖。 “怎么,嫌少啊。”他收回手,没等她回答,又道,“糖要一颗一颗吃才不会腻。” 他顿了顿,略微弯腰对上她的视线,狭长如墨的眼底映着她茫然失措的面孔,“你要一步一步追,才不会是别人的。” 林疏星耳根倏地一热,抿着唇扭过头,嘟囔了声,“无聊。” 周围有同学好奇的往这边看过来,徐迟见好就收,没再多说,拎着包回了自己座位。 没多会,负责看早读的语文老师从外面进来,扫了圈教室,不满的说了句,“上早读了啊,抄作业的同学把作业收起来,周末回去就知道玩,现在来抄有什么用。” 班级没人敢接话。 片刻,教室里便响起朗朗书声。 林疏星从桌上翻出语文书,摊在面前,心不在焉的念着,“登高杜甫。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坐在一旁的许糯:“???” 到中午,放学的时候,林疏星被陈儒文叫去办公室,许糯和齐念一道出去吃饭。 临走前,许糯问她,“你要吃什么,我们给你带。” 林疏星也没什么胃口,随口应道,“跟你们一样就行。” “好,那我们先走了。” 她点点头,“嗯。” 教室里还剩着几个女生在看书,林疏星收拾好东西,出门去了楼上。 到了楼上,陈儒文还在改试卷。 她敲门进去。 陈儒文停下笔,语气和蔼,“找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状态怎么样。” 林疏星抿了抿唇,“还可以。” “那就好。”他从抽屉里拿了几张报名表给她,“这些都是下半年省内举行的一些竞赛,你回去看看,要是有多余的精力,就挑两个参加。” 见她伸手接过去。 陈儒文又接着道,“也不一定非要参加,毕竟马上就要期中考试,再加上分科,估计也会忙,你回去自己安排一下时间,有空的话还是多参加一些,毕竟等到了高三,这些在保送成绩单上面,都是加分项。” 林疏星习以为常,“好,我知道了。” “行。”陈儒文又看了她一眼,想到最近听到的传闻,语气沉了些许,“你现在才高一,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希望出现在你身上。” 林疏星一怔,对上陈儒文了然一切的目光,心下一凛,敛眸应了声,“我知道。” “好,回去吧。” 她点头,“谢谢陈老师。” 等出了办公室,林疏星看着手里的一叠报名表,只觉得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在走廊站了会,才往教室走。 中途路过三楼的楼梯口,迎面碰到一群男生,没穿校服,模样吊儿郎当的。她没多停留,径直往走下楼,从教室后门走了进去。 班级里陆陆续续回来了些同学,徐迟和林嘉让那伙人也回来了,围在四组那片打牌。 林疏星看了眼,对上徐迟看过来的视线,又立马撇开了。 徐迟眉梢轻挑,也没多想,随手丢了两张牌下去,“对六。” 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等停下来,就听见门口一道男声,“徐迟,出来下,找你有事。” 是之前林疏星在楼梯口碰见的那群男生。 片刻,教室里传来板凳挪动的声音。 林疏星扭头朝四组后面看了眼,那里面空了个位置。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摊在眼前的报名表,忽的有些烦躁。 午休的时间转瞬即逝。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迟了三四分钟才到教室,手里拿着一叠试卷。 “课代表,把试卷发一下,这节课我们讲习题。” 物理课代表走了上去,把试卷分给每个组的组长。 等到所有人的试卷都发完,林疏星才回过神,碰了碰许糯的胳膊,“糯糯,我早上试卷交了吗?怎么没我的试卷。” “交了啊,组长过来收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物理老师,淡淡的开了口,“有谁没拿到试卷的,站起来我看下。” 林疏星站了起来,紧跟着四组最后一排也站了个人。 教室里莫名的笑了一阵,气氛有点暧昧。 物理老师左右看了看,笑道,“你们抄作业,我见怪不怪,但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抄作业,把名字也抄了的。” 班级里起哄的笑声更甚。 林疏星垂着头,耳朵有点红,站在那里只觉得有些难堪。 “上来把你们试卷拿下去吧。” 林疏星走过去,徐迟从另一边往讲台走。 两个人视线对了下,她极快的撇开眼,随便拿了试卷回了座位。 徐迟顿了瞬,才拿起另一张试卷。 回到座位,他随手把试卷丢在桌上,回想起刚刚那一瞬的对视,她眼尾红红的,很委屈的样子。 他回过神,唇角微抿,朝一组那里看了过去,见她始终垂着头,忍不住暗骂了句脏话。 操。 24.24 物理课。 林疏星上的心不在焉卷子上的题目她一道都没听进去,整个人就有些恍惚,心底是讲不出的烦躁。 小半节课过去,坐在一旁的许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趴在桌上碰了碰她的胳膊,“星星?” “星星!” “嗯?”她回过神,轻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了?” “你怎么了啊?心不在焉的。”许糯往她那边挪了点位置,头埋在书堆下“你眼睛有点红欸不开心吗?” “没有。”她垂着头,手指扣着指缝间的倒刺低声说,“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陈儒文的话,班级里同学起哄的笑声,都像是座大山压在身上,她有点不堪重负。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许糯了然的啊了声安慰她道“你别多想了那些男生就那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碰到点风吹草动就不得了更何况这次的主角还是徐迟这种风云人物。” “他们就可劲的闹腾了。” 林疏星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跟许糯说了中午的事情,“老陈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有点难堪,然后刚刚物理老师又那样。” 她长舒了口气,继续道,“就让我觉得很不自在,感觉什么**都没有。” “怎么说呢,毕竟早恋在老师眼里都算得上是很严重的事情,再加上你又是老陈的重点关注,难免会对你要求更严了点。” 许糯捏了捏她的手指,“没事的,你以后和徐迟在教室里稍微保持一点距离就好了啊。” “有些人就是喜欢讲闲话啊,让她们讲就是咯,反正讲了也不能和大佬谈恋爱,她们就是嫉妒!” “” 林疏星被她的歪理逗乐了,弯唇轻笑了声,心底的郁结也跟着散了不少。 “笑笑多好呀。”许糯直起身,掐了下她的指腹,眼神瞟了瞟后面,“某人看你好久了哦。” 她一怔,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回头的念头,伸手拿起桌上的笔,淡声道,“听课吧。” “啊听课好没劲。” 林疏星垂着头,唇边有了淡淡的笑意。 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跟徐迟谈一下了。他总是这样不分场合的靠近,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多说闲话。 这样一想,她心里的疙瘩算是解了一大半,丢掉的心思也都找了回来,开始认真听课。 一节课过去,紧跟着后面的三节课也跟被加了发条一般,转瞬即过。 傍晚,晴日的晚霞斑斓绚烂,西边落日的余晖铺满了整个云层,鎏金色的光影笼罩着整个校园。 林疏星和许糯她们吃过饭回来,教室里除了几个学霸在看书,只剩下徐迟他们一群人坐在后面打牌。 见她人回来,忍了一下午的徐迟把手里的牌一丢,起身朝一组这边走了过来,停在林疏星旁边,屈指轻叩她的桌面,轻声道,“跟我出来,有话和你说。” 正好,林疏星也准备和他谈一谈,几乎没怎么犹豫,点头应声,“好。” 他嗯了声,从教室前门走了出去。 过了会,林疏星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傍晚的奶茶店也没多少学生,店外的大榕树在微风里淅淅沥沥的落着叶,树下歪三倒四的靠着几辆自行车。 林疏星捧着杯奶茶坐在窗边,落日的余晖扑在肩头,整幅画面就像是发黄的老照片,温温柔柔。 徐迟坐在她对面,桌上放着杯没拆开的奶茶。沉默着僵持了会,他先开了口,“哭了?” “嗯?”林疏星愣了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的强调了一遍,“没有哭。” 他点点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别开眼看着窗外来往的学生,手指搭在桌面敲了敲,“试卷的事情,是我的错,对” “我没有怪你。”她打断他,又重复了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是吗。”他笑了声,端起桌上的奶茶准备喝,凑到嘴边才发现没插吸管,又放回去,拆了吸管插进去。 林疏星嗯了声,放下手里的奶茶,指腹在杯壁擦了擦,斟酌片刻道,“我其实也有话和你说。” 他掀起眼皮,松开吸管,唇边沾了点奶茶,“什么?” “就是你以后在教室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和我走的太近了。”她顿了下,有点解释的意思,“班里的人很多,她们会议论。” 空气静默了瞬。 “所以呢?”徐迟眸光里没了先前的暖意,语气沉沉,“就不要和我有接触?连正常的聊天都不行?” “也不是。”她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们两个目前的状态,哪怕只是简单的交流,在别人看来都是暧昧的事情,是值得她们用来当八卦议论的谈资。 林疏星也不知道从哪开口说,他也不说话。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 徐迟捏紧了手里的奶茶,里面的奶茶顺着吸管溢了他一手。 沉默了片刻,他抬手把奶茶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语气有些冷淡,“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站起身,借着身高优势垂眸看她,声音一下就有些丧有些颓,还有些委屈,“我其实也会累的。” 话音落,没等她开口,他已经转身走出了奶茶店。 林疏星看着他站在奶茶店外,抬脚踢倒停在树下的单车,又在原地站了会,才重新往前走。 落日夕阳里,他的背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她手里的捧着的奶茶冰凉凉的,凉意顺着手心钻到心里。 其实不是的。 她想说,不在教室走的太近,可没说别的地方不可以啊。 她想说,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想为了一个人而去努力。 她想说,她只是不喜欢被人家议论。 她有很多的要说的话,可是他没有给她机会。 林疏星在奶茶店里坐了很久,直到繁星越空,才抬手擦了擦眼睛,起身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她把那杯没喝完的奶茶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随后,走到树下,帮他把之前踢倒的单车都扶了起来,一边扶一边抹着眼泪。 她从来没有一刻,有现在这么委屈和难过。 林疏星回去的时候,陈儒文已经在班里了,班级里的气氛有着不同寻常的压抑和沉闷。 四组那里空了一排,她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低头打了声报告。 陈儒文看着她,停了片刻沉声道,“作为班长就要做好带头的作用,带头迟到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他顿了顿,才松口“进来吧,下不为例。” 林疏星抿着唇没说话,垂着头径直回了座位。 许糯凑过来,小声问道,“你和徐迟怎么了,他前脚沉着脸回来后脚就走了,中间还和老陈吵了一架,垃圾桶都给他踢烂了。” 这还是徐迟来五班这么久,第一次和陈儒文发生正面冲突,要不是他一怒之下踢烂了垃圾桶,五班的人都快忘记他之前是三中的那个为所欲为,乖戾嚣张的徐迟了。 林疏星摇摇头,眼睛比下午那时候还红,“糯糯,我现在不想说话。” 声音也有些哑。 许糯摸了摸她的手背,没再多问。 班级里安静的不像话,幸好陈儒文只在教室呆了半节课。 他一走,班上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几个女生在一起聊着上课前的那场闹剧,“徐迟真的好凶啊,他看着老陈,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有人插了嘴,“这算什么,人家以前在三中闹得比这还大呢,都敢跟老师打架。” 周围一阵唏嘘,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林疏星垂着头坐在位上,也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了一节课。 直到下课后,林嘉让换到她后面来,拿笔戳了戳她的肩膀,小声问道,“妹妹,你和阿迟怎么了?我从来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她没回头,声音又低又哑,“我不知道。” 得。 林嘉让一听这哭腔,也不好再问下去,只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说了别的,“其实阿迟他人挺好的,我都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你是第一个。” “他平时跟我们在一块,只要一提到你,眼睛里都是笑,他是真的挺喜欢你的,也是很认真的在喜欢你。” 林嘉让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到上课铃打响见林疏星没有任何表示。 他叹了声气,放下手中的笔,回去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阿迟他其实挺可怜的,你唉,对他好点吧。” 林疏星从头至尾没再开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看自习的老师从外面进来,班级里迅速安静了下来。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翻出桌上的报名表,又看了下日历,从里面挑了几张,把信息填好后,一齐夹在书里。 随后,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套崭新的数学卷子做了起来。 许糯看了林疏星一眼,咂咂舌叹了声气。 她有点搞不懂,怎么之前还暧昧来暧昧去的两人,出去了半个小时不到,就闹成这样了。 她又看了眼手机里周一扬发来的消息,想了想直接就给删除了对话,没再回复。 啧,谈恋爱真可怕。 她想。 25.25 自从那天在奶茶店不欢而散之后徐迟便很少来教室上课基本上一个星期能出现三次都已经是很频繁的次数了。 他也没在教室里找过林疏星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之前的种种都是他上赶着去挤进她的世界。 到如今他不去了两个人几乎没有接触的机会。 林疏星偶尔在学校里碰见他,他也总是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当她比陌生人还陌生。 与此同时有关于徐迟的处分,也越来越多。教学楼底下的通告栏他的名字占了小半壁江山。 而在通告栏旁边贴着的是学校里各个年级优秀学生的成绩和资料。 林疏星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只隔了一寸的距离可在现实里,两个人之间却像是隔着千万里般遥不可及。 冷战来的猝不及防时间也如流水一般,转瞬即过。 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是平中的五十周年校庆这天是个大好的晴天,校园里热闹非凡,广播一直在放音乐。 从国歌放到了校歌,又从校歌放到了这些五十年来每一届优秀班级的班歌。 林疏星一大早就和学生会的成员在校园口负责迎接从五湖四海赶回来的校友。 门口的大巴车出租车和私家车几乎占满了街道刺耳的汽笛声混着校园里的音乐声热闹不已。 到九点多的时候全校师生都聚集在操场。 每个班级的学生自带板凳坐在台下,按着年级的顺序从左至右做开,最中间的位置坐着的都是从外地赶回来的校友。 由校长最先开始发言,他从学校的成立之初,讲到了这么些年来平城中学如何从一个起不了风浪的职高成了如今平城最大的私立中学。 接着是教导主任,各种乱七八糟的抒情都来了一遍,再最后是知名校友的代表发言。 整个一套流程走下来,三个小时就过去了,结束散场的时候,都差不多快十二点半了。 林疏星穿着新买的小皮鞋跑了一上午,新鞋不太合脚,脚后跟被磨出了两个泡。 等闲下来,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脱了鞋才发现那两个泡已经被磨破了,脚后跟那片血肉模糊的。 之前忙起来的时候没觉得疼,这会脱了鞋看到伤口之后,林疏星只觉得刺痛感一阵一阵从脚上传出来。 她轻嘶了几声,趿拉着皮鞋挪到水池边,拿餐巾纸蘸着水擦拭伤口周边的血迹。 旁边的林荫道上走过来一群人,徐迟走在中间,没穿校服,头上扣着一顶黑帽,看不清神色,身旁跟着好几个男生,林嘉让也在里面。 林疏星最开始蹲在地上,水池的台子挡住了视线,两边谁也没看到谁。 过了片刻,她站起身,走在人群后面的林嘉让正好回头瞥了眼,看到她站在那里,停下脚步喊了声,“班长,你搁这干嘛呢?” 闻声,走在他前面的人都跟着回过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徐迟站在人群后面,也回头看了眼,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不偏不倚的撞上,他神色淡淡的,抬手压低了帽檐,默不作声的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男生也都跟了上去。 看到这情形,林嘉让恨不得拍自己嘴巴两巴掌。 他朝林疏星尴尬的笑了声,指指前面,道,“徐迟他就那样,你别介意啊。” 林疏星手指掐着掌心,摇摇头,语气寡淡如水,“没关系。” 林嘉让张嘴想替徐迟说几句好话,可一想到某人刚刚那副德行,又没了开口的底气,只苦恼的抓了抓头发,道了句,“那班长我先走了啊。” 她嗯了声,拧开水龙头,垂眸洗着残留在指缝间的血渍。 篮球场,这会是中午,球场人多,林嘉让带着人进去,跟靠门边的一伙人商量了会,直接把人场地给占了。 人抱着球走,他还道了句,“兄弟对不住了啊,你们迟哥最近心情不太好,要是找不到地打球,得出事的。” 一伙人:“” 坐在一旁的徐迟,捞起脚边的球就朝他砸了过去,语气冷淡,“滚。” 林嘉让眼疾手快的接过球,抱在怀里,吊儿郎当的笑了声,“得,我马上就滚。” 他拍着球,招呼着人上场打球。 徐迟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背靠着篮球场的铁丝,低头玩着手机,帽檐遮住他脸上所有未明的情绪。 周围都是篮球砸地的声音,咚咚咚的。 他用了往常一半的时间结束一局游戏,有些烦躁的抬手搓了搓眉尾,目光看着远方,失了焦。 就这么坐了会,他起身脱了外套,把帽子调整了方向,反扣在脑袋上,从旁边人手里抢了球进场。 林嘉让哎嘿笑了声,卷起衣服下摆擦着脸上的汗,从后面朝他走过来,“怎么,不玩你的贪吃蛇大作战了,不做球场独一无二的安静美男子了?” “”他控着球从他身侧旁边跑过,语气淡淡的,“废话这么多。” 林嘉让嗤笑,无所谓的耸耸肩,快步跟上他,企图把球夺回来,徐迟胳膊一闪,躲了过去。 他们两你来我往,一伙人在球场打得热火朝天。 大概打了半个多小时,徐迟把球传给同伴,摆摆手从场上退了下来,额上都是运动过后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他边走边掀起衣服在脸上擦,腰腹间的纹理整齐的腹肌暴露在空气里,周围相识的男生朝他吹了声口哨,促狭的笑了声,“迟哥,身材六得一笔啊。” 他放下衣服,淡淡的睨过去一眼,“想死啊。” 男生哄嬉笑了声,抱着球走远。 徐迟走到旁边的长椅坐下,林嘉让买完水回来,扔给他一瓶纯净水。 他接过,拧开喝了一半,剩下的直接浇在头上,冰凉的水顺着脖颈滑到衣服里面,黑发湿漉漉的贴着脸颊。 林嘉让在他旁边坐下,手里拎着罐冰可乐,侧眸看了他一眼,问道,“好点没?” 徐迟和林疏星冷战的这段时间,林嘉让是看他一点点变得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 有时候喊他出去玩,整个人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没一点生机,脾气也比往日更暴躁。 朋友都说他好像又变回了之前在中那个成天只知道打架闹事的徐迟了。 “我说你差不多就行了啊。”林嘉让背靠着铁丝,长腿随意敞着,语气也没了之前的吊儿郎当,“都是一个班的,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尴尬吧。” 徐迟弓着腰,手肘搭在膝盖上,头发上的水珠顺着滴在塑胶地上。他垂着眸,眼睛盯着那一小块水晕,不接话也不吭声。 见他这样,林嘉让叹了声,妥协道,“得,我是懒得管你们两个的事情了,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说完,他站起来转过身,手抓着篮球晃了晃,目光瞥见不远处的人,喊了声,“周一扬,你们两去哪啊?” 闻声,球场外面的两人皆停下脚步。 许糯看到坐在一旁的徐迟,扯了扯周一扬的衣服,低声道,“你和林嘉让说,我们去医务室看我们班长。” 他哦了声,重复了一遍,“去医务室看你们班长。” “啊?”林嘉让下意识看了眼徐迟,见他直起身,坏笑着故意大声问道,“我们班长怎么了?” “好像是受伤了吧,挺严重的。”周一扬睁着眼说瞎话。 两个人一唱一和。 到最后,林嘉让轻啧一声,“那你们快点去吧,医务室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得,走了啊。” 他扬了扬手指,算作回应。 等周一扬和许糯走远后,林嘉让重新在长椅上坐下,手指搭在膝盖上敲了敲,嘴里念念叨叨,“班长怎么就突然受伤了呢,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啊,怎么会呢,不应该啊,还伤的这么严重,路都不能” 话还未说完,身旁的人忽的站了起来,捞起外套就往外走。 林嘉让嗤笑了声,看着他脚步匆匆的背影,明知故问道,“阿迟,你干嘛去啊?” “看病。” 医务室。 林疏星这是开学来第二次过来,之前膝盖受伤的时候,她因为换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校医都认识她了。 包扎的时候,校医随口问了句,“之前送你来的那个小男生呢,这次怎么没陪你一起过来?” 闻言,林疏星神色一僵,下巴搭在膝盖上,垂着眸道,“我跟他又不熟。” 校医也是有过这种年纪的,对她的反应了然于心,摇头轻笑了声,“你们这些小孩啊,真的是屁大点事都要闹个矛盾。” 她抿抿唇角,抱着腿不再吭声。 过了会,校医处理好伤口,叮嘱道,“好了,这几天注意点,洗澡的时候不要沾水,尽量穿宽松和后跟软一点的鞋子。” “知道了。”林疏星点点头,声音又低又软,“谢谢。” 校医起身走了出去,医务室静悄悄的。 林疏星坐在靠窗边的病床上,屈膝搭着下巴,抬眸看着外面,神情有些恍惚。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 没多会,许糯从外面进来,坐在她对面的床榻上,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怎么样了啊?” “没事,都已经包扎好了。”林疏星朝她弯了弯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对了,我现在脚受伤了估计也穿不了高跟鞋,你帮我问班里同学借一双运动鞋,晚上校庆表演的穿。” 许糯点点头,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手背,“那等会四点半的时候还有最后一场彩排,你能去吗?” “能。”她抬手看了眼手机,还差几分钟到两点,“我先睡一会,到时候过去找你们。” “那好,我先回去帮你借鞋,等会在大礼堂见吧。” 她嗯了声,等许糯走后,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垂眸盯着墙角的一个黑点看了好长时间,直到眼睛酸涩才阖上眼,慢慢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搁在枕头旁边的手机正嗡嗡震动不停,林疏星伸手拿了起来,来电显示的陌生数字下写着推销两个字。 她直接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没动。 窗外的阳光穿过枝叶照下来,鎏金色的光芒铺满了整个病房。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林疏星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拿搁在床头的水杯,手伸出去的刹那,顿住了。 在她的杯子旁边,多出一颗糖,浅绿色的包装在阳光下凝成一个光点,熠熠生辉。 林疏星怔然,低头去穿鞋,才发现原先摆在床边的小皮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帆布鞋,鞋跟也被折了下去。 她穿上鞋,坐在床边想了会,伸手把糖拿过来,拆开喂到嘴里,舌尖卷着糖在嘴里滚了滚。 熟悉的半甜半涩的薄荷味在舌尖漫开。 校庆正式表演前的彩排只是走个形式,也算是最后再确认一下每个节目的时长和人数。 彩排很快结束,正式表演定的是晚上七点,六点半的时候学校老师和学生进场。 平日里空旷寂静的礼堂不到七点就坐满了人,音乐声从礼堂里四面八方的音响里传出来。 礼堂外面热闹非凡,后台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参加表演节目的人,需要提前换好礼服化好妆。后台的空间女生的化妆包乱七八糟放在一张桌子上。 “哎哎哎,谁看到我的眼影盘了?” “口红口红!!我口红怎么不见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个不停。 节目顺序按照年级班级来的,五班的大合唱排在第五个。 林疏星换好礼服出来,外面的主持人已经在说开场词了,班里负责化妆的女生拉着她坐在一旁,“班长,快点快点,马上就到我们了。” 她笑,“我们在第五个,还早呢。” 急急乎乎化好妆,林疏星起身把位置让给即将上台的同学,自己拿着曲谱去了外面的走廊。 旁边的女生路过提醒她,“同学,你鞋带松开了。” 林疏星低头看了眼,才发现左脚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拖在地上还沾了点灰。 她穿着长裙,不太方便蹲下去,想了会,索性直接脱了鞋,准备弯腰拿起来提在手里系。 眼前忽的蹲下来一个人影,林疏星一愣,慢吞吞直起身,单脚踩在地上。 徐迟穿着黑色的恤,低着头蹲在她面前默不作声的系好鞋带,又把鞋推到她脚边。 26.26 林疏星抿着唇把鞋穿了回去,拎着裙摆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又松开声音低小“谢谢。” 徐迟轻嗯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目光掠过她身上的露肩礼服,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下却也没再多说。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欢呼声回荡在走廊里。 林疏星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才惊觉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过话了。 上次在奶茶店不欢而散之后,他在教室都会刻意的避开她也不会像之前一样主动找她。偶尔在学校外碰见,他也是一副懒得搭理人的模样。 沉默的片刻两个人都敛眸着看着彼此谁都不开口说话,谁也不舍得挪开视线。 礼堂里主持人声情并茂的报着节目,“下面有请高一四班的李东阳、陈渊齐、马思凯带来的小品表演打击盗版人人有责请高一五班的同学做好下一个节目的准备。” 话落里面响起阵阵掌声。 等四班的小品表演登场后五班参加大合唱的同学在后台忙成一团,班里的男生从门口探了个脑袋朝走廊这头吼了声“班长快点回来,马上到我们班节目了。” “哦,来了。”林疏星应了声,抬眸又看了徐迟一眼,什么也没说,拎起裙摆就往里走。 到后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见他站在那里没动,走廊上的白墙壁倒映着他削瘦的身影。 她忽的想起,很久前的一个夜晚,他也是这样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形单影只,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徐迟。”林疏星站在那里,抿了抿唇角,轻声的喊出他的名字,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手指攥紧了裙摆,声线有些不稳,“我们和好吧。” 闻言,徐迟眼皮微动,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唇瓣动了动,“什么?” “我们和好吧。”她抬着头,就这么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重复了第三遍,“我们和好吧。” 他无意识的动了动喉结,神情有些怔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台上四班的小品表演已经接近尾声,林疏星被同学催了几次,忙应了几声,“哦,我马上就来了。” 她抽空回头看了眼徐迟,笑着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不等他有什么反应,转过身,趿拉着鞋往里走。 暮春的夜晚,朗月繁星。 走廊里吹过一阵和熙的春风,窗外梧桐的落叶被这细碎的动静拂落,风卷着它落在走廊。 徐迟垂着眸,看着落在叶子上的纹路,看着看着就兀的笑了出来。起先只是唇边一个浅浅的弧度,慢慢的,弧度愈来愈深,笑意兜不住,从黑眸里溢了出来。 他站在那里,一会拿手捂着脸,一会又抬手搓搓后脖颈,整个人乐得像个傻子一样。 十点,校庆表演全部结束,在校长和几个老师的歌声里,参加表演的学生集体上台谢幕。 林疏星在后台换完衣服出来,才知道徐迟和林嘉让他们几个男生自掏腰包在校外的餐馆订了位置。 “明天放假,今晚去通宵啊!”林嘉让在门口吆喝着,“欸,男生今晚谁他妈先走谁是狗。” 话音落,周围一片欢呼声。 林疏星手里还拿着刚换下的礼服,目光在人群里随便扫了一圈,不经意间对上徐迟看过来的视线。 她抿抿唇,想到之前说的话,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 正好,许糯和齐念也换好衣服出来,三个人在一旁说着话。 不远处,徐迟歪着头靠着门框,垂眸盯着她看了会,淡淡的笑了声,心情大好。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班里的人都换好衣服出来,一大伙人浩浩荡荡的往校外走,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气氛热闹非凡。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由于人太多,没有合适的包厢,林嘉让和老板商量了后,索性就在大厅用屏风圈了一大块地方,在里面摆了五张桌子。 落座的时候,林嘉让他们一群人趁着林疏星去卫生间,和周围人来回倒腾,成功把她和徐迟排在一起。 过了会,林疏星回来,看着全场剩下的唯一一个空位:“???” 林嘉让坐在桌上,朝她招招手,嬉皮笑脸道,“班长班长,我们这里有空位,快来我们这边坐啊!” 徐迟坐在位上,唇边挂着松散的笑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伸手帮她把椅子拉开后,才回头看着她,懒洋洋道,“你今晚是打算站着吃饭?” “” 等她坐下,他手搭在她椅背上,歪着头凑过去,低声道,“这可不能怪我啊,位子是他们安排的。” 林疏星捧着茶杯没理他,嘴角微不可察的撇了下。 他轻呵一声,慢悠悠收回手,眼底笑意不减。 一群人在大厅坐开,都是一个班的,话题也少不了,男生聊着篮球女生聊着八卦。 过了七八分钟,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一群人拿起筷子继续聊。 林嘉让找服务员开了几瓶啤酒放在桌上,挨个给到了一杯。 轮到林疏星时,他抱着酒瓶站在她和徐迟中间,问道,“班长,会喝酒吗?” “会一点。” “她不喝。”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嘉让笑了下,左右看了看,喊了声,“那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啊?” 林疏星扭头对上的徐迟的视线。 他微垂着眼眸,伸手扣在她的杯子上,起身从桌上拿了两瓶刚开的啤酒放在自己面前,淡淡道,“她的,我喝。” 桌上哄笑一片,林嘉让叫唤着回了座位。 林疏星脸有些热,低头默默吃着菜。 这一桌上坐着的都是会来事的男生,逮着徐迟不放。几杯下来,他脸色也没怎么变,只是脖子那里红了一点。 林疏星伸手碰碰他胳膊,低声道,“其实我可以喝的。” 他轻笑了声,伸手从转盘上拿了瓶旺仔放到她手里,声音掺了酒意,低低的,“喝吧。” “我不是” 她话未说完,徐迟已经重新端起酒杯凑在唇边,仰头喝下去的时候,脖颈间的凸起上下滚了滚,顶上的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肩上,温温柔柔。 等到散伙,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徐迟晚上喝得多了,耳朵和脖子那里红成了一片,整个人醉趴在桌上,林疏星留在店里陪着他。 林嘉让带着人把班里的女生的该送回学校的送回学校,该送回家的也安排了同路的男生一起。 全部安顿好之后,他重新回了餐馆,看着醉倒在桌边的徐迟,和林疏星打着商量,“妹妹,我先把他送回去,再过来送你回家行不?” 林疏星抿抿唇,跟着站起身,“他家跟我家是顺路的,我们可以一起。” “啥玩意?”林嘉让没明白,问道,“你家也住在后面这小区?” 空气静默了瞬。 “什么?”她有些莫名,“徐迟家住在这边?” “是啊。”林嘉让扶着徐迟,“他好早之前就住在这边了。” 林疏星怔然,蓦地想起那些天,他晚上送自己回家,隔天早上又起早过去接她。 她咬着唇,眼眶有些热。 到最后,林疏星和林嘉让一起送徐迟回的家。 一进屋,两个男生直接倒在沙发上,林嘉让喘了口气,把挂在身上的人掀开,有点虚脱,“累死我了。” 林疏星紧跟着进了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在墙上摸了半天才找到客厅灯的开关。 她朝沙发走过去,徐迟歪倒在一旁,似乎是有点不舒服,唇瓣微抿,眉头也轻蹙着。 林嘉让晚上其实喝得也不少,这会忙活好了,人就有点晕,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两个人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倒在一起,也不撒酒疯,很安静的睡着。 林疏星站在旁边看了会,无声的笑了下,上前把两人分开,弯腰吃力的架着徐迟的胳膊,把人挪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松手的时候自己没站稳,跟着趴在他身上,手撑在他胸口,掌心下是他温热的胸膛。 她愣了下,才重新站起来把他的脚抬上去,又从旁边捞了个沙发靠枕垫在他脑后。 拾掇好徐迟,林疏星转过身看了眼自己躺下来的林嘉让,伸手拿了个毯子搭在他身上。 随后,她从包里翻出一包湿纸巾给徐迟擦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舒展开,他之前拧着的眉头已经松了,浑身都泛着热意,脸庞和脖颈间的更是红成一片。 擦眼睛那一块的时候,他密长的睫毛轻颤着,时不时扫过她的手指,酥酥麻麻的。 林疏星停下手,凑近了去看他的睫毛,呼吸渐渐缠在一起。他蓦地睁开了眼,眼尾泛着红,哑着声道,“林疏星。” 她微楞,应了声。 他听见回答,却笑了出来,翻了个身,面朝着她道了句 “果然是在做梦啊。” 27.27 客厅里只开了壁灯暖黄色的灯光混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照进屋里的光影斑驳又模糊。 徐迟说完那句话,又合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面容沉静,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林疏星有些怔然湿纸巾攥在手里,渗出点点水珠从她手背滑落,滴在地板上有轻微的声响发出来。 她在沙发边上蹲了会,目光落在他有些泛红的面庞淡淡的笑了下,伸手碰了碰他的鼻尖小声的道了句,“笨蛋。” 屋里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着。 林疏星起身把手里的湿纸巾丢进一旁垃圾桶里,伸手把盖在林嘉让身上的毯子松开,给两人都搭了一点。 临走前,她顺手把屋内的空调也调成了制热。 屋里静悄悄的出门的时候,林疏星回头看了眼客厅睡得昏沉的徐迟抬手关了壁灯,合上门走了出去。 隔天早上平城晴了小半个月的天阴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飘着雨。 徐迟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屋外的绵绵细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他揉着太阳穴在沙发上坐起来脑袋里有几个不连贯也不是很清晰的梦境片段。 空调还在运作屋内的温度有些闷。 林嘉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卷着毯子躺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空隙之间,呼噜声连串,睡得不省人事。 他轻笑一声,抬手搓了搓有些发酸的脖颈,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边喝边往自己房间里走。 不一会,就从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徐迟湿着头发从屋里走出来,毛巾搭在脖颈上,眼尾还是有点红。 他在沙发坐下,弯腰拿着沾水的手在手在林嘉让脸上拍了拍,声音淡淡的,“林嘉让。” 躺在地上的人嗯了一声,抬手抓了抓脖子,不舒服的哼着,到最后眼皮都还没舍得掀开。 过了片刻,林嘉让醒过神,从地上爬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上,跟鸟窝一样。他揉揉眼,环顾了四周,声音哑着,“草,老子怎么睡在这儿?” 徐迟嗤笑一声没搭话,弯腰拿起手机,点亮屏幕,通知栏里有几个未接电话和一条消息,全部都来自林疏星。 他点开消息。 “帮你们请了假,醒了再过来吧。” 他勾唇笑了下,弓着腰拿过旁边的遥控器,按几下把空调关了,随口问道,“昨晚你送我回来的?” “还有班长。”提到林疏星,林嘉让猛地一拍脑袋,惊声道,“卧槽,我昨晚忘记送班长回家了。” 他嘴里念念叨叨,“完了完了” 坐在一旁的徐迟拿手机的动作顿了一瞬,有关于昨晚的那个梦,脑袋里有了更加清晰的片段,清晰到都觉得有点不像梦了。 他抿着唇,给林疏星回了消息,“下午过去上课。” 那边隔了半个小时才回过来三个字。 “知道了。” 徐迟背靠着沙发,犹豫了会,低头在编辑栏敲了几个字发过去,“我昨晚好像梦见你了。” 这次,那边回的很快,依旧是三个字。 “不是梦。” 中午放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下来,校园里都是雨后初歇的气息。初夏将近,林荫道上都是隐隐约约的蝉鸣声。 林疏星和许糯齐念在校外吃了饭,回教室的路上又绕去小卖部买了一堆小零食。 等到教室门口,午休的铃声正好敲响。 三个人轻手轻脚的进了教室。 许糯和齐念这两天在学什么编绳,一进教室就坐在一块弄那几根花花绿绿的绳子。 林疏星过几天有一场竞赛,她没跟着凑热闹,从包里翻了张数学卷子摊在桌上。 午休的时间过了大半,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的醒了些。 走廊外没了巡查的老师,也多了些嘈杂的脚步声。 “徐迟!” 教室外面蓦地响起熟悉的名字,林疏星捏着笔的手一顿,下意识扭头往后看了过去。 徐迟站在后门那里,背抵着门框,和外面的人说话,笑声一阵阵传过来。林疏星只看了一会,便收回视线,继续写试卷。 过了片刻,后门没了说话动静,她正好也停下笔,往后抻着懒腰,脑袋枕在后桌的书上面。 身旁有人影停下的动静,窗外有风吹过,风里有淡淡的薄荷味。 林疏星头一偏,正好对上徐迟垂下的目光。 懵了。 徐迟看着她茫然失措的眼神,嘴角漾开一抹笑,漆黑的眼眸里也染上一层笑意。 他抬手把奶茶放在她脸侧的空处上,收回手的时候,温热的指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漫不经心的擦过她的脸颊。 林疏星楞了下。 他反倒像个没事人,手往兜里一放,转身往四组那里走。 过了片刻,她慢慢吞吞的坐直身体,背靠着桌子,抬手摸了摸脸侧,半天都没吭声。 后座的男生打完球回来,看到摆在桌上的奶茶,惊讶的咦了声,“谁奶茶,不吱声我喝了啊。” 闻言,林疏星缓过神,转身从他手里把奶茶夺了回来,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的。” 男生,“” 坐在四组的徐迟看到那边的动静,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唇角抿了几次,都没把笑意压不下去。 他低头按亮手机,手指在屏幕点了几下,而后抬头往一组这边看了会,等上课了才收回视线。 下午的课不紧不慢的过着。 课间休息,林疏星坐在位上,右手手指替许糯勾着编绳,另只手摸出手机无聊的刷着空间动态。 手机放在桌上,她低着头,手指慢吞吞的划着屏幕,不点赞也不评论,纯粹就是在打发时间,时不时看看许糯的杰作,还笑着吐槽两句。 “走走走。”在她第三次看过去的时候,许糯忍不住编绳从她手里收了回来,“我们之间没爱了,真的。” 她淡淡的笑着,也没说话,脑袋枕在胳膊上,继续刷着动态,手指往下滑了一页,看到下一个动态,愣住了。 下午一点五十三的时候,徐迟发布了一条动态。 徐迟:嗯,你的,我也是你的。 林疏星下意识往后面看了眼,四组那里徐迟的位子是空的,只有校服孤零零的放在桌上。 她抿抿唇,刚把视线转回来,就看到林嘉让从前门进来,后面跟着四五个男生,徐迟走在最后面。 几个人一起,都从一组这边的过道绕到四组那边。 他在最后,手指搭在她的桌沿轻敲了几下,顺手从她桌上拿走了一只黑色水笔。 林疏星:“” 第三节课是数学课。 快下课的时候,陈儒文合上教案,沉声道,“最后几分钟,我说几件事。” 闻言,底下的同学都停下手里的事情,抬头看着讲台。 陈儒文站在讲台一侧,从桌上拿起手机,“下个星期一期中考试,考场号和座位号已经出来了,我等会发到班群里了。” 他继续说,“下学期即将文理分科的事情,想必大家也该知道了,我们班已经确定了是理科班,如果有想学文的同学,可以去我办公室拿一下分班意向表。” “分班的事情可大可回家和家长商量一下,结合自身的情况,认真的考虑考虑。” 班里顿时议论纷纷。 陈儒文也没多说,看了看时间,道,“还有两分钟,你们自己看看书吧,考试分班表已经发到群里了。” 话音落,班里同学都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找自己的位置。 陈儒文扫了一圈教室,点了十来个名字,“高威、陈年年、李东辉、匡小伟宋松雅,请以上几位同学,把手机交上来。” 众人:“” 收完手机,下课铃声应时响起。 陈儒文从讲台底下拿了个盆装手机。 临走前,交代了句,“期中考试之后,全年级名次进步或者是保持不变的,自己去我办公室拿。退步的,就别想了。” 班里蓦地响起一阵阵哀嚎声,“不是吧” 许糯趴在桌上,翻着分班表,欷歔一声,“还好我刚刚在看。” 林疏星:“” 教室后面。 林嘉让翻到图片末尾,才找到他和徐迟的考试教室,忍不住吐槽了句,“得,又在多媒体教室考试,那破教室的监考贼他妈严。” 旁边张子浩听到,怼了回去,“你在哪考试有关系吗?” “滚你妹的。” 徐迟一直没吭声,低头翻着考试分班表,在第一行找到林疏星的名字,后面是她的考场号,01。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80。 偏偏此时林嘉让还不怕死的凑了过来,指着分班表,“诶,阿迟,你看你跟班长在这上面,是不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他抬眸,沉沉睇他一眼,“想死?” “我闭嘴我闭嘴。”林嘉让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不再说话。 徐迟放下手机,心头没由来的沉重。 他抬眸往一组那边看了过去,正好林疏星也刚看了他的考场号,朝他看了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他先别开了眼,目光有些哀怨和沉重。 林疏星,“” 28.28 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林婉如身体不舒服没去剧院留在家里休息。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疏星跟她提了分班的事情“老师让我们问问家长的意见。” 闻言,林婉如放下筷子,抬眸看着她目光柔和“你自己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妈妈尊重你的决定。” 她抿抿唇“知道了。” 林婉如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放到她碗里,柔声道,“多吃点。” “谢谢妈妈。” 简短的对话结束饭桌上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碗碟碰撞的清脆声。 林疏星垂着头,心不在焉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快见底的时候,她夹起那块排骨随便啃了几口就放在了一旁。 吃过饭回到房里。 林疏星在床上躺了会快八点的时候,起身在桌边坐下从书包里翻出化学书和练习册放在桌上。 还没开始复习搁在一旁的手机就先响起来了。 是徐迟打来的电话。 她微楞放下手中的笔,接通了电话,“喂?” “是我。” 听筒里有呼呼的风声,他的声音掺在里面不太明晰。 “我知道。”林疏星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重新拿起笔,随手写着练习册的题目。 徐迟笑了笑,随口问道,“吃饭了吗?” “吃过了。” 他又跟着问,“吃的什么?” 林疏星停了刻,才重新开口,“你有事吗,没事我要挂电话了。” “有事。”徐迟在笑,声音染上一层笑意,“想你了。” 彼此的听筒里都沉默了几秒。 林疏星抿抿唇,“我挂了。” 徐迟低低的笑着,妥协道,“好吧,我不说了。”顿了顿,他道,“你在做什么?” 林疏星翻着书,淡淡的说道,“在复习。” “复习什么,我跟你一起。” 她懵了下,迟疑了会才道,“化学。” 电话里安静了会,林疏星听到他那边有关门的动静,紧接着之前呼呼的风声就没了,他的声音重新传过来,“我没带书回来。” “” 林疏星不知道怎么说了。 过了会,她停下笔,抬眸看着窗外的月亮,软声道,“明天上午先考语文,你可以先看看语文的古诗词,我这里有文档,你要吗?” 他嗯了声。 林疏星抿抿唇,侧身打开电脑,发了一个文件夹给他,“这些都是要考的,你先背着。” “好。” 话音落,系统便提示她,对方已接收文件。 过了几秒,听筒里传来徐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独立寒秋,湘江北去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她弯了弯唇,继续做着题目。 夜色渐浓,窗外的蝉鸣声也消停下来。 林疏星写完最后一道题时,电话那端已经没了动静。她抻了抻懒腰,拿起手机,低低的喊了声,“徐迟?” “嗯。”他应了声,“怎么了?” “我要睡觉了。”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手无意识的敲着桌沿,看了眼桌上的时钟,“快十二点了。” 徐迟嗯了声,“那你睡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 他笑,“嗯,晚安。” 林疏星默了默,也说了句,“晚安。” 挂了电话。 徐迟随手把手机丢在桌上,人靠着椅背,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眼睛盯着窗台的那盆薄荷叶,静静地看了会,忽的笑了声。 平中的期中考试总共考九门,分三天考。 上午考完语文,林疏星和许糯她们去吃食堂吃饭。坐下没多久,徐迟他们几个人跟着在她们旁边的空位坐下。 中间隔着一条过道,他们说话的声音几乎不用拐弯就能听见。 “我真怀疑监考老师他们的眼睛都装了雷达,我他妈刚把手伸口袋里,还没摸到小抄呢,人就搁我边上站着了。” 说话的是十六班的李建,人长得猴精猴精,说话的时候,眉毛都快拧出疙瘩了。 林嘉让跟着接了句,一脸沉重,“感同身受,深有体会。” 徐迟坐在一旁没搭话,手里拎着罐可乐,慢悠悠的喝着,目光时不时看向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某人,唇边始终是淡淡的笑意。 林疏星偶尔一抬头,碰上徐迟的目光,他又漫不经心的转了过去,侧目和旁边的男生说话。 她抿抿唇,也不在意。 三天的考试很快就过去。 最后一场考的是英语,林疏星的英语是弱项,两个小时勉强写完试卷,大致检查了一遍,考试结束铃就打响了。 第一考场里都是年级里的学霸,一大半人都提前交了卷,像她这样捱到最后才交卷的,只有几个人。 等监考老师收了试卷,她才拿上笔袋,往教室走。 在教学楼楼下,迎面走过来一群人。 徐迟走在前面,穿着红色的球服,额上绑了根同色的发带,黑发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 看到林疏星,他把手里的篮球丢给旁边的男生,讲了几句话后,他朝林疏星走过来,随口问道,“刚考完?” 林疏星点点头,“嗯,才出来。” “考的怎么样?”他又问。 她想了想,说道,“还可以。” 徐迟两手覆在腰上,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唇边勾着松散的笑意,“那走吧,回教室。” “好。” 夕阳的余晖铺满校园,偶尔吹过的风里,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和淡淡的薄荷味。 两个人到教室刚坐下,陈儒文就从外面进来了,扫了一圈教室的人数,还算满意,“期中考试就算过去了,考的好与不好都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情,都别再想了,现在的主要精力就是接下来的期末考试,还有即将到来的高二。” 他顿了顿,继续道,“放假前从我这里拿了分班意向表的同学,现在把表交上来。” 话落,从教室的前后左右站起来七八个人,大部分都是女生,成绩在班里也是属于不上不下的。 陈儒文收了表,垂首捋着翘起来的边角,沉声道,“不管学理,只要肯努力,到哪你们都是金子。” 班级里沉默着没有声响,走廊外脚步声不断。 他看了看班里的学生,叹声气,大手一挥,“行吧,都去吃饭吧,晚上自习正常。” 他人一走,班里的气氛顿时热了起来。 同学们刚刚考完试,心里没了紧绷感,说起话的语气来也比前几天要轻松许多,都有说有笑的出了教室。 林疏星和许糯今天值日,就没出去吃饭了。 徐迟他们也没走,林嘉让和张子浩在聊天,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张子浩一巴掌搡在他脑后。 两个人闹成一团,在教室前后你追我打。 林嘉让从林疏星身侧跑过,把她手里的扫把夺了过去,“班长,借用一下!等会还给你。” 随即回头朝张子浩招呼过去。 林疏星默了默,也没多说,从讲台的抽屉里拿了块抹布,去了厕所。 两个男生在教室后面拿着扫把挥舞,来回打了几次,张子浩顺手拿起桌上的篮球朝林嘉让扔了过去。 他人往边上一躲,球径直往前飞。 “嘭!”的一下,正好砸在林疏星的脑门上,篮球受到了阻力,落在地上,咚咚响了两声,便朝门外滚了出去。 场面静止了一瞬, 林疏星捂着鼻子,林嘉让先反应过来,扫把一丢,就凑了过去,“妹妹,没事吧?” 张子浩也懵了下,人还没动,身侧忽的闪过一道身影。 徐迟站在林疏星身旁,瞥见她指缝里的血迹,漆黑的眸倏地就沉了下去,“你们他妈在搞什么?” 林嘉让搓了搓脑袋,没吭声,许糯她们几个听到动静都凑了过来,担忧的问道,“没事吧?” 徐迟没说话,他们两个闯了祸的男生也都没说话。 林疏星略昂着头,目光看着徐迟,声音有些“我没事,去厕所洗一下就好了。” 说完,她碰了碰徐迟的衣袖,“你跟我一起。” 徐迟嗯了声,神色依旧不大好。 厕所。 林疏星抄了几捧凉水浇在脸上,鼻血已经不在流了,只是鼻梁那里还有点点阵痛。 她低头洗着残留在指缝里的血渍,回头看了眼始终黑着脸的徐迟,浅声道,“我没事了。” 徐迟靠着墙,目光落在她鼻梁处的青紫上,黑眸沉了沉,依旧一言不发。 林疏星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到他面前,犹豫了会道,“这事不怪他们两个,张子浩也不是故意的。” 她顿了下,继续道,“你别生他们的气了。” 徐迟抿了抿唇角,从口袋里摸出包纸,抽了一张递给她,转移了话题,“把脸擦擦。” 她点点头,伸手接过,边擦边看着他的表情,“还没问你,你这次语文背的古诗词考到了么?” 徐迟嗯了声,抬眸看了她一眼,重新抽了张纸拿在手里,淡声道,“过来。” “怎么了?”林疏星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往前走了一步。 他说话,指腹捏着她的下巴,动作轻柔的替她擦着脸侧的血渍,声音漫不经心,“我没生气。” “嗯?”林疏星也没动,歪头,视线盯着他校服。 他继续道,“我只是见不得你受伤。” 29.29 转眼又过了一周。 出成绩的那天早上,林疏星因为前天晚上熬得太晚早上没爬起来到教室的时候,陈儒文已经进教室了。 她站在门口打了声报告。 陈儒文扭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拿着手中的成绩单“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有十五名同学进了年级前一百,其中有八名是年级前五十,两名是年级前十。总的上来说要比上学期期末进步很多。” 他说着看了眼林疏星继续道,“我现在报一下你们的成绩,有没有退步自己心里有个数。” 班里同学的心顿时就提了上去目光如炬的看着讲台。 陈儒文抖了抖手里的成绩单按着分数从高至低的念着,“林疏星总分902。何开宇总分853。汪玉茹,总分841” “林嘉让总分189。徐迟总分102。张子浩总分79。” 教室里的风扇呼啦呼啦的转着,念完成绩后,班级里的同学开始议论纷纷,有人欢喜有人忧。 陈儒文往台下走了一步,把成绩单交给坐在第一排的学生,“把这个贴后面黑板上。” 说完,他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林疏星,沉声道,“班长,跟我来趟办公室。” 林疏星抿抿唇,书包都没放,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 走到楼梯口时,两人迎面碰见刚从楼下上来的徐迟和林嘉让。 陈儒文面色一沉,语气也不大好,“你们两个也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闻言,徐迟下意识抬眸看了眼林疏星。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过几秒,又各自挪开。 等到了办公室,陈儒文回头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沉声道,“你们两个在外面站着,班长跟我先进来。” 林嘉让没所谓耸耸肩,乖乖靠墙站着,徐迟看了看林疏星的背影,也跟着站了过去。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陈儒文进去后又给窗户打开了,说话声不大不小的传出到走廊外。 “你这次期中考试其他几科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个英语,全年级前十名里面,就只有你一个人低于一百二十分。” 陈儒文起身倒了杯水,“现在没分科,在成绩上面是拉不出来什么差距,可到了高二高三,你英语如果还是这样,就很拖后腿了。” 林疏星抿着唇角,也有点无奈。 对于英语,她也下过功夫,可一直就是不上不下的,考试的时候也没想着糊弄过去,可到最后还是那么点分。 她轻叹了声气,手指扣着校服裤上冒出来的线头,“我会想办法把英语提上来。” 陈儒文点点头,“你等中午的时候去找一趟你们英语老师,她有事找你。”说完,他扭头朝窗外喊了声,“你们两进来吧。” 林疏星顿了瞬,道,“那陈老师,我先回去了。” 陈儒文看了她一眼,等徐迟和林嘉让进来后,才说了句,“不用,你在这呆着。”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往边上站了点。 陈儒文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两个男生的目光要比之前冷淡很多,“你们知道这次期中考试,你们两考多少分吗?” 林嘉让嘻嘻哈哈的,始终没个正形,“这我们哪知道啊。” 陈儒文从抽屉里拿了张成绩表放在桌上,声音淡淡的,“十个重点班,就我们班出人才。” “九科总共1050分,你们两个加上张子浩,都没班长一个人考的多。我就想不通了,都在一个地方学习,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闻言,林疏星侧眸看了眼徐迟,他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神情,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办公室里静了瞬。 陈儒文目光落在徐迟脸上,语气淡淡的,“这个时候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自己心里都要有个数。” 他重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道,“行了,都回去吧。” 三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林嘉让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两人,挑挑眉,几步一跨,就没了人影。 走廊上传来阵阵声,林疏星抿抿唇,先开了口,“其实,这次的试卷挺难的。”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瞎掰扯道,“我也有错了很多。” 徐迟侧目。 见她一脸认真,原本有些沮丧的心情顿时消了大半,他勾唇轻笑了声,“哄我呢?” “没。”林疏星耸了下肩膀,咂咂舌,“就实话实说。” 他脸上挂着焉坏的笑,“我觉得你换个方式哄我,我会比较开心。” “什么?” 徐迟舌尖舔了舔唇角,故作认真的想了下,“要不,你亲我一下?” “”林疏星撇撇嘴,懒得再跟他说下去。 徐迟也没在意,抬头看着远方,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用哄我,我没觉得难过,因为” 他停下来,倏地俯身凑到林疏星耳边,温热的唇瓣蹭过她的莹白的耳垂,语气低低沉沉。 “家里有一个学习好的就可以了。” 话音落,林疏星心头咯噔一下,只觉得耳根处热得惊人,她抿唇红着脸推开凑在身边的人,快步跑回了教室。 隔了几分钟后,徐迟才慢悠悠的从后门走了进来,目光在她挺直的背影停了两三秒,又挪到她泛红的耳垂上,唇边挂着清浅的笑意,不紧不慢的回了座位。 林嘉让一早回了教室,等他坐下来,转过头冲他暧昧的笑,“你跟班长在后面干吗呢。” 徐迟把包丢在桌上,没接话。 林嘉让换了个姿势,背靠着墙,手搭在徐迟桌子上,“你觉不觉得老陈早上的那番话是故意当着班长的面说给我两听的?” 他叹声气,“总觉得老陈同志看你的眼神不太友善啊。” “看你就友善了?”徐迟不咸不淡的接了句。 林嘉让默然,“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他说完,自己给自己安慰,“也是,像我们这种家里塞了钱才能进来的,哪个班主任看到都不得舒坦。” 说完,他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转过去继续玩游戏。 徐迟沉默着坐在位上,回想起陈儒文的话,神情有些晦涩不明。 他从桌上拿了支笔,在纸上的空白处写下他和林疏星的期中成绩,随后又把九科的总成绩写在一旁。 三个数字里,那个102看起来就莫名的有点滑稽,像是一道无形的鸿沟悬在中间。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 到六月份,平城的天气逐渐从暮春的和熙变成初夏的燥热,瓦蓝澄澈的天空万里无云,炙热的烈阳悬在空中,热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平中作为今年高考的考点之一,在考试前两天,通知全校学生将教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空。 放假前一天傍晚,广播放着音乐,窗外是聒噪的蝉鸣声,教室里乱哄哄的,同学们都各自忙着收拾自己的课桌。 林疏星和许糯齐念趴在走廊外的栏杆上,看着不远处的高三教学楼飘下的如雪花一般的碎纸屑。 慢慢的,有歌声从那边传过来。 “原谅我这一生放浪不羁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n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高一高二的学生听到声音,都从教室里出来,站在走廊上,静静的听着远处传来的歌声,那是他们都体会不到的疯狂。 林疏星从人群里钻出来,迎面碰见刚从楼下上来的徐迟,他刚打完球,浑身**,额前的黑发还在滴水,手里拎着罐可乐。 他没停下脚步,径直进了教室,只是在路过她身旁时,故意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漫不经心的跟旁边的男生的说着话。 林疏星停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耳垂,有些发烫。片刻,她抿抿唇回了座位,开始收拾东西。 学校有要求,每个班的学生离校之前要把教室打扫干净,前后黑板上不允许有任何的字迹,留在教室里的二十八张桌子,桌面也必须整洁。 林疏星刚收拾好东西,班里的劳动委员就开始分配任务,全班的同学热火朝天的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教室收拾干净。 陈儒文在他们走之前来教室看了一圈,站在讲台上,“耽误你们几分钟时间,开个小班会。” 班里的一部分桌子都给搬出去了,有些同学干脆就站着,心底都忍不住催促陈儒文讲快点。 林疏星的桌子给挪到了前面,她懒得往前跑,直接和许糯挤一个板凳,手搭在后面的桌上,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着。 她偷偷摸出来看了眼。 林嘉让发来的消息,“妹妹,晚上一块出来玩啊。” 她垂着头,敲了几个字,“不去了,我得把书送回家。” 林嘉让回的很快,“可以把书放阿迟家,等会结束了,我找人帮你们搬,就这么说定了啊。” “” 她什么时候跟他说定了? 班会结束后,林嘉让从别班叫了三四个男生过来帮忙搬书,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校外走。 他们走在前面,林疏星和许糯齐念三个人背着包跟在后面,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的云,一群人照在地上的影子被无限的延长。 徐迟家离学校不远,过条马路就到。 到楼下时,他想起来上个月的电费还没交,把钥匙给了林嘉让,让他们先上去,自己折身去了趟物业。 进了屋,男生把书放下,林疏星跟着进门,看到客厅的沙发,心底竟莫名的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抿了抿嘴角,把书包放在一旁。 林嘉让从冰箱里给他们一人拿了瓶水,“都别回去了,晚上一块吃饭,哎,你们谁等会给周一扬打个电话。” 张子浩抬手示意了下,“我打,正好跟他说个事。” 林嘉让点头,拧紧纯净水的瓶盖,抬头看了下时间,“那行,我们几个就先到店里去吧。”他站起身,若无其事的说道,“班长,你在这里等一下阿迟吧,要不然我们都走了,他回来没钥匙。” 林疏星顿了瞬,一时间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好。”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门铃被按响,她跑过去开门。 一开门,屋内屋外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徐穆国看了眼门牌,确定自己没走错后,目光沉沉的看着林疏星,声音浑厚有力,“你好,请问徐迟是住在这边吗?” 林疏星有些怔然,点点头,“他是住在这。” “那他” 徐穆国话还未说完,旁边的电梯抵达,徐迟从里走了出来。 看到他,脸色倏地一沉,快步走了过去,挡在林疏星跟前,语气比水还寡淡,“你怎么在这?” 徐穆国气笑了,沉着脸对上他的目光,“我来看我儿子还需要理由?” 徐迟没接话,不咸不淡的哼了声。 而后,他伸手护着林疏星,直接把人带到自己房间,软下语气安抚她,“呆在这里别出来。” 林疏星饶是再迟钝,也意识到此时的气氛不对劲,点头嗯了声。 他勉强的扯了个笑容,转身走了出去,林疏星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茫然。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站在门口说话,她坐在房间里,一点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过了会,门外传来倏地一阵摔门声,紧跟着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开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林疏星眼皮一跳,手搭上门把,开了一道细缝。 房间门正对着阳台,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徐迟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手搭在栏杆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和孤寂。 林疏星只看了一眼,就把门关上了,安静的坐在屋里。 漫长的时间,被黑夜衬得多了些许煎熬与难耐,突如其来的铃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声音响亮且刺耳。 林疏星晃过神,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通电话。 林嘉让咋咋呼呼的大嗓门从手机那端传过来,“妹妹,你和阿迟怎么回事啊,我们菜都上齐了,你们两是不来了么?” 她捏着手机,纠结着怎么开口时,房间的门被打开,徐迟沉着脸走进来,把电话接了过去,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是我。”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一星的月光,映在他神色凝重的脸上,将光与暗分割出来。 “我有事,不过来了。” 电话被掐断,徐迟把手机还给林疏星,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床边,背对着她道,“林嘉让他们上次吃饭的地方,你自己过去吧,我有点累了。” 林疏星捏着手机,唇瓣动了动,旋即又抿起来,轻哦了一声。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愣愣的站在客厅,身后的房间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在里面。 停了片刻,林疏星朝阳台走了过去。 那里一片狼藉,几只小花盆碎成了片,泥土散在地上,几株花苗埋在里面,叶子落了一地。 她轻叹了声气,抬脚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将搁在桌上的钥匙带走了。 徐迟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开灯也没什么反应,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神情寡淡,垂眸看着窗外的景色,眼里无神。 朗月悬在黑黢黢的夜空中,漫长的时间过去,阖眸俯下身,两只手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凸起。 突然。 “啪!”屋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声响。 徐迟回过神,抬起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默了默,他起身往外走,拉开门,客厅里黑漆漆的也没开灯,阳台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他伸手在墙壁上摸了摸。 “咔哒”一声,客厅里瞬间灯火通明。 蹲在阳台的林疏星一脸茫然的站起身,扭回头看到站在后面的人,吓了一大跳。 静了片刻,她抬手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对不起啊,我刚刚没看到,又给你摔碎了一个花盆。” “”徐迟抿唇,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有些哑,“你怎么在这?” “啊?”她愣了一瞬,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脑袋里想了无数个理由,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生硬的岔开话题,“你吃饭了吗,我刚刚去楼下买了点水饺,要吃吗?” 他垂下眼,轻嗯了声。 林疏星松了口气,语气轻松,“水饺放在茶几上,你先吃,我去洗个手。” 徐迟点点头,走到沙发旁,直接在地毯上坐下,动手拿了一份水饺放在自己面前。 过了会,林疏星洗完手出来,看到自己那份水饺的辣酱和醋包都弄好了摆在一旁。 她看了眼低头默默吃着东西的徐迟,哑然失笑,弯腰抽了张纸巾擦手,在他身旁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安静的客厅里,两个人都只顾着吃东西,也不说话。 徐迟吃了一半,停下筷子,意识到气氛有些过于沉闷,伸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便找了个节目播放。 房间里顿时热闹了点。 等吃完饺子,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林疏星擦擦嘴,把塑料盒放进袋子里打了个结,徐迟顺手就接了过去,起身拎着两个盒子往厨房走。 再回来,他又在刚刚的位置坐下,把拿在手里的酸奶丢给她,说道,“家里没零食。” 林疏星不怎么介意,哦了声算作回应。 电视机里的节目还在播放。 林疏星扭头看他一眼,他背抵着沙发,眉目松散的看着电视,偶尔还会跟着里面扯扯嘴角,笑意在唇边稍纵即逝。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温柔的一塌糊涂。 过了会,徐迟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林疏星看了眼又收回视线。 他拿起来接通,轻嗯了几声后,就挂了电话,手指在桌边敲了敲,随后站起身,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下去扔个垃圾。” 林疏星觉得奇怪,抬头看着他,“我回去的时候,可以顺便帮你把垃圾带下去的。” 他摇摇头,“我喜欢这个时间下去扔垃圾。” “”林疏星咂舌,“好吧。” 说完,他转身朝厨房走去,把垃圾袋扎好,单手拎着,另只手抄在兜里,“我下去了,门没关。” 林疏星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知道了。”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徐迟从楼下上来。 关门的时候,林疏星听到动静,扭头朝门口看过去,见是徐迟,又把目光挪了回来。 他趿拉着拖鞋朝客厅走过来,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林疏星面前。 林疏星愣了下,拆开一看,里面放了两杯奶茶和一个水果盒子蛋糕,还有些别的零零散散的小饼干。 她有些惊讶,转头看他,“你刚刚下去买的?” “订的外卖。”他侧过身,从袋子里拿了杯奶茶,“吸管给我。” 她哦了声,把吸管递给他。 徐迟接过,撕开包装袋,插进奶茶里,吸了口后,侧目看了眼林疏星,淡声道,“我又不是吃的,看我做什么?” “” 她撇撇嘴,挪开了视线。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安静的看着电视。 林疏星小口的喝着奶茶。 过了会,徐迟又开口,“蛋糕不吃吗?” 她咬着吸管,“吃不下了,有点撑。” 他嗯了声,没吭声。 两个多小时的综艺节目结束,林疏星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差几分钟到十点,她把喝完的奶茶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又擦了擦嘴,才道,“我该回去了。” 徐迟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林疏星拿起自己的书包,“我打车回去,很快的。”顿了顿,她抿唇,软下声音,“徐迟,你别不开心了。” 闻言,他抬眸对上她有些担忧的目光,心头忽的一热,故意和她开玩笑,“我记得之前说过,你换个方式哄我,我会比较开心。” 林疏星脑袋咯噔一下,脑袋里迅速回忆起他很久之前说的话。 “我觉得你换个方式哄我,我会比较开心。” “要不,你亲我一下?” 一想到这儿,她耳根倏地一热,目光落在他脸上,有些不自在。 徐迟瞥了眼她泛红的耳朵,心情大好,俯身将桌上没吃的水果盒子捧在手里,“走吧,我送你下去。” 说完,他自顾自的往外走,走几步后见她仍旧呆在原地,笑着道,“怎么,不想走吗?” 林疏星闻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抽了张餐巾纸捏在手里,慢吞吞挪到跟前。 在他疑惑的目光里,她深呼吸一次,抬手把餐巾纸覆在他唇上,垫脚 亲了上去。 30.30 徐迟被她亲懵了。 覆在唇上的两瓣柔软又温热,纸巾隔在中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血液不受控制的往上涌。 他无意识攥紧了手,拿在手里的塑料盒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个人都回过神。 林疏星长睫轻颤对上徐迟漆黑幽沉的目光心跳蓦地一乱红着脸手足无措的往后退了一步。 覆在他唇上的纸巾没了压力风一吹便掉了下来,落在他的脚边。 她攥着手,指尖掐着指腹有些慌张“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急匆匆的转过身往门口走,脚步有些乱开门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门边的鞋架。 “哐当”一声。 支架拼凑成的鞋架倒在地上细细的几根支架散开上面摆着的几双鞋,都掉在地上东一只西一只的。 “” 林疏星停下来看了眼抿抿唇,重新搭上门把。 刚拧了半圈旁边倏地伸出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从头顶传来淡淡的一声“亲了我就想走?” 她有些慌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有些沉默。 过了片刻,徐迟也不说话,抬起另一只胳膊,掌心扣在门板上,往前逼近,将她困在这一方小空间里。 两个人挨得很近,她只要稍微一动,后背就能碰到他温热的胸膛,周围全是他的气息,气势汹汹的。 林疏星垂着头,脸热得不行,心跳如同吃了跳跳糖一般,乱七八糟的,没有秩序。 沉默了会,她抬起头,刚想说话,眼前突然一下全黑了下来,玄关处没有一丝光亮。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不知道。”徐迟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手在墙壁上摸了摸,按了几次开关,屋里的灯没有丝毫反应。 他放低声音,“在这呆着,我去阳台看看。” 黑暗里,彼此都看不清彼此。 林疏星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徐迟摸黑朝阳台走过去,旁边的几栋楼,也都没有任何光亮,他回头朝玄关处看过去,“估计是停” 说了一半的话,在嘴边戛然而止。 原先的玄关处,门敞着,楼道的灯光照进屋里。 而站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徐迟默了默,垂眸看着散了一地的鞋和支架,忽的笑了出来。 林疏星从他家里溜出来后,发现电梯还停在一楼,她一着急,直接躲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 她坐在楼梯口,听到徐迟把门关上的动静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跑出来,钻进电梯。 出了楼道之后,一路狂奔,直到坐上了车,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出租车疾驰在马路上,路旁的树影一闪而过。 林疏星打开车窗,热风扑面而来,浑身躁动的血液逐渐安分下来。过了会,搁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徐迟发来的消息。 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晚安。” 林疏星盯着这两个字看了会,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就会想起那个吻。 软软的,温温热热的。 “” 她刚刚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星期五。 林疏星早上去学校又迟到了。 看早读的英语老师什么也没说,抬手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出去站着。 她咬了咬舌尖,捧着书乖乖站在外面。 许糯拉开窗户,坐在里面和她说话,“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总是迟到。” “睡晚了。”林疏星心不在焉的念着单词,几分钟之内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得不行。 许糯还想说话,余光瞥见英语老师正往这里走,立马转过头,装作认真的样子。 早读过了一半,英语老师让林疏星进了教室。 她刚坐下没多久,徐迟和林嘉让他们几个才姗姗来迟,英语老师把他们拦在门口,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出去站着吧。” 几个男生在外面一排站开。 林疏星扭头看了眼,正好对上徐迟漆黑的眼眸,她愣了下,想起不久前的事情,抿唇收回视线,心跳乱成一团。 耳旁隐约传来一声笑。 她埋头,暗暗嘟囔了句。 真要命。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傍晚的操场,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万里无云的天空被蒙上一层鎏金色的光芒。 树上的蝉鸣声聒噪不断,微风徐徐。 塑胶跑道上,时不时跑过几道蓝白色的身影,旁边的篮球场偶尔也会传来欢呼声。 体育老师点完名之后,收起点名册,“跟以前一样,女生八百米,男生一千米,跑完自行活动,不许回教室。” 说完,他吹了声口哨,“去吧。” 班里的同学分成男女两队。 林疏星被许糯和齐念一前一后夹在中间,边跑边聊着天。 渐渐的,队伍逐渐没了秩序,男女生混在一起,还有些同学为了偷懒,直接从操场中间穿过去。 林疏星和许糯她们始终不紧不慢的贴着圈内跑。 跑了一半,高二有几个一起上体育课的班级,也都涌进跑道,一群人蜂拥般窜过。 她们三个人被人流冲散。 林疏星停下脚步喘了口气,额前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拿手在脸边当扇子扇了扇,热意从全身涌上来。 徐迟从后面窜出来,站在她面前,低声问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跑。 他也跟着一起,随口问道,“你在躲着我?” 闻言,林疏星脚步一乱,矢口否认,“没。” “那你跑什么?” “不是老师叫我们跑的么?”她有些莫名。 他笑,“我说的是前几天。” 林疏星抿唇没接话,默默加快了步伐。 徐迟跟上去,“害羞了?” “” “是你主动亲我的。” “” “你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 林疏星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伸手推开他,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压迫力,“你好烦啊。” 说完,她直接从操场中间跑走了。 徐迟往后退一步稳住身形,敛眸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抬手刮了下眉尾,淡淡的笑了声。 林嘉让从他旁边跑过去,摇头叹声气,“世风日下,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 跑步结束后,班里的女生都懒得动,坐在操场旁边的树荫底下乘凉,而男生们好不容易能有个休息时间,大部分人都抱着篮球去了球场。 许糯和齐念坐在一起折星星,前阵子的编绳同志已经牺牲了。 林疏星对这些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坐在一旁,微垂着眼眸看她们两把一张细纸条翻过来又折回去。 反反复复,颠来倒去。 “” 她无聊的慌,索性头一歪,搭在齐念肩膀上开始打瞌睡,眼皮微阖,也没真的睡着。 旁边有几个女生在聊少女心事,很小声,但她还是耳尖的听到了一句。 “哎呀,就只是碰了下嘴唇。”女生有点娇羞,声音更低了点,“又没有伸舌头。” 林疏星:“” 离下课还有五六分钟的时候,体育老师从别的班老师那里聊完天回来,重新点了遍人数,皱着眉道,“你们班男生呢?怎么就这几个。” 有同学举手接话,“他们都去打球了。” 体育老师朝球场那边看过去,一眼望去全是人,也分不清哪个班是哪个班的,他合上点名册,“体育委员不在,班长去把人叫回来,等会下课了。” 林疏星抿唇应道,“好。” 她拍拍裤子上的灰,站起身往篮球场走。 球场里人很多,高一高二的都有,二三十个球框下没有一个是空的,人跑来跑去的,球也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林疏星一路战战兢兢的往里走,生怕被飞来横球砸中脑袋。 球场旁边的长椅处围了七八个男生,有几个染着头发,没穿球服,手上还夹着烟。 他们看到林疏星一个人,接二连三的朝她吹口哨,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人看着作呕。 其中有两个人扔了手里的烟头,直接朝她走了过来,“嘿,哪个班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林疏星拧起眉头,还未说话。 旁边突然飞过来一只篮球,“嘭”地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男生的脑袋上。 男生捂着头嚎了声,他身后的一伙人都围了上来。 篮球又掉回地面,一路滚,停在某人脚边。 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看着过去。 徐迟俯身重新捡起球,几步走到林疏星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男生,忽的抬手把球往他脚上一砸,语气狠厉嚣张,“你他妈想死啊。” 那伙人经常在这边打球,都认识徐迟,知道他是不好惹的人,也没敢说什么。有人出来打圆场,捡起地上的球还给徐迟,“迟哥迟哥,对不起,他是第一次来这边,不懂规矩,你别介意。” 说完,他抬手拍了拍刚刚逗弄林疏星的那个男生,“还不给人道歉!” 男生也是敢怒不敢言,不情不愿的扯了个笑,“对不起。” 林疏星撇了下嘴角,没睬他,偏过头和徐迟说话,声音软软的,“体育老师喊你们集合了。” 他垂着眸,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了几秒后,轻嗯了声,抬手虚揽着她的肩膀,“一起走。” 出了球场,前面一百米就是集合的地方。 徐迟抬手搓着脖颈,侧眸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没事吧?” 她点点头,抬头看他,“你刚刚要是失手砸到我怎么办?” 他笑了声,顿时松了口气,手放下来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语气淡淡的,“我发现你挺认真的。” “什么?” “傻得认真。” “” 31.31 六月余下的日子,过起来不紧不慢的。 一眨眼才到中旬。 周一早读之前的教室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抄作业的吃早饭的还有无所事事在教室前后乱晃的。 林疏星这阵子隔三差五就有一场竞赛物理数学轮着考,忙到焦头烂额各科欠了一堆的卷子。 她早上刚到教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开始补作业了。 林嘉让和徐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座位换到了一组这边,只有上数学课时才回重新换回到四组。 他们两基本上都是踩着点进教室偶尔过了点也都无所谓的在走廊站一会等老师不注意,人就溜了。 今早有了例外早读铃还没打响,两个人就出现在教室后面。 林嘉让把包摔在桌上,人跟着趴上去,勾着腰和许糯说话“欸许小糯你化学卷子写了吗,借我抄抄呗。” “给。”许糯也忙着补其他科的作业,伸手从抽屉里拿了一叠写完的试卷丢在他桌上,“自己找。” “……行吧。” 徐迟放下包,玩了会手机,才抬脚勾了勾林疏星的板凳,漫不经心的说道,“班长” 话还未说完。 林疏星忽的转过身,拿了好几张还没写英语试卷放在他桌上,抿抿唇,语气诚恳,“班长拜托你帮她写几份作业。” 说完,她手一缩,又转过身,继续埋头补作业。 徐迟抬手刮了刮眉毛,垂眸看着手边突然多出来的试卷,蓦地笑了下。 随后又摇摇头,似是认命般,伸手从桌上拿了只黑色水笔,对着答案开始勾选卷子上的选项。 抄作业的时间过得呲溜快。 林疏星才补完早上要交的作业,下课铃就响了,她停下笔,抻了个懒腰,习惯性的往后仰,脑袋却被人从后面用手拖住了。 她微楞,还未有所反应,身后传来淡淡一声,“书要倒了。” 她哦了声,坐起来,回头帮他把书重新放好。然后,当着他面又重新躺了回去。 徐迟:“……” 课间休息的教室也是热热闹闹,调皮的男生拿着扫把你追我赶,女生三两结伴坐在一块谈天说笑。 头顶的风扇哗啦哗啦的转着,吹出徐徐凉风,窗外的天空很蓝,万里无云,飞机划过,留下一道细细长长的白晕。 教学楼旁边的树林郁郁葱葱,清晨的阳光从枝叶罅隙照进走廊,一点余光挤进了教室。 林疏星阖着眼眸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微风掀起她脸侧垂下的头发,在空中荡漾了一圈复又垂在脸上。 徐迟停下笔,身体往前倾,单手横置在旁边的书上,另只手抬起,动作轻柔地替她将头发别到耳后。 窗外有风,他唇边的笑似是比这风还柔软。 临近期末,文理分科也差不多都分好了。 五班是理科班,这段时间,晚上的自习课已经全部换成了数理化生。 星期一是物理晚自习,快上课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残阳余晖铺满了整个教室。 林疏星从陈儒文办公室拿了几张试卷回来,齐念去了画室,许糯一个人坐在位上,一边折星星一边和她闲聊几句。 她没什么事,伸手也拿了张折纸在手里玩。 过了会,一群刚打完球的男生浩浩荡荡的从教室后面进来,身上都是**的。 徐迟在位上坐下,仰头喝完一瓶水,林嘉让跑回来在他旁边坐下,抬手拍了拍许糯的肩膀,“欸,有纸么,给我两张。” 许糯从抽屉里摸了包还没拆开的纸巾给他,“都给你,别管我要了。” “小气样。”他嘀咕声,从里面拿了张擦脸。末了,趴在桌上看着许糯手里的动作,好奇的问了句,“你这是在干嘛呢?” 许糯没好气的应了声,“折星星。” “给我一个玩玩。”他说着俯身从她桌上拿了几张,还顺便丢了两张在徐迟桌上。 “欸呀,你拿那么多你会折吗?” 林嘉让护犊子般拿着东西往后缩,“不会我可以学啊。”说完,他又靠回来,“好姐姐,你教教我呗。” “滚,谁是你姐姐。” “好妹妹。” “……” 林疏星笑着坐在一旁,看他们两活宝似的左一句右一句叫嚷着,凳子冷不丁被人往后勾了勾。 她扭头看过去。 徐迟往前靠过来,半个身体前倾,左手攥成拳叩在书上,视线对上她的,不紧不慢的说道,“手伸过来。” 林疏星没多想,乖乖把手伸了过去,“怎么了?” 他唇边笑意半分不减,把左手放在她手心里,声音有点低,温温柔柔的念道,“星星。” 林疏星整个人都僵住了。 耳边都是他旖旎婉转的尾音,全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的朝脑袋上涌,手心里的温度炙热滚烫,耳朵也跟着发热。 她忍不住蜷缩手指,指腹却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腕,像是被触电般立马缩了回去,声音有些低,“……什么?” 徐迟挑眉,漆黑的眸光落在她泛红的耳朵上,眼底慢慢浮上一层笑意。他故意放慢动作张开五指,从手心里掉出一颗折好的纸星星。 他收回手,声音染上笑意,斜斜的靠着后面的桌子,眸光里比刚才多了层戏虐,“给你颗星星。” “……”林疏星迟缓的收回手,抿抿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说道,“你折的很好看。” 徐迟认可的点点头,脑袋又凑了回来,呼吸和她纠缠在一起,淡声道,“好看归好看,可你脸红什么?” 林疏星咬唇,往后退了点,嘴硬道,“不关你的事。”说完,她便转过身,还故意把板凳往前面挪了点。 徐迟看着她的动作,手指搭在桌沿敲了敲,勾起唇淡淡的笑着。 临近七点,物理老师夹着书从从外面进来,“把下午发回来的试卷拿出来,我给你们讲一下最后一道大题的几种解法。” 教室里顿时响起阵阵翻试卷的声响。 物理老师有个怪癖,讲题目之前总喜欢自己把黑板再擦一遍。 擦完黑板,他打开旁边的投影仪,“讲题目之前先给你们看几个关于机械守恒定律和弹簧运动的模型。” 投影仪缓慢降落,到一半时候,幕布“嘎吱”一声停了下来,紧跟着教室里的风扇也都停了下来,讲台上的灯也灭了。 外面的走廊上有欢呼声传来,“停电了停电了,晚自习不用上了!回家咯。” 物理老师一脸懵逼,“你们在教室呆着,我出去看看。” 他一走,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林嘉让把手里的书一丢,扭头和徐迟说话,“欸,要是真停电了,我们出去玩啊?” 说完,他又问坐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哎哎哎,晚上出去玩不?” 许糯抻了个懒腰,“老师还没说放学呢,等真不上课再说吧。”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物理老师从外面进来,看着这一教室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学生,叹声气,“算了,放学吧。” “呀陈哥万岁!”男生们齐声欢呼。 物理老师拿上教案,临走前交代了句,“回去注意安全。” “知道啦!” 林嘉让快速收拾好书包,站在位上,朝他们三个人抬了抬下巴,“去不去玩啊?” 许糯挽着林疏星,咂咂嘴,“走吧。” 四人小分队有说有笑的往校外走,一路上碰见好些人,大家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停电显得异常兴奋。 皎洁的月光铺满了整个校园,一大群人刚走到校门口,身旁的路灯却突然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紧跟着教学楼那边也亮起了灯。 他们四个人停了下来,周围也有不少人跟着停下来。 有人问了句,“……回去吗?” 旁边有老师骑车走过,铃铛脆生生的打着,他笑着喊了声,“还回去干什么,快跑啊。” 周围应声大笑。 有男生吹着口哨,飞快的踩着单车从人群中窜出去,“抱歉啊,姐姐哥哥们,让一下嘞!” 人群中,林疏星忽的被徐迟虚揽着肩膀,换到了道路的内侧,身旁单车飞驰而过。 她愣了下,抬起头。 徐迟正微侧着头和林嘉让说话,唇边挂着松散的笑意,手腕搭在她的肩膀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缩成半拳垂下来,仿佛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直到走出校园,他都没有把手收回去。 平中的地理位置好,出校门往左边走个五六百米就有一条步行街,吃喝玩乐样样皆有。 四个人刚到街口,迎面就碰见周一扬带着好几个男生站在超市门口。 “嘿!”林嘉让走过去,照着周一扬肩膀就是一勾,“你这小子怎么出来玩,也不喊我们?” 周一扬个子高,被他一勾人往下矮了一截。 才直起身,正巧看到徐迟和两个女生往这边走过来,眼睛一亮,“哟呵,这大晚上的,你们怎么也出来了,不上课了啊?” 徐迟停下脚步,单只手插兜,眉眼淡淡的,“停电了。” 他们男生在一块聊着,两个女生在旁边说话。 林嘉让看了看这一圈人,抬手抓了下头发,“这么多人搁这站着也不是回事啊,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呗。” 十来个人去哪都吵,思来想去索性去了个更吵的地方,楼上的。 他们人多,林嘉让要了个大包,点了一堆酒水饮料,考虑到有女生,又另外点了几份小吃和果盘。 一群人分开坐在包厢里。 两个女生被徐迟和周一扬左右夹着坐在旁边的长条沙发上,林嘉让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男生堆里。 他没滋没味的唱了几首歌,看着坐在一旁散发着恋爱腐臭味的四个人,咂咂舌,问道,“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喊上你迟哥扬哥,我们一块玩玩啊?” 旁边有男生接了句,“never。” “啥玩意?”林嘉让拿脚踢了踢说话的男生,“是中国人不,能不能用中文跟我交流?” 李建笑着道,“你他妈找死啊,谁不知道你让哥英语全年级最差。” “滚。” 先前说话的男生搓了搓脑袋,解释道,“never从来没有的意思,就是一个人说一件自己从没做过的事情,如果在场有人做过,就受惩罚。如果大家都没做过,那就说这件事的人受惩罚。” “听着还挺有意思啊。”林嘉让坐起来,把徐迟他们都招呼过来,开始凑堆玩游戏。 他打着商量,“男生输了就一杯啤酒,女生的话喝一口,可以吧?” “好好好……” “一杯哪够啊,起码一瓶。” …… 徐迟斜斜的靠着沙发,歪头看着林疏星,问道,“想玩么?” 她点点头,还有点兴趣。 他坐起来,“那就玩吧。” 小茶几旁边坐满了人,开始玩的时候,又有人加了条规矩:最后一个接受完惩罚的人,要另外再说一句真心话。 大家都没反对,李建嚎着先开始,抱着酒瓶想了半天,才贱笑着道,“我从来都没有亲过女生。” 大家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立马抓起桌上的爪子花生朝他丢过去,“卧槽李建你他妈一锅端啊?” 李建笑着躲开,“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小,就干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坐在一旁的徐迟摩挲着杯壁,凑到林疏星耳边,声音低低的,“你说,我们两算亲了吗?” “……”林疏星侧眸睨他一眼,没作声。 他笑了下,拿起杯子一干而尽。 林嘉让会来事,手指点着徐迟,“迟哥最后一个喝完的啊,来吧来吧,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他。” 李建不怕死,直接就问,“迟哥亲过的那个女生在场吗?” 林疏星头垂得更低了。 徐迟看她一眼,声音被酒润了润,低沉悦耳,“在。” 在场的就两个女生。 许糯从进门就被周一扬巴着,基本被排除。 那剩下的…… 几个男生暧昧的笑着,徐迟怕再起哄下去把人吓跑,抬手点了点桌面,语气淡淡的,“还玩不玩?” “玩玩玩。” 徐迟被他们刻意针对,杯子里的酒就没空过。 玩了几轮后,林嘉让见他喝了那么多依旧面不改色,索性换了攻击对象,“我从来都没有考过年级第一名。” 林疏星默了默,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喝完还有真心话。 “在场的这八个男生里面有你喜欢的吗?” 这就是光明正大的在搞事了。 “……” 徐迟眼皮跳了跳,放下交叠的双腿,坐姿也没有之前那般闲散,手指无节奏的轻敲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跟他失了秩序的心跳一样。 场面静了下来。 良久。 林疏星抬起头,唇瓣动了动。 32.32 包厢里大家互相看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有男生意识到此时的气氛有些凝重伸手把音乐都给关了。 一时间这里面只有各自的呼吸声,以及走廊外面隐约传来的鬼哭狼嚎。 过了许久。 林疏星抬起头唇瓣动了动,“有。” 场面只静了一秒便重新闹腾起来暧昧的起哄声不断。林嘉让不怕死的凑过去“班长,你怕不是喜欢我吧?” 众人发出一阵爆笑。 周一扬从手边丢了个枕头过去,“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安静下来,我就感谢上天了。” “去你大爷的。” 还有人想彻底打破林疏星和徐迟之间这层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户纸,故意问道“班长你喜欢的是谁啊?给我们说说呗。” 林疏星摇摇头,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声音软软的“说了只能问一个问题的。” 男生还想在说,徐迟淡淡的看了一眼过去他脖子一缩立马噤声吆喝着旁边人继续玩。 游戏还在继续。 徐迟仰头把杯子里的啤酒喝的一干而尽手指继续搭在桌沿轻敲着。过了一会他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包厢。 林疏星回头只看到他推门出去的身影,抿唇想了想,还是没跟出去。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左右。 徐迟从外面回来,清俊的脸上湿漉漉的,额前的碎发也被沾湿了,有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渗进他黑色的裤子里看不见了。 他又跟着玩了几局游戏,不管输赢酒杯都会空一次。包厢里的灯光变化莫测,他唇角的笑意却是一直都没变过。 游戏玩久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散场的时候,有几个男生喝得多了,直接晃着脚步去了洗手间。 林嘉让和李建抱着麦克风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在岸上走 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在岸上走 在纤绳上荡悠悠噢荡悠悠” 包厢里都是他两的歌声,难听的要命。 有人忍不住了,“你们两他妈能不能闭嘴!人家唱歌要钱,你们唱歌是要命啊!灵魂歌手也比不上你们夺命歌手来的强势啊!” 林嘉让恍若未闻,继续哼哼唱唱,兴致起还勾着李建的肩膀晃来晃去。 灯光昏暗。 徐迟和林疏星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也不说话,两个人都静静的听这难听的歌声,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徐迟手里拎了罐啤酒,慢悠悠的喝着。 还剩一半的时候,他把易拉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俯身朝林疏星靠过去,声音掺了酒意,眼睛微眯着,在她耳边吐气,“是我吗?”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喜欢的人,是我吗?”他声音有点含糊不清,似是喝醉了,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 林疏星腿有些软,头皮也有些麻。 她咬了咬舌尖强撑着,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副扑克,问他,“玩个游戏么?” “什么?”徐迟坐了起来。 她抿唇,从手里抽了三张牌扣在桌上,“你选一张,如果花色是红心,我就告诉你答案。” “如果没选中呢?” 话落,他便伸手翻开了左边第一张牌。 红心。 徐迟缓缓的笑了声,把牌拿起来,递到林疏星面前,不紧不慢的说道,“抱歉啊,我收回刚刚那个假设。” “” 林疏星微不可察的撇下嘴角,没接。 徐迟也没在意,微微弓着背,把牌放回原位后,随手翻开了桌上的另外两张牌,斑斓的灯光恰好照在这一片。 他垂眸,却倏地愣住了。 放在桌上的三张牌,每一张的花色都是红心,上面的数字从右至左分别是5、2、。 其中的涵义不言而喻。 徐迟哑然失笑,扭头看着林疏星,眼角眉梢染上一层淡淡的笑意,低声道,“是我。” 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说完,他侧身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道,“谈过恋爱吗?” 林疏星耳根泛红,抿唇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那我们可以一起学。”他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笑,“我会牵手,我可以教你。” 他神情温柔的牵住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的指缝间穿过去,彼此的掌心紧紧的合在一起。 包厢里的歌声不断,唯独这一处很安静。 两个人静静坐在沙发上,没有换过姿势,交握的双手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分开过。 一行人从出来时已经快十点,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一场雨,地面上是坑坑洼洼的积水,时而还有凉风飘过。 林嘉让识相的带着另外几个数百瓦电灯泡先走了,周一扬和徐迟两两相望,达成默契 别跟着我们。 随即,他便拉着许糯去了别的地方,给他们两留了空间,也给自己和许糯留了独处的机会。 等人都走了后,徐迟朝林疏星伸出手,低声问道,“牵么?” 他语气自然的就像是在问她吃没吃晚饭一样,林疏星愣了一瞬,才点点头,把手伸过去。 徐迟笑了声,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对,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她的食指的骨节,“逛一会?” 她点点头,“好。” 两个人顺着街道往前走,夜风有些凉。 徐迟只穿了件黑色的恤,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被吹得冰凉,他也丝毫不在意,只垂眸看着地上两人紧紧挨在一块的影子,无声的笑着。 路口有红灯,他们两停下来,身后传来急促的铃声,林疏星被徐迟揽着肩膀往里站,脸颊蹭到他的手臂。她伸手摸了摸,抬眼问他,“你冷不冷?” “不冷。”说完,徐迟不知想到了什么,抿抿唇,推翻了之前的回答,“好像又有点冷。” “” 他脸上挂着笑,“要不你给暖暖?” “嗯。”林疏星说着就要动手把外套脱给他。 “别别别,宝贝儿。”徐迟笑着拦住她的动作,抬手在她白皙的脸上捏了捏,“我不冷。” 林疏星被他那声宝贝儿整懵住了,垂眸揉了揉脸,有些不自在,“不早了,回去吧。” “我送你。” 林疏星想了想,也没拒绝。 徐迟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伸手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后,自己才跟着坐进去。 出租车一路飞驰,路面溅起无数水花。 林疏星看着窗外,又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徐迟,只觉得往常回家的这段路变得有趣许多。 林立的高楼大厦,斑斓粼粼的灯光,影影绰绰的树荫,好像都因为身边这个人多了些别的意义。 同样,这个夜晚也是。 出租车还是跟停在熟悉的位置,徐迟给司机多付了钱,让他在路口等着,自己跟着林疏星下车。 两个人站在小区门口的树荫下,树荫深处传来蝉鸣声,他喉结跟着滚了滚,有些不舍,“再走一会?” 林疏星弯唇笑了声,推着他胳膊,“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徐迟没动,微低着头,踢着脚边的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他开口,声音很低,“我想学习。” “嗯?”她有些莫名,“这么晚了,你还要看书么?” “不是。”徐迟抬眸静静看了她一会,蓦地抬手将她揽过来,头跟着低下去,碰了碰她的唇,声音有些哑,“我想学的是这个。” “可以吗?”他很直白的问。 林疏星也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就感觉脸有些发烫,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僵住了,手也不知道怎么放,脑袋也是懵懵的。 徐迟也不着急,从口袋里摸了颗糖含在嘴里,手指将糖纸折成一团,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在我这里,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闻言,林疏星心里咯噔一下,刚抬起头,眼前蓦地凑过来一道黑影,紧跟着唇上覆上两瓣柔软,脑袋也被人从后面紧紧托住。 温热的的气息纠缠在一块。 两个人之前都喝了酒,唇上都沾着淡淡的酒味,可徐迟不一样,他刚刚还吃了糖。 纠缠间,林疏星的舌尖不小心蹭到他的唇角,糖果的味道在嘴里漫开,酸酸甜甜的。 她忍不住想再尝一尝。 徐迟察觉到她的意图,扣在她脑后的手掌往下挪了挪,俯下身更用力的吸吮,舌尖生涩的撬开她的牙关,把糖果渡到她口中,牙齿咬了咬她的唇瓣,声音含糊不清,“一起吃。” 柔软湿濡的唇舌在一起纠缠,碾转反复。 这个时候的林疏星还不知道接吻的时候该怎么换气,一番折磨下来,她已经软着腿,有点喘不过气,支吾着想要推开他,“徐迟” 他含着她的下唇,嗓音喑哑,“嗯?” “我喘不过气了。”她的声音软软的,隐约还有点委屈在里面。 静默了瞬。 她听见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你憋气做什么?” “” 徐迟松开已经被他咬的有些发肿的唇瓣,指腹按在上面,轻轻的摩挲着,哑声问道,“会游泳么?” 林疏星不懂他这个时候问这个要做什么,沉默了几秒,还是乖乖回答道,“会。” “你游泳的时候不呼吸的么?” “” 片刻,徐迟又问,“会了吗?” “什么?” “呼吸。”他俯身含住她莹白的耳垂,牙齿轻柔的擦过,声音低而哑,“会了,我们就再来一遍。” 她浑身倏地窜过一阵电流,全身的血液都凝在被他咬住的那一处,腿也有些发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声音软软的,“要是不会呢?” 徐迟低笑,“不会的话” 他停下,松开她的耳垂,重新覆在她嫣红的唇瓣上,舌尖径直扫过她的牙膛,用力的吸吮了几次,才哑声道 “那我就教到你会。” 33.33 夜色渐浓,晚风微微拂动空中似乎又飘起了雨站在树下的两人却依旧不管不顾的腻歪在一起。 徐迟跟亲上了瘾一般林疏星说两句话,他就低头去亲她的唇角也不纠缠碰一下就撤。 过了会,他忍不住又去亲她的眼睛眉毛鼻尖耳朵,只要是他看得见的地方,他都想亲一亲。 林疏星有些哭笑不得轻轻的推了下他的胳膊抱怨了声“你怎么这么黏人啊。” “我本来就这样。”徐迟歪头亲了亲她眼角,唇边漾开一抹笑,“你怎么这么甜。” “……” 他又俯身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过了瞬,他终于是克制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低声道,“好了,放你回去。” 林疏星嗯了声,摸摸他手腕语气有点像是在哄小孩“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没有晚安吻?”他眉头皱了下,旋即又立马舒展开,声音含着笑意,“我有。” 话落,又是一番缠绵。 …… 晚上洗完澡,林疏星拿了吹风机,坐在桌边吹头发,嗡嗡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几分钟便停了下来。 她摸了摸头发,手指从发顶顺到发梢,慢腾腾的磨蹭了会,才起身将吹风机收进柜子里,关了房间里的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发呆。 林疏星又想到了徐迟,还有那个掺着酒味却很甜的吻,她抬手摸了摸嘴唇,脸有些热,忍不住拿被子盖在脑袋上,把呼吸和害羞都闷在里面。 “嗡嗡” 搁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声,林疏星掀开被子,趿上拖鞋,在试卷底下翻出手机。 徐迟发来的消息,问她,“睡了吗?” 她弯唇笑着,在桌旁的椅子坐下,脱了鞋盘着腿,靠在椅背上给他回消息,“还没有,怎么了?” 他没有回复,而是直接给她打了电话,低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怎么还不睡?” “等会就要睡了。”林疏星把腿放下去,又反过来问他,“你呢,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笑了笑,声音温温的,“想你,睡不着。” “……”她耳朵有些烫,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些,忍不住笑他,“你要不要这么粘人啊。” “不好么。”徐迟也坐在桌边,伸手拿过摆在桌上的粉红色的木质娃娃,微垂着眸,低声道,“真想把你变小了,放口袋里天天装着。” “……” 弯月被乌云遮住,月光从中穿过,变得黯淡,周围的星星仿佛也跟着失了斑斓。 窗户没关严,凉风徐徐。 林疏星起身关上,声音又低又软,“徐迟。” 电话那边应了声。 她跟着拉上窗帘,“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 “嗯,那明早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来回跑很麻烦的。”拒绝完,她又补上一句,像是在哄他,“学校门口有一家早餐店的馄饨很好吃,明天早上要一起去吗?” 他笑了下,声音很低,“好,一起。” 林疏星松了口气,指腹在手机边缘摩挲着,声音有些低,也有些温柔,“那,晚安。” “晚安。”他顿了一下,低声说,“我的小星星。” 林疏星心一颤,直接挂了电话,徐迟放下手机,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唇边的笑意更明显了些。 他啊。 从今往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对她说这五个字了。 翌日,是个大好的晴天,林疏星早上起床的时候,屋外的阳光已经从窗帘缝挤进了房间里。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俯身拉开窗帘,窗外树林葱郁,微风徐徐,大片的清晨日光彻底照进屋里。 林婉如在外面敲门,“星星啊,该起床了。” 她推开门走进来,看到站在窗边的林疏星,愣了下,才笑着道,“已经醒了啊,那快点去洗漱,下来吃早餐。” 林疏星估计也没想到林婉如这个时候会在家,反应慢了几拍,“……哦,我知道了。” 林婉如替她把床上的被子捋好,突然“诶”了声,问道,“这娃娃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她回过头,看到林婉如拿在手里的粉红豹,眼皮跳了跳,淡声道,“好早之前买的了。” “是吗。”林婉如也没多问,又给放回了原位,往浴室看了眼,“妈妈先下去了,你收拾好下来吃早餐。” “知道了,妈妈。” 十多分钟后,林疏星洗漱好下楼,林婉如坐在餐桌边看报纸,她对面的空位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林疏星走过去,“妈妈。” “好了啊。”林婉如收起报纸放在一旁,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放在林疏星的碟上,“吃吧” “嗯。” 母女俩话不多。 再加上林婉如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一时间桌上只有碗碟碰在一起的清脆声。 林疏星还记着昨晚和徐迟的约定,吃完饺子后,又装样子盛了小半碗白米粥,三两勺解决完。 她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低声道,“妈妈,我吃好了,先去上学了。” 林婉如抬起头,有些惊讶,“你就吃这么一点?” “……嗯,不太饿。”林疏星面不改色的撒谎,伸手拿过旁边的书包,“我先走了。”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出了家门,林疏星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了眼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桌边的林婉如,咬了咬唇角,收回视线往小区大门走。 对于林婉如,林疏星谈不上恨。 毕竟在那些没有父爱的岁月里,她也曾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只是后来,造化弄人,上天给了她太多的打击。 她不恨林婉如,但也没法再亲近起来了。 表面的伤口可以恢复如常,可心里的阴影却是一辈子的,她所能做到的,也只能如此。 林疏星刚走出小区,就看到徐迟扶着单车,站在昨晚的树荫底下,依旧穿着黑色的恤,校服裤子的裤脚往上撸了一截。 他看到她,好像是笑了下,而后便推着车朝这边走了过来。 林疏星迎上去,将他搭在车把上的校服拿在手上,声音软软的,“你怎么在这啊,不是说了不用来接我吗?” 徐迟左脚踩着地,书包松松垮跨的挂在肩上,笑意在眼底打圈,“没来接你,我是来接我女朋友的。” 他说完,往前倾身,脑袋凑到她跟前,低声问道,“你是我女朋友吗?” “……无聊。”林疏星撇了下嘴角,径直走过去坐在单车后面,伸手揪着他的衣服,“你女朋友让你快点走。” 徐迟笑了声,心里甜滋滋的。他踩上单车,语气轻松欢快,“走咯!” “你骑慢点!” “我不要!” “……” 嬉笑声和着清脆的铃铛声逐渐远去,直到汇入车流,再也听不见。 “呲” 单车在早餐店门口停下,徐迟停好车,自然的牵住她手,问道,“只要吃馄饨吗?” 林疏星点点头,没和他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不是很饿。” “好。”他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扭头和老板说话,“要两份鸡汤小馄饨,谢谢。” 店老板,“好嘞,马上就来!” 两个人往店里面走。 …… 林嘉让昨晚和徐迟他们分开之后去了网吧,十二点多的时候,周一扬送完许糯回来找他,两个人在网吧玩了一个通宵,六点多才从里面出来。 到了学校,他站在路边,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拍了下周一扬的肩膀,“去那边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周一扬没什么意见,“走。” 两个人进了旁边的早餐店,林嘉让灌了杯水,才道,“老板,要两份牛肉面。” 门口忙活的老板朝里应了声,“马上来!” 他点点头,收回视线和周一扬说话,“我看阿迟和班长都快成了,你和许小糯有什么进展没啊?” 周一扬喝着水,淡声道,“就那样。” “哎,怎么到头来,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林嘉让叹声气,“我的小姐姐啊,你为什么还不来带我走,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受难。” “……” 过了会,老板把面端上来。 两个人各自接过来,从桌上抽了双筷子,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林嘉让不小心烫到舌头,龇牙咧嘴的,“唉哟烫烫烫。” “你他妈。”周一扬也懒得说他,从旁边的水壶里倒了杯水给他。 “辛苦辛苦。”他笑着接过,仰头喝了一口,目光瞥到正在往里走的两道人影。 “扑哧”一声,喷了周一扬一脸的水。 “……”周一扬屏息,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他妈想死啊?” “不是,咳咳咳,你看门口那谁。”林嘉让缓了口气,往他身后招呼了声,“阿迟!” 与此同时,刚走进店里的徐迟和林疏星闻声看了过去,见是他们两,徐迟回头问她,“过去吗?” 林疏星也没想避着他们的,点点头,“嗯。” 他嘴角噙着笑,牵着她的手没松,径直朝他们走了过去。 林嘉让嘿了声,立马端着碗给他们两让位置,“来来来,坐这。” 徐迟往旁边退了一步,让林疏星先进去。 两个人坐了下来,林嘉让面也没兴趣吃了,托着腮看着他们,暧昧的笑着,“你们这是……?” 他两手合在一起比了个爱心,意思不言而喻。 徐迟微微侧着身,右胳膊搭在桌沿,目光淡淡的看着他,“吃你的面。” “……嘿,你这人。”林嘉让大大咧咧的也不在意,故意打趣他们两,“哎,好好的白菜就这么给猪拱了啊。” “……” “……” “……” 林疏星耳根有些热,抿抿唇没接话。 徐迟也没说话,面不改色的抬起脚,往左前方伸过去,往下用力一踩。 “啊卧槽!”林嘉让咬着牙,差点没蹦起来。 林疏星给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狠吸了口气,看了眼徐迟,梗着脖子道,“……没事。” 几个人聊了会,老板把小馄饨送了上来。 徐迟端给林疏星一碗,又递给她一个勺子,轻声道,“吃吧。” 话是这么说,他却一直牵着她的右手不松。 林疏星哭笑不得,拿膝盖碰了碰他,“你松手啊。” 他面不改色,低头吃着馄饨,“你就这样吃。” “……” 她抽了抽手,没抽动,见他确实没松手的意图,故意掐了下他的手指,看他眉头轻皱,才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勺子。 徐迟吃的很快,吃完也不着急,和两个男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左手时不时捏一捏她的手指,反正就是不松开。 说话间,林嘉让不小心碰掉一只筷子,停下话弯腰去捡,余光不小心瞥见对面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 “……” 日了狗。 34.34 平城入夏后的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到了月末下旬隐约已经酷暑的影子,校园里的树林郁郁葱葱,绿荫深处传来的聒噪蝉鸣似乎也在抱怨这高温天气。 临近期末,也意味着在学校的日子没剩下多少,林疏星把时间掰碎了用一部分用去看书复习余下的全都用来陪男朋友。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她觉得徐迟在教室的时候反倒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她。 只有偶尔上课他会趴在桌上从桌底偷偷牵着她的手,手指不安分的在她手心里画着圈。有时牵手不方便,他就懒洋洋的靠着后桌,拿脚勾她的板凳,等着她不满的皱着眉回头看他。 也会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便扯着她去没人的角落接吻,傍晚的校园被鎏金色的余晖铺满,他的神情似是比这光影还要温柔。 就这样到了周五,林疏星跟往常一样骑车去两人常去的早餐店徐迟还没到她先进去找了空位坐着。 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没见他来她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 林疏星出了早餐店,已经快要上课,校门口的大半已经关了一半,她边走边给他发消息。 到了教室,他和林嘉让的座位都是空的,不同的是,林嘉让的书包搁在桌上,应该是出去了。 林疏星回了座位,没几分钟,林嘉让就回来了,看到她一个人,还有点惊讶,“诶,班长阿迟没来啊?” 她嗯了声,从书包里把书拿出来,“他早上没去张姨那里,我给他打电话也没打通,你知道他去哪了么?” 张姨是早上那个早餐店的老板娘,他们这阵子经常去,都混了个脸熟。 林嘉让大大咧咧的也没怎么在意,歪头挠着脖子,“估计是在睡觉吧,他以前经常这样,没事。”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上午两节课结束,林疏星跑完步回来,从包里摸出手机,通知栏有两个未接电话,十分钟前打的,全都来自徐迟。 她喝了口水,把手机揣在兜里去了楼下。 大课间的跑操刚结束,教学楼底下学生来来来往往,林疏星顺着一楼的走廊往前走,边走边打电话。 嘟声刚响,那边就接通了,她停下脚步,喊了声,“徐迟?” 他低嗯了声,说话时嗓音有些哑,“刚刚怎么没接电话?” “去楼下跑步了。”林疏星听出他的不对劲,低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徐迟又嗯了声,好像说话都很费力的样子,“有点发烧。”他安静了几秒,又道,“早上是不是等我了?” “嗯。”林疏星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刚吃了药,准备睡一觉。” 林疏星捏紧了手机,叮嘱的语气又低又软,“那你记得盖好被子,不要开空调了。” “好。”他声音低低的。 她抿抿唇,刚想说话,教学楼铃声突然响起,清脆的声音盖过了听筒里的呼吸声。 林疏星等停下来之后,才继续说道,“我晚上下课过去找你,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 他低笑,“都可以。” “知道了。”她折身往回走,“那我回去上课了,你好好休息。” “嗯。” 说完,通话就断了。 徐迟懒洋洋的靠在床头眯了会,随后侧身拿过床头的遥控器关了房间的空调,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知道徐迟生病之后,林疏星总觉得下午的时间变得十分漫长。 上课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去看时间,偶尔还会看着窗外发呆,导致化学老师喊叫她时,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星星,星星!?”许糯碰了碰她胳膊,将她的神游的心思拉回来,“老师喊你。” 林疏星回过神,匆忙站了起来,耳根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化学老师也没在意,指了指黑板,“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她在上面解题目,化学老师从讲台走下去,“你们也都做一下,我等会找几个同学说一下班长做的对不对。” 坐下底下的学生都拿了草稿纸出来,林疏星捏着粉笔,快速阅读完题目,提笔写下解题方法。 写完,把粉笔放下,直接回了座位。 化学老师站在教室后面,看完她的答案,随便叫了几个学生分析了一下。 等把这道题翻过去,他才道,“这几天天气很热,希望大家能克服困难,上课的时候注意力多集中集中。” 说完,化学老师特意看了林疏星一眼。 “” 后面两节课的转瞬即过。 放学后,林疏星跟陈儒文请完假,回教室和许糯说了声后,收好书包去了徐迟住的小区。 小区门口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生活超市,她进去买了点小米跟食材,出来后,又绕去旁边的药店买了药。 等买好东西,已经快六点半。 她提着袋子走进小区,门口的喷泉呲呲的喷着水,有几个小男孩趴在池边捞里面的锦鲤。 到徐迟家楼下的时候,林疏星才想起来自己没钥匙,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没人接。 她把东西放在一旁的台阶上,自己蹲在一旁玩手机。 徐迟早上吃完药,裹着被子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汗,烧虽然没完全退下去,但也比睡觉之前好了很多。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拿起床头的空杯子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完出来,看到外面微微暗下来的天空,忽的想起来件事。 他走回房间,在被子底下找到手机。 打开一看,通知栏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林疏星打来的,最近的一个是半个小时前。 徐迟抿了抿唇角,拿上钥匙,边往外走边给她回电话。开门的瞬间,电话正好接通,“你醒” 林疏星说了一半的话断在嘴边,看到站在门内的人,愣了愣,才继续道,“你醒了啊。” 他嗯了声,喉间有些干涩,“等了多久?” “也没多久。”林疏星提着袋子往里走,问道,“我去买了小米,晚上吃粥行么?” 等了几秒没听见回答,刚想回头,他突然从背后抱过来,手指紧扣住她的腰,声音有些哑,“对不起。” 她低笑,摸了摸他的手腕,“怎么了啊?” 徐迟没吭声,脸埋在她颈脖间,静静的趴了会才松开,弯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把药放在桌上,问了句,“晚上煮粥么?” “嗯,行吗?”林疏星怕他不吃,刚刚在外面等他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附近有什么外卖。 徐迟倒也不挑,点点头,“我来弄。”说完,便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她愣了下,匆忙换好拖鞋,跟了过去。 徐迟把袋子里的小米拿出来到了一半在锅里,淘了两遍后,放回去插上电,定好模式,回头见她一脸惊奇的模样,笑了声,“怎么了?” 林疏星摸了摸鼻子,“没事。” 就是看大佬洗手作羹汤的模样有些稀奇罢了。 煮粥要半个多小时。 趁着这空档,林疏星翻出自己刚买的体温计,拿酒精球擦了两遍,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徐迟,“量一下。” 徐迟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几秒,准备往嘴里放。 “欸,你干嘛啊。”林疏星伸手拦住他的动作,“这不是口腔体温计,你夹胳膊底下就好了。” “” 等徐迟夹好体温计,林疏星看了眼时间,叮嘱道,“夹五分钟,别松了啊。” 他嗯了声,拿起旁边的遥控器按开了电视,扭头问她,“想看什么?” “都可以。”林疏星平时不太爱看电视,最多也就是看看动漫,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更喜欢看纸质漫画。 徐迟点点头,随便找了个综艺节目播放。 两个人看着屏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五分钟很快过去,徐迟把体温计递给林疏星。 她接过来看了眼,眉头微皱,“还是有点低烧啊,你早上吃的什么药,给我看看。” “在我房间。”他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包装盒上好像有退烧药三个字。 她穿上鞋,“我去拿。” 徐迟看了她背影一眼,又收回来,懒洋洋的靠着沙发,电视里的人在笑,他也跟着笑,心情很好。 林疏星进了房间,借着客厅的灯光在墙壁上找到开关,“咔哒”一声,灯光亮了起来。 房间里的摆设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应该是刚起床,被子也没叠,桌旁的椅子上放着他的校服,窗台旁摆了两盆薄荷。 书桌上堆了很多书,最上面放着一个绿色的药盒,她走过去看了眼,也就是一般的退烧药,效果也一般。 林疏星把拿在手里,垂眸看到桌上的书,仔细一看,竟然是初中八年级的物理书。 她微楞,随手翻开一本,书页的空白处全都写满了笔记,字迹是徐迟的。 书里还夹着好几张试卷,林疏星看了眼内容,都是这学期的物理单元测试和平时用来当作业的卷子,上面的空白处同样都被写满了内容。 看得出来,他是用了心的。 林疏星没在房间里多呆,把试卷重新夹回书里一起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拿上药盒走了出去。 徐迟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笑,“找到了吗?” 林疏星点点头,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这个药以后别吃了,没什么效果,我给你买了别的退烧药。” 说着话,她伸手把搁在茶几上的药袋拿过来,从里面翻出一盒胶囊,递给他,“这个要饭前吃,你现在先吃一次。” 徐迟嗯了声,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的时候从冰箱里给她带了一盒洗好的草莓,“昨天买的,本来想早上带给你。” 她伸手接过,顺口说了句,“谢谢。” 他撇了下嘴角,“废话。” “” 两个人继续看着电视,林疏星盘着腿,学着他懒洋洋的模样靠着沙发,时不时往嘴里塞只草莓。 徐迟吃完药,喉间一片苦涩,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伸手想要去拿盒子里的草莓。 林疏星侧身护住,对上他的目光,软声道,“你不能吃,这是凉的。” 他淡淡的瞥她一眼,“给不给?” 她摇头。 “行吧。”他懒洋洋的收回视线,等她不注意,蓦地靠了过去,膝盖抵着她的脚背,将她困在沙发和他撑过去的手臂之间。 林疏星给他吓了一跳,等回过神,往后缩的同时还不忘护着草莓,“不会给你的。” 徐迟低笑了声,淡淡道,“不吃草莓。” 说完,他慢慢俯下身,蹭了蹭她的鼻尖,歪头咬住她莹白的耳垂,牙齿微微用了力。 林疏星浑身一颤,似是有电流从耳处传到身体各处,捧着盒子的手不经意攥紧了。 徐迟察觉到她的紧绷,漆黑的眼眸浮上笑意,牙齿松开她的耳垂,伸手将她耳侧的头发撩开,唇瓣往下,覆在耳后的位置,用力吸吮着。 “痒。”林疏星忍不住想要挣开,腿脚却被他用膝盖压住,动弹不得。 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他的唇瓣紧贴着她脖颈的线条,漫不经心的亲吻着,最后又重新回到耳后的位置,重重的吸吮了一次后,才退开。 徐迟调整了呼吸,膝盖挪开,单腿跪在沙发上,指腹按在她耳后轻轻的摩挲着,声音有些哑,“我种草莓。” “” 耳鬓厮磨完,徐迟伸手解开她脑后的发绳,套在自己手腕上,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段时间就别扎头发了。” 林疏星没理他,从包里翻出镜子照着耳后,看到那里有一小块淤血时,还是忍不住拿脚踢了他一下,抱怨道,“你好烦啊。” 徐迟勾着唇,丝毫不在意,站起身朝厨房走去,“洗洗手,吃饭了。” 没走两步,脑袋被飞来的枕头砸中,他停下来,捡起掉在脚边的枕头,回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语气淡淡的,带着点威胁,“不想吃,我们就继续。” 闻言,林疏星立马穿上鞋,飞快的钻进了旁边的浴室。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徐迟轻轻的笑出了声。 喝完粥,徐迟把锅和碗筷一起泡在池子里,拉着林疏星在沙发坐下,“明天阿姨过来会收拾。” 林疏星抿唇,也没再坚持。 电视还在循环放着之前的节目,两个人也都没想着换台,就这么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林疏星还时不时跟着笑几声。 徐迟没她那么认真,偶尔捏一捏她的手指,又或者拿手指卷着她的头发,停不下来。 林疏星看了他一眼,“不无聊吗?” 他摇摇头。 她笑了下,眉眼很温柔,“对了,马上就要到暑假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嗯,应该会去庐城看外公。”徐迟歪头刮了刮耳朵,声音有些松散,“怎么了?” 林疏星往他身旁挪了挪,手托着腮,目光落在他脸上,“想约你出来。” 徐迟挑挑眉,“嗯?” “学习。”她默默接上后半句话。 他愣了下,缓过神之后,低低的笑着,抬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温声道,“小时候吃什么了,长大了这么可爱?” “”她皱着眉拍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去看外公多久回来啊?” 徐迟想了想,垂下眼帘,“这几年外公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平时我也没有时间,所以暑假可能会都留在那边。” 林疏星默了默,看着他丧丧的模样,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刚刚问起这个话题,但话已经出口,也没了收回的余地。 她抿唇,伸手抱着他肩膀,声音有些软,却很有力量。 “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35.35 六月底的最后三天是平中高一高二的期末考试跟期中考试一样按着年级排名分班考试。 考试分班表上,林疏星和徐迟跟期中考试的教室一样,她在第一考场,他在最后一个考场。 考试前一天依旧正常上课。 徐迟早上到班级,看到贴在教室后面黑板上的考试分班表,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林疏星紧跟着他进的教室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凑了过去“怎么了?” “没事。”他摇摇头没再继续耿耿于怀,转身把书包往桌子上一丢,人跟着坐下来从抽屉翻出语文书开始背古诗词。 林疏星还站在原地扭头看了看贴在墙上的那张分班表抿抿唇朝他走了过去,停在他桌旁的过道上。 徐迟抬眼看她,低声道,“怎么了?” “看你可爱。”说完林疏星趁着他不注意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捏完她跟做贼心虚一样,立马窜回了座位。 “……” 徐迟怔了怔,伸手碰了碰被捏过的耳朵,转过眸看她趴在桌上当鸵鸟的背影,勾唇,缓缓的笑了起来。 林嘉让从外面进来,见他笑得一脸荡漾,揉着眼睛问道,“这大早上的,你在笑啥呢?” 话音刚落。 徐迟看到坐在前面的人倏地僵直了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懒洋洋的靠着桌子,目光落在她背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在笑,有只猫啊,它胆子小,挠完人就跑了。” 林疏星:“……” 耳朵却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 林嘉让没听出来他话里真正的意思,还真以为教室里进了猫,惊讶道,“猫?哪里有猫啊?学校不是不允许学生收留流浪动物的么。” 徐迟淡淡道,“我养的家猫。” “你什么时候养的猫?!”林嘉让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去你家的时候怎么都没见到过。” 徐迟抬眸,瞥见林疏星泛红的耳朵,声音染上笑意,“它怕人,平时都不呆在家里。” “那真是稀奇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个性奇怪的猫呢,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 说完,林嘉让拍了拍林疏星的肩膀,“欸,班长,你去他家的时候,见过那只猫没,真的有那么怕人吗?” 林疏星:“……” 徐迟在一旁毫不掩饰的笑着,肩膀都跟着轻轻颤动,漆黑的眼里隐约有水光浮现。 林疏星被他笑得脸又热了几度,忍不住嘟囔了声,语气有些羞有些气,还有些女孩子家特有的娇嗔,“好笑吗?” 怕再笑下去就把人惹恼了,徐迟往前微微弓着腰,手背抵在唇边,轻咳几声后缓声道,“不好笑。” 林疏星撇了下嘴角,垂眸摆弄着他桌上的笔,没吭声。 徐迟凑过去,趴在她眼前,低声问道,“生气了?” 她没说话,从桌上拿了只笔,在他胳膊上画了画。 他抬起来看,上面写了五个字 徐迟王八蛋。 旁边还画了只乌龟。 “……”徐迟无可奈何的笑了声,眼尾上扬,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画的挺像。” 林疏星抬眼,有些莫名,“像什么?” 他指着那只乌龟,淡淡道,“像王八蛋。” 她嘀咕了声,“明明是乌龟。” 徐迟一怔,嘴角弯出弧度,目光落在她脸上,温温柔柔。桌子底下,他把腿分开,又慢慢靠拢,困住她一只细腿。 临近上课,教室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林疏星动弹不得,头垂得有点低,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小声道,“你松开啊。” 徐迟不为所动,脸上挂着焉坏的笑,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松开。” 啊? 在这、这里? 林疏星眼皮跳了跳,有些不可置信。 他轻笑了声,也意识时机不对,低头凑在她耳边,声音有些哑,“先给你欠着。” 说完,人斜斜往后一靠,长腿微微敞开。 林疏星哪敢再跟他讨价还价,腿一没了禁锢,她人就匆忙转了过去,把椅子往前挪了一大截。 他也不在意,长腿收回来,伸手漫不经心的揉着膝盖,笑意在眼底浮现。 一旁的林嘉让:“……” 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三天的考试转瞬即过,最后一场依旧是考英语,林疏星一如既往的捱到考试最后一刻才交卷。 老师收完试卷走人,考场里闹哄哄的,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假期,每个人都很兴奋的样子。 林疏星对假期没什么期待的,低头收好书包,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边走边给徐迟发消息。 走到角落,低头只顾着看手机的她,突然被人拉进了旁边的空教室里。 林疏星吓了一跳,等看清眼前的人,高提的心才倏地放下去,软声道,“你怎么在这啊?” 他的考场在高三那栋楼,离这里还有段距离,如果不是提前交卷,这个时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果然,下一秒。 “我提前交卷了。”徐迟还拉着她一只手腕,指腹贴着她的脉搏的位置摩挲着,淡淡解释道,“我写完了才交的。” “这么厉害啊。” 他挑眉,“损我呢?” 林疏星笑了笑,凑近了看到他眼底的一圈青色,心底软成一片,“没有,夸你呢。” 徐迟跟着她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对上她的目光,声音低哑,“有没有奖励?” 她耳根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不自在的垂下眼帘,不经意间瞥到他露在外面的锁骨,忍不住拿手摸了摸。 温凉的指腹贴着那一块肌肤,酥酥麻麻,逐渐有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钻出来。 徐迟呼吸一沉,忍不住滚了滚喉结,攥着她的手腕别在背后,低头直接亲了上去。 徐迟亲的有些重,温软的唇瓣磕在她牙齿上,破了一小块皮,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间漫开。 他丝毫不在意,咬住她的唇瓣,用力的吸吮着,浅一道深一道的呼吸在这静谧的空间响起,暧昧的喘息声也跟着冒了出来。 一门之隔的走廊上,时不时有学生走过,给这本就令人耳红心跳的纠缠多了些异样的感受。 两个人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在接吻这方面,徐迟的学习能力要比林疏星快很多。 他松开手,温热的手掌贴着她削瘦的蝴蝶骨上,手指微微画着圈,另只手覆在她颈后,指腹摩挲着那一片软腻。 温热的唇亲了亲她的唇角,舌尖撬开牙关,舔了舔她的牙膛,柔软的小舌在一起纠缠,碾转反复。 等到彼此都喘不过气后,徐迟才微微往后退了点位置,侧头含住她的耳垂,漫不经心在她耳后那一片轻啄着。 …… 考完试之后还要回教室开班会,林疏星被徐迟拉住耽误了很长时间,回去前脚刚坐下,陈儒文后脚就进了教室。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许糯凑过来,余光瞥见从后面进来的徐迟,了然的叹声气,“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林疏星:“……” 陈儒文来教室也没说什么,大概就是要他们好好利用假期补差补缺,不要总想着出去玩等等之类的。 最后临走时,他才松了口,“祝你们都有个愉快的假期。” 同学们齐声欢呼,“哦老陈万岁!” 陈儒文笑了笑,没在教室多留,交代完该交代的就走了。 班级里闹哄哄的。 他们几个男生一早就定好了考完试一起出去玩,老陈一走,林嘉让就着急的背上书包,吆喝道,“班长,许小糯,快点走了走了。” 许糯嫌弃的应了声,“知道了。” 她把手机揣在口袋,背上书包,“我问了念念,她晚上还得去画室,估计没时间出来玩。” 闻言,林嘉让还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啧,这么久没见到齐念同学,我还真有点想她了。” 许糯、林疏星、徐迟:“……” 四个人有说有笑的往校外走,林嘉让一路上都在找许糯的茬,两个人打打闹闹玩得不亦乐乎。 徐迟和林疏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夏日的微风里带着热意,树荫里的蝉鸣没了往日的聒噪,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整个校园。 他们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整幅画面像是失了焦的老照片,温柔的一塌糊涂。 到了校门口,周一扬和另外几个男生已经叫好车在路边等着了。 林嘉让跑过去,“扬哥扬哥,管管你家许小糯,我给她打了一路,胳膊都要废了。” 闻言,周一扬抬眸对上许糯的视线,没说废话,直接将林嘉让锁住,示意她,“我给你拉着,你过来打吧。” 林嘉让:“???” 周围男生起哄的笑成一片。 林疏星也浅浅的笑着,徐迟侧眸看了她一眼,余光瞥见她耳后那一点淤红,勾唇,抬手将她的发绳解了下来。 她疑惑的看过去,慢慢的像是明白了什么,脸热得不行,抬手捂着耳朵,“你又……” 他低笑,把发绳套在自己腕上,低声道,“嗯,又种草莓了。” “……王八蛋。” 徐迟也不在意,笑了笑,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走吧。” 林疏星不乐意的拍着他的胳膊,扭过头看他,却意外的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身影。 她怔然,下意识喊了声,“昭阳哥哥……” 徐迟愣了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眼睛微眯着,认出了站在那里的人,眸光里的笑意登时散的一干二净。 36.36 盛夏的傍晚空气里跟随着燥热的影子,连时而的微风都裹着热气,只是在柏油路林荫道上走一走,热意便冒了出来。 林疏星看着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周昭阳对上他晦涩不明的目光,抿了抿唇角静静等他停下来,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昭阳没说话,目光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又侧目看了看徐迟,眸光不自觉的黯了几分。 片刻他垂眸看着她和徐迟交握的双手,声音有些沉,“来找老师正好顺便接你回家。” 林疏星始终没有松开徐迟的手,反而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徐迟身侧靠了靠。 等回过神看到周昭阳沉下去的目光时,她反倒松了口气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我等会跟同学出去玩晚点再回去。” 周昭阳抿着唇角没说话。 气氛有些沉闷。 马路旁林嘉让他们已经在车里坐好,见徐迟和林疏星还站在那里,探头喊了声,“阿迟,班长你们两干吗呢,快上车走了啊!” 徐迟回头应了声,捏了捏她的手指,淡淡道,“我去车上等你。” “不用。”林疏星勾住他的手,抬眼看着周昭阳,犹豫了会,还是道了声,“昭阳哥哥,我们先走了。” 闻言,周昭阳倏地浑身一僵,眼眸里最后一点光芒也灭了,一瞬间如同从盛夏回到了凛冬,寒意从心底涌出,喉间一阵发涩,“……好。” 林疏星嗯了声,没再多说,拉着徐迟坐进旁边的出租车,“师傅,走吧。” “好嘞。” 出租车发动。 徐迟抬眸从后视镜看着周昭阳,看到他捂着脸蹲下来时,他抿了抿唇角,静静的收回了视线,把手从林疏星手心里抽了回来。 林疏星愣了下,歪头看着他,轻声问道,“你生气了?” “他不是你哥么?”徐迟没看她,胳膊抵着窗棱,眼睛看着窗外,神情淡淡的,“哥哥接妹妹回家,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疏星哑然,无意识的扣着手指,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厢内只有广播和窗外的汽笛声。 过了会,司机似乎也察觉到后面两个小朋友的气氛不对,伸手默默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了。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两个人下了车,徐迟也没有跟以前一样过来牵她的手,沉着脸自顾自往店里走。 林疏星站在原地愣了会,才跟上他的脚步。 包厢在三楼,两个人进去的时候,林嘉让抬眼看过来,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两个空位,“喏,位置都给你们留好了。” 徐迟嗯了声,在其中一个空位坐下,林疏星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林嘉让把菜单放在圆盘上转到两人面前,“阿迟,班长,你们两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没。” 徐迟玩着手机游戏,头也没抬,语气淡淡的,“我不用。” “你这人……”林嘉让懒得吐槽他,视线看向林疏星,“妹妹你看看想吃什么,尽管点,阿迟付钱。” 林疏星扯了扯唇,声音有些低,“没关系,你们点吧,我都可以。” “好吧。” 徐迟坐下后,一直在低着头玩手机,偶尔被点到名,才会抬起头不咸不淡的接上两句话。 林疏星几次想跟他说话,侧眸见他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到最后还是重新咽了回去。 包厢里的气氛很热闹,几个男生大大咧咧的也没注意到徐迟和林疏星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过了大半会,点的餐陆陆续续送上了桌。 “来来来,吃饭吃饭。”林嘉让先拿起筷子,夹走了一只鸭腿,“我就不你们客气了啊。” “就你手快!” “……” 林疏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放下筷子,捧着桌上的冰镇果汁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果汁是鲜榨的,里面有好几种水果,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她喝完两杯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正准备再倒一杯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徐迟却突然伸出手,将放在转盘的果汁瓶拿下来,放到了他的左手边。 随后,他扭头,眉目寡淡的看着她,薄唇轻掀,“果汁是冰的,喝那么多想生病么?” 听到这话,林疏星突如其来的一阵委屈,眼睛跟着就红了,声音也低低的,“你不是不准备跟我说话了么。” 徐迟觉得有些好笑,垂眸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语气不自觉的就软了下去,“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可别冤枉我。” 说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可你都不跟我说话。”林疏星抿着唇,眼睛红红的,“我跟你道歉,你也不接受。” 徐迟握住她一只手,人往后靠着椅背,语气淡淡的,“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什么?”林疏星愣了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徐迟也没多解释,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淡声道,“你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干嘛要接受你的道歉?” 他抬手搓了搓眉尾,不紧不慢的说道,“不和你说话,确实是因为当时有点生气,怕一时冲动说了伤害你的话,不是故意不理你。” 林疏星看着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嘴唇动了动,“徐迟,谢谢你。” 他笑,“怎么,现在准备改道谢了?” “……” 聊完之后,彼此都沉默了会。 林疏星心里的郁结散开,心情好了很多,习惯性的伸手摸着徐迟的手腕,低声道,“你还记得之前在市的时候,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么?” 徐迟抬眼嗯了声。 林疏星摸了摸眼睛,犹豫了会,还是说道,“那个人是周昭阳。” “……”徐迟沉默了片刻,挑挑眉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语气淡淡的,“你之前不是说他是你哥哥。” 林疏星皱眉,“我没撒谎啊,他确实是我哥。” “???”徐迟也跟着皱了皱眉,脸色倏地变得很难看,心底冒出个不可置信的念头,“你……” “你想哪去了。”林疏星抿唇失笑,“他是我继父的儿子,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 他不自在的搓了搓脖颈,“是么。” 林疏星嗯了声,试探性的问道,“你生气了吗?” “没生气。”徐迟扭头看她,目光干净不像是在撒谎,“我就是觉得……” “什么?” 他轻啧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今天天空有点绿。” “……” 等吃完饭出来,已经快八点多,天空完全黑了下来,繁星越空,路旁的高楼大厦灯光斑斓。 徐迟和林嘉让打了声招呼后,直接带着林疏星先走了,两个人沿着外面的林荫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路旁的树荫里蝉鸣聒噪,其中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叫声。 林疏星侧目看了看徐迟,也没说话,等他看扭头看过来,她就收回视线。过几秒,又抬头看他。 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就这样静静的走了一段路后,徐迟捏了捏她的手指,淡声问道,“老看我做什么?” “你长得好看。” 这话倒是真的,他的长相其实用特别好看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剑眉英目,眼睛也是少有的丹凤眼,笑起来还有梨涡,只不过轮廓不深,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得见。 林疏星盯着他看了会,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莫名其妙的就热了起来,别开眼不再看他。 徐迟见她耳根泛红,挑挑眉,眼里闪过些许戏虐,“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她有些掩耳盗铃般的揉了揉耳朵,低声道,“……热的。” “是么。”他语气淡淡的,猝不及防的歪头亲了上去,舌尖舔了舔她莹白的耳垂,一本正经的说道,“嗯,确实是热的。” 林疏星愣了下,等回过神来,浑身血液都齐齐涌上他刚刚亲过的那一处,忍不住骂了声,“流氓。” 他低低笑着,凑在她耳边吐气。 “流氓才不会只亲亲耳垂这么简单。” 十点多,出租车依旧在熟悉的小区门口停下。 林疏星下了车,站在路边,低头和坐在车里的人说话,“好了,时间不早了,你直接回去吧。” 徐迟坐在车里没动,“把你手机给我。” 林疏星递给他,问道,“怎么了?” 他默不作声的伸手接过,低头在屏幕点了几下后又重新还给她,唇边隐约有着笑意,“我走了。” 出租车掉了个头,在岔路转了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林疏星在路边站了会,才往回走,还没走几步,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摸出来看了眼。 是徐迟打来的电话。 只不过,林疏星原先给他的备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改成了 迟哥哥。 37.37 手机还在震动林疏星看着屏幕上的迟哥哥愣了几秒,才想起来接电话,“喂。” 听筒那端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 林疏星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还是在通话中,她眉头皱了皱,迟疑的又喊了声“……徐迟?” 等了一分钟,还是没人说话。 她抿唇,“迟哥哥……” 话音刚落,听筒那端便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林疏星扯了扯嘴角“你刚刚拿我手机,就是为了把你备注改成这个?” 徐迟嗯了声,“不行吗?” 林疏星哪里不知道他藏的是什么心思小声的嘀咕了句“小气鬼。” 他也不在意低声笑着语气听起来也是很开心的样子,“到家了吗?” “还没有。”林疏星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你到哪了?” 徐迟扭头看了眼窗外,“刚过了一个红灯。” 她哦了声随口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去庐城看外公?” “明天。” 她有些惊讶“这么着急吗?” 徐迟嘴角一弯,语气轻松,“怎么,舍不得我么。” 林疏星嗯了声,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不舍,“是啊。” 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了一学期,也才刚确定关系没多久,就这么突然要分开两个月,她确实有点舍不得。 徐迟喉咙动了动,低笑了声,“有空的话,我回来看你。” 林疏星想到他之前说过外公的身体不太好,也没了任性的想法,低声道,“我没关系的,你多陪陪外公吧,有空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他仍然笑着,声音低了,“我有关系,我会想你。” 林疏星脸有些热,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轻声问道,“那……如果你回来一两天,外公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他没说话,只顾着乐,笑声更加清晰的从听筒里传来过来,林疏星听着他这样,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脸,小声说,“不跟你说了,我到家了。” 说完,不等他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徐迟听着耳边的忙音,自个乐了半天,想着她刚刚软软糯糯的声音,心里有一处也跟着软了。 他低头按亮屏幕,登上,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林疏星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刚换好鞋,准备上楼。 她边走边点开消息。 “如果外公知道,我回来是为了见他未来的孙媳妇,我想他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林疏星脸热的不行,咬着唇给他回消息,“……什么孙媳妇,你别跟外公胡说。” 发完消息,她收起手机抬起头,愣住了。 周昭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楼梯口,神情晦涩不明,语气也沉的很,“回来了。” 林疏星嗯了声,抿着唇继续往楼上走,胳膊却被他拉住了。 她扭头,“松开。” “……疏星。”周昭阳的脸色有些苍白。 林疏星攥紧了手,用力把胳膊抽了回来,“我想我之前应该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再追着你跑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觉得有些可笑,“你以前不是对我避之不及的么,说我不知廉耻,骂我不要脸。怎么,现在想起来我的好了?” 周昭阳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净,紧抿的唇瓣动了动,“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当……” “够了,过去怎么样,我不想知道。”林疏星打断他,叹了声气,“一个人的电影我演够了。” “我没有。”周昭阳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紧的看着她,“我从没有都没有想过让你一个人。” 他步步紧逼,将她逼到无路可走。 林疏星背抵着栏杆,忍不住攥紧了手,目光冷冽的看着他,“你让开。” “我说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周昭阳捏住她的肩膀,俯身凑到她眼前,神情有些崩溃,“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啊?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你不是说过这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的吗!?” 林疏星皱着眉,肩膀处阵阵发疼,止不住挣扎,“周昭阳!你放开我!” 周昭阳恍若未闻,眼睛赤红,目光瞥见她耳后的吻痕,脑袋里紧绷的那根筋倏地就断了,低头就要去亲她。 “你放开!” 两人争执间。 林婉如突然从外面开门进来,看到摆在鞋架上男士鞋,笑着往里走,“昭阳,你回来怎……” 声音戛然而止。 周昭阳跟着回过神,他怔楞的看着林疏星,神情有些痛苦,“对不起……” 林疏星红着眼睛推开他,冷声道,“你满意了?” 说话间。 林婉如已经沉着脸从楼下走了上来,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看,忽的抬手打了林疏星一巴掌,语气透着失望,“我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 “阿姨” “你闭嘴!”林婉如冷声打断他,敛眸看着林疏星,“你这样做对的起你周叔叔吗?” 林疏星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没有。” “你”林婉如气急,扬手作势还要再打她,周昭阳眼疾手快的拦住,沉声道,“阿姨,这件事错的是我。” 林疏星掐着手指,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做对不起周叔叔的事情,现在以后都不会。” 说完,她抹了抹眼睛,直接上楼了。 林婉如看着眼尾也有些红,她叹声气,扭头看着周昭阳,有些失望,“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都忘了吗?” 他摇摇头,“没有忘,但我做不到。” 楼梯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林婉如整理了情绪,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你跟我到书房来。” …… 林疏星回了房间,背抵着门坐在地上,弯腰将脸埋在腿间,小声的哭泣着,房间里黑漆漆的,哭声在里面回荡。 过了好久,搁在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亮。 她抹了抹眼睛,拿出来。 徐迟:“到了。” 林疏星咬着唇,眼泪滴在屏幕上。她伸手抹干净,敲了几个字过去,“嗯,知道了。” 他没再回,直接打来了电话。 林疏星眼泪糊着视线,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好长时间,怕他听出自己的声音不对劲,没敢接电话。 通话未接通,徐迟在上给她发了一个问号。 林疏星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站起来,拿着手机进了浴室,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浇了几捧水。 她站在洗漱台面前,看着镜子的自己,深呼吸了几次,才拿起手机给他回了电话。 徐迟接的很快,“刚刚怎么没接电话?” 听到他的声音,林疏星忍不住又想哭,她紧抿着唇角,伸手将水流开的更大了些,“我在洗脸啊。” 他笑,“好了没?” “……嗯,好了。”她抿唇,随口问道,“你干嘛呢。” “收拾行李。”徐迟把行李箱往旁边一踢,直接坐在地板上,懒洋洋的说了句,“真想把你也跟着装进来。” 林疏星笑了下,声音压得很低,“那你先收拾吧,我要去洗澡了。” 他嗯了声,“好,早点休息。” 她抹抹眼睛,“你也是。” “嗯。” 挂了电话之后,徐迟往后靠着床尾,眼睫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他起身拿上车钥匙出了房间。 深夜。 林疏星洗完澡出来,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随便吹了几下后,又给放了回去,还没吹干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肩上,发梢的水珠渗进衣服里。 她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的看着窗外。 门口传来敲门声。 停下来之后,周昭阳的声音跟着传进来,“睡了吗?今天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跟阿姨已经说清楚了,你不要有负担。” “我给你拿了冰袋,你把脸敷一下。”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林疏星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起身走过去开了门,看着周昭阳的目光里除了之前的冷淡又多了层厌恶。 “滚。” 说完,她“嘭”的一声把门关上,顺手把灯也关了,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门口没再有动静传出。 林疏星翻了个身,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面有月光照进来的影子,随风不停改变形状。 过了会,搁在床头的手机亮了起来,徐迟打来的电话。 她没怎么犹豫,接通了,“徐迟?” “嗯,是我。”他的声音懒洋洋的,“还没睡吗?” “没。” 他又问,“有空吗?” 林疏星有些不解,“怎么了?” “有空的话,就出来接我一下。”徐迟低笑了声,捻灭手中的烟头,“你们小区的围墙建那么高,翻起来还挺容易。” 林疏星有些懵,掀开被子,边低头找鞋边问他,“……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明天还要去庐城吗?” “去庐城是下午的票,不着急。”他仍旧笑着,“有空过来接我么。” “有的。”她的声音有些着急,“你在哪,我这就出门了。” “在……”他扭头看了看四周,瞥见旁边一栋建筑楼,“我在儿童活动中心的门口等你。” “我这就过来了。” 挂了电话,林疏星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跑出了门,她从来没有这样急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 小区里的儿童活动中心在西门那边。 林疏星一路跑过去,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眼眶忽的就有些酸。 她伸手抹了抹眼睛,快步走过去,直接从后面抱住他,熟悉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抱了会。 徐迟拉开她的手,转过来,借着路灯看到她微肿的脸颊,脸色忽的一沉,手指覆上去,语气冷冽,“谁打的?” 38.38 徐迟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多好原本在电话里听到她声音不对劲时,心底就隐隐有些担忧,偏偏她又一直强撑着不肯说。 挂了电话之后他实在放心不下一路飞驰过来。人是见到了,也确实的是哭了,这脸上的伤也仿佛在他心底放了把火。 他唇角压低,沉声又问了遍,“谁打的?” 林疏星垂下眼帘,声音因为哭的久了有些嘶哑,“我妈妈。” 说完,没等徐迟多问她继续说道“她看到我和周昭阳起争执估计是猜到了什么就……” “好了,别说了。” 接下来的话不用她说徐迟也能猜到那是个什么情景。 他垂眸看着小姑娘红着眼睛的模样,心口忽的一疼,抬手将她脑袋摁到肩侧低声问道“疼不疼啊?” 听到这话林疏星眼睛又酸了酸,委屈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眼泪跟着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她哭的很小声也很压抑,似乎是不想把这脆弱的一面露给他。 徐迟无奈叹了声气,温热的掌心揉了揉她脑袋,“在我这里,你想哭就哭,哭多久哭再大声都没关系。” 说完,他又淡声道,“但是再久也不能超过五分钟啊,我会心疼死的。我还会忍不住想打人,到时候,天王老子也拉不住我。” “……”林疏星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声音哽咽,“……五分钟太短了。” 徐迟蓦地笑了声,指腹抹了抹她的眼睛,俯身跟她额头相抵,“五分钟,你多一秒,我就亲你一下,多两秒,我就亲你两下,一直亲到你不哭为止。” 林疏星故作不开心的撇撇嘴,垂下眼帘,不经意间瞥见他手上的伤口,有些惊讶,“你手怎么受伤了?” 徐迟没让她细看,把手收回来往兜里一插,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不小心刮了一下。” 说完,见她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哑然失笑,妥协道,“刚刚翻墙的时候没注意到上面铺了层玻璃碴,手就碰上去了。” 林疏星没有吭声,把他手从口袋里的拽出来,借着昏暗的路灯,看清他手上长长的一道伤口,眼泪又忍不住,吧嗒吧嗒全滴在他手心里。 “哭什么。”徐迟只觉得那滚烫的泪水仿佛滴进了他心里,烫的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抽回手,重新把人揽进怀里,下巴放在她脑袋上,温声道,“这点小伤口,我又不疼。” 林疏星恍若未闻,脸埋在他肩窝处,像是打开了心底最委屈的地方,哭得喘不过气来。 …… 小区里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林疏星进去买药的时候,店里的营业员见她眼睛红肿,脸上又有伤口,目光看了看站在外面的身影,秉着常年看八点档剧情的警惕心,小声的问了句,“……需要帮忙吗?” “啊?”林疏星被她弄的有点懵,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营业员也有些尴尬,纠结了半天才支吾道,“小区里有二十四小时值班的保安,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大声喊就可以了。” “……”林疏星算是明白了,敢情人家是当她碰上什么家庭暴力了,抿唇礼貌的笑了下,“谢谢你啊,不过外面那个是我男朋友,他人很好的。” 说完,她拿上药,浅声道,“拜拜。” 营业员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着看她走出外面,目光一直跟着,在看到那个男生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女生身上时,才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自己的电视。 夜风微凉,小区里几乎没有人迹来往,林疏星和徐迟就坐在便利店外面的长椅上。 路旁灯光亮如白昼,草丛里的蟋蟀声此起彼伏的响着,倒也不显得安静。 林疏星从袋子里拿出消毒水和棉签,三两下拆开后,拿起他受伤的那只手,轻声道,“可能会有点疼。” 他嗯了声,不怎么在意。 她捏着面前,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伤口,额前的头发顺着垂在脸侧。 徐迟看了看,伸手替她别到耳后,收手的时候故意捏了捏她的耳垂,随口问道,“你暑假打算做什么?” 他手指温热,碰着她微凉的皮肤,有些酥麻。 林疏星抿了抿唇角,稳下心神,“老陈之前说我英语一直这样不上不下,到了后期可能会拖后腿,我打算趁着暑假去报个辅导班。” 徐迟靠着椅背,语气懒洋洋的,“报名了么?” “还没,我想先休息几天再去报名。”她拧开一瓶红药水,塞到他手里,“帮我拿一下。” 他接过,握在手心里,低头盯着她手上的动作,“想不想出去玩?” 林疏星一愣,棉签在他手心里拉出一道细长的红线,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懵懵的问了句,“去哪啊?” 徐迟支起脑袋,目光看着远方,舌尖舔了舔齿槽,不紧不慢的吐了两个字出来。 “庐城。” 庐城是京安省的最南边的一座依山傍水的小镇,从平城到那边,没有直达的飞机,高铁也没有,只有最原始的绿皮火车。 火车在轨道上哐当哐当走了五个多小时,到庐城站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广播的声音在车厢前后回荡,“各位旅客,列车已经达到庐城站,请下车的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 吵闹声里,还在睡梦里的林疏星被徐迟叫醒,她揉了揉眼睛,扭头看了眼窗外,声音软绵绵的,“到了吗?” 他嗯了声,把她书包拿过来,“走吧,下车了。” “哦。” 庐城的火车站不大,客流量却很多。 下了火车之后,徐迟一手提着行李,另只手紧牵着林疏星,顺着人流往出站口走。 “累吗?”他问。 林疏星摇摇头,“还好。” 庐城的环境比平城要好很多,气温也要比平城低上个四五度,微风都带着湿润的凉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疏星看着这月亮都比平城的圆,这样想了会,忍不住笑了出来。 徐迟偏头看她,捏捏她手指,眼里也晕开笑意,“笑什么?” “没什么。”她抿了抿唇角,好奇的看着车站四周的建筑,“我们晚上住哪啊?” “镇上的客栈。” 前几年有几个开放商来这里的,打算把庐城改造成旅游景点,在镇上改了好几栋古风客栈。 没想到,工程到了一半,其中一个开放商卷着钱直接跑路了。 没了资金,景点也没法继续开发,剩下的几个开发商索性直接留在庐城,把那几间客栈经营了起来。 也是赶上了好时候,去年政府改造,将依山傍水的庐城纳入规划,一番大力宣传之后,庐城也逐渐成了有名的旅游景点。 那几栋古风客栈也跟着成了这里的特色。 出租车刚在客栈门口停下,里面立马有人出来帮忙搬行李,小哥哥很热情的冲林疏星笑,“是来旅游的吗?” 她点点头笑了下,张口刚说了个“是”字,就被徐迟拉走了,“诶,你干嘛啊?” 徐迟觑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出门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见着人就搭话?” “……”林疏星慢慢反应过来了,唇边露着狡黠的笑意,“你吃醋啦?可这又不能怪我,是小哥哥啊嘶……” 她抽回手,嘟囔了声,“你掐我做什么?” 他冷哼,“给你长记性。” 林疏星撇了下嘴角,故意凑到他跟前,笑意在眼底打圈,“长什么记性啊,迟、哥、哥。” 闻言,徐迟停下脚步,扭回头看她,笑意不咸不淡的,“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吗?” “……” 下一秒,他信步走到前台,把手机和证件一齐递过去,声音淡淡的,“您好,麻烦帮我把这两间房退了一间。” 前台客服:“好的。” 林疏星:“???” 她回过神,立马三步并两步跑过去,语气又急又快,“欸,请等一下等一下,我们不退房。” 客服尴尬的笑了下,“不好意思,房间已经退了。” 她抿唇,“那能重新订回来么?” “对不起,客栈有规定,网上顾客未住先退,身份账号三天之内不允许再订房。” “……” 站在一旁的徐迟低笑了声,拿手揉揉她脑袋,摁着她肩膀把人往怀里一带,“走了。” 林疏星不乐意的掐着他胳膊,嘟囔了声,“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他嗤笑了声,没接话。 房间在三楼。 徐迟刚把房门打开,站在身侧的人蹭的就跑了进去。 他挑眉,把行李箱往墙边一靠,低头换了拖鞋,拧开随身带的水喝了几口,才慢悠悠的往里面走。 没走两步,林疏星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停下脚步,斜靠着旁边的柜子,目光落在她气鼓鼓的脸上,笑意在眼底晕开,懒洋洋说道,“在床上画好三八线了?” “……” 在几次三番要求再开一个房间无果后,林疏星也放弃挣扎了,实在不行就委屈自己…… 想到这儿,她立马摇摇头,再怎么样也不能委屈自己,所以实在不行,就只能委屈徐迟晚上睡沙发了。 徐迟:“?” 坐了一下午的火车,这会闲下来后,林疏星才发觉有些饿,伸手拿过旁边的书包翻了翻,摸出一袋海苔砸吧砸吧,吃完摸摸肚子。 还是饿。 她扭头趴在沙发上,看着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的某人,语气有些可怜,“徐迟,我饿了。” 闻言,徐迟往外看了眼,对上她乌黑的眼睛,,低笑了声,“先去洗澡,洗完带你出去吃饭。” “好欸!”林疏星喜滋滋的跑进房间,拿上自己的衣服进了浴室。 屋里,徐迟看着她急匆匆的身影,抬手刮了刮眉心,弯腰将行李箱收起来,心情好极了。 林疏星心里想着吃饭,进去不过十分钟就湿着头发出来了。 房间里没人,她拿毛巾擦着头发往外走,站在沙发旁边,低低喊了声,“徐迟?” 没人应。 她嘀咕了声,转身又进了浴室,把脏衣服随便揉了揉,出来晒衣服的时候,徐迟才回来。 “你去哪了啊?” “去楼下借吹风机。”徐迟把门关上,朝沙发这边走,见她湿着头发,淡声道,“过来,把头发吹了。” “哦。”林疏星关上窗户走过去,准备去拿他手里的吹风机。 他手避开,弯腰插上电,“我帮你吹。” 林疏星没什么意见,乖乖在沙发上坐下。 他开了吹风机,对着旁边的空气吹了会,直到吹出热风才朝着她的头发吹,边吹边用手顺着发梢,动作熟稔。 热风暖洋洋的,吹着很舒服。 林疏星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指扣着指甲,说话声被风声盖过一点,“你是不是经常帮人吹头发啊?” “嗯?”徐迟关了吹风机,“说什么?” 她扭头看他,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经常帮人吹头发啊?” 徐迟眉眼微垂,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嗯,帮我母亲吹过。” “那你妈妈肯定觉得特别幸福。”林疏星的语气里有些艳羡,她和林婉如从来都没有过这样温馨的画面。 他低声,“也许吧。” 林疏星没注意到他语气有什么不同,手指卷着发梢,随口问道,“我之前听你说,你妈妈是医生,那她在平城吗?”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房间里跟着安静下来。 徐迟攥紧了手,又松开些许,重新开了吹风机,声音夹在风里,有些模糊不清,“……她已经去世了。” 39.39 徐迟沉默了下,又继续说道“胃癌晚期查出来不到三个月就去世了。” 他声音淡淡的,已经听不出来什么多余的情绪。 林疏星脑袋懵了下扭头看着他,咬咬唇有些后悔,“对不起……” “傻啊又不关你的事。”他关了吹风机,揉揉她脑袋,“要换衣服吗不换就去吃饭了。” 林疏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恤短裤问他,“我这样穿可以吗?” 徐迟卷着吹风机的电线抬眸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瞥见她露在外面的细胳膊细腿,眉头微皱,一本正经的瞎掰道“穿长袖吧,晚上外面冷。” “啊……那我去找找。”林疏星下了沙发赤脚咚咚咚跑回了房间,在行李箱里翻了件长款的薄纱披肩。 穿好跑出来。 徐迟闻声看过去“……” 但好歹胳膊和腿都遮了一点他微皱的眉头稍微松了点,也没多说什么,“走吧。” “好嘞。” 小镇晚上的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东西琳琅满目,摊铺连着摊铺,从街头至结尾,一眼望不到尽头。 徐迟牵着林疏星从街市旁边的小道走过,走过几个街口,进了巷子旁边的兰轩阁。 三层古色古香的小木楼。 一楼的大厅中间搭了个方台,路过时,林疏星的目光频频看过去,徐迟在一旁淡声解释道,“这是戏台,节假日的时候会有表演。” 林疏星觉得有些新奇,“暑假没有吗?” 他摇摇头,牵着她往旁边的木质楼梯走去,楼梯口支起的木窗,吹来微微凉风。 二三楼都是仿制的古代厢房,穿着马褂的服务生推开走廊尽头的兰苑,侧身俯首,姿态很足,“这边请。” 徐迟点点头,淡声,“谢谢。” 厢房里摆设简单,一张小方桌,墙边堆砌着石器书架,上面摆着好几本蓝皮封面的诗经。 书架旁边跟着砌了两个长圆墩子,顶端镶了瓷盆,里面埋着土,左右各种了几株兰花。 林疏星在屋里转了会,在桌边坐下,窗外有一条绿水清湖,上面摇摇晃晃驶过几艘小木船。 她趴在窗栏上,看着远处的高山绿树,惊喜的不得了,“这里看起来比平城好玩多了。” 徐迟放下手中茶杯,唇角略弯,扬了扬眉角,手指轻叩着桌角,“这就觉得好玩了?” “对啊。” 林疏星生在平城长在平城,从小到大每次出门都是在林婉如的安排之下,该去什么样地方,住在哪里,吃什么东西等等都是林婉如安排,久而久之,她也没了出门的兴趣。 再者,这样的小镇,放在林婉如那里,根本就是不会踏足的地方。 过了会,服务员进来上菜。 麻辣小龙虾,清蒸鲈鱼,油焖小青菜,冬瓜排骨汤,都是些家常菜,也是庐城的特色菜。 “吃吧。”徐迟拿起旁边的塑料手套戴在手上,动作熟练的剥了个虾,蘸了汤汁,递到她嘴边,“尝尝。” 林疏星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大好意思,犹豫了下才张口咬住。 他勾着唇角,“好吃吗?” “有点辣。”林舒星说完,端起旁边的冰镇梅汁喝了几口,“不过,还是蛮好吃的。” 徐迟又剥了几个虾放到她碗里,“这里的虾都是家养的,不是特别香,明天带你去抓野生的虾吃。” 她有些惊讶,“自己抓吗?” 徐迟嗯了声,褪下手套,“小时候住在这边的时候,经常跟外公去山后面的河道里抓,运气好还能摸到河蚌。” 他用手比了比河蚌的大小,“大概有这么大。” 林疏星听着好玩又新奇,一顿饭吃下来,拉着徐迟问了一大堆关于他小时候的趣事。 知道他上能爬树摸鸟窝,下能入河比憋气时,她忍不住咂舌,“感觉你小时候比现在好玩多了。” 徐迟低笑,眼睛微弯,“那时候也很皮,经常挨打。” “你现在也很皮。” 他轻啧了声,手指点着杯沿,“没你皮,上课看小黄漫。” “……” 林疏星吃饱了,困意跟着就涌了上来,坐在那里说话,连打了几个哈欠,“好困。” “回去了?” 她点点头,“明天再逛吧。” “嗯。” 徐迟站起来,自然的牵住她的手。走出厢房,之前的服务生过来带他们去楼下买单。 夜色渐浓,悬月愈发明朗,微风里带着凉意,街市里依旧亮着灯,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林疏星出来后,被凉风吹了吹,困意消了一半,一路走走停停,买了一堆小玩意。 “你看这个。”她拿了一个小鹿面具戴在脸上,乌黑圆亮露在眨了眨,“好看吗?” 徐迟喉结轻滚,“好看。” 她笑了声,摘下来,又去选别的面具。 他站在一旁,低头看了眼摆在摊上的面具,挑了个戴在脸上,轻声道,“林疏星。” “嗯?”林疏星毫无防备的扭头。 他正好弯腰低头凑过去,血腥可怕的恶魔面具倏地在她眼前放大了数倍,为了增强效果,他还故意加了音效,“嘿!” 林疏星伸手戳着他面具上多出来一只假眼睛,撇了撇嘴角,“……幼不幼稚啊。” 他笑了,笑声隔着一层面具,多了些别的感觉,“胆子这么大?” “啧。”她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给他比了个五厘米左右的长度,“就这么一点大。” 徐迟攥住她的手,不紧不慢的问道,“那得多大,才够勇气晚上跟我睡一张床?” “无穷大。” “……” 林疏星晚上穿着人字拖拖鞋出门的,回客栈的路上,她提着之前买的面具,跑在前面,故意去踩他照在地上的影子。 徐迟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手里也拎着几样东西,路边灯光落在他身上,整幅画面,温暖又柔和。 林疏星连着跳了几下,左脚没站稳,忽的往前一滑,人字拖中间的东西崩的一声断了。 “……” 徐迟从后面赶上来,低头看了看她的拖鞋,忍不住笑出了声,故意打趣道,“怎么不跳了?” 林疏星撇撇嘴,懒得搭理他,脚勾着坏了的拖鞋,小步的往前挪动着。 徐迟笑着抬手刮了刮耳朵,两步一跨就跟了上去,在她面前半蹲着,“上来,我背你。” 她没动。 他扭头,眼底晕开笑意,“快点啊。” 林疏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拖鞋,也没再磨蹭,弯腰趴在他背上,两只手交握着垂在他胸前,脑袋顺势枕着他肩侧。 徐迟偏头看了眼,对上她的目光,唇角微勾,慢慢站起身,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拿着。” “嗯。” 走了一段路,林疏星的困意又慢慢涌上来,她揉了揉眼睛,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轻声道,“我爸爸以前特别喜欢这样背着我出去玩。” 他嗯了声,没多问。 “后来,他走了以后,就再也没人背过我了。”林疏星脑袋换了个位置,垂下眼帘,声音淡淡的,“妈妈,周叔叔,还有好多人都说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可我总觉得他还在,只不过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在陪着我,就跟你妈妈一样,在另外一个地方,默默的守护着你。” 说完,她搂了搂他的脖颈,小声问道,“徐迟,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会再像父亲那样突然离去,而是一直陪着我,直到很久很久。 徐迟没直接回答,目光看着远方,淡声道,“我父母准备结婚的时候,我父亲其实是不同意的。他当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是我爷爷以死相逼,他才娶了我母亲。” “结婚之后,他基本上都呆在部队,偶尔回来,和我母亲也是说不上几句话就开始吵架,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吵吵闹闹的过着,直到我出生之后,才稍微有了改善。” 可是好景不长。 徐迟十二岁那年,徐母意外发现徐父早在十多年前因伤退伍之后,就和以前的初恋联系上,并且还有了一个女儿。 一向心高气傲的徐母自然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她找私家侦探搜集了徐父出轨的证据,半个月之内就和他办好了离婚手续,带着徐迟离开了徐家。 半年后,以工作为生活重心的徐母身体出现问题,胃癌晚期,还没捱过那年的冬天,她便离了世。 “后来,我在她房间里收拾东西,意外发现她的日记本。”徐迟停下来,缓了几秒才继续道,“我那时候才知道,她对徐穆国,一直都是爱着的。可笑的是,她到死都没告诉过徐穆国。”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那几年,都是真的,可琴瑟之好,却只有她一个人动了真情,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 客栈的招牌近在眼前,徐迟放慢了速度,“自那以后,我就再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感情能够真的白头偕老。” 他停下脚步,将她放在台阶上,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指腹挨上去,“直到去年冬天,在那个黑暗肮脏的巷子里,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你出现了。” “然后,你用一个笑,买走了我的余生。” 40.40 林疏星眼皮一跳,呼吸倏地急促了些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徐迟“那个男生是你?” 徐迟嗯了声,语气淡漠“那天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家里人都忙着给老爷子庆生没人记得那天也是我母亲的忌日。我一个人去了墓园,回来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碰见了以前在三中的死对头。” 说到这儿,他停下来看了林疏星一眼,想了想避重就轻的说道“之后的事情你差不多也都看见了。” 林疏星红着眼睛,有眼泪涌出来她伸手抹了抹,抿唇道,“我看见你被打的好惨。” 徐迟低笑,语气满不在意“嗯,是很惨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好。” 她眼泪跟止不住一般,啪嗒啪嗒全滴在他手背上“你当时还好凶给你药你也好凶。” 徐迟看着她哭,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指腹动作轻柔覆上去,揶揄道,“你还说我是垃圾桶怪物。” 林疏星撇了下嘴角,声音哽咽,“谁让你那时候坐在垃圾桶旁边的,脾气还那么差,给你药,都跟欠了你几百万一样。” 他忍俊不禁,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柔着声道,“不欠我几百万,你欠我一辈子。” 闻言,林疏星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抿抿唇,低声道,“我现在不欠你的了。” 我已经给了你。 所以,就不欠了。 两个人回了房间,林疏星出门前洗过澡,回去后随便洗了洗,就躺在床上玩手机。 徐迟从外面进来,也没说什么,拿上衣服进了旁边的浴室。 过了十多分钟,他拿毛巾搓着头发从里面出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去了外面。 不多会,客厅就传来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 林疏星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目光看着站在门外的那道瘦高的身影,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脸颊。 吹风机的声音只响了几分钟。 徐迟吹好头发,随手把毛巾丢在一旁的沙发上,在外面站了会,吃了颗糖才重新回了房间。 他站在床尾,低眸看着缩在床边的一团,唇角略勾,淡声道,“你平时都这么睡觉的?” 林疏星咬了咬舌尖,硬着头皮接话,“不行吗?” “随你。”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伸手摸到墙边的开关,“我关灯了。” 她哦了声。 房间里关了灯,寂静昏暗的环境里,他的声音和动作都被无限的放大了很多倍。 林疏星有些说不出的紧张,在他掀开被子躺下来的时候,紧张过了头,不小心从床边掉了下去。 “咚!”的一声,摔得不轻。 “……” 徐迟蓦地笑了声,支起身体歪着头看她,窗外盈亮的月光落在他脸上,分割出一半没在阴影里。 他的语气揶揄,“这么想和地板亲密接触啊。” 林疏星羞得不行,撇撇嘴什么也没说,慢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从床上拿了个枕头,小声道,“我去客厅睡。” 徐迟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一只胳膊,把枕头从她怀里抽出来,语气有些无可奈何,“我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淡淡道,“时间也不早了,乖乖睡觉吧。” 林疏星默了默,站在那里自我鼓励了半分钟,才弯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徐迟往后退了点,两个人中间空出很多地方。 房间里安静着,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凉风从窗缝里挤进来,吹起半拉的窗帘,帘摆在半空中悠悠荡着。 林疏星还不怎么困,静静的躺了会,扭头看了看徐迟,见他阖着眸似是睡着的模样,轻轻的舒了口气,伸手去拿旁边的手机。 这样的环境里,她不自觉的将动作放慢了很多,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些偷偷摸摸的感觉。 刚拿到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从旁边忽的伸出一只手给夺了过去。紧跟着,徐迟沉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还不睡?” 林疏星愣了下,侧头看他微眯着眸,咬了咬舌尖,“你……不是睡着了吗?” “没怎么睡熟。”他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再抬眼看她时,目光已经清明了许多。 她哦了声,没再说话,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被单。 房间里又安静了几分钟。 徐迟翻了个身,卷走一些被子,问了句,“睡不着吗?” 她嗯了声,“不是怎么困。” “聊会天?”他问道。 林疏星有些想笑,语气跟着放松下来,“是准备给我一份来自深夜的心灵鸡汤吗?” 他轻啧了声,“没鸡汤,只有爱情故事。” “……” 徐迟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凌晨一点多,再熬下去,两个人明天就不用出门了。 他舔了舔唇角,侧过身,伸手将不知不觉靠过来的人蓦地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脑袋,“鸡汤和爱情故事都明天再说,现在睡觉了。” 林疏星懵了下,等回过神,手脚都被他牢牢的扣住了,动弹不得。 她不老实的挣扎着。 徐迟松了松手臂,将她脑袋一掰,低头亲上去,牙齿咬了咬她的下唇,语气隐隐有了威胁的意思,“你再动试试。” 林疏星抿抿唇,小声说,“……我不动了。” 说完,她立马偏过头,发梢在他下巴处扫过,微微酥麻。 徐迟低笑了声,垂下眼帘,盯着她发顶那个漩看了几秒,手臂松了些许,语气淡淡,“晚安。” “嗯。” 这下,房间里才彻底安静下去。 林疏星本以为被他这样搂在怀里会一夜都睡不好,没想到反而是恰恰相反,她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了,身边的人也不在。 房间里的窗帘拉了一半,太阳从另半边照进来,落在床尾。 看得出来,天气很好。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手臂坐起来,弓着腰,脸埋在被子里缓了会,才掀开被子起床往外走。 徐迟坐在客厅的沙发看电视,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扭过头,笑了,“醒了啊。” 林疏星点点头,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软糯,“你什么时候起的?” “也刚起。”他收回搭在茶几上的脚,趿上拖鞋绕到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洗脸了吗?” 她摇头,“我这就去。” 徐迟嗯了声,跟着往浴室走,她进去他就站在门口,斜斜的倚着门,随口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林疏星挤着牙膏,“我都可以。” “还吃昨天那家行么?” 她嘴里含了水,鼓着腮帮,朝他比了个的手势。 徐迟犯了懒,叫了兰轩阁的外送,直接送到客栈房间,依旧是三菜一汤,有荤有素。 两个人边吃边看着电视,一顿饭吃了大半个小时。 吃饱后,徐迟把垃圾收了收,放到门外的架子上,林疏星不想动,躺在沙发上找电视看。 徐迟收拾好,也跟着坐下来,她自动靠过去,脑袋枕着他的腿,视线只能看到他的棱角分明下颌线,“我们下午都呆在客栈吗?” 他摇摇头,懒洋洋的往后靠着,瞥了眼外面的大阳光,淡淡道,“等太阳小些了再带你出去玩。” “去哪啊?” “带你去捉虾。” 她眼睛一亮,“真的有虾吗?” 徐迟轻嗯了声,剥了颗糖丢进嘴里,垂眸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喉结滚了滚,没忍住,低头亲了上去。 电视还在按部就班的播着,两个人唇齿纠缠在一起,薄荷糖的甜涩味在舌尖漫开。 …… 三点多,小镇已经有了日暮西沉的痕迹,西边的天空浮着大片的霞云,日光斑驳而温柔。 徐迟带着林疏星从客栈后面的小道绕着走,沿途的路上是成片的枫树林,还没到红叶的季节,枫林绿叶茵茵。 枫林后面是成群的四合小院,也是庐城的特色景点之一,每年都会有很多美术生来这里写生。 林疏星跟着徐迟从院子外面的羊肠小道穿过,一直往前走,在一大片荷塘前停下。 塘边停着好几艘小木船,岸边插着木牌,上面用黑墨写了几个大字 租船:五十次 虾竿:二十次 鱼竿:四十次 饲料:五元份 …… 徐迟把木牌上的东西都租了下来,拉着林疏星上了旁边的一艘小木船。 船夫解了绳索,载着他们,从偌大的荷花塘里穿过,在湖中央停下,湖面有微微凉风吹过。 隔着层层荷叶之外,也有别的游客。 徐迟支好鱼竿和虾竿,随手从旁边折了荷叶盖在她脑袋,又从旁边折了几个莲蓬丢在船上的篮子里,“吃过生莲子吗?” 他伸手拿了一个,掰开,拿出里面白生生的莲子递到她嘴边,“尝尝。” 林疏星张嘴吃了进去,嚼碎了咂咂舌,“好甜啊。” 徐迟短促的笑了下,弹了弹她脑袋上的荷叶,把手里掰开的莲蓬丢给她,“不能多吃。” 她伸手接过,坐在木船的椅子上,脱了鞋,脚在水里荡着,时不时往嘴里丢一个莲子,吃得不亦乐乎。 徐迟觑着她,眼底晕着笑,“好吃吗?” “还行。” “我尝尝。” 说完,他手放在她椅背上,脑袋靠过来,蓦地低头亲上她的唇,舌尖勾住她的,慢慢轻吮了会松开,舌尖舔了舔她的唇角,咂舌道,“挺好吃的。” “……” 林疏星脸热的不行,忙不迭推开他,扭头看了眼坐在船尾的船夫,见他脸上盖着蓑衣,松了口气。 她睨了徐迟一眼,捧着莲蓬往后面坐了坐。 他歪着头,满不在意的笑了下,“别掉下去了。” 林疏星又想到昨晚,脸更加热了。 两个人荷塘呆了一下午,只钓了一只鱼五六只小龙虾,外加一堆新鲜莲蓬和荷叶。 从荷塘出来后,徐迟没按着原路回去,而是从旁边的田埂绕到了之前的四合院背面。 林疏星疑惑的问道,“我们去哪啊?” “去农家乐。”他晃了晃手里的鱼和虾,“这些总不能丢了。” 她没多想,跟着他在巷子里七拐八绕的走了几分钟,进了一家明显比别家大很多的四合院。 进了院子,正厅外的走廊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躺椅上。 旁边的厢房有个阿姨迎过来,看到徐迟,惊喜的不得了,朝厅里喊了声,“老爷子,阿迟回来了啊!” 林疏星隐隐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 站在她身侧徐迟沉沉的开了口。 “外公。” 41.41 坐在躺椅上的周永龄闻声抬起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两小孩,晃了晃手里的扇子起身往厅里走。 走几步他又回头跟站在一旁的阿姨交代了句,“你得空把西边的厢房收拾收拾。” 张姨笑了声“知道了。” 等他进了屋。 张姨往前走几步,站到徐迟身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池子里,又折回来笑意盈盈的看着林疏星“阿迟啊这是?” 徐迟偏头看了看林疏星伸手捏着她的手指,眼底晕开笑,温声道,“女朋友。” 林疏星脸一热头低了低,声音软糯,“阿姨好。” “欸好好好。”张姨笑得合不拢嘴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坐了一天的车,累了吧?” 徐迟替她接了话“我们昨天到的在镇上的客栈住了一晚刚从荷塘那边过来的。” 听到这话,张姨似是楞了下,随即又不乐意的戳了戳徐迟的脑袋,“家里不是有房间给你住,还去那客栈做什么?” 他笑了一声,摸着额头,说了别的,“我去书房找外公。” 张姨摆手,拉着林疏星往旁边的厢房走,“你去吧,我带……”说到这儿,她顿了下,目光亲切的看着林疏星,“小姑娘叫什么啊?” 林疏星眨了一下眼睛,眸底里带上几分笑意,一字一句道,“林疏星,阿姨叫我星星就好,我家里人都这么叫。” 张姨笑着叫了声,眼角眉梢间漾开细细软软的亲和良善。 林疏星看着,心里忽的就软了一角。 她跟着张姨去了西边的厢房,徐迟在原地站了会,收了收笑意,才抬脚往厅里走。 书房里。 周永龄提笔刚写了一个徐字,徐迟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桌旁,默不作声的磨着墨。 他冷不丁哼了声,执着笔一撇一捺将迟字写好,停下来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他,声音带着这个年纪的醇厚,“家里人近来如何?” “还好。”徐迟接过笔,站到老爷子身侧,弓腰摆弄了下镇纸的位置,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首诗 “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伤情燕足留红线,恼人鸾影闲团扇。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写入相思传。” 负手站在一旁的周永龄瞥了眼,轻哼了声,“成天到晚就知道学这些儿女情长。” 徐迟将笔放回桌角的笔山上,抬眼看着眼前故作生气的老人,微扬起唇角,语气有些无奈,“外公,我难得回来一趟,您还舍得给我脸色看啊。” 闻言,周永龄板着的脸松了些许,声音依旧低沉,“你带回来小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徐迟抿抿唇,避重就轻,“同班同学。” 老爷子听着就举起手边的拐杖,在他小腿处敲了一下,沉声道,“当外公老糊涂了?” 他低笑,默默往后退了退,语气恢复以往的吊儿郎当,“那您这不是都清楚么,还问我做什么。” 老爷子又哼了声,抬眸望了会放在桌角的全家福,神情稍微带了些笑意,“小姑娘叫什么?” 徐迟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林疏星,双木林,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的疏星。” 听到这儿,老爷子看了眼他刚刚写的诗,脸上的些许笑意消得一干二净,复又举起手边的拐杖,作势要敲下去,“你这混小子。” 徐迟笑着往外走,“不跟您说了。” 书房里又只剩下老爷子一个人。 他坐在桌旁的木椅上,伸手将摆在桌旁的全家福拿在手里,垂眸看着照片上笑得意气风发的女人,低叹了声气,又似是有些欣慰,“女儿啊……” 徐迟出了书房,径直去了西厢,那里之前是他母亲的书房,母亲去世后,老爷子就一直保留着房间原有的样子。 他过去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是原先干净的床榻又重新铺上了卧具,窗台点了两盘熏香。 房间里淡雅的清香四溢。 徐迟站在门口,恍惚中好似回到许多年前的夏天。 母亲带着他来这里,他坐在床上玩闹,母亲坐在一旁看书,窗外的海棠树淅淅簌簌落了一地的花瓣。 他抬头,看到母亲朝着他笑了笑,温柔的喊一声,“小阿迟。” 厢房的另一侧。 林疏星洗了脸从屋里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徐迟,抿抿唇,走了过去,“徐迟?” 他回过神,眼尾有些红。 她微楞,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徐迟摇摇头,静静的看了她几秒,忽的伸手抱住她,脸埋在她颈窝处,声音低哑,“抱一会。” 林疏星听出他声音里不易察觉的脆弱,心里又酸又心疼,抬手在他后背拍了拍,什么也没再问。 就这样抱了会,徐迟松开她,牵着她进了屋,一同坐在床边,“这是我母亲的书房。” 林疏星抿了抿唇,“张姨之前跟我说了。” “是么。”他侧过身,伸手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了张照片,垂眸看了会,递过去,“这是她年轻的时候。” 林疏星接了过来。 照片里的周勤如身着旗袍,唇边漾开一抹笑容,看起来很温柔,是一种藏在眉眼间的温柔。 她抬眼,声音低软,“伯母很好看。” 徐迟低低笑着,对上她温柔的视线,喉头微动,俯身亲了下她的唇角,声音含糊,“你也好看。” 两个坐在屋里腻歪着,到了吃饭的时间,张姨过来喊了声,“阿迟,星星,出来吃饭了。” 徐迟应了声,“来了。” 他站身,伸手解了林疏星的发绳,才牵着她出门。 …… 老爷子家规严,食不言寝不语,在吃饭前和林疏星讲了些话,等拿起筷子后便没再开过口。 林疏星倒没什么介意的,毕竟在家里的时候林婉如差不多也是这样,她早就习以为常。 一顿饭吃完,张姨把碗碟撤下去,又端上泡好的茶和果盘送过来。 老爷子喝了口热茶,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林疏星,语气和蔼,“你第一次来,徐迟也没跟我们说,礼物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这块印章是我亲自刻的,也值不了几个钱,你要是不介意就收着。” 林疏星看着老爷子手里的玉石印章,通体青中带绿,骨里隐有浅色线纹,底端用正楷刻了平安两字。 她哪怕不懂这行也能看出来,这块玉石印章的价值肯定没他说的那么随意,一时有些犹豫,“外公……” 老爷子眼眶虽然深,黑眸却是炯炯有神,“阿迟从不带人回来,你是他带回来的,又叫我声外公,这印章就是给你的,快拿着。” 她抿唇,侧目看了眼坐在身旁的徐迟。 老爷子笑了声,“给你的东西,你看他做什么?” 徐迟扬了扬眉,手臂搭在她身后,漫不经心的卷着她的头发,歪头凑到她耳边,“拿着吧,老爷子一番心意。” 林疏星攥紧了手又松开,沉默了几秒,站起身接过印章,“谢谢外公。” 周永龄笑着摆摆手,“你们玩吧,我出去转转。” 说完,他拿上放在桌旁的拐杖,起身往外走,张姨闻声从厨房出来,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林疏星和徐迟去了客栈拿行李。 回来后,两个人又呆在一个房间腻歪。 快九点的时候,老爷子和张姨从外面回来,林疏星听到动静,推了推躺在一旁的徐迟,“外公回来了。” 他嗯了声,没在意。 过了会,张姨过来,站在门口也没进来,“阿迟,你出来,老爷子叫你过去一趟。” 徐迟这才缓过神,立马爬起来,“知道了。” 他低头在床边趿上拖鞋,俯身在她腰上挠了两下,才搓着脖颈慢悠悠的晃出了门。 林疏星在床上躺了会,被张姨叫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她坐在床边擦着头发,摸出手机给林婉如打电话的,第一遍没通。 她又打了一次,这次通了,接电话的是林婉如的助理,“星星,你妈妈在开会,你有什么事情吗?” 林疏星没怎么在意,语气淡淡的,“没事,你帮我跟她转达一下,我在外面玩几天就回去,不用找我。” “好,那你注意安全。” “嗯。” 挂了电话,她继续擦着头发,徐迟从外公那里回来,站在窗外和她说话,“怎么不用吹风机?” “不想用。”她放下毛巾,“你不进来么?” 他摇头,“站这就可以。” 林疏星也没在意,随口问道,“外公找你做什么?” 提到这个,徐迟想到老爷子当时难以启齿的模样,忽的轻笑了声,手肘搭在窗棱上,微微弓腰凑到她面前,低声一字一句道,“外公说,我们还小,有些事急不得。” 林疏星愣了下,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抬眸对上他戏虐的目光,似是明白了什么,红着脸把毛巾丢到他脸上。 随即,“嘭!”一声把窗户也关了。 徐迟站在原地没动,手拿着毛巾,笑声隔着木窗传进屋里,“外公还说啊,你拿了印章,以后就只能是我们家的人。” “……” 林疏星在庐城留了一个星期,回去的那天是个阴天,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着大暴雨的迹象。 徐迟送她到了车站,又买了站台票送她进站,后来还想着买张票跟她一块到平城。 林疏星给拦了下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怎么了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抿着唇没作声,盯着她看了会,抬手摁着她脑袋,低头亲了上去,牙齿用了力咬着她下唇,声音含糊又无奈,“不想让你回去。” 说完,舌尖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把所有的不舍都放进这个吻里。 列车广播响起。 徐迟这才松开她,眸光看着她嫣红的唇瓣,喉结滚了滚,又覆上去吸吮着。 片刻,他偏头咬住了她的耳垂,顺着耳线在熟悉的地方吸出点点痕迹,才算作罢。 彼此的气息都不太稳。 徐迟敛了敛眸,目光微动,伸手把立在旁边的行李箱递到她手里,“走吧,火车快开了。” 她轻嗯了声,接过行李往车厢里走,找到座位坐下,扭头看着窗外,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口忽的一热,不舍的情绪涌上心头。 火车依旧哐当哐当走了五个多小时才到平城,中途林疏星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下意识想扭头和徐迟说话,“徐……” 等看着坐在旁边的陌生面孔时,忽的噤了声。她抿抿唇,揉了揉眼睛,头靠着窗户看着车外的景色。 到了站,林疏星直接打车回了家,家里空荡荡的,餐桌上摆着的百合花都已经枯了。 看样子也是好几天没有人回来。 她长舒了口气,拎着行李回了房间,什么也没收拾就直接躺在床上,摸出手机给徐迟发了消息。 没多会,他就回了电话,淡声道,“到了?” 她脸埋在枕头里,声音有点闷,“嗯,刚到家。” 徐迟低笑了声,懒洋洋的靠在床头,手里转着打火机,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看着这化不开的雨雾,低声道,“庐城下雨了。” “是么。”林疏星有些困,眼皮耷拢着,心不在焉的接着话,“平城还没有下雨。” “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林疏星只撑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呼吸平稳绵长。 徐迟静静的听了会,没舍得挂电话,把手机放在一旁,人跟着躺下来,对着电话那端说了句,“晚安。” …… 从平城回来之后,期末的考试成绩也出来了,林疏星班级年级都是第一名,而徐迟虽然没什么飞跃性的进步,但好歹总分也从1开头变成了3开头,成功从班级倒数前十里跨了出来。 林疏星知道这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为他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 暑假过了三分之一,林疏星从英语老师那里咨询了辅导班的事情,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就去报了名,顺带着还报了一个数学竞赛班。 辅导班上课时间跟学校差不多,早上三个小时英语下午三个小时数学,一周休息三天。 林疏星早出晚归,晚上回来和徐迟打视频电话,两个人在电话两端个忙个的,偶尔累了,就停下来聊两句。 她白天忙着学习,徐迟在家也没闲着,成天呆在屋里看高一的书,他底子虽然差,但胜在脑袋灵活,再加上又肯下功夫,一个暑假下来,差不多将高一上学期的书学完了。 他想着,总有一天,能和她站到一样的高度。 而这一天,也不会很迟。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开学前一天晚上,林疏星才知道徐迟要陪外公去一趟他外婆的老家,过阵子才能回来。 这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新学期有点耿耿于怀。 开学后,高一五班搬到了高二的教学楼变成了高二五班。 新学期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唯一不同的是,林疏星因为之前学生会组织给高一军训的新生送水,多了好几个明目张胆的追求者。 军训结束后,她的桌子上永远都放着三四杯奶茶,抽屉里粉红色的小情书也是一封接着一封。 林疏星拒绝了几次,但总有人锲而不舍。 升入高二的第二个星期一,林疏星和同学在广播台值班。 这学期学校给广播台开通了听众投稿环节,每周从中选取出五封优秀稿件,由写稿人亲自来广播读稿。 这个环节不是林疏星负责,她把位置留给了前来读稿的同学,和一起值班的伙伴打了声招呼后,去了外面透气。 “今天的第一封信是来自高一二班的周程程同学,这是她写给父母的一封感谢信,我们欢迎她。” 广播放了音乐,女生清浅的读稿声夹在其中,“大家好,我是来自……” 每封信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林疏星在走廊站了会,估摸着时间走了进去,正好到了最后一个人,她抱臂站在门口等着。 “……接下来,占用大家几分钟的时间,说一件事。” 林疏星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的男生忽的站起来,手扶着话筒大喊了一声。 “高二五班的林疏星同学!我是高一六班的常州,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林疏星:“……” 旁边一起值班的同学也愣住了,半天才想起来关了话筒,随便插播了别的内容。 教学楼外面,隐隐传来各种尖叫和欢呼声。 林疏星有些头疼的把人揪了出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被匆匆赶来的教导主任张阎给拽走了。 临走前,他还不怕死的喊了声,“学姐!我真的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答应我!” 张阎怒火中烧,吼了声,“大过!我要给你记大过处理!” “……” 林疏星既无奈又好笑,扶了扶额,转身准备进去,余光瞥见站在走廊旁边的一群人,愣住了。 过了会,她回过神,对上徐迟意味不明的目光,莫名的有了些心虚。 徐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刚回学校,就收到了这么大一份惊喜礼物,还是那种差点给他吓死的那种惊喜。 他舌尖舔了舔齿槽,手里拎着校服,慢悠悠走到林疏星面前,垂眸觑着她,语气不咸不淡,“高二五班的林疏星同学。” “……” “我是高二五班的徐迟,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 “同学,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答应我。” “……” 42.42 林疏星被他一本正经的吃醋模样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软声软气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之前不是要半个多月吗?” 徐迟看到她眼底又惊又喜的笑意,心头的酸意淡了些板着的脸也稍微松了些许,伸手掐着她的脸懒洋洋道,“我再不早点回来媳妇就要跟人跑了。” 捏完她的脸他食指按着拇指搓了搓眉头微皱迟疑道,“你是不是长肉了?” “……”林疏星不乐意的推开他的手,嘟囔了声,“屁嘞。” 他低笑了一声抬手揪着她肩膀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眉头舒展开,一本正经的重复了遍“确实是胖了。” 林疏星一噎差点动了粗。 但她转念想了想,两个人这么长时间没见,她也不想把温馨的久别重逢弄的比较血腥忍了忍还是好脾气的问道“外公最近怎么样啊?” “他老人家好着呢。”徐迟斜斜靠着门栏,抱着臂,左手搭着右胳膊,气定神闲的敲着,“相比较,我就不是很好了,整天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精神也不大好。” 林疏星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迟疑地问,“那你没事吧?” “问题不大。”徐迟扯着她的手腕往里走了一步,顺手关了门,眉眼低垂,黑眸里有着淡淡情绪,“也就是一个不留神就能断气的事。” “……” 林疏星嘴角抽搐了下,估摸出他话里的意思,故意揶揄道,“也是,毕竟醋这种东西喝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咸不淡的轻呵了声,伸手掐着她下巴,低头凑过去,“刚刚那个男生是谁?” “常州,是高一的学弟。”林疏星拍开他的手,揉着发酸的腮帮,解释道,“之前他们军训的时候,学生会组织给他们送水,估计是那时候认识我的。” 她看着徐迟的臭脸,立马撇清关系,“不能怪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也不认识人家。” 徐迟冷笑一声,“成,我等会去认识他就可以了。” “……” 旁边的房间里,跟林疏星一起值班的同学探了个头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很小声的说道,“那个……可以继续下个环节了。” 林疏星连忙应道,“哦,我马上就来。” “好的。” 说完话,她又扭回视线看着徐迟,眉眼带着笑,“你先回去吧,我等会结束回去找你。” 徐迟唇边松开弧度,拉住她的手,“不是说可以继续下个环节了?” “?” “小别胜新婚的下一步,不是该接个吻么?” “……” 林疏星气笑了,用了力把手抽回来,语气有些无奈,“你别闹了,我还有事呢。” “我没闹。”徐迟一本正经,长腿往前一伸,将她困在角落,散漫道,“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不着急你个屁。 林疏星唇角抿直,暗自思索了会,妥协道,“好吧,你先把腿放下,这个姿势我不喜欢。” 徐迟眉尾挑了挑,见她眉头微拢,确实是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才慢悠悠的把腿收回,微微弓着腰脑袋凑到她眼前,“这样呢?” 林疏星咽了咽口水,“……还” 最后一个行字还未说出口,她见他毫无防备,伸手将他往后一推,飞快的从旁边钻进了广播室里面。 木门“嘭”一声在他面前关上。 “……” 徐迟舌尖顶了顶上牙膛,摸着被磕着的脑袋,漫不经心的笑了会,起身拉开桌旁的门。 还未走出去,就听见广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今天的第一首歌是一位陌生同学送给高二五班的徐迟同学,她说这首歌的歌名很符合徐迟同学的为人。” 不知怎的,徐迟右眼莫名的跳了几下。 下一秒。 “这首歌是著名歌手陶喆的。”广播顿了一秒,又继续,“王八蛋。” “……” 教学楼又是一阵更加疯狂的尖叫和欢呼声。 徐迟慢腾腾关上门,抄着手站在走廊,闭着眼在心底默默背了一遍静心经之后,他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水桶,里面的水哗啦哗啦全都洒在走廊上。 他从水上走过去,稳健的步伐之中隐隐带着怒气。 操。 可去他妈的静心经吧。 林疏星瞎鸡儿扯完后也有点心慌,毕竟广播是当着全校师生播出的,而徐迟也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学生。 他在平中,甚至是平城大大小小的高中里,都是小有名气的人,这么当众被她出了丑。 林疏星觉得她很有可能要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甚至可能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见不到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先让她见不到的月亮的不是徐迟,而是陈儒文。 广播结束之后,她就被陈儒文叫去了办公室,至于是什么原因,彼此都心知肚明。 她到办公室的时候,教导主任张阎也在,之前在广播里跟她表白的那个叫常州的男生也在。 这让林疏星觉得有些意外,但她也没敢多说什么,毕竟不管是她被人表白,还是她在广播里戏弄徐迟。 这两件事在陈儒文这里都可大可小。 她依旧乖乖敲了门,站在门口打了招呼,“陈老师,你找我。” 陈儒文闻声抬头,沉沉的嗯了声,“进来吧。” 常州依旧不怕死的朝她龇牙咧嘴的笑了下,“学姐。” 张阎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笑笑笑,笑什么笑!等会你家长过来,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常州:“……” 林疏星抿着唇角,忍住笑意。 走廊外吵吵闹闹走过一大群男生。 陈儒文敲了敲桌子,语气不大好,“关于常州的处分会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宣读,我和张主任还有商量过了,给他大过,记留校察看处分。” 他目光看向林疏星,有些意味不明,“平中校规明令禁止了学生早恋,你们现在都还小,还是学习要以为主。” 林疏星愣了下,抿唇点头,“我知道。” 陈儒文和张阎又说了别的,直到接到常州父亲的电话,张阎才带着常州离开办公室。 林疏星默了默,试探性的问道,“陈老师,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 话还未说完,陈儒文忽的打断她,语气有点儿质问的意思,“你跟徐迟现在是在谈朋友吧?” 她愣了楞,无意识的攥紧了手。 陈儒文见她这样,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之前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学习。再说了,徐迟他是个什么样的学生在我们老师眼里都是清清楚楚的,你说你一个好学生做什么要和他谈朋友。” 听到这里,林疏星眼皮一跳,攥紧了手,下意识替他维护道,“陈老师,徐迟他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不好。” “你”陈儒文隐隐有了些怒气,“你不要觉得自己成绩好不会受影响,就想着去尝试,我告诉你这都是错误的想法,你看看你之前的那些个早恋的学长学姐,哪一个到最后学习不都是一落千丈。” 他叹了声气,“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考一个好大学,才能对得起养你们育你们的父母,对得起学校这些老师对你们付出的心血。” 林疏星咬着唇沉默了会,攥紧了手,心里下了决定,“陈老师,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见她妥协了,陈儒文的脸色稍微缓了些,“老师也是为了你们好,哎算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她嗯了声,别的也没再多说,出了办公室,转身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时,愣住了脚步。 徐迟从广播室出来后直接回了教室,一路上受到了来自各个班级的注目礼,他忍着脾气到了班级。 教室里的同学看他脸色不好,又想到刚才的广播,再怎么想笑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唯有林嘉让不怕死的在他身旁笑个不停。 他一脚踢过去,语气凉凉,“你他妈再笑?” 林嘉让抿着唇角,连忙摆手,“不笑了不笑了。” 周围安静了。 林嘉让跑出去和别班的男生说话,徐迟在教室坐了会,也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会,周一扬带着几个文科班的男生从楼上下来,朝他抬了抬下巴,“我刚路过四楼,看到你媳妇还有阎王都在你们班主任办公室,她是不是因为广播的事去受处罚了?” 闻言,徐迟的脸色沉了沉,“你没看错?” “那么大个人,你当我瞎?”周一扬跟着站过来,嗤笑了声,“不过,你媳妇胆真大。” 徐迟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抬手拍拍他肩膀,“谢了,我上去看看。” “说什么屁话。”周一扬推他一把,转过身和林嘉让说话。 徐迟直接上了四楼,正好碰到张阎揪着常州从办公室出来,他往旁边躲了躲,等他们走了才站过去。 办公室的窗户没关,里面的说话声清清楚楚的从里面传出来。 他静静的听着,脸色却是一点点沉了下去,搁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的攥紧了又松开。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 林疏星从办公室出来,他站直了身体,对上她的目光,两个人隔着一扇窗户,静静的望着彼此。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是隔了千万里。 怕陈儒文发觉异样,林疏星脚步只停了瞬,便重新抬脚,朝他走过去,什么也没说,拉着他直接去了教学楼背面的长廊。 临近上课,长廊周围几乎没有人。 林疏星垂着脑袋坐在一旁,手指揪着旁边冒出来的草,声音有些低,“你都听见了?” 他嗯了声,脚步往前走到她面前,犹豫了好长时间才问道,“你要跟我分手吗?” 43. 43 分手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徐迟自己都愣住了,他不敢想象如果林疏星真的提了分手他该是什么样子。 痛彻心扉亦或是哀莫大于心死,都是他不敢想的模样。 林疏星也有些惊讶抬眼看着他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想和你……” 那两个字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了片刻。 林疏星抿了抿唇角拉住他的手腕语气低而有力,“不管你信不信,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没有想过我们以后会分开。” “你对我来说,已经是能够值得在一起一辈子的人是不管未来有多艰难都不会松开手的人。” 听到这话,徐迟积攒在心头的不安与紧张通通消失殆尽,他手指收紧,滚了滚喉结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好不分开。” 她嗯了声拉着他在身旁坐下。 暮色渐深鎏金色的光芒铺满整个校园。 长廊这里静谧无声,时不时走过的学生朝里看过来,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轮廓。 林疏星歪头靠着他的肩膀,揉了揉眼睛,盯着地上的光影,沉默了会轻声道,“徐迟,你以后别逃课了,可以么?” 他嗯了声,握住她的手。 “老陈现在重点关注我,我想我们以后在班里可能也要保持距离。”她直起身,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 话还未说完,被他出声打断,“我知道,我都听你的,以后不会再逃课,会好好学习。” 她朝他笑了下,“好。” 这天晚上之后。 他们两个在学校都很有默契的减少了接触,偶尔在教室里碰见,也都只有眼神交流,只有等放学或者是没人的时候,两个人才会呆在一起。 徐迟也没有再逃过课,违纪的事情也几乎都没碰过,只有偶尔上课实在困得不行时,才会趴在桌上睡一会,等醒了之后,又开始埋头学习。 一段时间下来,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林疏星看着心疼,晚上呆在一块的时候,旁敲侧击和他说了几次再怎么学习也要注意休息。 可他始终都是口头上认真的应着,转过身又是自己学到凌晨一两点,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到学校。 林嘉让他们几个男生周末叫他出来玩,他也不怎么出去,只有偶尔晚上喊他出来打球,他才会出来一趟。 周一扬笑他这样发了疯的学习,迟早把自己身体给拖垮了,他也不在意,抬手把球往框里一砸,挥挥手继续回去学习。 他们就搞不懂了,只不过是谈个恋爱,怎么就把这么一个玩世不恭的校霸给活生生逼成了废寝忘食的学霸。 徐迟懒得跟他们解释,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和林疏星站到同样的高度来的重要。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他们迎来了高二的第一次月考。 分班表上,林疏星依旧在第一考场。不同的是,徐迟因为之前期末考试的进步,考场号往前蹦了好多。 考试前的那天晚自习,徐迟在那张分班表前看了好久,回去的时候收到了林疏星的短信,“早点休息,明天加油。” 他回,“你也是,好好的在第一考场等我。” 林疏星隔了半个多小时才回的消息,“知道啦,晚安。” 徐迟同样回了一个晚安。 他坐在桌边,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之后便把手机放下,又拿起一张新的数学卷子开始做,桌角的时钟一圈转过一圈,窗外的夜色蒙上一层雾气。 小区里阒寂昏暗,唯有他这扇窗一直亮着灯,直到天色将明。 分完科之后,文理科各只有六门,考试时间只有两天,考试成绩也在放完国庆假期之后公布了。 林疏星依旧是班级年级双料第一,她的英语也是头一回上了一百三十分,为此英语老师在课上夸了她好几次。 另外,让五班一众同学惊讶的是,一向班级垫底的徐迟在这次月考里第一次冲进了班级前二十,各科成绩也全都达到了及格线,数学一门的成绩甚至能在班级排到前十。 不仅是他们感到吃惊,连陈儒文看到成绩单的时候也是愣住了,还特意找了跟徐迟同个考场学生的成绩。 没曾想,他却是那个考场成绩第二,第一的是上学期期末缺考了三门的重点班学霸。 不了解的人都以为他是做了弊,或者是撞上了大运气,只有林疏星知道,他在背后下了多少的苦功夫。 在班群里看到成绩单的时候,林疏星下意识扭头去看徐迟,正好他也在往这边看。 两个人的目光不偏不倚的撞上。 他愣了下,随即弯着唇角,漫不经心的朝她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是细碎的温柔。 林疏星也笑。 她想,上天总是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他们的未来,来日可期。 月考结束后没多久,学校开始筹备秋运会,要求每个班级各个项目最少有两人参加,男女皆是。 陈儒文把这个报名的任务交给了体育委员秦风和班长林疏星一同负责,两个人分工合作,成天撺掇着同学报名。 但是效果并不显著,只有寥寥几个人报名。 就这样到了周五,学校临时通知大扫除。 劳动委员开完会回来,按着平时值日的分组安排事情,林疏星和许糯加上另外四个女生负责擦窗户,以及教室前后的两个黑板。 林疏星有点畏高,没敢上桌子,主动揽下了换水和擦黑板的任务。 她从教室后面翻出一个没怎么用过塑料桶,提着去了厕所,装了大半桶水。 女厕所对面就是男厕。 几个男生在那里洗拖把。 林疏星没在意,费力的提起桶,慢吞吞往回走,细胳膊绷得紧直,手掌心也被勒得通红。 她走了几步,把桶搁在地上,甩着手腕,头发松散的垂在脸侧。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刚刚在厕所洗拖把的几个男生嬉笑着走过去,手里的拖把淅淅沥沥的滴着水。 片刻,一道身影在她身旁停下,抬手将她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随即略微弯腰,提起她脚边的水桶,轻轻松松的往前走去。 林疏星愣了下,弯唇,摸摸耳朵跟了上去。 到了教室。 徐迟正和林嘉让坐在四组的桌子上聊天,他提回来的水桶放在一组的过道中间。 他目光看到她,微不可察的挑挑眉尾,唇瓣动了动,又偏过头扭头和旁边人说话。 等大扫除结束,陈儒文来教室检查了之后,大手一挥,“好了,都早点回去吧。” 班里顿时一阵欢呼。 几个男生拎着书包,抱上篮球吆喝着去了球场,女生三两结伴有说有笑的出了教室。 没多会,林疏星去厕所洗完手回来,偌大的班级里走的一干二净,只剩下风扇还在哗啦哗啦的转着。 她回了座位,收好书包,走到教室前面关了灯和风扇。 徐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单肩背着包站在教室后面,鎏金暮色笼罩在他身上,斑驳又温柔。 他斜斜靠着门,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忽的笑了出来,“还不过来?” 林疏星捏紧了书包的带子,犹豫了三秒后快步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声音低软,“在等我吗?” “是啊。”他往前走了几步关上门,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扯将她抱住,下巴埋在她颈脖间,声音带着一点笑,“抱一会。” 姿势不太舒服。 林疏星也没多挣扎,任由他静静抱着,手贴着他后背拍了拍,顺着摸了摸他的腰,嘀咕了声,“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瘦了吗?”徐迟依旧抱着她没动。 她又摸了摸,肯定道,“瘦了。” 他低笑,喉结滚了滚,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声音放低,在她耳边吐着热气,“别摸了。” “……” 过了会,走廊外面走过一阵脚步声。 热风从未关严的窗户吹进来,卷起窗台边的帘子,帘摆在空中漾开弧度,摇摇摆摆。 林疏星盯着地上的影子,抬手摸了摸他头发,很软,“徐迟,我有点饿,想先去吃饭了。” 他嗯了声,松开她,却依旧拉着她的手腕,舌尖顶了下唇角,低声道,“我也饿。” “那我们去吃饭?”她揉了揉眼睛,抬眼看着他,目光温柔,“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可以自己弄。” “你。” 林疏星愣了下,“什么?” 他低笑,重复了遍,声音懒懒的,“想吃你。” 想吃你。 三个字一说出来,林疏星觉得周围的气氛都变了,脸跟着就热了,耳朵也热,仿佛有股燥热从心底涌上来,从四面八方烤着她。 徐迟握着她的手腕,指腹贴着她的脉搏,轻轻擦过,声音有些哑,“接个吻再走,成么?” 她垂下眼帘,手指揪着他腰侧的衣服,没吭声。 他低笑着,不等她回答,一手捧住她的脸,低头亲了上去。 唇瓣的相贴的那一刹,彼此都有些激动。 徐迟依旧喜欢咬着她的下唇,漫不经心的吸吮着,舌头顺着唇线探进去,轻轻撬开她的牙关。他在这方面永远温柔的不像话,唇舌纠缠时,有暧昧的声音冒出。 过了会,他往后退了点,剥了颗薄荷糖丢进嘴里,唇瓣重新覆上去,把糖渡到她嘴里,舌尖重新探进去,吸吮纠缠。 …… 等到停下来时,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徐迟单手搂着她的细瘦的腰,另只手轻轻的捏着她颈后那一片柔软,歪头埋在她耳侧。 气息温热,声音喑哑。 “晚上去我家?” 44.44 从学校出去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西边是大片的霞云,夕阳暮光藏在云层里。 徐迟和林疏星骑着单车,一前一后出了校门,各自朝着两个方向走最后在他家门口的奶茶店碰了头。 旁边的书店门口有音乐声传出来。 徐迟骑在单车上,一脚踩在地面上稳着平衡手扶了扶背在肩上的书包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林疏星有点饿也没了自己买菜回去做的念头指了指街角的一家面馆“我吃面,你吃什么?” 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长腿一跨从单车上下来单手支着车把站在一旁,神色温柔,“我不饿跟你吃一样的就可以。” 林疏星微微皱眉,“你是不是晚上经常不吃饭?” 徐迟看着她的表情唇角一弯“没有平时都会吃的。” 其实并没有有的时候只顾着做试卷,等写完了才想起来饿,时间都晚了,他也懒得摆弄,就随便弄了点面包和泡面垫肚子。 只不过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跟她说的。 他推着车往前走,语气淡淡,“走吧。” “好。” 等吃了面出来,夜色袭来,晴天的夜晚繁星密布,高悬的弯月也比往常要亮堂许多,衬得周围的星光都黯淡了些许。 两个人站在路边,周围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先前昏暗的巷口亮起了灯,底下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吃。 徐迟踢开脚边的石子,牵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贴在一块,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逛逛?” 林疏星顺势挽住他胳膊,姿态亲昵,“好啊,去前面那个超市看看吧,给你买点吃的。” 他低笑了下,笑声如同夹了暮春的风,丝丝入耳,“行,都听你的。” 还没到八点,超市的人不是很多。 他们两推着车,在里面慢悠悠的逛着,也不急着回去,林疏星拿了好几样水果,路过冷藏区又拿了两盒酸奶。 最后又零零散散的买了一堆小零食。 准备去买单的时候,她顺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两个果冻放到推车里,抬头看他,“你要买什么吗?” 徐迟摇摇头,“没有。” “那走吧。”她往前走了一步,挽着他的胳膊。 到了收银台,徐迟摸出钱包准备结账,林疏星拉住他的动作,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给你买的。” 他唇角一弯,也没跟她抢,收起钱包往旁边让了让,拿过一旁的袋子往东西往里装。 回去的路上,徐迟一手提着袋子,另只手推着车,林疏星走在他内侧,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夜色落下来,仿佛都变得温柔。 到了家后,徐迟开了空调,把袋子里的两盒果冻摸出来塞给她,自己提着袋子进了厨房。 不一会,淅沥沥的水声从里面传出来。 林疏星拿着果冻走到茶几旁,直接坐在地板上,把桌上的东西收了收,从书包里拿了书和卷子摊在面前。 她回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眼底晕开笑意。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徐迟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洗干净的水果,青的红的紫的,好几种颜色摆在一起。 他也在茶几旁的地板坐下,微微弓腰把果盘放在桌子的空处,骨节分明的手指搭着膝盖,手背沾着水。 林疏星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擦。” 徐迟嗯了声,接了过来,漫不经心的擦着手,背抵着沙发,垂眸落在她手里晶莹剔透的果冻上,问了句,“好吃么?” “你自己尝尝。”林疏星把另一个还没拆开的拿过来,乌黑圆亮的眼睛看着他,“给。” 他抬手刮了刮眉毛,接过来握在手里转了几下,才撕开上面的包装袋,拿过旁边的塑料勺子挖了一块果肉。 甜腻腻的味道在嘴里漫开,细嚼了两下,吃到了里面的水果碎屑,口感并不是他所喜欢的。 林疏星盘着腿,手搭着腿,抬眼看他,“好吃吗?” 他抿抿唇,舌尖舔了舔齿槽,咽下那一点味道,神色自如的瞎掰扯道,“还可以。” “真的吗?”她眉头微微皱着,“可我觉得好像有点太甜了,跟我以前吃过的味道都不大一样。” “……”他轻咳一声,把握在手里的果冻放到一旁,语气自然,“不好吃就不要吃了,吃点水果吧。” 她点点头,“好。” 墙上的时钟刚过八点。 林疏星吃了几个草莓后,站起来去洗了洗手,回来后依旧坐在原位,偏过头看他,“写作业么?” 徐迟点点头,起身去拿书包。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空调的凉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他们两并肩坐在茶几旁,各自写着作业,也不怎么说话,只偶尔徐迟起身去倒水时,会问她一句。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转过一圈,窗外的夜色又深了一墨。 林疏星写完数学作业,抻了抻懒腰,拿过手机看了眼,发现班里的体育委员半个多小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下周二就要交运动会的报名表了,你那边报名情况怎么样?” 她抓了抓脸,从包里翻出报名表,回了消息,“我只剩下八百米和铅球没有人报名,其他的都差不多了。” 秦风立马回了三个哭脸,紧跟着又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你看我这边。” 另一条是张图片。 她点开。 是男生项目的报名表,表上的十二个项目里秦风一个人报了四项,也有别的男生报了几个项目,但大部分项目还是缺人的。 秦风:“问了一圈,都没人报名,我一个人报了四项也不管用。” 林疏星还没想好怎么回,他又说,“算了,我再想想办法,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她回了个嗯字,想了想又添了句,“我帮你问问。” 秦风回,“谢了抱拳。” 她没回了。 聊完天。 林疏星放下手机,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在一旁的徐迟,想了会,拿手指戳了戳他胳膊,“那个。” “嗯?”他没抬头,手里的笔也没停,随口问道,“怎么了?” 她舔了舔唇角,凑到他眼前,“过阵子就是运动会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表示的?” 徐迟挑眉,“比如?” “比如拿个长跑冠军或者是跳远冠军这种,不是冠军也可以,亚军季军都没问题。” 他唇角一弯,垂着眼帘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看了会,喉结轻滚着,忽的低下头,在她唇上碰了碰,语气淡淡,“没有。” “……”林疏星撇了下嘴角,往后退了点。 过了会。 徐迟补完物理笔记,侧眸见她捏着手机趴在桌上,歪头靠了过去,盯着屏幕念,“你运动会报名了吗,如果没有可以……” 还没读完,林疏星倏地直起身,脑袋磕到他下巴,又给缩了过去,护着手机回头觑他一眼,“你干嘛偷看我发消息?” 他揉着下巴,淡声问了句,“给谁发消息呢?” 她撇嘴,故意道,“男的。” “……” “会参加运动会的” “……” “有表示的人。” “……” 徐迟低笑,趁她不注意,长臂一伸,把她手机抢了过来,“我看看是哪个男生要我们班长有所表示。” “你还给我!”林疏星倾身作势去抢,手臂撑在一旁的沙发上,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他身上。 他举着手机往旁边躲,单手在她屏幕上点了点,边笑边道,“班长,你这有所表示的男生说他没有时间。” 她脸一热,喊了声他的名字,又羞又无奈,“徐迟!” 徐迟见她这样,也歇了笑,把手机递到她眼前,妥协道,“给你。” 林疏星丝毫不设防的伸手去接,手指刚挨到手机边缘,忽的被他拽住了手腕,往他怀里一拉。 他倒在地上,而她正正好倒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心跳声近在咫尺。 一时间,房间里似乎都只有心跳砰砰的声响。 徐迟小心思得逞,把手机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手臂搂着她细瘦的腰,掌心贴着她精致的蝴蝶骨,指腹在周边打着圈。 他阖着眼,呼吸里是她身上传出的淡淡馨香。 林疏星觉得有些热,忍不住动了动,声音有些低,“徐迟。” “嗯?” “……我有点热。” 他没吭声,伸手在旁边的抽屉摸了摸,找到空调遥控器,按了两下,“十八度了,不能再低了。” “……” 听不懂人话了是吧。 过了大半分钟。 她又动,这次换了理由,“徐迟,我不舒服。” 徐迟丝毫不见干扰,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唇角弯着,不紧不慢的问道,“哪不舒服?” 她抿唇,“哪都不舒服。” 他沉默了两秒,懒洋洋的吐了几个字,“那你就先不舒服着吧。” “……” 林疏星拿他没辙,刚想用了力挣扎开,他手臂就收紧了,声音带着倦意,“别动,抱一会。” 她顿了下,微微支起脑袋,瞥见他眼底的一圈青色,心底忽的就软了,乖乖趴在他怀里,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毯子搭在两人身上。 房间静谧。 林疏星低声喊他的名字,“徐迟。” “嗯?” 她软声道,“辛苦你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根本不用这么拼了命的学习,可以一直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哪怕无所事事,也比现在要轻松许多。 他低笑着,抬手在她脸上掐了掐,语气淡淡的,“是不是果冻吃多了,脑袋给吃坏了?” 林疏星轻轻笑着,支起脑袋,亲了亲他的下巴,没注意力道,牙齿磕在上面,声音含糊,“你才把脑袋吃坏了。” 45.45 徐迟仰面躺在地上,抬手摸了摸被她牙齿磕过的下巴声音染上笑意“属狗的啊,这么喜欢咬人。” “你才是狗。”林疏星撇了下嘴角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起身坐在一旁摸过手机看了看消息。 之前问的几个男生都给她回了消息说不想参加运动会。 她轻叹了声气歪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拿膝盖蹭了蹭他的小腿“组织需要你。” 徐迟低着声笑,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漫不经心的说道,“组织跟我又没有关系。” “……”林疏星抿了抿唇小心推开旁边的木茶几挪到他眼前“那你女朋友需要你行么?” 他睁开眼,对上她的目光,顶上的灯光落在他漆黑的眼底,林疏星在里面看到一个模糊的自己。 她盘着腿手臂抵着腿根托着腮凑近了些又问了一遍,“行么?” 徐迟目光都被她嫣红的唇瓣吸引,喉间轻滚了滚,他别开眼,抬手搓了搓鼻梁,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亲我啊,亲我一下我就帮你找一个人。” “……” 这还是人么。 林疏星忍不了了,伸手掐着他的脖子,用了虚力,指腹贴着他颈脖上的动脉,不满的抱怨道,“你怎么这样啊,你这是趁火打劫。” 他笑声清朗,也不在意,“嗯,就是趁火打劫了。” 两个人在地上闹了会。 徐迟支着腿坐起来,手臂搭着膝盖,垂下眼帘盯着她气鼓鼓的脸看了几秒,忽的轻笑了声。 林疏星不乐意的觑了他一眼,“笑什么?” 他摇摇头,手指敲着膝盖沉默了一两秒,倏地抬手摁住她脑袋,低下头,唇瓣压了上去。 唇齿纠缠,原先平稳绵长的呼吸变得急促暧昧,周围的气氛仿佛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冒出。 徐迟的动作只温柔了片刻,而后咬住她的舌尖抵死吸吮,直到将她嘴里仅有的甜味搜刮干净。 像是怎么也亲不够一般,他掌心紧扣在她脑后,另只手捏着她下巴,把呼吸渡给她,牙齿在纠缠间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响声,随后又被暧昧的呼吸声盖了过去。 过了好长时间,林疏星有些吃不住,气喘吁吁的推着他胳膊,“……我要喘不……过气了。” 徐迟瓮瓮应着,勾起她舌尖打了几个转后,撩开她耳侧的头发,凑上去亲她的耳垂和脖颈,温热的唇漫不经心的在她耳后落下痕迹。 耳鬓厮磨了会,徐迟松开手臂,往后退了一点,呼吸有些不稳。 他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声音还带着不可言说的嘶哑,“我去洗把脸。” 林疏星没应,等他走开之后,抬手摸了摸他刚刚亲过的地方,抿了抿唇角松开发绳,把头发散在肩后,重新拿起笔开始写作业。 过了会,徐迟洗完脸回来,在她身旁坐下,额前的黑发湿漉漉的,被他捋到了脑后,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 他脸上都是湿意,眼尾微微泛着红,看到林疏星散开的头发,又低低的笑了出来。 林疏星偏过头觑着他,气不过在他胳膊上掐了几下,嘟囔着道,“王八蛋臭不要脸……” 她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一堆。 徐迟也不管,懒洋洋的靠着沙发,等她说好了停下来,才侧身从旁边摸出自己的手机,垂着眼眸看她,漆黑的眼底晕开笑意,“怎么不说了?” 她撇嘴,“累了,歇会。” “……” 他轻轻笑着,手指点开屏幕,给林嘉让发了消息后,把手机丢给她,“自己聊。” 林疏星接过,翻开手机一看,是他和林嘉让的聊天框,几秒之前,他发过去了一条,“运动会报名。” 她抿抿唇,戳戳他胳膊,脑袋枕上去,“谢谢哦。” 徐迟垂眸觑着她,语气淡淡,“刚刚不是还骂我?” “啊……刚刚那不是我。” 他轻呵一声,手掌盖着她视线,温声道,“自己玩吧,别吵我。” “成。” 林疏星笑眯眯的拿着手机躺到一旁的沙发上,林嘉让正好回了消息,“啥玩意?你要参加运动会?” 她抿唇,点开输入栏,学着徐迟的语气回消息,“嗯。” 他回的很快,“那你参加呗,跟我有啥关系。” 林疏星想了想,回道,“你也一起,叫上那几个男生一块。” 林嘉让不知道做什么去了,隔了两三分钟才回,“妹妹,你给阿迟撒什么**汤了,能让他参加这么无聊的事情。” 林疏星愣了下,仔细的看了看手机,迟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嘉让直接发了语音,“那狗东西,回我消息从来不会超过三个字,接我电话永远说不过一分钟。” 徐迟:“……” 林疏星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忍住笑意,“你们两是怎么走到今天还没分开的?” 徐迟:“……” 他唇角抿了抿,拿过手机按下语音,淡声回道,“怎么,你有意见?” 林嘉让,“没有没有,哪敢对您有意见。” 隔了一秒,他又发过来一条,“你真的要参加运动会啊,你要是真参加我也参加。” 徐迟回了个嗯,又把手机丢给林疏星,“自己跟他说吧。” 林疏星点点头,接着他那个嗯字,又回了条,“你能不能再多找几个男生,还有好多项目都缺人。” 他回,“成,那回头我再叫上张子浩他们几个人一块。” 林疏星长舒了一口气,敲下几个字,“谢谢你啊。” “客气啥。” 手机安静了几秒,又震动了下。 林嘉让发来的消息,“妹妹,偷偷跟你说,阿迟手机有个用你的名字命名的文件夹,你可以去找找看,有惊喜。” 林疏星愣了下,抬眼看了看徐迟,莫名有些心虚,打字的声音都小了些,“是什么啊?” 他故意卖着关子,“你自己去看,我不跟你说了,朋友喊我打游戏。” “哦,好。” 林嘉让没再回复。 林疏星拿着手机,神情若有所思,沉默了会,她抿抿唇,脚丫子碰了碰他的后背,“你手机我能看看吗?” 他嗯了声,头也没回。 他同意了的话,应该就不算侵犯**了吧。 这样想了想,林疏星心底那一点点不好意思被好奇心完全压了下去,她伸手点开桌面的文件管理。 往下翻。 果不其然,在最底端看到一个用她名字命名的文件夹。 点开。 全都是照片,手机反应了几秒,才一张张显示出来。 林疏星愣住了。 这些照片上的人全都是她。 睡觉的、吃饭的、说话的、笑着的、哭着的、闹着的,她的喜怒哀乐,她生活里的千姿百态,她的所见所触都被他收录在这里。 每张照片都被他标记了时间,暮春盛夏寒秋凛冬,一年四季里与她有关的所有都在这里。 徐迟见她许久没有动静,扭头去看她,却见她红着眼咬住唇角,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坐了过去,“看什么” 到了嘴边的话倏地僵住。 林疏星没有看他,随便点开一张照片,声音有些哑,“这张我都记不得我当时在做什么了。” 照片里的她穿着夏季的短袖校服,坐在位上,不知道当时提到了什么,她脸上带着笑意。 徐迟接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垂眸想了会,轻描淡写的说道,“下午课间,你吵着热,好像是许糯给你说了好几个冷笑话,说是要给你降温。” 他又往下翻了一张。 她拿着试卷站在走廊,背影削瘦。 “快期末的一次英语测试,你只考了九十多分,英语老师找你去办公室谈了话,你回来之后就站在外面。” 林疏星抬眼看他,心口处泛开酸涩,像是小时候吃过的话梅糖,刚入口时是极致的酸意,等到后面酸意淡了,又从中冒出丝丝缕缕的甜意。 与他相比,林疏星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他付出的太少了,除了最开始不顾一切选择和他在一起之外,她好像真的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她眼睛红了,抬手抹掉眼泪,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脖颈间,瓮声瓮气道,“徐迟,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徐迟的呼吸顿了顿,伸手摸着她脑袋,一字一句道,“你值得。” 听到这里,林疏星的眼泪又忍不住了,滚烫的眼泪吧嗒吧嗒全滴在他颈间,顺着线条滚落进他胸膛处,浸湿他身上的深色衣衫。 她这样子小声克制的哭,徐迟反倒觉得有了些不自在和不知所措,伸手捧着她的脸,指腹抹去眼泪,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低声哄道,“好了,别哭了,我又没欺负你。” 林疏星吸了吸鼻子,哽咽却又认真的说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他轻轻笑开了,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摸摸她的脸,起身去了浴室拿着湿毛巾出来。 擦完脸。 林疏星拿过他手机接着翻照片,有些记不得的,他就自然的接了话,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转着。 “这张照片……”林疏星看着照片周围的环境,“好像不是在学校吧?” 徐迟歪头看了眼。 没怎么想就记起来了,是很久之前周一扬在奶茶店拍完发给他的,当时两个人还没在一起。 几个男生打赌找她要手机号码,她故意给了错的,他给记着了,断断续续发了好几个星期短信,才知道号码是错的。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想混过去,“是么,我记不太清楚了。” 没什么印象的林疏星盯着照片看了会,反而有了记忆,“我想起来了,当时好像是周一扬他们在吧,你后来也过来了,那个李建还跟我要了手机号码。” 她眉头舒展,完全回忆起来,唇角一弯,“偷偷告诉你,我当时给的是张阎的号码。” 46.46 徐迟比谁都要清楚她给的是谁的电话号码。 他当时把号码存在手机里,连着几天给那个号码发了早安和晚安还有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最开始号码的主人还会追问他是谁也会打电话过来,他没回消息,电话也没接。 久而久之就被那边拉了黑名单。 徐迟为了继续发消息,还特意办了好几张不记名的电话卡拉黑一张用一张乐此不疲。 直到有天早上他在她家小区门口等了大半个上午都没见她出来,没怎么多想,给她打了电话。 用的是最开始被拉黑的号码电话没接通他直接在小区附近的营业厅办了张新卡,重新给她打了电话。 这次电话通了,但没想到的是接电话的是个男人。 再后来兜兜转转知道了电话真正的主人是张阎。 给教导主任发了大半个月的暧昧短信,这件事要是提起来,大概是他人生历史上最大的污点了。 林疏星没注意到徐迟不对劲的神色,还在念叨着这件事“也不知道李建后来回去有没有给那个号码发消息他要是知道撩的人是阎王估计都要恶心死了。” 徐迟:“……” 他捋着头发,往后靠着沙发,听她每讲一个字都觉得往自己心口扎了一刀,忍不住伸手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低头用了力在她脸上咬了一下。 林疏星叫了声,不乐意的推开他,“你咬我做什么啊。” “你没事把张阎的号码给人家做什么。”他语气凉凉,脸也黑着。 “那我当时跟他们又不熟。”林疏星有些不明白,“你生气什么啊,我又没有把你号码给他。” 说完,她顿了下,略一思索,脑袋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你该不会给那个号码发消息了吧?” “怎么可能。”他语气又急又快,像是急着撇清什么一样,“我像是做这种事的人么。” 他越是这样,林疏星越觉得有鬼,语气也更加笃定,“像啊,怎么不像了,你那时候就开始存我的照片,给我发消息又有什么不可能。” 徐迟心口痛的慌,搓了搓脸,伸手将她拎开,起身趿上拖鞋往厨房走,“不跟你说了。” 林疏星鲜少看到他这个样子,穿上鞋,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语气有些欠,“你看你看,你心虚了,你肯定是给我发消息了。” “没发。” “发了。” “没。”他拉开冰箱,从里面摸了瓶纯净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两口,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发。” 林疏星咂咂舌,靠着旁边的桌子,气定神闲的看着他,“那行呗,我去找李建问问,他后来给那个号码发消息了没。” “……” 徐迟把水放在她手边,伸手捏住她脸颊,语气有些咬牙切齿,“我看你就是欠捶。” 她丝毫不介意,唇边笑意狡黠,依旧不依不挠的追问道,“那你到底发没发啊?” 徐迟垂眼觑着她,也没说话。 这样静静的对视了会,林疏星看到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无奈,还有些不情愿,“……发了。” 她眼睛一亮,“发了什么?”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拿上水往外走,不咸不淡的吐了几个字,“女士,要了解一下吗。” “……” 林疏星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话,不依不挠的缠着他一直问,徐迟给她闹得的不行,直接以吻封缄,堵住了她的嘴巴。 …… 至于他给张阎发了什么短信,是不可能告诉她的,死也不会告诉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告诉她的。 十月份的时间过得呼啦快,转眼就到了月底的运动会,全校学生都热闹了起来,平日里空旷的操场人山人海。 运动会有开幕式。 到时候,每个班级都穿着自定的班服绕着操场跑道走一圈,走到看台底下,还要喊口号给校领导听。 五班定的是民国服装,女生的是蓝色学生装搭着黑色的民国裙,男生是统一的黑色中山装。 班服一早就发下来了,林疏星和徐迟早上到教室的时候,有部分同学都已经换好了衣服。 林嘉让难得来得早,也换好了衣服,挂着相机负责给班里人拍照。 见到他两,他笑眯眯凑了过来,“欸,你们怎么还不换衣服,等会就要去集合了。” “这就去了。”林疏星放下包,从里面拿出洗干净的中山装递给徐迟,“你先去换吧,我等下跟许糯一起。” 徐迟嗯了声,接过衣服,低头嗅了下,“放了什么,好香。” “就洗衣液啊,很香么?”她凑过去闻了闻,“还好吧,没有特别香,不仔细闻都闻不到了。” 他低笑了声,“我能闻到。” 站在一旁的林嘉让,“……” 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过了会,许糯也到了教室。 林疏星跟她一起去厕所换衣服。 等她们换好衣服回去,班里的同学都来的差不多了,有几个女生坐在位上拿着小镜子往唇上摸着口红。 林疏星在教室找了一圈没找到徐迟,刚想问林嘉让,他反倒先开了口,“阿迟接电话去了。” 她哦了声没再多问。 许糯回了位置后,从包里翻出自己的秘密武器,坐在位上捯饬。 林嘉让好奇的凑了过去,翻了翻她的化妆盒,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这铅笔怎么这么粗?” 许糯:“……那是眉笔。” “你往眼睛下面抹的什么?” “遮瑕。” 过了会。 “你又在眼睛下面抹什么呢?” “画卧蚕。” “那你刚刚遮的是什么?” 许糯:“……” 我选择死亡。 林疏星在一旁听得乐不可支,眼睛都笑弯了,耳侧忽的凑过来一道温热的呼吸,“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他,眼睛一亮。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只不过穿的比较随意,黑色的中山装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修长的颈脖线条埋在领口里面,肩线挺直,双肩侧缝的线条合着他身体的线条。 底下黑色的长裤衬得他长腿笔直,线条流畅的不得了。 林疏星脸上笑意更甚,“你真好看。” 他轻轻笑开了,借着桌上的书掩饰,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温声道,“哄我开心呢。” 她摇摇头,“就是好看,比他们都好看。” 这话没有一点夸张,他模样本就清俊,加上肤色比平常男生要白的很多,穿着暗冷的黑色还比平时多了丝矜贵。 仔细看看,他不笑的时候,还真的有点像那个时期某个豪门贵族里的少爷一般。 一旁的林嘉让被逼疯了的许糯赶走,重新捧着相机在教室转来转去,目光不经意间看到坐在角落说话的徐迟和林疏星。 男生靠着桌子,微微弓腰低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女生,侧脸的弧度柔和,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来,整幅画面像是添了层滤镜,斑驳又温暖。 他举起相机正准备拍下来,恰好此时,教室里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说话的两个人扭头看了过来。 “咔嚓。” 他按下快门。 窗外阳光正好,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未褪去的笑意,乍一看过去,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却又柔情肆意的年代。 九点钟,运动会开幕式,广播里响起国歌和校歌。 全校学生按着高一高二高三的顺序站在跑道上,班长举着班牌站在队伍前面,依次绕场走过一圈。 等学生列队结束,校领导站在看台上慷慨激昂的说完开幕词,运动会才正式拉开帷幕。 上午的项目是男女一百米、五十米,外加立定跳远跳绳跳高三个项目。 徐迟报了两个项目,五十米和跳高。 开幕式一结束。 有比赛的人都忙着去厕所换衣服,他和林疏星没说两句话,就被林嘉让跟催命一样叫走了。 他忙着比赛,林疏星也没闲着。 她和几个广播台的同学负责了运动会的播报员,负责读每个班级递上来的稿子。 “高一四班运动健儿们,此时此刻,跑道便是你们精彩的舞台,声声加油是你们最高的奖项!高一四班全体同学预祝参加男子五十米的李正飞、殷成育、宋辉同学在比赛中获得佳绩!” “高二三班……” 广播里传来声音,“请参加高二年级男子五十米的选手马上到检录台登记信息!比赛即将开始。” 闻声,坐在看台上整理稿件的林疏星顺着往台下看了过去,检录点到处都是人,她找了一圈才在最外层找到了徐迟。 他换了身衣服。 黑色的短袖恤,黑色的运动中裤,额上戴着同色系的黑色发带,此刻正扭着头和林嘉让说话。 他站在那里,阳光落在他肩上,明明是漫不经心的姿态,林疏星却觉得异常勾人。 有不少女生站在他周围,目光落在他身上,皆是一脸兴奋,像是发掘了什么宝贝一般,急着和同伴分享。 林疏星心里倏地像是被小钩子勾了一下,又像是被使劲摇晃过的可乐,瓶口打开,冒出涩涩的泡泡。 她第一次有了想把一个人藏起来的想法,藏到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旁边的同学又塞给她一叠稿件,“星星,你发什么楞呢,快点读啊,还有好多份稿子呢。” 她匆忙回过神,随手拿起一张稿件读,目光却是依旧落在台下某处,在看到有大胆的女生凑上前给他递东西时,眉头忍不住蹙了下,语气有些急,“高二五班的徐迟同学!” 47.47 高二男子五十米检录点附近挤满了人,徐迟和林嘉让还有几个别班的男生懒得往前去几个人站在跑道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学校为了让学生感受到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立体音在操场四周都装了音响和喇叭。 离徐迟他们五十米处的围栏上就装了一个音响,此刻正从里面传来阵阵激昂的音乐。 林嘉让揉了揉耳朵,说话声不自觉放大“我去,学校这装的什么音响声音这么大。” 旁边男生接了话“中国制造了解一下。” “……” 徐迟站在一旁神态懒洋洋的,静静的听他们几个吐槽,漆眸不经意间掠过站在一旁盯着他窃窃私语的几个女生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他往旁边走了一步脚尖掉了个方向,只把背影对着那几个女生。 检录点的老师又在广播里喊了声,“请参加高二男子五十米的选手尽快到检录签名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抬手刮了下眉毛收手的时候顺势拍了拍林嘉让的肩膀,语气淡淡的,“走了。” 林嘉让正说的得劲,回头应了声“哦来了。” 几个人收了话往人群里走。 旁边站着的几个人里走出来一个女生,穿着水手服,露出细而长的腿,妆容精致的脸上含羞带娇,手里拿着一瓶水,犹犹豫豫叫住他们,“……学长,请等一下。” 他们几个男生停住脚步。 女生乘势走到徐迟面前,把水递过去,“学长,这是我给你买的水,祝你比赛成功。” 周围男生暧昧的起着哄。 徐迟垂眸觑着她,手插着兜,没说话也没去接水。 林嘉让拍拍他肩膀,好声打着商量,“接一下吧,这么多人呢,给人家妹子一个面子。” 他舌尖顶了顶齿槽,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耳旁的音响忽的炸开一声。 “高二五班的徐迟同学!” 声音又快又急,尾音似乎还带着一点怒不可揭。 徐迟还没缓过神,就听见广播里又传来明显底气不足的后半句话,“……高二五班全体同学预祝你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获得佳绩。” 仔细听听,底气不足之中隐隐还有些咬牙切齿。 他站在原地,抬眼往看台上望过去,隔空对上林疏星警告的目光,眼底晕开笑意,唇瓣动了动。 隔得有些远。 林疏星也没看清他说的是什么,只看见他在这之后,手抄着兜,慢悠悠的朝检录点走了过去,半点目光也没给旁边的女生。 她抿了抿唇角,心底那一点小别扭瞬间荡然无存,黑眸弯了弯,拿起旁边的稿件,下意识就开口读道,“高二五班的徐迟同学……” 旁边坐着的同学:“???” 林疏星回过神,脸一热,脑袋往稿件里埋了埋,声音压低了,“……你的汗水挥洒在跑道,浇灌着成功的花朵,你的欢笑飞扬在跑道,为班争光数你最棒……”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她拿出来,徐迟发来的消息。 “加油稿写的挺好。” 林疏星:“……” 男子五十米很快开始。 徐迟在第三组,第二组开始后,他往前一步站到了三号跑道上,风吹起他的衣角,阳光落在他身后,轮廓分明的影子倒映在塑胶跑道上。 裁判员吹响预备哨。 他蹲下身,微微弓着腰,小腿往后绷直,胳膊垂在身体两侧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跑道,抬眸看了看某处,黑眸漫出笑意。 “准备,嘟!” 短促的哨声响起,跑道上的人如离了弦的弓箭,猛地冲了出去,操场上气氛更加热闹,尖叫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林疏星站在看台边上,目光紧盯着三号跑道的黑色身影,手指抓着栏杆,用力到指尖都在发白。 徐迟的速度很快。 五十米的距离,他不过一眨眼就到了终点,甩了第二名一大步的距离,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几米。 周围欢呼声炸开,林嘉让走过去把水和手机递给他。 徐迟大口喘着气,伸手接过水,拧开瓶盖,仰头了喝了一半,颈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几次。 旁边是别班的女生,看到他这个撩人的模样,都一脸激动的在说些什么。 徐迟没在意,接过林嘉让递过来的手机,拧上瓶盖把水丢给他,摘下额上的发带对折套在手腕上,自顾自往前走。 林嘉让手忙脚乱的接过,看着他的背影,喊了声,“你去哪啊?” 他脚步未停,径直朝看台旁边的楼梯走过去。 “……” 林疏星老远看到他朝这边走过来,就站在原地没有动。 过了大半分钟,徐迟没过来,倒是之前跟她表过白的常州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 他带着几个男生,凑在她身旁,“学姐学姐,你刚刚是不是给人读加油稿了,我等会也有比赛,你能不能给我读一下加油稿。” 似乎是怕她拒绝,他又匆匆补上一句,“我稿子都写好了,你给我读就行了,我第一次参加比赛有点紧张。” 林疏星抿抿唇,几乎没有犹豫,“我等会还有事,不去读稿了,你交给广播台别的学长学姐,他们也会读的。” “可我就想你给我读。” “……” 林疏星咬了咬舌尖,有些无奈的揉揉额角,放下手刚想说话,余光里忽的瞥见站在楼梯口的徐迟,眼皮跳了跳,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周围都是来往的学生,唯独他站在那里的阴影处,懒洋洋靠着一旁的墙壁没有动,漆黑的眸意味不明的觑着她。 也觑着她身后的常州。 过了几秒。 他直起身,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指了指旁边的绿色墙壁,又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林疏星:“……” 旁边站着的常州拿纸戳了戳她的肩膀,迟疑的喊了声,“学姐?” 她回过神,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垂下眼睫仔细想了会,抬眸看着他,淡声道,“你叫神州是吧?” 他脸一黑,“……是常州。” 林疏星噎了下,刚刚装出来的冷硬一秒破功,抿抿唇忍住笑意,“对不起啊,常州同学。” 小学弟阖了阖眸,噎住气,好脾气的应了声,“没关系,记不住名字不重要。” 林疏星默了默,继续道,“那个,你刚刚说的加油稿,对不起啊,我还是不能帮你读。” 常州不打算放弃,“没关系的,我下午还有比赛,你忙好了再读也可以。” 她摇摇头,“不管我忙不忙,我都不能帮你读的。” “为什么?”男生嘟囔了声,“那你刚刚还帮别人读。” 林疏星笑了声,语气压低了,“因为,如果我帮别的男生读加油稿,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常州:“???” 她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抱歉啊,一直没跟你说,学姐有男朋友了。” “……”他脸色有些差,“所以你刚刚是给你男朋友读的加油稿?” 林疏星点点头,也没多说别的,就静静站在原地,由着他自己去消化这个事实。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 常州什么也没说的带着人走了,她抿抿唇,刚转过身,脑袋倏地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风里有淡淡的薄荷味,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她还未回过神,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道不咸不淡又有些咬牙切齿的的声音,“我是不是该庆祝自己喜得贵帽?” “……” 他又纠正,“喜得绿帽。” 林疏星噗嗤笑了声,往后退了一步,对上他瞳色略沉的双眸,“那我是不是也该庆祝自己刚刚差点喜得贵帽。” 她故意学着他的语气,“呸,不对,绿帽。” 徐迟知道她说的是在之前检录时有女生给他递水的事情,拧起眉峰,语气淡淡的,“我没打算接。” 她眼底清澈明亮,故意呛了回去“谁知道啊,你到底是要接还是不接的。” 他抬手用了力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故作恶狠狠道,“我只会接我女朋友给我递的水。” 闻言,林疏星倏地丢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眼底都是惊讶。 见她这样,徐迟不解的看着她,脸色倏地黑了几个度,冷着眼看她,“你做什么?” 林疏星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语气也有些不可置信,“可我刚刚看到你接了林嘉让递给你的水。” “?” “你还喝了,你跟我说你只会接女朋友递给你的水,所以,”她顿了下,眨眨眼,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在你心里,林嘉让跟我的身份是一样的。” “他也是你女朋友。” “不对,男孩子的话,应该是男朋友了。” 徐迟:“……” 他气笑了,脸色却是黑的不行,半天没憋出一句话,刚想说,又给她堵了回去。 “好了,你不要跟我解释了,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林疏星有些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你放心好了,得不到的我不会强求,我会退出你们的世界,成全你们两个的。” 末了,她又很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对了,林嘉让知道你喜欢他这件事吗?” 徐迟气得不行,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知道个屁!” 林疏星见他成功被自己绕到坑里,忍住笑意,慢悠悠堵回一句,“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林嘉让?” 48.48 徐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无可忍终于不再忍屈指在她光洁的脑门上用力崩了一下,语气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是!老子他妈最喜欢林嘉让了!” 林疏星被他的话震撼到,脑子转了一秒忍不住笑出了声说话时都带着笑音“那个……” 徐迟内心正燃着熊熊怒火,听不得她说一个字厉声打断她“闭嘴。” 他真的怕她再多说一个字自己就能忍不住把她从看台上丢出去,最好是能丢出地球等他气消了再飞回来。 林疏星显然是没意识到这点,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不是,我想说的是那个” 他黑着脸漆眸带着怒气咬牙切齿道,“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头拧下来当球拍?” 林疏星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伸手摸摸脑袋,往后退了一步,小声低气道,“可不可以在拧脑袋之前,让我再说最后一句话?” “不能。” 她全当听不见这两个字,抬手指了指他身后,迟疑道,“那个,林嘉让在你后面。” “……” “就你刚刚跟他表白的时候过来的。” “……” “如果他听力没有问题的话,应该是听见的。”林疏星又探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语气变得笃定,“没有如果了,我可以确定他是听见你刚刚那句话了。” 那句从他内心深处吼出来的 老子他妈最喜欢林嘉让了! 徐迟:“……” 听到这话,他脸色黑到不能再黑,回头一看,林嘉让果然一脸呆滞的站在楼梯口那边。 两人对上目光。 林嘉让吞了吞喉结,又抬手抓了抓头发,一脸我他妈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睡我的神情看着徐迟。 徐迟看着他那个样子,眼皮耷拢下来,压住心底的郁闷,朝他走了一步,“不是你听到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跟你……” 林嘉让见他走过来,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没等他说完,人就匆匆跑没影了。 徐迟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脸色堪比黑炭,他转过身,准备跟林疏星算账。 却没想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没影了。 他站在看台边上,望着底下的人山人海,深吸了一口气,让心中的熊熊怒火变作喷涌之势。 妈的。 他今天非弄死她不可了。 …… …… 林疏星从看台落荒而逃之后,在底下碰到了同样是落荒而逃的林嘉让,只不过他们两情况不一样。 她是真的落欢而逃,他是假的。 两个人惺惺相惜,一同去了操场后面的小卖部,一人买了一只雪糕蹲在路牙边上。 平城已经入了秋,气温逐日下降。 雪糕吃进嘴里,寒气逼人,两人边吃边吸溜着气。 林疏星咬了两口,砸吧砸吧咽下去,想了想,还是替徐迟正名了下,“徐迟刚刚说的话是气话,我们闹着玩,不作数的,你别介意。” 林嘉让丝毫不在意,“我知道,他要是真喜欢我,还能拖到今天都不对我下手?” “……” 听到这话,林疏星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但也没多想,随口问道,“那你跑什么?” 还一脸贞洁烈妇的表情,弄得真跟徐迟怎么了他一样。 林嘉让咬了口雪糕,含在嘴里,声音含糊不清,“我怕他打我。”顿了顿,他问,“那你跑什么?” 林疏星摇摇头,叹声道,“我也怕他打我。” 两个人对上目光。 彼此看着彼此,微微凉风吹过,拂落枝头的枯叶,莫名多了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林疏星:“哎。” 林嘉让:“唉。” 悲戚戚的吃完雪糕后,林疏星起身把手里的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目光掠过一旁的枯树从,耷拢着眼皮想了会,从中间折了一根跟牙签形状差不多的枯枝捏在手里。 林嘉让不解的看着她,“你吃个雪糕还塞牙了?” “……不是。”林疏星笑了笑,晃着晃手里的小小的一根枯枝,语气平常,“负荆请罪的故事听过没?” 他眉头微皱,“听过啊,怎么了?”说完,反应了两秒,明白过来,“不是,难道你就打算拿这个牙签棒去跟徐迟负荆请罪?” 林疏星长眉舒展,把枯枝妥帖的放在口袋里,这才抬眼看他,伸手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千里送打,礼轻情意重。” “……”林嘉让噎住气,“你不怕他把你捶死么?” “怕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能怕的。”林疏星拍拍手,“我去了,你在这等我回来。” “不行。”林嘉让啧了声,也折了一根跟她差不多的枯枝,“我要跟你一块去负荆请罪。” 林疏星瞅了瞅他捏在手里的枯枝,目光看了看四周,从旁边的草堆里抱了根又粗又圆的木棒递给他,一本正经道,“你请罪得拿这个。” “……” 林疏星托许糯帮她问了一圈同学,才在自家班里的帐篷里找到徐迟,周围男生扎堆坐在一块打牌。 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里面睡觉,脸上盖着一件黑色外套,运动中裤底下的一截长腿微微敞开,十指交扣搭在腰腹间。 林疏星在原地站了会,盯着他手腕上的红绳看了几秒,摸出口袋里的那根又细又短的枯枝,抿唇想了想,又跑去小卖部买了包薄荷糖。 等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在帐篷里,只有那件黑色外套还放在桌上,证明他之前在这呆过。 坐在一旁的打牌张子浩歪着头靠过来,压低了声音跟她说话,“阿迟应该是去厕所了。” 她点点头,“谢谢啊。” 男生无所谓的送了耸肩,顺手摸了张牌,又提醒她,“他看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 “……哦,好,我知道了。”她跑进去,拿上他的外套,去了离帐篷最近的厕所。 刚好碰见他从里面出来。 两个人站在厕所门口冷眼看笑眼,长长的走廊有凉风吹过来,林疏星的目光挪了挪,放到他露在外面的胳膊长腿。 她咽了咽口水,凑了过去,小声问道,“你冷不冷?” 徐迟冷呵一声,“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还活着呢?” “啊?那你还活……”林疏星被他牵着鼻子走,差点问了出口,还好及时刹住了车,“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活到九十九岁!” 他挑眉,语气不善,“你就这么盼我早死?” 林疏星有些茫然,不解的问道,“啊?现在九十九岁也算得上是早了么?” “……” 徐迟气笑了,侧头觑着她,语气满满都是我现在很不开心,你最好哄哄我,要不然后果自负的意味,“找我做什么?” 林疏星看着他板着脸的模样,抿了抿唇角忍住笑意,把外套递给他,软声道,“天气冷,你先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他没说话,也没伸手接衣服。 林疏星默了默,把手里的糖放在一旁的水池边上,拎着外套靠近他,垫着脚把衣服披在他肩上。 末了,还刻意的紧了紧领口,好像生怕他会冻着一样。 做完这些,她又拿起那包糖,讨好般的看着他,“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糖,要吃吗?” 徐迟还是没说话,旁边有来往的学生目光若有若无的看过来。 他抿抿唇,拧起眉峰,拽下肩上的衣服,另只手攥着她胳膊将人带到了外面的空地旁。 这里是个视野死角,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林疏星把糖强硬的塞到他手里,又从口袋里摸出那根枯枝递到他眼前,心里虚得不行,“……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闻言,徐迟垂眸看着她手心里那根又短又细,戳到身上都没感觉的枯枝,语气淡淡,却满是嘲讽地说道,“你见过人廉颇背着的荆条是什么样子么?” 角落里放了几根没用的拖把。 他走过去,脚踩着拖把底下,手臂用力一扯,将上面的木棍拽了出来,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淡淡道,“这样的。” 林疏星:“……” 她收回手,弱弱地怼了回去,“老师以前说过的,荆条就跟我手里这个差不多。” 徐迟唇角往下一压,随手把木棍往旁边一扔,落地的声音哐当响。 林疏星偷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黑着脸,唇缝的直线又直又平,她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盏灯。 徐迟舌尖顶了顶齿槽,压下火气,似笑非笑道,“那你知道廉颇是怎么背着荆条去见蔺相如的么?” 她愣了下,回过神来,脸颊倏地一热,骂了声,“流氓。” 书里说过,“廉颇闻之,肉袒负荆,因宾客至蔺相如门谢罪。” 肉袒负荆。 **上身,背着荆条请罪。 林疏星红着脸,攥紧了衣领,又骂了一句,“王八蛋。” 他低笑了声,压在心底的郁闷一消而散,捡起掉在旁边的薄荷糖,撕开外面的包装袋,从里面摸了颗糖,剥开丢到她嘴里。 林疏星舌尖卷着糖,刚在嘴里滚开一遭,就听见耳旁他一字一句,又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我刚刚上厕所没洗手。” 林疏星听到他说的话,愣了三秒回过神,顿时觉得含在嘴里的糖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忍不住皱着眉,作势要把糖吐出来。 徐迟眼疾手快的抬手捂住她的嘴巴,语气带着恶劣和威胁,“不准吐。” 她瞪大了眼睛,眸光觑下来盯着他的手,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声音又闷又含糊,“唔唔……你脏……不脏啊。” 徐迟别过脑袋,笑声低沉,语气不紧不慢,隐隐带着点得意,“脏么,我觉得不脏。” “……” 僵持了三秒。 林疏星心一狠,趁他不注意,用力扯下他的手,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唇瓣凑上去,蛮横又不讲理的把嘴里的糖渡到他嘴里。 末了,还故意在他唇角蹭了蹭,仿佛要蹭下来一层皮才作罢。 做完这一切,她扬着头,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声音短促,“要脏一起脏。” 徐迟被她猛而狠的动作惊住了,等回过神,黑眸望着她,就带着了晦涩不明的情感在里面。 他牙齿一抬一压,嚼碎了糖,忽的伸手攥住她的手腕,转了个身将她压在墙壁上,捏着她的下巴,唇瓣压上去,语气喑哑,“嗯,一起脏。” “……” 他很少有这样不受控制。 动作也没了之前温柔,带着点粗暴,牙齿咬住她的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开,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银丝从她唇边溢出来。 他偏过头,替她舔舐干净,又重新堵住她的唇,拖住她的舌尖,往里直至深喉。 林疏星从未尝试过这样,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拿手推着他的肩膀,“……唔……” 徐迟恍若未闻,空出手将她两只手腕攥一起扣在墙壁上,另只手揽着她细瘦的腰,将她更加贴合自己。 舌尖在她嘴里纠缠,舔了舔她腮帮的软肉,又往下顺着牙膛舔过来,暧昧的呼吸也纠缠在一起。 林疏星还穿着之前的民国装,柔软的胸脯和他温热坚硬的胸膛蹭在一起,唇齿纠缠的水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无比清晰。 徐迟仿佛失了智,歪头埋在她颈间,慢条斯理的亲着,伸手解开她衣服的两颗纽扣,牙齿磕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林疏星腿一软,被他掐着腰又给提了起来。 呼吸里都是馨香,不停的刺激着他大脑皮层里那一根紧绷的神经。 他张口咬在她左边的锁骨上,唇瓣上的触感清晰,最后他侧头在她锁骨左下方三厘米的位置吸出一点痕迹。 指腹贴上去,拭去一点水光,合上纽扣,重新咬住她的下唇。 …… …… 等到分开时,唇间拉开银丝,林疏星深深的喘着气,乌黑的眼眸水光湿润,唇瓣嫣红。 徐迟低头又压上去,动作轻柔,只贴着唇瓣慢慢的吸吮着,舌尖描着她的唇形,手指分开她的五指,扣上去攥紧了。 天空的云被风吹远了,耳旁传来阵阵音乐声。 微风吹过,带来阵阵不知名的花香,地上映着彼此纠缠的身影,久久都未曾分开。 两天半的运动会结束之后,全年级的文理班有一场篮球友谊赛,队员都是自各个年级的男生自发组成的。 高二年级理科班的队长是林嘉让。 原本定的是徐迟,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又懒得出这个头,就没答应,把职务丢给了林嘉让。 文科班的队长是周一扬。 比赛开始前,文理班的女生自发组成了啦啦队,偌大的球场人潮如海,尖叫声几乎要撞破地表。 第一场是高一年级的比赛,他们还没分班,直接抽签定的是文理。 徐迟他们是下一场,此刻也都穿着球服站在场内看比赛。 林疏星原本打算跟许糯在观众那边站着,结果直接被他拽到了选手席,为了避嫌,她又拉上了许糯,许糯又拉上了班里玩的比较好其他几个女生。 一大群人挤在一块,他偷偷在人群里牵住她的手。 比赛直接在露天篮球场进行的。 里面都是橡胶地,也没有板凳,最内圈的观众都直接坐在地上,方便给后面的人留出视野。 一场比赛四十分钟,分为四节,单节十分钟,中场休息十到十五分钟。 林疏星才看了两节,就有些站不住了,拿手指扣扣他手心,“站着好累,我出去坐会。” 闻言,徐迟侧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就在这坐。” 林疏星瞅瞅周围,看大家都是直接坐在地上,也就没再坚持,点点头,正准备直接席地而坐。 他忽的攥住她手腕,弯腰从旁边拿过自己的包,随便丢在她屁股底下,轻描淡写的说道,“脏,垫着。” 旁边稀稀拉拉坐着的队员:“……” 林疏星低头看了看他的黑色书包,犹豫了三秒,坐了下去,他跟着在她旁边坐下来。 什么也没垫,直接坐在橡胶地上。 旁边稀稀拉拉坐着的队员:“???” 中场休息了十五分钟。 高一那边的球员又重新走上台,两边各自换了几个球员,代表理科班的那边换了个前锋。 林疏星一开始没注意到。 直到那个刚换上去的前锋第三次运着球,往选手席这边晃的时候,她才认出来。 那个穿着十一号白色球服,剃着寸头的男生,竟然是之前的常州。 他什么时候把头发给剃了? 不过,这个时候好像想的不该是这个问题。 林疏星抿着唇角,偷偷掀起眼皮去打量徐迟,他正微眯着眸看着场上,侧脸轮廓棱角分明,神色如常。 她微微松了口气,刚想收回视线,就听见他淡淡的开口,“如果你要是问我有没有认出十一号那个兔崽子,就别费口舌了。” “他这么明显,我要是还没认出来,明天我就得去看看眼科了。” 林疏星:“……” 他转过脸看她,“你要是敢再多看他一眼,我等会就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打。” “……”她咽了咽口水,默默举起袖子捂住了脸。 徐迟舌尖舔了舔唇角,收回视线盯着场上。 平心而论,常州的球技还是很棒的,自从他上场之后,原先文理拉开的大比分逐渐被拉平。 最后,比赛结束前十秒,他站在三分线外,抬手扣臂,投了一个完美的三分球,成功将分数反超,替理科班拿了下第一分。 场上响起震彻的尖叫声。 刚刚成为功臣的常州在沸鼎的人声里朝选手席这边走来,在离林疏星一步远的距离停下。 转过身,将后脑对着她。 林疏星这才看清他在脑袋上剃了三个字母,。 她名字的缩写。 下一秒,他转过身,搓了搓脑袋,看着林疏星腼腆的笑,“学姐,我把你的名字剃在这里,每天照镜子的时候,我只要一扭头就能看见,这样我就会一直记得你。” 林疏星没吭声,只觉得身旁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呼吸和心跳仿佛都变得谨慎。 生怕下一秒,就看不到常州的脑袋了。 男生丝毫不在意她的沉默,手放下来,脑袋上的汗水顺着滴在他脚边,语气压低了,“但是等头发重新长出来,看不见你名字的时候,我就会把你忘记了。” “那时候,你可不要难过啊。” 林疏星抬眼看着他,看到他唇边强装灿烂的笑容,咬了咬舌尖,轻轻的应了声,“好。” 男生始终笑着,搓搓脑袋从口袋里摸了张纸条塞到她手心里,“我走了,你等会看。” 说完,不等她说话,人就跑远了。 林疏星拆开纸条,里面用黑色水笔写了一句话。 “笑容是假的,但祝你快乐是真的,忘了你也是真的。” 后面还画了一个笑兮兮的表情。 林疏星其实能体会到他那种不得不放弃喜欢的人,那种无可奈何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常州很像以前的她,那个不顾一切想要喜欢一个人,却被现实打了一巴掌的自己。 林疏星收起纸条,沉默了会,才意识到周围的气压低得有点过分,倏地回过神,侧头一看,隐约能看到徐迟脸侧由于紧咬着牙槽的线条,以及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她慢吞吞往他身侧靠了靠,假意的搓了搓手臂,软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气温好像下降了。” 徐迟垂眸觑她,下颚线依旧紧绷,漆眸里带着幽幽的光,脸上写着他很不开心四个字,语气又冷又硬,“不觉得。” “是么,那可能是我的错觉了。”她停下搓胳膊的动作,看着文科班那边的球员都已经开始热身,“诶,你们不是要比赛了吗,你怎么还不做准备?” 徐迟看着她没有任何想要哄他的样子,气的肺都要炸了,默默从地上站了站了来。 他站在原地,低头整着护腕,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林疏星没注意到他岌岌可危的少男心,从包里拿了瓶水拿在手里,仰头看着他,“你加油,我等会给你送水。” 徐迟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手里的怡宝。 绿色的瓶盖。 绿色的包装。 …… 都他妈是绿色的。 徐迟深吸了一口气,内心调节了三秒,什么也没说,直接大步从人群中间跨出去。 走了两步。 “林疏星。”他突然叫她名字。 “啊?” “等会记得看我。” 她点点头。 “你就会注意到场上有一道绿光在闪烁。” 49.49 听到这句话林疏星顿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徐迟已经被队友勾着肩膀带到了场上。 一群男生里只有他穿着红色的球服艳丽的红色衬得他肤白胜雪额前绑了根同色系的发带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侧脸的轮廓硬朗分明。 随随便便一个拍球的动作,林疏星都觉得自己的耳膜要被现场女同学的尖叫声给震破了。 林疏星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明明是我头顶的绿光闪烁的更亮啊……” 坐在她身旁的许糯凑了脑袋过来“你说什么?” “啊?”她回过神,拧开手里的水喝了两口目光盯着场上已经开始奔跑的红色身影,语气干巴巴的“就是突然觉得好像很久没有听过孙燕姿的歌了。” “?” “尤其是那首绿光。” “??” 她偏过头,看着许糯乌黑的眼眸清澈明亮“你不觉得那句绿光在哪里写得很棒吗?” 许糯给她整懵了皱着眉,伸手摸摸她额头嘀咕了句“没发烧啊怎么好好的人突然就傻了。” 林疏星默了默抿了下唇角,小声道,“我们还是看比赛吧。” 场上的赛况比之前高一组的比赛要激烈很多。 文理班的两方队员都是熟人,之前也在一块打过球,对彼此的套路和防守都是无比的熟悉。 两边你来我往,比分咬的很紧,稍不留神就被对方反超。 林疏星坐在台下,目光紧盯着场上那道红色身影,拿在手里的矿泉水瓶被她捏的啪啪响。 赛场上的徐迟比平时严肃很多,神情褪去了散淡懒慢,运着球在人群里奔跑,时不时和队友打着手势。 进球之后,他和队员击掌,唇边会露出淡淡的笑容,边跑边卷起衣摆擦汗,露出腰腹间的大片春光。 每当这个时候,露天的篮球场就会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当然的,这个时候,林疏星也就会很想捶死某人,恨不得拿块布给他从头到脚都裹起来。 …… …… 很快,中场休息的哨声吹响。 男生们一窝蜂的从场上散开,徐迟走在人群后面和林嘉让说话,红色的发带被他当做发箍往后捋了捋,白皙的额头完全露了出来,剑眉星目,整张脸的轮廓看起来比之前硬朗了许多。 没等他们走到选手席,一大群女生从观众席跑出来,手里拿着水和纸巾,十几个大男生被堵在包围圈里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搓着脑袋,脸上带着羞赧又灿烂的笑容。 相反的。 徐迟身旁的女生都碍于他的脾气,拿着水和纸巾站在离他一步远的距离,犹犹豫豫不敢给他递东西。 有大胆的女生凑上前,还没说话,他冷淡的眼神扫过去,到嘴边的几个字又给咽了回去。 他径直回了选手席,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林疏星,拿脚尖踢了踢她的,吐了一个字,“水。” 林疏星仰头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一群蠢蠢欲动的女生,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动作。 她拧开手里的水喝了一口。 随即,在他开口之前,又把水递了过去,抬眼对上他疑惑的目光,也没有很虚,硬声硬气道,“我就是想宣誓一下主权,没别的意思。” 闻言,徐迟蓦地轻笑了声,在她面前蹲下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汗水顺着下颚线滑落在地上。 他的眼睛漆黑发亮,语气轻描淡写,“你不用宣誓主权,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 后来。 那场篮球赛,理科班以一分之差赢得了比赛,徐迟在最后一秒力挽狂澜的扣篮成了全校女生为之疯狂的源动力。 那一段时间,贴吧空间论坛上都是关于他的帖子和说说,甚至还有些外校的女生也会穿上平中的校服偷偷溜进来给他递情书塞东西。 徐迟对这些仿佛习以为常,运动会结束之后,他又回到了以往的学霸生活,为着接下来的考试做准备。 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平城的冬天来得早而寒,才刚刚入冬,气温连着下降了七八度。 月末那一个星期是考试周。 高二月考结束的那天正好是平安夜,校园里喜气洋洋的,食堂和小卖部门口都摆了圣诞树,林荫道上的梧桐树上也挂上了小彩灯。 林疏星考完试回教室,班级里也是闹哄哄的,前面的黑板上用粉笔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图案,座椅都还是考试时的样子,被打乱了顺序,排成了五列。 她没去找自己的桌子,随便在后门那片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从包里翻出保温杯,拧开喝了几口热水。 过了会,徐迟也从考场回来,坐在她对面的空位上,脚尖抵着她的脚尖,温声问道,“晚上出去玩?” 林疏星抿了抿唇,摇摇头,软声道,“不去了,我有点不舒服。” 这几天降温的太突然,她晚上睡觉没注意,好像有点受了凉,考试的时候脑袋都是昏沉沉的。 闻言,徐迟抬手摸了摸她额头,问了句,“吃药了吗?” 她点点头,“在吃。” 只不过,好像效果不怎么明显,她打算等周末再没有好转的话,就要去医院挂水了。 班级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从考场回来。 林疏星拧上杯盖把水杯塞回包里,见坐在对面的徐迟仍旧皱着眉,忍不住笑了声,“我没事的,你晚上跟林嘉让他们出去玩也可以啊。” 他抬起头,目光定在她脸上,语气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晚上真不出来吗?” 林疏星抿抿唇,装作听出他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依旧摇了摇头,笑着道,“真不去了。” 徐迟沉默了几秒,才怏怏垂下眼睫,妥协道,“那好吧,我晚上送你回去。” 送她回去? 那可不行。 林疏星匆忙拒绝,语气低软,“不用了,我上完自习打车回去就好了。” 他抿了抿唇角,眼睫垂着,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道,“那你晚上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林疏星看着他这个样子,想到接下来的安排,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温声应了句,“好。” 正说着话,周一扬他们几个从楼上下来,站在教室门口喊了声,“阿迟,你们走不走?” 教室后面,林嘉让拿上包,应道,“走走走,这就走。”他朝后门这边走来,招呼了声,“阿迟,班长走了啊。” 林疏星闻声回头,对上林嘉让的目光,瞎掰扯道,“我晚上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林嘉让故作惊讶,“你不去了啊,你不知道今天是” “走了。”徐迟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站起身,垂眸看着林疏星,叮嘱道,“记得给我发消息。” 她笑了声,“知道了。” 几个人出了教室。 林疏星默不作声的在位上坐了会,等许糯回来后,两个人讲了会话也出了教室。 徐迟今晚有点不高兴,吃饭的时候闷头喝了好几瓶啤酒,旁人和他说话,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等到了的包厢,他也是一个人拎着几罐啤酒坐在角落的沙发,包厢里斑斓的光线在他脸上不停分割出斑驳的光影,深邃的眼窝里都是晦涩不明的情绪。 正在洗牌的周一扬踢了踢他的脚,笑道,“你是今晚的主角啊,搞成这个样子算什么?” 徐迟不乐意的睨了他一样,没吭声,手机恰好亮了下。 一条短信滑进来,“我到家了,你晚上少喝点酒。” 他唇瓣抿出一道直线,敲了几个字过去,“知道了,你记得吃药,早点休息,晚安。” 那边没再回复。 他收了手机,长腿往前伸直,人往后靠着沙发,漆眸盯着天花板上的光点,静静的看了几分钟。 心底还是有点遗憾和不愉快。 快十二点的时候。 林嘉让接了个电话,包厢里很吵,他放大了嗓门,“对对对,就在六楼,你把东西放在前台就好了,有人会去拿,行行行,谢了啊。” 挂了电话,他把手里的牌丢在桌上,“收拾收拾,定的蛋糕到了。” 说完,他又回头看了眼坐在角落的徐迟,“哎,寿星,你快去洗把脸清醒一下,等会可要切蛋糕了。” 徐迟睁开眼,眼底因为喝了酒有些泛红,他搓了搓脖颈,拿上打火机起身出了包厢。 等他出去,包厢里瞬间忙碌起来,林嘉让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好了,你们过来吧。” 那边回的很快,“知道了。” 发完消息,林嘉让随手把手机丢在一旁,“快快快,赶快把这桌上的东西收拾了。” …… …… 徐迟去洗手间冲了把脸,刺骨的凉水散去些许醉意,他抹了把脸,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站在走廊处静静抽完一根烟才回去。 林嘉让站在包厢外,见他过来,把手里的眼罩递给他,一脸兴奋,“戴上,我们给你准备了惊喜。” 徐迟垂眸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有些不大乐意,“你们搞什么呢?” 他轻啧了声,“叫你戴上就戴上,怎么废话那么多。” “……” 等徐迟戴上眼罩之后,林嘉让把他推进包厢,周一扬迎面给了他一个拥抱,“生日快乐。” 紧跟着,好几个男生都上前给了徐迟一个拥抱附带一句生日快乐。 徐迟唇边有了淡淡笑意,懒洋洋的说道,“刚刚那谁,抱就抱了,你揉我脑袋做……” 话还未说完,一个带着淡淡馨香还有些柔软的怀抱直接将他圈住,耳旁响熟悉的声音,“生日快乐。” 他唇边的笑意一僵,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抬手摘下眼罩,看着怀里的人,唇瓣动了动,好半天都没说出话。 林疏星手指交叉覆在他腰后,仰头看着他,乌黑的眼底映着他模糊的面容,唇边笑意柔软,“徐迟,生日快乐。” 他心底翻涌起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惊喜之中还有些不知所措,声音喑哑,“原来你记得。” 她点点头。 之前跟他一起去庐城那次,偶然间看过他的身份证,上面有他的出生年月,也就顺便记下了。 “我想给你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日,就和林嘉让他们说好了,晚些的时候再过来。” 徐迟轻轻笑开了,之前的遗憾和不舒坦全都散的一干二净,扯开胳膊,牵住她的手。 身后,林嘉让他们拉开之前买的彩炮,嘭的一声响起,五彩斑斓的彩条从里面蹦出来,在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 一大群人拥着他们两个走到桌边。 桌上放了个两层奶油蛋糕,最上面的那一层是个胸罩的形状,粉红色的,恶趣味十足。 林嘉让故意推卸责任,“哎,这蛋糕谁定的啊,这么不靠谱啊,我们迟哥是这样子人么,这不是闹笑话吗!” 徐迟:“……” 他嗤笑了声,抓起桌上的小零食就朝他丢过去,“就你花样多。” 林嘉让笑着躲开,气氛瞬间被闹起来。 徐迟被他们推到桌旁,闹着戴上了帽子,又在脸上抹了两撇奶油,起哄让他许愿。 他其实很少过生日了,自从徐母去世之后,徐家那边他基本上都不过去,每年过生日也都只有家里三个老长辈给打电话来问问,到晚上几个朋友在一块吃吃饭就算完事。 这么正式还是头一回,再加上重要的人都在身旁,平日里没什么所求的他还真的有了几个想要实现的愿望。 徐迟像模像样的闭上眼睛,规规矩矩的许了愿望,花了一分多钟才睁眼,“得,许好了,切蛋糕吧。” 周一扬把刀递给他,笑着问,“迟哥许了什么愿望啊?” 旁边男生接了话,“早生贵子,三年抱两!” 包厢里哄笑一片。 “狗屁!”他接过刀,伸手将林疏星扯到回来,把刀塞到她手里,凑在她耳边低语,“跟我一块切。” 林疏星侧目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在里面看到小小的自己,心底软得一塌糊涂,低声道,“生日快乐。” 他轻笑着,握着她的手慢慢从最上层切下蛋糕,温声道,“这句话你说过了,说点别的。” 包厢里吵吵闹闹的,两个人因为共切蛋糕的缘故后背贴着前胸离得很近,近到呼吸都缠在一起。 林疏星盯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侧过头,唇瓣在他脸侧碰了碰,“想亲你,成么?” 蛋糕还没切完。 徐迟忍不住攥紧她的手,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染上笑意,“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吗?” 她摇头,猜了个最大众的,“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他淡淡笑着,呼吸在她耳侧缠绕,喧杂的吵闹声里,林疏星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话,“我希望”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50.50 切完蛋糕包厢里的灯光被人切换成柔和模式,斑斓的光晕映在墙壁上,徐迟拿了块蛋糕递给林疏星。 刚想和她呆在旁边腻歪会,一旁蠢蠢欲动的林嘉让一把抄起桌上切好的蛋糕,直接扣在他脸上。 房间里响起他的大笑声“迟哥生日快乐啊!” 紧跟着,他们几个男生都跟商量好了一般,拿起桌上的蛋糕就往徐迟身上招呼。 成堆的蛋糕丢过来。 他身体一侧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微微弓腰挡在林疏星面前,身上的黑色外套很快就沾满了奶油。 林疏星也是头一回碰上这样过生日的露在外面的手背上也不可避免的溅到些许奶油。 徐迟抹了把脸露出黑漆漆的眼睛,低声交代道,“等会坐远点。”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人忽的站起身脱了身上的外套回身端起桌上的还剩一半的蛋糕直接进入战场。 奶油在半空中乱飞,人群里不停传来哀嚎声。 “哎呦喂迟哥迟哥我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 “迟了。” “徐迟我去你大爷!” 包厢里闹作一团。 林疏星听着他的话往旁边挪了挪人群里被压制的林嘉让注意到她费力挣扎开举着蛋糕就朝她走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妹妹对不起了啊。” 林疏星:“……” 他手刚举起蛋糕,身后徐迟猛地冲过来,掐住他的胳膊往他自己脸上一盖,笑声清朗,“都他妈不准抹我媳妇啊。” 听到这话,被盖了一脸蛋糕的林嘉让更来劲了,“是你媳妇又不是我们媳妇,我们抹谁都没差,是不是啊。” “是是是!” 包厢里的男生本就打不过徐迟,现在看到了他的软肋,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个个手里都抓着两把奶油,朝门边的林疏星走过去。 徐迟笑着低骂了声,“你们他妈的……” 他长腿几步一跨,将林疏星牢牢护在怀里,任凭他们将奶油抹在自己身上。 笑闹声里,林疏星侧眸看到他脸上肆意张扬的笑容,伸手握住他的胳膊,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奶油大战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原先占了上风的徐迟因为后面全程护着林疏星,略输一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被他护在怀里的林疏星也不可避免的沾到了不少奶油。 另一边,林嘉让他们几个虽说是借着人多胜了,但也没占到多少好处,几个大男生的头发都被奶油糊成了条,外套和恤也都黏腻的没眼看。 一大群人瘫倒在包厢四处,徐迟牵着林疏星坐在一旁,胸膛因为刚刚的疯狂微微起伏着。 林疏星从包里翻出湿纸巾替他擦了擦眼睛,两个人因此对上目光。 他舔了舔唇角,抬手攥住她的手腕往下,手指从她指缝穿过去,温热湿腻的掌心贴在一起。 从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街头空荡荡的,马路上时而有车飞驰而过,徐迟的家离这里不远,和林嘉让他们告别之后,牵着林疏星回了家。 小区里静悄悄的,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路上,周围只有彼此的脚步声。 等进了楼道,声控灯没亮。 林疏星跺了跺脚,灯还是没亮,扭过头和身旁的人说话,低低的声音在黑暗的楼道里回荡,“灯坏了吗?” 徐迟轻嗯了声,忽的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推着人抵在墙边,低头压下去,漆眸里隐着幽沉的光。 林疏星不知怎的,心跳陡然变快,对上他的眸光,颤着声问了句,“……怎么了?” 他低笑了声,侧头含住她的耳垂,声音带着某种异样的音色,“没事,就想亲你。” …… …… 黑暗的环境里,一切感官都被无限的放大,暧昧的喘息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回荡。 徐迟低下头,重重的堵住她的唇舌,动作不同以往的温柔,湿腻的舌尖扫过她的齿缝。 牙齿碰在一起,发出声响,仿佛都来不及呼吸,温热的唇又紧紧纠缠在一起,银丝在唇间溢出。 林疏星忍不住呜咽了声。 徐迟抬手覆在她脑后,温热的掌心摩挲片刻往下落了一寸,指腹贴着她颈侧的肌肤,漫不经心的揉捏着。 他张开牙齿咬住她的下唇,不要命的吸吮,呼吸逐渐变得滚烫。 漫长的时间过去。 徐迟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脑袋枕在她肩上,缓缓压下胸腔处不停撞击他那薄弱忍耐力的冲动。 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几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林疏星默默缓着呼吸,下唇被他咬过的位置此刻微微泛着痛意,她抬手摸了摸,似乎都肿了。 徐迟察觉到她的动作,歪着脑袋,鼻尖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声音喑哑,“怎么了?” 她没接话,倾身咬住他的脖子,湿濡的舌尖碰到他颈侧的动脉,触感异常清晰。 徐迟似是被击中了天灵盖,刚压下去的那股冲动瞬间又活跃起来,不停的撞击着他的胸腔。 他滚了滚喉结,扯开她的胳膊,钻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脚步看起来有点像落荒而逃。 被丢在原地的林疏星有些发懵。 不是有电梯么…… 徐迟走了之后,林疏星在原地吹了大半分钟的冷风,才从旁边的电梯去了楼上。 到了楼上,才发现他家的门是开着的。 林疏星愣了下,没敢进去,借着门缝往里看,身后的电梯传来动静,她回过头,正好看到徐迟从里出来。 他还穿着刚才的衣服,只不过脚上的运动鞋换成了拖鞋。 见到她站在这里,徐迟原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走过来牵着她的手,温声道,“怎么不进去?” 林疏星跟在他身后,空出手揉揉眼睛,“啊……我没想到你这么快,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 他低笑了声,把拖鞋递到她脚边,“我傻么,不会坐电梯。” 林疏星撇撇嘴,换好鞋之后,抬眼看他,“你刚刚跑什么?” “……” 听到这话,徐迟脸色有些不自在,他别开眼,往房间里走,“你自己玩会,我先去洗澡。” “呿。” 等他洗完澡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林疏星躺在沙发上打瞌睡,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含糊不清道,“你洗好了啊。” 徐迟嗯了声,拿毛巾搓了搓头发,在她身旁蹲下,温热的手指搭在她眼皮上,低声哄道,“先去洗了澡再睡。” 她应着话,却没有任何要起身的动作。 见状,徐迟手落下来,挠着她下巴上的软肉,像摸小狗一般,轻声催促道,“快点啊。” 林疏星困得不行,一点也不想动。 到最后还是被徐迟拖着进了浴室,睡衣什么的都是他拿进来的,连洗澡的水都是他先给放好了。 就这么磨蹭着,这个澡洗了有大半个小时。 林疏星在浴室吹了头发,出来的时候徐迟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房间里只开了壁灯,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 她走到床边蹲下。 徐迟睡着的样子很温善。 他皮肤很白,脸上几乎看不到毛孔,睫毛比女生都长,这时候睡着了,眼睫微垂,在眼敛下方投下类似小扇子的阴影。 林疏星看了会,没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毛,唇角弯上去,用气音说了声,“晚安。” 她站起身,替他盖好被子,关了床头的壁灯,走出了房间。 路过客厅时,寒风从阳台没关严的窗户吹进来,林疏星走过去,冷冽的风吹乱她的头发。 这个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冷,可她却觉得,好像又没有以前那样冷。 平安夜过去没多久,元旦紧跟着就要到了。 平城也在新年来临伊始,迎来了第一场雪,整座城市都被白茫茫的雪花覆盖,枝头的枯树压着沉甸甸的积雪。 林疏星早上和徐迟一起在学校外面吃了早餐,进校园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上课时间,路上也没多少学生。 两人并肩走着,雪花淅淅簌簌的落在身上,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徐迟才牵住她的手,指尖碰到一片冰凉。 他挑眉,目光看了看她的穿着,揶揄道,“怎么穿这么多,手还这么凉?” 林疏星把脸从围脖里抬起来,说话时有白雾在嘴边晕开,“我也不知道。” 她每年冬天都是这样,不管穿多少衣服,只要离了空调暖气,浑身就冒不出热气。 手跟脚一天到晚都是凉的。 徐迟抿了抿唇角,抬手将她的脑袋又往围脖里按了按,笑着道,“快缩进去,别冻着了。” “……” 她不满的觑了他一样,乌黑的眼睛清澈明亮。 徐迟盯着看了会,喉间轻滚,拉着她的手走到偏僻的角落,掐着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声音含糊,“别生气,我给你暖暖。” 他对她的欲念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衍生到只要看她一眼,就忍不住了。 这感觉,真的。 太要命了。 早读预备铃打响。 林疏星和徐迟分开上楼,她到教室的时候,班里已经开了暖气,同学们呆在里面都穿着单薄的衣衫。 她站在门口,理了理头发,确保遮住了耳后的痕迹,才推门走了进去,干燥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 班级里气氛隐隐有些不同寻常。 林疏星回了位上,摘下围脖放到抽屉里,这才碰了碰许糯的肩膀,“今天怎么了,这么安静?” “今天出了月考成绩。”许糯放下手里的豆浆,“我们班考的很差,老陈刚刚过来了一趟,把班里闹腾的几个学生都给训了一顿。” 林疏星眉头皱了皱,“出成绩了么,我怎么没在班群里看到?” “还没有公布,我们也是听老陈早上过来说才知道的。”许糯眼睛瞟着外面,压低了声音,“这次班里就只有你一个人考进了年级前十,第二名在年级才排到六十多名。” 她咂舌,“还好我来的晚。” …… …… 月考成绩下午班会课的时候才出来。 这一天班级里的同学都没太敢闹腾,连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很多,平常几个爱闹的男生也都乖乖坐在位上睡觉。 到了班会课,连觉也不睡了,随便拿了本书摊在桌上装样子。 没多会,陈儒文黑着脸从教室外面回来,把手里的一叠东西放在桌上,故意弄出很响的声音。 班里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出。 林疏星也默默把手机塞回了抽屉,趁着陈儒文不注意,扭头看了看坐在教室后面的徐迟。 他没有刚好抬头,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也没多想,静静收回了视线。 讲台上,陈儒文沉着声开始报成绩,“林疏星,总分697、陈于尔,总分603、何开宇,总分584……” 成绩是按着从高至低来公布的。 陈儒文报了二十名,都没有到徐迟。 林疏星抿着唇角,拿起手边的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徐迟的名字,随后又提笔划掉。 陈儒文的声音没有停,她默默跟着数,21、22、23、24…… 一直到,“徐迟,397。” 她也跟着停下,32。 班级三十二,总分397。 比上次月考掉了十几名,总分少了将近两百分。 51.51 陈儒文报完成绩之后又点名批评了班级里退步最明显的几个同学这其中也包括徐迟。 上次月考他才刚挤进班级前二十,这次又掉回了三十名开外,这样大的差距,不得不让陈儒文又开始怀疑他上次月考成绩的真实度。 毕竟在他眼里徐迟是压根不可能向好学生这边靠拢的。 “我希望某些同学能清楚,你一次投机取巧不代表以后每一次都可以你自己的真实水平该是多少分就是多少分,不要想着在考场上弄一些歪门邪道这到头来害的还是你自己。” “等到了高考你还指望着能抄谁的。” 陈儒文说这些话时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看着徐迟有心的同学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在说谁。 林疏星当然也清楚。 她回头朝教室后面看了过去。 徐迟就那么静静的坐在位上后背挺直抵着椅背,眉目冷淡脸上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她抿抿唇,收回视线从上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等了几分钟也没收到回复。 过了一会儿。 陈儒文交代完事情走出教室徐迟跟着拿上外套就走了出去。 林嘉让在后面喊了他几声他也没应自顾自往前走开门的时候,冷风争先恐后的扑过来, 他在门口停了几秒,又重新关上门。 “嘭”的一下。 声音巨大。 林疏星回过神,压下心头的不安,和许糯说了声之后,拿上外套和手机也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大雪纷飞,整片天地白皑皑一片。 她从楼梯跑到一楼,在教学楼旁边的空地上看到徐迟的身影。 大冬天的,他却只穿了件黑色的薄衫,夹克外套拿在手里,背影削瘦挺直。 淅淅簌簌的雪花落下来,接二连三的盖在他的脚印上,像是要把他的踪迹没在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里。 林疏星喘了口气,拎着羽绒服的衣摆,大步朝他跑过去,张口喊他的名字,冷风吹过来,她的牙齿忍不住打了颤。 “徐迟!” 两个人都还没有完全走出教学区,附近有不少走动的学生,听到熟悉的名字,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疏星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只想着快点拦住他,只好又喊了声他的名字,“徐迟!” 她的声音又急又快,隔着冷冽的寒风送到徐迟的耳里。 他停下脚步,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林疏星大口喘着气,快步跑过去,拽住他的手腕,成团白气在嘴边漫开,声音干涩急促,“你要去哪?” 徐迟抿着唇没说话,神情冷峻,头发上落得都是雪,化开之后凝成水雾,软趴趴的垂下来,遮住他的眉眼。 “……你要去哪?”林疏星舔唇又问了一遍,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带了点不知所措。 隐隐听着,似乎都有了哭音。 徐迟这才掀起眼皮看她,沉默了片刻,开了口,语气有些妥协,“我只是出去透透气。” 他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弯腰替她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好,低声道,“过一会就回去了,你先回教室吧。” 林疏星重新抓住他的手腕,指腹习惯性的摩挲着那一片肌肤,眼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微微泛着红,“我跟你一起。” 他摇摇头,唇瓣动了动,又什么都没说。 淅淅簌簌的的雪花落下来。 林疏星舔了舔唇角,舌尖碰到一片冰凉,整个神经似乎都被这寒意感染,“你不要听老陈的话。” “我知道,不管好坏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努力,你没有投机取巧,也没有弄一些邪门歪道,这些我都知道,你不要听别人的话,成么?” 她眼睛红红的,声音有点闷,带着点不知所措。 徐迟心底仿佛被敲了一棍,勉强扯了下唇角。 还没说话,林疏星倏地伸手抱住了她,脑袋贴在他胸前,“我会一直相信你的。” 他喉间发涩,抬手搂住她,脑袋垂下去脸埋在她颈间,语气里藏着颓丧,“我有点累。” 他以前也没什么想要的。 读书也只不过是用来混日子,人生也没什么追求,也许一辈子可能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可现在不同了。 徐迟是发了疯的想要追上她的步伐,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好像永远都差了那么一步。 周围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们两不是一路上的人。 要是放在以前,徐迟可以肆无忌惮的怼回去,可到了如今,他也不敢再说自己究竟能不能走到她的路上去。 徐迟是头一回,对人生有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是真真切切的,从心底涌出来的挫败感。 从这天之后,林疏星觉得徐迟像是变了很多,心底好似装了许多事。 虽然两个人还是保持的之前的相处模式,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但要是再往深处一想,她又没法真的说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这股古怪的情绪一直被她埋在心底,谁也没有告诉。 这一天傍晚,林疏星和许糯吃完饭回来,快要到期末了,两个人也没像往常坐在位上聊天,都埋头在写作业。 林疏星上一次月考时,英语分数又是年级前十里唯一一个没有上一百二十的。 为此,英语老师找了她好几次,每次去完,都要带回来好几张强化训练的卷子。 这会,她花了十多分钟写完一道完形填空,一对答案,又是半边红,忍不住抱怨了几声,“英语怎么这么难啊……” 声音也不大,坐在她左手边的陈于尔刚好听到,目光投了过来,盯着她摊在桌上的英语试卷,笑了声,“英语老师又给你拿卷子了?” 林疏星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是啊。” 他点点头,指了指她手边,“你的卷子,我方便看一下么?” “没问题。”她随手把卷子递给他,语气有些无奈,“差不多错了一半。” 陈于尔接过她的试卷扫了几眼,温声道,“其实做完型填空时,你不用把每个不认识的词汇都给圈出来,重点的是文章的第一句话,还有要填的那个空,前后文的句子。” “你这样把每个单词都弄明白,很浪费时间的。” 林疏星抿唇,其实道理她都懂,可就是一到了考试,就感觉每个单词都是没见过的,有些无可奈何,“我也没办法,好多次考试后面阅读理解我都没做完。” 陈于尔捏着试卷,身体往她那边歪了一点,“你看这里,其实都没必要看的,平时时间富余还好,要是考试这些其实都是废话,弄个大概就可以了。” “那我以后多注意。”林疏星心思都放在他的建议上,也没注意到两个人的距离。 教室后面。 徐迟吃完饭回来,看到快要靠在一块的两人,眸光沉了沉,把手里的矿泉水瓶用力砸进垃圾桶里。 “哐当!”一声。 很响。 林疏星下意识往后看了眼,对上他冷不丁的目光,楞了几秒后又收回来,和陈于尔说了声谢谢。 他温温笑着,没再多说什么。 她捏着试卷心不在焉的看了几秒,拿起桌上的水杯起身往后走,徐迟抄着手堵在后门口,校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肩上,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薄衫。 两个人的目光不偏不倚的对着。 安静了两秒,林疏星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明亮的眼底映着他的身影,“我去打水,你要一起吗?” 他微微抬着下巴,没接这句话,神色有些淡漠,“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林疏星微楞,“讲题目啊。” “讲题目需要靠那么近么?”他语气淡淡,话里带着刺,明知不该这么说,可就是压不住心底那一点不舒坦。 林疏星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但依旧好脾气的说道,“可能是我没注意,你知道的我英语不太好,陈于尔在跟我说方法,我就顾着听他说话了。” 他沉着脸,没吭声。 快要到晚自修时间,班里人都陆陆续续回来。 林疏星趁着没人注意捏了捏他的手指,软下声音,“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听到这话,徐迟撇开眼,心底的醋意汩汩往外翻着,“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又没做错什么,不就讲个题目,我有这么小气么。” 林疏星突然就不想跟他讲话,捏紧了水杯,撞开他的肩膀往外走。 徐迟说完就后悔了,转身刚想追上去,刚好看到张阎带着人从走廊那头过来,脚步顿了一瞬,她人就没影了。 他沉着脸回了位上,踢开脚边的椅子坐下,弄桌椅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刺耳响亮。 林嘉让正玩着游戏,听到声音回过头撇他一眼,随口问道,“怎么着,谁又惹到你了?” 他唇角向下压着,烦躁的搓了搓脖颈,目光看着后门口,没接茬。 林嘉让自讨没趣,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继续玩着自己的游戏。 过了好一会。 林疏星从楼上打水回来,进门的时候看到徐迟望过来的视线,脚步顿了顿,随即又更加快步的回了座位。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 见状,徐迟脸彻底冷了,眉头皱起,拧出眉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低骂了声。 操。 徐迟第一节自习下了之后就离开了教室,去哪里去做什么,谁也没告诉,一个人就走了。 林疏星想给他发消息来着,准备发送的时候犹豫了会,又给一个字一个字删除了。 他走都没有说一声,她凭什么要先给他发消息。 把手机往抽屉里一塞,又重新埋头做试卷。 剩下的两节自习课,转瞬即过。 放学的时候,许糯要去校外的书店先拿了快递再回家,林疏收拾好书包陪她一起过去。 路边有卖烤红薯的。 许糯去书店拿快递,她过去买红薯,巧的是,陈于尔也在那边买红薯,出于绅士,他顺便替她也把钱付了。 她犹豫着,没好意思要。 陈于尔笑了声,“我请班长吃个红薯也过分了吗?” 闻言,林疏星再推脱就有点不适宜了,她伸手接了过来,浅声道,“说实话,也应该是我请你才对。” 他仍旧笑着,“以后吧,总还有机会的。” 林疏星点点头,没想跟他多聊,准备去马路对面的书店找许糯,“许糯在那边等我,我先过去了。” “好,拜拜。” “拜拜。”她拎着红薯的袋子,转过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徐迟,脚步倏地停住了。 她只愣了几秒,随即快步跑了过去,在他面前半步远停下,声音又低又软,“……你晚上去哪了?” 徐迟垂着眼,攥紧了手,“我去哪了,你现在还会关心么?” 她抿唇,“徐迟,你能别这样说话吗?” “我怎么说话了?”他微微抬着下巴,目光落在远处,“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疏星吸了口气,不太想跟他吵架,“你早点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说。” 徐迟嗤笑了声,心底情绪复杂,说话也开始不过脑子,“跟我就是明天再说,转头跟就可以别人一块是么?” “徐迟!”林疏星的声音有些抖,深吸了口气,“我不想吵架。” 说完话,她转身往回走。 徐迟抿了下唇角,往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唇瓣抿出平直的线条,“我送你回去。” 周围来往的学生很多。 林疏星用了力也没把手抽回来,心底不由得有些烦躁,语气变得淡了,“徐迟,你松手。” “怎么,你能和别的男生一块买红薯,和男朋友就不行了么?”他讽刺的笑了声,“对,反正你只会跟我注意保持距离,跟别人又不用。” 林疏星抬眼看他,眼底有震惊,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沉默了片刻,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徐迟,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句话像是给了徐迟当头一棒,打得他失了理智,“你终于说出心里的话了?” 他松开手,将手里的小蛋糕往她脚边一扔,眼尾泛红,语气却是吊儿郎当,“是啊,我就是这么垃圾的人,你现在知道了,觉得后悔了是么。” 52.52 包装精致的蛋糕砸下来细腻的奶油从里面溅出来渗进雪堆里冬夜寒冷,不消一会便和冰凉的雪花融为一体。 周围都是来往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有说有笑的往家的方向走。 唯有路灯下站着的两个人各自沉默着,气氛沉闷到似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来。 黑漆漆的夜空又开始落雪,窸窸窣窣的雪花垂在两人身上。 林疏星垂着眼看了看脚边脏乱不堪的蛋糕,伸手抹了一把眼角,深吸了口气抬眼看着徐迟,乌黑的眼里泛着红意语气平淡却又充满失望,“一直以来,我都没觉得后悔可就在刚刚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后悔了。” 她的心像是被千万只手在拉扯,带来一阵一阵的尖锐入骨的刺痛,说出来的话如同尖刀般锋利,“徐迟,我后悔了。” 最亲近的人,永远都会把利刃插进对方最深的地方扎到骨血里让彼此都痛不欲生。 徐迟定定的站在原地冰天雪地里的寒气,仿佛从身体的四面八方钻进了心底深处。 他眼睛也忍不住红着,脸色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着,没有丝毫血色,唇角紧抿着,声音低哑,“是么。” 林疏星没接话。 气氛沉闷着。 过了好半会,徐迟松开紧攥的手,自嘲的笑了声,细细的眼尾处有晶莹的东西。 他伸手在脸上极快的抹了一下,大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肩侧,冷冽的声音像是凭空挥出的利刃,杀得她片甲不留,“我他妈是疯了,才会想和你成一路人。” 林疏星脑袋嗡了一声,仿佛被凝固住了,无法思考。 没等她说什么,徐迟已经重新跨步从她身侧走过,夹克的衣角在她手背上打过,带来一点轻微的痛感。 冬夜里,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削瘦挺直,脚步踩在雪地上,像是踩在她心上,一步一步的,毫不留情。 林疏星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底的角落轰然倒塌一处,声势浩大,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蹲下身,大口的呼吸着,手指紧揪着胸口的衣服,想要缓过这阵酸楚,可无论怎么努力,眼泪都像是止不住一般,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 空旷的街头,寒冷的冬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钻进身体的每个角落,卷走那一点点残留的温度。 林疏星无声的呜咽着,手臂紧紧环着自己,目光看到雪地上脏乱的蛋糕,伸手拿过包装盒,将里面蛋糕拿出来。 蛋糕已经不成型,黏腻腻的奶油沾的到处都是,露出藏在里面的卡片。 她伸手抽出来,指腹擦去卡片上的奶油,看到写在上面的字,呼吸倏地一窒,更多的眼泪滴下来落到雪里,很快便消失殆尽,留下一个个细微不易发现的小坑。 “……星星。”许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蹲在她眼前,眼底都是担忧,“你别哭了。” 林疏星抬起头,声音哽咽,“糯糯……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没有想过会和徐迟闹成这个样子。 也没想过,两个人在一起甜蜜的时候可以很甜,难过的时候也会很难过。 许糯伸手替她抹着眼泪,低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余光里不经意间看到她捏在手里的粉色卡片,上面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 字迹清隽有力,后面还画了一个笑脸。 这天晚上,林疏星并没有怎么睡着,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拿起手机,屏幕的惨淡的光照着她苍白的脸色。 房间里黑黢黢的,只有这一点光亮。 手机里干干净净的,没有消息。 她点开和徐迟的聊天框,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会又把手机放下了。 通知栏右上角显示着时间。 五点零六。 外面的天还黑着,林疏星却没了睡意,掀开被子下床,去楼下倒水的时候隐约听见隔壁林婉如的房间传来细碎的动静。 她习惯性的屏蔽了。 自从上次母女俩因为周昭阳的事情闹了矛盾之后,林疏星便很少在家里见到林婉如,偶尔碰见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原本就冷淡的关系,变得更加如履薄冰,而周昭阳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也没有再回过平城。 …… …… 翌日一大早,林疏星因为没睡觉,很早就到了学校,班级里一个人都没有,光线昏沉沉的。 教室后面的窗户昨晚走的时候忘了关,一夜大雪过去,窗台堆满了雪。 她走过去,拿扫帚把雪扫出去,关了窗户,把空调打开,在徐迟的位上站了会,随手翻着他桌上的书和笔记。 翻着翻着,忽然从书里掉出来一张纸,在空中荡了几秒后掉在了地上。 林疏星放下书,弯腰捡起来。 纸上用黑色的水笔写了好几个数字,有高有低,但平均都是在六百九上下,除此之外,也没了别的。 班级里陆陆续续来了同学,她也没多在意这个,把纸张重新夹进书里,回了位上。 临近七点,教室里吵吵闹闹的,男生在过道中间跑来跑去,林疏星回头看了眼教室后面。 那里空荡荡的。 徐迟还没有来。 七点五十,早读结束。 他还是没来。 林疏星问了林嘉让,他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昨晚他不是提前走了吗,他没跟你说去哪了么?” 她摇摇头,也没多问。 林嘉让看她神色不对,又想到昨晚徐迟莫名其妙的怒火,想问又没问,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估计又是睡过了,我回头给他打个电话,实在不行我等会去他家看一趟。” “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迟,睡起觉来家给人搬了都不会醒。” 林疏星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扯了扯唇角,笑容勉强,“我知道了。” 两个人也没有多说。 林疏星回了座位,拿着手机趴在桌上,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许糯无意间看了她一眼,轻叹声气,什么也没说。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过。 徐迟也一直都没来上课,林疏星给他发了消息打了电话,通通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紧接着。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了期末考试,徐迟都没有来上课,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林疏星才真的意识到,徐迟对于她来说,已经像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可她把他弄丢了。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平城又下了几场大雪,压垮了好几座电压箱,市中心的交通一度陷入瘫痪,整个城市白皑皑一片,凛寒又冷冽,没有一点烟火气。 林疏星自从放假就一直呆在家里,日子过得寡淡无味,给徐迟的消息已经从三四条变成了几百条。 电话也打了几百通,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变成关机,到最后便再也没打通过。 后来,她也放弃了,消息没再发过,电话也不再打,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这一天早上,林疏星跟往年一样,跟林婉如一起去了周昭阳的爷爷奶奶家,跟那边的长辈一起过年。 似乎每年都是这样。 吃完年夜饭,长辈们坐在一起聊家常等春晚,小辈们领了红包欢欢喜喜的去外边放烟花。 林疏星跟着几个小孩子在外面溜达。 她没去放烟花,坐在一旁看手机,班级的小群里在聊天,消息刷的很快,隔几分钟就已经是99。 过了会。 许糯从上私聊她,“星星,新年快乐,晚上有时间嘛,要不要一块出来去江边看烟花跨年呀?” 不知道他们几个是不是约好的。 许糯发完消息没多久,林嘉让、周一扬还有班级里几个经常在一块玩的男生都给她发了消息。 内容差不多,都是约她出来一块跨年。 林疏星哑然失笑,盛情难却只好应下,给许糯回了消息,“好,我先回去和家里人说一声,过会去找你们。” 许糯也很快回了,“好哒!” 她笑了笑没再回,眼睫垂下来,点开聊天页面置顶的聊天框,手指敲着键盘,打下几个字。 “徐迟,新年快乐。” 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回复。 林疏星已经习惯了这样,把手机揣回兜里,喊住几个正在放烟火的小孩子一块带了回去。 家里的客厅传来阵阵笑声。 她没进去,看着那几个小孩进了屋,才摸出手机给林婉如发了条消息,“同学找我有事,我先回市区了。” 那边隔了几分钟才回,只有冷冷淡淡的三个字,“知道了。” 林疏星没再回复,静静的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仿佛自己是个外来人。 这斑斓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点的。 上了市区的高架。 林疏星给许糯发了消息,片刻,那边发过来一个定位,地点是步行街的一家。 她把地址报给了司机。 大年夜,高架上的车堵成长流,出租车停停走走,缓慢挪动,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到地方。 里歌声喧杂,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 林嘉让他们在三楼的包厢,林疏星过去的时候,隔着一层木门都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我还有一张牌,哎嗨,我就不能你们还能翻盘不成。” “滚你丫的。” “……” 林疏星轻笑了声,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去,靠门边的林嘉让回头看过来,唇边笑意明显,“唉哟我的大班长,你可终于是到了,再不来,我们几个可是要开飞机去接你了。” 包厢里哄笑一阵。 她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大好意思,“路上有点堵。” “没事没事,来了就成。”林嘉让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丢,起身抻了个懒腰,“你们玩,我去上个厕所。” “你丫能不能把这牌打完再去?” “不好意思,不能。” …… 一大群人在包厢四周坐下。 林疏星和许糯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聊天。 过了几分钟。 服务员进来送新的果盘和酒水,完了之后,笑着道,“祝大家新年快乐,玩得愉快。” 包厢里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应道,“小姐姐,新年快乐。” 服务员笑着走了出去。 张子浩吃着水果,往门口巴望了一眼,皱眉随口道,“这他妈林嘉让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回应。 “死耗子,你他妈又背着说我什么坏话呢?” “……” 林疏星笑了声,偏过头朝门口看去,倏地对上一道熟悉的目光,整个人都愣住了。 包厢的里灯光明亮,空调的热风呼呼的吹着。 他站在那里,没挪过视线。 将近大半个月了无音信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在她眼前,林疏星心里哽着,有什么从里面冒了出来。 包厢里安静的过分。 她不知所措的咬着唇瓣,呼吸变得沉重,去拿杯子的手微微发抖,没拿稳,饮料洒了出来,手忙脚乱之中又碰倒酒瓶。 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林疏星垂着头,极快的抹了抹眼睛,站起来的时候,动作很急,像是落荒而逃,“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卫生间。” 谁也没有说话。 徐迟也没有。 他紧抿着唇瓣,眼底压抑着情绪,等她走过来的时候,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很低,“对不起。” 林疏星没有抬头,用了力也没挣开他的手,这才抬眼看他,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语气嘶哑带着固执,“你松手。” 徐迟心口紧揪着看,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 他没有听她的话,反而是更用力的攥紧了,拉着她去了走廊尽头的阳台,关上玻璃门,喧杂的声音被隔断。 徐迟上前一步,自后拥她入怀,脸埋在她颈窝处,声音低哑,“对不起。” 大年三十。 市中心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粼粼灯光五彩斑斓,马路上的汽笛声此起彼伏,路灯和车灯相应交织。 远处的夜空中烟火绚烂,好似璀璨星空,整座城市亮如白昼,喜气洋洋。 林疏星垂着头,几滴滚烫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腕上,灼烧着那一块肌肤,她安压抑小声的哭着,像是被人欺负的小兽发出的呜咽声。 他心似刀剜般绞痛,沙哑着嗓子,更用力的搂进她,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对不起……” 林疏星糊里糊涂的摇着头,深呼吸几次,忽然转过身,张口咬在他肩侧。 徐迟眼眶湿红,紧咬着牙根,无论她怎么撕咬,都不曾松开手。没人知道,她咬下去的时候,他真的想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来给她。 她用了狠力,像是把全身最后一点力气都放了进去,直到唇舌间尝到铁锈般的味道才松了口,脑袋埋在他颈窝处,哽咽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过分。”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想跟你道歉,我给你发消息给打电话,我说只要你回来,我以后都不跟你吵架……” “……可我找不到你了。” 53.53 徐迟的心被她哽咽的声音紧紧揪住急促的心跳带出尖锐入骨的刺痛。 呜咽哭声像是刀刃深深的扎进他心底,锋利的边缘破开血肉所到之处触目惊心。 他深深的呼吸着大团的白雾在嘴边氤氲开压低了声音在解释这段时间的消失,“之前骑摩托车,车太快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大卡车,摔下来的时候脑袋磕了下,在医院躺了一阵子。” 他尽量用着最直白最简单的词汇去描述当时的场景,不给她太过难以接受的的画面。 可就是这样,林疏星的心尖还是颤了颤,从他怀里退出去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定定的看了他一会。 难怪呢。 大半个月不见,他头剪短了人也瘦了很多脸颊硬朗的轮廓变得更加突出。 车祸,脑袋,昏迷 林疏星脑袋里不停的幻想着当时的场景如果他的车再快一点如果大卡车不停下来,如果他没有及时的被送到医院如果 他能平安归来只不过是这千般种结果之一几率微小的令人恐慌。 她咬着下唇,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抬手失控般的打在他身上,言语之间有些崩溃,“你怎么不等你死了再来通知我” “你怎么能这样。” 徐迟站着没动,任由她一拳一拳砸下来,他别过眼,唇角紧抿,漆黑的眼眸里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夜空里火树银花斑斓璀璨。 林疏星哭到没有力气,手握成拳抵在他胸前。 她微微垂下头,细细小小的抽噎着,眼泪顺着滴到地上,漾起微不可察的水花。 气氛沉默了一会,冷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徐迟深呼吸着,胸口微微起伏,抬手将她的脑袋摁在肩窝,声音低哑,“对不起。” 林疏星没有挣扎,脑袋抵着他温热的胸膛,闷闷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他嗯了一声,长叹了口气,“我知道。” 她摇摇头,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声音很小却十分固执,“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有多担心你,多害怕再也找不到你。” 徐迟喉间微微涩,像是有什么哽在那处。 两个人静静对视了会,他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温温开口,声音低涩喑哑,“亲一下,行吗?” 林疏星没有说话,直接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回答。 两瓣唇用力的碰在一起,出细微的声响。 徐迟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客为主,温热的掌心挪到她脑后,压着她更靠近自己,湿濡的舌尖不管不顾的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他吻的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甚至是骨血里。 林疏星微微睁眼,眼眸里映着他认真温柔的神情,近在咫尺的距离,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暧昧急促,柔软纠缠。 她重新阖上眸,抬手圈住他的脖颈,更加贴着他的姿势,忽然间,脸颊上碰到一点冰凉,有星点涩意在唇齿间漫开。 林疏星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眼皮倏地盖上一片温热,紧跟着整个人徐迟用力的搂怀里,下巴碰着他的肩膀。 他声音被风吹散了些许,却很坚定,“我们和好了。” 林疏星低低的嗯了声,抬手回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一字一句道,“徐迟,我们和好了。” 两个人在阳台腻歪了大半会才回去,包厢里没有很闹,几个男生坐在一旁打牌。 周一扬跟许糯在角落里说话。 他们两开门进去,一群人听到声音,都扭头看了过来,相对无言,又各自玩各自的。 林嘉让出完手里的牌,从桌上拿了一听可乐丢给徐迟,彼此交换了目光,“好了?” 徐迟背抵着沙,点了点头,手勾着拉环打开可乐,递给一旁的林疏星。 林嘉让耸了耸肩膀,心里松了口气,又恢复以往的嬉皮笑脸,“不玩了,我点几歌唱唱。” 张子浩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你他妈那能叫唱歌么?” 他眉头一皱,怼了回去,“滚你大爷的,你行你唱啊!” “唱就唱,我还能怕了你不成。” 气氛瞬间被挑了起来,靠门边的男生抬手换了灯光模式,包厢里灯光闪烁,斑斓的光晕不停转动。 林疏星拿着可乐抿了一口,凉意顺着舌尖漫到心底,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指尖抖了一下。 徐迟察觉到她的动静,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扭头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什么也没说,搁在口袋里的手指在她手心划了两下。 她弯唇笑了笑,声音低软,“你干吗?” 包厢里很吵,说话声被切的断断续续,徐迟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一直都没说话。 林疏星也没有再管他,任由他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林嘉让和张子浩一人点了一春晚金曲,两道惨绝人寰的歌声不停在耳边回荡。 林疏星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偏过头和徐迟说话,“你怎么都不唱歌啊?” 他懒洋洋靠着沙,闻言捏了捏她的指尖,微微往前倾身凑到她耳边,“你想听吗?” 热气在耳边萦绕,酥酥麻麻的。 她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想听。” “好啊,那我给你唱。”徐迟松开她的手,脱了外套放在沙上,长腿从旁边跨过去,站到点歌台旁边。 变幻的灯光恰好落在他身上,衬着他侧脸的轮廓,像是加了层旧时光的滤镜,温柔又朦胧。 林疏星唇角一弯,心里暖暖的。 林嘉让看到他在点歌,拿着话筒凑了过去。 两个人不知道是提到了什么,林嘉让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开口,还带着点难以置信。 徐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伸手推开他的脑袋,回到沙这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话筒放在一旁。 林疏星任由他牵着手,歪着头看他,“你点的什么歌?” 他摇摇头没说说,一脸神神秘秘。 大概过了大半分钟。 包厢里安静了几秒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前奏,紧跟着,林疏星看到徐迟拿起话筒,唇瓣微微动着,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 “嘿我的小可爱哝皇冠给你带哦你要么么揣啊好像有人在嘿嘿嘿我的小可爱哝哝皇冠给你带” 林疏星:“?” “” 晚上十一点多。 一行人从出来,直接去了江边,每年大年三十,市政府都会在江边组织烟花晚会。 今年也不例外。 江对岸是林立的高楼大厦,粼粼灯光倒映在江面上,随波荡漾,犹如美好的海市蜃楼。 他们来的有些晚了,江边人群乌压压一片,寒风阵阵也抵不住每个人对新年的期盼。 旁边还有很多临时搭起来的小摊,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徐迟牵着林疏星跟着人流慢悠悠的逛着。 路过其中一家,林疏星停下脚步,从摊子上拿了一个箍,戴在脑袋上,问他,“好看吗?” 箍上面有两颗星星灯,闪闪光。 他弯了弯唇角,抬手将她脸侧头别到耳后,指腹捏捏她柔软的耳垂,温声道,“好看。” 林疏星满意的笑了笑,正准备付钱,他又从摊前拿了一个小太阳灯箍,懒洋洋的说道,“我要这个。” 她眼睛睁大了些,有些惊讶,“你要这个做什么?” 他勾唇,不紧不慢的说道,“做你的小太阳。” 你是我黯淡岁月里的一颗璀璨耀眼的星星,那我便要成为你人生道路上的小太阳。 你予我星辰,我赠你万丈光芒。 伴随着即将敲响的新年钟声,江边的气氛愈加高涨热闹,江面上时而驶过的邮轮出沉闷的笛声,仿佛也在庆祝着这即将到来的新年。 徐迟和林疏星站在岸边的栏杆旁,周围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新年的期许。 夜空中又开始落雪,散落在整个江岸。 林疏星目光看着对面大厦上的时钟,视线跟着转过一圈后,扭头看向站在身旁的人,神情多了几丝认真,“徐迟。” 徐迟看过来,漆黑的眼眸里透着温柔,“怎么了?” “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她抿着唇角,垂下视线,头顶上的箍闪闪光,倒映在他眼底是个小小的光点。 “我不喜欢这样,我想和你好好的。” 徐迟心里又热又软,漆黑的眼眸里漾着复杂的情绪,他抿了抿唇角,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脑袋上,微不可察的轻叹了声气,“好,都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吵架了。” 她抬起头,细长的眼尾泛着红意,还未说话,耳旁突然炸开雷鸣般的声音。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新年的钟声紧跟着敲响,一下又一下,悠远低沉的钟声在整个江岸边回荡,庆祝着已经到来的新年。 黑夜里,璀璨烟火一朵跟着一朵,照亮了整个夜空。 林疏星抬着眸,卷翘的眼睫轻颤,圆亮澄澈的眸子里映着他的笑容,“新年快乐。” 徐迟轻轻笑开了,低下头吮住她的唇,“新年快乐。” 54.54 和好之后,两个人又恢复到以前的相处模式白天林疏星带着作业和笔记去徐迟家里一起学习。 到了晚上他带着林疏星去市区里找吃的,吃完饭两个人也不急着回去有时会去看一场电影,有时就绕着江边一圈一圈的走也没有什么目的性。 两个人聊着很多话题,彼此不曾了解的过去正处着的当下还有一切都不可知的未来。 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徐迟会将她搂在怀里亲吻,温热的两瓣唇碰在一起散去了这冬夜的寒冷。 这一天早上平城又开始下雪。 整座城市银装素裹,大街小巷的廊檐上挂着剔透的冰锥,枯败的枝头压着厚实的雪,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微微颤抖着,有大团的雪花从枝头滑落。 林疏星早上出门的时候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铲除干净车辆在微滑的路面上小心翼翼的行驶着。 她今天和徐迟约好了去市中心的图书馆看书。 前阵子在他家看书,他总是动不动就要亲她,腻歪起来就没了心思看书效率实在太低了寒假都快要结束作业还剩下三分之一没完成。 昨天晚上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林疏星提出白天去图书馆学习,正好结束了还能在附近逛逛。 对此,徐迟还有一点不乐意,但怎么办呢,女朋友的话又不能不听,只好答应了。 两个人约好了早上在林疏星家附近的公交站台碰面。 徐迟早上出门,穿了件黑色长款的羽绒服,拉链一如既往的敞着,露出里面单薄的一件灰色低领毛衣。 他一路走来没撑伞,额前的碎发被雪水打湿了些许,五官硬朗立体,走路时背脊挺的很直,冷淡疏离的目光在看到站在人群里的林疏星时,忽的有了温度,紧抿的唇角也松开,声音舒朗,“等很久了?” 林疏星怕冷,早上出门的时候几乎是全副武装,围脖帽子手套应有尽有,整个人都裹在里面。 听到他的声音,她抬起头,下巴没在柔软的围脖里,软声道,“没有,我也刚到。” 徐迟又问,“吃早餐了吗?” 林疏星点了点头,“吃过了,你吃了吗?” “吃了。”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旁边的站牌提示,随口问道,“坐几路到市中心?” 林疏星正准备说,余光里瞥见熟悉的车号,拉住他的胳膊往人堆里挤,“车来了。” 这边到市中心只有一路公交车,隔五分钟一班,每次都能坐满一车人,车厢的过道里还能再站着一拨人。 林疏星站在靠门边的栏杆旁,徐迟站在她身后,单手勾着上面的拉环,另只手扶着她的肩膀。 早晨的车厢里人挤人,肩膀后背撞在一起。 沉闷的空气隐隐还有坐着某种食物的味道,混在常年没清洁过的空调风里,气味难闻。 再加上路面湿滑,公交车司机时不时停车,车厢里的人不受控制的倒来倒去,又吵又闹。 林疏星被徐迟圈在怀里,没怎么受到波及,只是鼻息间萦绕的难闻气息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歪着脑袋和徐迟吐槽,“想吐。” 徐迟垂眸看她,睫毛卷翘密长,像把小扇子在她心里扇了扇,语气淡淡的,“带口罩了吗?” “没有。” 徐迟敛着眸静静想了几秒,忽的抬手盖住她半张脸,温声道,“这样会不会好点?” 他的掌心温热,贴着她的唇瓣,酥酥麻麻的,柔软的指腹轻覆在脸侧,手上似乎是抹了护手霜,带着淡淡的香气。 林疏星歪着头,在他眼底看到自己的笑容,“你一个男生怎么活得比我还精致。” 他挑起眉头,有些不明白。 “护手霜啊。”林疏星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背,声音隔着掌心,瓮瓮的,“比我的还香。” 徐迟弯了弯唇,手指骨节曲起来,在她脸侧挠了几下,忽的低下头,唇瓣凑到她耳边,气息温热。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带着点戏虐,“我的沐浴露更香,你要不要闻一闻?” 林疏星:“?” “……” 假期的图书馆人山人海,一楼的读书开放区到处都是人。 林疏星和徐迟直接去了六楼的自习室,那里人也不少,他们两在里面走了大半圈,才在角落的书架后面找到几张空桌子。 “这是数学笔记。”坐下后,林疏星从包里拿出两个黑色包装封皮的本子递给徐迟,“上面都是我自己整理的重点,后面的题目是常出的题型。” 她坐在徐迟对面,看着他的时候眼眸清澈明亮,“你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似乎是怕他觉得自己是在看不轻他,林疏星抿抿唇,又添了一句,“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是会学习的,谁也都会有短板,我也有。” 听到这话,徐迟微微弯了弯唇角,随手翻开她的笔记,语气轻描淡写,“那你最好祈祷等会不要被我的短板给吓到。” 林疏星眼底晕开笑意,从包里拿出试卷摊在桌上,右手转着笔,看过题目之后,迅速的在空白处写下解题过程。 两个人各自忙着自己的,徐迟偶尔会开个小差,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敛眸盯着她认真的样子看,心里那处暖洋洋的。 林疏星有时不经意间抬头,刚好撞上他的视线,很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他也不说话,长腿往前张开,夹住她的一只膝盖,左右晃了晃,又松开,才轻声道,“没事。”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故意踢踢他的脚尖,毫无威慑力的警告道,“你好好看书。” 他耸耸肩,消停几分钟,又挨着她的膝盖晃来晃去。 久而久之,林疏星也懒得管他了,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后,埋头认真的写着题目。 他轻嘶了声,弓着腰在腿上揉了揉,也没敢再闹。 过了大半会。 徐迟做完一章题目,停下笔往后抻着懒腰,目光不经意间略过草稿纸上乱七八糟的图案,漆眸倏地亮了亮。 他重新拿了张空白的草稿纸,提笔在纸上写着东西,片刻,他起身拿着草稿纸坐在林疏星身旁的空位上。 林疏星扭头看他,还没说话,他反倒先把草稿纸往她眼前一递,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四个方程的抛物线怎么画?” 她默了默,拿过草稿纸看了眼,脸顿时一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他,“y1x的抛物线你都不会?” 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手指搭在桌沿轻敲着,语气淡淡的,“跟你说了,我短板很短的。” “……”林疏星撇撇嘴,捏着笔飞快的在草稿纸上按顺序画出四个方程的抛物线。 第一个抛物线类似于字母的图案,第二个是圆形,第三个是也是类似字母的团,第四个是反着写的3。 林疏星一开始没觉得什么,等画完了放在一起看,脑袋里灵光一闪,倏地反应了过来。 、圆、、反着写的3。 放在一起就是的拼写。 徐迟弯着唇,凑到她身边,挨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看出来了么吗?” 她故意装着傻,“什么?” 他轻啧了声,更往前了一点,温热的唇瓣碰到她的耳垂,湿濡的舌尖伸出来舔了一下,声音含笑,“看出来了吗?” 林疏星脸热得不行,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他刚刚舔过的地方,整个人忍不住往后缩着,无奈妥协道,“……看出来了。” 他步步紧逼,不依不挠的问着,“是什么?” 她抿抿唇,对上他的目光,“抛物线。” 徐迟:“……” 他唇角弯的更深,两个人的距离也挨得更近,他身上微不可闻的薄荷清香萦绕在空气里。 这里的位置偏僻,前面又有两排高大的书架遮挡,周围几乎没有人影走动。 可到底还是在公共场合,林疏星始终有所顾虑,拿胳膊挡开他的靠近,小声讨好道,“徐迟,你能不能别这样……” “嗯?”他低笑,保持着姿势没动,“我哪样了?” 林疏星脸颊发烫,微微往里挪了挪位置,拉开两人的距离,“就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有点热。” “不能。” “……” 僵持了会。 林疏星扭头看着他身后的大过道,生怕突然有人从那里走过。片刻,目光又收回来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嗔,“你好烦啊。” 徐迟抿着唇,双眸看着她,笑意在眼底打圈,“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烦你了。” “?” 呸。 林疏星咽了咽口水,双手紧握成拳,低着眼看着地上,静默了片刻,她突然抬起头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温热湿濡的触感一碰即撤,像是过了电,酥麻之意在胸腔处漫开,蔓延到四肢百骸,到血液里,带起浑身的每一个细胞,疯狂叫嚣着。 徐迟回过神,抬手摸了摸脸侧,语气有些干涩,“后悔了。” “?” “就不该答应你来图书馆。” “……” 到了下午,外面的小雪突然变成了大雪,路面上的积雪还来不及铲除就又堆了一层,街头的汽笛声此起彼伏,市中心内环的交通几乎陷入了瘫痪。 徐迟和林疏星吃完饭就不是很想再去图书馆看书,又考虑到大雪之后的安全问题,两个人索性就回家了。 半道上,徐迟接到大院的电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爷子就一句话,今天必须回家一趟,否则以后就没他这个孙子了。 老爷子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徐迟也不敢不听,把林疏星送到小区门口,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就走了。 等他的车走远了之后,林疏星才折身往家的方向走。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一条消息进来,“别担心,晚上给你打电话。” 她回,“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手机没再震动。 林疏星走在雪堆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脚印,等到了家,听到客厅的动静,才意识到林婉如回来了。 她换了鞋,脱了外套拿在手里,走了过去,“妈妈。” 林婉如忙着工作,头也没抬,只淡淡应了声,随口道,“外面下这么大雪,早上还出去做什么?” 林疏星愣了下,下意识攥紧了手指,“去图书馆看书了。” 林婉如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摘下眼镜,抬头定定的看着她几秒,淡声问道,“那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跟你什么关系?” 55.55 “那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跟你什么关系?” 林婉如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敲的林疏星心里一沉她下意识攥紧了手,后背冒了一层虚汗。 她低着头,不知道也不敢开口。 林婉如将捏在手里的眼镜放到桌上目光看向她,不带任何情绪,“早上你三伯母给我打电话说是在市中心看到你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问我你是不是谈朋友了你告诉妈妈我该怎么跟她说。” 林疏星紧掐着手指压下心头的恐慌,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妈妈,对不起。” 窗外纷飞的大雪来势汹汹像是要把这整片天地都给覆盖掩埋。 客厅里静悄悄的气氛沉闷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婉如听了她的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就问你一句你觉得你现在过的开心吗?” 林疏星垂着头,沉默了会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讲出了心里的想法“开心。” 林婉如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只在收回视线时,淡淡的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林疏星愣了下,唇瓣微动,“妈妈……” “早恋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你觉得开心就可以。”林婉如重新戴上眼镜,拿起手边的文件夹,淡声道,“你这么大了,考虑事情也该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妈妈就不做干涉。” 听到这话,林疏星有些怔然。 她原以为林婉如会大发雷霆,然后再逼着自己和徐迟分手,又或者逼着自己转班甚至是转学。 不管怎么样,结果都不该像是现在这样平静。 “妈妈。”她的声音干涩喑哑,“谢谢你。” 哪怕她曾经对自己做过很可怕的事情,可在这件事情上,她确实给了自己很大一个安慰。 也只有在这一刻,林疏星才真真切切体会到那久违的,属于一个母亲给女儿的安全感。 强大又温暖,比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都要坚固。 林婉如听着她的话,长叹了声气,变了语气,“妈妈不反对你早恋,但你是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有些事情现在是不可以逾越的。” 她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人,“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吗?” 林疏星嗯了声,“我明白。” 闻言,林婉如点点头,“好,没事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嗯。” 林疏星回了房间,疲惫感如同打了一场硬仗般,从心底深处席卷到身体的每个地方。 她整个人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眼皮耷拢着,呼吸低缓沉沉,没多会就睡着了。 …… …… 林疏星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里面的场景断断续续的,很凌乱。 但隐约记得,好像是回到了她小时候。 父亲还没有去世,母亲还在国家大剧院跳舞,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过着幸福的生活。 场景不停变换着,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父亲外出有事,临走前答应她回来后陪她堆雪人。 后来,那个冬天,父亲再也没有回来,雪人也没有堆成,大雪好像一夜之间带走了所有关于父亲的痕迹。 梦里的林婉如还是很多年前的模样,温柔娴静,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 会亲昵的叫她小阿星,在不忙的时候给她扎小编,会和父亲带她一起去公园玩,会在睡前给她读故事书。 没有歇斯底里的模样,也没有令人绝望的哭泣。 林疏星真的太眷恋这样的场景,久久不能醒过来,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才将她从这美好的梦境里拉出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眼睛湿漉漉的,枕巾湿了一小半。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窗帘没有合上,暖黄的路灯照进来,林疏星看到外面纷飞的雪花好似变得更密了。 搁在床头的手机亮了片刻又暗下去。 林疏星揉了揉眼睛,伸手拿了过来,屏幕上有时间显示,晚上七点零五,她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通知栏里有两通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徐迟:“忙完了。” 林疏星没有回信息,直接回了电话过去。 对面接的很快,熟悉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房间里的温度有点高,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腿垂在床沿,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喑哑,“我在睡觉啊。” “睡好了么。” 她声音逐渐缓过来,“嗯好了,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徐迟看了看屋里的人,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我这几天家里有点忙,可能没时间陪你去图书馆了。” 林疏星嗯了声没再说话,沉默了片刻,她小声叫他的名字,“徐迟。” “嗯?” 她握着手机,抿了抿唇角,跟他提了下午的事情,“我妈妈知道我在谈恋爱了。” 话音刚落,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紧跟着是徐迟有些着急的语气,“你还好吗?你妈妈说什么了?” 林疏星低低笑了声,“没有啦,我妈妈她尊重我的意见。” “真的吗?”他扶起掉在地上的台灯,穿上拖鞋走到浴室,洗着手上的伤口,嫣红的血掺着水流下来。 林疏星坐在床边,垂头看着地上的影子,低声说道,“我妈妈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我父亲去世之后,她嫁给了周叔叔,后来周叔叔因为生病去世了,妈妈受不了打击,性格就变了。” 徐迟关了水,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她说话。 “她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是初三那年,那天晚上我回家,听到她在房间里砸东西。没过多久,她突然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站在那里……” 林疏星阖上眼眸,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令人绝望又无助。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那双曾经温柔抚摸她脸颊的手,落在身上也会是这样的疼。 “一次两次,渐渐地我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再后来,她的情况又好了点,也没怎么再打过我。我知道她想和我重新亲近起来,想弥补她做过的事情,可是她不知道,那些事情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我每次见到她,心里只有恐慌。” “我发了疯的想要逃离的这样的生活,我努力去学习,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离开她,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可我今天听到她说的话,我就有点难过。”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了下来,滴在裤子上,留下一小块水渍,林疏星抹着眼睛,哽着声道,“原来我潜意识一直都在渴望着她对我好。” 只不过这点渴望都被那些可怕的经历掩盖住了,她没有意识到,也不敢这样子想。 林疏星哭得很小声,不停的抽抽噎噎,电话那端的徐迟从未想到在她淡然的背后会有这样的经历。 他滚了滚喉结,找回自己的声音,故意揶揄道,“别哭了,这么冷眼泪都要冻住了。” 她没有说话,哭声也没有停下。 徐迟听着心尖发疼,攥紧了手指,刚刚止住的伤口又重新冒了血,声音低哑,“别哭了。” 他回了大院才知道,老爷子说什么也要叫他回来,是因为他生了病,年轻的时候残留在脑袋里的小碎片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压迫到了神经。 老爷子年纪大了,说什么也不肯做手术,甚至还立好了遗嘱。 生命在死亡面前简直脆弱不堪。 这个时候,徐迟也没有办法及时去到她的身边,只在电话里听着她哭,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自责。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平城迎来了冰雪消融春光乍现之时,新的一学期也在逐渐回暖的气温里到来。 开学之后,林疏星明显感觉到班级里的学习氛围更加明显了,兴许是因为这学期一过就到了高三,每个人都开始卯足劲学习。 徐迟也是。 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他又重新考回了班级前二十,这一次他的数学成绩已经能在年级里排到上前十五。 林疏星为此高兴了好久,晚上放学之后,还特意夸了他好多遍,“徐迟,你要是很早之前就这样学习,现在肯定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徐迟牵着她的手,低低的笑着,“这么吹捧我?” 她摇摇头,声音更软了,“没有吹捧你,你就是很厉害啊,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考到这么好的成绩。” “那……考这么好,你都没有奖励吗?” 林疏星扭头看着他,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的罅隙落在他脸上,暮光温暖柔和,他的神情更温柔。 她无意识的舔了下唇角,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有些热,她别过眼,看着地上的交织的影子,“你要什么奖励?” “这个。” 话音落下,她抬头,眼前一道黑影凑过来,带着熟悉的薄荷味,夹着男生特有的荷尔蒙。 下一秒,唇瓣被咬住,整个人被推到角落,压在墙壁上,紧扣住手指,一遍一遍的纠缠。 西边的晚霞瑰丽璀璨,暮春的风温柔肆意,吹在每个人身上,街道车水马龙,唯有这一处暧昧喘息,空气里仿佛都带着微微甜意。 …… …… 星期五的班会课,陈儒文破天荒头一回准点到了教室,一进来,看到班级里埋头苦学的学生,常年绷着的脸总算有了点笑意,“今天和大家讲几个事情。” 班级里顿时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过了片刻。 陈儒文从桌上拿起一叠纸,“一个是六月份的学业水平测试,考试内容跟高一一样,九科都要考,你们现在也是时候要开始补一下文科的内容了。” “而且,如果你们想考重本的话,学业水平考试就必须每科都要达到,你们自己估摸着,别到时候出成绩了再跟我哭。” 陈儒文说完让他们自己议论了会,才重新开口,“你们过了这个学期就是高三了,学校这几天在统计高二学生的理想学校,你们考虑一下自己想考的学校,等会把这个表填了,明天上课的时候统一交给班长,回头这些都是要贴在底下的大墙上的。” 有男生问了句,“老陈,是想填什么学校就可以填什么学校吗?” 陈儒文正在发表格,闻言抬头看过去,“都可以,只要是你想去的都可以填。” “那要是填了考不上怎么办?” 听到这话,教室里沉默了一阵。 陈儒文发完表,重新走回讲台,目光看着底下的学生,沉声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努力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 “也许有些人现在可能还没有走到自己想要的高度,但是你们要相信,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你们不放弃,成功和你也就是隔了一步的距离。” 话音落下,教室忽然响起阵阵掌声。 陈儒文抬手示意,“好了,自己看会书吧,班长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林疏星回过神,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跟了出去。 办公室里。 陈儒文从抽屉里拿了一张表格递给林疏星,“京安大学今年特设了一个学习项目,对每个学校暂录取五名高二学生参加这个项目,后期如果表现优秀,保送过去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 “你把这张表填一下,到时候回去把你以前参加竞赛的奖状复印一份,连着资料一块交过去。” 林疏星听着他的话,心里并没有多开心,京大并不是她想去的学校,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告诉她该怎么怎么,以后就可以上京大。 以前是不在意总觉得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都可以,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有了想去的学校。 “陈老师,我不想参加这个项目,我也不想考京大。”办公室里,女孩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我想考医大。” 56.56 陈儒文愣住神情有些不可置信,“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保送京大是多少人眼里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就这么放弃了?” 林疏星攥着手深吸了口气“我不是放弃,我只是选择了自己更想要的东西。” “你这是胡闹!是对自己将来的不负责任。”陈儒文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高考失利了怎么办?” 林疏星抬眼看着他语气无比坚定“老师你刚刚跟我们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努力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我相信这句话,我也相信我自己能做到。” “一直以来我该做什么该参加什么比赛都是你们替我做决定,这一次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京大我不想去也不会去无论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我会为了自己目标去努力。” “你……”见她这样陈儒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摆摆手道,“不管怎么样,高考是件大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这张表替你留着,你回去是跟家里人谈谈,还是自己考虑,只要你还想参加,这个资格就还是你的。” 林疏星抿了抿唇角,轻叹了声气,“陈老师,谢谢你,可我希望你能把这个机会给其他更有需要的同学。” 气氛沉默了片刻。 陈儒文看着站在眼前的得意门生,摇头叹了声气,把申请表收了起来,语气失望,“算了,你先回去吧。” “嗯。” …… 林疏星从办公室回到教室没多久就下课了,因为是周五,晚上也不用上晚自习。 她和徐迟跟往常一样,在外面吃了晚饭后就去他家呆着。 呆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也会学习一两个小时,但大多时间都是用来的看电影,或者是聊天。 这天也不例外。 一进家门,徐迟就把书包丢在沙发上,整个人跟没有骨头一样跟着躺在上面,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林疏星直接坐在地板上,天气转暖,先前铺在地上的毛毯都给收了起来,坐在地上也没有感觉特别凉。 她从包里拿出书和卷子放在桌上,徐迟听到动静,侧眸看过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他滚了滚喉结,别开眼,盯着天花板,温声问道,“老陈下午找你做什么?” “嗯?”林疏星反应了下,随手在草稿纸上写了几个数字,背对着他说话,“京大弄了个学习项目,陈老师想让我参加,有希望的话可以直接保送。” “你答应了?” “没有。” 徐迟微微皱眉,翻身坐起来,“为什么?” 林疏星转过身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我不想去啊,我有我自己想去的学校。” 他眉尖扬了扬,“去哪儿?” “医大。” 徐迟似乎是楞了下,心底思绪万千,眼睫轻颤了颤,低声问了句,“为什么会想去医大?” 她揉了揉耳朵,神情有些不自在,“没有理由啊,我就是想去。” 他似乎还想问什么,林疏星抢先一步打断他的话,“那你以后想去哪?” 徐迟垂着眼睫,漆眸盯着她粉粉的指甲盖,喉结轻滚了两下,抬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徐迟没有开玩笑,在这之后,他对学习的态度更认真严谨,连以往枯燥无味的语文课,他也没再用来睡觉。 高二下学期的生活已经跟高三差不到哪里去,每天都是成堆的作业,写不完的试卷,再加上还有即将到来的会考,班上的每个同学都显得尤为努力。 教室里的风扇哗啦哗啦转着,窗外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枝叶的罅隙照进来。 走廊上的脚步声和打闹声好像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 转眼又过去一次月考。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前几次都已经快要挤进班级前十的徐迟这一次又掉出了班级前二十,年级排名也跟着下降了很多。 办公室老师都说他这样子还是底子不扎实,试卷稍微有点难度或者超纲了,他的成绩就不稳定,这对于高考来说,是大忌。 徐迟自己也有些气馁,如果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他连本地的重本都可能考不上,更别说外地的了。 成绩出来之后,他一个人去操场跑了几圈,停下来的时候,汗水都快模糊了双眼。 夜晚的操场空荡荡的,也没有风,空气沉闷。 徐迟拎着几罐啤酒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漆眸黯淡无光,像是要与这夜色合二为一。 他仰头喝完一罐啤酒,忽的伸手将易拉罐用力捏成一团,泄气般朝远处丢了过去。 过了许久,才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 他喘了口气,垂着头看着脚边低落的汗水。 这种拼尽了全力却换不来的等量回报的感觉太令人绝望,他无能为力却又无可奈何。 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却总是差着那么一步,差之毫厘便是失之千里。 “徐迟。” 耳旁有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过去,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疏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这一处安静了几秒。 林疏星压下心头的不适,走到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小口。 酒精的淡香味在嘴里漫开,微微有些苦,她皱了皱眉,手拿着易拉罐,目光看向远处,“徐迟。” “嗯?”他声音有些哑。 “其实……不管我们能不能在一个地方读大学,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不是问题。”林疏星扭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也不想让你这么累。” 徐迟的眼尾一瞬就红了。 他别开眼,目光有些复杂,“我不累。” 停了几秒又道,“说好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不想食言,也不想让我们两之间有遗憾。” 明明是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不想放弃。 短暂的沉默后。 林疏星伸手抱住他,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小声的说道,“我英语这次又没有考好,英语老师给我拿了好多试卷,我都没有时间写别的卷子了。” 他抬手更用力的抱住她,声音闷闷的,“我帮你做。” “好呀。”她歪着头,呼吸萦绕在他耳侧,“英语老师刚刚在办公室还夸你了,说你英语有天赋,比我好多了。” 徐迟眼眶湿热,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那我可以教你。” “好啊,我相信你肯定能帮我把成绩提上去的。”林疏星松开他,温热的指腹搭在他的眼皮上,软声道,“徐迟,你真的很厉害,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厉害。” 他的神情有些崩溃,湿红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忽的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头低下,温热的唇贴在一起,有咸涩味在唇间漫开。 林疏星愣了下,随后抬手搂住他的脖子,配合着他的动作,温柔纠缠。两个人都喝过酒,很快的那一点咸涩味,就被彼此嘴里酒精掩盖。 这一晚过去。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了许多,除了在学校,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几乎都是互相忙着学习。 不知不觉就到了会考的日子。 会考的难度不大,但是陈儒文之前说过,会考必须每一门都达到才可以报考重本的学校。 林疏星和徐迟都不敢松懈,哪怕那些题目看起来无比容易,也丝毫没有放松,做完了还空出时间检查了一遍。 两天半的考试时间很快过去。 最后一场仍旧是英语,林疏星一如即让捱到最后半个多小时才交卷,出考场的时候徐迟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她笑盈盈的走过去,“你又这么早。” 因为是分在别校考试,徐迟也没多顾及,直接牵住她的手,跟在人群里往校外走,“还好,题目不难。” “你是英语小霸王,当然不觉得难了。” 闻言,徐迟捏了捏她的手指,“闭嘴。” 关于英语小霸王这个称号,还是从老师那边传出来的,徐迟偏科严重,几个老师每次在办公室提到他,都说他是英语小霸王,语文小王八。 每次出成绩,英语老师说他希望上京大工大,可转到语文老师这里,说他连去蓝翔技校都是问题。 为此,只要是这两个老师的课,徐迟说什么也不敢开小差,一个是英语老师偏爱他,总爱找他回答问题。另一边,语文老师看他不顺眼,也总爱在课上找他回答问题。 “语文老师每次提到你,都说这门课已经不是在拖你后腿了,它连你裤子都给脱下来了。” 徐迟抿抿唇,觑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现在它脱,以后就是你给我脱。” “……”林疏星脸一热,推开他的脑袋,“胡说什么?” 他低笑着,手指捏了捏她的耳朵,语气淡淡的,“没胡说啊,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 “……” 会考结束之后,高二全部都搬到了高三的教学楼。 学校为了给高三营造一个安静的环境,高三的教学楼都是独栋的,跟高一高二离得很远。 旁边就是思政楼,学校领导的办公室都在楼里面,每天上课校长都会偷偷摸摸溜过来视察每个班。 不过也快放假了,校长来了两三次后面就没怎么来过了。 日子在平城愈来愈高的气温里悄悄溜走,窗外的梧桐变成了榕树,茂盛的枝叶从窗口伸进教室里,阳光从枝叶的罅隙中照进来,留下斑驳的光影。 后面的黑板上贴满了便利贴,上面写着每个人想要去的大学,书桌上的书越堆越高,教室里的学习氛围更加浓厚。 这天傍晚。 林疏星吃完饭回来,和许糯站在走廊聊天,身后教室里铺满夕阳余晖,女生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脸上带着笑容。 不远处的操场上,随处可见奔跑的身影。 “你和周一扬在一起了啊?”林疏星嘴里吃着糖,扭头看着许糯,“他追了你得有一年了吧,真不容易。” “有那么长吗。”许糯笑了笑,目光看向远处,“这样一算,你和徐迟在一起也快一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不远处的小道上走过来几道身影,林疏星垂眸看着走在最前面的男生,唇角弯了弯,“是啊。” 时间过得真快,好像和他认识才不过是昨天的事情,那个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个人会走到一起。 徐迟走到楼下,看到站在三楼栏杆旁的人,冷淡的眉眼倏地温柔起来,对上她的目光,露出笑容。 旁边的男生碰了碰她的肩膀,“迟哥,走了。” 他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声,没一会,就到了楼上,走到林疏星身旁,背靠着栏杆,温声问道,“吃饭了?” “吃过了,你没吃啊?” 他摇摇头,“没。” 林疏星整个人趴在栏杆上,细软的头发松散的披在肩后,“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去吃点?” “你陪我一起。” 她低笑,“好啊。” 两个人往楼下走。 走到没人的地方,他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角落里,唇瓣咬上去,声音含糊,“还是吃这个比较好。” “……” 徐迟扣住她的手别在腰后,另只手捏着她颈后肌肤,摸索揉捏。 燥热的风,温柔的纠缠,彼此交换着呼吸,银丝在唇间溢出。 …… …… 放暑假前一个星期,徐迟成天逮着空就往操场跑,林疏星只当他是为了缓解压力,也没多想。 直到周五那天下午,她从思政楼出来,碰到了之前的体育老师,现在是校田径队的教练。 老师跟她随便聊了几句,“对了,徐迟跟你是一个班的吧?” 林疏星愣了下,点点头,“是,一个班的。” “那正好,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体育老师从包里翻出一张表格递给她,“你让他填完了,明天上午交到我办公室。” 林疏星接过表,看到扉页上写个申请表三个字,有些楞然,“老师,这个是什么比赛表吗?” “不是,是加入校队的申请表,这不是给高考多加个选择么。”体育老师还有事,没跟她多说,“谢谢你了啊。” “……没事。” 体育老师走了之后,林疏星走到外面,站在树荫底下,摸出手机给徐迟打电话。 嘟声漫长。 过了会,低沉清朗的声音款款入耳,“怎么了?” 林疏星垂着眸,明明是盛夏,她却浑身冰凉,心里有一处哽着,“你要加入校队,怎么没跟我说?” 57.57 听筒里静默了瞬。 再有声音传出来时林疏星手心里已经冒了一层虚汗,他的声音像是隔着千万里,有些许空旷,“你知道了啊。” 她垂着眼没有吭声。 电话里传来淡淡的叹息声,“我就是怕不能和你去一个地方听说医大招体育生我想也是个机会。” “其实体育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我可以保证和你去同一个地方读一个学校。” 林疏星攥紧了手机,哑着声道“如果让你和我在一起,是牺牲你的前途,我宁愿不要和你读一个学校以你现在的成绩,随随便便在平城都可以读一个很好的大学。” “我一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相互的而不是另一方一味的妥协,这样对彼此都不公平我不想让你为我放弃那么多。”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的听筒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林疏星蹲在地上抹了抹眼睛小声地说“每次月考出成绩,我第一个就是去找你的排名,看到你进步了,我比看到自己的进步还高兴,看到你退步了,我也比什么时候都难过。” “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大学你不能和我在一个地方,我一定会很难过,也会担心你在学校会不会对别的女生好。可我总觉得,不管你在哪,那都是你努力的结果,我会为你高兴。” “徐迟,你别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前途,行吗?” 听筒里安静了许久才传来他有些低沉的声音,“可在我这里,什么都比不上你。” …… 暑假如约而至,高三只有二十多天的假期。 这段时间林疏星没怎么放松,她又去了之前暑假去过的辅导班,报了两个星期的英语强化班。 她的英语成绩如果一直再这么起起伏伏下去,等到了高考,很有可能会拖她的其他科目的后腿。 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会去京大,只要好好学理科,到时候混个保送就可以了,可医大不一样。 医大跟京大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学校,甚至医大的门槛还要更高一点,她现在一点也不敢松懈。 除了学习上的问题,她和徐迟好像也出了点问题,自从上次在电话里不欢而散后,两个人像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之前的冷战都给彼此造成了很大的阴影,这一次两人跟都把矛盾藏在心里,不说也不谈。 放了暑假之后,两个人的联系也都是断断续续的。 不久前,林疏星从林嘉让那里知道他最终还是参加了校队,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你加入校队了?” 他嗯了声,淡淡道,“最近一直都在训练,没什么时间找你了。” 林疏星攥紧了手机,微不可察的叹了声气,“……那你训练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 夏天的傍晚,空气沉闷,连晚风里都带着一丝燥热,晚霞瑰丽璀璨,像是一幅名画。 两个人谁都没有挂电话。 过了片刻,徐迟低声问了句,“还在生我的气么?” 林疏星摇摇头,转念想到他看不见,又说道,“我没有生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觉得这样好,那我就尊重你的决定。” 挂了电话。 林疏星重新拿起笔,看着题目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满脑袋都是徐迟的影子,徐迟说过的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明明他也是为了两个人的将来而努力,只不过是方式不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习,徐迟只是选择了更合适他的方法。 那天之后,两个人又回到之前断断续续的联系方式。 林疏星继续上着补习班,在傍晚的时候,偷偷跑回学校,运气好能碰到徐迟他们在这里训练,她就找个角落的地方,一边做着试卷一边看他训练,等到结束了,她背上书包,一个人再回去。 短暂的暑假就这样别扭又安静的过完了。 新学期开始,步入高三之后的日子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永远都写不完的试卷,做不完的五三,笔芯写没了一支又一支。 徐迟加入的校队的事,也在班里传开了。 对此,一向看好他的英语老师很是惊讶,几次在办公室和别的老师提到他,都是一脸惋惜,好好的重本苗子,怎么说加入校队就加入校队了。 再多的惋惜也没了用处。 学习的学习,训练的训练,日子依旧不咸不淡的过着,时间久了,林疏星好像也慢慢接受了这件事情。 偶尔徐迟训练的时候,她也会过去,有时候给他带瓶水,有时候帮他买份晚饭。 久而久之,整个校队都知道高三的体育生徐迟有个学霸女朋友,时常拿他两开玩笑。 校队的教练是他们之前高一的体育老师,有时候碰见了,也会揶揄两句,“我就知道,这小子迟早有一天要去祸害人家好姑娘。” 旁边一群训练的男生哄笑不停。 徐迟站在跑道上,扭头看到林疏星红着脸坐在一旁,怀里抱着他的衣服,心里那一处突然就变得软塌塌的。 可再一细想,心底就有点不是滋味,好像所有人在知道两人关系的时候,都会觉得惊讶,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一个常驻年级前三的学霸,一个是半吊子的体育生,这不搭啊。 这样想的多了,徐迟就忍不住往更深的地方想,她有时候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想法呢? 徐迟不敢想,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这份感情里从一开始,他就处于劣势,只不过这些在他眼里,都比不过和她在一起来得重要。 是她将他从黑暗里拉了出来,所以,如果这份感情不能对等,他愿意是爱的更多的一方。 他甘之如饴,并且愿意为此付诸行动,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前途。 期中考试过去之后,校队要去省体育中心参加的封闭集训,徐迟也在名单之内。 临走前一晚,他和林疏星在操场见了一面。 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一个忙着学习,一个忙着训练,真要算起来,也有好长时间没好好说过话了。 深秋的夜晚,气温已经隐隐有了凉意,操场四角亮着灯,跑道上随处可见奔跑的身影。 外面的林荫道,高大的梧桐树遮出一片阴影,也遮住了走在里面的两道身影。 晚风吹来,树影婆娑。 徐迟还穿着夏季的训练服,黑色的短袖短裤,外面穿了件同色的外套,左胸处印着五星红旗。 他看着地上挨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低声道,“我要去参加集训了,明天走,一月份回学校。” 林疏星只知道他要去集训,没想到会走的这么急,神情有些惊讶,“明天就走啊,那你行李什么都收拾好了吗?” 徐迟嗯了声,转过头,漆眸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语气带着点迟疑,“集训期间要上交手机……” “嗯?”林疏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乌黑的眼睛溢满失望,“那就是你两个月都不能和我联系了?” 他皱着眉,“也不一定,那边的情况我还不了解。” 说完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会。 林疏星掐着手指,长舒了口气,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也没关系,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在那边好好训练。” 体育生的文化课成绩虽然比应届生低很多,但光是在校考这一块,他们付出的努力也并不会比应届生少到哪里去。 徐迟嗯了声,目光看着远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参加校队这件事?” 话音落,他收回视线,落在她有些怔然的脸上。 林疏星也讲不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除去一开始的介怀,这么长时间过去,与其说她介意,还不如说她是习惯了。 她已经习惯了他加入校队这件事,就像当初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一样。 “没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我之前说过,只要你觉得你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那我就尊重你的决定。”林疏星顿了瞬,问他,“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徐迟垂着眸,淡淡道,“还行。”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她才加入校队,可时间久了,他觉得每天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最起码,他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你自己喜欢就好啊。”林疏星揉了揉耳朵,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什么介意的,每个人的努力的方式不同,你只不过选择了更合适自己的方式。” 徐迟去参加集训之后,林疏星觉得两个月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过得那么快,尤其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思恋在悄无声息之中钻出来,那种度秒如年的感觉更加强烈。 手机里两个人最近一次通话还是一个月前,除去刚开始由于睡觉错过的十分钟,他们两也就讲了二十多分钟。 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说,从学校发生的大事到自己身边的零碎小事,“我们物理老师上个星期结婚了,新娘是他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据说下学期还要转来我们学校当老师。” 听筒那端,徐迟轻笑出声,随口问道,“教我们吗?” “不教,新娘是教历史的。”林疏星还想说什么,听到那边有人叫他的名字,安静了三秒,她小声问道,“怎么了?” 徐迟的声音很沉,“到时间要交手机了。” “啊……那好吧。”林疏星抿抿唇,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多失望,“这几天降温了,你训练结束不要穿着训练服在外面跑,训练的时候注意安全,多喝热水,不要洗凉水澡。” 她絮絮叨叨又说了好多话,才不舍的说道,“那我挂电话了?” 徐迟嗯了声,“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林疏星坐在桌旁,低头玩着他之前送给自己的粉红豹,声音很小,“平城又要下雪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徐迟沉默着,呼吸低沉,过了会才沉沉说了两个字,“快了。” 这一通电话结束之后,两个人便没有再联系过。 临近期末,林疏星成天到晚都在刷试卷,每时每刻都在和时间争分夺秒,对徐迟思恋也被丢在忙碌的学业之后。 不知不觉就到了寒假。 林疏星从老师那里了解到,校队那边考虑到下半年体育生三月份的校考,索性将集训时间又延长了一个月,到年初才结束。 这中间,林疏星和徐迟断断续续联系了几次,每次说不上几句话,就到了时间。 就这样到了小年夜前一晚。 林婉如从剧院回来的时候,林疏星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母女俩自从上次之后,关系渐渐有了点好转,平时在家里也能说上几句话,虽说没多多么亲切,但也没有之前那么如履薄冰。 林婉如换好鞋,拎着包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看着林疏星的时候,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吃饭了吗?” 林疏星愣了下,才点头应道,“吃了。” “好。”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这一处安静着,只有电视机里传来阵阵笑声。 林婉如揉了揉太阳穴,温声问道,“我明天要去省城出差几天,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省城? 林疏星脑袋咯噔一下,心里陡然冒出个念头,她舔了下唇角,语气带着点忐忑,“妈妈,我明天能和你一起去省城吗?” 京安省在地图的北边,从平城到这里的最后一班飞机抵达机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不像南方的湿冷,这里的冬天寒冷干燥。 林疏星刚一出机场,就被这扑面而来的寒意打个措手不及,冷意从脚底窜上来,牙齿忍不住打着轻颤。 林婉如的助手方亭从后面匆匆跟过来,在她外面披了件大衣,笑着道,“是不是冷着了?” 她点点头,说话声时大团白雾在唇边漫开,“有一点。” “走吧,我送你去酒店。”方亭边走边说,“你妈妈要去央院开会,晚点回来带你去吃饭。” 林疏星拉住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乌黑明亮,“亭姐,你能先送我去一个地方吗?” “行啊,你想去哪,我送你。” 她舔舔有些干燥的唇,“省体育中心。” …… …… 体育中心在市中心,离机场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林疏星来之前没跟徐迟联系,想联系也联系不上,她就是想来看看,说不定运气好就能碰见他了。 方亭以为她是跟人约好了,把车在路边车位一停,“我去买杯咖啡,你好了再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亭姐。” “没事。” 临近年关,体育中心除了节假日或者政府有活动要在这里举办以外,其他时间都是闭馆。 林疏星也没办法进去,在馆外逛了几分钟就回去了。 方亭买完咖啡回来,顺便给她带了杯热牛奶,系安全带的时候随口问了句,“见到朋友了?” 林疏星吸了口牛奶,热意顺着喉咙灌进心里,缓了会才道,“没有。” “怎么,不是来见朋友?” 她摇摇头,看着窗外那栋高大的建筑,声音低低的,“他在体育中心集训,我进不去。” “你早跟我说你要进这里面啊。”方亭笑了声,又解开安全带,“这里的领导你妈妈都认识,我打个电话就好了,下车,我带你进去。” “……” 由于集训天数的延长,再加上冬天夜晚黑得比较早,每天训练结束的时间也就提前了一个小时。 今天正好是小年夜,教练又特意给他们提前了半个小时,吹哨解散的时候,十几个大男孩眼巴巴看着他,眼底都写着明晃晃两个字:手机。 “行行行,晚上给你们发。” “教练万岁!” “一群兔崽子!” 周围阵阵哄笑声。 徐迟跟着队友一块往宿舍走,出了训练馆,周围一片白茫茫,十几个人都穿着训练服,短袖短裤,厚外套拿在手上权当摆设。 “哎阿迟,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你女朋友不跟你闹啊?”说话的是队友宁城,队里都知道他在集训之前交了个高一的小学妹,因为集训不能联系这事,不知道跟他闹过多少回了。 徐迟想到了林疏星,神情不自觉的温柔起来,“不闹。” “哎,真羡慕你。”宁城披着外套,一脸苦恼,“我女朋友成天跟我闹,每回打电话全用来吵架了,搞得我现在都不敢给她打电话了。” 另一个队友接了话,“你现在打人家还不一定接呢。” “滚你大爷的。” 两个人说着说着,顺手就抄起一团雪开始扔,接二连三的雪球飞出来,误伤了别人,又是一场混战。 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到了宿舍楼下。 宁城眼尖的瞥见站在门口的人影,眼神眯了眯,“唉唉,看那边,怎么有个妹子在我们男寝楼下?” “哟,还真是。” 几个男生跟没见过女生一样,对着那道身影品头论足,有胆大的还准备过去要联系方式。 徐迟一开始也没在意,目光不经意间瞥了眼,又收了回来,电光火石之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定睛看了会,瞳孔逐渐放大。 旁边男生已经蠢蠢欲动,“那我过去要号码了?” 徐迟啐了一声,按着男生脑袋往旁边的雪堆里一扎,“要你大爷!那他妈是老子媳妇!” 58.58 冬天的夜晚总是黑得比较早。 林疏星看完宣传栏里贴着的内容时间才刚刚过了二十分钟,她从体育中心的领导那里知道,来参加集训的校队每天都要到晚上六七点才结束。 原本方亭是想直接带她去训练场,林疏星怕耽误徐迟训练就没答应,自己到宿舍楼下等他。 淅淅簌簌的雪花接二连三的落下来北方的冷风寒冷刺骨像是要直直渗透到骨子里的冷。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疏星刚转过身去,眼前突然闪过来一道黑影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下一秒便被人大力的拥在怀里,呼吸间传来熟悉的味道。 徐迟扣紧了手,下巴抵着她的肩窝微微蹭了蹭,低声问道,“怎么到这里来了?” 姿势有点不舒服。 林疏星也没多说什么伸手圈住他精瘦的腰身,说话时牙齿忍不住打着颤“我妈妈来这边出差,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他低笑了声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依旧不依不挠的问着“那怎么来这边了。” 闻言林疏星在他怀里抬起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微抿了抿有些冰凉的唇瓣,手指揪着他的衣服,声音又低又软,“想你了。” 徐迟轻轻笑开了,心情好像好了很多,抬手将她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盖在她脑袋上,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凑过去,哑声道,“我也是。” 最后一个字落下,唇瓣碰在一起,像是在沙漠里饥渴无比的流浪者突然得到了一杯清水。 他的吻带着急切,带着浓浓的思恋,牙齿丝毫不温柔的咬着她的唇瓣,舌尖上顺势伸进去,沿着齿槽慢慢往里。 林疏星唔了一声,呼吸被夺走,被亲的有些发软,浑身的血液奔涌,心脏不受控制的蹦跳着。 不远处有暧昧的口哨声传来。 徐迟不管不顾,紧扣住她的腰,温热的唇瓣顺着脸侧的线条亲到耳侧,张口含住她柔软的耳垂。 他的牙齿不经意磕碰到,林疏星心都颤了,腿弯也忍不住打着颤,想要往后推开,又被他捞着腰拉回来,彼此间更加贴合,唇瓣重新纠缠在一起,彼此交换着呼吸。 良久,徐迟松开她,微微弓着腰,脑袋枕着她的肩膀,温热的呼吸在她颈侧萦绕。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思恋,“我也想你了。” 林疏星深呼吸了口气,唇边有大团白雾晕开,正准备说话时,手指摸到他露在外面的胳膊,眉头微微皱起,抬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淡声说道,“你把衣服穿上。” 徐迟刚结束训练,也不是很冷,一直就没怎么在意,这会看她皱着脸,还是乖乖的外套穿了上去,顺便替自己辩解道,“刚从训练场回来,浑身都是汗,就忘了穿。” 林疏星没说话,站到他跟前,抬手将他外套的拉链也拉上去,手指紧揪着衣领,低声说,“不想你生病。” 徐迟心底像是被钩子勾了下,舌尖抵了抵牙膛,手掌摩挲着她的脸颊,低下头和她目光相对,“答应你,下次不会忘记了。” 她嗯了声,伸手抱住他,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没有说话。 旁边的路灯亮起,两道相拥的身影倒映在雪地上,久久没有分开。 林疏星在省城停留了一个星期,除了刚来的那天和徐迟见了一次,后面的几天都留在酒店房间。 北方的天气过于寒冷,导致她回平城的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一直到年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一年过去,新学期开始,高三进入百天倒计时,曾经攀不可及的高考近在眼前。 时间仿佛被上了发条,转瞬即逝。 各种各样的考试压下来,抽屉里塞满了试卷,桌子上各种资料书堆积成山,几乎没有喘气的时间。 四月初的时候,校队结束校考。 徐迟回到教室上课。 他和林疏星又回到了跟以前一样的生活,只不过周末呆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默契的忙着各自的事情,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腻歪着。 四月底的最后一个星期,学校组织高三学生去体检,男生被分去了市中心的市一院,女生则被分去了学校附近的市二院。 体检的人数很多。 林疏星花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所有的项目,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徐迟正好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结束了吗?” 她嗯了声,低头看着台阶,顺便问道,“你结束了吗?” “还没有,等下去测心肺。” 林疏星已经走到公交站台,抬头看着站牌,软声问道,“那我过来找你好不好?” 徐迟拒绝得很干脆,“不好。” “为什么啊?”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里都是男生。” “……” “等会我去找你就好了。” 林疏星撇了下嘴角,上了公交车,走到最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揶揄道,“我这里也都是女生。” “不重要。”他低低笑着,“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你。” 窗外的榕树枝叶愈发茂盛,教室里的灯越点越晚,原来以为会很难熬的高三生活,其实过得很快。 高考前一周的傍晚,平中作为其中一个考点,要求全校学生在今晚把书都带回去。 教室里闹哄哄的,地上到处都是草稿纸和试卷,黑板上的倒计时被人抹去,旁边的空白处用粉笔写着一张假条。 请假条。 亲爱的老班,我们因毕业,特向您永远请假。 望批准。 请假人:高三五班全体学生。 签名:陈儒文。 2012年6月8号。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的铃声敲响,监考老师默不作声的收完试卷,整理好确认好之后,才抬头看着坐在考场的里学生,笑着道,“老师在这里提前祝你们金榜题名。” 考场里的学生来自各个学校,不认识也从没说过话,但在这个时候却都很默契的齐声道,“谢谢老师。” 无论好坏,这一切终于是结束了。 出成绩那天正好也是林疏星的生日,林婉如早上出差走之前特意给她下了碗长寿面。 她起来吃了面,拿上手机去了徐迟家里,他昨天晚上跟她说了,这个生日他给她庆祝,没有邀请别人。 林疏星没有意见,只要跟他在一起,怎么都可以。 到他家的时候,徐迟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忙活,林疏星走过去,看着他身上的小碎花围裙,忍不住笑了声,随口问道,“要帮忙吗?” 他手里动作没停,趁着空凑过来在她唇上碰了碰,漆眸里晕开笑意,“不用,你去外面坐会。” “哦。”林疏星应着话,人却没动,站在边上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才转身往外走。 过了大半会,徐迟从厨房里出来,去房间换了身衣服后,在她身旁坐下,“成绩什么时候可以查?” “十点半。” “哦。”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徐迟随便找了部电影放,房间里倒不显得有多安静,墙角的时钟滴答滴答转着。 到十点半的时候,他起身去了趟房间,回来时手里拿着手机,低头靠着沙发,手指在屏幕上点着。 见状,林疏星也从包里翻出手机,班群里老陈几分钟之前已经把查成绩的网址发了出来。 她点进去。 可能是这一会查成绩的人太多,系统显示崩溃,刷新了几次都不管用。 林疏星舔唇,压下心底的紧张和不耐,碰了碰徐迟的胳膊,随口问道,“你查到了吗?” 他摇摇头,“还没有。” “我也没有。”她低头看着那个转来转去的小圈,准备再刷新一次时,手机进了一条短信。 林疏星,总分703,全市第五名。 发信人,陈儒文。 “考的不错。” 林疏星长舒了一口气,心底两块大石放下了一块,抬眼看着徐迟,眼眸清澈明亮,声线隐隐有些发抖,“老陈把成绩发给我了,703分。” “嗯。”他放下手机,语气淡淡的,“我也查到了。” 她的心跳陡然一变,忍不住攥紧了手,“多少分?” 徐迟看着她,抬手勾住她的手指,唇角慢慢弯出弧度,不紧不慢的报出了一个数字,“489。” “那……是好还是不好?” “还可以,比录取线多了五十分。” 听到这话,林疏星完全放下心,按着两个人的分数,上医大基本上是没有问题了。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辛苦你了。” 徐迟低笑着,抬手揉揉她脑袋,突然俯身凑过来,将她压在角落里,唇瓣凑上去,声音含糊,“那我收点辛苦费。” …… 查完成绩之后,徐迟又回到厨房,林疏星坐在客厅给陈儒文和林婉如都打了电话,又在回了同学们发来的消息。 一直弄到十二点多,手机都快没电了,消息才停下来。 厨房里传来香味。 徐迟站在门口,“吃饭了。” “哦,来了。” 吃完午饭,林疏星主动收拾了碗筷,徐迟也没拦着,回房间了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弄好了,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走过去,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要不要睡一会?” “不要。”林疏星举着手机,正在给许糯发消息,发完之后才问他,“你要睡觉吗?” “不用。” 林疏星没再多说什么,调整了姿势,继续举着手机给许糯发消息。 徐迟垂眸看了她一眼,抬手摸着她的下巴,像挠小狗一样挠了两下,温声道,“你坐起来玩手机。” 她哦了声,乖乖坐起来。 过了会。 徐迟起身进了厨房,进去的时候还顺手关了厨房的门,林疏星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喊了声,“徐迟。” 里面传来回应,“怎么了?” “没事,你关门干嘛啊?” “吵。” 他也没说到底是外面吵,还是里面吵,林疏星想了想,默默收回视线,继续躺在沙发上聊天。 过了会,困意袭来。 她揉了揉眼睛,关了电视机,从旁边拿过毯子盖在身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 林疏星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徐迟抱进了他的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缓了几分钟,掀开被子起身往外走。 客厅里没有开灯,窗帘也严丝合缝的拉着,透不出一丝光亮,林疏星摸着墙壁往前走,小声的喊道,“徐迟?” 没有人回应。 她咽了咽口水,往前摸到开关,按下去。 “咔哒”轻响。 灯光亮起。 林疏星呼吸一窒。 原先空荡荡的客厅,此时此刻飞满了气球,每一只气球底下的绳子尾端都夹着一张她的照片。 她走过去,看着照片上的自己,眼眶有些湿热。 身后的大门传来声响。 下一秒,徐迟拎着蛋糕走进来,他看到站在那里的林疏星,神情没有惊讶,更多的是懊恼,“醒了啊。” 他本来打算亲手替她做个蛋糕,结果不知道中间哪一步错了,蛋糕没有做成功。 想着在她醒之前买个蛋糕回来,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早醒。 徐迟把蛋糕放在桌上,朝她走过去,看到她泛红的眼睛,指腹挨上去,低声道,“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可现在看来,惊喜好像没有了。” 林疏星摇摇头,松开手里的气球,埋在他怀里,声音有些哑,“徐迟,谢谢你。” 他轻笑着,下巴搁在她脑袋上,语气低沉,“生日快乐。” 这一天,林疏星十七岁。 和喜欢的男孩子的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 她许愿,以后的每一年生日都要和他一起过。 查完分数之后,就是忙着填志愿选专业的事情,林疏星和徐迟的分数都没有问题,学校和专业也都是一早就想好的,所以也没有怎么费工夫。 去学校填完志愿之后,徐迟带着林疏星又回了趟庐城。 盛夏的一天傍晚。 林疏星回学校拿了通知书,在老陈办公室呆了会,正准备走的时候,徐迟也拿着通知书从外面走进来。 就像两年前的一样。 他走进来,就这样走进她的生命里。 59.59 此为防盗章她撕下那张贴纸定定的看了几秒后,下意识扭头往教室最后一组的角落看了过去。 倒数第一排的位置,蓝白色的校服随意的丢在桌上,一张椅子倒在垃圾桶旁边。 林疏星没细想随手把便利贴夹在书里,坐下来的时候将奶茶放在桌角。 过了会许糯从外面回来。 林疏星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触及搁在一旁的奶茶顿了一下,扭头问许糯“喝奶茶吗?” “不喝了,有点撑。”许糯坐进去,把试卷放在一旁“这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啊?” “不知道。”林疏星重新把奶茶放回原位,“我到教室就放在我桌上了。” “唔,该不会还是之前给你塞情书的三班班长吧?”许糯嘴里吃着薄荷糖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他还真是痴情啊明着暗着被你拒绝了几次了还不放弃。” 林疏星随手勾着不正确的选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高一的晚自习七点开始有三节第一节学校安排了英语听力。 快上课的时候几个人影从后门晃了进来都是坐在后排的男生,怀里抱着篮球,说话咋咋呼呼。 林疏星坐在座位上,回头看了眼。 徐迟走在最后面,穿着红色的篮球服,正低着头回消息,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影若现。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林疏星来不及撤回的视线和他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徐迟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舌尖抵着下唇,视线对上她的,清隽的脸庞带着蔫坏的笑容。 林疏星一愣,心神不宁的收回视线。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她抿着唇角,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练习册上。 过了会,她又停下笔,有些晃神。 大佬给她买奶茶喝…… 好像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另一边。 徐迟见她把脑袋转过去,挑挑眉也没在意,收起手机在朝座位走过去。 坐在他前面的林嘉让扭头和他说话,“周一扬问你等会去不去台球厅。” 闻言,徐迟把玩着手机,眼皮微抬,“嗯。” “那我给他说一声。” 徐迟没作声,侧目看着窗外。 黑漆漆的夜空镶着几颗星星,光芒黯淡,远处的黑云带着压城的气势袭来。 他抿着唇,神情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嘉让识趣的没再打扰他。 时间转瞬即过。 到了下课,林疏星收起没做完的试卷,叫醒还在睡觉的许糯,“回家了。” 许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光的教室,起身抻了个懒腰,把抽屉里的书包拿出来,尾音还带着困意,“走吧。” 两人去车棚把单车推了出来,坐上去一踩,直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大概是因为下课没多久,校园里到处单车的铃铛声。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马路的交叉口,许糯先拐了弯,回头和她挥手,“注意安全。” 林疏星抬头,“知道了。” 到家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依旧只有二楼的一间小屋子亮着灯。 林疏星径直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床上,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隔壁房间传来砸东西的动静,安静片刻后,又传出女人的哭声。 林疏星像是习以为常,伸手将花洒开大了些,淅沥沥的水声逐渐将哭声掩盖。 洗完澡后,她湿着头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没做完的试卷,坐在桌边。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她停下笔,有些烦躁的搓了搓太阳穴。 林婉如没等到她应声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嗔怪道,“妈妈敲门你怎么不应一声呢。” 林疏星垂着眸,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几下,“在做试卷,没听见。” “是吗。”林婉如温和的笑着,把果盘递给她,“吃点水果。” 她抬起头,扯了个笑容,“好,我等会吃。” 林婉如点点头,把东西放下后往外走。 林疏星背对着门口,听着她的脚步声呼吸。下一秒,一道人影似风从门口又转了回来。 林婉如伸手揪着她的头发,神情一改之前的温和,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为什么不吃水果,你是不是也想走,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走!” “妈妈,我没有要走……” 陷入癫狂的女人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林疏星弓着身护着脑袋,一片黑暗里,她绝望的阖上眼眸。 夜这么黑,她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转眼,到了周五。 一大早,天空雾蒙蒙的,到了课间操时间,外面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学校临时通知取消跑操。 班里顿时欢呼声一片,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扭头看了眼四组的角落。 平常一下课就活跃的几个男生破天荒头一回安分的坐在位上补作业。徐迟坐在最里面,背朝着教室趴在桌上,看不出是到底是不是在睡觉。 林疏星收回视线,碰了碰许糯的胳膊,“糯糯,要不你帮我把学姐的情书转交一下吧……” “你想我死啊。”许糯给了她一个白眼,“谁让你答应人家的。” “谁答应了啊。” 林疏星早上和高二两个学姐在校门口值勤,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个学姐塞了封情书给她,请她帮忙转交给徐迟,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学姐人都跑没影了。 她叹声气,“学姐跑的比兔子都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没影了。” “她就不怕我把她情书给扔了么。” “你敢扔吗,给大佬的情书。”许糯放下手机,“万一哪天大佬和学姐在一起了,你肯定是第一个被大佬追杀的。” “……” 林疏星没什么心思和她开玩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粉色信封,低头叹了声气后又给塞了回去。 徐迟身边成天到晚跟着人,林疏星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到下午,她都没把情书转交出去。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刚下过雨的操场还有些凉,老师没什么硬性要求,让他们绕操场跑了两圈后就大手一挥,“自由活动吧,不准回教室,下课前来这里集合。” 人群里一阵欢呼,男生吆喝着去打篮球,女生手拉手坐在树荫底下聊天。 徐迟没来上体育课。 点名的时候,林疏星听到体育委员和老师说他在教室睡觉。 这会一解散,她和许糯打了声招呼,偷偷摸摸溜回了教学区。 别的班还是上课时间,教学区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林疏星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后门,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喘了口气,侧目看了眼同样空荡荡的走廊,没再多想,小跑着回座位把情书拿出来,想趁着没人放到他抽屉里。 四组的角落很乱,一大堆纸团中间掉着几根烟头。 徐迟的桌子在最里面,抽屉里塞满了书,一点空隙也没有,林疏星扒拉了几下,才勉勉强强把情书放进去。 她松口气站起来,转身的瞬间,脑袋里的一根筋像是绷断了一般,愣在原地。 后门口的位置,徐迟一手插兜靠着门沿,漆黑的眸直勾勾的看着她,额前的碎发沾了水,有水珠顺着发梢滑落下来。 两人视线相撞。 他脸上带着蔫坏的笑,缓声道,“班长,你干吗呢?” 林疏星没想到他突然回来,眼皮一跳,心跳也跟着颤了一下,扶着桌角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 嘴里没由来的一阵干燥,她舔了下唇角,索性直说,“帮学姐转交情书,给你的。” “哦。”徐迟垂着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漆黑如墨的眸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你给我送情书啊。” 林疏星皱眉,纠正他的话,“是学姐给你送的。” 他伸手拖了张椅子,大喇喇的坐了下来,侧过身把她刚放进抽屉里的情书抽了出来,“你拿过来的,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你给我送情书。” 林疏星:“……” 静默了片刻。 拆信封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你看吧,我回去上课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倏地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腕骨。 她微楞,回过神抿着唇,“松手。” “嗯。”徐迟松开她的手腕,食指捏着拇指搓了一下,扭身脑袋凑到她跟前,“你走了,我这情书怎么解决?” 林疏星皱着眉,没说话。 心底默默吐槽,鬼知道你要怎么解决。 他轻啧一声,把薄薄的信封丢在桌上,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男生站在走廊,“阿迟,去操场打球啊?” 徐迟侧头看了过去,“等会。” 人群里有促狭的笑声和口哨声响起。 徐迟没管,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疏星,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抽个空跟学姐说一声,我不谈恋爱。” 她蹙着眉,圆亮的杏眼盯着他,问了句,“为什么” 要让我去说。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徐迟打断她,懒洋洋一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因为,早恋影响学习啊。” 令人生厌的歌曲被人按了暂停键,张子浩笑到肚子疼,手搭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卧槽,林嘉让你他妈真是个人才。” 林嘉让无所谓的耸耸肩,目光看向徐迟,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怎么样,迟哥唱不唱啊?” 徐迟眼皮轻掀,放下交叠的长腿,伸手拿起桌上的纯净水凑在唇边,语气不咸不淡,“你确定?” 林嘉让对上他的目光,后背倏地一凉,总觉得如果徐迟今天真的找个人把这首歌唱出来,他恐怕等会就要去挑一下平城有什么风水好的墓地了。 60.60 此为防盗章林疏星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触及搁在一旁的奶茶,顿了一下,扭头问许糯,“喝奶茶吗?” “不喝了有点撑。”许糯坐进去,把试卷放在一旁“这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啊?” “不知道。”林疏星重新把奶茶放回原位“我到教室就放在我桌上了。” “唔,该不会还是之前给你塞情书的三班班长吧?”许糯嘴里吃着薄荷糖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他还真是痴情啊明着暗着被你拒绝了几次了还不放弃。” 林疏星随手勾着不正确的选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高一的晚自习七点开始,有三节第一节学校安排了英语听力。 快上课的时候,几个人影从后门晃了进来,都是坐在后排的男生怀里抱着篮球,说话咋咋呼呼。 林疏星坐在座位上回头看了眼。 徐迟走在最后面,穿着红色的篮球服正低着头回消息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影若现。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林疏星来不及撤回的视线和他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徐迟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舌尖抵着下唇,视线对上她的,清隽的脸庞带着蔫坏的笑容。 林疏星一愣,心神不宁的收回视线。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她抿着唇角,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练习册上。 过了会,她又停下笔,有些晃神。 大佬给她买奶茶喝…… 好像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另一边。 徐迟见她把脑袋转过去,挑挑眉也没在意,收起手机在朝座位走过去。 坐在他前面的林嘉让扭头和他说话,“周一扬问你等会去不去台球厅。” 闻言,徐迟把玩着手机,眼皮微抬,“嗯。” “那我给他说一声。” 徐迟没作声,侧目看着窗外。 黑漆漆的夜空镶着几颗星星,光芒黯淡,远处的黑云带着压城的气势袭来。 他抿着唇,神情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嘉让识趣的没再打扰他。 时间转瞬即过。 到了下课,林疏星收起没做完的试卷,叫醒还在睡觉的许糯,“回家了。” 许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光的教室,起身抻了个懒腰,把抽屉里的书包拿出来,尾音还带着困意,“走吧。” 两人去车棚把单车推了出来,坐上去一踩,直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大概是因为下课没多久,校园里到处单车的铃铛声。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马路的交叉口,许糯先拐了弯,回头和她挥手,“注意安全。” 林疏星抬头,“知道了。” 到家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依旧只有二楼的一间小屋子亮着灯。 林疏星径直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床上,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隔壁房间传来砸东西的动静,安静片刻后,又传出女人的哭声。 林疏星像是习以为常,伸手将花洒开大了些,淅沥沥的水声逐渐将哭声掩盖。 洗完澡后,她湿着头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没做完的试卷,坐在桌边。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她停下笔,有些烦躁的搓了搓太阳穴。 林婉如没等到她应声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嗔怪道,“妈妈敲门你怎么不应一声呢。” 林疏星垂着眸,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几下,“在做试卷,没听见。” “是吗。”林婉如温和的笑着,把果盘递给她,“吃点水果。” 她抬起头,扯了个笑容,“好,我等会吃。” 林婉如点点头,把东西放下后往外走。 林疏星背对着门口,听着她的脚步声呼吸。下一秒,一道人影似风从门口又转了回来。 林婉如伸手揪着她的头发,神情一改之前的温和,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为什么不吃水果,你是不是也想走,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走!” “妈妈,我没有要走……” 陷入癫狂的女人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林疏星弓着身护着脑袋,一片黑暗里,她绝望的阖上眼眸。 夜这么黑,她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转眼,到了周五。 一大早,天空雾蒙蒙的,到了课间操时间,外面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学校临时通知取消跑操。 班里顿时欢呼声一片,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扭头看了眼四组的角落。 平常一下课就活跃的几个男生破天荒头一回安分的坐在位上补作业。徐迟坐在最里面,背朝着教室趴在桌上,看不出是到底是不是在睡觉。 林疏星收回视线,碰了碰许糯的胳膊,“糯糯,要不你帮我把学姐的情书转交一下吧……” “你想我死啊。”许糯给了她一个白眼,“谁让你答应人家的。” “谁答应了啊。” 林疏星早上和高二两个学姐在校门口值勤,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个学姐塞了封情书给她,请她帮忙转交给徐迟,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学姐人都跑没影了。 她叹声气,“学姐跑的比兔子都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没影了。” “她就不怕我把她情书给扔了么。” “你敢扔吗,给大佬的情书。”许糯放下手机,“万一哪天大佬和学姐在一起了,你肯定是第一个被大佬追杀的。” “……” 林疏星没什么心思和她开玩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粉色信封,低头叹了声气后又给塞了回去。 徐迟身边成天到晚跟着人,林疏星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到下午,她都没把情书转交出去。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刚下过雨的操场还有些凉,老师没什么硬性要求,让他们绕操场跑了两圈后就大手一挥,“自由活动吧,不准回教室,下课前来这里集合。” 人群里一阵欢呼,男生吆喝着去打篮球,女生手拉手坐在树荫底下聊天。 徐迟没来上体育课。 点名的时候,林疏星听到体育委员和老师说他在教室睡觉。 这会一解散,她和许糯打了声招呼,偷偷摸摸溜回了教学区。 别的班还是上课时间,教学区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林疏星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后门,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喘了口气,侧目看了眼同样空荡荡的走廊,没再多想,小跑着回座位把情书拿出来,想趁着没人放到他抽屉里。 四组的角落很乱,一大堆纸团中间掉着几根烟头。 徐迟的桌子在最里面,抽屉里塞满了书,一点空隙也没有,林疏星扒拉了几下,才勉勉强强把情书放进去。 她松口气站起来,转身的瞬间,脑袋里的一根筋像是绷断了一般,愣在原地。 后门口的位置,徐迟一手插兜靠着门沿,漆黑的眸直勾勾的看着她,额前的碎发沾了水,有水珠顺着发梢滑落下来。 两人视线相撞。 他脸上带着蔫坏的笑,缓声道,“班长,你干吗呢?” 林疏星没想到他突然回来,眼皮一跳,心跳也跟着颤了一下,扶着桌角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 嘴里没由来的一阵干燥,她舔了下唇角,索性直说,“帮学姐转交情书,给你的。” “哦。”徐迟垂着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漆黑如墨的眸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你给我送情书啊。” 林疏星皱眉,纠正他的话,“是学姐给你送的。” 他伸手拖了张椅子,大喇喇的坐了下来,侧过身把她刚放进抽屉里的情书抽了出来,“你拿过来的,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你给我送情书。” 林疏星:“……” 静默了片刻。 拆信封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你看吧,我回去上课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倏地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腕骨。 她微楞,回过神抿着唇,“松手。” “嗯。”徐迟松开她的手腕,食指捏着拇指搓了一下,扭身脑袋凑到她跟前,“你走了,我这情书怎么解决?” 林疏星皱着眉,没说话。 心底默默吐槽,鬼知道你要怎么解决。 他轻啧一声,把薄薄的信封丢在桌上,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男生站在走廊,“阿迟,去操场打球啊?” 徐迟侧头看了过去,“等会。” 人群里有促狭的笑声和口哨声响起。 徐迟没管,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疏星,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抽个空跟学姐说一声,我不谈恋爱。” 她蹙着眉,圆亮的杏眼盯着他,问了句,“为什么” 要让我去说。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徐迟打断她,懒洋洋一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因为,早恋影响学习啊。” 徐迟双手插在兜里,抬眸看着眼前的人,长腿一跨跟她并肩走在一起,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起来,慢悠悠的问了句,“教室在哪?” 大抵是没想到男生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林疏星神游的思绪断了三秒才重新连接上,回头看了他一眼,“在二楼。” 徐迟点点头,瞥了眼她抱在怀里的试卷,继续没话找话,“你是课代表?” 她垂着头,脑袋里想着之前看的漫画剧情,随口应道,“不是。” 61.61 此为防盗章 林嘉让干脆的应了声“明白!” 末了,他抬起手放在唇角,从左至右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不泄露组织机密。” 徐迟掀眸瞥他一眼没作声,径直往跑道边的看台走去。林嘉让愣了一秒才跟上他的脚步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耳畔炸开。 “不过你怎么就喜欢上我们班长了呢?” “你才转到我们班多久啊都没一个月,这就生情了???” 徐迟睨他一眼:“闭嘴八婆。” 林嘉让:“……” 两人上了看台,徐迟站在围栏边胳膊搭在上面,垂眸看了眼队伍末尾的林疏星。 她正在和同学说话,似乎是提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笑意盈盈,杏眼弯出弧度。 他看着,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有笑意浮现。 林嘉让瞥见他脸上春意荡漾,下意识哆嗦一下伸手搓了搓胳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腹诽。 这他妈还是没在一起呢要是把人追到手了还能得了。 看台底下的哨声隔几分钟响一次第三次响的时候林疏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四号跑道的起跑线上。 许糯站在她旁边的跑道,两个人有说有笑,直到体育老师喊了准备,才收了声,蹲下身做预备动作。 “嘟!” 哨声吹响,跑道上的几道身影冲了出去。 五十米是直线跑道,讲究的是速度,林疏星提前做了热身运动,跨步的时候小腿不自觉的绷紧,脚跟落地刚踩着跑道,小腿后侧倏地传来一阵抽搐的疼。她速度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人就跌在跑道上,身旁的人影跑过,带起一阵风声。 林疏星坐起来,手按着抽筋的小腿,眉头紧锁。 周围的同学在她倒地的瞬间一窝蜂围了上来,“没事吧”三个字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响起来。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徐迟从人群外挤进来蹲在她面前,喘着气问道,“抽筋了?” 她嗯了声,手按着小腿不敢动。 “撒手。” 徐迟拨开她的手,将她抽筋的那只腿伸直,一只手掌按在她膝盖上,另一只扶着她的脚板往身体的方向压。 刺痛感从腿部传出来,林疏星咬着唇没出声,徐迟抽空看了她一眼,淡声道,“疼就喊出来。”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 体育老师从终点线跑过来,大嗓门在人群里炸开,“是不是抽筋了?都让开别围在一块。” 周围空出一大片位置,体育老师从包里摸出一瓶运动喷剂,“把裤子卷起来,我给你喷点药。” 许糯也从那头跑了过来,蹲下来帮林疏星把裤腿卷了起来,老师晃了晃喷剂,对着她小腿喷了一圈。 喷完还没说话,蹲在一旁的徐迟已经动手帮她按摩起来,温热的手掌贴着她有些凉意的小腿,林疏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把腿抽回来。 她还没有所动作,徐迟手下的一用力,她没忍住,皱着眉啊了一声。 “别乱动,要不然会更疼。”徐迟低垂着脑袋,手下的动作熟练又认真。 林疏星盯着他的白皙的手背,上面的青筋伴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凸起,手腕上的红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站在一旁的体育老师索性直接坐在跑道上,目光在徐迟和林疏星之间看了看,最后落在徐迟的动作上,笑着道,“你学过懂这些?” 徐迟点点头,动作没停,“我母亲是医生。” “哦那难怪了,看你挺专业的。” 徐迟没再搭茬,体育老师在旁边坐了会,咂咂舌,站起身拍拍屁股,“好了,没什么事了,跑完步的女生去仰卧起坐准备,男生跟我过来测五十米。” 他说完,看了看脚边的几个人,“你们几个送班长去医务室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回教室,没测的项目下周再测。” 林疏星哑着声,“好的,谢谢老师。” 体育老师低头看着册子,“没事,下次跑步前要记得做热身运动啊,平时也要多注意补钙,腿抽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知道了。” 体育老师带着学生去了操场的另一边,跑道上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徐迟蹲在林疏星面前,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捏着她腿肚,问道,“这里还疼吗?” 林疏星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他松开手,眉头依旧紧锁着,“你动一动腿,看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哦。”林疏星依言动了几下,屈膝的时候,膝盖一阵拉扯,她轻嘶一声,没敢再动。 徐迟替她她把裤脚卷到膝盖上,刚才跌倒磕破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冷风吹过,有丝丝缕缕的刺痛传出。 “膝盖什么时候也摔着了啊?”许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了一张,替她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擦干净。 林嘉让站在旁边,“这得去医务室消毒啊,要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 徐迟蹲在一旁,目光落在她脸上。林疏星对上看了几秒,不自在的撇开了眼,“糯糯,你扶我去医务室。” “哦,好。” 闻言,徐迟轻啧一声,“非要逞能是不是?” 他话音落,蓦地站起身又弯下腰,一只手从她腿弯穿过去,另只手托着她腰际,把人抱在怀里。 林疏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低叫一声。 等回过神,两颊不知觉的发热,她有些难为情的挣扎着,“徐迟,你放我下来。” 徐迟低笑:“别动啊,掉下去,我概不负责。” 他说完,还恶意的松了松胳膊,吓得林疏星下意识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 许糯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林嘉让拍了拍她脑袋,“走了啊,妹妹。” ……谁是你妹妹。” “嗤。” 徐迟抱着林疏星从操场穿过,五班的女生坐在草坪上,看着那两个人,目光各异,有惊讶有鄙夷,也有羡慕。 “徐迟什么时候跟班长这么熟了?” “诶?不是说徐迟暗恋的是三班的方蕊么?” …… 女生议论的声音还没传到林疏星这里就已经断了,几个人的身影从操场出去后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 去医务室的路上经过篮球场。 周一扬和朋友在里面打球,徐迟抱着人路过的时候,他刚好下场休息,仰头喝水的时候,看到林荫道上的身影,嘴里呛了一口,咳得过不来气。 等缓过神,徐迟已经走远,他扒着铁栏,喊了声,“林嘉让,徐迟什么情况啊?” 林嘉让正和许糯聊天呢,闻声抬头看过去,周一扬这才看清他旁边也站了个女生,“靠!你他妈又是什么情况?” 他回头和朋友打了声招呼,“你们玩,我有事先走了。” 林嘉让和许糯在原地等他过来。 周一扬卷起衣摆擦擦脸,肩膀撞了撞他的,挤眉弄眼,“你和徐迟那家伙这几天背着我都干嘛去了啊?” “怎么一眨眼,就?”都有情况了。 周一扬指指前面,又划拉了下他旁边的许糯。 “我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他笑,“倒是阿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情况了。” 闻言,周一扬侧头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许糯,刚好撞上她抬头,目光相对。 他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嘴角笑意灿烂又明显。 “……” 许糯朝他礼貌性的笑了笑。 周一扬又一怔,随即收回视线,手从脑袋上挪下来,没搞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平稳的心跳就开始瞎几把乱蹦了。 医务室。 林疏星坐在床边,受伤的那只腿搭着椅子,校医戴着口罩站在一旁准备消毒用具。 徐迟插着兜站在后面,背抵着白墙。 窗外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照进医务室里,墙角的一盆吊兰在阳光下悄悄生长。 “伤口面积有点大,我先给你消毒,可能会有点疼。”校医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坐在林疏星旁边。 许是怕她疼起来乱动,校医回头招呼了声,“那个男同学,你过来帮忙按一下她的腿。” 徐迟走过来,唇角紧抿着,伸出手按在她膝盖上下的位置。 他先前在操场心无旁骛的没怎么在意,这会缓过神,掌心贴着她细腻柔软的肌肤,徐迟怎么也定不下心,浑身都不自在。 校医直接把消毒水从伤口上方倒下,水流滚过,刺痛感密密麻麻的传出来,林疏星忍不住想挣扎。 徐迟回过神,虎口卡住她的腿,沉声道,“别动。” “疼……”林疏星声如细丝。 “没事没事,也就疼这一会,把药水给你抹上就不疼了。”校医宽慰道,“要包扎,还是只抹药水?” 徐迟盯着伤口,皱着眉,“包扎一下吧。” “行,包扎好的慢,但是感染的几率会小一点。”校医起身去拿纱布,“腿不要乱动啊。”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林疏星吸气的声音。 “我松手了,你不要乱动。”徐迟收回手,起身站在她旁边。 62.62 此为防盗章 夜晚的月亮明净如光旁边稀稀疏疏的洒着几颗星星。 街道上时而会有疾驰的汽车滑过,车轮碾过泊油路,发出沉闷的响声。林疏星右耳戴着耳机,耳机线贴着校服随风晃动。 路旁是成片的别墅,藏在树荫后面露出屋檐的一角隐隐约约的。 “呲”一声,单车停了下来。 林疏星扶着车抬头看了眼没开灯的别墅,莫名的松了口气。她锁好车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没人。 林疏星也没开灯,直接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桌上,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过了会,她从床上爬起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林疏星吹完头发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一字未动的数学卷子。 书桌旁堆满了竞赛的试卷和一些复习资料她简单的把整张试卷看了一遍定好时间专心致志的做了起来。 两个小时稍纵即逝闹钟响起来时,林疏星刚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目,她伸手关了闹钟,对着答案把错题圈了出来。 看了一遍后,她把书和试卷收起来,起身去楼下倒了杯水。 时间渐晚,林疏星关了灯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蓦地想起来件事,伸手开了床头的小灯,重新坐到书桌前。 她从抽屉里找了张信纸,提笔利落的写了几个字后卡了壳。她盯着行行分明的信纸想了会,点开手机百度,输了几个字进去。 检讨怎么写? 隔天早上,林疏星没听见闹钟的声音,比平常迟了半个多小时才起来,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前脚刚坐下来,后脚陈儒文就进了教室。 许糯从抽屉里摸了一盒牛奶给她,“你今天怎么这么迟?” “昨晚睡得迟了,早上没起来。”林疏星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平复了呼吸后,翻开语文书,装模作样的读着诗句。 许糯随口问道:“你不是又熬夜看漫画吧?”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瞥见陈儒文朝这边来,轻咳一声,读书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周围开小差的同学都各自假模假样的读着书,朗朗书声听起来还真像回事。 陈儒文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目光扫了眼三四组后面空着的两排,神色沉了沉,没像以往检查完就走,而是站在后门,时不时看几眼教室。 教室里的读书声一直不断,也没人敢开小差。 林疏星搓着发酸的眼睛,哈欠不断,迷迷糊糊中听见后面的响动,整个人一激灵,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教室的后面,以徐迟为首的后排大队,全都被老陈堵在走廊上,“都给我去旁边站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干脆别来上课了!” 林嘉让嬉笑一声,“您要是不给我家里人打电话,那我还真的要考虑一下来不来了。” 四周一阵笑。 老陈气急,目光扫过徐迟,怒声道:“你们今天上午都给我在走廊站着!” 七八个男生欷歔几声,稀稀疏疏的站成一排。 徐迟手插着兜,走了几步后,刚好站在窗口的位置,挺拔的身影靠着窗台,遮住清晨刚冒出来的一点阳光。 他的背影落在桌上,映在林疏星摊开的书本上,隐约还能看得出他头发的轮廓。 许糯早上来得早,窗户没关。 走廊外面的人只隔着一胳膊的距离,他们的说话声嬉笑声,几乎不用怎么拐弯就传了进来。 “昨晚的球赛你们看了么,湖人对国王。” “没看,昨晚净忙着哄女朋友了。” “哄什么啊,睡一觉不就好了。” 男生暧昧的笑着,话题逐渐少儿不宜。 徐迟站在他们中间,也不参与话题,耳朵里塞着耳机,背对着教室,看不清神情。 临近下课,陈儒文回了办公室,教室里的读书声逐渐变成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林疏星耐不住困意,打了几个哈欠,碰了碰许糯的胳膊,“我眯一会,等会上课喊我。” 许糯翻出之前没看完,应了声,“好。” 走廊外的男生依旧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少儿不宜的话题。 徐迟回头看了眼教室,收回视线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掠过某个位置,眸光定了定。 他抬着眼眸,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边的云,拿脚踢了踢旁边正在说话的男生,不咸不淡的吐出几个字。 “安静会。” 男生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林嘉让站在徐迟旁边,肩膀碰了碰他肩膀,“怎么了,没睡好啊?” 他惜字如金,“吵。” “……” 教室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疏星,恍惚中觉得耳边的吵闹声逐渐远去,她无意识的调整了下姿势,脑袋枕着胳膊,脸朝着窗外沉沉的睡了过去。 上课铃声响起,林疏星被许糯从睡梦里叫醒。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发现教室里空了一大片,整个人还有些懵,“怎么都没人?” 许糯回完消息,扭头和她说话,“体育老师说他周五有事,临时把课调到今天了,你快起来啦,等会该点名了。” 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目光越过许糯看了眼窗外,走廊上空无一人,原先站在那里的几个男生都不见了踪影。 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吧。” 等到了操场,体育老师又一个临时通知。 “学校三月底有素质检测,体育成绩占其中的百分之十,我们今天先测仰卧起坐和五十米。” 话音落下,操场这一角落顿时哀声一片。 年轻的男老师恍若未闻,照常点完名,问道:“你们班体育委员呢,去器材室搬一下垫子。” 站在前排的女生应了话,“老师,我们班体育委员生病请假了,今天没来上课。” “那班长呢,班长带几个人去搬一下。” 林疏星在角落举了下手,正想回头叫几个熟悉的男生一起。站在后排的徐迟默不作声的把林嘉让给踢了出去,淡声道,“你去。” 林嘉让敢怒不敢言,揉了揉屁股,嬉皮笑脸的笑了声,“班长,我们几个跟你一块去。” 林疏星没好拒绝,点点头,“那走吧。” 她说完,率先转身往器材室走。 林嘉让叫了几个男生一起,目光掠过徐迟,贱兮兮的明知故问道,“迟哥也一起?” 徐迟冷淡的睇了他一眼,未置言辞,平静的转过头,迈出步伐,慢悠悠的跟在林疏星后面。 林嘉让呵笑一声,歪了下头,“走。” 器材室在操场的东边。 林疏星在门口保卫科登记好姓名和班级,正准备回头和林嘉让说话,“你们跟我去” 她不知道徐迟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就站在几个人前头,瘦高的身影懒洋洋的杵在那里。 林疏星抿了抿唇角,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把堵在嘴边的话吐了出来,“你们跟我去搬一下。” “好嘞。”林嘉让爽快的点点头,手臂搭在徐迟的肩膀,“迟哥,走啊。” 徐迟眼皮轻掀,一个字也没应,漆黑幽沉的目光落在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林嘉让不知道徐迟在想什么,拍拍他肩膀,提醒道,“走了。” 他回过神,跟在人群后面。 等再回到操场,女生已经开始在排队测五十米,一群男生稀稀拉拉的坐在跑道边上。 “垫子放这里就行,辛苦你们了。”林疏星弯唇,礼貌的笑了声。 林嘉让大喇喇的坐在垫子上,朝她摆摆手,“不客气,都是一家人。” “……” 他嬉皮笑脸,“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我们都一个姓,要是搁以前,班长你可是要喊我声哥哥的。” 林疏星没多接话,“你们玩,我先过去排队。” “好勒。” 等她走远,徐迟从后面走过来,沉沉目光落在林嘉让脸上,挑着眉一声声质问,“都是一家人?” “该喊你声哥哥?” “林嘉让。”他一字一句,“谁他妈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 林嘉让说完,忙不迭从垫子上爬起来,还没跑几步,脑袋上被徐迟丢过去的饮料瓶砸个正着。 他伸手摸了摸脑袋被砸的地方,弯腰捡着瓶子走过来,“阿迟,你该不会真对我们班长有意思吧?” 徐迟冷睨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阿迟,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别去祸害人家了。”林嘉让头一回认真,“我们班长跟那些女孩不一样,她是老陈重点培养对象,人家将来是要考京大的,你要是玩玩就算了啊。” 林嘉让和林疏星同窗半年,虽然没怎么认真说过几句话,但架不住陈儒文在班上三番几次的念叨,他不熟悉也熟悉了。 好学生,成绩好,性格也好。 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将来也不会是一路人。 他把饮料瓶丢进垃圾桶,“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看我混,有些事情我看得清楚。” “你要是不认真,就别去勾搭人家。” 闻言,徐迟倒也没生气,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他抬头看向正站在队伍后面做热身运动的人影,唇角微抿,声线沉沉。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 林疏星伸手拿了过来。 陈儒文目光落在她脸上,“等会上完两节课,回去把该带的东西收拾好,下午两点在思政楼门口集合。” 63.63 此为防盗章“啊……这样啊。”他故作遗憾的咂咂舌没几秒脸上又挂上蔫坏的笑容,“那你带我一个呗。” “我今天带钱了,正好还你昨晚的车费。” 他一番话滴水不漏林疏星一时半会也没找到什么拒绝的话来插在兜里的手指无意识的掐了掐指腹,憋出一句“无聊”后,转身朝路口走去。 徐迟脸上的笑容更甚推着车跟在她身后。 临近七点。 市区这一片交通碰上早高峰,街道上冗长的车流一眼看不到尽头。 林疏星坐在出租车后排时不时伸出头看几眼前面的车流,眼瞅着就快到上课时间,她不免有些着急,“师傅还要多久才能到?” 司机师傅语气带着埋怨“哎呀,小妹妹你也不是没看到这里这么堵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她眉头轻蹙,没再说话。 徐迟坐在一旁玩手机手指飞快的点着屏幕。过了会一局游戏结束炸开的方块铺满了整个屏幕。 他收起手机扫了眼前面的计价器从钱包里抽了张十块的纸币,俯身放在副驾驶位上,“车钱。” 司机叫唤道:“哎哎哎,还没到呢。” 徐迟嗤笑一声,“不劳烦你了。” 说完,他推开车门绕到车后,把放在后备箱里的单车拿出来,弯腰看着坐在车里的林疏星,“下车,我载你去学校。” 见她没动作,他直接伸手把她书包拿出来,挂在车头,“快点啊,迟到了可不怪我。” 林疏星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她不再犹豫,动作利索的下了车,关门的时候隐约听见司机不满的抱怨声。 “……” 徐迟骑上单车,双手扶着车把,身体呈前倾的姿态。他看着林疏星,歪了下头,“上来,走了。” 林疏星咬了咬唇角,侧身坐上单车的后座,手紧紧揪着坐垫,“好了,你把书包给我吧。” 他伸手把她的书包扯下来递给她。 林疏星伸手接过背在肩上,声音又低又软,“把你的也给我吧。” “不用。”徐迟踩上单车,“你坐稳了。” 两个人沉默无言骑过一个路口,停车等红灯的时候徐迟急刹了一下,林疏星手没扶稳,人往前倾,脑袋撞到他后背上。 他校服上交错的薄荷和烟草味萦绕在鼻息间,她直起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红了脸,“……不好意思。” 徐迟感受到后背的温度,舌尖抵了抵嘴角,捏着车把的手紧了紧,淡声道,“没事,抓不稳就抓我衣服。” 她手换了个地方,垂眸盯着地面上两个人的身影,“抓的稳。” 他低“嗯”一声,不再说话。 单车的速度在不经意间加快,砖红色的建筑慢慢出现在视野里,徐迟学校大门对面的马路边停下,单脚踩在地上,“到了,你先进去吧。” 林疏星从车上下来,犹豫了会问道,“你不进去吗?” 他侧眸看着她,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早上起迟了,还没吃东西。” 林疏星还没辨出他话里的真实度,耳畔突然炸开一阵急促铃声,不远处的移动门在铃声中缓缓关上。 门口站着好几个迟到的学生,林疏星眼尖的看到教导主任张阎正朝大门口走来。 林疏星:“……” 她叹声气,有些无奈的朝校门口走去。 还没走两步,徐迟伸手勾住她的书包,声音含笑,“不想被张阎训,就跟我过来。” 她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徐迟却不再多说,把车锁在一旁,抬脚往马路对面走,背影潇洒,“过来就知道了。” 林疏星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过已经在训人的张阎,眼睫一颤,默默跟上徐迟的步伐。 平城高中坐北朝南,南边是正大门,北边原先也有个门,通往小吃街和公交站,后来政府改造街道,把小吃街和公交站都规划到了西边,学校为了学生方便,在西边也建了个大门,北门这里就给荒废下来了。 平日里,这里也没什么人走动,那些迟到早退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从这个墙头翻进翻出。 林疏星之前值勤的时候,抓到过几次翻墙逃课的学生。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这里面的一员。 徐迟在墙边停下,取下书包扔过去后,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人,笑道:“翻过墙吗?” 她摇头,“……没有。” 他轻啧一声,垂下眼帘笑着看她,唇边有浅显的弧度,“过来。” 林疏星依言站过去,眼前的人影倏地矮了下去,她眼睫一颤,心跳猛地骤停了一瞬。 徐迟侧对着她半蹲在墙角,侧脸被勾勒出弧度,校服紧贴着他的背脊,露出他的后背挺直的线条。 他拍拍自己肩头,“踩上来。” 踩、踩他肩膀?! 林疏星心跳连乱成一团,她咬了咬舌尖,有些手足无措,“我还是走去大门吧。” 徐迟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淡声道,“张阎还在门口,你现在过去,不是上赶着挨骂吗?” 他松开手,“只是踩个肩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林疏星还在挣扎,耳边响起第二道上课铃,她微楞,垂眸去看徐迟,跟他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他弯唇,眼底隐着笑意。 “快点啊。” 她咬唇,放弃挣扎,抬脚小心翼翼的踩在他肩膀上,徐迟伸手圈住她的脚踝,慢慢直起身,轻声叮嘱道,“手扶着墙边。” 墙内的建筑逐渐清晰,直到完全落在眼底,她手撑在墙头,没怎么用力就翻了上去。 徐迟站在墙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搓了一下,掌心还留着之前的余热。他抬头,舌尖抵着唇角,“坐着别动,我先翻过去。” 林疏星点点头,脸颊带着羞赧的热意,不自在的别开眼,手指无意识扣着墙头上凸起的石块。 徐迟低笑一声,卷起衣袖,踩着一旁堆起来的砖块,手按在墙头上,用力一撑,整个人就翻上去了。林疏星还没来得及惊讶,他人影一闪,等她回过神,他已经捡起书包站在底下了。 他卷起衣袖,手臂张开一点,“下来,我接着你。” 林疏星咬着唇,眼波微动,暗自深呼吸几次后,她闭着眼往下一跃,刚刚好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徐迟手圈着她的腰,下巴上沾着她的几丝头发,怀里馨香柔软,他指尖发颤,心跳一霎雷鸣轰起,温热的气息旋在她头顶。 他在失控之前松开她,声音低哑,“走吧,时间不早了。” 林疏星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她抬手摸了摸头顶,指尖好似还能沾上他的气息。 淡淡的薄荷香缠着一点烟草味。 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林疏星站在原地,心底里倏地涌起一层又一层茫然失措的感觉,层层叠进,逐渐淹没她失控的心跳。 她抿着唇,指尖掐着指腹,刺痛感由痛感神经传到全身,将心底这说不清的感觉压了下去。 路旁的一汪池水里落叶漾起的涟漪,还没来得及散开,就已经不见踪影,如过眼云烟,稍纵即逝。 林疏星到教室的时候,外面走廊已经站了一个迟到小分队。陈儒文站在后门口,目光瞥到她的身影,倒也没说什么,抬手指了指队伍末尾的空位。 她心领神会的站了过去。 林嘉让站在她身侧,“妹妹,你怎么迟到了?” “路上堵车。”林疏星从包里翻出听力册,没看几道题,刚刚半道上说是去卫生间的徐迟也上来了。 她离得近,明显听见陈儒文冷哼了一声,语气严厉,“过去站着!” 徐迟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也没说什么,直接站在林疏星旁边的空位,背抵着墙,歪着头,唇瓣动了动,声音压得很低。 教室里的声音太吵杂,林疏星只听到他有出声的动静,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见。 她侧眸,徐迟已经直起身,毫无异样,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林疏星没在意,捧着册子继续看,身旁的人也一直没什么动静。 快下课的时候,陈儒文说了几件关于校庆的事情就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林嘉让就跑过来和徐迟说话,“诶?阿迟你这肩膀上怎么有个脚印啊?” 一旁的林疏星眼睫颤了颤,低着头,耳朵在不知不觉中红了起来。 徐迟瞥了她一眼,唇边漾开笑意。他伸手推开林嘉让的脑袋,语气淡淡的,“被猫踩的。” “……” 林嘉让哀怨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吗?” 那明明就是个人!!!是个人的脚印好不好!!! 徐迟睨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教室,临走前,他拍拍林嘉让肩膀,“你知道你最悲哀的事情是什么吗?” 林嘉让:“嗯?” 他笑了声,语气轻描淡写。 “别人当你是傻子,你却当自己是个人。” 不远处,教导主任张阎正带着学生会的干事查每个班的出勤人数和仪容仪表。 没多会,一行人就走到五班的位置。 张阎背着手朝队伍里面走,学生会的干事在旁边点着人数。 林疏星百无聊赖的数着眼前的地砖,身后安静的队伍里倏地炸开浑厚地一声,“你校徽呢?不知道升旗仪式要佩戴校徽吗?!” 她下意识回过头,朝后面看了过去。 队伍的最末尾。 徐迟双手插兜站在张阎面前,模样慵慵懒懒。兴许是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有些不耐烦的揉着眼睛,歪着头不知道对张阎说了什么。 周围起哄的笑声不停。 张阎怒急,甩手一挥,“你们班班长呢!叫她结束后带人去我办公室一趟!” 他伸手指着周围一圈男生,声音拔高,“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们了!” 64.64 此为防盗章 “但我感觉他对你好像跟对别的女生有点不一样欸。” 许糯换了个姿势,嘴里依旧念念叨叨“徐迟以前在三中的时候,特别不喜欢跟女生有接触据说每年被他拒绝的女生都可以组一个班了。” “可他今天早上看到你跌倒直接就从看台那里跳下来了后来还抱你去医务室。”她感叹一声,“这要是给三中的人知道肯定不相信这是徐迟能做出来的事情。” 闻言,林疏星提笔的动作滞了一瞬卷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黑色线条。 她回过神,把卷子翻了过来声音含笑,“不喜欢跟女生接触?那你们之前不是还说他是为爱转学吗?” “哎那不一样啊。”许糯坐直了身体“方蕊那边是单方面传出来的,你看徐迟他都没承认,而且他转到我们班这么久也没见他去找过方蕊啊。” 林疏星见招拆招,“兴许他是怕在学校找方蕊会给她招麻烦呢。” “……”许糯鼓着腮帮吐了口气,索性破罐破摔“反正我就觉得徐迟他对你不一样。” 林疏星轻笑一声没接话。 提笔的瞬间却又蓦地想起许糯的话。 不一样吗? 林疏星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但这一点不一样,对现在她来说,只会是徒增困扰。 课间操结束后,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回来,教室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男生抱着篮球在后面“咚咚咚”拍不停。 坐在前排的学生垂着头在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走廊外一阵阵脚步传过来。 林疏星无暇顾及,低头心无旁骛的解着题目,黑色的水性笔在试卷上写下一道道公式。 耳旁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抬起头,窗外靠过来几道身影。 徐迟站在中间,眉目俊朗,侧着头听旁边人说话,时而懒洋洋的应两句,那模样像极了古时候躺在戏园里不问世事的小王爷,懒散至极。 林疏星只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但她不知道,在她转过去之后,徐迟偷偷的看了她很多眼。 小心翼翼,却又不动声色。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教室里的同学三两结伴,女生出去吃饭,男生抱着篮球去操场,没一会人就接二连三的走光,只剩下几个做值日的同学。 林疏星因为行动不便,没出去吃饭,一个人站在走廊趴在栏杆上透气。 教室里挪动桌椅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霞光笼罩着整个校园,她站在光晕里,侧脸被覆上一层朦胧的弧度,温暖又柔软。 “你……你腿好点了吗?” 细小低软的声音在耳畔漾开,林疏星侧眸看过去。 齐念背着手站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额前的碎发有被水打湿的痕迹,两颊依旧带着浅显的热度。 女生抿了抿唇角,磕磕巴巴的重新问了一遍,“你腿……怎么样了?” 林疏星站直了身体,“没事了。” 顿了顿,她道:“你怎么没去吃饭?” “我……我出板报。” 林疏星点点头:“我帮你吧。” “不用了。”齐念匆忙摇头,湿在一起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声音又小又急,“我一个人可以的,你腿还有伤,不用麻烦你了。” 林疏星淡笑一声,单脚跳进教室,丢了句,“我伤的又不是手。” …… 板报的模板齐念已经画的差不多,只剩下往空白处加字,林疏星站在边上,手捧着书,模样认真。 齐念捏着粉笔,暗自舒了口气,圆亮的眼眸微不可察的弯了弯。 打扫卫生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 时而沉闷时而清脆。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男生抱着篮球从后门走了进来,浑身上下都带着运动过后的气息。 林嘉让手里拎着瓶可乐,仰头喝完之后,他捏着易拉罐站在原地做了个投篮的姿势。 “哐当!” 易拉罐砸在垃圾桶边缘,摇摆几下后落进桶底,声音响亮。 林嘉让拨了拨刘海,“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坐在旁边的李文杰呵笑一声,语气嘲讽,“你要点脸吧,刚刚在球场没被虐够是吧?” “我去。”林嘉让随手拿了本书朝李文杰丢了过去,“刚刚到底谁虐谁啊。” 两个男生在后面你追我打,跑过之处有灰尘扬起来。林疏星捧着书往边上挪了一步,余光的里蓦地出现一道身影。 她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徐迟站在门口,穿着无袖的红色球服,额间的碎发和脸上都有着被水浸湿的痕迹,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上一滴水珠顺着滚落下来。 他侧过身,掀起球衣的下摆擦了擦脸。林疏星跟着收回视线,继续写。 林嘉让和李文杰还在闹,教室里被他俩整的闹哄哄的。 徐迟回了座位,从桌上拿了瓶没开封的可乐,仰头喝了一口,靠在窗口,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黑板那里。 过了会,他站直了身体,抬手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 …… 林疏星把黑板下面的空白处写完后,从旁边拉了张桌子,准备爬上去继续写。 身后冷不丁冒出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 “您这是打算爬上去跟猴子抢生意呢?” 她回头。 徐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抱臂,人倚着桌子。 他歪着头,眼尾微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人却倏地往前跨了一步,停在她面前,侧身的时候,有淡淡的薄荷味从他身上透出来。 她往后缩了缩肩膀,味蕾神经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早上那颗糖的味道。 徐迟伸手把她摊在桌上的书拿起来,食指抵着书脊,随便翻了几页,抬眸问道,“你写哪了?” 她一愣,没反应过来。 他笑,“我问你写到哪了。” 林疏星迟缓的反射弧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角,“三十二页倒数第二段的第三行。” 徐迟点点头,从旁边的桌子上捡了只粉笔,站在黑板边上,手指点着上面那块空白处,“是写这吧?” 她敛着眸,没回答这个问题,“我自己可以写。” 见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齐念低头看着他两,声音又小又低,“不麻烦你们了,等负责写字的同学回来,她们会写的。” 徐迟没搭茬,挑着眉看着林疏星,“你非要逞能是不是?” 她垂着眸,“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徐迟笑了声,抬手自顾自写起来,低沉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那我不觉得这是麻烦。” 他怎么会觉得麻烦,他简直乐意之至。 日暮彻底西沉,大片的霞光被夜色笼罩。 临近上课,教室里的逐渐热闹起来,英语课代表李瑶抱着习题册进来,目光扫过站在教室后面的徐迟,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匆匆把练习册交给各组组长之后,她拉着同桌八卦。 李瑶:“我没看错吧,徐迟???在出黑板报?” 同桌也是八卦的女生,托着腮看着教室后面的身影,语气暧昧,“帮班长写的。” 前桌也扭过头:“徐迟该不会喜欢班长吧?前阵子不是还说在追方蕊吗?” “谁知道呢,他们这些人身边哪个不是几天换一个女朋友。” 李瑶插了话,“不过班长好像也不是那种很好追的女生啊。” “这种事情哪能说的那么绝对,就十七班之前那个学习委员不是说不会和成绩差的男生谈恋爱啊。结果呢,和校外的男生搞在了一起,最后还被学校退学了。” 交谈声被突如其来的上课铃打断,几个女生各自坐了回去。 上了年纪的英语老师端着保温杯从外面进来,“安静安静,听力马上开始了,都把习题册拿出来。” 他目光看向教室后面,“后面出板报的男同学,等听力结束再弄吧,现在先做题目。” “知道了。” 徐迟放下粉笔,安静的教室里,他的动静被无限放大。 林疏星坐在位置上,垂着头,练习册摊在面前。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 她提笔随手勾了一个答案,等回过神之后,又重新勾了别的选项。 几次下来,练习册已经被她画的乱七八糟。 …… 听力结束后,林疏星手捂在脸上深呼吸几次。末了,她把桌上的练习册和试卷一股脑收进书包,侧头和许糯说话,“我晚自习不上了,等会老陈来,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不舒服,先回家了。” “啊?”许糯咬着吸管,“那你怎么回去啊,要不要我骑车送你?” 她单手拎着书包,“没事,我去门口打车。” “那你路上慢点啊。” “知道了。” 林疏星出了教学楼才把书包背在肩上,一路上都没碰见几个学生。 到了门卫室,保安室的人认识她,连假条都没要,就直接放她出去了。 门口就是马路。 她走几步停一下,等到了路边,还没来得及招手,一辆空车在她眼前飞驰而过。 “……” 她抿了抿唇角,站在路牙边,掏出手机刷更新。 “呲” 刹车声在耳畔响起。 林疏星抬起头。徐迟骑着车停在她面前,单脚踩在地上保持平衡,漆黑的瞳仁在粼粼灯光下愈发明亮。 他望着她,轻描淡写的一句。 “上车,我送你回去。” 徐迟依旧吊儿郎当的笑着,右手握着书脊,随便翻了几页,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们两……谁攻谁受?” “……” 林疏星松开差点被咬破的舌尖,皱着眉刚想反驳,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几个男生站在门口。 周一扬站在人群中间,剃得敞亮的脑袋在日光下反着光,他伸手在上面搓了搓,“阿迟,走不走啊,大飞那边还等着呢。” 说完,他目光在徐迟和面前的女生看了一圈,语气暧昧的笑了声,“你别一看到妹子就走不动路了啊。” 闻言,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徐迟眼皮掀了掀,抬手把手里的书朝他笔直的砸了过去,语气淡淡的,“闭上你的狗嘴。” “草,你这人。”周一扬捡起他丢过来的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徐迟收回视线,从钱包里拿了一张二十的纸币,往前走几步递给书店的老板,“不用找了。” 随即,他回头看了眼还站在书架旁的人,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班长,帮个忙呗。” 林疏星抬头看他,“什么。” “下午的课,跟你请个假。” 他语气自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回头请你喝奶茶。” “谁要你……” 话还没说完,徐迟已经自顾自从前门走了出去,围在后门的男生也都跟着离开,狭窄的书店倏地敞亮起来。 林疏星一脸懵,她什么时候说了答应吗?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 老师是从平城大学退下来的老教授,见多识广,再加上多年的教学经验,上课不似别的老师那样照本宣科,一节历史课经常还没怎么听就结束了。 林疏星和同学趁着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去了趟卫生间,在外面等人的时候,听见旁边几个女生在聊天,不高不低的声音正好传入她耳中。 “欸,听你们班的人说,五班那个转校生在追你们班的方蕊?是不是真的啊?” 旁边穿白裙子的女生插了一句,“之前方蕊被张以则表白的时候,她不是说高中不会谈恋爱的吗?” “还不是嫌张以则不够帅呗。”短发女生轻蔑的嗤笑一声,“不就是装清高,我们班楚欣欣那伙人早就看她不爽了。” …… 话题绕来饶去,终于有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徐迟现在到底在不在追她啊?” “应该在追的吧。” 几个女生等到同学,挽着手往外走,“之前不是有人看到徐迟送她回家来着。” 65.65 此为防盗章林疏星怔了几秒但很快回过神晃了晃手里的准考证声音又低又软“来这边考试。” 他点点头,随口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还行。” 简短的对话被路上的汽笛声掩盖两个人站在路旁,谁也没再说话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沉闷。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林疏星受不住这怪异先开了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等会老师” 徐迟垂眸打断她的话“有事。” “嗯?”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有事。”他半只手插进兜里脚踩在路边的石墩上,“我头晕,想吐不舒服。” “……” 徐迟抬起头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脑袋“骗你的。” 林疏星秀眉轻蹙不乐意的往后退了两步“我回去了。” “哎”徐迟伸手勾住她书包的带子,长腿一迈,绕到她跟前,嘴角带笑,“吃饭了吗?” “和你有关系吗?” 徐迟松开手,低头看着手机,“你吃火锅还是川菜?” “……” 林疏星有些气结,有点后悔刚才因为一瞬间的好奇而停留下来的举动,“不吃,我都不吃,你要吃自己一个人去吃。” 他呵笑一声,目光对上她的,长睫颤了颤。而后在她惊讶的目光,径直倒了下去,下巴磕在她肩膀上。 掺着薄荷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林疏星运转的脑袋一滞,而后像是有什么倏地一声炸开了,她垂在腿侧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 徐迟察觉到她的紧绷,低低的笑了声,转过脸,后脑对着她的脖颈,语气辨不出真假。 “林疏星,我受伤了啊。” 少年的声音懒懒的,尾音倦怠旖旎,像是掺了电流一般,酥得林疏星浑身发麻。 耳旁突如其来的一阵急促的汽笛声回荡在马路上。 林疏星吓了一跳,停滞的大脑重新运转,她羞红着脸,推开枕在肩膀上的人,一时紧张,手下也失了力道。 徐迟往后退了一大步,带倒了停在旁边的单车,整个人失去平衡,坐倒在地上。 他屈着一只腿,手臂搭在上面,闭着眼缓过那阵头晕目眩。 林疏星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他倒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等反应过来,第一念头就是推开他。 只是没想到,使得力大了些,也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弱不禁风。 “……你还好吧?”林疏星咬唇,在他面前蹲下来,小声的道了句,“对不起啊。” 徐迟阖着眼,过了几分钟才抬眸,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眼尾处的一颗淡棕色小痣,一字一句道,“一点、也不好。” 他说完,抬手掀起刘海,露出额角上一道一厘米长的口子,语气掺着点委屈,“这里,很疼。” 林疏星懵住了,压根没想到他脑袋上有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带着说话都不怎么利索,“那那、那我……送你去医院?” 她没记错的话,酒店旁边好像有一家小诊所。 徐迟没反驳,举着胳膊,像少爷一样,语气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你扶我一把啊。” “……哦。” 林疏星站起身,扶着他胳膊,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徐迟借着这股力顺势倒在她肩膀上。 她下意识又想伸手推开他,手伸到中途,又缩了回来。 算了,万一再把他推倒在地上就不好了。 徐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抿唇失笑,倒也没得寸进尺。稍停了十几秒后,他抬起头,语气戏虐,“你用的什么沐浴露,这么香?” 林疏星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憋出一句,“你变态啊。” 她别开眼,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将校服的拉链拉到头,下巴没在里面,一脸戒备的看着徐迟。 “干嘛?”徐迟挑眉,指腹刮了下眉心,脸上挂着笑,“把我当色狼?” “你不是头疼?怎么话还这么多?”她抿着唇,脸侧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发尾漾在空中。 “嗯……疼啊。”他歪着头,唇角微弯,“可一见着你就不疼了。” 林疏星带着徐迟去了酒店楼下的小诊所。 他额头上的伤口之前没仔细处理,周边隐约有了发炎的迹象,医生给他包扎好,还另外开了两瓶盐水。 “还好只是轻微发炎,要是感染了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医生收拾好药盘,“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按铃。” 林疏星看了眼半躺在床上假寐的徐迟,还是有点不放心,“可他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 “发炎嘛,有点低烧。”医生翻着病历单,不怎么在意,“等吊完水消了炎,就会好了。” 他抬起头,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一圈,最后落在林疏星的校服上,眉头轻蹙,但也没多说,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他一走,病房里安静下来,偶尔还能听见诊所大厅的电视声。 林疏星在床尾站了会,听到手机响才回过神,瞥了眼还在睡觉的徐迟,她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电话是吴老师打过来的,他回酒店没看到林疏星,担心出了什么事。 林疏星随便搪塞了个理由,又讲了几句,才应声道,“……好,我等会就回去。” 等她再回病房,徐迟已经醒了,额前的头发因为刚才包扎伤口,微微翘起,长腿随意的搭在床边,被子被他垫在后面。 林疏星走过去,把搁在一旁的书包拎在手里,视线对上他的,轻声道,“我得回去了。” 空气静默了瞬。 徐迟唇瓣动了动,声音有些哑,“你要放我一个人在这?” “啊?……”林疏星咬着唇,试探性的问了句,“你一个人不可以吗?” 医药费她会结,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护士,他的伤也没有很严重,她想不到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啊。 “嗯。”徐迟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声音压得很低,“不可以。” 林疏星低着头,揪着书包的带子,心里挣扎了会,才应道,“……那好吧。” 她放下书包,“不过,我得先回去跟老师说一声。” 徐迟应了声,轻笑,“快去快回。” “……嗯。” 林疏星有些讲不出的茫然,拖着脚步走出了病房。再回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情。 屋外的阳光大好,照进病房里,平添了一抹暖意。 她捧着了本坐在床边,半天才翻过一页,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徐迟脸上,有些心不在焉。 徐迟注意到她的视线,手指在被子上点了点,问道:“有事问我?” “啊?” 他歪着头,轻笑,“你刚看我好多遍了。” “……”她犹豫再三,摇头叹了口气,“没事。”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 徐迟自己先开了口,“我之前在三中有个死对头,叫陈亦。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一时大意,被他找人黑了一顿,在医院躺了半个月。等我出院,他就不在平城了。找了他一段时间,也没找到他藏在哪。” 他瞟了眼林疏星,见她脸色丝毫未变,继续道,“也就是昨天,一个朋友看到陈亦在南高附近。我过来打了他一顿,脑袋不小心被砸了一下。” 徐迟顿了顿,淡笑,“不过,他也没讨到” “你很自豪吗?”林疏星合上书,抿着唇角,声音冷淡的打断他,“以暴制暴,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方法?” 徐迟背靠着床头,唇瓣动了动,没出声。 小病房里的气氛倏地冷了下去。 林疏星咬着唇,蓦地想起之前在巷口他打人的架势,还有在学校听到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心头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眉头不经意间拢起,“医药费我会帮你结清,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她起身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转身往外走。 “林疏星。” 徐迟喊了声她的名字,见她停下脚步,才沉声道,“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他也不管,继续说:“我家离学校好远。你等会能不能借我搭个顺风车?” 林疏星眼皮一跳,整个人终于有了点反应,“你打车要多少钱,我可以借给你。” 徐迟单脚踩着路旁的石墩,转了个身,面朝着林疏星笑了下,“我不要,我一个坐车害怕。” “……” 徐迟抿了抿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疏星,似乎拿准了她不会拒绝,语气里都沾着笑意,“班长,你该不会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吧?” “好歹,我也帮你出了板报啊,一晚上写了那么多字,胳膊都酸了。” 他说完,还故意抬了抬胳膊,假装委屈的轻嘶一声,“真的酸。” 林疏星敛着眸,圆亮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末了,却只蹩脚的说了一句:“你演技真烂。” 闻言,徐迟侧过头,唇边的弧度小幅度的延伸。到最后,他直接转过去,自己一个人笑得像个傻子一般。 演技烂又如何,反正只演给你一个人看。 夜渐浓,空荡的马路上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飞驰而过,车轮碾过水坑,溅起一小块水花。 林疏星靠着车窗,眼皮上沾了一滴水,她擦了擦,抬手扣着按键,把车窗升了上去。 66.66 此为防盗章“班长你中午有事吗?”班里的文艺委员齐念叫住正准备出门的林疏星声线低柔,“我想和你讨论一下板报的事情。” 林疏星嘴里嚼着糖,舌尖卷着糖滚了一遭问道:“我吃过饭回来找你,可以吗?” 许糯勾着林疏星的胳膊,朝她笑了下,“你要不介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我……我不介意的。”女生说着话,白皙的脸庞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抱着画册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封皮。 “那走吧。” 往常的双人组合加上齐念也不觉丝毫尴尬,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去了校外的小餐馆。 齐念一开始并不是五班的学生她是在上学期期中过后以美术特长生的身份从省城的一所学校转过来的。 正好那时候,班里的文艺委员一直都空缺着老陈想着有人才不用白不用索性就让她当了文委。 齐念的性格偏内向同窗半年,这还是林疏星第一次和她坐一块吃饭。 “我要两份铁板牛肉炒饭。”许糯点完,把菜单递给齐念,“你看看,你吃什么。” 齐念低着头喝水“……跟你们一样就好了。” “那就三份铁板牛肉炒饭微辣不要洋葱谢谢啊。”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远,许糯把三个人的碗筷放一起,用热水过了一遍,递给齐念的时候,见她脸颊绯红,忍不住笑了声,“你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女生慢半拍的“嗯”了一声,抬眼的瞬间目光和林疏星的撞在一起,眼睫一颤,绯红的脸比先前更红了点。 林疏星:“……” 等到吃完饭出来,午休已经开始,回教室也不好说话,三个人索性直接去了学校旁边的奶茶店。 店门口的大榕树下凌乱的停着几辆单车,喷漆的车身五颜六色,斑驳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照在地砖上。 林疏星推开门,三月天,奶茶店里还开着暖气。她手扶着门,让许糯和齐念进来。 “找靠窗的坐,阳光好。” “知道知道。” 许糯拉着齐念往里走,林疏星跟在她们后面,走到里面的时候,看到角落的沙发坐着一群人在打牌。 她没在意,在旁边找了位置坐下。 齐念把一直抱在身上的画册递过去,“这次的板报是关于校庆的,我在里面挑了几个模板,你可以……看一下。” 林疏星刚想说,其实这些她自己做决定就可以,目光瞥见她两颊居高不下的红晕,话头骤转,“好,我先看看。” “……嗯。” 身后打牌的动静不大不小传过来。 一局结束,周一扬把手里的牌丢出去,搓了下脑袋,“操他妈,老子不玩了,让开,我出去抽根烟。” 他踢开脚边的伸出来的腿,摸起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起身的瞬间,看到坐在对面的女生。 一愣,又重新坐了回去,问旁边的人,“阿迟在哪?” 旁边抓牌的男生抽空回了他一句,“回去补觉了吧。” 周一扬咂咂嘴,嘴边有笑意浮现,“我手机呢,把我手机拿给我。” 他从一堆校服里摸出手机,点开相机,趁着没人注意,眼疾手快的按下快门键。 女生姣好的容颜被定格在这一方屏幕上。 旁边有人凑过来,问他干吗呢。 他没应,等到消息发送成功后,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意味深长的笑了声。 “喊你迟哥起床。” 徐迟在教室睡觉。 手机刚开始震动的时候,他没动,依旧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校服盖在脑袋上。 过了几分钟,手机从断断续续的震动变成连续的嗡嗡声。 他阖着眼,唇瓣抿在一起,像一道直线,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压着火,“你他妈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 “不知道和你们班长一块喝奶茶,在你那算不算大事啊?”电话那头,周一扬的声音欠扁又作贱。 徐迟愣了一瞬,直起身的时候校服顺着掉在一旁,他拧着眉捡起来,“你搞什么?” “喝奶茶啊。”他咂舌,“校门口奶茶店等你。” 说完,电话就挂了。 徐迟放下手机,等网络恢复后,才看到周一扬之前发过来的消息。 十几条消息,他垂着眼,没什么耐心的直接滑到第一条。 一张照片。 他手指一顿。 照片上,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生坐在窗边,外面是细腻柔和的阳光,桌上摆着奶茶,她手托着腮,额前有碎发顺着脸颊的线条垂下来。她嘴角噙着不甚明显的笑意,杏眼弯出弧度,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 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似乎都变得柔软了。 徐迟坐在座位上,心口如擂鼓,咚咚咚地,像千军万马踏过草原一般,声势浩大,让他不能停歇。 他觉得。 她笑的真好看,比初见时那个夜晚的笑容还要耀眼。 要不然,他怎么只看了一眼。 就已经开始念念不忘了。 周一扬挂了电话,重新回了奶茶店,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不停的重复着锁屏再解锁的动作。 一帮人以为他是挨了骂,勾着他肩膀笑道,“你他妈不就是典型的上赶着找骂么。” 其他人跟着笑。 周一扬也笑,只不过多了些吊儿郎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挨了骂?要不我们打个赌,要是我没挨骂,你去要一下对面那个长发女生的联系方式。” “那要是你挨骂了,怎么搞?” 他舌尖抵着唇笑,“随你搞。” “日,老子又不搞基。” “……” 徐迟是十分钟后到的奶茶店,他从后门进来,吧台的小姐姐认识他,娇滴软媚的一声“欢迎光临”在店里响起。 林疏星正对着后门,抬眸的瞬间,和他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撞上。 随即,她又不紧不慢的撤了回来,低头看着画册,“我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好了,我帮你安排人。” 齐念说:“……好。” 徐迟轻滚了喉结,被众人勾着肩膀按在沙发上,“迟哥,刚刚光头扬给你打电话,你骂他了么?” “去你妹的,你他妈再叫一遍试试。”周一扬从旁边捞了一个枕头砸过去。 徐迟往后靠着沙发,眉头轻蹙,“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闻言,周一扬耸了耸肩,“可都听见了啊,愿赌服输。” “草。”被枕头砸的黄毛男生一脸郁闷的抓着头发,“迟哥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言毕,不等徐迟有所反应,黄毛直接从沙发上跨过去,站在过道整理了下衣领,抬脚朝前面走过去。 其他人跟着起哄。 徐迟不解的搓了下眉尾,“你们搞什么?” “我怎么知道。”周一扬按着手机,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余光却不停的瞥着李建的动作。 徐迟背抵着沙发,垂着眸看着李建走到林疏星那一桌,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膝盖。 男生的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过来,“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同学你好,我是十六班的李建,能交个朋友吗?” 庸俗老套的把妹方式惹来一阵哄笑,“李建,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啊?多少年前的套路了。” “滚滚滚。”李建不耐烦的朝他们挥挥手,丝毫没注意到徐迟已经黑下来的脸色,转过脸,依旧朝林疏星笑着道,“妹妹,别不说话啊。” 林疏星垂着眸静默片刻,随即合上画册,按住许糯没让她说话。 她从旁边的笔筒抽了一只笔,在贴纸上面迅速的写了一串数字递给他,“别叫我妹妹。” 李建也不在意,“成,姐姐。” “……” 沙发这边。 周一扬歪着头,侧目瞥着徐迟,他如磐石一般坐在沙发上,手指也不敲了,眼底藏着波涛汹涌。 李建拿到了号码,走起路都飘,“看,建哥出马,无所不能。” 闻言,徐迟仰着头,抬眸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手插着兜站起身,语气不咸不淡,“去操场打球。” 李建被他这一眼看,莫名觉得后背涌上来一层凉意。 周一扬跟在徐迟后面,伸手拍了拍李建肩膀,手抵在唇边隐着笑意,“兄弟,对不住了。” 李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奶茶店出去,许糯扭头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忍不住问了句,“星星,你真把号码给他了啊?” “不是我的。”林疏星抬手把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我写的是张阎的号码。” 许糯:“噗。” 篮球场就在奶茶店旁边,隔着一条小马路。 一行人走进去,徐迟把校服脱了丢在一旁,姿态松散的运着球,篮球砸在地上,咚咚咚。 一帮男生站在一旁,再迟钝都察觉出来大佬在生气,但都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了。 一时间,这一片篮球场就只剩下咚咚咚的声音。 周一扬怕事情闹得太大,搓了下脑袋,犹豫了下说道,“阿迟,这事不怪李建,他不知道你跟班长的事情,是我跟你开玩笑呢。” “咚” 徐迟停下来,五指托着篮球,看着周一扬一会,“你活腻了是不是?” “哪有哪有。”周一扬和徐迟从穿开裆裤玩到现在,对他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我这不是怕你没摸清自己的心么,帮你一把。” 徐迟转怒为笑,弯腰捡起校服,抱着球往外走。 没走两步,他倏地停住脚步,折回来站到李建面前,沉沉的睇了他一眼,“号码。” “哦哦哦。”李建忙不迭的从口袋里把号码递了过去,腆着脸笑道,“我保证我连一个数字都没背下来。” 他没吭声,长睫垂下来盯着贴纸上的数字看了会。 然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忽然抬手把球朝周一扬怀里砸了过去。 周一扬也没躲,闷哼一声,接住他这结结实实的一下。 徐迟挑眉,丢下一句,“也帮你摸清一下我的脾气。” 随后,他转过身,边往外走边点着手机,把贴纸上的那一串数字添加到联系人里。 数字前面是他给她的备注。 我的小星星。 林疏星一早去了学校,上完早读被陈儒文叫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茶香四溢。 陈儒文端着茶杯,从抽屉里拿了一张挂牌,牌面写着准考证三个大字,“这次“博学杯”的考点定在隔壁市的南高,学校安排了车,下午走,这是准考证你收好。” 林疏星伸手拿了过来。 陈儒文目光落在她脸上,“等会上完两节课,回去把该带的东西收拾好,下午两点在思政楼门口集合。” “考试明天上午十点开始,今天过去就是熟悉下考场。别紧张,晚上去好好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 “行,回去上课吧。”陈儒文放下茶杯,忍不住叮嘱道,“准考证和身份证一定不能忘了,这次是吴老师带你们过去,要是有什么事就跟他说。” 林疏星点点头,“谢谢老师。” “好,去吧。” 出了办公室,林疏星想着考试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下楼的时候没注意楼下来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啊” 林疏星下意识往后退,没想到一脚踩空,没了支撑点,整个人往后倒。 徐迟眼疾手快的揽住她后腰,将人往前带了点,温热的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额头。 两人皆是一愣。 徐迟率先反应过来,收回手,抿唇,“站稳了。” 林疏星应了声,手扶着楼梯的围栏,往后退了一步。 准考证掉在徐迟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扫了眼上面的照片,微不可察的笑了声,“好小。” 林疏星皱眉,疑惑的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他把准考证递给她,往楼上走的时候,交代了句,“记得看路。” “……哦。” 徐迟从她身侧擦过去,走了几步停下来,从楼梯的间隙看了眼楼下的人,抬手摸了摸唇瓣,没忍住笑了起来。 楼下。 林疏星拿着准考证回了教室,坐在位上,指腹摸了摸额头,有些晃神。 身旁许糯睡得昏天暗地,不知道身在何处。她瞥了眼,哑然失笑,心底凭空生了些许羡慕。 67.67 此为防盗章林疏星百无聊赖的数着眼前的地砖身后安静的队伍里倏地炸开浑厚地一声,“你校徽呢?不知道升旗仪式要佩戴校徽吗?!” 她下意识回过头,朝后面看了过去。 队伍的最末尾。 徐迟双手插兜站在张阎面前模样慵慵懒懒。兴许是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有些不耐烦的揉着眼睛歪着头不知道对张阎说了什么。 周围起哄的笑声不停。 张阎怒急,甩手一挥“你们班班长呢!叫她结束后带人去我办公室一趟!” 他伸手指着周围一圈男生,声音拔高“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们了!” 徐迟抬手搓着后脖颈无所谓的哂笑一声,不甚在意。 低头的瞬间像是想起来什么,他抬脚踢了踢林嘉让,淡声道“地中海刚刚说什么?” 林嘉让不明所以,重复了一遍“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们了!” “……”徐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前一句。” “哦哦哦。”他搓着脑袋,“阎王说等会结束,让班长带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徐迟手覆在后脖颈上,明知故问,“我们班班长谁?” “林疏星啊。就站在前面举牌子的。”他扭头看着徐迟“你上次不还和人家请过假吗?” 旁边有男生打趣“我们迟哥日理万千女生哪还记得一个小班长啊。” “对对对,日理万机。”男生刻意的念了某个字。 周围人跟着暧昧的笑着。 徐迟也没解释,目光看着站在队伍前面那道纤瘦的身影,抬手揉了揉头发,抿着唇,视线左右晃着。 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破学校,还挺有意思。 与此同时。 站在前面却莫名其妙被拖下水的林疏星:“……” 升旗仪式很快结束,操场上的学生如浪潮一般散开。 “等会去上网啊?”周一扬从后面跑过来,“后两节英语课,老太太上课吊意思都没有。” 徐迟眯着眼看着前方,“不去了,有事。” 说完,没等两人说话,就走开了。 周一扬懵了下,“他干嘛?” “他早上没带校徽,阎王让我们班长带他去一趟办公室。”林嘉让抻了个懒腰。 周一扬更懵了,“草。这他妈还是迟哥么,怎么说让去就去了。” 林嘉让没多想,“估计是怕我们班长为难吧。” “你们班长还能是天仙么,让他这么听话。”说完,他扭头看了眼徐迟的方向,目光触及他身旁的女生,总觉得面熟。 没等细想,林嘉让拍拍他肩膀,“我也回去了。” 被组织抛弃的周一扬沉思三秒,冲林嘉让背影喊了声,“老子等会去你们班听课!” “听你妹啊。” “……” 张阎的办公室在教学区的一楼,升旗仪式结束后,林疏星和徐迟跟着人流往教学区移动。 林疏星走在前,双手插着兜,随着人流走走停停。 她的背影削瘦挺直,校服穿在她身上,总有种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徐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差着一步的距离,不经意间替她格开了身后的拥挤。 有他在的地方,基本上所有人都会退避三舍。 三中的迟哥啊,大佬,谁敢跟他挤一块。 谁都不敢。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到教学区,一路上基本零交流。 直到进办公室之前,林疏星停下脚步,摘下自己校服左胸上的校徽,递给徐迟,“你把这个戴上再进去吧。” 徐迟站着没动,额前的碎发松散的垂在眼前,他挑着眉,视线落在她手上,“怎么?” “你戴着。”林疏星收回手,“跟张阎说你刚转到平中,不知道校规,他不会怎样为难你的。” 她在台阶下面,比他矮一个头,说话总下意识的昂着头,湿润圆亮的杏眼心无旁骛的看着他。 水汪汪的,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林疏星。”徐迟垂着眸,喉结轻滚,尾音有些哑。 她不明所以的应了声,“嗯?” 他问她,“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林疏星沉默了片刻,抬眸定定的看着他,“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用的事情上。” “……” 徐迟嗤笑一声,摊开手递到她眼前,语气恢复之前的吊儿郎当,“校徽呢?还不给我。” 他从来不认真穿着校服,袖子撸起来露出一截手臂,手腕处戴着一根红色的绳子。 林疏星往前走了一步,把校徽递给他,垂眸的时候,瞥见他掌心凌乱又复杂的纹路。 没来得及细看,手掌忽的被人抓在手里,耳旁响起男生痞笑的声音,“班长,我不知道校徽戴哪啊,要不你帮我戴一下?” 她皱着眉,没怎么用力就把手抽了回来,握成拳放在口袋里,语气有些不耐烦,“说话可以,你能不能不要动手?” 他笑,“行,不动手。那你帮我戴?” 见她站着没动。 徐迟半只手插着兜,另只手捏着校徽递到她眼前,慢悠悠地说,“不是不想浪费时间么,再耽搁下去可就上课了。” 林疏星敛眸暗骂一声,从他手里夺过校徽,一言不发的站到他面前。 她低着脑袋,额前的碎发松散的垂在两侧,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在他鼻息间。 徐迟不经意间瞥了眼,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一截脖颈,白皙细长,顺着领口再往里是他不敢窥探的东西。 他抿着唇,轻滚喉结,没等她别好校徽,就落荒而逃,急促的声音丢在风里,又传到她耳里。 “行了,我自己弄。” 林疏星:“……” 碍于徐迟的认错态度良好,张阎也没好再小题大做,左右训了他几分钟后,冷着脸道,“回去吧,周五之前交五百字检讨给我。” 徐迟对写检讨这种事情早就司空见惯,肩膀一耸,懒洋洋的应了下来,“知道了。” 倒是站在后面的林疏星有些惊讶,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等到从办公室出来,上课铃已经打了第二遍,楼道里有别的班学生下来上体育课。 人群里有人跟徐迟打招呼,“迟哥,去操场打球啊?” 他停下来,半只手插着兜,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前面的人影,“不去了,管的严。” 那帮男生的目光顺着落在林疏星身上,朝他暧昧的笑了声,“得,有人管就是不一样。” 他抬脚踢在其中一人的屁股上,“快滚吧。” 男生哄笑着走远,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又慢慢趋于安静。 林疏星上完最后一级台阶,身后的人影跟上来,凑在她身旁说话,“班长,检讨书你帮我写呗。”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关我屁事。” 徐迟嘴边噙着一抹笑意。似乎是拿准了她的弱点,“那好啊,我去跟地中海说你教我撒谎骗他。” 林疏星气急,“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他笑,“是啊。” 还病得不轻。 “……” 楼下的小花坛传来阵阵花香,明亮的阳光落在走廊上,地面上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徐迟弓着身,视线和她持平,“你写不写啊?” 教室里有隐约有老师讲课的声音传出来。林疏星一时间拿他没办法,只好叹声气,妥协道,“我写。” 闻言,徐迟心满意足的直起腰,“回头请你喝奶茶。” 喝你妹。 她在心底暗骂一声,没跟他多说,快步走到教室门口,站在那里打了声“报告”。 语文老师姓刘,全名刘成敏,是班主任陈儒文大学时的师妹,跟他一样,对林疏星多有偏爱,这会见她迟到了也只是轻声道了句,“进来吧。” 林疏星刚进教室坐下,徐迟紧跟着出现在门口打了声报告。 刘成敏瞥了眼他,淡声道,“做什么去了?” 他懒懒散散的站在门口,“作检讨去了。” 林嘉让坐在后排起哄,“刘老师我作证,徐迟没撒谎。” 刘成敏往后看了眼,“问你话了吗?” 说完,她打开课本,淡声道,“进来吧,别耽误同学上课。” 徐迟点点头,从第一组的过道穿过。 刘成敏捏着粉笔在黑板写字,“我们今天继续讲故都的秋,上周留给你们的作业我等会找几个同学回答一下。” 林疏星翻开课本,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从前面走过来。 他校服的一角在她桌面似蜻蜓点水般掠过,犹如过眼云烟,稍纵即逝。 窗外有风吹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味。 林疏星回过神,她的校徽被放在课桌的角落。 在明亮的光线照耀下,凝成一个点。 熠熠生辉。 徐迟视线往下,盯着她攥得有些发白的手,微不可察的叹了声气,“下车,我送你回去。” 林疏星垂下眼帘,倔强道,“不用了。” 他半只手插兜,另只手横在她车把上,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有些凝固,“这是最后一次。” 68.68 此为防盗章路旁是成片的别墅藏在树荫后面露出屋檐的一角隐隐约约的。 “呲”一声单车停了下来。 林疏星扶着车抬头看了眼没开灯的别墅,莫名的松了口气。她锁好车,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没人。 林疏星也没开灯,直接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桌上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过了会她从床上爬起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林疏星吹完头发,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一字未动的数学卷子。 书桌旁堆满了竞赛的试卷和一些复习资料,她简单的把整张试卷看了一遍定好时间,专心致志的做了起来。 两个小时稍纵即逝,闹钟响起来时林疏星刚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目她伸手关了闹钟对着答案把错题圈了出来。 看了一遍后她把书和试卷收起来起身去楼下倒了杯水。 时间渐晚,林疏星关了灯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蓦地想起来件事,伸手开了床头的小灯,重新坐到书桌前。 她从抽屉里找了张信纸,提笔利落的写了几个字后卡了壳。她盯着行行分明的信纸想了会,点开手机百度,输了几个字进去。 检讨怎么写? 隔天早上,林疏星没听见闹钟的声音,比平常迟了半个多小时才起来,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前脚刚坐下来,后脚陈儒文就进了教室。 许糯从抽屉里摸了一盒牛奶给她,“你今天怎么这么迟?” “昨晚睡得迟了,早上没起来。”林疏星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平复了呼吸后,翻开语文书,装模作样的读着诗句。 许糯随口问道:“你不是又熬夜看漫画吧?”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瞥见陈儒文朝这边来,轻咳一声,读书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周围开小差的同学都各自假模假样的读着书,朗朗书声听起来还真像回事。 陈儒文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目光扫了眼三四组后面空着的两排,神色沉了沉,没像以往检查完就走,而是站在后门,时不时看几眼教室。 教室里的读书声一直不断,也没人敢开小差。 林疏星搓着发酸的眼睛,哈欠不断,迷迷糊糊中听见后面的响动,整个人一激灵,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教室的后面,以徐迟为首的后排大队,全都被老陈堵在走廊上,“都给我去旁边站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干脆别来上课了!” 林嘉让嬉笑一声,“您要是不给我家里人打电话,那我还真的要考虑一下来不来了。” 四周一阵笑。 老陈气急,目光扫过徐迟,怒声道:“你们今天上午都给我在走廊站着!” 七八个男生欷歔几声,稀稀疏疏的站成一排。 徐迟手插着兜,走了几步后,刚好站在窗口的位置,挺拔的身影靠着窗台,遮住清晨刚冒出来的一点阳光。 他的背影落在桌上,映在林疏星摊开的书本上,隐约还能看得出他头发的轮廓。 许糯早上来得早,窗户没关。 走廊外面的人只隔着一胳膊的距离,他们的说话声嬉笑声,几乎不用怎么拐弯就传了进来。 “昨晚的球赛你们看了么,湖人对国王。” “没看,昨晚净忙着哄女朋友了。” “哄什么啊,睡一觉不就好了。” 男生暧昧的笑着,话题逐渐少儿不宜。 徐迟站在他们中间,也不参与话题,耳朵里塞着耳机,背对着教室,看不清神情。 临近下课,陈儒文回了办公室,教室里的读书声逐渐变成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林疏星耐不住困意,打了几个哈欠,碰了碰许糯的胳膊,“我眯一会,等会上课喊我。” 许糯翻出之前没看完,应了声,“好。” 走廊外的男生依旧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少儿不宜的话题。 徐迟回头看了眼教室,收回视线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掠过某个位置,眸光定了定。 他抬着眼眸,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边的云,拿脚踢了踢旁边正在说话的男生,不咸不淡的吐出几个字。 “安静会。” 男生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林嘉让站在徐迟旁边,肩膀碰了碰他肩膀,“怎么了,没睡好啊?” 他惜字如金,“吵。” “……” 教室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疏星,恍惚中觉得耳边的吵闹声逐渐远去,她无意识的调整了下姿势,脑袋枕着胳膊,脸朝着窗外沉沉的睡了过去。 上课铃声响起,林疏星被许糯从睡梦里叫醒。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发现教室里空了一大片,整个人还有些懵,“怎么都没人?” 许糯回完消息,扭头和她说话,“体育老师说他周五有事,临时把课调到今天了,你快起来啦,等会该点名了。” 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目光越过许糯看了眼窗外,走廊上空无一人,原先站在那里的几个男生都不见了踪影。 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吧。” 等到了操场,体育老师又一个临时通知。 “学校三月底有素质检测,体育成绩占其中的百分之十,我们今天先测仰卧起坐和五十米。” 话音落下,操场这一角落顿时哀声一片。 年轻的男老师恍若未闻,照常点完名,问道:“你们班体育委员呢,去器材室搬一下垫子。” 站在前排的女生应了话,“老师,我们班体育委员生病请假了,今天没来上课。” “那班长呢,班长带几个人去搬一下。” 林疏星在角落举了下手,正想回头叫几个熟悉的男生一起。站在后排的徐迟默不作声的把林嘉让给踢了出去,淡声道,“你去。” 林嘉让敢怒不敢言,揉了揉屁股,嬉皮笑脸的笑了声,“班长,我们几个跟你一块去。” 林疏星没好拒绝,点点头,“那走吧。” 她说完,率先转身往器材室走。 林嘉让叫了几个男生一起,目光掠过徐迟,贱兮兮的明知故问道,“迟哥也一起?” 徐迟冷淡的睇了他一眼,未置言辞,平静的转过头,迈出步伐,慢悠悠的跟在林疏星后面。 林嘉让呵笑一声,歪了下头,“走。” 器材室在操场的东边。 林疏星在门口保卫科登记好姓名和班级,正准备回头和林嘉让说话,“你们跟我去” 她不知道徐迟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就站在几个人前头,瘦高的身影懒洋洋的杵在那里。 林疏星抿了抿唇角,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把堵在嘴边的话吐了出来,“你们跟我去搬一下。” “好嘞。”林嘉让爽快的点点头,手臂搭在徐迟的肩膀,“迟哥,走啊。” 徐迟眼皮轻掀,一个字也没应,漆黑幽沉的目光落在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林嘉让不知道徐迟在想什么,拍拍他肩膀,提醒道,“走了。” 他回过神,跟在人群后面。 等再回到操场,女生已经开始在排队测五十米,一群男生稀稀拉拉的坐在跑道边上。 “垫子放这里就行,辛苦你们了。”林疏星弯唇,礼貌的笑了声。 林嘉让大喇喇的坐在垫子上,朝她摆摆手,“不客气,都是一家人。” “……” 他嬉皮笑脸,“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我们都一个姓,要是搁以前,班长你可是要喊我声哥哥的。” 林疏星没多接话,“你们玩,我先过去排队。” “好勒。” 等她走远,徐迟从后面走过来,沉沉目光落在林嘉让脸上,挑着眉一声声质问,“都是一家人?” “该喊你声哥哥?” “林嘉让。”他一字一句,“谁他妈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 林嘉让说完,忙不迭从垫子上爬起来,还没跑几步,脑袋上被徐迟丢过去的饮料瓶砸个正着。 他伸手摸了摸脑袋被砸的地方,弯腰捡着瓶子走过来,“阿迟,你该不会真对我们班长有意思吧?” 徐迟冷睨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阿迟,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别去祸害人家了。”林嘉让头一回认真,“我们班长跟那些女孩不一样,她是老陈重点培养对象,人家将来是要考京大的,你要是玩玩就算了啊。” 林嘉让和林疏星同窗半年,虽然没怎么认真说过几句话,但架不住陈儒文在班上三番几次的念叨,他不熟悉也熟悉了。 好学生,成绩好,性格也好。 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将来也不会是一路人。 他把饮料瓶丢进垃圾桶,“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看我混,有些事情我看得清楚。” “你要是不认真,就别去勾搭人家。” 闻言,徐迟倒也没生气,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他抬头看向正站在队伍后面做热身运动的人影,唇角微抿,声线沉沉。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 她撕下那张贴纸,定定的看了几秒后,下意识扭头往教室最后一组的角落看了过去。 倒数第一排的位置,蓝白色的校服随意的丢在桌上,一张椅子倒在垃圾桶旁边。 林疏星没细想,随手把便利贴夹在书里,坐下来的时候,将奶茶放在桌角。 过了会,许糯从外面回来。 林疏星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触及搁在一旁的奶茶,顿了一下,扭头问许糯,“喝奶茶吗?” “不喝了,有点撑。”许糯坐进去,把试卷放在一旁,“这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啊?” “不知道。”林疏星重新把奶茶放回原位,“我到教室就放在我桌上了。” “唔,该不会还是之前给你塞情书的三班班长吧?”许糯嘴里吃着薄荷糖,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他还真是痴情啊,明着暗着被你拒绝了几次了还不放弃。” 林疏星随手勾着不正确的选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高一的晚自习七点开始,有三节,第一节学校安排了英语听力。 快上课的时候,几个人影从后门晃了进来,都是坐在后排的男生,怀里抱着篮球,说话咋咋呼呼。 林疏星坐在座位上,回头看了眼。 徐迟走在最后面,穿着红色的篮球服,正低着头回消息,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影若现。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林疏星来不及撤回的视线和他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徐迟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舌尖抵着下唇,视线对上她的,清隽的脸庞带着蔫坏的笑容。 林疏星一愣,心神不宁的收回视线。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她抿着唇角,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练习册上。 过了会,她又停下笔,有些晃神。 大佬给她买奶茶喝…… 好像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另一边。 徐迟见她把脑袋转过去,挑挑眉也没在意,收起手机在朝座位走过去。 坐在他前面的林嘉让扭头和他说话,“周一扬问你等会去不去台球厅。” 闻言,徐迟把玩着手机,眼皮微抬,“嗯。” “那我给他说一声。” 徐迟没作声,侧目看着窗外。 黑漆漆的夜空镶着几颗星星,光芒黯淡,远处的黑云带着压城的气势袭来。 他抿着唇,神情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嘉让识趣的没再打扰他。 时间转瞬即过。 到了下课,林疏星收起没做完的试卷,叫醒还在睡觉的许糯,“回家了。” 许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光的教室,起身抻了个懒腰,把抽屉里的书包拿出来,尾音还带着困意,“走吧。” 69.69 此为防盗章许糯勾着林疏星的胳膊朝她笑了下“你要不介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我……我不介意的。”女生说着话,白皙的脸庞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抱着画册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封皮。 “那走吧。” 往常的双人组合加上齐念也不觉丝毫尴尬,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去了校外的小餐馆。 齐念一开始并不是五班的学生她是在上学期期中过后,以美术特长生的身份从省城的一所学校转过来的。 正好那时候,班里的文艺委员一直都空缺着老陈想着有人才不用白不用,索性就让她当了文委。 齐念的性格偏内向,同窗半年这还是林疏星第一次和她坐一块吃饭。 “我要两份铁板牛肉炒饭。”许糯点完把菜单递给齐念“你看看,你吃什么。” 齐念低着头喝水“……跟你们一样就好了。” “那就三份铁板牛肉炒饭,微辣不要洋葱谢谢啊。”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远许糯把三个人的碗筷放一起用热水过了一遍递给齐念的时候见她脸颊绯红忍不住笑了声,“你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女生慢半拍的“嗯”了一声,抬眼的瞬间目光和林疏星的撞在一起,眼睫一颤,绯红的脸比先前更红了点。 林疏星:“……” 等到吃完饭出来,午休已经开始,回教室也不好说话,三个人索性直接去了学校旁边的奶茶店。 店门口的大榕树下凌乱的停着几辆单车,喷漆的车身五颜六色,斑驳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照在地砖上。 林疏星推开门,三月天,奶茶店里还开着暖气。她手扶着门,让许糯和齐念进来。 “找靠窗的坐,阳光好。” “知道知道。” 许糯拉着齐念往里走,林疏星跟在她们后面,走到里面的时候,看到角落的沙发坐着一群人在打牌。 她没在意,在旁边找了位置坐下。 齐念把一直抱在身上的画册递过去,“这次的板报是关于校庆的,我在里面挑了几个模板,你可以……看一下。” 林疏星刚想说,其实这些她自己做决定就可以,目光瞥见她两颊居高不下的红晕,话头骤转,“好,我先看看。” “……嗯。” 身后打牌的动静不大不小传过来。 一局结束,周一扬把手里的牌丢出去,搓了下脑袋,“操他妈,老子不玩了,让开,我出去抽根烟。” 他踢开脚边的伸出来的腿,摸起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起身的瞬间,看到坐在对面的女生。 一愣,又重新坐了回去,问旁边的人,“阿迟在哪?” 旁边抓牌的男生抽空回了他一句,“回去补觉了吧。” 周一扬咂咂嘴,嘴边有笑意浮现,“我手机呢,把我手机拿给我。” 他从一堆校服里摸出手机,点开相机,趁着没人注意,眼疾手快的按下快门键。 女生姣好的容颜被定格在这一方屏幕上。 旁边有人凑过来,问他干吗呢。 他没应,等到消息发送成功后,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意味深长的笑了声。 “喊你迟哥起床。” 徐迟在教室睡觉。 手机刚开始震动的时候,他没动,依旧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校服盖在脑袋上。 过了几分钟,手机从断断续续的震动变成连续的嗡嗡声。 他阖着眼,唇瓣抿在一起,像一道直线,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压着火,“你他妈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 “不知道和你们班长一块喝奶茶,在你那算不算大事啊?”电话那头,周一扬的声音欠扁又作贱。 徐迟愣了一瞬,直起身的时候校服顺着掉在一旁,他拧着眉捡起来,“你搞什么?” “喝奶茶啊。”他咂舌,“校门口奶茶店等你。” 说完,电话就挂了。 徐迟放下手机,等网络恢复后,才看到周一扬之前发过来的消息。 十几条消息,他垂着眼,没什么耐心的直接滑到第一条。 一张照片。 他手指一顿。 照片上,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生坐在窗边,外面是细腻柔和的阳光,桌上摆着奶茶,她手托着腮,额前有碎发顺着脸颊的线条垂下来。她嘴角噙着不甚明显的笑意,杏眼弯出弧度,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 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似乎都变得柔软了。 徐迟坐在座位上,心口如擂鼓,咚咚咚地,像千军万马踏过草原一般,声势浩大,让他不能停歇。 他觉得。 她笑的真好看,比初见时那个夜晚的笑容还要耀眼。 要不然,他怎么只看了一眼。 就已经开始念念不忘了。 周一扬挂了电话,重新回了奶茶店,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不停的重复着锁屏再解锁的动作。 一帮人以为他是挨了骂,勾着他肩膀笑道,“你他妈不就是典型的上赶着找骂么。” 其他人跟着笑。 周一扬也笑,只不过多了些吊儿郎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挨了骂?要不我们打个赌,要是我没挨骂,你去要一下对面那个长发女生的联系方式。” “那要是你挨骂了,怎么搞?” 他舌尖抵着唇笑,“随你搞。” “日,老子又不搞基。” “……” 徐迟是十分钟后到的奶茶店,他从后门进来,吧台的小姐姐认识他,娇滴软媚的一声“欢迎光临”在店里响起。 林疏星正对着后门,抬眸的瞬间,和他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撞上。 随即,她又不紧不慢的撤了回来,低头看着画册,“我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好了,我帮你安排人。” 齐念说:“……好。” 徐迟轻滚了喉结,被众人勾着肩膀按在沙发上,“迟哥,刚刚光头扬给你打电话,你骂他了么?” “去你妹的,你他妈再叫一遍试试。”周一扬从旁边捞了一个枕头砸过去。 徐迟往后靠着沙发,眉头轻蹙,“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闻言,周一扬耸了耸肩,“可都听见了啊,愿赌服输。” “草。”被枕头砸的黄毛男生一脸郁闷的抓着头发,“迟哥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言毕,不等徐迟有所反应,黄毛直接从沙发上跨过去,站在过道整理了下衣领,抬脚朝前面走过去。 其他人跟着起哄。 徐迟不解的搓了下眉尾,“你们搞什么?” “我怎么知道。”周一扬按着手机,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余光却不停的瞥着李建的动作。 徐迟背抵着沙发,垂着眸看着李建走到林疏星那一桌,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膝盖。 男生的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过来,“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同学你好,我是十六班的李建,能交个朋友吗?” 庸俗老套的把妹方式惹来一阵哄笑,“李建,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啊?多少年前的套路了。” “滚滚滚。”李建不耐烦的朝他们挥挥手,丝毫没注意到徐迟已经黑下来的脸色,转过脸,依旧朝林疏星笑着道,“妹妹,别不说话啊。” 林疏星垂着眸静默片刻,随即合上画册,按住许糯没让她说话。 她从旁边的笔筒抽了一只笔,在贴纸上面迅速的写了一串数字递给他,“别叫我妹妹。” 李建也不在意,“成,姐姐。” “……” 沙发这边。 周一扬歪着头,侧目瞥着徐迟,他如磐石一般坐在沙发上,手指也不敲了,眼底藏着波涛汹涌。 李建拿到了号码,走起路都飘,“看,建哥出马,无所不能。” 闻言,徐迟仰着头,抬眸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手插着兜站起身,语气不咸不淡,“去操场打球。” 李建被他这一眼看,莫名觉得后背涌上来一层凉意。 周一扬跟在徐迟后面,伸手拍了拍李建肩膀,手抵在唇边隐着笑意,“兄弟,对不住了。” 李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奶茶店出去,许糯扭头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忍不住问了句,“星星,你真把号码给他了啊?” “不是我的。”林疏星抬手把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我写的是张阎的号码。” 许糯:“噗。” 篮球场就在奶茶店旁边,隔着一条小马路。 一行人走进去,徐迟把校服脱了丢在一旁,姿态松散的运着球,篮球砸在地上,咚咚咚。 一帮男生站在一旁,再迟钝都察觉出来大佬在生气,但都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了。 一时间,这一片篮球场就只剩下咚咚咚的声音。 周一扬怕事情闹得太大,搓了下脑袋,犹豫了下说道,“阿迟,这事不怪李建,他不知道你跟班长的事情,是我跟你开玩笑呢。” “咚” 徐迟停下来,五指托着篮球,看着周一扬一会,“你活腻了是不是?” “哪有哪有。”周一扬和徐迟从穿开裆裤玩到现在,对他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我这不是怕你没摸清自己的心么,帮你一把。” 徐迟转怒为笑,弯腰捡起校服,抱着球往外走。 没走两步,他倏地停住脚步,折回来站到李建面前,沉沉的睇了他一眼,“号码。” “哦哦哦。”李建忙不迭的从口袋里把号码递了过去,腆着脸笑道,“我保证我连一个数字都没背下来。” 他没吭声,长睫垂下来盯着贴纸上的数字看了会。 然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忽然抬手把球朝周一扬怀里砸了过去。 周一扬也没躲,闷哼一声,接住他这结结实实的一下。 徐迟挑眉,丢下一句,“也帮你摸清一下我的脾气。” 随后,他转过身,边往外走边点着手机,把贴纸上的那一串数字添加到联系人里。 数字前面是他给她的备注。 我的小星星。 “不过你怎么就喜欢上我们班长了呢?” “你才转到我们班多久啊,都没一个月,这就生情了???” 徐迟睨他一眼:“闭嘴,八婆。” 林嘉让:“……” 两人上了看台,徐迟站在围栏边,胳膊搭在上面,垂眸看了眼队伍末尾的林疏星。 她正在和同学说话,似乎是提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笑意盈盈,杏眼弯出弧度。 他看着,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有笑意浮现。 林嘉让瞥见他脸上春意荡漾,下意识哆嗦一下,伸手搓了搓胳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腹诽。 这他妈还是没在一起呢,要是把人追到手了,还能得了。 看台底下的哨声隔几分钟响一次,第三次响的时候,林疏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四号跑道的起跑线上。 许糯站在她旁边的跑道,两个人有说有笑,直到体育老师喊了准备,才收了声,蹲下身做预备动作。 “嘟!” 哨声吹响,跑道上的几道身影冲了出去。 五十米是直线跑道,讲究的是速度,林疏星提前做了热身运动,跨步的时候小腿不自觉的绷紧,脚跟落地刚踩着跑道,小腿后侧倏地传来一阵抽搐的疼。她速度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人就跌在跑道上,身旁的人影跑过,带起一阵风声。 林疏星坐起来,手按着抽筋的小腿,眉头紧锁。 周围的同学在她倒地的瞬间一窝蜂围了上来,“没事吧”三个字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响起来。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徐迟从人群外挤进来蹲在她面前,喘着气问道,“抽筋了?” 她嗯了声,手按着小腿不敢动。 “撒手。” 徐迟拨开她的手,将她抽筋的那只腿伸直,一只手掌按在她膝盖上,另一只扶着她的脚板往身体的方向压。 刺痛感从腿部传出来,林疏星咬着唇没出声,徐迟抽空看了她一眼,淡声道,“疼就喊出来。”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 体育老师从终点线跑过来,大嗓门在人群里炸开,“是不是抽筋了?都让开别围在一块。” 周围空出一大片位置,体育老师从包里摸出一瓶运动喷剂,“把裤子卷起来,我给你喷点药。” 许糯也从那头跑了过来,蹲下来帮林疏星把裤腿卷了起来,老师晃了晃喷剂,对着她小腿喷了一圈。 喷完还没说话,蹲在一旁的徐迟已经动手帮她按摩起来,温热的手掌贴着她有些凉意的小腿,林疏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把腿抽回来。 70.70 此为防盗章 “知道了。” “行回去上课吧。”陈儒文放下茶杯,忍不住叮嘱道“准考证和身份证一定不能忘了这次是吴老师带你们过去,要是有什么事就跟他说。” 林疏星点点头“谢谢老师。” “好,去吧。” 出了办公室,林疏星想着考试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下楼的时候没注意楼下来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啊” 林疏星下意识往后退没想到一脚踩空,没了支撑点,整个人往后倒。 徐迟眼疾手快的揽住她后腰将人往前带了点,温热的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额头。 两人皆是一愣。 徐迟率先反应过来收回手抿唇“站稳了。” 林疏星应了声,手扶着楼梯的围栏往后退了一步。 准考证掉在徐迟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扫了眼上面的照片微不可察的笑了声“好小。” 林疏星皱眉,疑惑的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他把准考证递给她,往楼上走的时候,交代了句,“记得看路。” “……哦。” 徐迟从她身侧擦过去,走了几步停下来,从楼梯的间隙看了眼楼下的人,抬手摸了摸唇瓣,没忍住笑了起来。 楼下。 林疏星拿着准考证回了教室,坐在位上,指腹摸了摸额头,有些晃神。 身旁许糯睡得昏天暗地,不知道身在何处。她瞥了眼,哑然失笑,心底凭空生了些许羡慕。 没给她多的念头,上课铃按时响起,徐迟踩着铃声从后门进了教室。 林疏星长舒一口气,从桌上找出历史书,随便翻了一页摊在桌上。 窗外的日光倾泻,落在教室里的光影成片,微风吹过,拂落枝头沉甸甸的花蕊。 不知不觉一节课过半,林疏星早上起得早,这会被阳光烘着,有些昏昏欲睡,眼皮撑不住上下打架。 正要睡去,教室后面突然一阵声响。 犹如震地惊雷,大半个教室的人都回头看了过去,林疏星也被惊醒,视线跟着望过去。 只见徐迟沉着脸,站在位上,低头看手机。 历史老师放下书,视线投过去,“那个男生怎么回事,这是在上课,你给我坐下!” 林嘉让在底下说话,“阿迟。” 徐迟面容阴冷,眼底的慵懒褪去,隐着冷冽,“你别多管闲事。” 他回完消息,不顾老师的叫唤,拎着校服直接出了教室。 林嘉让喊了声,没叫住他,拿上手机也跟着出去。 历史老师勃然大怒,把手里的书狠狠拍在桌上,怒声道,“像什么话!” 教室里没人敢作声,林疏星望着空荡荡的后门口,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蹙了一下。 市南高是省重点高中,离平城大约七十多公里,下午五点多,大巴车抵达学校。 正值放学,校门口来往的学生络绎不绝。 林疏星从车上下来,微微活动了下有些僵直的脖颈,迎面走过来一群男生,为首的男生样貌出众,眉眼生得极为清俊,她还没看清,人已经从她旁边擦身而过。 只隐约听见,周围男生似乎喊他一声“xiaoye”。 至于到底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细究,同行的女生碰了碰她胳膊,“你发什么呆呢,要去看考场了。” 林疏星回过神,笑了下,“没事,走吧。” …… 等看完考场回酒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疏星在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间,拿衣服去洗澡。 市的气温比平城还要暖一些,她下午看完考场出来,出了一身汗。 洗完澡后,林疏星吹干头发躺在床上。 房间里开了呼吸机,“嗡嗡”运转声从窗外传进来。 她抽空翻了翻之前做过的几套试卷。 快九点的时候,许糯打来电话,“星星!你怎么样啊?去看过考场了吗?南高是不是有很多帅哥啊!” 林疏星轻笑,“喂,朋友,我是来考试的,又不是来旅游的。” “嘁。” 她靠着床头,想起下午在校门口碰见的男生,淡淡道,“不过,帅哥我今天还真的见到一个。” 眉眼有轮有廓,鼻梁高挺,模样清俊。 许糯忍不住好奇,“谁呀谁呀?” “我哪知道他是谁。”林疏星又翻过一页试卷,“听他朋友好像是喊他xiaoye?我也没听清。” 她话音刚落,耳旁突然炸开一声惊呼。 “啊啊啊啊啊啊是祁南骁啊!整个南高敢自称骁爷的只有他一个人。”许糯的声音无比激动,“星星,你运气真的太好了,你这次考试肯定能拿奖,一等奖!” “……谁?” “祁南骁,南高的骁爷,跟徐迟之前在三中的地位差不多,长得帅家境又好。”她顿了顿,“关键是,人家学习还好,从初中到高中,年年都是第一。”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疏星眼皮一跳,抬手摸了摸鼻子,故作轻松的插了句题外话,“徐迟成绩不好吗?” 听筒里静默了几秒,“也不是不好,差不多就年年倒数第二吧。” “……” 许糯还有一节自习课,上课铃打响后,她就把电话挂了,跑去扣扣给林疏星发了一大堆祁南骁的照片。 照片大部分都比较糊,中间还掺了几张祁南骁的证件照。 林疏星笑了声,发了语音过去,“好了,我睡觉了啊。” “好!晚安!明天加油哦!” 她没再回复,退出扣扣,点进最近的通话记录。 视线落在中间那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上。 林疏星翻个身,平躺在床上,脑海里想起上午徐迟在教室的那个神情,眉头轻蹙。 过了会,她重新点亮屏幕,把串数字存进联系人里,备注“徐迟”。 林疏星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会,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手机边缘。犹豫片刻,抬指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而后她伸手关了房间的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手机搁在床头,屏幕没再亮起过。 考试的两个小时过起来似乎比平常要快很多,林疏星刚检查完试卷,监考老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距离考试还有十五分钟结束,没做完同学要抓紧时间了,做完的同学检查一下姓名、准考证和身份证号码。如果有填错未改的,后期成绩当无效处理。” 闻言,林疏星又对了遍准考号和身份证,确定无误后,举手交卷。 负责收卷子的老师过来检查了一遍,“好了,可以走了。” “谢谢老师。” 林疏星拿上自己的东西,出了考试楼,到外面和带队老师说了声后,直接先回了酒店。 学校为了方便考生,酒店就定在南高附近,隔着一条马路。 穿过马路,旁边是一道巷子,里面传来声响。 林疏星扭头看了眼,几个男生围在巷子的交叉道处,为首的男生正摁着一个男生的头往地上撞。 她微眯着眼眸,只觉得打人的男生有些眼熟,没等细看,从旁边的角落里走出来一道熟悉身影。 他轻松把旁边准备偷袭的人撂倒后,微喘了口气,歪着头和旁边的男生说话。 林疏星认出那个男生是昨天在校门口碰见的。 祁南骁,南高的骁爷。 …… 巷子里,徐迟和祁南骁没聊了几句,抬手看了眼时间,“走了,下午的车。” “成。”祁南骁摆摆手,“路上小心。” 徐迟点点头,抬脚往巷子外走,视线不经意间瞥了眼左边的巷口,脚步倏地一顿。 办公室里,茶香四溢。 陈儒文端着茶杯,从抽屉里拿了一张挂牌,牌面写着准考证三个大字,“这次“博学杯”的考点定在隔壁市的南高,学校安排了车,下午走,这是准考证你收好。” 林疏星伸手拿了过来。 陈儒文目光落在她脸上,“等会上完两节课,回去把该带的东西收拾好,下午两点在思政楼门口集合。” “考试明天上午十点开始,今天过去就是熟悉下考场。别紧张,晚上去好好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 “行,回去上课吧。”陈儒文放下茶杯,忍不住叮嘱道,“准考证和身份证一定不能忘了,这次是吴老师带你们过去,要是有什么事就跟他说。” 林疏星点点头,“谢谢老师。” “好,去吧。” 出了办公室,林疏星想着考试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下楼的时候没注意楼下来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啊” 林疏星下意识往后退,没想到一脚踩空,没了支撑点,整个人往后倒。 徐迟眼疾手快的揽住她后腰,将人往前带了点,温热的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额头。 两人皆是一愣。 徐迟率先反应过来,收回手,抿唇,“站稳了。” 林疏星应了声,手扶着楼梯的围栏,往后退了一步。 准考证掉在徐迟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扫了眼上面的照片,微不可察的笑了声,“好小。” 林疏星皱眉,疑惑的问了句,“什么?” 71.71 此为防盗章夜晚的月亮明净如光,旁边稀稀疏疏的洒着几颗星星。 街道上时而会有疾驰的汽车滑过车轮碾过泊油路发出沉闷的响声。林疏星右耳戴着耳机,耳机线贴着校服随风晃动。 路旁是成片的别墅,藏在树荫后面露出屋檐的一角隐隐约约的。 “呲”一声,单车停了下来。 林疏星扶着车抬头看了眼没开灯的别墅莫名的松了口气。她锁好车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没人。 林疏星也没开灯,直接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桌上,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过了会她从床上爬起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林疏星吹完头发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一字未动的数学卷子。 书桌旁堆满了竞赛的试卷和一些复习资料,她简单的把整张试卷看了一遍定好时间专心致志的做了起来。 两个小时稍纵即逝闹钟响起来时,林疏星刚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目,她伸手关了闹钟,对着答案把错题圈了出来。 看了一遍后,她把书和试卷收起来,起身去楼下倒了杯水。 时间渐晚,林疏星关了灯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蓦地想起来件事,伸手开了床头的小灯,重新坐到书桌前。 她从抽屉里找了张信纸,提笔利落的写了几个字后卡了壳。她盯着行行分明的信纸想了会,点开手机百度,输了几个字进去。 检讨怎么写? 隔天早上,林疏星没听见闹钟的声音,比平常迟了半个多小时才起来,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前脚刚坐下来,后脚陈儒文就进了教室。 许糯从抽屉里摸了一盒牛奶给她,“你今天怎么这么迟?” “昨晚睡得迟了,早上没起来。”林疏星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平复了呼吸后,翻开语文书,装模作样的读着诗句。 许糯随口问道:“你不是又熬夜看漫画吧?”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瞥见陈儒文朝这边来,轻咳一声,读书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周围开小差的同学都各自假模假样的读着书,朗朗书声听起来还真像回事。 陈儒文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目光扫了眼三四组后面空着的两排,神色沉了沉,没像以往检查完就走,而是站在后门,时不时看几眼教室。 教室里的读书声一直不断,也没人敢开小差。 林疏星搓着发酸的眼睛,哈欠不断,迷迷糊糊中听见后面的响动,整个人一激灵,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教室的后面,以徐迟为首的后排大队,全都被老陈堵在走廊上,“都给我去旁边站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干脆别来上课了!” 林嘉让嬉笑一声,“您要是不给我家里人打电话,那我还真的要考虑一下来不来了。” 四周一阵笑。 老陈气急,目光扫过徐迟,怒声道:“你们今天上午都给我在走廊站着!” 七八个男生欷歔几声,稀稀疏疏的站成一排。 徐迟手插着兜,走了几步后,刚好站在窗口的位置,挺拔的身影靠着窗台,遮住清晨刚冒出来的一点阳光。 他的背影落在桌上,映在林疏星摊开的书本上,隐约还能看得出他头发的轮廓。 许糯早上来得早,窗户没关。 走廊外面的人只隔着一胳膊的距离,他们的说话声嬉笑声,几乎不用怎么拐弯就传了进来。 “昨晚的球赛你们看了么,湖人对国王。” “没看,昨晚净忙着哄女朋友了。” “哄什么啊,睡一觉不就好了。” 男生暧昧的笑着,话题逐渐少儿不宜。 徐迟站在他们中间,也不参与话题,耳朵里塞着耳机,背对着教室,看不清神情。 临近下课,陈儒文回了办公室,教室里的读书声逐渐变成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林疏星耐不住困意,打了几个哈欠,碰了碰许糯的胳膊,“我眯一会,等会上课喊我。” 许糯翻出之前没看完小说,应了声,“好。” 走廊外的男生依旧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少儿不宜的话题。 徐迟回头看了眼教室,收回视线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掠过某个位置,眸光定了定。 他抬着眼眸,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边的云,拿脚踢了踢旁边正在说话的男生,不咸不淡的吐出几个字。 “安静会。” 男生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林嘉让站在徐迟旁边,肩膀碰了碰他肩膀,“怎么了,没睡好啊?” 他惜字如金,“吵。” “……” 教室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疏星,恍惚中觉得耳边的吵闹声逐渐远去,她无意识的调整了下姿势,脑袋枕着胳膊,脸朝着窗外沉沉的睡了过去。 上课铃声响起,林疏星被许糯从睡梦里叫醒。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发现教室里空了一大片,整个人还有些懵,“怎么都没人?” 许糯回完消息,扭头和她说话,“体育老师说他周五有事,临时把课调到今天了,你快起来啦,等会该点名了。” 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目光越过许糯看了眼窗外,走廊上空无一人,原先站在那里的几个男生都不见了踪影。 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吧。” 等到了操场,体育老师又一个临时通知。 “学校三月底有素质检测,体育成绩占其中的百分之十,我们今天先测仰卧起坐和五十米。” 话音落下,操场这一角落顿时哀声一片。 年轻的男老师恍若未闻,照常点完名,问道:“你们班体育委员呢,去器材室搬一下垫子。” 站在前排的女生应了话,“老师,我们班体育委员生病请假了,今天没来上课。” “那班长呢,班长带几个人去搬一下。” 林疏星在角落举了下手,正想回头叫几个熟悉的男生一起。站在后排的徐迟默不作声的把林嘉让给踢了出去,淡声道,“你去。” 林嘉让敢怒不敢言,揉了揉屁股,嬉皮笑脸的笑了声,“班长,我们几个跟你一块去。” 林疏星没好拒绝,点点头,“那走吧。” 她说完,率先转身往器材室走。 林嘉让叫了几个男生一起,目光掠过徐迟,贱兮兮的明知故问道,“迟哥也一起?” 徐迟冷淡的睇了他一眼,未置言辞,平静的转过头,迈出步伐,慢悠悠的跟在林疏星后面。 林嘉让呵笑一声,歪了下头,“走。” 器材室在操场的东边。 林疏星在门口保卫科登记好姓名和班级,正准备回头和林嘉让说话,“你们跟我去” 她不知道徐迟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就站在几个人前头,瘦高的身影懒洋洋的杵在那里。 林疏星抿了抿唇角,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把堵在嘴边的话吐了出来,“你们跟我去搬一下。” “好嘞。”林嘉让爽快的点点头,手臂搭在徐迟的肩膀,“迟哥,走啊。” 徐迟眼皮轻掀,一个字也没应,漆黑幽沉的目光落在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林嘉让不知道徐迟在想什么,拍拍他肩膀,提醒道,“走了。” 他回过神,跟在人群后面。 等再回到操场,女生已经开始在排队测五十米,一群男生稀稀拉拉的坐在跑道边上。 “垫子放这里就行,辛苦你们了。”林疏星弯唇,礼貌的笑了声。 林嘉让大喇喇的坐在垫子上,朝她摆摆手,“不客气,都是一家人。” “……” 他嬉皮笑脸,“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我们都一个姓,要是搁以前,班长你可是要喊我声哥哥的。” 林疏星没多接话,“你们玩,我先过去排队。” “好勒。” 等她走远,徐迟从后面走过来,沉沉目光落在林嘉让脸上,挑着眉一声声质问,“都是一家人?” “该喊你声哥哥?” “林嘉让。”他一字一句,“谁他妈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 林嘉让说完,忙不迭从垫子上爬起来,还没跑几步,脑袋上被徐迟丢过去的饮料瓶砸个正着。 他伸手摸了摸脑袋被砸的地方,弯腰捡着瓶子走过来,“阿迟,你该不会真对我们班长有意思吧?” 徐迟冷睨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阿迟,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别去祸害人家了。”林嘉让头一回认真,“我们班长跟那些女孩不一样,她是老陈重点培养对象,人家将来是要考京大的,你要是玩玩就算了啊。” 林嘉让和林疏星同窗半年,虽然没怎么认真说过几句话,但架不住陈儒文在班上三番几次的念叨,他不熟悉也熟悉了。 好学生,成绩好,性格也好。 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将来也不会是一路人。 他把饮料瓶丢进垃圾桶,“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看我混,有些事情我看得清楚。” “你要是不认真,就别去勾搭人家。” 闻言,徐迟倒也没生气,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他抬头看向正站在队伍后面做热身运动的人影,唇角微抿,声线沉沉。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 一时间,教室空了一大片。 “班长,你中午有事吗?”班里的文艺委员齐念叫住正准备出门的林疏星,声线低柔,“我想和你讨论一下板报的事情。” 72.72 此为防盗章“不喝了有点撑。”许糯坐进去把试卷放在一旁,“这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啊?” “不知道。”林疏星重新把奶茶放回原位“我到教室就放在我桌上了。” “唔该不会还是之前给你塞情书的三班班长吧?”许糯嘴里吃着薄荷糖,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他还真是痴情啊明着暗着被你拒绝了几次了还不放弃。” 林疏星随手勾着不正确的选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高一的晚自习七点开始有三节,第一节学校安排了英语听力。 快上课的时候几个人影从后门晃了进来,都是坐在后排的男生怀里抱着篮球,说话咋咋呼呼。 林疏星坐在座位上回头看了眼。 徐迟走在最后面,穿着红色的篮球服,正低着头回消息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影若现。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林疏星来不及撤回的视线和他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徐迟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舌尖抵着下唇视线对上她的清隽的脸庞带着蔫坏的笑容。 林疏星一愣心神不宁的收回视线。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她抿着唇角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练习册上。 过了会,她又停下笔,有些晃神。 大佬给她买奶茶喝 好像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另一边。 徐迟见她把脑袋转过去,挑挑眉也没在意,收起手机在朝座位走过去。 坐在他前面的林嘉让扭头和他说话,“周一扬问你等会去不去台球厅。” 闻言,徐迟把玩着手机,眼皮微抬,“嗯。” “那我给他说一声。” 徐迟没作声,侧目看着窗外。 黑漆漆的夜空镶着几颗星星,光芒黯淡,远处的黑云带着压城的气势袭来。 他抿着唇,神情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嘉让识趣的没再打扰他。 时间转瞬即过。 到了下课,林疏星收起没做完的试卷,叫醒还在睡觉的许糯,“回家了。” 许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光的教室,起身抻了个懒腰,把抽屉里的书包拿出来,尾音还带着困意,“走吧。” 两人去车棚把单车推了出来,坐上去一踩,直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大概是因为下课没多久,校园里到处单车的铃铛声。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马路的交叉口,许糯先拐了弯,回头和她挥手,“注意安全。” 林疏星抬头,“知道了。” 到家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依旧只有二楼的一间小屋子亮着灯。 林疏星径直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床上,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隔壁房间传来砸东西的动静,安静片刻后,又传出女人的哭声。 林疏星像是习以为常,伸手将花洒开大了些,淅沥沥的水声逐渐将哭声掩盖。 洗完澡后,她湿着头,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没做完的试卷,坐在桌边。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她停下笔,有些烦躁的搓了搓太阳穴。 林婉如没等到她应声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嗔怪道,“妈妈敲门你怎么不应一声呢。” 林疏星垂着眸,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几下,“在做试卷,没听见。” “是吗。”林婉如温和的笑着,把果盘递给她,“吃点水果。” 她抬起头,扯了个笑容,“好,我等会吃。” 林婉如点点头,把东西放下后往外走。 林疏星背对着门口,听着她的脚步声呼吸。下一秒,一道人影似风从门口又转了回来。 林婉如伸手揪着她的头,神情一改之前的温和,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为什么不吃水果,你是不是也想走,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走!” “妈妈,我没有要走” 陷入癫狂的女人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林疏星弓着身护着脑袋,一片黑暗里,她绝望的阖上眼眸。 夜这么黑,她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转眼,到了周五。 一大早,天空雾蒙蒙的,到了课间操时间,外面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学校临时通知取消跑操。 班里顿时欢呼声一片,林疏星揉了揉酸的肩膀,扭头看了眼四组的角落。 平常一下课就活跃的几个男生破天荒头一回安分的坐在位上补作业。徐迟坐在最里面,背朝着教室趴在桌上,看不出是到底是不是在睡觉。 林疏星收回视线,碰了碰许糯的胳膊,“糯糯,要不你帮我把学姐的情书转交一下吧” “你想我死啊。”许糯给了她一个白眼,“谁让你答应人家的。” “谁答应了啊。” 林疏星早上和高二两个学姐在校门口值勤,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个学姐塞了封情书给她,请她帮忙转交给徐迟,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学姐人都跑没影了。 她叹声气,“学姐跑的比兔子都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没影了。” “她就不怕我把她情书给扔了么。” “你敢扔吗,给大佬的情书。”许糯放下手机,“万一哪天大佬和学姐在一起了,你肯定是第一个被大佬追杀的。” “” 林疏星没什么心思和她开玩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粉色信封,低头叹了声气后又给塞了回去。 徐迟身边成天到晚跟着人,林疏星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到下午,她都没把情书转交出去。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刚下过雨的操场还有些凉,老师没什么硬性要求,让他们绕操场跑了两圈后就大手一挥,“自由活动吧,不准回教室,下课前来这里集合。” 人群里一阵欢呼,男生吆喝着去打篮球,女生手拉手坐在树荫底下聊天。 徐迟没来上体育课。 点名的时候,林疏星听到体育委员和老师说他在教室睡觉。 这会一解散,她和许糯打了声招呼,偷偷摸摸溜回了教学区。 别的班还是上课时间,教学区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林疏星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后门,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喘了口气,侧目看了眼同样空荡荡的走廊,没再多想,小跑着回座位把情书拿出来,想趁着没人放到他抽屉里。 四组的角落很乱,一大堆纸团中间掉着几根烟头。 徐迟的桌子在最里面,抽屉里塞满了书,一点空隙也没有,林疏星扒拉了几下,才勉勉强强把情书放进去。 她松口气站起来,转身的瞬间,脑袋里的一根筋像是绷断了一般,愣在原地。 后门口的位置,徐迟一手插兜靠着门沿,漆黑的眸直勾勾的看着她,额前的碎沾了水,有水珠顺着梢滑落下来。 两人视线相撞。 他脸上带着蔫坏的笑,缓声道,“班长,你干吗呢?” 林疏星没想到他突然回来,眼皮一跳,心跳也跟着颤了一下,扶着桌角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 嘴里没由来的一阵干燥,她舔了下唇角,索性直说,“帮学姐转交情书,给你的。” “哦。”徐迟垂着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漆黑如墨的眸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你给我送情书啊。” 林疏星皱眉,纠正他的话,“是学姐给你送的。” 他伸手拖了张椅子,大喇喇的坐了下来,侧过身把她刚放进抽屉里的情书抽了出来,“你拿过来的,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你给我送情书。” 林疏星:“” 静默了片刻。 拆信封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你看吧,我回去上课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倏地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腕骨。 她微楞,回过神抿着唇,“松手。” “嗯。”徐迟松开她的手腕,食指捏着拇指搓了一下,扭身脑袋凑到她跟前,“你走了,我这情书怎么解决?” 林疏星皱着眉,没说话。 心底默默吐槽,鬼知道你要怎么解决。 他轻啧一声,把薄薄的信封丢在桌上,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男生站在走廊,“阿迟,去操场打球啊?” 徐迟侧头看了过去,“等会。” 人群里有促狭的笑声和口哨声响起。 徐迟没管,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疏星,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抽个空跟学姐说一声,我不谈恋爱。” 她蹙着眉,圆亮的杏眼盯着他,问了句,“为什么” 要让我去说。 73.73 此为防盗章林疏星没细想随手把便利贴夹在书里,坐下来的时候,将奶茶放在桌角。 过了会许糯从外面回来。 林疏星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触及搁在一旁的奶茶,顿了一下扭头问许糯,“喝奶茶吗?” “不喝了有点撑。”许糯坐进去,把试卷放在一旁“这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啊?” “不知道。”林疏星重新把奶茶放回原位,“我到教室就放在我桌上了。” “唔,该不会还是之前给你塞情书的三班班长吧?”许糯嘴里吃着薄荷糖,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他还真是痴情啊,明着暗着被你拒绝了几次了还不放弃。” 林疏星随手勾着不正确的选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高一的晚自习七点开始,有三节第一节学校安排了英语听力。 快上课的时候几个人影从后门晃了进来,都是坐在后排的男生怀里抱着篮球说话咋咋呼呼。 林疏星坐在座位上回头看了眼。 徐迟走在最后面穿着红色的篮球服,正低着头回消息,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影若现。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林疏星来不及撤回的视线和他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徐迟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舌尖抵着下唇,视线对上她的,清隽的脸庞带着蔫坏的笑容。 林疏星一愣,心神不宁的收回视线。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她抿着唇角,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练习册上。 过了会,她又停下笔,有些晃神。 大佬给她买奶茶喝…… 好像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另一边。 徐迟见她把脑袋转过去,挑挑眉也没在意,收起手机在朝座位走过去。 坐在他前面的林嘉让扭头和他说话,“周一扬问你等会去不去台球厅。” 闻言,徐迟把玩着手机,眼皮微抬,“嗯。” “那我给他说一声。” 徐迟没作声,侧目看着窗外。 黑漆漆的夜空镶着几颗星星,光芒黯淡,远处的黑云带着压城的气势袭来。 他抿着唇,神情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嘉让识趣的没再打扰他。 时间转瞬即过。 到了下课,林疏星收起没做完的试卷,叫醒还在睡觉的许糯,“回家了。” 许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光的教室,起身抻了个懒腰,把抽屉里的书包拿出来,尾音还带着困意,“走吧。” 两人去车棚把单车推了出来,坐上去一踩,直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大概是因为下课没多久,校园里到处单车的铃铛声。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马路的交叉口,许糯先拐了弯,回头和她挥手,“注意安全。” 林疏星抬头,“知道了。” 到家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依旧只有二楼的一间小屋子亮着灯。 林疏星径直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床上,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隔壁房间传来砸东西的动静,安静片刻后,又传出女人的哭声。 林疏星像是习以为常,伸手将花洒开大了些,淅沥沥的水声逐渐将哭声掩盖。 洗完澡后,她湿着头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没做完的试卷,坐在桌边。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她停下笔,有些烦躁的搓了搓太阳穴。 林婉如没等到她应声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嗔怪道,“妈妈敲门你怎么不应一声呢。” 林疏星垂着眸,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几下,“在做试卷,没听见。” “是吗。”林婉如温和的笑着,把果盘递给她,“吃点水果。” 她抬起头,扯了个笑容,“好,我等会吃。” 林婉如点点头,把东西放下后往外走。 林疏星背对着门口,听着她的脚步声呼吸。下一秒,一道人影似风从门口又转了回来。 林婉如伸手揪着她的头发,神情一改之前的温和,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为什么不吃水果,你是不是也想走,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走!” “妈妈,我没有要走……” 陷入癫狂的女人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林疏星弓着身护着脑袋,一片黑暗里,她绝望的阖上眼眸。 夜这么黑,她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转眼,到了周五。 一大早,天空雾蒙蒙的,到了课间操时间,外面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学校临时通知取消跑操。 班里顿时欢呼声一片,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扭头看了眼四组的角落。 平常一下课就活跃的几个男生破天荒头一回安分的坐在位上补作业。徐迟坐在最里面,背朝着教室趴在桌上,看不出是到底是不是在睡觉。 林疏星收回视线,碰了碰许糯的胳膊,“糯糯,要不你帮我把学姐的情书转交一下吧……” “你想我死啊。”许糯给了她一个白眼,“谁让你答应人家的。” “谁答应了啊。” 林疏星早上和高二两个学姐在校门口值勤,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个学姐塞了封情书给她,请她帮忙转交给徐迟,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学姐人都跑没影了。 她叹声气,“学姐跑的比兔子都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没影了。” “她就不怕我把她情书给扔了么。” “你敢扔吗,给大佬的情书。”许糯放下手机,“万一哪天大佬和学姐在一起了,你肯定是第一个被大佬追杀的。” “……” 林疏星没什么心思和她开玩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粉色信封,低头叹了声气后又给塞了回去。 徐迟身边成天到晚跟着人,林疏星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到下午,她都没把情书转交出去。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刚下过雨的操场还有些凉,老师没什么硬性要求,让他们绕操场跑了两圈后就大手一挥,“自由活动吧,不准回教室,下课前来这里集合。” 74.74 此为防盗章过了会许糯从外面回来。 林疏星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触及搁在一旁的奶茶顿了一下扭头问许糯,“喝奶茶吗?” “不喝了有点撑。”许糯坐进去把试卷放在一旁“这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啊?” “不知道。”林疏星重新把奶茶放回原位“我到教室就放在我桌上了。” “唔,该不会还是之前给你塞情书的三班班长吧?”许糯嘴里吃着薄荷糖,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他还真是痴情啊明着暗着被你拒绝了几次了还不放弃。” 林疏星随手勾着不正确的选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高一的晚自习七点开始有三节,第一节学校安排了英语听力。 快上课的时候几个人影从后门晃了进来都是坐在后排的男生怀里抱着篮球说话咋咋呼呼。 林疏星坐在座位上,回头看了眼。 徐迟走在最后面,穿着红色的篮球服正低着头回消息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影若现。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林疏星来不及撤回的视线和他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徐迟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舌尖抵着下唇,视线对上她的,清隽的脸庞带着蔫坏的笑容。 林疏星一愣,心神不宁的收回视线。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她抿着唇角,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练习册上。 过了会,她又停下笔,有些晃神。 大佬给她买奶茶喝…… 好像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另一边。 徐迟见她把脑袋转过去,挑挑眉也没在意,收起手机在朝座位走过去。 坐在他前面的林嘉让扭头和他说话,“周一扬问你等会去不去台球厅。” 闻言,徐迟把玩着手机,眼皮微抬,“嗯。” “那我给他说一声。” 徐迟没作声,侧目看着窗外。 黑漆漆的夜空镶着几颗星星,光芒黯淡,远处的黑云带着压城的气势袭来。 他抿着唇,神情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嘉让识趣的没再打扰他。 时间转瞬即过。 到了下课,林疏星收起没做完的试卷,叫醒还在睡觉的许糯,“回家了。” 许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光的教室,起身抻了个懒腰,把抽屉里的书包拿出来,尾音还带着困意,“走吧。” 两人去车棚把单车推了出来,坐上去一踩,直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大概是因为下课没多久,校园里到处单车的铃铛声。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马路的交叉口,许糯先拐了弯,回头和她挥手,“注意安全。” 林疏星抬头,“知道了。” 到家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依旧只有二楼的一间小屋子亮着灯。 林疏星径直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床上,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隔壁房间传来砸东西的动静,安静片刻后,又传出女人的哭声。 林疏星像是习以为常,伸手将花洒开大了些,淅沥沥的水声逐渐将哭声掩盖。 洗完澡后,她湿着头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没做完的试卷,坐在桌边。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她停下笔,有些烦躁的搓了搓太阳穴。 林婉如没等到她应声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嗔怪道,“妈妈敲门你怎么不应一声呢。” 林疏星垂着眸,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几下,“在做试卷,没听见。” “是吗。”林婉如温和的笑着,把果盘递给她,“吃点水果。” 她抬起头,扯了个笑容,“好,我等会吃。” 林婉如点点头,把东西放下后往外走。 林疏星背对着门口,听着她的脚步声呼吸。下一秒,一道人影似风从门口又转了回来。 林婉如伸手揪着她的头发,神情一改之前的温和,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为什么不吃水果,你是不是也想走,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走!” “妈妈,我没有要走……” 陷入癫狂的女人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林疏星弓着身护着脑袋,一片黑暗里,她绝望的阖上眼眸。 夜这么黑,她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转眼,到了周五。 一大早,天空雾蒙蒙的,到了课间操时间,外面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学校临时通知取消跑操。 班里顿时欢呼声一片,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扭头看了眼四组的角落。 平常一下课就活跃的几个男生破天荒头一回安分的坐在位上补作业。徐迟坐在最里面,背朝着教室趴在桌上,看不出是到底是不是在睡觉。 林疏星收回视线,碰了碰许糯的胳膊,“糯糯,要不你帮我把学姐的情书转交一下吧……” “你想我死啊。”许糯给了她一个白眼,“谁让你答应人家的。” “谁答应了啊。” 林疏星早上和高二两个学姐在校门口值勤,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个学姐塞了封情书给她,请她帮忙转交给徐迟,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学姐人都跑没影了。 她叹声气,“学姐跑的比兔子都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没影了。” “她就不怕我把她情书给扔了么。” “你敢扔吗,给大佬的情书。”许糯放下手机,“万一哪天大佬和学姐在一起了,你肯定是第一个被大佬追杀的。” “……” 林疏星没什么心思和她开玩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粉色信封,低头叹了声气后又给塞了回去。 徐迟身边成天到晚跟着人,林疏星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到下午,她都没把情书转交出去。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刚下过雨的操场还有些凉,老师没什么硬性要求,让他们绕操场跑了两圈后就大手一挥,“自由活动吧,不准回教室,下课前来这里集合。” 75.75 徐迟没料到林疏星会提前回来到楼下丢完垃圾后看着不远处勾肩搭背走来的一群男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草。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他们过来吃火锅。 他暗自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等着那帮男生走近接过周图南递来的一袋东西沉了声气道,“走吧。” 七八个男生吆喝着挤进楼道接而又挤进电梯里,热热闹闹的气氛好比过年。 徐迟伸手按了楼层摸出手机给林疏星发了条微信“晚上周图南他们几个要来家里吃吃火锅。” 末了,又发了个捏拳懊恼的表情。 家里这边林疏星看到徐迟发来的消息,先是一怔然后笑着敲下几个字,“那等会你去买点食材。” 消息刚发出去紧接着门口传来转动门锁的声音,林疏星把手机随手一丢,起身走了过去。 才走到玄关门一开好几个男生争先挤了进来“阿迟你哎卧槽,阿迟你家你媳妇” 为首的男生连着换了好几个称呼最后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嘴一笑,“嫂子好。” 林疏星也被他们的架势整懵了,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往旁边让了两步,“进来吧。” “得嘞。” 几个人一个接一个进来,徐迟开的门,反倒被挤在最后,林疏星等他们都进来了,才朝他走过去。 徐迟把手里的东西提了起来,“不用买了,他们都买好了,他们不知道你回来,所以想着过来玩玩。”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我也不知道。” 林疏星笑了笑,回头看着一屋子的男生,打趣道,“那我岂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徐迟偏头看了她一眼,想想也跟着笑了,“你说呢。” 冬天的夜晚比往日要黑,也比往日来得要早很多,热热闹闹吃完火锅后,周图南和另外两个男生自告奋勇,包下了刷碗的事情,其余的人全都窝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样寒冷的夜晚没有什么比呆在空调房里更舒服的事情了。 过了会,周图南他们收拾干净从厨房出来,跟着坐在沙发上,几个人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围在一起看了大半个小时的大型家庭伦理剧。 直到一集电视结束,周图南觉得再待下去,以后的追剧水平就要直线下降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我们撤吧。” “行吧,走了。” 几个人稀稀拉拉的站起来,穿上外套,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和林疏星打招呼,“嫂子我们走了啊。” “好,注意安全。”等他们都离开之后,林疏星转身往沙发走,徐迟从后面抱住她,“你妈妈怎么样?” 提到林婉如,林疏星顿了顿,眉心不由自主地皱了下,“说不好,但也没有很糟糕。” “嗯。”徐迟低应了声,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两个人在一块耳鬓厮磨,直到林疏星的手机连着响了几次才停下,徐迟轻喘着气,把手机递给她,“我先去洗澡。” 林疏星点点头,接过手机。 电话是许糯打过来的,刚一开口还没怎么说,她就哭了起来,林疏星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诉里,听明白了原因。 她和周一扬分手了。 高考那一年,许糯发挥失常,留在平城读了一个普通一本,那时候她跟周一扬在一起没多久。 周一扬为了和她去一个大学,没按着家里的安排出国读书,而是托关系去了城郊的一所封闭高中复读。 复读的这一年,两个人不是异地却胜似异地,矛盾和隔阂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生。 去年六月,周一扬高考结束,填志愿的时候只填了许糯的学校,两人也算是得偿所愿,读了同一所大学。 可谁都没有想到,周一扬喜欢上了别的女生。 两个人一路走来,彼此都付出了那么多,可终究是造化弄人,有缘无分。 许糯在电话里哭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还是她室友给她拉了回去,强制挂了电话。 林疏星握着手机,晃了会神,起身走进房间看到徐迟。 她抿了抿唇角,目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外,突然在徐迟疑惑的目光,她走过去,伸手摁住他的肩膀晃了几下,咬牙切齿的问道,“周一扬出轨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徐迟给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一手搂着她腰,另只手攥住她的手腕,一脸不可置信,“什么玩意儿?” “周一扬”林疏星松开手,盘腿坐在一旁,轻叹了声气,“他和许糯分手了。” “他出轨?”徐迟问了句。 “嗯。”林疏星抬眸,把床上的粉红豹扔到他身上,有点不相信的意思,“你真不知道?” “知道个鬼。”徐迟摸到手机,刚准备给周一扬打电话,看了眼林疏星的架势,默默起身去了外面。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徐迟才从外面进来,神色不大好,沉默了会才犹豫道:“要不这两天我们抽个时间回去一趟吧。” 林疏星哼哼了两声,捞起被子把腿放了进去,边给许糯发消息,边说道:“我明天回去,车票已经买好了。” “” “你回去看周一扬,别让我看到,我怕我忍不住会捶死你。” “” 林疏星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的高铁,徐迟因为假条没弄好,没跟她一起回平城。 她也没跟许糯说回来的事情,一下高铁就直接去了学校。 昨晚挂电话的时候,林疏星顺便要了许糯室友的电话,这会两人在校门口碰了面,室友直接带她去了宿舍。 到了宿舍才知道,许糯刚睡下没多久,林疏星没叫醒她,在宿舍呆了几分钟,出门给周一扬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见一见。 周一扬没拒绝,也没好意思拒绝。 两人约在宿舍附近的奶茶店,林疏星过去的时候,周一扬已经到了,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她轻叹了声气,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周一扬抬起头,收起手机。 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沉默又尴尬着。 “许糯她还好吗?”自从分手之后,周一扬对许糯一直避而不见,她的室友倒是见过几次。 每次他都被骂了狗血喷头。 林疏星一听他这样问,没压住心里的火,语气也有点冷淡,“我说她现在很好,能吃能睡,你信吗?” “”周一扬深呼吸了次,搓了搓后脖颈,声音有些哑,“对不起。” “对不起可真是最大的背锅侠了。”林疏星抿着唇角,“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来骂你的。我就是站在朋友的角度问问你,从今往后就真的不愿意回头了是吗?” 周一扬没吭声,算作默认。 林疏星唰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站在你们两共同朋友的角度,分手是你们两的事情,我只能说好聚好散。但是站在许糯好朋友的角度。”她咬了咬牙根,沉声道,“周一扬,你压根就不值得许糯喜欢。” 说完话,她径直往外走,周一扬突然叫住她,“许糯拜托你了。” 林疏白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林疏星再回宿舍的时候,许糯已经起来了。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桌前,眼睛又红又肿,回头看到她,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星星” 林疏星叹了声气,拖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糯糯” 她想安慰,又无从开口,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许是看到亲近的人,许糯放开了哭,这几天她已经不知道这样撕心裂肺的哭过多少次了。 “为什么呢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我对他那样好,他为什么要喜欢上别的女生。” “我知道他觉得累,可我也没要求他怎么样啊,我只是想要和他好好在一起罢了。” “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许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室友在一旁递了热毛巾,林疏星接了过来,替许糯擦了擦脸,温声道:“没关系的糯糯,那不重要了。” 许糯摇摇头,有些失控,“可我忘不掉,明明一开始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可为什么先放弃的也是他呢?” 林疏星也说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话。 过了大半会,许糯哭够了哭累了,抱着膝盖安静了会,平静地说道,“我后悔了。”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感情就是这样,没有缘由,一旦开始了也没有机会后悔。 哪怕这世上有从一而终的佳话,可也有那么多人不能得偿所愿。 林疏星在感情上这回事上,比任何人都要幸运,徐迟给予她的,是他的全部,他的一切。 甚至,是他的一辈子。 他愿意从一而终,给她得偿所愿。 76.76 此为防盗章在学校的时候林疏星也有碰到过给自己写情书表白的男生,可那些只要一句强硬的拒绝就能避免往后所有的纠缠。 可徐迟不一样哪怕被她拒绝无数次,他也能以自己的方式重新回到她的世界或静或动,都能让她无法忽视。 不可否认对于徐迟她已经有了些好感只不过那些好感还不足以能够让她接受徐迟的为人处世。 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对他的处事方式指手画脚呢? 林疏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踢开脚边的石子,不再多想,转身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等回了酒店,林疏星看到学校的大巴车还没走,连忙给带队老师发了条消息,“吴老师,我已经回酒店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学校?” 那边消息回的很快。 “暂时不走南大那边安排了一场关于数学竞赛的讲座学校已经跟校方那边商量好,让你们过去听一听等会四点钟在楼下集合。” “……好的我会准时去集合。” 林疏星其实更想回个不去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万事大吉。 听什么讲座啊…… 她烦躁的抿了抿唇,把手机丢在一旁,在床上躺了会后,拿着衣服钻进卫生间去洗澡。 徐迟在林疏星走之后,直接扯了针头跟着追了出去,只是没走两步,就晕倒在诊所的走廊上。 再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经落了下去,他掀开被子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晕沉沉的。 护士掐着点从外面进来,见他垂着头坐在床边,关切的问了句,“醒了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徐迟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我睡了多久?” “两三个多小时吧,睡挺长时间的。”护士走过来,把一堆缴费单递给他,“医药费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小姑娘已经给你结清了,你休息好就可以走了。” 他伸手接过来,也没看,直接就塞到裤兜里。 护士交代好事情,临走之前叮嘱了句,“记得拿着缴费单去药房取药,出门左拐第一间就是。” “谢谢。” 徐迟低头穿好鞋,拿上外套,也没去拿药,直接从诊所后门走了出去。 夜幕来袭,路旁摆满了小摊,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摊贩的叫卖声和行人嬉笑声缠在一起,热闹非凡。 徐迟站在路旁给林嘉让发消息,等他回复的时候,目光撇过一旁卖饰品的摊子,没挪开眼。 小摊老板注意到他的视线,秉着不错过一个顾客的原则,起身笑盈盈的靠了过去,“有什么喜欢的可以看看啊,我这里都是从店里拿出来的,保证质量。” 他没接话,伸手从摊子上拿起一根链子,“这个,多少钱?” 老板面不改色,“六十八。” 徐迟没什么反应,直接从钱包里抽了一张一百的递过去,老板笑呵呵接过,找了几张零钱给他,顺便推销自己别的东西,“是要送人吗,我这边也有包装盒。” “不用。”他接过钱,直接把链子揣在外套口袋里,低头边看手机消息边往路边走。 老板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心满意足的坐回椅子上,举着一百块弹了弹,嘴里哼着小曲,“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 徐迟站在路边等车,趁着间隙点了一根烟。 他敛着眸,视线落在远处,烟雾在他周身散开,夜色混着灯光落在他肩头,稍显落寞。 路边时而有女生走过,打量试探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他那张精致的脸上。 徐迟没在意,等烟燃尽,按在垃圾桶上捻灭后,往路边走了两步,抬手招了一辆空车。 坐进去的瞬间,车外打量他的女生隔着一层玻璃,听见他低沉的一声。 “去南大。” 南安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点的大学,年年举办的大大小小的讲座不计其数。 下午举办的有关于竞赛数学的讲座已经是今年的第五场了。 林疏星和一众同学坐在教室后面,听着枯燥无味的内容,有些昏昏欲睡。 她强打着精神听了会,实在是架不住困意,和旁边女生说了声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身旁走过,她一个激灵,直接醒了过来。 身旁女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问了句,“你怎么了?” “没事,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老师下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困意褪去大半,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继续听着讲座。 时间过了大半,快六点的时候,许糯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哪,什么时候回去。 她没多想,拿着手机放在桌下回消息,“在南大听讲座,估计要晚些时候才回去。” “好的,谢谢。/微笑/” “……” 六点半。 暮色铺满整个校园,梧桐的嫩叶上沾着了春天傍晚的气息,伴随着讲师一句“辛苦大家了”,枯燥无味的讲座终于落下帷幕。 几个带队老师为了犒劳学生,自掏腰包请他们去吃火锅。 火锅店就定在南大后面的美食城,那里有三条胡同,后面通着市区的步行街。往外是各式各样的美食店面,往里稍微静点的地方,藏了几家清吧和小酒吧。 同行的有个叫陶愿的女生,胃有点不舒服,找着火锅店之后,林疏星和老师说了声,陪着她去外面买药。 也就这么一个来回,两人就碰上麻烦了。 几个喝了酒的男人把她们堵在胡同口,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善茬。 站中间的男人穿着黑色外套,一头黑发里夹着一小撮黄毛,脖上手上戴着劣质的金制品。 “嘿,两小妹妹,这么晚还在外面玩啊。”他笑得令人作呕,“有没有兴趣陪我们哥几个一块玩玩啊?” 林疏星护着陶愿往前面走,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比较严肃,语气冷淡,“请你们让开。” 旁边一男人伸手拦住她们,“别啊,玩玩呗。” 林疏星敛着眸不说话,手心出了一层冷汗,说话的男人见状,直接伸手去扯她的胳膊。 她吓了一跳,匆忙往回收,却被他牢牢抓在手里,男人粗糙的指腹在手腕上擦过,柔软的腻感让他抓的更紧了些。 陶愿也被人拉到一旁,想叫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胡同口人来人往,却无暇把多余的目光放到这里,哪怕有人看到也不愿意多管闲事。 林疏星挣扎着把手扯回来,眼睛有些发红,恐惧感从心底钻出来,像一张细密的网把她裹在里面。 男人五指合在一起揉搓了一番,脸上神情逐渐变得猥琐,手再一次朝林疏星伸了过去,“别乱叫啊,惹急了哥哥们,可就没现在这么好受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却突然叫了一声,捂着后脑蹲了下去。 易拉罐掉在地上,滚到林疏星脚边。 她抬头朝胡同口看了过去。 徐迟双手插兜,逆光站在那里,眉眼匿在暗处,眼底却隐着一抹光。他往前走了几步,笑意不答眼底,“干吗呢你们。” 见他只身一人,几个男人迅速围了上来,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拿手点着徐迟,“滚,别多管啊!” 话还未说完,徐迟突然伸手抓住他手指,用力往下一掰,杀猪般的叫声在胡同里响起。 他掰完,拍拍手,跨一步站到林疏星跟前,背对着她道,“带你朋友出去。” “徐迟……”林疏星哑着声。 他突然回头冲她笑了笑,声音淡淡的,一点紧张感也没有,“乖。” 77.77 此为防盗章不远处教导主任张阎正带着学生会的干事查每个班的出勤人数和仪容仪表。 没多会,一行人就走到五班的位置。 张阎背着手朝队伍里面走学生会的干事在旁边点着人数。 林疏星百无聊赖的数着眼前的地砖身后安静的队伍里倏地炸开浑厚地一声“你校徽呢?不知道升旗仪式要佩戴校徽吗?!” 她下意识回过头,朝后面看了过去。 队伍的最末尾。 徐迟双手插兜站在张阎面前,模样慵慵懒懒。兴许是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有些不耐烦的揉着眼睛,歪着头不知道对张阎说了什么。 周围起哄的笑声不停。 张阎怒急甩手一挥,“你们班班长呢!叫她结束后带人去我办公室一趟!” 他伸手指着周围一圈男生声音拔高“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们了!” 徐迟抬手搓着后脖颈,无所谓的哂笑一声不甚在意。 低头的瞬间像是想起来什么,他抬脚踢了踢林嘉让,淡声道,“地中海刚刚说什么?” 林嘉让不明所以,重复了一遍“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们了!” “……”徐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前一句。” “哦哦哦。”他搓着脑袋,“阎王说等会结束让班长带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徐迟手覆在后脖颈上明知故问“我们班班长谁?” “林疏星啊。就站在前面举牌子的。”他扭头看着徐迟,“你上次不还和人家请过假吗?” 旁边有男生打趣,“我们迟哥日理万千女生,哪还记得一个小班长啊。” “对对对,日理万机。”男生刻意的念了某个字。 周围人跟着暧昧的笑着。 徐迟也没解释,目光看着站在队伍前面那道纤瘦的身影,抬手揉了揉头发,抿着唇,视线左右晃着。 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破学校,还挺有意思。 与此同时。 站在前面却莫名其妙被拖下水的林疏星:“……” 升旗仪式很快结束,操场上的学生如浪潮一般散开。 “等会去上网啊?”周一扬从后面跑过来,“后两节英语课,老太太上课吊意思都没有。” 徐迟眯着眼看着前方,“不去了,有事。” 说完,没等两人说话,就走开了。 周一扬懵了下,“他干嘛?” “他早上没带校徽,阎王让我们班长带他去一趟办公室。”林嘉让抻了个懒腰。 周一扬更懵了,“草。这他妈还是迟哥么,怎么说让去就去了。” 林嘉让没多想,“估计是怕我们班长为难吧。” “你们班长还能是天仙么,让他这么听话。”说完,他扭头看了眼徐迟的方向,目光触及他身旁的女生,总觉得面熟。 没等细想,林嘉让拍拍他肩膀,“我也回去了。” 被组织抛弃的周一扬沉思三秒,冲林嘉让背影喊了声,“老子等会去你们班听课!” “听你妹啊。” “……” 张阎的办公室在教学区的一楼,升旗仪式结束后,林疏星和徐迟跟着人流往教学区移动。 林疏星走在前,双手插着兜,随着人流走走停停。 她的背影削瘦挺直,校服穿在她身上,总有种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徐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差着一步的距离,不经意间替她格开了身后的拥挤。 有他在的地方,基本上所有人都会退避三舍。 三中的迟哥啊,大佬,谁敢跟他挤一块。 谁都不敢。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到教学区,一路上基本零交流。 直到进办公室之前,林疏星停下脚步,摘下自己校服左胸上的校徽,递给徐迟,“你把这个戴上再进去吧。” 徐迟站着没动,额前的碎发松散的垂在眼前,他挑着眉,视线落在她手上,“怎么?” “你戴着。”林疏星收回手,“跟张阎说你刚转到平中,不知道校规,他不会怎样为难你的。” 她在台阶下面,比他矮一个头,说话总下意识的昂着头,湿润圆亮的杏眼心无旁骛的看着他。 水汪汪的,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林疏星。”徐迟垂着眸,喉结轻滚,尾音有些哑。 她不明所以的应了声,“嗯?” 他问她,“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林疏星沉默了片刻,抬眸定定的看着他,“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用的事情上。” “……” 徐迟嗤笑一声,摊开手递到她眼前,语气恢复之前的吊儿郎当,“校徽呢?还不给我。” 他从来不认真穿着校服,袖子撸起来露出一截手臂,手腕处戴着一根红色的绳子。 林疏星往前走了一步,把校徽递给他,垂眸的时候,瞥见他掌心凌乱又复杂的纹路。 没来得及细看,手掌忽的被人抓在手里,耳旁响起男生痞笑的声音,“班长,我不知道校徽戴哪啊,要不你帮我戴一下?” 她皱着眉,没怎么用力就把手抽了回来,握成拳放在口袋里,语气有些不耐烦,“说话可以,你能不能不要动手?” 他笑,“行,不动手。那你帮我戴?” 见她站着没动。 徐迟半只手插着兜,另只手捏着校徽递到她眼前,慢悠悠地说,“不是不想浪费时间么,再耽搁下去可就上课了。” 林疏星敛眸暗骂一声,从他手里夺过校徽,一言不发的站到他面前。 她低着脑袋,额前的碎发松散的垂在两侧,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在他鼻息间。 徐迟不经意间瞥了眼,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一截脖颈,白皙细长,顺着领口再往里是他不敢窥探的东西。 他抿着唇,轻滚喉结,没等她别好校徽,就落荒而逃,急促的声音丢在风里,又传到她耳里。 “行了,我自己弄。” 林疏星:“……” 碍于徐迟的认错态度良好,张阎也没好再小题大做,左右训了他几分钟后,冷着脸道,“回去吧,周五之前交五百字检讨给我。” 徐迟对写检讨这种事情早就司空见惯,肩膀一耸,懒洋洋的应了下来,“知道了。” 倒是站在后面的林疏星有些惊讶,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等到从办公室出来,上课铃已经打了第二遍,楼道里有别的班学生下来上体育课。 人群里有人跟徐迟打招呼,“迟哥,去操场打球啊?” 他停下来,半只手插着兜,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前面的人影,“不去了,管的严。” 那帮男生的目光顺着落在林疏星身上,朝他暧昧的笑了声,“得,有人管就是不一样。” 他抬脚踢在其中一人的屁股上,“快滚吧。” 男生哄笑着走远,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又慢慢趋于安静。 林疏星上完最后一级台阶,身后的人影跟上来,凑在她身旁说话,“班长,检讨书你帮我写呗。”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关我屁事。” 徐迟嘴边噙着一抹笑意。似乎是拿准了她的弱点,“那好啊,我去跟地中海说你教我撒谎骗他。” 林疏星气急,“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他笑,“是啊。” 还病得不轻。 “……” 楼下的小花坛传来阵阵花香,明亮的阳光落在走廊上,地面上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徐迟弓着身,视线和她持平,“你写不写啊?” 教室里有隐约有老师讲课的声音传出来。林疏星一时间拿他没办法,只好叹声气,妥协道,“我写。” 闻言,徐迟心满意足的直起腰,“回头请你喝奶茶。” 喝你妹。 她在心底暗骂一声,没跟他多说,快步走到教室门口,站在那里打了声“报告”。 语文老师姓刘,全名刘成敏,是班主任陈儒文大学时的师妹,跟他一样,对林疏星多有偏爱,这会见她迟到了也只是轻声道了句,“进来吧。” 林疏星刚进教室坐下,徐迟紧跟着出现在门口打了声报告。 刘成敏瞥了眼他,淡声道,“做什么去了?” 他懒懒散散的站在门口,“作检讨去了。” 林嘉让坐在后排起哄,“刘老师我作证,徐迟没撒谎。” 刘成敏往后看了眼,“问你话了吗?” 说完,她打开课本,淡声道,“进来吧,别耽误同学上课。” 徐迟点点头,从第一组的过道穿过。 78.78 此为防盗章 周一扬站在人群中间剃得敞亮的脑袋在日光下反着光他伸手在上面搓了搓,“阿迟走不走啊,大飞那边还等着呢。” 说完,他目光在徐迟和面前的女生看了一圈语气暧昧的笑了声“你别一看到妹子就走不动路了啊。” 闻言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徐迟眼皮掀了掀抬手把手里的书朝他笔直的砸了过去语气淡淡的,“闭上你的狗嘴。” “草,你这人。”周一扬捡起他丢过来的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徐迟收回视线,从钱包里拿了一张二十的纸币往前走几步递给书店的老板“不用找了。” 随即,他回头看了眼还站在书架旁的人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班长,帮个忙呗。” 林疏星抬头看他,“什么。” “下午的课跟你请个假。” 他语气自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回头请你喝奶茶。” “谁要你” 话还没说完,徐迟已经自顾自从前门走了出去,围在后门的男生也都跟着离开,狭窄的书店倏地敞亮起来。 林疏星一脸懵,她什么时候说了答应吗?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 老师是从平城大学退下来的老教授,见多识广,再加上多年的教学经验,上课不似别的老师那样照本宣科,一节历史课经常还没怎么听就结束了。 林疏星和同学趁着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去了趟卫生间,在外面等人的时候,听见旁边几个女生在聊天,不高不低的声音正好传入她耳中。 “欸,听你们班的人说,五班那个转校生在追你们班的方蕊?是不是真的啊?” 旁边穿白裙子的女生插了一句,“之前方蕊被张以则表白的时候,她不是说高中不会谈恋爱的吗?” “还不是嫌张以则不够帅呗。”短女生轻蔑的嗤笑一声,“不就是装清高,我们班楚欣欣那伙人早就看她不爽了。” 话题绕来饶去,终于有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徐迟现在到底在不在追她啊?” “应该在追的吧。” 几个女生等到同学,挽着手往外走,“之前不是有人看到徐迟送她回家来着。” “谁知道呢。” 说话声渐行渐远,林疏星抬手搓了搓脖颈,站在一旁出神。 一起来的女生从里面出来,洗完手故意把水往她脸上甩了甩,“你什么呆呢?” 她摸了摸落在眼皮上的水滴,声音轻软,“没什么,走吧,快上课了。” 话音刚落,耳畔忽的炸开一阵急促的铃声。 两人愣了一秒,拔腿就往教室跑。 到教室刚坐下,物理老师就夹着书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教室躺了一大片的学生,笑着道,“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教室还是寝室?” 有男生嬉皮笑脸的扯着话,“老师,你都说错了,这里明明就是养老院。” 年轻的老师跟着笑起来,手拿着黑板擦,“我知道这学期过后呢,你们就要分科了,可能有一部分学生都已经想好了该选什么。” “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我还是你们老师的时候,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听课,毕竟以后你们恐怕” 在所有人都以为老师会抒情一场的时候,他话头一转,“恐怕再也碰不到我这么帅的老师了啊。” 底下顿时哄笑一片,林疏星托着腮,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教室里原先趴着睡觉的学生也差不多都醒了,揉着眼睛从桌上翻出书。 “好了,醒了就上课了啊。”物理老师翻开教案,“把上学期期末的试卷拿出来,我讲一下最后一道大题目。” “这道题虽然出的有点纲,但我们班还是有人做出来了,解题思路用的也是我们上学期的内容。” 话音落,他往底下扫了眼,“班长,你上来把你的解题过程写一下。” 林疏星点点头,拿着试卷起身走到讲台上,捏着白色的粉笔,有条不紊的写着答案。 洋洋洒洒写了小半个黑板,底下逐渐传来倒吸气和惊讶的声音,林疏星恍若未闻,认真写下最后一个步骤。 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时而沉闷时而清脆。 最后一个字落下,林疏星丢下粉笔回到座位。 物理老师也重新站到讲台上,“这道题归根结底就是利用机械守恒定律求出临界点的高度,其实就是我之前常说的离心和向心运动” 坐在前排的学生忙着记黑板上的答案,林疏星百无聊赖的听了会老师讲解自己的思路后,重新把塞在抽屉里的漫画拿了出来。 一堂课在她不停的翻页中晃了过去。 两节课的课间休息有十五分钟,其中有五分钟是用来做眼保健操的。 林疏星作为班长,要维护这五分钟的纪律,不允许学生在这期间出教室,在走廊跑动。 音乐响起的时候,她从座位上起身,站在后门口的走廊,隔壁几个班的班长也都站在外面,几个人相视一笑,又无可奈何。 舒缓的音乐声在耳边萦绕。 林疏星背靠着栏杆,拇指时不时揉一下太阳穴。 迎面的楼梯口有人走上来,人影借着日光映在墙壁上,她垂眸盯着那道不停缩短的影子,默默念着数。 念到十二的时候,眼前出现一道蓝白色,紧跟着后面上来好几个人。 她抬起头,看到徐迟的脸。 他眼角贴着创口贴,下巴上也有一点淤青。 两人皆是一愣。 徐迟没想到林疏星会站在这里,抬脚的动作顿了一秒才落下去。 周一扬被他急停堵在后面,差点没站稳,“草,徐迟你他妈走路能不能长点心。” “你脑袋不好使还能怪我?”徐迟回头沉沉的睇了周一扬一眼才让开。 林疏星没心思看他们说话,进班之前淡声提醒了一句,“阎王来了。” 阎王原名张阎,是平中的教导主任。因为性格过于刚直,平日里都黑着一张脸,学生私下里都叫他阎王。 周一扬在他手里没少吃过苦,没敢在底下多留。 临走前,他对着徐迟努努嘴,示意林疏星离开的方向,忽的一笑,“新目标?” 徐迟手抄着兜,眼皮轻抬,慵慵懒懒一声。 “关你屁事。” 日暮西沉,大片的余晖笼罩着整个校园。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很快过去,最后一节音乐课快下课的时候,陈儒文和音乐老师说了声,征用了最后的十分钟。 “占用你们一会时间,说两件事。” 陈儒文捡着散落在讲桌上的粉笔头,“过阵子是学校五十周年庆,要求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后面的板报也要出。” “班长你和文艺委员负责一下这两件事。” “知道了。”林疏星和文委齐念同时应了声。 “第二件事,”他语气淡了下来,目光落在最后一组,“徐迟,你今天下午前两节课去哪了?” 班里大半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都朝后面看了过去。 徐迟背靠着墙,坐在位置上和陈儒文对视了几秒后,漫不经心的说道,“生病去医务室了。” “你去医务室你请假了吗?” 他蓦地轻笑一声,“你别说,我还真请了。” 闻言,林疏星的后背倏地僵直,转笔的动作一乱,黑笔顺着滚落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笔。 “我和班长说了。”徐迟的声音低稳。 林疏星保持着弯腰的动作,阖眸低骂一声,在陈儒文点名之前先站了起来,斟酌着说道,“陈老师,徐迟确实跟我请假了。” 班里响起议论的声音。 林疏星看着书面的上的小字,没敢晃神。 陈儒文没想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在这里面插了一脚,又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只好叹气一声,“下不为例。” 临走前,他又觉得不解气,站在后门口指着徐迟道,“你给我写两千字检讨。” 班里欷歔一声,徐迟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怎么在意。 陈儒文甩袖子离开,班级里没老师在,又临近下课,学生都蠢蠢欲动。 等着下课铃声一响,教室瞬间空了一大片,只有几个值日生留在里面。 许糯为了抢到校外畅销的鸡汤小馄饨,一下课就拖着林疏星往外跑,等到了馄饨摊前才好奇的问了句,“徐迟真的跟你请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79.79 此为防盗章徐迟心底有讲不出的烦躁有一团火气压在那里他想又不敢。 过了会林疏星抬起头,重新对上他的视线,面孔恢复之前的平静,只是眼角依旧有些红。 “徐迟。” 她认真的喊出他的名字出口的话像刀一样扎进徐迟的心“你别再缠着我了,我很讨厌这样。” 被人毫无**的放在络上议论,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丢在马路上。 那种羞耻感和无措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林疏星不迟钝,从开学到今天,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看得明白。 只不过,她舔了下唇角,压下心底的不舒服“徐迟我们不是一路人。” “呵。”徐迟有些自嘲的笑了声,蓝白色的校服被风吹起来。 他撇开头,目光看向远处,又重新收回来,盯着她的脸“那你说说你是哪路人我又是哪路人?” 林疏星唇瓣抿出一条线不想在这个时间跟他在这里讨论这种无聊的事情。 她踩上单车,咬了咬唇,放缓语气,“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车轮碾过地面,还没骑多远,单车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林疏星用了点力才稳住身形。 徐迟从她身后走上前,往前挡住她的去路,没给林疏星反应的时间,抬手直接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他自己骑上去,背对着她,不急不缓的说道,“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你今天就跟我在这里耗着。”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说到做到。” 林疏星从来没见过这么死皮白赖的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眉头拧起,“你烦不烦啊!” 他偏过头,舌尖舔了舔齿槽,话语里有些吊儿郎当,“烦,所以你最好快点上车,我还有更烦人的。” “” 夜色浓重,街头几乎没有来往的行人。 林疏星咬了咬唇,不想再浪费时间,坐上后座,盯着他校服后面的水笔印,轻声道,“我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以后别再跟着我回家了。” “嗯。” 徐迟踩上单车,一路上没再说过话。 单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林疏星跳下后座,皎皎月光落在两人肩头。她站在一旁,长睫在眼敛处投下一片阴影,“我到了,你回去吧。” 徐迟点点头,把车把递到她手里。 林疏星伸手接过,掌心沾上他残余的温度。 “走了。” 他搓了搓后脖颈,“晚安。” 林疏星抬眸盯着他被月光拉长的身影,犹豫了下,喊道,“徐迟。” 见他回过头,她抿抿唇,像是松了口气,“谢谢你。” 徐迟舌尖抵唇,蓦地笑了声,心头积攒的烦躁一消而散。 他笑着道,“林疏星。” “嗯?” “我不管你是哪一路的人,迟早有一天,我会用我的方式走到你路上去。”他抬手覆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眉目间藏着深情,“这里,你已经住进来了。” 那晚过后,林疏星回家的路上再也没见到过徐迟的身影,两个人都像是有了默契一般,谁也不提那晚的事情。 偶尔在教室碰到一起,林疏星总是先一步挪开视线,没有只言片语,也没有视线交流。 好似把那几天的纠缠都化作了过眼即散的云烟,抛之脑后。 时间一页一页翻过。 转眼,到了三月最后一个星期。 林疏星前天晚上熬夜做了几套试卷,早上没听见闹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房间的窗帘昨晚忘了拉,阳光照进来,屋里暖洋洋的。 林疏星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掀开被子下床,地板被阳光晒得有些热,她赤脚踩在上面,走到桌旁,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手机压在试卷下面,她翻出来点亮屏幕。 三十二个未接来电。 许糯的,陈儒文的,还有林婉如的。 林疏星一个一个翻下去,看到中间掺了几个陌生号码,都是同样的一串数字,给她打了十多次电话。 没来及细想,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妈妈。 林疏星放下水杯,接通电话,嗓子有些哑,“妈妈。” 手机那端,是林婉如关切的声音,“是生病了吗?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去上课,我早上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没有,就是睡过了。” “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啊?”那端传来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妈妈这边等会还有事,等周末回来看你,你自己平时多注意休息。” “知道了。” 林婉如又交代了几句别的,电话就挂了。 林疏星喝完水,给陈儒文回了个电话后,又给许糯了条消息。 那十几个陌生来电的事情被她抛之脑后。 等收拾好,林疏星去楼下随便弄了点吃的。 出门已经一点多。 平城的气温已经回暖,小区里梧桐树冒了新叶,微风吹过,飘来一阵不知名的花香。 林疏星骑着单车,出了小区,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倏地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装钥匙,她侧过身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 抬眸的瞬间在街角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没等细看,红灯跳成红灯,她匆忙背上包骑着车,等过了马路再回头,原先的位置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林疏星敛眸想了想,又笑自己有些自作多情,怎么可能在这里看到徐迟。 她重新踩上单车,朝着学校的方向骑去。 到学校时,午休刚好结束。 林疏星前脚才进教室,后脚下午第一课的老师就夹着书进来了,“课代表,把作业下去,这节课我们讲作业。” 英语课代表上去拿作业。 林疏星坐回位置,许糯凑过来,“你昨晚几点睡的啊?” “四点多。” “妈呀,你不要命了啊。” 林疏星把书包里的试卷都拿出来,上面只有零星几道红笔印,“没办法啊,过几天就是初赛了。” 她抬手搓了搓眼睛,“我哪敢松懈。” 许糯咂咂舌,说了别的话题,“对了哦,你早上没来,徐迟早上也没来,林嘉让还管我要了你的手机号码。” 她坐回去,嘀咕了声,“说是要问问徐迟跟不跟你在一块。” 林疏星拿试卷的手一顿,蓦地想起来手机里那十几通陌生来电,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许糯见她突然不说话,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星星,你生气了啊?” “没有。”林疏星眉头松开,“就是突然想起来早上那些的电话是谁给我打的了。” “谁啊?” 她言简意赅,“徐迟。” 许糯眼睛一亮,想八卦一下,上课的铃声不凑巧的响了起来。 林疏星看了她一眼,勾唇轻笑,“乖乖上课吧。” “”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中间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许糯趴在桌上睡觉,林疏星拿着两人的水杯去打开水。 刚下课,打水的地方人多,等到她的时候,显示屏热水的温度从九十九度蹦到了九十八度,紧跟着就像流水一样,直接蹦到了七十多度。 “” 她撇撇嘴,有些失望的往回走,刚一转身,脚步顿在那。 打水台斜对面的男厕所走出来一个人。 徐迟站在那里,额前的头有被水打湿的痕迹,他甩着手,目光瞥到林疏星,慢慢挪到她手上的空水杯。 他唇瓣动了动,抬脚朝她走过来。 “打水?” “嗯,有点渴。” 徐迟侧头看了眼她身后的饮水机,“没打到?” “人有点多。”耳旁响起上课预备铃,她舔了下唇角,“上课了,回去吧。” 徐迟没动,伸手把她握在手里的两个杯子都拿了过去,“你先回去。” “喂”林疏星话没说完,他人已经下楼了。 林疏星在原地等了会,第二遍上课铃打响才回了教室。 许糯还在睡觉,这节课是政治课,老师管的松,班里除了前排,几乎睡倒了一片。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课,眸光若有如无的掠过教室前门。 一节课过半,徐迟还没回来。 林疏星单手转着笔,盯着试卷上的题目出神。 快下课的时候,林疏星停下笔,准备喊许糯起来。 “糯糯”林疏星说着话,头扭过去,视线倏地一顿。 在她身旁的窗台后侧,放着两只水杯,粉色的,杯身还有许糯私家印刻的标记。 她下意识往教室角落看了眼,那里空荡荡的,座位的主人没有回来。 后排的男生都在睡觉。 80.80 此为防盗章教室里交头接耳的声音变成放肆的喧闹交好的女生挽着手出去吃饭男生抱着篮球勾肩搭背。 一时间教室空了一大片。 “班长,你中午有事吗?”班里的文艺委员齐念叫住正准备出门的林疏星,声线低柔“我想和你讨论一下板报的事情。” 林疏星嘴里嚼着糖舌尖卷着糖滚了一遭,问道:“我吃过饭回来找你可以吗?” 许糯勾着林疏星的胳膊朝她笑了下“你要不介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我我不介意的。”女生说着话白皙的脸庞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抱着画册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封皮。 “那走吧。” 往常的双人组合加上齐念也不觉丝毫尴尬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去了校外的小餐馆。 齐念一开始并不是五班的学生,她是在上学期期中过后,以美术特长生的身份从省城的一所学校转过来的。 正好那时候班里的文艺委员一直都空缺着,老陈想着有人才不用白不用,索性就让她当了文委。 齐念的性格偏内向,同窗半年这还是林疏星第一次和她坐一块吃饭。 “我要两份铁板牛肉炒饭。”许糯点完把菜单递给齐念“你看看,你吃什么。” 齐念低着头喝水,“跟你们一样就好了。” “那就三份铁板牛肉炒饭,微辣不要洋葱,谢谢啊。”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远,许糯把三个人的碗筷放一起,用热水过了一遍,递给齐念的时候,见她脸颊绯红,忍不住笑了声,“你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女生慢半拍的“嗯”了一声,抬眼的瞬间目光和林疏星的撞在一起,眼睫一颤,绯红的脸比先前更红了点。 林疏星:“” 等到吃完饭出来,午休已经开始,回教室也不好说话,三个人索性直接去了学校旁边的奶茶店。 店门口的大榕树下凌乱的停着几辆单车,喷漆的车身五颜六色,斑驳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照在地砖上。 林疏星推开门,三月天,奶茶店里还开着暖气。她手扶着门,让许糯和齐念进来。 “找靠窗的坐,阳光好。” “知道知道。” 许糯拉着齐念往里走,林疏星跟在她们后面,走到里面的时候,看到角落的沙发坐着一群人在打牌。 她没在意,在旁边找了位置坐下。 齐念把一直抱在身上的画册递过去,“这次的板报是关于校庆的,我在里面挑了几个模板,你可以看一下。” 林疏星刚想说,其实这些她自己做决定就可以,目光瞥见她两颊居高不下的红晕,话头骤转,“好,我先看看。” “嗯。” 身后打牌的动静不大不小传过来。 一局结束,周一扬把手里的牌丢出去,搓了下脑袋,“操他妈,老子不玩了,让开,我出去抽根烟。” 他踢开脚边的伸出来的腿,摸起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起身的瞬间,看到坐在对面的女生。 一愣,又重新坐了回去,问旁边的人,“阿迟在哪?” 旁边抓牌的男生抽空回了他一句,“回去补觉了吧。” 周一扬咂咂嘴,嘴边有笑意浮现,“我手机呢,把我手机拿给我。” 他从一堆校服里摸出手机,点开相机,趁着没人注意,眼疾手快的按下快门键。 女生姣好的容颜被定格在这一方屏幕上。 旁边有人凑过来,问他干吗呢。 他没应,等到消息发送成功后,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意味深长的笑了声。 “喊你迟哥起床。” 徐迟在教室睡觉。 手机刚开始震动的时候,他没动,依旧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校服盖在脑袋上。 过了几分钟,手机从断断续续的震动变成连续的嗡嗡声。 他阖着眼,唇瓣抿在一起,像一道直线,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压着火,“你他妈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 “不知道和你们班长一块喝奶茶,在你那算不算大事啊?”电话那头,周一扬的声音欠扁又作贱。 徐迟愣了一瞬,直起身的时候校服顺着掉在一旁,他拧着眉捡起来,“你搞什么?” “喝奶茶啊。”他咂舌,“校门口奶茶店等你。” 说完,电话就挂了。 徐迟放下手机,等网络恢复后,才看到周一扬之前发过来的消息。 十几条消息,他垂着眼,没什么耐心的直接滑到第一条。 一张照片。 他手指一顿。 照片上,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女生坐在窗边,外面是细腻柔和的阳光,桌上摆着奶茶,她手托着腮,额前有碎发顺着脸颊的线条垂下来。她嘴角噙着不甚明显的笑意,杏眼弯出弧度,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 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似乎都变得柔软了。 徐迟坐在座位上,心口如擂鼓,咚咚咚地,像千军万马踏过草原一般,声势浩大,让他不能停歇。 他觉得。 她笑的真好看,比初见时那个夜晚的笑容还要耀眼。 要不然,他怎么只看了一眼。 就已经开始念念不忘了。 周一扬挂了电话,重新回了奶茶店,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不停的重复着锁屏再解锁的动作。 一帮人以为他是挨了骂,勾着他肩膀笑道,“你他妈不就是典型的上赶着找骂么。” 其他人跟着笑。 周一扬也笑,只不过多了些吊儿郎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挨了骂?要不我们打个赌,要是我没挨骂,你去要一下对面那个长发女生的联系方式。” “那要是你挨骂了,怎么搞?” 他舌尖抵着唇笑,“随你搞。” “日,老子又不搞基。” “” 徐迟是十分钟后到的奶茶店,他从后门进来,吧台的小姐姐认识他,娇滴软媚的一声“欢迎光临”在店里响起。 林疏星正对着后门,抬眸的瞬间,和他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撞上。 随即,她又不紧不慢的撤了回来,低头看着画册,“我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好了,我帮你安排人。” 齐念说:“好。” 徐迟轻滚了喉结,被众人勾着肩膀按在沙发上,“迟哥,刚刚光头扬给你打电话,你骂他了么?” “去你妹的,你他妈再叫一遍试试。”周一扬从旁边捞了一个枕头砸过去。 徐迟往后靠着沙发,眉头轻蹙,“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闻言,周一扬耸了耸肩,“可都听见了啊,愿赌服输。” “草。”被枕头砸的黄毛男生一脸郁闷的抓着头发,“迟哥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言毕,不等徐迟有所反应,黄毛直接从沙发上跨过去,站在过道整理了下衣领,抬脚朝前面走过去。 其他人跟着起哄。 徐迟不解的搓了下眉尾,“你们搞什么?” “我怎么知道。”周一扬按着手机,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余光却不停的瞥着李建的动作。 徐迟背抵着沙发,垂着眸看着李建走到林疏星那一桌,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膝盖。 男生的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过来,“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同学你好,我是十六班的李建,能交个朋友吗?” 庸俗老套的把妹方式惹来一阵哄笑,“李建,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啊?多少年前的套路了。” “滚滚滚。”李建不耐烦的朝他们挥挥手,丝毫没注意到徐迟已经黑下来的脸色,转过脸,依旧朝林疏星笑着道,“妹妹,别不说话啊。” 林疏星垂着眸静默片刻,随即合上画册,按住许糯没让她说话。 她从旁边的笔筒抽了一只笔,在贴纸上面迅速的写了一串数字递给他,“别叫我妹妹。” 李建也不在意,“成,姐姐。” “” 沙发这边。 周一扬歪着头,侧目瞥着徐迟,他如磐石一般坐在沙发上,手指也不敲了,眼底藏着波涛汹涌。 李建拿到了号码,走起路都飘,“看,建哥出马,无所不能。” 闻言,徐迟仰着头,抬眸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手插着兜站起身,语气不咸不淡,“去操场打球。” 李建被他这一眼看,莫名觉得后背涌上来一层凉意。 周一扬跟在徐迟后面,伸手拍了拍李建肩膀,手抵在唇边隐着笑意,“兄弟,对不住了。” 李建:“?” 81.81 此为防盗章林疏星松开差点被咬破的舌尖皱着眉刚想反驳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几个男生站在门口。 周一扬站在人群中间,剃得敞亮的脑袋在日光下反着光他伸手在上面搓了搓,“阿迟,走不走啊大飞那边还等着呢。” 说完他目光在徐迟和面前的女生看了一圈语气暧昧的笑了声“你别一看到妹子就走不动路了啊。” 闻言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徐迟眼皮掀了掀抬手把手里的书朝他笔直的砸了过去,语气淡淡的“闭上你的狗嘴。” “草你这人。”周一扬捡起他丢过来的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徐迟收回视线,从钱包里拿了一张二十的纸币,往前走几步递给书店的老板,“不用找了。” 随即他回头看了眼还站在书架旁的人,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班长帮个忙呗。” 林疏星抬头看他“什么。” “下午的课,跟你请个假。” 他语气自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回头请你喝奶茶。” “谁要你” 话还没说完,徐迟已经自顾自从前门走了出去,围在后门的男生也都跟着离开,狭窄的书店倏地敞亮起来。 林疏星一脸懵,她什么时候说了答应吗?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 老师是从平城大学退下来的老教授,见多识广,再加上多年的教学经验,上课不似别的老师那样照本宣科,一节历史课经常还没怎么听就结束了。 林疏星和同学趁着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去了趟卫生间,在外面等人的时候,听见旁边几个女生在聊天,不高不低的声音正好传入她耳中。 “欸,听你们班的人说,五班那个转校生在追你们班的方蕊?是不是真的啊?” 旁边穿白裙子的女生插了一句,“之前方蕊被张以则表白的时候,她不是说高中不会谈恋爱的吗?” “还不是嫌张以则不够帅呗。”短发女生轻蔑的嗤笑一声,“不就是装清高,我们班楚欣欣那伙人早就看她不爽了。” 话题绕来饶去,终于有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徐迟现在到底在不在追她啊?” “应该在追的吧。” 几个女生等到同学,挽着手往外走,“之前不是有人看到徐迟送她回家来着。” “谁知道呢。” 说话声渐行渐远,林疏星抬手搓了搓脖颈,站在一旁出神。 一起来的女生从里面出来,洗完手故意把水往她脸上甩了甩,“你发什么呆呢?” 她摸了摸落在眼皮上的水滴,声音轻软,“没什么,走吧,快上课了。” 话音刚落,耳畔忽的炸开一阵急促的铃声。 两人愣了一秒,拔腿就往教室跑。 到教室刚坐下,物理老师就夹着书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教室躺了一大片的学生,笑着道,“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教室还是寝室?” 有男生嬉皮笑脸的扯着话,“老师,你都说错了,这里明明就是养老院。” 年轻的老师跟着笑起来,手拿着黑板擦,“我知道这学期过后呢,你们就要分科了,可能有一部分学生都已经想好了该选什么。” “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我还是你们老师的时候,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听课,毕竟以后你们恐怕” 在所有人都以为老师会抒情一场的时候,他话头一转,“恐怕再也碰不到我这么帅的老师了啊。” 底下顿时哄笑一片,林疏星托着腮,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教室里原先趴着睡觉的学生也差不多都醒了,揉着眼睛从桌上翻出书。 “好了,醒了就上课了啊。”物理老师翻开教案,“把上学期期末的试卷拿出来,我讲一下最后一道大题目。” “这道题虽然出的有点超纲,但我们班还是有人做出来了,解题思路用的也是我们上学期的内容。” 话音落,他往底下扫了眼,“班长,你上来把你的解题过程写一下。” 林疏星点点头,拿着试卷起身走到讲台上,捏着白色的粉笔,有条不紊的写着答案。 洋洋洒洒写了小半个黑板,底下逐渐传来倒吸气和惊讶的声音,林疏星恍若未闻,认真写下最后一个步骤。 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时而沉闷时而清脆。 最后一个字落下,林疏星丢下粉笔回到座位。 物理老师也重新站到讲台上,“这道题归根结底就是利用机械守恒定律求出临界点的高度,其实就是我之前常说的离心和向心运动” 坐在前排的学生忙着记黑板上的答案,林疏星百无聊赖的听了会老师讲解自己的思路后,重新把塞在抽屉里的漫画拿了出来。 一堂课在她不停的翻页中晃了过去。 两节课的课间休息有十五分钟,其中有五分钟是用来做眼保健操的。 林疏星作为班长,要维护这五分钟的纪律,不允许学生在这期间出教室,在走廊跑动。 音乐响起的时候,她从座位上起身,站在后门口的走廊,隔壁几个班的班长也都站在外面,几个人相视一笑,又无可奈何。 舒缓的音乐声在耳边萦绕。 林疏星背靠着栏杆,拇指时不时揉一下太阳穴。 迎面的楼梯口有人走上来,人影借着日光映在墙壁上,她垂眸盯着那道不停缩短的影子,默默念着数。 念到十二的时候,眼前出现一道蓝白色,紧跟着后面上来好几个人。 她抬起头,看到徐迟的脸。 他眼角贴着创口贴,下巴上也有一点淤青。 两人皆是一愣。 徐迟没想到林疏星会站在这里,抬脚的动作顿了一秒才落下去。 周一扬被他急停堵在后面,差点没站稳,“草,徐迟你他妈走路能不能长点心。” “你脑袋不好使还能怪我?”徐迟回头沉沉的睇了周一扬一眼才让开。 林疏星没心思看他们说话,进班之前淡声提醒了一句,“阎王来了。” 阎王原名张阎,是平中的教导主任。因为性格过于刚直,平日里都黑着一张脸,学生私下里都叫他阎王。 周一扬在他手里没少吃过苦,没敢在底下多留。 临走前,他对着徐迟努努嘴,示意林疏星离开的方向,忽的一笑,“新目标?” 徐迟手抄着兜,眼皮轻抬,慵慵懒懒一声。 “关你屁事。” 日暮西沉,大片的余晖笼罩着整个校园。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很快过去,最后一节音乐课快下课的时候,陈儒文和音乐老师说了声,征用了最后的十分钟。 “占用你们一会时间,说两件事。” 陈儒文捡着散落在讲桌上的粉笔头,“过阵子是学校五十周年庆,要求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后面的板报也要出。” “班长你和文艺委员负责一下这两件事。” “知道了。”林疏星和文委齐念同时应了声。 “第二件事,”他语气淡了下来,目光落在最后一组,“徐迟,你今天下午前两节课去哪了?” 班里大半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都朝后面看了过去。 徐迟背靠着墙,坐在位置上和陈儒文对视了几秒后,漫不经心的说道,“生病去医务室了。” “你去医务室你请假了吗?” 他蓦地轻笑一声,“你别说,我还真请了。” 闻言,林疏星的后背倏地僵直,转笔的动作一乱,黑笔顺着滚落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笔。 “我和班长说了。”徐迟的声音低稳。 林疏星保持着弯腰的动作,阖眸低骂一声,在陈儒文点名之前先站了起来,斟酌着说道,“陈老师,徐迟确实跟我请假了。” 班里响起议论的声音。 林疏星看着书面的上的小字,没敢晃神。 陈儒文没想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在这里面插了一脚,又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只好叹气一声,“下不为例。” 临走前,他又觉得不解气,站在后门口指着徐迟道,“你给我写两千字检讨。” 班里欷歔一声,徐迟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怎么在意。 陈儒文甩袖子离开,班级里没老师在,又临近下课,学生都蠢蠢欲动。 等着下课铃声一响,教室瞬间空了一大片,只有几个值日生留在里面。 82.82 此为防盗章林疏星没细想,随手把便利贴夹在书里坐下来的时候将奶茶放在桌角。 过了会许糯从外面回来。 林疏星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触及搁在一旁的奶茶,顿了一下,扭头问许糯,“喝奶茶吗?” “不喝了有点撑。”许糯坐进去把试卷放在一旁“这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啊?” “不知道。”林疏星重新把奶茶放回原位,“我到教室就放在我桌上了。” “唔该不会还是之前给你塞情书的三班班长吧?”许糯嘴里吃着薄荷糖,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他还真是痴情啊,明着暗着被你拒绝了几次了还不放弃。” 林疏星随手勾着不正确的选项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高一的晚自习七点开始,有三节,第一节学校安排了英语听力。 快上课的时候几个人影从后门晃了进来都是坐在后排的男生怀里抱着篮球说话咋咋呼呼。 林疏星坐在座位上回头看了眼。 徐迟走在最后面穿着红色的篮球服,正低着头回消息,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若影若现。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林疏星来不及撤回的视线和他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徐迟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舌尖抵着下唇,视线对上她的,清隽的脸庞带着蔫坏的笑容。 林疏星一愣,心神不宁的收回视线。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她抿着唇角,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练习册上。 过了会,她又停下笔,有些晃神。 大佬给她买奶茶喝…… 好像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 另一边。 徐迟见她把脑袋转过去,挑挑眉也没在意,收起手机在朝座位走过去。 坐在他前面的林嘉让扭头和他说话,“周一扬问你等会去不去台球厅。” 闻言,徐迟把玩着手机,眼皮微抬,“嗯。” “那我给他说一声。” 徐迟没作声,侧目看着窗外。 黑漆漆的夜空镶着几颗星星,光芒黯淡,远处的黑云带着压城的气势袭来。 他抿着唇,神情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嘉让识趣的没再打扰他。 时间转瞬即过。 到了下课,林疏星收起没做完的试卷,叫醒还在睡觉的许糯,“回家了。” 许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光的教室,起身抻了个懒腰,把抽屉里的书包拿出来,尾音还带着困意,“走吧。” 两人去车棚把单车推了出来,坐上去一踩,直接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大概是因为下课没多久,校园里到处单车的铃铛声。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马路的交叉口,许糯先拐了弯,回头和她挥手,“注意安全。” 林疏星抬头,“知道了。” 到家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依旧只有二楼的一间小屋子亮着灯。 林疏星径直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床上,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隔壁房间传来砸东西的动静,安静片刻后,又传出女人的哭声。 林疏星像是习以为常,伸手将花洒开大了些,淅沥沥的水声逐渐将哭声掩盖。 洗完澡后,她湿着头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没做完的试卷,坐在桌边。 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她停下笔,有些烦躁的搓了搓太阳穴。 林婉如没等到她应声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嗔怪道,“妈妈敲门你怎么不应一声呢。” 林疏星垂着眸,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划了几下,“在做试卷,没听见。” “是吗。”林婉如温和的笑着,把果盘递给她,“吃点水果。” 她抬起头,扯了个笑容,“好,我等会吃。” 林婉如点点头,把东西放下后往外走。 林疏星背对着门口,听着她的脚步声呼吸。下一秒,一道人影似风从门口又转了回来。 林婉如伸手揪着她的头发,神情一改之前的温和,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为什么不吃水果,你是不是也想走,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走!” “妈妈,我没有要走……” 陷入癫狂的女人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林疏星弓着身护着脑袋,一片黑暗里,她绝望的阖上眼眸。 夜这么黑,她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转眼,到了周五。 一大早,天空雾蒙蒙的,到了课间操时间,外面飘起了细密的小雨,学校临时通知取消跑操。 班里顿时欢呼声一片,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扭头看了眼四组的角落。 平常一下课就活跃的几个男生破天荒头一回安分的坐在位上补作业。徐迟坐在最里面,背朝着教室趴在桌上,看不出是到底是不是在睡觉。 林疏星收回视线,碰了碰许糯的胳膊,“糯糯,要不你帮我把学姐的情书转交一下吧……” “你想我死啊。”许糯给了她一个白眼,“谁让你答应人家的。” “谁答应了啊。” 林疏星早上和高二两个学姐在校门口值勤,结束的时候,其中一个学姐塞了封情书给她,请她帮忙转交给徐迟,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学姐人都跑没影了。 她叹声气,“学姐跑的比兔子都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没影了。” “她就不怕我把她情书给扔了么。” “你敢扔吗,给大佬的情书。”许糯放下手机,“万一哪天大佬和学姐在一起了,你肯定是第一个被大佬追杀的。” “……” 林疏星没什么心思和她开玩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粉色信封,低头叹了声气后又给塞了回去。 徐迟身边成天到晚跟着人,林疏星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到下午,她都没把情书转交出去。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刚下过雨的操场还有些凉,老师没什么硬性要求,让他们绕操场跑了两圈后就大手一挥,“自由活动吧,不准回教室,下课前来这里集合。” 人群里一阵欢呼,男生吆喝着去打篮球,女生手拉手坐在树荫底下聊天。 徐迟没来上体育课。 点名的时候,林疏星听到体育委员和老师说他在教室睡觉。 这会一解散,她和许糯打了声招呼,偷偷摸摸溜回了教学区。 别的班还是上课时间,教学区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林疏星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后门,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喘了口气,侧目看了眼同样空荡荡的走廊,没再多想,小跑着回座位把情书拿出来,想趁着没人放到他抽屉里。 四组的角落很乱,一大堆纸团中间掉着几根烟头。 徐迟的桌子在最里面,抽屉里塞满了书,一点空隙也没有,林疏星扒拉了几下,才勉勉强强把情书放进去。 她松口气站起来,转身的瞬间,脑袋里的一根筋像是绷断了一般,愣在原地。 后门口的位置,徐迟一手插兜靠着门沿,漆黑的眸直勾勾的看着她,额前的碎发沾了水,有水珠顺着发梢滑落下来。 两人视线相撞。 他脸上带着蔫坏的笑,缓声道,“班长,你干吗呢?” 林疏星没想到他突然回来,眼皮一跳,心跳也跟着颤了一下,扶着桌角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 嘴里没由来的一阵干燥,她舔了下唇角,索性直说,“帮学姐转交情书,给你的。” “哦。”徐迟垂着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漆黑如墨的眸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你给我送情书啊。” 林疏星皱眉,纠正他的话,“是学姐给你送的。” 他伸手拖了张椅子,大喇喇的坐了下来,侧过身把她刚放进抽屉里的情书抽了出来,“你拿过来的,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你给我送情书。” 林疏星:“……” 静默了片刻。 拆信封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你看吧,我回去上课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倏地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腕骨。 她微楞,回过神抿着唇,“松手。” “嗯。”徐迟松开她的手腕,食指捏着拇指搓了一下,扭身脑袋凑到她跟前,“你走了,我这情书怎么解决?” 林疏星皱着眉,没说话。 心底默默吐槽,鬼知道你要怎么解决。 他轻啧一声,把薄薄的信封丢在桌上,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男生站在走廊,“阿迟,去操场打球啊?” 83.83 此为防盗章 徐迟依旧吊儿郎当的笑着,右手握着书脊随便翻了几页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们两……谁攻谁受?” “……” 林疏星松开差点被咬破的舌尖,皱着眉刚想反驳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几个男生站在门口。 周一扬站在人群中间,剃得敞亮的脑袋在日光下反着光他伸手在上面搓了搓,“阿迟走不走啊大飞那边还等着呢。” 说完他目光在徐迟和面前的女生看了一圈语气暧昧的笑了声“你别一看到妹子就走不动路了啊。” 闻言,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徐迟眼皮掀了掀,抬手把手里的书朝他笔直的砸了过去语气淡淡的,“闭上你的狗嘴。” “草,你这人。”周一扬捡起他丢过来的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徐迟收回视线,从钱包里拿了一张二十的纸币往前走几步递给书店的老板“不用找了。” 随即他回头看了眼还站在书架旁的人,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班长,帮个忙呗。” 林疏星抬头看他,“什么。” “下午的课,跟你请个假。” 他语气自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回头请你喝奶茶。” “谁要你……” 话还没说完,徐迟已经自顾自从前门走了出去,围在后门的男生也都跟着离开,狭窄的书店倏地敞亮起来。 林疏星一脸懵,她什么时候说了答应吗?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 老师是从平城大学退下来的老教授,见多识广,再加上多年的教学经验,上课不似别的老师那样照本宣科,一节历史课经常还没怎么听就结束了。 林疏星和同学趁着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去了趟卫生间,在外面等人的时候,听见旁边几个女生在聊天,不高不低的声音正好传入她耳中。 “欸,听你们班的人说,五班那个转校生在追你们班的方蕊?是不是真的啊?” 旁边穿白裙子的女生插了一句,“之前方蕊被张以则表白的时候,她不是说高中不会谈恋爱的吗?” “还不是嫌张以则不够帅呗。”短发女生轻蔑的嗤笑一声,“不就是装清高,我们班楚欣欣那伙人早就看她不爽了。” …… 话题绕来饶去,终于有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徐迟现在到底在不在追她啊?” “应该在追的吧。” 几个女生等到同学,挽着手往外走,“之前不是有人看到徐迟送她回家来着。” “谁知道呢。” 说话声渐行渐远,林疏星抬手搓了搓脖颈,站在一旁出神。 一起来的女生从里面出来,洗完手故意把水往她脸上甩了甩,“你发什么呆呢?” 她摸了摸落在眼皮上的水滴,声音轻软,“没什么,走吧,快上课了。” 话音刚落,耳畔忽的炸开一阵急促的铃声。 两人愣了一秒,拔腿就往教室跑。 到教室刚坐下,物理老师就夹着书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教室躺了一大片的学生,笑着道,“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教室还是寝室?” 有男生嬉皮笑脸的扯着话,“老师,你都说错了,这里明明就是养老院。” 年轻的老师跟着笑起来,手拿着黑板擦,“我知道这学期过后呢,你们就要分科了,可能有一部分学生都已经想好了该选什么。” “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我还是你们老师的时候,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听课,毕竟以后你们恐怕” 在所有人都以为老师会抒情一场的时候,他话头一转,“恐怕再也碰不到我这么帅的老师了啊。” 底下顿时哄笑一片,林疏星托着腮,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教室里原先趴着睡觉的学生也差不多都醒了,揉着眼睛从桌上翻出书。 “好了,醒了就上课了啊。”物理老师翻开教案,“把上学期期末的试卷拿出来,我讲一下最后一道大题目。” “这道题虽然出的有点超纲,但我们班还是有人做出来了,解题思路用的也是我们上学期的内容。” 话音落,他往底下扫了眼,“班长,你上来把你的解题过程写一下。” 林疏星点点头,拿着试卷起身走到讲台上,捏着白色的粉笔,有条不紊的写着答案。 …… 洋洋洒洒写了小半个黑板,底下逐渐传来倒吸气和惊讶的声音,林疏星恍若未闻,认真写下最后一个步骤。 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时而沉闷时而清脆。 最后一个字落下,林疏星丢下粉笔回到座位。 物理老师也重新站到讲台上,“这道题归根结底就是利用机械守恒定律求出临界点的高度,其实就是我之前常说的离心和向心运动……” 坐在前排的学生忙着记黑板上的答案,林疏星百无聊赖的听了会老师讲解自己的思路后,重新把塞在抽屉里的漫画拿了出来。 一堂课在她不停的翻页中晃了过去。 两节课的课间休息有十五分钟,其中有五分钟是用来做眼保健操的。 林疏星作为班长,要维护这五分钟的纪律,不允许学生在这期间出教室,在走廊跑动。 音乐响起的时候,她从座位上起身,站在后门口的走廊,隔壁几个班的班长也都站在外面,几个人相视一笑,又无可奈何。 舒缓的音乐声在耳边萦绕。 林疏星背靠着栏杆,拇指时不时揉一下太阳穴。 迎面的楼梯口有人走上来,人影借着日光映在墙壁上,她垂眸盯着那道不停缩短的影子,默默念着数。 念到十二的时候,眼前出现一道蓝白色,紧跟着后面上来好几个人。 她抬起头,看到徐迟的脸。 他眼角贴着创口贴,下巴上也有一点淤青。 两人皆是一愣。 徐迟没想到林疏星会站在这里,抬脚的动作顿了一秒才落下去。 周一扬被他急停堵在后面,差点没站稳,“草,徐迟你他妈走路能不能长点心。” “你脑袋不好使还能怪我?”徐迟回头沉沉的睇了周一扬一眼才让开。 林疏星没心思看他们说话,进班之前淡声提醒了一句,“阎王来了。” 阎王原名张阎,是平中的教导主任。因为性格过于刚直,平日里都黑着一张脸,学生私下里都叫他阎王。 周一扬在他手里没少吃过苦,没敢在底下多留。 临走前,他对着徐迟努努嘴,示意林疏星离开的方向,忽的一笑,“新目标?” 徐迟手抄着兜,眼皮轻抬,慵慵懒懒一声。 “关你屁事。” 日暮西沉,大片的余晖笼罩着整个校园。 下午的最后两节课很快过去,最后一节音乐课快下课的时候,陈儒文和音乐老师说了声,征用了最后的十分钟。 “占用你们一会时间,说两件事。” 陈儒文捡着散落在讲桌上的粉笔头,“过阵子是学校五十周年庆,要求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后面的板报也要出。” “班长你和文艺委员负责一下这两件事。” “知道了。”林疏星和文委齐念同时应了声。 “第二件事,”他语气淡了下来,目光落在最后一组,“徐迟,你今天下午前两节课去哪了?” 班里大半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都朝后面看了过去。 徐迟背靠着墙,坐在位置上和陈儒文对视了几秒后,漫不经心的说道,“生病去医务室了。” “你去医务室你请假了吗?” 他蓦地轻笑一声,“你别说,我还真请了。” 闻言,林疏星的后背倏地僵直,转笔的动作一乱,黑笔顺着滚落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笔。 “我和班长说了。”徐迟的声音低稳。 林疏星保持着弯腰的动作,阖眸低骂一声,在陈儒文点名之前先站了起来,斟酌着说道,“陈老师,徐迟确实跟我请假了。” 班里响起议论的声音。 林疏星看着书面的上的小字,没敢晃神。 陈儒文没想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在这里面插了一脚,又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只好叹气一声,“下不为例。” 临走前,他又觉得不解气,站在后门口指着徐迟道,“你给我写两千字检讨。” 班里欷歔一声,徐迟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怎么在意。 陈儒文甩袖子离开,班级里没老师在,又临近下课,学生都蠢蠢欲动。 84.84 此为防盗章许糯在半道上溜了回来这会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星星。”许糯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眼睛盯着林疏星摊在桌上的试卷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还是没忍住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你跟徐迟是不是以前认识啊?” 林疏星垂着头提笔在试卷空白处写着公式,声线寡淡无波“不认识。” “但我感觉,他对你好像跟对别的女生有点不一样欸。” 许糯换了个姿势嘴里依旧念念叨叨,“徐迟以前在三中的时候特别不喜欢跟女生有接触据说每年被他拒绝的女生都可以组一个班了。” “可他今天早上看到你跌倒,直接就从看台那里跳下来了后来还抱你去医务室。”她感叹一声,“这要是给三中的人知道肯定不相信这是徐迟能做出来的事情。” 闻言林疏星提笔的动作滞了一瞬,卷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黑色线条。 她回过神把卷子翻了过来,声音含笑“不喜欢跟女生接触?那你们之前不是还说他是为爱转学吗?” “哎那不一样啊。”许糯坐直了身体“方蕊那边是单方面传出来的你看徐迟他都没承认,而且他转到我们班这么久,也没见他去找过方蕊啊。” 林疏星见招拆招,“兴许他是怕在学校找方蕊,会给她招麻烦呢。” “……”许糯鼓着腮帮吐了口气,索性破罐破摔,“反正我就觉得徐迟他对你不一样。” 林疏星轻笑一声,没接话。 提笔的瞬间却又蓦地想起许糯的话。 不一样吗? 林疏星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但这一点不一样,对现在她来说,只会是徒增困扰。 课间操结束后,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回来,教室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男生抱着篮球在后面“咚咚咚”拍不停。 坐在前排的学生垂着头在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走廊外一阵阵脚步传过来。 林疏星无暇顾及,低头心无旁骛的解着题目,黑色的水性笔在试卷上写下一道道公式。 耳旁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抬起头,窗外靠过来几道身影。 徐迟站在中间,眉目俊朗,侧着头听旁边人说话,时而懒洋洋的应两句,那模样像极了古时候躺在戏园里不问世事的小王爷,懒散至极。 林疏星只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但她不知道,在她转过去之后,徐迟偷偷的看了她很多眼。 小心翼翼,却又不动声色。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教室里的同学三两结伴,女生出去吃饭,男生抱着篮球去操场,没一会人就接二连三的走光,只剩下几个做值日的同学。 林疏星因为行动不便,没出去吃饭,一个人站在走廊趴在栏杆上透气。 教室里挪动桌椅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霞光笼罩着整个校园,她站在光晕里,侧脸被覆上一层朦胧的弧度,温暖又柔软。 “你……你腿好点了吗?” 细小低软的声音在耳畔漾开,林疏星侧眸看过去。 齐念背着手站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额前的碎发有被水打湿的痕迹,两颊依旧带着浅显的热度。 女生抿了抿唇角,磕磕巴巴的重新问了一遍,“你腿……怎么样了?” 林疏星站直了身体,“没事了。” 顿了顿,她道:“你怎么没去吃饭?” “我……我出板报。” 林疏星点点头:“我帮你吧。” “不用了。”齐念匆忙摇头,湿在一起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声音又小又急,“我一个人可以的,你腿还有伤,不用麻烦你了。” 林疏星淡笑一声,单脚跳进教室,丢了句,“我伤的又不是手。” …… 板报的模板齐念已经画的差不多,只剩下往空白处加字,林疏星站在边上,手捧着书,模样认真。 齐念捏着粉笔,暗自舒了口气,圆亮的眼眸微不可察的弯了弯。 打扫卫生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 时而沉闷时而清脆。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男生抱着篮球从后门走了进来,浑身上下都带着运动过后的气息。 林嘉让手里拎着瓶可乐,仰头喝完之后,他捏着易拉罐站在原地做了个投篮的姿势。 “哐当!” 易拉罐砸在垃圾桶边缘,摇摆几下后落进桶底,声音响亮。 林嘉让拨了拨刘海,“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坐在旁边的李文杰呵笑一声,语气嘲讽,“你要点脸吧,刚刚在球场没被虐够是吧?” “我去。”林嘉让随手拿了本书朝李文杰丢了过去,“刚刚到底谁虐谁啊。” 两个男生在后面你追我打,跑过之处有灰尘扬起来。林疏星捧着书往边上挪了一步,余光的里蓦地出现一道身影。 她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徐迟站在门口,穿着无袖的红色球服,额间的碎发和脸上都有着被水浸湿的痕迹,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上一滴水珠顺着滚落下来。 他侧过身,掀起球衣的下摆擦了擦脸。林疏星跟着收回视线,继续写。 林嘉让和李文杰还在闹,教室里被他俩整的闹哄哄的。 徐迟回了座位,从桌上拿了瓶没开封的可乐,仰头喝了一口,靠在窗口,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黑板那里。 过了会,他站直了身体,抬手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 …… 林疏星把黑板下面的空白处写完后,从旁边拉了张桌子,准备爬上去继续写。 身后冷不丁冒出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 “您这是打算爬上去跟猴子抢生意呢?” 她回头。 徐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抱臂,人倚着桌子。 他歪着头,眼尾微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人却倏地往前跨了一步,停在她面前,侧身的时候,有淡淡的薄荷味从他身上透出来。 她往后缩了缩肩膀,味蕾神经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早上那颗糖的味道。 徐迟伸手把她摊在桌上的书拿起来,食指抵着书脊,随便翻了几页,抬眸问道,“你写哪了?” 她一愣,没反应过来。 他笑,“我问你写到哪了。” 林疏星迟缓的反射弧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角,“三十二页倒数第二段的第三行。” 徐迟点点头,从旁边的桌子上捡了只粉笔,站在黑板边上,手指点着上面那块空白处,“是写这吧?” 她敛着眸,没回答这个问题,“我自己可以写。” 见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齐念低头看着他两,声音又小又低,“不麻烦你们了,等负责写字的同学回来,她们会写的。” 徐迟没搭茬,挑着眉看着林疏星,“你非要逞能是不是?” 她垂着眸,“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徐迟笑了声,抬手自顾自写起来,低沉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那我不觉得这是麻烦。” 他怎么会觉得麻烦,他简直乐意之至。 日暮彻底西沉,大片的霞光被夜色笼罩。 临近上课,教室里的逐渐热闹起来,英语课代表李瑶抱着习题册进来,目光扫过站在教室后面的徐迟,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匆匆把练习册交给各组组长之后,她拉着同桌八卦。 李瑶:“我没看错吧,徐迟???在出黑板报?” 同桌也是八卦的女生,托着腮看着教室后面的身影,语气暧昧,“帮班长写的。” 前桌也扭过头:“徐迟该不会喜欢班长吧?前阵子不是还说在追方蕊吗?” “谁知道呢,他们这些人身边哪个不是几天换一个女朋友。” 李瑶插了话,“不过班长好像也不是那种很好追的女生啊。” “这种事情哪能说的那么绝对,就十七班之前那个学习委员不是说不会和成绩差的男生谈恋爱啊。结果呢,和校外的男生搞在了一起,最后还被学校退学了。” 交谈声被突如其来的上课铃打断,几个女生各自坐了回去。 上了年纪的英语老师端着保温杯从外面进来,“安静安静,听力马上开始了,都把习题册拿出来。” 他目光看向教室后面,“后面出板报的男同学,等听力结束再弄吧,现在先做题目。” “知道了。” 徐迟放下粉笔,安静的教室里,他的动静被无限放大。 林疏星坐在位置上,垂着头,练习册摊在面前。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 她提笔随手勾了一个答案,等回过神之后,又重新勾了别的选项。 几次下来,练习册已经被她画的乱七八糟。 …… 听力结束后,林疏星手捂在脸上深呼吸几次。末了,她把桌上的练习册和试卷一股脑收进书包,侧头和许糯说话,“我晚自习不上了,等会老陈来,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不舒服,先回家了。” “啊?”许糯咬着吸管,“那你怎么回去啊,要不要我骑车送你?” 她单手拎着书包,“没事,我去门口打车。” “那你路上慢点啊。” “知道了。” 林疏星出了教学楼才把书包背在肩上,一路上都没碰见几个学生。 到了门卫室,保安室的人认识她,连假条都没要,就直接放她出去了。 门口就是马路。 她走几步停一下,等到了路边,还没来得及招手,一辆空车在她眼前飞驰而过。 “……” 她抿了抿唇角,站在路牙边,掏出手机刷更新。 85.85 此为防盗章徐迟掀眸瞥他一眼没作声径直往跑道边的看台走去。林嘉让愣了一秒才跟上他的脚步,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耳畔炸开。 “不过你怎么就喜欢上我们班长了呢?” “你才转到我们班多久啊,都没一个月这就生情了???” 徐迟睨他一眼:“闭嘴,八婆。” 林嘉让:“……” 两人上了看台,徐迟站在围栏边,胳膊搭在上面垂眸看了眼队伍末尾的林疏星。 她正在和同学说话似乎是提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笑意盈盈,杏眼弯出弧度。 他看着,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有笑意浮现。 林嘉让瞥见他脸上春意荡漾下意识哆嗦一下伸手搓了搓胳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腹诽。 这他妈还是没在一起呢,要是把人追到手了还能得了。 看台底下的哨声隔几分钟响一次,第三次响的时候,林疏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四号跑道的起跑线上。 许糯站在她旁边的跑道两个人有说有笑直到体育老师喊了准备才收了声,蹲下身做预备动作。 “嘟!” 哨声吹响,跑道上的几道身影冲了出去。 五十米是直线跑道,讲究的是速度,林疏星提前做了热身运动,跨步的时候小腿不自觉的绷紧,脚跟落地刚踩着跑道,小腿后侧倏地传来一阵抽搐的疼。她速度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人就跌在跑道上,身旁的人影跑过,带起一阵风声。 林疏星坐起来,手按着抽筋的小腿,眉头紧锁。 周围的同学在她倒地的瞬间一窝蜂围了上来,“没事吧”三个字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响起来。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徐迟从人群外挤进来蹲在她面前,喘着气问道,“抽筋了?” 她嗯了声,手按着小腿不敢动。 “撒手。” 徐迟拨开她的手,将她抽筋的那只腿伸直,一只手掌按在她膝盖上,另一只扶着她的脚板往身体的方向压。 刺痛感从腿部传出来,林疏星咬着唇没出声,徐迟抽空看了她一眼,淡声道,“疼就喊出来。”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 体育老师从终点线跑过来,大嗓门在人群里炸开,“是不是抽筋了?都让开别围在一块。” 周围空出一大片位置,体育老师从包里摸出一瓶运动喷剂,“把裤子卷起来,我给你喷点药。” 许糯也从那头跑了过来,蹲下来帮林疏星把裤腿卷了起来,老师晃了晃喷剂,对着她小腿喷了一圈。 喷完还没说话,蹲在一旁的徐迟已经动手帮她按摩起来,温热的手掌贴着她有些凉意的小腿,林疏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把腿抽回来。 她还没有所动作,徐迟手下的一用力,她没忍住,皱着眉啊了一声。 “别乱动,要不然会更疼。”徐迟低垂着脑袋,手下的动作熟练又认真。 林疏星盯着他的白皙的手背,上面的青筋伴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凸起,手腕上的红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站在一旁的体育老师索性直接坐在跑道上,目光在徐迟和林疏星之间看了看,最后落在徐迟的动作上,笑着道,“你学过懂这些?” 徐迟点点头,动作没停,“我母亲是医生。” “哦那难怪了,看你挺专业的。” 徐迟没再搭茬,体育老师在旁边坐了会,咂咂舌,站起身拍拍屁股,“好了,没什么事了,跑完步的女生去仰卧起坐准备,男生跟我过来测五十米。” 他说完,看了看脚边的几个人,“你们几个送班长去医务室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回教室,没测的项目下周再测。” 林疏星哑着声,“好的,谢谢老师。” 体育老师低头看着册子,“没事,下次跑步前要记得做热身运动啊,平时也要多注意补钙,腿抽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知道了。” 体育老师带着学生去了操场的另一边,跑道上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徐迟蹲在林疏星面前,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捏着她腿肚,问道,“这里还疼吗?” 林疏星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他松开手,眉头依旧紧锁着,“你动一动腿,看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哦。”林疏星依言动了几下,屈膝的时候,膝盖一阵拉扯,她轻嘶一声,没敢再动。 徐迟替她她把裤脚卷到膝盖上,刚才跌倒磕破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冷风吹过,有丝丝缕缕的刺痛传出。 “膝盖什么时候也摔着了啊?”许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了一张,替她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擦干净。 林嘉让站在旁边,“这得去医务室消毒啊,要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 徐迟蹲在一旁,目光落在她脸上。林疏星对上看了几秒,不自在的撇开了眼,“糯糯,你扶我去医务室。” “哦,好。” 闻言,徐迟轻啧一声,“非要逞能是不是?” 他话音落,蓦地站起身又弯下腰,一只手从她腿弯穿过去,另只手托着她腰际,把人抱在怀里。 林疏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低叫一声。 等回过神,两颊不知觉的发热,她有些难为情的挣扎着,“徐迟,你放我下来。” 徐迟低笑:“别动啊,掉下去,我概不负责。” 他说完,还恶意的松了松胳膊,吓得林疏星下意识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 许糯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林嘉让拍了拍她脑袋,“走了啊,妹妹。” ……谁是你妹妹。” “嗤。” 徐迟抱着林疏星从操场穿过,五班的女生坐在草坪上,看着那两个人,目光各异,有惊讶有鄙夷,也有羡慕。 “徐迟什么时候跟班长这么熟了?” “诶?不是说徐迟暗恋的是三班的方蕊么?” …… 女生议论的声音还没传到林疏星这里就已经断了,几个人的身影从操场出去后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 去医务室的路上经过篮球场。 周一扬和朋友在里面打球,徐迟抱着人路过的时候,他刚好下场休息,仰头喝水的时候,看到林荫道上的身影,嘴里呛了一口,咳得过不来气。 等缓过神,徐迟已经走远,他扒着铁栏,喊了声,“林嘉让,徐迟什么情况啊?” 林嘉让正和许糯聊天呢,闻声抬头看过去,周一扬这才看清他旁边也站了个女生,“靠!你他妈又是什么情况?” 他回头和朋友打了声招呼,“你们玩,我有事先走了。” 林嘉让和许糯在原地等他过来。 周一扬卷起衣摆擦擦脸,肩膀撞了撞他的,挤眉弄眼,“你和徐迟那家伙这几天背着我都干嘛去了啊?” “怎么一眨眼,就?”都有情况了。 周一扬指指前面,又划拉了下他旁边的许糯。 “我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他笑,“倒是阿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情况了。” 闻言,周一扬侧头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许糯,刚好撞上她抬头,目光相对。 他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嘴角笑意灿烂又明显。 “……” 许糯朝他礼貌性的笑了笑。 周一扬又一怔,随即收回视线,手从脑袋上挪下来,没搞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平稳的心跳就开始瞎几/把乱蹦了。 医务室。 林疏星坐在床边,受伤的那只腿搭着椅子,校医戴着口罩站在一旁准备消毒用具。 徐迟插着兜站在后面,背抵着白墙。 窗外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照进医务室里,墙角的一盆吊兰在阳光下悄悄生长。 “伤口面积有点大,我先给你消毒,可能会有点疼。”校医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坐在林疏星旁边。 许是怕她疼起来乱动,校医回头招呼了声,“那个男同学,你过来帮忙按一下她的腿。” 徐迟走过来,唇角紧抿着,伸出手按在她膝盖上下的位置。 他先前在操场心无旁骛的没怎么在意,这会缓过神,掌心贴着她细腻柔软的肌肤,徐迟怎么也定不下心,浑身都不自在。 校医直接把消毒水从伤口上方倒下,水流滚过,刺痛感密密麻麻的传出来,林疏星忍不住想挣扎。 徐迟回过神,虎口卡住她的腿,沉声道,“别动。” “疼……”林疏星声如细丝。 “没事没事,也就疼这一会,把药水给你抹上就不疼了。”校医宽慰道,“要包扎,还是只抹药水?” 徐迟盯着伤口,皱着眉,“包扎一下吧。” “行,包扎好的慢,但是感染的几率会小一点。”校医起身去拿纱布,“腿不要乱动啊。”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林疏星吸气的声音。 “我松手了,你不要乱动。”徐迟收回手,起身站在她旁边。 林疏星低着头,眼睛盯着地上的水渍半天眨一次,膝盖处的痛感依旧明显。 “林疏星。” 耳畔突然响起声音,她下意识抬起头,“怎么” 话还没说话,一颗糖顺着她微张的唇滑到她嘴里。 徐迟捏着包装纸站在她眼前,唇边笑意轻浅,语气如同在哄小孩,“吃颗糖,就不疼了。” 林疏星怔然,后知后觉的卷着糖在嘴里过了一遍。 薄荷的味道在舌尖漫开。 半分涩,半分甜。 屋里没人。 林疏星也没开灯,直接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桌上,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过了会,她从床上爬起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林疏星吹完头发,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一字未动的数学卷子。 书桌旁堆满了竞赛的试卷和一些复习资料,她简单的把整张试卷看了一遍,定好时间,专心致志的做了起来。 两个小时稍纵即逝,闹钟响起来时,林疏星刚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目,她伸手关了闹钟,对着答案把错题圈了出来。 看了一遍后,她把书和试卷收起来,起身去楼下倒了杯水。 时间渐晚,林疏星关了灯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蓦地想起来件事,伸手开了床头的小灯,重新坐到书桌前。 她从抽屉里找了张信纸,提笔利落的写了几个字后卡了壳。她盯着行行分明的信纸想了会,点开手机百度,输了几个字进去。 检讨怎么写? 隔天早上,林疏星没听见闹钟的声音,比平常迟了半个多小时才起来,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前脚刚坐下来,后脚陈儒文就进了教室。 许糯从抽屉里摸了一盒牛奶给她,“你今天怎么这么迟?” “昨晚睡得迟了,早上没起来。”林疏星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平复了呼吸后,翻开语文书,装模作样的读着诗句。 许糯随口问道:“你不是又熬夜看漫画吧?”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瞥见陈儒文朝这边来,轻咳一声,读书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周围开小差的同学都各自假模假样的读着书,朗朗书声听起来还真像回事。 陈儒文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目光扫了眼三四组后面空着的两排,神色沉了沉,没像以往检查完就走,而是站在后门,时不时看几眼教室。 教室里的读书声一直不断,也没人敢开小差。 林疏星搓着发酸的眼睛,哈欠不断,迷迷糊糊中听见后面的响动,整个人一激灵,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教室的后面,以徐迟为首的后排大队,全都被老陈堵在走廊上,“都给我去旁边站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干脆别来上课了!” 林嘉让嬉笑一声,“您要是不给我家里人打电话,那我还真的要考虑一下来不来了。” 四周一阵笑。 老陈气急,目光扫过徐迟,怒声道:“你们今天上午都给我在走廊站着!” 七八个男生欷歔几声,稀稀疏疏的站成一排。 徐迟手插着兜,走了几步后,刚好站在窗口的位置,挺拔的身影靠着窗台,遮住清晨刚冒出来的一点阳光。 他的背影落在桌上,映在林疏星摊开的书本上,隐约还能看得出他头发的轮廓。 许糯早上来得早,窗户没关。 走廊外面的人只隔着一胳膊的距离,他们的说话声嬉笑声,几乎不用怎么拐弯就传了进来。 “昨晚的球赛你们看了么,湖人对国王。” “没看,昨晚净忙着哄女朋友了。” “哄什么啊,睡一觉不就好了。” 男生暧昧的笑着,话题逐渐少儿不宜。 徐迟站在他们中间,也不参与话题,耳朵里塞着耳机,背对着教室,看不清神情。 临近下课,陈儒文回了办公室,教室里的读书声逐渐变成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林疏星耐不住困意,打了几个哈欠,碰了碰许糯的胳膊,“我眯一会,等会上课喊我。” 许糯翻出之前没看完小说,应了声,“好。” 走廊外的男生依旧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少儿不宜的话题。 徐迟回头看了眼教室,收回视线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掠过某个位置,眸光定了定。 他抬着眼眸,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边的云,拿脚踢了踢旁边正在说话的男生,不咸不淡的吐出几个字。 “安静会。” 男生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林嘉让站在徐迟旁边,肩膀碰了碰他肩膀,“怎么了,没睡好啊?” 他惜字如金,“吵。” “……” 教室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疏星,恍惚中觉得耳边的吵闹声逐渐远去,她无意识的调整了下姿势,脑袋枕着胳膊,脸朝着窗外沉沉的睡了过去。 上课铃声响起,林疏星被许糯从睡梦里叫醒。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发现教室里空了一大片,整个人还有些懵,“怎么都没人?” 许糯回完消息,扭头和她说话,“体育老师说他周五有事,临时把课调到今天了,你快起来啦,等会该点名了。” 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目光越过许糯看了眼窗外,走廊上空无一人,原先站在那里的几个男生都不见了踪影。 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吧。” 等到了操场,体育老师又一个临时通知。 “学校三月底有素质检测,体育成绩占其中的百分之十,我们今天先测仰卧起坐和五十米。” 话音落下,操场这一角落顿时哀声一片。 年轻的男老师恍若未闻,照常点完名,问道:“你们班体育委员呢,去器材室搬一下垫子。” 站在前排的女生应了话,“老师,我们班体育委员生病请假了,今天没来上课。” “那班长呢,班长带几个人去搬一下。” 林疏星在角落举了下手,正想回头叫几个熟悉的男生一起。站在后排的徐迟默不作声的把林嘉让给踢了出去,淡声道,“你去。” 林嘉让敢怒不敢言,揉了揉屁股,嬉皮笑脸的笑了声,“班长,我们几个跟你一块去。” 林疏星没好拒绝,点点头,“那走吧。” 她说完,率先转身往器材室走。 林嘉让叫了几个男生一起,目光掠过徐迟,贱兮兮的明知故问道,“迟哥也一起?” 徐迟冷淡的睇了他一眼,未置言辞,平静的转过头,迈出步伐,慢悠悠的跟在林疏星后面。 林嘉让呵笑一声,歪了下头,“走。” 器材室在操场的东边。 林疏星在门口保卫科登记好姓名和班级,正准备回头和林嘉让说话,“你们跟我去” 她不知道徐迟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就站在几个人前头,瘦高的身影懒洋洋的杵在那里。 林疏星抿了抿唇角,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把堵在嘴边的话吐了出来,“你们跟我去搬一下。” “好嘞。”林嘉让爽快的点点头,手臂搭在徐迟的肩膀,“迟哥,走啊。” 徐迟眼皮轻掀,一个字也没应,漆黑幽沉的目光落在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林嘉让不知道徐迟在想什么,拍拍他肩膀,提醒道,“走了。” 他回过神,跟在人群后面。 等再回到操场,女生已经开始在排队测五十米,一群男生稀稀拉拉的坐在跑道边上。 “垫子放这里就行,辛苦你们了。”林疏星弯唇,礼貌的笑了声。 林嘉让大喇喇的坐在垫子上,朝她摆摆手,“不客气,都是一家人。” “……” 他嬉皮笑脸,“别误会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我们都一个姓,要是搁以前,班长你可是要喊我声哥哥的。” 林疏星没多接话,“你们玩,我先过去排队。” “好勒。” 等她走远,徐迟从后面走过来,沉沉目光落在林嘉让脸上,挑着眉一声声质问,“都是一家人?” “该喊你声哥哥?” “林嘉让。”他一字一句,“谁他妈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 林嘉让说完,忙不迭从垫子上爬起来,还没跑几步,脑袋上被徐迟丢过去的饮料瓶砸个正着。 他伸手摸了摸脑袋被砸的地方,弯腰捡着瓶子走过来,“阿迟,你该不会真对我们班长有意思吧?” 徐迟冷睨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阿迟,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别去祸害人家了。”林嘉让头一回认真,“我们班长跟那些女孩不一样,她是老陈重点培养对象,人家将来是要考京大的,你要是玩玩就算了啊。” 林嘉让和林疏星同窗半年,虽然没怎么认真说过几句话,但架不住陈儒文在班上三番几次的念叨,他不熟悉也熟悉了。 好学生,成绩好,性格也好。 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将来也不会是一路人。 他把饮料瓶丢进垃圾桶,“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看我混,有些事情我看得清楚。” “你要是不认真,就别去勾搭人家。” 闻言,徐迟倒也没生气,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他抬头看向正站在队伍后面做热身运动的人影,唇角微抿,声线沉沉。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 林嘉让干脆的应了声,“明白!” 末了,他抬起手放在唇角,从左至右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不泄露组织机密。” 徐迟掀眸瞥他一眼,没作声,径直往跑道边的看台走去。林嘉让愣了一秒才跟上他的脚步,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耳畔炸开。 “不过你怎么就喜欢上我们班长了呢?” “你才转到我们班多久啊,都没一个月,这就生情了???” 徐迟睨他一眼:“闭嘴,八婆。” 林嘉让:“……” 两人上了看台,徐迟站在围栏边,胳膊搭在上面,垂眸看了眼队伍末尾的林疏星。 她正在和同学说话,似乎是提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笑意盈盈,杏眼弯出弧度。 他看着,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有笑意浮现。 林嘉让瞥见他脸上春意荡漾,下意识哆嗦一下,伸手搓了搓胳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腹诽。 这他妈还是没在一起呢,要是把人追到手了,还能得了。 看台底下的哨声隔几分钟响一次,第三次响的时候,林疏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四号跑道的起跑线上。 许糯站在她旁边的跑道,两个人有说有笑,直到体育老师喊了准备,才收了声,蹲下身做预备动作。 “嘟!” 哨声吹响,跑道上的几道身影冲了出去。 五十米是直线跑道,讲究的是速度,林疏星提前做了热身运动,跨步的时候小腿不自觉的绷紧,脚跟落地刚踩着跑道,小腿后侧倏地传来一阵抽搐的疼。她速度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人就跌在跑道上,身旁的人影跑过,带起一阵风声。 86.86 此为防盗章 不可否认,对于徐迟她已经有了些好感只不过那些好感还不足以能够让她接受徐迟的为人处世。 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对他的处事方式指手画脚呢? 林疏星烦躁的抓了抓头踢开脚边的石子,不再多想,转身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等回了酒店林疏星看到学校的大巴车还没走连忙给带队老师了条消息“吴老师我已经回酒店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学校?” 那边消息回的很快。 “暂时不走,南大那边安排了一场关于数学竞赛的讲座,学校已经跟校方那边商量好,让你们过去听一听等会四点钟在楼下集合。” “好的,我会准时去集合。” 林疏星其实更想回个不去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万事大吉。 听什么讲座啊 她烦躁的抿了抿唇,把手机丢在一旁在床上躺了会后拿着衣服钻进卫生间去洗澡。 徐迟在林疏星走之后直接扯了针头跟着追了出去只是没走两步,就晕倒在诊所的走廊上。 再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经落了下去,他掀开被子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晕沉沉的。 护士掐着点从外面进来,见他垂着头坐在床边,关切的问了句,“醒了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徐迟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我睡了多久?” “两三个多小时吧,睡挺长时间的。”护士走过来,把一堆缴费单递给他,“医药费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小姑娘已经给你结清了,你休息好就可以走了。” 他伸手接过来,也没看,直接就塞到裤兜里。 护士交代好事情,临走之前叮嘱了句,“记得拿着缴费单去药房取药,出门左拐第一间就是。” “谢谢。” 徐迟低头穿好鞋,拿上外套,也没去拿药,直接从诊所后门走了出去。 夜幕来袭,路旁摆满了小摊,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摊贩的叫卖声和行人嬉笑声缠在一起,热闹非凡。 徐迟站在路旁给林嘉让消息,等他回复的时候,目光撇过一旁卖饰品的摊子,没挪开眼。 小摊老板注意到他的视线,秉着不错过一个顾客的原则,起身笑盈盈的靠了过去,“有什么喜欢的可以看看啊,我这里都是从店里拿出来的,保证质量。” 他没接话,伸手从摊子上拿起一根链子,“这个,多少钱?” 老板面不改色,“六十八。” 徐迟没什么反应,直接从钱包里抽了一张一百的递过去,老板笑呵呵接过,找了几张零钱给他,顺便推销自己别的东西,“是要送人吗,我这边也有包装盒。” “不用。”他接过钱,直接把链子揣在外套口袋里,低头边看手机消息边往路边走。 老板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心满意足的坐回椅子上,举着一百块弹了弹,嘴里哼着小曲,“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徐迟站在路边等车,趁着间隙点了一根烟。 他敛着眸,视线落在远处,烟雾在他周身散开,夜色混着灯光落在他肩头,稍显落寞。 路边时而有女生走过,打量试探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他那张精致的脸上。 徐迟没在意,等烟燃尽,按在垃圾桶上捻灭后,往路边走了两步,抬手招了一辆空车。 坐进去的瞬间,车外打量他的女生隔着一层玻璃,听见他低沉的一声。 “去南大。” 南安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点的大学,年年举办的大大小小的讲座不计其数。 下午举办的有关于竞赛数学的讲座已经是今年的第五场了。 林疏星和一众同学坐在教室后面,听着枯燥无味的内容,有些昏昏欲睡。 她强打着精神听了会,实在是架不住困意,和旁边女生说了声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一阵脚步声从身旁走过,她一个激灵,直接醒了过来。 身旁女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问了句,“你怎么了?” “没事,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老师下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困意褪去大半,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继续听着讲座。 时间过了大半,快六点的时候,许糯给她了条消息,问她在哪,什么时候回去。 她没多想,拿着手机放在桌下回消息,“在南大听讲座,估计要晚些时候才回去。” “好的,谢谢。微笑” “” 六点半。 暮色铺满整个校园,梧桐的嫩叶上沾着了春天傍晚的气息,伴随着讲师一句“辛苦大家了”,枯燥无味的讲座终于落下帷幕。 几个带队老师为了犒劳学生,自掏腰包请他们去吃火锅。 火锅店就定在南大后面的美食城,那里有三条胡同,后面通着市区的步行街。往外是各式各样的美食店面,往里稍微静点的地方,藏了几家清吧和小酒吧。 同行的有个叫陶愿的女生,胃有点不舒服,找着火锅店之后,林疏星和老师说了声,陪着她去外面买药。 也就这么一个来回,两人就碰上麻烦了。 几个喝了酒的男人把她们堵在胡同口,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善茬。 站中间的男人穿着黑色外套,一头黑里夹着一小撮黄毛,脖上手上戴着劣质的金制品。 “嘿,两小妹妹,这么晚还在外面玩啊。”他笑得令人作呕,“有没有兴趣陪我们哥几个一块玩玩啊?” 林疏星护着陶愿往前面走,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比较严肃,语气冷淡,“请你们让开。” 旁边一男人伸手拦住她们,“别啊,玩玩呗。” 林疏星敛着眸不说话,手心出了一层冷汗,说话的男人见状,直接伸手去扯她的胳膊。 她吓了一跳,匆忙往回收,却被他牢牢抓在手里,男人粗糙的指腹在手腕上擦过,柔软的腻感让他抓的更紧了些。 陶愿也被人拉到一旁,想叫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胡同口人来人往,却无暇把多余的目光放到这里,哪怕有人看到也不愿意多管闲事。 林疏星挣扎着把手扯回来,眼睛有些红,恐惧感从心底钻出来,像一张细密的把她裹在里面。 男人五指合在一起揉搓了一番,脸上神情逐渐变得猥琐,手再一次朝林疏星伸了过去,“别乱叫啊,惹急了哥哥们,可就没现在这么好受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却突然叫了一声,捂着后脑蹲了下去。 易拉罐掉在地上,滚到林疏星脚边。 她抬头朝胡同口看了过去。 徐迟双手插兜,逆光站在那里,眉眼匿在暗处,眼底却隐着一抹光。他往前走了几步,笑意不答眼底,“干吗呢你们。” 见他只身一人,几个男人迅围了上来,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拿手点着徐迟,“滚,别多管啊!” 话还未说完,徐迟突然伸手抓住他手指,用力往下一掰,杀猪般的叫声在胡同里响起。 他掰完,拍拍手,跨一步站到林疏星跟前,背对着她道,“带你朋友出去。” “徐迟”林疏星哑着声。 他突然回头冲她笑了笑,声音淡淡的,一点紧张感也没有,“乖。” 这个时候,林疏星也没有心思再多计较什么,拉着陶愿迅往外走,有个男人想拦,被徐迟一脚踢开。 林疏星和陶愿走出胡同,旁边水果摊的老板闻言,叫了几个壮汉一同跑了进去。 没一会,里面便传来阵阵嚎声。 林疏星和陶愿统一了口径,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她看了眼时间,和陶愿打着商量,“你先回去吧,老师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陶愿还有些惊魂未定,“你不回去吗?” “过一会。”林疏星看着灯光黯淡的胡同口,唇角抿出一条直线,“等他们出来,我再回去。” “好,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她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回去吧,要不然老师该担心了。” “嗯。” 陶愿很快离开了这里。 林疏星在胡同口等了几分钟,才看到徐迟从里面出来,她高提的心倏地一松,快步走了上去。 “徐迟” 刚从胡同里出来,徐迟浑身都带着冷冽的气息,眼底没了之前的慵懒,戾气浓重。 听到声音,他脚步顿了顿,长睫轻颤,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 林疏星站在灯下,整个人都被昏暗的光晕包围,头松松垮垮的垂在脸侧,鼻尖泛着红,看起来有点委屈。 她只穿了件短袖,胳膊放下来,手指蜷缩在腿侧。 良久,他抬脚朝她走过去,站定。 林疏星咬着唇,还没说话。他突然抬手,将她搂在怀里,手贴着她的后背轻拍了几下,语气里都是庆幸。 “还好你没事。” 路旁是成片的别墅,藏在树荫后面,露出屋檐的一角,隐隐约约的。 “呲”一声,单车停了下来。 林疏星扶着车,抬头看了眼没开灯的别墅,莫名的松了口气。她锁好车,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没人。 林疏星也没开灯,直接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桌上,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过了会,她从床上爬起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林疏星吹完头,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一字未动的数学卷子。 书桌旁堆满了竞赛的试卷和一些复习资料,她简单的把整张试卷看了一遍,定好时间,专心致志的做了起来。 两个小时稍纵即逝,闹钟响起来时,林疏星刚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目,她伸手关了闹钟,对着答案把错题圈了出来。 看了一遍后,她把书和试卷收起来,起身去楼下倒了杯水。 时间渐晚,林疏星关了灯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蓦地想起来件事,伸手开了床头的小灯,重新坐到书桌前。 她从抽屉里找了张信纸,提笔利落的写了几个字后卡了壳。她盯着行行分明的信纸想了会,点开手机百度,输了几个字进去。 检讨怎么写? 隔天早上,林疏星没听见闹钟的声音,比平常迟了半个多小时才起来,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前脚刚坐下来,后脚陈儒文就进了教室。 许糯从抽屉里摸了一盒牛奶给她,“你今天怎么这么迟?” “昨晚睡得迟了,早上没起来。”林疏星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平复了呼吸后,翻开语文书,装模作样的读着诗句。 许糯随口问道:“你不是又熬夜看漫画吧?”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瞥见陈儒文朝这边来,轻咳一声,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周围开小差的同学都各自假模假样的读着书,朗朗书声听起来还真像回事。 陈儒文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目光扫了眼三四组后面空着的两排,神色沉了沉,没像以往检查完就走,而是站在后门,时不时看几眼教室。 教室里的声一直不断,也没人敢开小差。 林疏星搓着酸的眼睛,哈欠不断,迷迷糊糊中听见后面的响动,整个人一激灵,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教室的后面,以徐迟为的后排大队,全都被老陈堵在走廊上,“都给我去旁边站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干脆别来上课了!” 林嘉让嬉笑一声,“您要是不给我家里人打电话,那我还真的要考虑一下来不来了。” 四周一阵笑。 老陈气急,目光扫过徐迟,怒声道:“你们今天上午都给我在走廊站着!” 七八个男生欷歔几声,稀稀疏疏的站成一排。 徐迟手插着兜,走了几步后,刚好站在窗口的位置,挺拔的身影靠着窗台,遮住清晨刚冒出来的一点阳光。 他的背影落在桌上,映在林疏星摊开的书本上,隐约还能看得出他头的轮廓。 许糯早上来得早,窗户没关。 走廊外面的人只隔着一胳膊的距离,他们的说话声嬉笑声,几乎不用怎么拐弯就传了进来。 “昨晚的球赛你们看了么,湖人对国王。” “没看,昨晚净忙着哄女朋友了。” “哄什么啊,睡一觉不就好了。” 87.87 此为防盗章闻言徐迟眉头轻蹙侧头拨开他的手,略带警告:“你别乱搞事要是让我知道你和周一扬在我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别怪我不顾兄弟情。” 林嘉让干脆的应了声“明白!” 末了,他抬起手放在唇角从左至右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不泄露组织机密。” 徐迟掀眸瞥他一眼,没作声径直往跑道边的看台走去。林嘉让愣了一秒才跟上他的脚步,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耳畔炸开。 “不过你怎么就喜欢上我们班长了呢?” “你才转到我们班多久啊都没一个月这就生情了???” 徐迟睨他一眼:“闭嘴,八婆。” 林嘉让:“” 两人上了看台徐迟站在围栏边胳膊搭在上面垂眸看了眼队伍末尾的林疏星。 她正在和同学说话似乎是提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笑意盈盈,杏眼弯出弧度。 他看着,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有笑意浮现。 林嘉让瞥见他脸上春意荡漾下意识哆嗦一下伸手搓了搓胳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腹诽。 这他妈还是没在一起呢,要是把人追到手了,还能得了。 看台底下的哨声隔几分钟响一次,第三次响的时候,林疏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四号跑道的起跑线上。 许糯站在她旁边的跑道,两个人有说有笑,直到体育老师喊了准备,才收了声,蹲下身做预备动作。 “嘟!” 哨声吹响,跑道上的几道身影冲了出去。 五十米是直线跑道,讲究的是度,林疏星提前做了热身运动,跨步的时候小腿不自觉的绷紧,脚跟落地刚踩着跑道,小腿后侧倏地传来一阵抽搐的疼。她度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人就跌在跑道上,身旁的人影跑过,带起一阵风声。 林疏星坐起来,手按着抽筋的小腿,眉头紧锁。 周围的同学在她倒地的瞬间一窝蜂围了上来,“没事吧”三个字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响起来。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徐迟从人群外挤进来蹲在她面前,喘着气问道,“抽筋了?” 她嗯了声,手按着小腿不敢动。 “撒手。” 徐迟拨开她的手,将她抽筋的那只腿伸直,一只手掌按在她膝盖上,另一只扶着她的脚板往身体的方向压。 刺痛感从腿部传出来,林疏星咬着唇没出声,徐迟抽空看了她一眼,淡声道,“疼就喊出来。”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 体育老师从终点线跑过来,大嗓门在人群里炸开,“是不是抽筋了?都让开别围在一块。” 周围空出一大片位置,体育老师从包里摸出一瓶运动喷剂,“把裤子卷起来,我给你喷点药。” 许糯也从那头跑了过来,蹲下来帮林疏星把裤腿卷了起来,老师晃了晃喷剂,对着她小腿喷了一圈。 喷完还没说话,蹲在一旁的徐迟已经动手帮她按摩起来,温热的手掌贴着她有些凉意的小腿,林疏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把腿抽回来。 她还没有所动作,徐迟手下的一用力,她没忍住,皱着眉啊了一声。 “别乱动,要不然会更疼。”徐迟低垂着脑袋,手下的动作熟练又认真。 林疏星盯着他的白皙的手背,上面的青筋伴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凸起,手腕上的红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站在一旁的体育老师索性直接坐在跑道上,目光在徐迟和林疏星之间看了看,最后落在徐迟的动作上,笑着道,“你学过懂这些?” 徐迟点点头,动作没停,“我母亲是医生。” “哦那难怪了,看你挺专业的。” 徐迟没再搭茬,体育老师在旁边坐了会,咂咂舌,站起身拍拍屁股,“好了,没什么事了,跑完步的女生去仰卧起坐准备,男生跟我过来测五十米。” 他说完,看了看脚边的几个人,“你们几个送班长去医务室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回教室,没测的项目下周再测。” 林疏星哑着声,“好的,谢谢老师。” 体育老师低头看着册子,“没事,下次跑步前要记得做热身运动啊,平时也要多注意补钙,腿抽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知道了。” 体育老师带着学生去了操场的另一边,跑道上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徐迟蹲在林疏星面前,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捏着她腿肚,问道,“这里还疼吗?” 林疏星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他松开手,眉头依旧紧锁着,“你动一动腿,看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哦。”林疏星依言动了几下,屈膝的时候,膝盖一阵拉扯,她轻嘶一声,没敢再动。 徐迟替她她把裤脚卷到膝盖上,刚才跌倒磕破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冷风吹过,有丝丝缕缕的刺痛传出。 “膝盖什么时候也摔着了啊?”许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了一张,替她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擦干净。 林嘉让站在旁边,“这得去医务室消毒啊,要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 徐迟蹲在一旁,目光落在她脸上。林疏星对上看了几秒,不自在的撇开了眼,“糯糯,你扶我去医务室。” “哦,好。” 闻言,徐迟轻啧一声,“非要逞能是不是?” 他话音落,蓦地站起身又弯下腰,一只手从她腿弯穿过去,另只手托着她腰际,把人抱在怀里。 林疏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低叫一声。 等回过神,两颊不知觉的热,她有些难为情的挣扎着,“徐迟,你放我下来。” 徐迟低笑:“别动啊,掉下去,我概不负责。” 他说完,还恶意的松了松胳膊,吓得林疏星下意识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 许糯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林嘉让拍了拍她脑袋,“走了啊,妹妹。” 谁是你妹妹。” “嗤。” 徐迟抱着林疏星从操场穿过,五班的女生坐在草坪上,看着那两个人,目光各异,有惊讶有鄙夷,也有羡慕。 “徐迟什么时候跟班长这么熟了?” “诶?不是说徐迟暗恋的是三班的方蕊么?” 女生议论的声音还没传到林疏星这里就已经断了,几个人的身影从操场出去后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 去医务室的路上经过篮球场。 周一扬和朋友在里面打球,徐迟抱着人路过的时候,他刚好下场休息,仰头喝水的时候,看到林荫道上的身影,嘴里呛了一口,咳得过不来气。 等缓过神,徐迟已经走远,他扒着铁栏,喊了声,“林嘉让,徐迟什么情况啊?” 林嘉让正和许糯聊天呢,闻声抬头看过去,周一扬这才看清他旁边也站了个女生,“靠!你他妈又是什么情况?” 他回头和朋友打了声招呼,“你们玩,我有事先走了。” 林嘉让和许糯在原地等他过来。 周一扬卷起衣摆擦擦脸,肩膀撞了撞他的,挤眉弄眼,“你和徐迟那家伙这几天背着我都干嘛去了啊?” “怎么一眨眼,就?”都有情况了。 周一扬指指前面,又划拉了下他旁边的许糯。 “我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他笑,“倒是阿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情况了。” 闻言,周一扬侧头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许糯,刚好撞上她抬头,目光相对。 他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嘴角笑意灿烂又明显。 “” 许糯朝他礼貌性的笑了笑。 周一扬又一怔,随即收回视线,手从脑袋上挪下来,没搞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平稳的心跳就开始瞎几把乱蹦了。 医务室。 林疏星坐在床边,受伤的那只腿搭着椅子,校医戴着口罩站在一旁准备消毒用具。 徐迟插着兜站在后面,背抵着白墙。 窗外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照进医务室里,墙角的一盆吊兰在阳光下悄悄生长。 “伤口面积有点大,我先给你消毒,可能会有点疼。”校医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坐在林疏星旁边。 许是怕她疼起来乱动,校医回头招呼了声,“那个男同学,你过来帮忙按一下她的腿。” 徐迟走过来,唇角紧抿着,伸出手按在她膝盖上下的位置。 他先前在操场心无旁骛的没怎么在意,这会缓过神,掌心贴着她细腻柔软的肌肤,徐迟怎么也定不下心,浑身都不自在。 校医直接把消毒水从伤口上方倒下,水流滚过,刺痛感密密麻麻的传出来,林疏星忍不住想挣扎。 徐迟回过神,虎口卡住她的腿,沉声道,“别动。” “疼”林疏星声如细丝。 “没事没事,也就疼这一会,把药水给你抹上就不疼了。”校医宽慰道,“要包扎,还是只抹药水?” 徐迟盯着伤口,皱着眉,“包扎一下吧。” “行,包扎好的慢,但是感染的几率会小一点。”校医起身去拿纱布,“腿不要乱动啊。”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林疏星吸气的声音。 “我松手了,你不要乱动。”徐迟收回手,起身站在她旁边。 林疏星低着头,眼睛盯着地上的水渍半天眨一次,膝盖处的痛感依旧明显。 88.88 此为防盗章  “可他今天早上看到你跌倒, 直接就从看台那里跳下来了,后来还抱你去医务室。”她感叹一声, “这要是给三中的人知道, 肯定不相信这是徐迟能做出来的事情。” 闻言, 林疏星提笔的动作滞了一瞬,卷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黑色线条。 她回过神, 把卷子翻了过来, 声音含笑, “不喜欢跟女生接触?那你们之前不是还说他是为爱转学吗?” “哎, 那不一样啊。”许糯坐直了身体,“方蕊那边是单方面传出来的,你看徐迟他都没承认, 而且他转到我们班这么久,也没见他去找过方蕊啊。” 林疏星见招拆招,“兴许他是怕在学校找方蕊, 会给她招麻烦呢。” “……”许糯鼓着腮帮吐了口气, 索性破罐破摔, “反正我就觉得徐迟他对你不一样。” 林疏星轻笑一声,没接话。 提笔的瞬间却又蓦地想起许糯的话。 不一样吗? 林疏星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但这一点不一样,对现在她来说,只会是徒增困扰。 课间操结束后, 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回来, 教室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男生抱着篮球在后面“咚咚咚”拍不停。 坐在前排的学生垂着头在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走廊外一阵阵脚步传过来。 林疏星无暇顾及,低头心无旁骛的解着题目,黑色的水性笔在试卷上写下一道道公式。 耳旁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抬起头,窗外靠过来几道身影。 徐迟站在中间,眉目俊朗,侧着头听旁边人说话,时而懒洋洋的应两句,那模样像极了古时候躺在戏园里不问世事的小王爷,懒散至极。 林疏星只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但她不知道,在她转过去之后,徐迟偷偷的看了她很多眼。 小心翼翼,却又不动声色。 -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教室里的同学三两结伴,女生出去吃饭,男生抱着篮球去操场,没一会人就接二连三的走光,只剩下几个做值日的同学。 林疏星因为行动不便,没出去吃饭,一个人站在走廊趴在栏杆上透气。 教室里挪动桌椅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霞光笼罩着整个校园,她站在光晕里,侧脸被覆上一层朦胧的弧度,温暖又柔软。 “你……你腿好点了吗?” 细小低软的声音在耳畔漾开,林疏星侧眸看过去。 齐念背着手站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额前的碎发有被水打湿的痕迹,两颊依旧带着浅显的热度。 女生抿了抿唇角,磕磕巴巴的重新问了一遍,“你腿……怎么样了?” 林疏星站直了身体,“没事了。” 顿了顿,她道:“你怎么没去吃饭?” “我……我出板报。” 林疏星点点头:“我帮你吧。” “不用了。”齐念匆忙摇头,湿在一起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声音又小又急,“我一个人可以的,你腿还有伤,不用麻烦你了。” 林疏星淡笑一声,单脚跳进教室,丢了句,“我伤的又不是手。” …… 板报的模板齐念已经画的差不多,只剩下往空白处加字,林疏星站在边上,手捧着书,模样认真。 齐念捏着粉笔,暗自舒了口气,圆亮的眼眸微不可察的弯了弯。 打扫卫生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 时而沉闷时而清脆。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男生抱着篮球从后门走了进来,浑身上下都带着运动过后的气息。 林嘉让手里拎着瓶可乐,仰头喝完之后,他捏着易拉罐站在原地做了个投篮的姿势。 “哐当——!” 易拉罐砸在垃圾桶边缘,摇摆几下后落进桶底,声音响亮。 林嘉让拨了拨刘海,“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坐在旁边的李文杰呵笑一声,语气嘲讽,“你要点脸吧,刚刚在球场没被虐够是吧?” “我去。”林嘉让随手拿了本书朝李文杰丢了过去,“刚刚到底谁虐谁啊。” 两个男生在后面你追我打,跑过之处有灰尘扬起来。林疏星捧着书往边上挪了一步,余光的里蓦地出现一道身影。 她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徐迟站在门口,穿着无袖的红色球服,额间的碎发和脸上都有着被水浸湿的痕迹,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上一滴水珠顺着滚落下来。 他侧过身,掀起球衣的下摆擦了擦脸。林疏星跟着收回视线,继续写。 林嘉让和李文杰还在闹,教室里被他俩整的闹哄哄的。 徐迟回了座位,从桌上拿了瓶没开封的可乐,仰头喝了一口,靠在窗口,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黑板那里。 过了会,他站直了身体,抬手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 …… 林疏星把黑板下面的空白处写完后,从旁边拉了张桌子,准备爬上去继续写。 身后冷不丁冒出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 “您这是打算爬上去跟猴子抢生意呢?” 她回头。 徐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抱臂,人倚着桌子。 他歪着头,眼尾微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疏星咬了下舌尖,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人却倏地往前跨了一步,停在她面前,侧身的时候,有淡淡的薄荷味从他身上透出来。 她往后缩了缩肩膀,味蕾神经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早上那颗糖的味道。 徐迟伸手把她摊在桌上的书拿起来,食指抵着书脊,随便翻了几页,抬眸问道,“你写哪了?” 她一愣,没反应过来。 他笑,“我问你写到哪了。” 林疏星迟缓的反射弧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角,“三十二页倒数第二段的第三行。” 徐迟点点头,从旁边的桌子上捡了只粉笔,站在黑板边上,手指点着上面那块空白处,“是写这吧?” 她敛着眸,没回答这个问题,“我自己可以写。” 见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齐念低头看着他两,声音又小又低,“不麻烦你们了,等负责写字的同学回来,她们会写的。” 徐迟没搭茬,挑着眉看着林疏星,“你非要逞能是不是?” 她垂着眸,“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徐迟笑了声,抬手自顾自写起来,低沉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那我不觉得这是麻烦。” 他怎么会觉得麻烦,他简直乐意之至。 - 日暮彻底西沉,大片的霞光被夜色笼罩。 临近上课,教室里的逐渐热闹起来,英语课代表李瑶抱着习题册进来,目光扫过站在教室后面的徐迟,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匆匆把练习册交给各组组长之后,她拉着同桌八卦。 李瑶:“我没看错吧,徐迟???在出黑板报?” 同桌也是八卦的女生,托着腮看着教室后面的身影,语气暧昧,“帮班长写的。” 前桌也扭过头:“徐迟该不会喜欢班长吧?前阵子不是还说在追方蕊吗?” “谁知道呢,他们这些人身边哪个不是几天换一个女朋友。” 李瑶插了话,“不过班长好像也不是那种很好追的女生啊。” “这种事情哪能说的那么绝对,就十七班之前那个学习委员不是说不会和成绩差的男生谈恋爱啊。结果呢,和校外的男生搞在了一起,最后还被学校退学了。” 交谈声被突如其来的上课铃打断,几个女生各自坐了回去。 上了年纪的英语老师端着保温杯从外面进来,“安静安静,听力马上开始了,都把习题册拿出来。” 他目光看向教室后面,“后面出板报的男同学,等听力结束再弄吧,现在先做题目。” “知道了。” 徐迟放下粉笔,安静的教室里,他的动静被无限放大。 林疏星坐在位置上,垂着头,练习册摊在面前。 耳旁响起播放英语听力的音乐声。 她提笔随手勾了一个答案,等回过神之后,又重新勾了别的选项。 几次下来,练习册已经被她画的乱七八糟。 …… 听力结束后,林疏星手捂在脸上深呼吸几次。末了,她把桌上的练习册和试卷一股脑收进书包,侧头和许糯说话,“我晚自习不上了,等会老陈来,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不舒服,先回家了。” “啊?”许糯咬着吸管,“那你怎么回去啊,要不要我骑车送你?” 她单手拎着书包,“没事,我去门口打车。” “那你路上慢点啊。” “知道了。” 林疏星出了教学楼才把书包背在肩上,一路上都没碰见几个学生。 到了门卫室,保安室的人认识她,连假条都没要,就直接放她出去了。 门口就是马路。 她走几步停一下,等到了路边,还没来得及招手,一辆空车在她眼前飞驰而过。 “……” 她抿了抿唇角,站在路牙边,掏出手机刷更新。 “呲——” 刹车声在耳畔响起。 林疏星抬起头。徐迟骑着车停在她面前,单脚踩在地上保持平衡,漆黑的瞳仁在粼粼灯光下愈发明亮。 他望着她,轻描淡写的一句。 “上车,我送你回去。” 街道上时而会有疾驰的汽车滑过,车轮碾过泊油路,发出沉闷的响声。林疏星右耳戴着耳机,耳机线贴着校服,随风晃动。 路旁是成片的别墅,藏在树荫后面,露出屋檐的一角,隐隐约约的。 “呲——”一声,单车停了下来。 林疏星扶着车,抬头看了眼没开灯的别墅,莫名的松了口气。她锁好车,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没人。 林疏星也没开灯,直接回了房间,随手把书包丢在桌上,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过了会,她从床上爬起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林疏星吹完头发,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一字未动的数学卷子。 书桌旁堆满了竞赛的试卷和一些复习资料,她简单的把整张试卷看了一遍,定好时间,专心致志的做了起来。 两个小时稍纵即逝,闹钟响起来时,林疏星刚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目,她伸手关了闹钟,对着答案把错题圈了出来。 看了一遍后,她把书和试卷收起来,起身去楼下倒了杯水。 时间渐晚,林疏星关了灯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蓦地想起来件事,伸手开了床头的小灯,重新坐到书桌前。 她从抽屉里找了张信纸,提笔利落的写了几个字后卡了壳。她盯着行行分明的信纸想了会,点开手机百度,输了几个字进去。 ——检讨怎么写? - 隔天早上,林疏星没听见闹钟的声音,比平常迟了半个多小时才起来,匆匆忙忙赶到学校,前脚刚坐下来,后脚陈儒文就进了教室。 许糯从抽屉里摸了一盒牛奶给她,“你今天怎么这么迟?” “昨晚睡得迟了,早上没起来。”林疏星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平复了呼吸后,翻开语文书,装模作样的读着诗句。 许糯随口问道:“你不是又熬夜看漫画吧?”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瞥见陈儒文朝这边来,轻咳一声,读书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周围开小差的同学都各自假模假样的读着书,朗朗书声听起来还真像回事。 陈儒文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目光扫了眼三四组后面空着的两排,神色沉了沉,没像以往检查完就走,而是站在后门,时不时看几眼教室。 教室里的读书声一直不断,也没人敢开小差。 林疏星搓着发酸的眼睛,哈欠不断,迷迷糊糊中听见后面的响动,整个人一激灵,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教室的后面,以徐迟为首的后排大队,全都被老陈堵在走廊上,“都给我去旁边站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干脆别来上课了!” 林嘉让嬉笑一声,“您要是不给我家里人打电话,那我还真的要考虑一下来不来了。” 四周一阵笑。 老陈气急,目光扫过徐迟,怒声道:“你们今天上午都给我在走廊站着!” 七八个男生欷歔几声,稀稀疏疏的站成一排。 徐迟手插着兜,走了几步后,刚好站在窗口的位置,挺拔的身影靠着窗台,遮住清晨刚冒出来的一点阳光。 他的背影落在桌上,映在林疏星摊开的书本上,隐约还能看得出他头发的轮廓。 许糯早上来得早,窗户没关。 走廊外面的人只隔着一胳膊的距离,他们的说话声嬉笑声,几乎不用怎么拐弯就传了进来。 “昨晚的球赛你们看了么,湖人对国王。” “没看,昨晚净忙着哄女朋友了。” “哄什么啊,睡一觉不就好了。” 男生暧昧的笑着,话题逐渐少儿不宜。 徐迟站在他们中间,也不参与话题,耳朵里塞着耳机,背对着教室,看不清神情。 临近下课,陈儒文回了办公室,教室里的读书声逐渐变成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林疏星耐不住困意,打了几个哈欠,碰了碰许糯的胳膊,“我眯一会,等会上课喊我。” 许糯翻出之前没看完小说,应了声,“好。” 走廊外的男生依旧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少儿不宜的话题。 徐迟回头看了眼教室,收回视线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掠过某个位置,眸光定了定。 他抬着眼眸,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边的云,拿脚踢了踢旁边正在说话的男生,不咸不淡的吐出几个字。 “安静会。” 男生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林嘉让站在徐迟旁边,肩膀碰了碰他肩膀,“怎么了,没睡好啊?” 他惜字如金,“吵。” “……” 教室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疏星,恍惚中觉得耳边的吵闹声逐渐远去,她无意识的调整了下姿势,脑袋枕着胳膊,脸朝着窗外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上课铃声响起,林疏星被许糯从睡梦里叫醒。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发现教室里空了一大片,整个人还有些懵,“怎么都没人?” 许糯回完消息,扭头和她说话,“体育老师说他周五有事,临时把课调到今天了,你快起来啦,等会该点名了。” 林疏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目光越过许糯看了眼窗外,走廊上空无一人,原先站在那里的几个男生都不见了踪影。 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吧。” 等到了操场,体育老师又一个临时通知。 “学校三月底有素质检测,体育成绩占其中的百分之十,我们今天先测仰卧起坐和五十米。” 话音落下,操场这一角落顿时哀声一片。 年轻的男老师恍若未闻,照常点完名,问道:“你们班体育委员呢,去器材室搬一下垫子。” 站在前排的女生应了话,“老师,我们班体育委员生病请假了,今天没来上课。” “那班长呢,班长带几个人去搬一下。” 林疏星在角落举了下手,正想回头叫几个熟悉的男生一起。站在后排的徐迟默不作声的把林嘉让给踢了出去,淡声道,“你去。” 林嘉让敢怒不敢言,揉了揉屁股,嬉皮笑脸的笑了声,“班长,我们几个跟你一块去。” 林疏星没好拒绝,点点头,“那走吧。” 她说完,率先转身往器材室走。 林嘉让叫了几个男生一起,目光掠过徐迟,贱兮兮的明知故问道,“迟哥也一起?” 徐迟冷淡的睇了他一眼,未置言辞,平静的转过头,迈出步伐,慢悠悠的跟在林疏星后面。 林嘉让呵笑一声,歪了下头,“走。” 器材室在操场的东边。 林疏星在门口保卫科登记好姓名和班级,正准备回头和林嘉让说话,“你们跟我去——” 她不知道徐迟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就站在几个人前头,瘦高的身影懒洋洋的杵在那里。 林疏星抿了抿唇角,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把堵在嘴边的话吐了出来,“你们跟我去搬一下。” “好嘞。”林嘉让爽快的点点头,手臂搭在徐迟的肩膀,“迟哥,走啊。” 徐迟眼皮轻掀,一个字也没应,漆黑幽沉的目光落在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林嘉让不知道徐迟在想什么,拍拍他肩膀,提醒道,“走了。” 他回过神,跟在人群后面。 - 等再回到操场,女生已经开始在排队测五十米,一群男生稀稀拉拉的坐在跑道边上。 89.89 此为防盗章  “不过你怎么就喜欢上我们班长了呢?” “你才转到我们班多久啊,都没一个月, 这就生情了???” 徐迟睨他一眼:“闭嘴, 八婆。” 林嘉让:“……” 两人上了看台, 徐迟站在围栏边, 胳膊搭在上面, 垂眸看了眼队伍末尾的林疏星。 她正在和同学说话, 似乎是提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笑意盈盈,杏眼弯出弧度。 他看着, 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有笑意浮现。 林嘉让瞥见他脸上春意荡漾,下意识哆嗦一下,伸手搓了搓胳膊的鸡皮疙瘩, 忍不住腹诽。 这他妈还是没在一起呢,要是把人追到手了,还能得了。 - 看台底下的哨声隔几分钟响一次,第三次响的时候,林疏星往前走了一步, 站在四号跑道的起跑线上。 许糯站在她旁边的跑道,两个人有说有笑,直到体育老师喊了准备, 才收了声, 蹲下身做预备动作。 “嘟——!” 哨声吹响, 跑道上的几道身影冲了出去。 五十米是直线跑道, 讲究的是速度,林疏星提前做了热身运动,跨步的时候小腿不自觉的绷紧,脚跟落地刚踩着跑道,小腿后侧倏地传来一阵抽搐的疼。她速度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整个人就跌在跑道上,身旁的人影跑过,带起一阵风声。 林疏星坐起来,手按着抽筋的小腿,眉头紧锁。 周围的同学在她倒地的瞬间一窝蜂围了上来,“没事吧”三个字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响起来。 林疏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徐迟从人群外挤进来蹲在她面前,喘着气问道,“抽筋了?” 她嗯了声,手按着小腿不敢动。 “撒手。” 徐迟拨开她的手,将她抽筋的那只腿伸直,一只手掌按在她膝盖上,另一只扶着她的脚板往身体的方向压。 刺痛感从腿部传出来,林疏星咬着唇没出声,徐迟抽空看了她一眼,淡声道,“疼就喊出来。”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 体育老师从终点线跑过来,大嗓门在人群里炸开,“是不是抽筋了?都让开别围在一块。” 周围空出一大片位置,体育老师从包里摸出一瓶运动喷剂,“把裤子卷起来,我给你喷点药。” 许糯也从那头跑了过来,蹲下来帮林疏星把裤腿卷了起来,老师晃了晃喷剂,对着她小腿喷了一圈。 喷完还没说话,蹲在一旁的徐迟已经动手帮她按摩起来,温热的手掌贴着她有些凉意的小腿,林疏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把腿抽回来。 她还没有所动作,徐迟手下的一用力,她没忍住,皱着眉啊了一声。 “别乱动,要不然会更疼。”徐迟低垂着脑袋,手下的动作熟练又认真。 林疏星盯着他的白皙的手背,上面的青筋伴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凸起,手腕上的红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站在一旁的体育老师索性直接坐在跑道上,目光在徐迟和林疏星之间看了看,最后落在徐迟的动作上,笑着道,“你学过懂这些?” 徐迟点点头,动作没停,“我母亲是医生。” “哦~那难怪了,看你挺专业的。” 徐迟没再搭茬,体育老师在旁边坐了会,咂咂舌,站起身拍拍屁股,“好了,没什么事了,跑完步的女生去仰卧起坐准备,男生跟我过来测五十米。” 他说完,看了看脚边的几个人,“你们几个送班长去医务室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回教室,没测的项目下周再测。” 林疏星哑着声,“好的,谢谢老师。” 体育老师低头看着册子,“没事,下次跑步前要记得做热身运动啊,平时也要多注意补钙,腿抽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知道了。” 体育老师带着学生去了操场的另一边,跑道上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徐迟蹲在林疏星面前,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捏着她腿肚,问道,“这里还疼吗?” 林疏星摇摇头,“……不怎么疼了。” 他松开手,眉头依旧紧锁着,“你动一动腿,看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哦。”林疏星依言动了几下,屈膝的时候,膝盖一阵拉扯,她轻嘶一声,没敢再动。 徐迟替她她把裤脚卷到膝盖上,刚才跌倒磕破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冷风吹过,有丝丝缕缕的刺痛传出。 “膝盖什么时候也摔着了啊?”许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了一张,替她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擦干净。 林嘉让站在旁边,“这得去医务室消毒啊,要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 徐迟蹲在一旁,目光落在她脸上。林疏星对上看了几秒,不自在的撇开了眼,“糯糯,你扶我去医务室。” “哦,好。” 闻言,徐迟轻啧一声,“非要逞能是不是?” 他话音落,蓦地站起身又弯下腰,一只手从她腿弯穿过去,另只手托着她腰际,把人抱在怀里。 林疏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低叫一声。 等回过神,两颊不知觉的发热,她有些难为情的挣扎着,“徐迟,你放我下来。” 徐迟低笑:“别动啊,掉下去,我概不负责。” 他说完,还恶意的松了松胳膊,吓得林疏星下意识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 许糯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的身影走远,林嘉让拍了拍她脑袋,“走了啊,妹妹。” ……谁是你妹妹。” “嗤。” 徐迟抱着林疏星从操场穿过,五班的女生坐在草坪上,看着那两个人,目光各异,有惊讶有鄙夷,也有羡慕。 “徐迟什么时候跟班长这么熟了?” “诶?不是说徐迟暗恋的是三班的方蕊么?” …… 女生议论的声音还没传到林疏星这里就已经断了,几个人的身影从操场出去后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 去医务室的路上经过篮球场。 周一扬和朋友在里面打球,徐迟抱着人路过的时候,他刚好下场休息,仰头喝水的时候,看到林荫道上的身影,嘴里呛了一口,咳得过不来气。 等缓过神,徐迟已经走远,他扒着铁栏,喊了声,“林嘉让,徐迟什么情况啊?” 林嘉让正和许糯聊天呢,闻声抬头看过去,周一扬这才看清他旁边也站了个女生,“靠!你他妈又是什么情况?” 他回头和朋友打了声招呼,“你们玩,我有事先走了。” 林嘉让和许糯在原地等他过来。 周一扬卷起衣摆擦擦脸,肩膀撞了撞他的,挤眉弄眼,“你和徐迟那家伙这几天背着我都干嘛去了啊?” “怎么一眨眼,就——?”都有情况了。 周一扬指指前面,又划拉了下他旁边的许糯。 “我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他笑,“倒是阿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情况了。” 闻言,周一扬侧头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许糯,刚好撞上她抬头,目光相对。 他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嘴角笑意灿烂又明显。 “……” 许糯朝他礼貌性的笑了笑。 周一扬又一怔,随即收回视线,手从脑袋上挪下来,没搞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平稳的心跳就开始瞎几/把乱蹦了。 - 医务室。 林疏星坐在床边,受伤的那只腿搭着椅子,校医戴着口罩站在一旁准备消毒用具。 徐迟插着兜站在后面,背抵着白墙。 窗外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照进医务室里,墙角的一盆吊兰在阳光下悄悄生长。 “伤口面积有点大,我先给你消毒,可能会有点疼。”校医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坐在林疏星旁边。 许是怕她疼起来乱动,校医回头招呼了声,“那个男同学,你过来帮忙按一下她的腿。” 徐迟走过来,唇角紧抿着,伸出手按在她膝盖上下的位置。 他先前在操场心无旁骛的没怎么在意,这会缓过神,掌心贴着她细腻柔软的肌肤,徐迟怎么也定不下心,浑身都不自在。 校医直接把消毒水从伤口上方倒下,水流滚过,刺痛感密密麻麻的传出来,林疏星忍不住想挣扎。 徐迟回过神,虎口卡住她的腿,沉声道,“别动。” “疼……”林疏星声如细丝。 “没事没事,也就疼这一会,把药水给你抹上就不疼了。”校医宽慰道,“要包扎,还是只抹药水?” 徐迟盯着伤口,皱着眉,“包扎一下吧。” “行,包扎好的慢,但是感染的几率会小一点。”校医起身去拿纱布,“腿不要乱动啊。”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林疏星吸气的声音。 “我松手了,你不要乱动。”徐迟收回手,起身站在她旁边。 林疏星低着头,眼睛盯着地上的水渍半天眨一次,膝盖处的痛感依旧明显。 “林疏星。” 耳畔突然响起声音,她下意识抬起头,“怎么——” 话还没说话,一颗糖顺着她微张的唇滑到她嘴里。 徐迟捏着包装纸站在她眼前,唇边笑意轻浅,语气如同在哄小孩,“吃颗糖,就不疼了。” 林疏星怔然,后知后觉的卷着糖在嘴里过了一遍。 薄荷的味道在舌尖漫开。 半分涩,半分甜。 徐迟笑了声,没再继续巧不巧的问题,偏头问道,“去哪,我载你。” “不用了。”林疏星手插着兜,眉目淡然,“我叫好车了。” “啊……这样啊。”他故作遗憾的咂咂舌,没几秒,脸上又挂上蔫坏的笑容,“那你带我一个呗。” “我今天带钱了,正好还你昨晚的车费。” 他一番话滴水不漏,林疏星一时半会也没找到什么拒绝的话来,插在兜里的手指无意识的掐了掐指腹,憋出一句“无聊”后,转身朝路口走去。 徐迟脸上的笑容更甚,推着车跟在她身后。 临近七点。 市区这一片交通碰上早高峰,街道上冗长的车流一眼看不到尽头。 林疏星坐在出租车后排,时不时伸出头看几眼前面的车流,眼瞅着就快到上课时间,她不免有些着急,“师傅,还要多久才能到?” 司机师傅语气带着埋怨,“哎呀,小妹妹你也不是没看到,这里这么堵,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她眉头轻蹙,没再说话。 徐迟坐在一旁玩手机,手指飞快的点着屏幕。过了会,一局游戏结束,炸开的方块铺满了整个屏幕。 他收起手机,扫了眼前面的计价器,从钱包里抽了张十块的纸币,俯身放在副驾驶位上,“车钱。” 司机叫唤道:“哎哎哎,还没到呢。” 徐迟嗤笑一声,“不劳烦你了。” 说完,他推开车门绕到车后,把放在后备箱里的单车拿出来,弯腰看着坐在车里的林疏星,“下车,我载你去学校。” 见她没动作,他直接伸手把她书包拿出来,挂在车头,“快点啊,迟到了可不怪我。” 林疏星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她不再犹豫,动作利索的下了车,关门的时候隐约听见司机不满的抱怨声。 “……” 徐迟骑上单车,双手扶着车把,身体呈前倾的姿态。他看着林疏星,歪了下头,“上来,走了。” 林疏星咬了咬唇角,侧身坐上单车的后座,手紧紧揪着坐垫,“好了,你把书包给我吧。” 他伸手把她的书包扯下来递给她。 林疏星伸手接过背在肩上,声音又低又软,“把你的也给我吧。” “不用。”徐迟踩上单车,“你坐稳了。” 两个人沉默无言骑过一个路口,停车等红灯的时候徐迟急刹了一下,林疏星手没扶稳,人往前倾,脑袋撞到他后背上。 他校服上交错的薄荷和烟草味萦绕在鼻息间,她直起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红了脸,“……不好意思。” 徐迟感受到后背的温度,舌尖抵了抵嘴角,捏着车把的手紧了紧,淡声道,“没事,抓不稳就抓我衣服。” 她手换了个地方,垂眸盯着地面上两个人的身影,“抓的稳。” 他低“嗯”一声,不再说话。 单车的速度在不经意间加快,砖红色的建筑慢慢出现在视野里,徐迟学校大门对面的马路边停下,单脚踩在地上,“到了,你先进去吧。” 林疏星从车上下来,犹豫了会问道,“你不进去吗?” 他侧眸看着她,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早上起迟了,还没吃东西。” 林疏星还没辨出他话里的真实度,耳畔突然炸开一阵急促铃声,不远处的移动门在铃声中缓缓关上。 门口站着好几个迟到的学生,林疏星眼尖的看到教导主任张阎正朝大门口走来。 林疏星:“……” 她叹声气,有些无奈的朝校门口走去。 还没走两步,徐迟伸手勾住她的书包,声音含笑,“不想被张阎训,就跟我过来。” 她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徐迟却不再多说,把车锁在一旁,抬脚往马路对面走,背影潇洒,“过来就知道了。” 林疏星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过已经在训人的张阎,眼睫一颤,默默跟上徐迟的步伐。 - 平城高中坐北朝南,南边是正大门,北边原先也有个门,通往小吃街和公交站,后来政|府改造街道,把小吃街和公交站都规划到了西边,学校为了学生方便,在西边也建了个大门,北门这里就给荒废下来了。 平日里,这里也没什么人走动,那些迟到早退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从这个墙头翻进翻出。 林疏星之前值勤的时候,抓到过几次翻墙逃课的学生。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这里面的一员。 徐迟在墙边停下,取下书包扔过去后,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人,笑道:“翻过墙吗?” 她摇头,“……没有。” 他轻啧一声,垂下眼帘笑着看她,唇边有浅显的弧度,“过来。” 林疏星依言站过去,眼前的人影倏地矮了下去,她眼睫一颤,心跳猛地骤停了一瞬。 徐迟侧对着她半蹲在墙角,侧脸被勾勒出弧度,校服紧贴着他的背脊,露出他的后背挺直的线条。 他拍拍自己肩头,“踩上来。” 踩、踩他肩膀?! 林疏星心跳连乱成一团,她咬了咬舌尖,有些手足无措,“我还是走去大门吧。” 徐迟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淡声道,“张阎还在门口,你现在过去,不是上赶着挨骂吗?” 他松开手,“只是踩个肩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林疏星还在挣扎,耳边响起第二道上课铃,她微楞,垂眸去看徐迟,跟他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 他弯唇,眼底隐着笑意。 “快点啊。” 她咬唇,放弃挣扎,抬脚小心翼翼的踩在他肩膀上,徐迟伸手圈住她的脚踝,慢慢直起身,轻声叮嘱道,“手扶着墙边。” 墙内的建筑逐渐清晰,直到完全落在眼底,她手撑在墙头,没怎么用力就翻了上去。 徐迟站在墙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搓了一下,掌心还留着之前的余热。他抬头,舌尖抵着唇角,“坐着别动,我先翻过去。” 林疏星点点头,脸颊带着羞赧的热意,不自在的别开眼,手指无意识扣着墙头上凸起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