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驯主》 第一章 清晨,清脆悦耳的鸟啼声,揭开了一日的序幕。 柔柔的曙光映照在一片湖泊上,让平静的湖面闪动着美丽迷人的光芒。 一抹纤细的身影,踏着晨光而来。 上官迎曦的手里挽着一只空的小竹篮,步伐轻巧地沿着林荫小径,往这片湖泊走来。 她穿着一袭粉橘色的衣裳,那略粗的衣料跟华丽完全搭不上边,而她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珠花饰品,在那一头黑瀑般的秀发上,仅有的首饰就是一枝简单的木簪。 这身衣着打扮相当简朴,但却掩不住她姣好出众的容貌。 今年十七岁的她,有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五官甜美而细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宛如星子般灿亮,那张嫣红小巧的嘴儿,即使不笑也微微勾起,而她的个头虽然娇小了些,却有着玲珑曼妙的曲线。 除了有着甜美讨喜的容貌之外,她整个人还散发出一股蓬勃的朝气,这也是左邻右舍都很喜爱她的原因。 来到湖畔后,上官迎曦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睁大了美丽的眼眸,在湖边仔细寻找她的目标。 不一会儿,她的眼睛一亮,脸上漾开欣喜的笑容。 「太好了,这边还有一些!」 她快步走了过去,动作利落地摘下几片红色长叶。 这种红叶俗称「山胭脂」,是一种十分美味爽口的山菜,听说普天之下,只有他们江弥城一带才产有这种特殊的山菜,因此说「山胭脂」是老天爷给他们的特别恩赐也不为过。 由于入秋正好是「山胭脂」盛产的时节,而这片位在近郊山中的湖畔是「山胭脂」最多的地方,因此常有城中百姓前来摘采。 随着「山胭脂」的数量愈来愈少,让上官迎曦不得不跑得勤快一些,甚至打算多采一些带回去存放。 唉,不是她贪心,实在是这种不花半文钱就能得到的菜肴,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由于娘当年难产而死,爹又不幸在三年前病逝,这三年来,只有她和孪生弟弟上官朝阳相依为命,而弟弟自幼体虚孱弱,身为姊姊的她,当然得责无旁贷地一肩扛起养家活口的责任。 不论是洗衣或做任何杂事,只要是能挣钱的活儿,她都愿意做。幸好左邻右舍的大叔、大婶都挺关照他们姊弟俩,提供了不少赚钱的机会,让她和弟弟不至于过着挨饿受冻的日子。 然而,尽管生活还不到拮据困顿的地步,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尤其弟弟的身子骨那么孱弱,万一生了病还没钱医治,那可怎么办才好? 为了防患未然,她当然是能省则省,平时就要多攒一点银子备用才行。 这么一想,上官迎曦立刻又睁大了眼睛,认真地寻觅免费又好吃的山菜。 可惜的是,经过大伙儿不时的摘采,湖畔的「山胭脂」实在所剩不多,她努力寻觅了约莫一刻钟之后,还装不到半个竹篮。 「不会这么快就没了吧?往年不是到月底都还瞧得见吗?」 就在上官迎曦不死心地沿着湖畔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时,赫然瞥见不远处一棵柳树的后头,有一个身穿白袍,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陌生男子。 蓦地,她的呼息一窒,不自觉地瞪大双眼、心跳加速。 她的这些异常反应,并不是因为那男人有着恐怖丑陋的样貌,更不是因为他长了三头六臂,而是…… 他正在盯着一株「山胭脂」! 上官迎曦屏气凝神地望着这一幕,此刻的她彷佛没瞧见那男人似的,眼里只有那几片红色长叶的存在。 低头看了看不到半个竹篮的成果后,她美丽的眼眸浮现一抹坚定的决心。 她快步奔上前去,在那男人还没有任何反应之前,纤纤小手一伸,抓住那几片红色长叶,使劲一扯—— 「山胭脂」到手! 嘿嘿!太好了!今儿个午膳就来炒一道「酱爆山胭脂」吧! 严子洛没料到眼前那几片红色长叶会突然被人抢走,他霍地转头,瞪着冒出来的程咬金。 出乎意料的,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得眉眼弯弯的甜美小脸,那让他讶异地一愣,然而一想到她抢夺的举动,黑眸瞬间转冷。 两人打照面的剎那,上官迎曦差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因为她看见了自己这十七年来所见过最俊美、却也最冷峻的脸孔。 那双泛着冷芒的黑眸,让她不禁想到严寒飘雪的天候,即使此刻是有着暖暖朝阳的早晨,也让她忍不住轻颤了下。 一察觉这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竹篮上,上官迎曦心中的危机感霎时升到最高,不仅连连退了好几步,还紧揣着竹篮,一副誓死捍卫它的模样。 「这是我摘到的,是我的!」她硬着头皮嚷道。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颇失礼,可瞧他这身衣袍的料子挺华美的,就算他想到城里最负盛名的「凤歌酒楼」去饱餐一顿,肯定也不成问题,那又何必跟她争这些不值几个钱的山菜呢? 严子洛瞇起黑眸,盯着眼前这个高度仅及自己胸口的小女人。 瞧这小家伙的个头娇小,气势倒是不小。 一般人见了他冷峻的脸孔,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紧张、畏惧的神色,她倒是像一头小母狮般,张牙舞爪地要保护她最重要的珍宝似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她怀中的竹篮,盯着那些火红的叶片。 「刚才是我先发现它的。」他说道,嗓音如同目光一样冷冽。 人称「药圣」的他,原本住在江南一带,此行到江弥城来,是为了寻找一种极为罕见的草药——「火龙草」。 根据数百年前一位神医所流传下来的药书,那种「火龙草」有着火红的色泽,药性极佳,能够治好数种极为凶险的病症,只可惜数量稀少,那位神医花了大半辈子行遍大江南北,也只在江弥城一带见过。 为了寻找这种珍贵罕见的草药,他千里迢迢地来到江弥城。 不料,刚才他在湖畔见着了这种不曾见过的红色长叶,正在仔细端详、观察它的外观时,这女人却突然一把将它给抢走了。 看她誓死捍卫竹篮的模样,他可以确定那些绝非无用的杂草,否则她又何必如此拚了命地想要保护? 会不会那真的就是他要寻找的「火龙草」? 一思及此,严子洛的黑眸就闪动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上官迎曦见他没打算相让,不禁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尽管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理亏,可是既然这些「山胭脂」都已经落入她的竹篮了,说什么她也不想要交出去。 「你……你刚才只是在一旁看着,又没有任何要摘采的动作。况且,既然这不是你种的,又是我先摘到的,自然就是我的了。」 严子洛不想听她强词夺理,更没耐性与她争辩,他只想立刻取得那些红色长叶,带回去仔细研究药性。 「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他冷冷地开口,没有半句废话。 上官迎曦将怀中的竹篮揣得更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瞧这男人严峻冷厉的神情,彷佛她若是不乖乖听话,他就要先宰了她,再将她的竹篮抢走似的。 一滴冷汗自她的额角淌落,她开始考虑着要不要把东西交出去,毕竟若是为了这些「山胭脂」而惨遭毒手,那她可是会死不瞑目! 但……一想到「山胭脂」的数量愈来愈少,而她好不容易才摘了半篮,她实在舍不得。 她一双美眸戒备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脚步悄悄往后退,暗暗在心中估算着逃跑成功的可能性。 严子洛瞇起黑眸,沈声警告道:「我劝你最好别再退了。」 上官迎曦充耳不闻,仍继续退后。哼,只有傻瓜才会待在原地让他抢! 「我再说最后一次,别再退了。」 「不!」上官迎曦摇了摇头。「想要我交出竹篮,休想!」 「好吧,随便你。」 咦?这么快就放弃? 上官迎曦一愣,心中闪过一抹狐疑。 这该不是他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她眼底的防备又更深了些,脚步继续退了一步,结果—— 「哇——」 她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已一路退到湖的边缘,此时一脚踩空,她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往后栽去! 严子洛的反应极快,他的健臂一伸,大掌一抓,精确地抓住目标—— 那只竹篮。 扑通一声,上官迎曦跌入湖中,严子洛还迅速旋过身子,没让半滴溅起的湖水洒到竹篮里。 上官迎曦在湖里挣扎,心中又惊又气,简直不敢相信这男人不仅抢了她的竹篮,还眼睁睁地看着她跌进湖里! 「你这个——咕噜咕噜~~」她想骂人,结果却喝了几口湖水。 她在湖中拚命地挣扎,尽管略识水性,可此刻惊慌过度,脑中一片空白,她压根儿忘了该怎么办才好。 呜呜,她该不会真的要为了那半篮山菜而命丧于此吧?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弟弟要照顾啊…… 严子洛回过头,瞥了在湖中挣扎的人儿一眼之后,先将竹篮搁在一旁,接着才出手相救。 他施展轻功,转眼间就将她轻盈的身子捞起,放在湖畔。 上官迎曦趴在草地上,难受地呛咳不止,那浑身湿透、湿发披散的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我救了你一命。」严子洛盯着她,语气平静地阐述事实。 「是啊,小女子真是感激涕零!」上官迎曦没好气地回道。 这可恶的男人,也不想想她为什么会跌进湖里! 「既然我救了你,那么这些草药就当作谢礼,我带走了。」 「嗄?什么?」 上官迎曦瞪大了眼,就见他拾起她的竹篮,踏着从容的步伐转身要离开。 「等等!那个是我的——哎唷!」 她急着想阻止,可周遭被她弄得湿漉漉的,结果脚步不小心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倒,还不幸撞到了她俏挺的鼻子,痛得她当场掉下眼泪。 当她再度爬起来时,那男人早已走远,根本别想追上了。 「你这个混账强盗!我诅咒你吃饭噎到、喝水呛到、走路跌倒!」她气愤地对着远处的背影大喊。 气死人了!她不仅山菜被抢,还跌进湖里、摔疼了鼻子,弄得一身狼狈,简直就是祸不单行。 都怪那个可恶的男人,简直就像瘟神一样,这辈子最好别再遇到他了! 上官迎曦花了许多时间,重新在湖畔寻寻觅觅。 当她好不容易又摘到几株「山胭脂」后,身上的衣裳也已经半干了,而等她踏上归途,都已经快要午时了。 「唉,至少今日的午膳有着落了。」 她无奈地带着那几株「山胭脂」返家,才一踏进大门,就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一阵阵哭声。 天啊!出了什么事?! 上官迎曦大惊失色,立刻奔了进去,就见弟弟上官朝阳趴在桌上,正难过地哭泣着。 「朝阳,怎么了?」她连忙问道。 上官朝阳抬起头来,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孔上,挂着两行泪。 「姊姊……我……我……」上官朝阳支支吾吾的,豆大的泪珠再度自他的眼眶滑落。 尽管他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但是此刻那一副楚楚可怜的哭泣模样,简直比女人还要女人。 「究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上官迎曦急着追问,简直担心极了。 十七年前,娘怀了龙凤胎,临盆的那个清晨,娘先是顺利生下了她,但是轮到要生弟弟的时候,却迟迟生不出来。 折腾了一个时辰后,娘因为失血过多,不幸丧命,而弟弟虽然好不容易被产婆接生出来,却已脸色青紫,经过一旁大夫的抢救,才总算捡回一条小命。 可尽管从鬼门关前被救了回来,弟弟的身子却孱弱不已,三天两头就病倒,自幼就成天躺在房里静养。 随着年纪渐增,弟弟虽不再动不动就染病,体质却仍不见好转,那苍白的脸色、纤瘦的身躯,简直不比姑娘家强健到哪儿去。若是换上她的衣裳,走在街上,八成会被误认为是她。 由于爹娘都已经不在了,对于这个柔弱的弟弟,上官迎曦自觉有着照顾、保护的责任与义务。 第二章 「朝阳,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说呀!」上官迎曦心焦地追问。 上官朝阳又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道:「姊姊,我刚才自己一个人上街去逛逛,结果……结果逛到郭老板的古董商行时,不小心……不小心打破了一只花瓶……」 「什么?!」上官迎曦震惊地倒抽一口气。 打破东西必须照价赔偿,这道理她懂的,可是……家中哪有多余的银子可以赔偿?更别说打破的是古董商行里的花瓶了,那肯定价格不菲啊! 「那只花瓶……值多少银子?」上官迎曦鼓起勇气问道。 「郭老板说,看我不是故意的,也不多赚我银两了,就算……就算我一百两银子……我已经签下了字据,最迟一个月内必须偿还……」 「一个月内要偿还一百两?!」上官迎曦惊呼一声,忽然感到一阵晕眩。 「本来那花瓶是要卖两百两的!」上官朝阳急急忙忙地补充。 上官迎曦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不管是两百两还是一百两,咱们都拿不出来呀!事实上,就算郭老板再好心地少拿一半,也不是我们负担得了的。」 上官朝阳一听,自责的泪水又溢出眼眶。 「那该怎么办?都怪我不好,连只花瓶也拿不稳,真是太不中用了,只会给姊姊惹麻烦……」 看他那一副自责万分的模样,上官迎曦实在不忍心。 对于这个弟弟,她有着极大的宽容与爱护,因为她总觉得明明他们是一对孪生姊弟,应该同样健康才对,但却…… 每次看见弟弟受到病魔的摧残,她就觉得自己彷佛一出世就抢走了本该属于弟弟的健康,也因为怀着这样的一份愧疚,在爹病逝之后,她便一肩挑起养家活口的责任,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朝阳,别这么想,这只不过是一场意外。」她安慰道。 「可是……一百两银子,咱们该怎么办才好?」上官朝阳仍旧哭丧着脸。 「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法子的。」 「真的吗?」 上官迎曦还想安慰几句时,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迎曦、朝阳,你们在吗?」隔壁周大娘爽朗宏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上官朝阳不想让别人瞧见他哭泣的模样,转身躲到了房间里去。 上官迎曦为了不想让周大娘担心,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后,才前去开门。 「周大娘,有什么事吗?」 「喏,迎曦,这个给你。」周大娘塞了一瓮腌酱瓜到她手中。「这是我刚腌好的酱瓜,分给你一些。」 「谢谢周大娘,老是受到你的关照,真是不好意思。」上官迎曦由衷地道谢。 周大娘是个年近五十岁的妇人,既热心又慷慨,对他们姊弟俩照顾有加,时常带一些吃的东西过来,让她感激在心。 「自个儿种的瓜,自个儿动手腌,根本不值钱,你就甭跟大娘客气了吧!对了,迎曦,今儿个我从『凤歌酒楼』的店小二那儿听说,有一份可以赚一百两银子的差事呢!」 「什么?一百两银子?」上官迎曦一听,眼儿都亮了起来。 她刚刚才在烦恼该去哪儿张罗一百两银子赔给郭老板呢,难道事情立刻就出现了转机? 「是啊!」周大娘说道:「有个刚从江南来的大夫,名叫严子洛,听说他的医术不凡,一出手就治好了老掌柜的痼疾,而他打算在江弥城停留一段时间。」 「那一百两银子的差事是……?」上官迎曦问道。 「那位严大夫不只要店小二帮他找一间清静的住所,还要店小二帮忙找个助手兼奴仆,一个月就有一百两银子吶!」 「真的吗?」上官迎曦简直不敢相信。 不过是当奴仆,竟然就能够得到一百两银子?这数目会不会太夸张了? 「我还悄悄请店小二帮忙,暂时先别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免得其它人也来跟你争这一百两银子呢!」周大娘又说。 由于上官迎曦曾经拜托过周大娘,只要有挣钱的机会务必要告诉她,因此一得知这个消息,周大娘就立刻赶来通报。 那店小二知道上官家的经济拮据,因此也答应若她没能接下这份差事,再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太好了!多谢大娘!」上官迎曦感激地道谢。 尽避心里对这么高的酬劳存有疑惑,但是既然那人是一名大夫,应当不至于害人吧?再说,她实在急需一百两银子来偿还郭老板,若是不把握这个大好机会,真不知道还能上哪儿去筹钱。 「那我该上哪儿去找那位严大夫呢?他在『凤歌酒楼』吗?」她连忙追问。 「不,店小二有个弟弟,在近郊有一间小屋,那里既清幽又安静,正好符合严大夫的要求,这会儿店小二的弟弟已经搬了出来,将屋子让给严大夫住。」周大娘连那间屋子的地点都先帮上官迎曦询问清楚了。 上官迎曦仔细记下了地点。「我知道了,谢谢周大娘!」 她的美眸闪动着坚定的光芒,不论当那个严子洛的奴仆有多么辛苦,这份差事她都做定了! 既然知道了有赚一百两银子的大好机会,为了避免被别人捷足先登,抢走这份差事,上官迎曦在用过午膳之后,便立刻动身。 循着周大娘告知的地点,她一路前往江弥城近郊,沿途的绿意盎然和徐徐清风,让人神清气爽。 「这儿果然相当清幽。」她愉悦地弯起红唇。 这一路走来,沿途只看见零星的几户人家,往来的路人更是寥寥可数。待在这样的地方,确实不会受到太多的干扰。 她一边走着,一边猜想那位名叫严子洛的大夫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他的医术卓绝,应该有点年纪了吧?说不定就像江弥城里的几个大夫一样,都是年逾半百、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不知道他千里迢迢从江南到这儿做什么?」她喃喃自语,径自在心里猜测了起来。 说不定他是一边云游四海,一边到各地帮人看诊治病,老人家还这么仁心仁术,真是了不起呢! 一股尊敬感油然而生,她一定要努力争取到这份差事,然后在这段期间内尽心地服侍、照料他老人家! 上官迎曦沿着石子路继续前进,又走了约莫一刻钟之后,忽然隐约闻到一股药味,随着徐徐清风飘来。 由于弟弟自幼体弱多病,她三天两头帮着煎药,因此对这种草药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这下子更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方向。 她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瞧见一幢简朴雅致的屋子,屋外搭了个简单的棚子,还摆了几张桌子,而一抹高大的身影正在棚子中忙碌着。 「咦?」 她的脚步一顿,诧异地愣住了。 那个看起来正准备煮水煎药的身影,跟她预期中的老人家差很多,看起来是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 除了惊讶之外,让她心生困惑的是——那身影看起来怎么竟有点眼熟? 「奇怪……怎么会呢?」 她并不认识一个叫做严子洛的大夫呀!况且,这男人不是才刚从江南来的吗?她这辈子可从不曾离开过江弥城,又怎么可能见过他? 正当上官迎曦满心困惑之际,那男人正好微微转过身来。 一看清楚他的模样,她霎时僵住,一双美眸瞪得更大了。 不会吧?! 眼前这男人……不就是今天上午抢走她那半篮「山胭脂」的家伙吗?他竟然就是严子洛?! 原先脑中勾勒出的白发老大夫形象霎时被抹去,而本来她心中对于「老人家」的敬佩也瞬间烟消云散。 看着那男人冷峻的脸孔,想到他稍早恶劣的行径,上官迎曦就蓦地感到一阵气血翻涌。 她很想冲上前去,讨回自己辛苦摘来的「山胭脂」,更想转身离开,不愿再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但是她的双脚却宛如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 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 为了一百两银子,无论如何她得忍呀! 要是没得到这份差事,她要上哪儿去筹一百两银子赔给郭老板? 上官迎曦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她深吸口气,在心里做足了准备之后,才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现在是什么情形? 上官迎曦蹙起眉心,望着一旁忙碌的身影。 她都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那严子洛却仍专心地为煎药做准备,压根儿没察觉有人接近。 宛如雕像似地在一旁柞了老半天,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看这个情况,这男人恐怕一时半刻还不会发现她的存在,倒不如由她主动打破沉默吧! 「咳嗯!」上官迎曦清了清喉咙,开口道:「那个,我……」 「把那边桌上的升麻拿过来。」严子洛打断了她的话,开口就是命令。 「嘎?」上官迎曦一怔。 「快点!」他冷竣地叱喝。 「噢,是。」 上官迎曦被他的气势震慑住,立刻乖乖照做。 幸好过去她时常帮忙煎药给弟弟服用,看多了草药,也知道升麻长什么模样,所以很快就将严子洛要的药材递了过去。 严子洛从头到尾没瞧她一眼,在接过升麻之后,将那些药材全部放进刚烧开的沸水中。 「小心顾着火,维持目前的火候。」他又扔下一句命令,并将原本握在手中的羽扇轻抛过去。 上官迎曦赶忙接住那把羽扇,以前常帮忙煎药的她,立刻熟练地扇风,保持稳定的火候。 严子洛转身走进屋里,厅中的柜子己摆放了各式药材,他从中取了些当归、甘草、苦参…… 今天上午带回来的那些红色长叶,并非是他试图寻找的「火龙草」,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他却发现这种草除了可以食用之外,还具有特殊的药性,或许和其他药材一同熬煎,可以做出特殊功效的药。 出身大夫世家的他,自幼就被爹逼着习医,虽然有着精湛的医术,但他最擅长的是调制药剂。 由于有着过人的天分,这些年来,他成功炼制出许多前所未有的丹药,甚至就连一般大夫难以医治的棘手病症,他都能找到适合的药方来医治,江南一带的百姓为此还给了他「药圣」的称号。 对于炼药有着极高兴趣的他,这会儿发现了不曾见过又具有疗效的草药,当然非得彻底将它的特性弄清楚不可。 由于还在试验阶段,搭配的各味药材份量必须拿捏精准,这样往后要调整比例才有个准儿。 严子洛取了他要的儿味药材之后,再度走了出去,将那些药材全倒入沸水之中,再一把抢回扇子。 他的黑眸紧盯着锅中,一边小心控制着火候,一边仔细观察药汤的色泽与气味的变化。 上官迎曦退到一旁,本以为他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事情要她做,却见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锅药汤,像是又完全忽略了一旁还有人似的。 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她,只好再度化为一尊雕像,柞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目光落在他俊美的侧脸。 即使心中对他上午的种种恶劣行径仍感到介怀,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实在俊美得过分。 那轮廓、那眉眼,简直就像上天的杰作,而他此刻认真专注的模样,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上官迎曦不知不觉看傻了,完全忘了两人先前的「过节」,眼里只容得下他的身影。 看着他俊美无铸的脸孔,看着他专注的眼神、认真的表情,她的胸中蓦地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彷佛心底的某根弦被撩拨了下,隐隐掀起一阵骚动…… 「把角落那些草药收拾收拾,装回竹篮里。」严子洛像是终于记起一旁还有人在,突然又开口下令。 「噢,好。」 上官迎曦如梦初醒,赶紧拉回心思。 一想到自己竞看他看到出神,甜美的脸蛋立刻浮现淡淡的排红,幸好他仍专心地顾着那一锅药汤,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她收敛心神,依照他的吩咐到角落去,赫然看见了她的竹篮和己被用掉一些的「山胭脂」。 原来他刚才说的草药就是这个?可这明明就是山菜,难道也能当药引? 第三章 一看到这些「山胭脂」,上官迎曦就不禁想起了上午的种种。想到自己不但摔进湖里,还掩疼了鼻子,她心里就不禁有气,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异样情镶,也立刻烟消云散了。 这个可恶的男人! 她有股冲动想要找他算账,不过一想到自己是来请他雇佣她当奴仆的,有什么不满就立刻又吞回肚子里了。 唉,算了算了! 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山菜罢了,若是她跟他计较这些,万一惹恼了他,让他不愿雇佣她当奴仆,那她岂不是因小失大吗? 上官迎曦一向不是爱记恨的女人,既然已经决定抛开「恩怨」,她便不再有任何不满,乖乖地收拾那些「山胭脂」。 接下来将近一个时辰里,严子洛一直专注地顾着他那锅药汤,偶尔会开口使唤她做一些杂事。 上官迎曦安分地做好每一件事情,而每当一有空档,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直到他再度开口下令,她才赫然发现自己竟又盯着他出神了。 奇怪,她是怎么了? 难道是最近太累了,精神不济,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失常?可明明她现在的精神还不差呀! 就在上官迎曦暗暗思忖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严子洛这锅药汤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行了。」 他熄了火,黑眸泛着满意的光芒。 看着那成果,上官迎曦也忍不住贝起嘴角。尽避她只是做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杂事,但感觉自己也帮上了一点忙。 「真是太好了!」她开心地说道。 听见她的声音,严子洛一怔,总算是转过头来望着她。 「是你?!」他挑起眉梢,黑眸闪过一珍诧异,两道浓眉也立刻皱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他的眼里只有那锅药汤,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瞧过她。 尽避知道身边多了个人,但他直觉认定是店小二帮他找来的奴仆,也没有分神打量她,因此压根儿不知道这奴仆究竞是圆是扁。 想不到,她不仅是女的,而且还是上午在湖畔遇见的那个姑娘。 严子洛皱起眉头,这和他预期的情况完全不同。 上官迎曦怔了征,心中的讶异并不亚于他。 他此刻的反应,显示了截至刚才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使唤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人是她?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诧异之余,她发现刚才还神情专注、认真煎药的男人,这会儿却像冰凿出来的雕像似的,整个人散发出难以亲近的淡漠气息。 在他冷冷的盯视下,上官迎曦只能硬着头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我听说你打算雇佣一名奴仆,所以就来了。」她很努力地开始毛遂自荐。「我叫做上官迎曦,不论是洗衣、煮饭、打扫……任何杂务我都很熟练,绝对会让你满意——」 「等等。」严子洛蓦地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说:「我没说要雇佣你。」 听了他的话,上官迎曦一僵。 没说要雇佣她? 这话的意思是…他拒绝雇佣她当一个月的奴仆? 「回去吧,你不适合这份差事。」严子洛直截了当地拒绝。 他断然的拒绝让上官迎曦的心里受了不小的打击,但她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为什么不适合?刚才你所吩咐的每一件事情,我不是都做得好好的吗?」她试着以自己的表现来争取这份差事。 「我要找的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严子洛冷淡地说。 「姑娘家又不一定全都手无缚鸡之力,我什么事情都会做,绝对不输给什么小伙子的!」上官迎曦不服气地说。 「就算你真这么有本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难道不怕?」严子洛轻哼。 上官迎曦微微一僵,神情忽然有些不自然。 「有……有什么好怕的?」她嘴硬地反问,然而经他这么一提醒,她的心里还真多了几分顾忌。 原本她以为「药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说不定年纪都可以当她爷爷了,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想不到,他竞是二十多岁的男子,这样孤男寡女相处一个月,的确不太合宜。 但……她非得赚这一百两银子不可呀! 弟弟己签下了字据,必须在一个月的期限内赔偿古董铺的郭老板,而这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就算他们姊弟俩不吃不喝也没法子在一个月内筹到啊! 在这种非常时刻,她哪还管得了什么危险?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得闯呀! 「当真不怕?」严子洛哒起黑眸,看穿了她只是在逞强。 他忽然迈开脚步,缓缓朝她走近,而这个举动让上官迎曦一阵紧绷,不自觉地往后退。 「你……你想做……做什么?」她紧张地问。 此刻他的神情,彷佛一头己锁定了目标的豹子,而她自然就是那个即将倒大霉的可怜猎物。 「怎么?你不是不怕吗?现在想逃跑,或许还来得及,否则……」他刻意不把话说完,就是故意要吓唬她,好让她知难而退。 上官迎曦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但是一想到一百两银子,她就强迫自己绝对不能临阵退缩。 「我是真的不怕!」她挺直了腰杆,硬着头皮说道。 「当真不怕?」严子洛眸光一闪。 好家伙,胆识比他预期的还要高一些,不过他倒想知道她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明明她那双眸子都己经泄漏了她的紧张。 严子洛又更逼近了些,将上官迎曦困到墙角。 「就凭你一个弱女子,倘若我想对你做什么,你反抗得了吗?」既然要吓,索性就吓个彻底吧! 严子洛蓦地低头,让两张脸靠得极近,而直到此时,他才终于认真地端详眼前这个女人。 他发现她有着一张不及他巴掌大的小脸蛋,白哲的肌肤、细致的五官,比他过去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还要甜美娇俏,而此刻她那双澄澈美丽的眼眸,正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 上官迎曦因他的贴近,紧张得几乎快不能呼息了。 他高大的身躯仅与她相隔约莫一步的距离,那让娇小的她简直像是置身在他的怀抱中。 一股男性的气息将她包围起来,让她蓦地有种晕眩感,不仅心跳的节奏超脱了控制,就连她的思绪也快打结了。 「无……无论如何……我一定……一定得接下这份差事不可……」她结结巴巴地说,粉嫩的双颊逐渐染上淡淡绯红。 奇怪,明明此刻己入秋,她怎么却有种愈来愈热的感觉?那股不断升起的燥热感,让她不自觉地伸舌润了润唇。 瞧见她那粉嫩的舌尖,严子洛的眸色蓦地一暗,一察觉胸中一闪而过的异样骚动,他立刻退开,俊颜紧绷而冷峻。 「就算你不怕,我又为什么非得用你不可?」他冷哼。 「因为……因为……」上官迎曦急中生智地嚷道:「因为你抢了我的山菜,要是你不雇佣我的话,我就去告官揭发你的恶行!」 严子洛嗤笑一声,反问:「告官?口说无凭的,你以为官府的人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今日上午的事情,其实很难说究竟谁对谁错。他虽是「抢」了她的山菜,但也救了失足落水的她,况且若不是她一开始先冲上前来,一把抢摘走他先发现的那些山菜,也不会有后续事情的发生。 「况且,就算我愿意雇佣你,你的家人难道会同意你这么做?」他换个方式要她打消念头。 「我爹娘早己去世了,家中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一个弟弟而已。」上官迎曦坦白答道,并没有隐瞒家中的情况。 严子洛的心中有些诧异,想不到她和他一样,双亲都己亡故。 这些年来,他凭靠精湛的医药之术,日子不虞医乏,然而她不过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竞还得照顾一个弟弟,日子之辛苦可想而知。 这么一想,冷硬的心霎时有了些微的软化。 上官迎曦像是察觉了他的动摇,赶紧卯起来「推销」自己。 「不管是做什么事情,洗衣、煮饭、打杂甚至是帮忙煎药,我样样都会,而且做起来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严子洛的眉头依旧紧锁,原本他还是没打算雇佣这个叫上官迎曦的小泵娘,然而……看着她那双闪动着坚定光芒的眼眸,他的心里竞升起一理犹豫,最后甚至妥协了。 算了,就她吧。 尽避他对女人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不可否认的,刚才那些琐事她做得确实无可挑剔,况且既然她会煮饭,也省得他还得照三餐到城里的饭馆填饱肚子。 「要是你做得不好,我随时会把你换掉。」他冷冷地警告。 上官迎曦的眼儿一亮,知道这番话就表示他愿意雇佣她了! 「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令你满意的!」上官迎曦开心得差点忍不住欢呼,同时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她总算有银子可以赔给古董铺的郭老板了! 严子洛瞅了眼她眉开眼笑的模样,那发自内心、毫不造作的笑容,让她整个人仿拂散发着一股耀眼的光彩。 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只要多采一些草药,或是帮人治治病,很快就会有了,因此别说是一百两银子,就算是一千两,他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从她的反应,可知这一百两银子对她来说相当重要,那让他不禁猜想过去她究竞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明明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却得一肩挑起养家活口的责任,她心里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但是从她的身上,却感觉不出半点怨天尤人的忿慨与不满,实在相当难得。 一发现自己的心思竟一反常态地绕着个姑娘打转,严子洛虽然有些诧异,却不以为意。 他心想,肯定是因为他们都同样失去了爹娘,所以才会对她多了一丝同情,除此之外,绝不可能还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确定接下这份差事之后,上官迎曦向严子洛告假半个时辰,返回家中打点一些事情,顺便也得收拾一些衣物带去。 「朝阳,一百两银子有着落了!可以偿债了!」 一进门,她就开心地告诉弟弟这个好消息。因为她知道为了不慎打破花瓶之事,弟弟的心里相当懊恼自责。 果然,一听见有银子可以赔偿给古董铺的郭老板,原本还愁眉苦脸的上官朝阳立刻松了一大口气。 「真的吗?那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我得去当人家一个月的奴仆,在这段期间内,我恐怕只能偶尔回家一趟了。」上官迎曦说道。 既然是要当人家的奴仆,她就有身为奴仆的自觉,不可能三天两头就跑回家,况且那严子洛显然不太情愿雇佣她,倘若她没有尽好奴仆的本分,岂不是给了他反悔的借口? 为了顺利赚回那一百两银子,说什么她也要努力做到最好,让严子洛连想要从鸡蛋里挑骨头的机会也没有。 上官朝阳看着姊姊那一脸认真的神情,想到这些年来都是姊姊辛苦地照顾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都是我不好,明明也老大不小了,却不但没能帮姊姊分劳解忧,还老是给姊姊惹麻烦……」 「没这回事,朝阳,你别这么想。」上官迎曦忙安慰道。 「我怎么能不这么想?」上官朝阳一脸懊恼地说:「我明明就跟姊姊同岁数,而且还是个男人,却一直靠姊姊照顾,实在是太不中用了!我应该也要帮着一块几分担家计才对呀!」 「朝阳,你别急,等过两年你的身子更壮一点的时候,再开始帮着赚钱也不迟呀,」上官迎曦婉言相劝。 尽避弟弟这几年己不再三天两头就卧病在床,但他的身子骨还是比一般人弱许多,只要天候稍一变化,就很容易染病。 这样的身子状况,要是忙出什么病来,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好吧,我知道了。」上官朝阳颓然叹气。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若是任性而为,恐怕只会让姊姊更加担心,因此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努力养壮自己了。 第四章 上官迎曦不忍见弟弟这般丧气,忙安慰道:「朝阳,这些年来,你很努力地对抗病魔,已经很了不起了,姊姊心里很佩服你的勇敢呢!」 听见这番称赞,上官朝阳霎时感动得眼眶发热。 「谢谢姊姊……」他连语气都有些哑咽了。 自幼和病魔对抗,就连他也数不清自己究竞有多少次在鬼门关前徘徊,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那种痛一苦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跟姊姊还客气些什么?倒是这段期间,你得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请隔壁的周大娘和周大哥有空过来看看。」 隔壁周大娘的热情和善不用多说,而周大娘的独生子周英仁比他们姊弟俩年长几岁,是个憨厚正直的大哥哥,平日也挺照顾他们的。 倘若她不在家中的这段期间,他们能偶尔过来探望一下弟弟,那她的心里会踏实许多。 收拾好包袱后,上官迎曦正打算前往周家,想不到才一踏出家门,就见周大娘和周英仁正好走了过来。 「周大娘、周大哥!」她漾开笑容,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拜托你们呢!」 「什么事?」周英仁开口问道。 今年刚满二十五岁的他,虽然身形并不特别高大,但是厚实的身材让人挺有安全感的,而他的双眼在望向上官迎曦的时候总是格外热切,只可惜上官迎曦的心思都摆在努力挣钱照料弟弟上,所以始终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爱慕。 「我想拜托你们,接下来的一个月,有空时可以过来看看朝阳。」 一听见她的请托,周大娘和周英仁都立刻皱起了眉头。 「迎曦,你真的要去当那严子洛的奴仆?」周英仁开口追问,他己从他娘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是啊!」上官迎曦笑着点了点头。一想到一百两的问题顺利解决了,她的脸上就有着掩不住的好心情。 「不!迎曦,别去!」周英仁低嚷。 「嘎?」上官迎曦一愣。 「是啊,迎曦,你还是别去吧!」周大娘竞也点头附和。 「怎么了?」上官迎曦不解地望着他们。 她没想到会听见他们的反对,尤其是周大娘的态度让她困惑极了,明明这份差事是周大娘来通报她的呀! 周大娘看出她的疑惑,叹了口气,解释道:「本来我听见这件事时,直觉认为那个「药圣」肯定是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大夫,怕这能赚一百两的大好差事会被其他人给抢去,所以也没问个仔细,就急着回来告诉你这件事。」 周英仁接着说道:「刚才我一听说这件事之后,就立刻去帮娇探听清楚,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严子洛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而且还是独自一人来到江弥城!你刚才已经见过他了,确实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吧?」 「这……是没错啦……」 「既然这样,你一个年轻姑娘家,怎好去当他的奴仆?」周大娘摇头说道:「孤男寡女的,实在不合宜呀!」 「就是啊,迎曦,你还是别去吧!」周英仁的语气透着几分激动。 看着眼前这两张写满关心的脸孔,上官迎曦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他们的顾虑她当然明白,可是一想到必须赔偿给古董铺郭老板一百两银子,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会有事的啦,放心。」上官迎曦挤出笑容安慰他们,脑中却不禁想起刚才被严子洛逼到墙角的情景。 即使己经隔了好一会儿,她却还清楚地记得两人靠得很近的感觉,那情景让她一回想起来就呼息不顺,而回想起他那张俯近的俊脸,还有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她的俏颊不知怎地就爬上一阵燥热。 她暗暗吸了口气,努力稳住纷乱的心绪,就怕被看出什么不对劲。 「我怎么能放心?」周英仁摇头说道。 他喜欢上官迎曦己久,她的美丽、她的坚强、她的乐观开朗,让他深深倾慕,一心想着这一、两年就要开口向她求亲,因此对于心中认定的妻子要去当其他男人的奴仆,他自然大大地反对。 周大娘深知儿子的心事,帮着劝道:「迎曦,你还是别去吧,虽然能赚一百两银子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但是自身的安全更重要啊!」 眼看这对母子不断地想劝她打消念头,上官迎曦无奈地叹口气,说道:「其实不是我贪财,而是这一百两银子我非赚不可呀!」她索性将弟弟打破古董铺花瓶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要赔一百两银子?!」 一听见这个消息,周氏母子惊愕之余,不禁垮下了肩膀。 尽避他们有心想要帮助上官迎曦,可他们周家只是经营一间小小的粮铺,生意相当普通,连「小康之家」都几乎快称不上了,这笔庞大的金额自然也不是他们帮得起的。 「为了赔偿郭老板,我是非去不可,不过你们别担心,那严子洛的眼里只有草药而己。」她说道。 关于这一点,上官迎曦倒是相当有信心。她心想,在严子洛的眼里,说不定她连小小的一粒药丸都比不上哩! 「况且,我己经和严子洛谈定了,人必须言而有信,不是吗?」 「可是……」 「周大娘、周大哥,你们真的不用为我担心,只要你们能够偶尔过来探望一下朝阳,我就感激不尽了!」 望着上官迎曦那坚定的双眼,周氏母子互望一眼,知道是没法儿让她改变主意了。 周英仁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说:「要不,我等等陪你去一趟吧!」他想亲眼看看那严子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是啊、是啊!」周大娘连连点头赞同。「索性大娘也陪着一块儿去,人多壮声势,让那严大夫知道你是有靠山、不能随便欺负的!」 他们的好意让上官迎曦倍感压力,连忙婉拒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真的不用了。」 开什么玩笑,那严子洛根本就不想雇佣她,若是周大娘和周大哥真的陪她一块儿前去,说不定那严子洛会直接要他们将她带回来,那怎么办?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保护自己的。时候不早,我该赶紧动身了,朝阳就拜托你们有空的时候过来探望一下了!」 为了怕他们还不死心地想要劝阻,上官迎曦挥了挥手之后,便赶紧揣着包袱转身离开了。 当上官迎曦再度返回严子洛暂居的住处时,己是向晚时分。 她连包袱都还来不及放下,严子洛就开口命道:「去准备晚膳,半个时辰之内给我张罗好。」 他从一大早就埋首于草药之中,连午膳都忘了吃,这会儿己经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是。」上官迎曦应道。 既然身为一名奴仆,她便对严子洛使唤的语气不以为意,况且半个时辰还不算太过紧迫。 她放下包袱,立刻卷起衣袖准备一展身手。 「灶房里有些什么东西?柴米油盐都有吧?」她随口问道。 「不知道。」严子洛冷冷地道:「就算什么都没有,你用变的也得给我变出一桌菜肴来。」 他的回答,让上官迎曦不禁瞪大了眼。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什么食材都没有,要她怎么「变」出膳食来啊? 她本想向他抗议儿句的,却见严子洛已转身去忙其他的事情,她也只能对他的背影扮扮鬼脸。 「既然是「药圣」,这么有本事的话,怎么不干脆炼一些吃了就不会觉得饿的药丸来?」她一边嘀咕,一边转身走进灶房。 她花了一些时间在灶房里翻翻找找,幸好米缸里还留有一些米,要炊饭还不成问题,可问题是菜肴该怎么办? 以现有的食材,勉强可以做出两道菜,但要是她真的只端出两盘菜,那男人八成不会满意的,该怎么办才好…… 上官迎曦蹙起眉心,苦恼地想了一会儿后,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就用「山胭脂」吧!」 决定好晚膳的菜色之后,上官迎曦便立刻开始洗米、洗菜,熟练地动手烹煮两人的膳食。 由于自幼娘就去世了,所以她很早就开始接触灶房的工作,煎、煮、炒、炸样样难不倒她,才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光景,三菜一汤就已经上桌了。 严子洛被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菜香引了过来,他的手里还捧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 一看见他,己在布碗筷的上官迎曦便说:「好了,可以开动了。」 「先等等。」 严子洛虽然早己饿了,却没有立刻入座,反而将手中那碗汤药塞到上官迎曦的手中。 「你先把这喝了。」 「这是什么?」 上官迎曦盯着碗里面的汤汁,眼里浮现一抹疑惑。 山于弟弟三天两头就染病,她对于汤药的气味早已习惯,不过她又没病没痛的,干么要喝药? 「这是你的工作。」 「工作?」上官迎曦一愣,脑中充满困惑。 难道这是益气养身的补药,让她可以更耐操劳一点,也好让他可以使唤她做更多的事情? 「快喝!」严子洛开口下令,根本无意向她解释些什么。 在他的催促下,上官迎曦的心里尽避仍充满疑惑,还是乖乖地喝下。 这药汁相当一苦,让她细致的柳眉都快打结了,无奈严子洛在一旁监视着,她只好皱着小脸,一滴不剩地喝完。 「这样行了吧?这到底是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严子洛仿拂没听见她的问题,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他那过度专注的目光,让上官迎曦感到一阵不自在。 「怎……怎么了?」 严子洛依旧惜字如金,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只用他那双深邃灼亮的黑眸继续凝望着她。 在他专注的盯视下,上官迎曦的双颊逐渐热烫了起来,就连心跳的节奏也不受控制地加快。 先前他将她逼到墙角,与她靠得很近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脸红心跳的反应,而现在那些「症状」似乎变得更加强烈了。 她不自在地吞咽了口唾沫,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剧烈怀动着,她甚至怀疑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怪了怪了,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异常的反应?难道她对严子洛心动了?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就算他确实有着令女人神魂颠倒的俊美脸孔,就算他专注认真的神情确实相当迷人,可是……可是……她怎么可能光只因为这样就对他动心? 上官迎曦的思绪愈来愈混乱,不仅脑子热烘烘、乱纷纷的,甚至还开始微微轻喘了起来。 严子洛的眸光一闪,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纤纤皓腕。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上官迎曦一跳,也让她的心绪更乱了。 「你……你想做什么?」 严子洛没有回答,又静静握着她的手腕一会儿之后,接着伸手抬起她精巧的下巴,黑眸凝视着她娇美的脸蛋,没错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上官迎曦结结巴巴地问。 她忽然想到几个月前,有一回她到林子里去摘采果子,结果不小心撞见李家二公子和柳家大小姐在偷偷幽会的事。 那时,他们也是站得很近,而且愈靠愈近,最后两个人搂抱在一起,接着唇儿就贴在一块儿…… 那些画面蓦地浮现在上官迎曦的脑海,让她的俏脸霎时又更热了几分。 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严子洛的唇上,紧张得快不能呼息了。 他……他……该不会……该不会也想对她…… 要是他真打算那么做,她该怎么办? 不,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她应该赶紧将他推开才对。 但……她的力气呢?怎么她全身突然像一团棉絮似的,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还有,她怎么觉得愈来愈燥热,究竞是怎么了? 纷杂的思绪在上官迎曦的脑子里乱转着,而严子洛却在此时忽然放开她,转身离开了一会儿,然后又折了回来。 「喏,吞下这个。」他的手里多了颗乳白色的药丸。 「这是什一唔!」 上官迎曦都还没问完,那药丸就被严子洛直接塞进她的嘴里。为了不被活活噎死,她只好赶紧乖乖吞下。 第五章 说也奇怪,那药丸才刚入喉不久,刚才那些脸红心跳、燥热微喘的症状,不一会儿就消退了。 她愣愣地眨着眼睫,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严子洛转身到一旁的案前振笔疾书。 他在写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上官迎曦忍不住靠过去一看究竞,就见他正用好看的字迹写着—— 服用后不到一刻钟,会有心悸、燥热之症状。 咦?咦?难道…… 一抹顿悟掠过心头,让上官迎曦瞪大了眼。 「你刚才是拿我来做试验?!」她指控地瞪着严子洛。 「对。」严子洛回答得简洁利落,语气没有半点心虚或是愧疚。 上官迎曦倒抽一口气,震惊之余,想起了自己刚才脑中的那些「胡思乱想」,不禁恼羞成怒了起来。 「太过分了!要是闹出人命来,那怎么办?」她忿忿不平地说。 「放心,你死不了的。要是真有什么古怪的反应,我也一定会想出法子治好你的。」严子洛说道。 上官迎曦气恼地瞪着他,直觉认为这家伙心里其实挺希望她真产生什么古怪的反应,好让他可以继续做更多的试验。 严子洛瞥了她那气鼓鼓的俏颜一眼,淡淡地说:「你若是后悔了想要离开,请自便。」 他一开始想找个小伙子来当奴仆,就是因为年轻男子身强体健,不像娇滴滴的姑娘家,不仅弱不禁风,还老是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大惊小敝、反应过度。 「我……」上官迎曦尽避心中有气,却只能咬牙说道:「我又没说我后悔了,既然己经接下了这份差事,我就一定会做满一个月的。」 就算现在知道自己上了艘「贼船」,就算这艘「贼船」的主子大发慈悲地愿意让她半途逃走,但她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待在这儿呀!不然她要去哪里赚一百两银子赔给郭老板? 现实逼得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如何她都得坚持到底,反正他都说了她死不了,那就咬牙忍耐一个月吧! 听见她的回答,严子洛的心里有些诧异。原本以为她会二话不说地拎起包袱就逃跑,想不到她竟然选择留下。 「想留就留,随便你。」严子洛不置可否地轻哼了声。他倒想看看,她能够坚持多久? 一天?两天? 不,他猜她撑不了那么久,说不定明儿个一早起来,就会发现她己经拎着包袱悄悄渭掉了。 隔天,上官迎曦出乎意料地并没有离开,而严子洛给她的「奖赏」,是另一碗汤药。 「这是什么?」上官迎曦盯着碗里的黑色药汁,头皮微微发麻。 「刚煎好的汤药。」 「喝了之后会怎么样?」上官迎曦这回记得先问。 「若是知道,就不需要你喝了。」严子洛冷冷地说。 这个答案,让上官迎曦的表情僵硬。比起心里先有个底,这种完全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情况更令人感到畏俱。 严子洛将她的忐忑不安看在眼里,过去他也曾催人来试药,就连那些身强体壮的男子都常感到害怕了,更逗论是像她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 接下来,她应该会后悔莫及,宣告她决定放弃吧? 「不想喝的话,就放下吧,你随时可以离开。」 原本以为她会立刻说要走,想不到却—— 「不,我喝!」 「你确定?」严子洛诧异地挑起眉梢,没想到她会选择留下。 「当然确定。」上官迎曦硬着头皮说道。 尽避他并没有强迫她非留下来不可,但问题是她不能走啊! 一想到必须偿还古董铺一百两银子,她便咬了咬牙,一口气将碗中的汤药喝得一滴不剩。 见她喝完了,严子洛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我觉得……好像……」 上官迎曦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倒抽口气,接着她紧咬着唇儿,脸色逐渐发白,额上还渗出了冷汗。 「好像什么?说清楚!」严子洛一边催促,一边动手为她把脉。 「好痛……我的肠子好像被切断了似的……呜……」上官迎曦痛得整个人蜷缩成个小人球,身躯不住地颤抖,眼泪更是克制不住地溢出眼角。 她那模样可怜极了,严子洛的心一紧,立刻转身到他的药柜中,针对她的症状迅速取出儿粒不同的丹药,将之捣碎了混合在一起。 「来,吞下这个。」 服用过他递来的丹药之后,上官迎曦的症状逐渐减轻,但她整个人仍相当虚弱,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看她那可怜兮兮、凄惨无比的模样,严子洛的心里蓦地升起一煞罪恶感,那是过去不曾有过的情绪,或许是因为这是头一回让一个姑娘家来试药吧。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不,我要留下,这份差事我做得来。」上官迎曦立刻强打起精神说道。 严子洛困惑不解地问:「何必这么拚命?难道你不怕真喝出什么毛病来?」 「我不怕,因为你很快就会治好我的,不是吗?放心,不论往后还要试多少次,我都会乖乖喝下的。况且,能够帮你弄清楚药性也算是一件好事,往后你就可以医治更多的人了。」上官迎曦由衷地说道,并因为自己也能有一点贡献而感到一丝骄傲。 严子洛一怔,过去帮他试药的人,只在乎能从他这儿得到多少报偿,并不在乎将来他能因此治好多少人,想不到她竞能这么想。 看着她虚弱却坚定的神情,他的心里有些感动,对于这个看似娇弱的小人儿,也有点刮目相看了。 自从上官迎曦来当严子洛的奴仆,己经是第五天了。 在这五天当中,严子洛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姑娘家而让她轻松好过,除了日常繁琐的杂务之外,他还不时拿她来试药。 喝了他的药之后,有时她会腹痛如绞、脸色惨白;有时她会冻得浑身发颤、嘴唇发紫;有时她会奇痒难耐,宛如有无数虫蚁在身上乱爬。 尽避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对症下药,解除那些症状,没让她的身子真的受到损伤,但也着实够折腾的了。 然而,尽避上官迎曦一如她先前所说的,每一次都乖乖喝下他递给她的汤药,没有半句怨言,但是每当看她被整得死去活来的惨状,严子洛就愈来愈觉得自己似乎太残酷、太过分了。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感到不忍,到最后索性打消了继续拿她试药的念头,就是不想看她多受折磨。 「好了,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 上官迎曦甜美的脸孔突然出现在眼前,打断了严子洛的思绪,这也才让他察觉刚才自己竟一边整理草药,思绪一边绕着她打转。 他的目光在她那张笑意盈盈的俏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后,淡淡地开口道:「你的心情倒是不错嘛。」 「是不错啊!」上官迎曦点了点头。 刚才她花了比自己预计的还短的时间将里里外外整理完毕,所以这会儿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事实上,她就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一丁点儿的小事就能让她漾开愉悦的微笑。 「为什么?难道你忘了前几天试药的惨痛经验?」严子洛忍不住问,他实在不懂她怎么能在经历这几天的「灾难」之后,还能如此的开朗? 「哎呀!」上官迎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都己经过去了,又何必再去想呢?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没病也没痛的吗?」 「你不怕等会儿我又端一碗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反应的汤药,要你喝下?」严子洛又问。 上官迎曦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盈盈。 「怕是难免的,不过反正你很快就会治好我。与其一直沈浸在害怕的情绪之中,倒不如坦然接受即将发生的事情,这样不是愉快多了吗?」上官迎曦由衷地说道。 自从爹去世之后,她年纪轻轻就得一肩挑起养家活口的责任,早就认清很多事情不是怨天尤人能够改变的。 既然凭一己之力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改变自己的心境了。 她可以选择每天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过日子,也可以选择每天开开心心地面对上天给予她的种种挑战,而她自然是选择了后者。 有时候她都不禁庆幸自己够开朗、够坚强,才足以面对现实的考验,而她也深信天无绝人之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严子洛望着她那张朝气蓬勃的脸孔,她的眉宇之间仿拂散发着柔和的、迷人的光辉,让他的目光一时间无法移开,而心底深处也掀起了一阵异样的涟漪。 他真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 女人们不都该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吗? 至少,他当年曾恋过的那个女人,就像一朵娇妍的牡丹,美丽却柔弱,像是一阵大风就能摧折了似的,让人恨不能捧在手掌心上细细呵护。 但,这个上官迎曦却很不一样。 她虽然也有着娇柔美丽的外表,却像是一朵开在峭壁的花儿,拥有坚韧、旺盛的生命力,仿拂就算经历再大的风雨,她也能挺直了腰杆勇敢度过,让他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一察觉自己的思绪竟又再度绕着眼前的女子打转,严子洛皱了皱眉,强迫自己敛起心思。 「你今天就去多采一些「山胭脂」回来吧。」他开口吩咐。 来到江弥城己经有好一阵子了,他依旧没发现「火龙草」的踪迹,但却意外地发现江弥城一带有许多特有的草药,像是那可供食用又具有疗效的「山胭脂」便引起他不小的兴趣。 「先前那半篮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愈多愈好。」严子洛说道。 「好吧,我尽量,不过通常这个时候,「山胭脂」的数量己经不多了。」她把话说在前头,免得他期望过高。 「要是摘不到就甭回来了。」严子洛似假似真地警告。 「啥,我又不是神仙,若是真的都没了,我要去哪儿变出来?况且若是我不回来,谁给你做饭?反正我会尽量啦!」 上官迎曦说完后,拎起竹篮,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出去。 严子洛从开敞的窗子瞥了她的背影一眼,就见屋外灿灿的日阳落在她娇小纤细的身上,仿拂为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那美丽的画面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而他眼里望着的虽是她的背影,脑中竟清晰地浮现她的脸孔,浮现她刚才那笑意盈盈的神情。 怪了,和她相处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竟就将她的面容牢牢记在脑海中? 如此失常让严子洛的情绪忽然有些烦躁,他皱紧了浓眉,挥开这些心思,将注意力拉回到他的草药上。 他返回桌前,捻起一片「山胭脂」。 看着这曾被他误认为可能是「火龙草」的红色长叶,他不禁心想,究竞该上哪儿才能找到「火龙草」?毕竟那才是他千里迢迢来到江弥城的主要原因。 「己经找了几天,却还是一无所获,难道那「火龙草」已经绝迹了,或是那本医书记载的地点有误?」 严子洛皱起浓眉,黑眸却闪动着坚定的光芒。尽避事情的进展不如预期中顺遂,但他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弃。 他在心里盘算着,或许过两天他该深入山林,到地势更险峻一点的地方去寻觅,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半个多时辰后。 严子洛正动手将己晒千的「山胭脂」磨成粉末的时候,忽然听见大门「砰」的一声被粗鲁地推开。 他的浓眉一拧,才刚转过身,就见上官迎曦十万火急地奔向他。 「快点!快跟我来!」上官迎曦急嚷着。 见她一脸焦急,严子洛挑起眉梢,俊颜掠过一抹诧异。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如此焦灼慌乱? 「做什么?要去哪里?」他开口问道。 「别问这么多,快跟我来就是了,迟了就来不及了!」 上官迎曦一把抢下他手中的「山胭脂」扔到一旁去,接着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转身往外跑。 第六章 严子洛一向不喜欢事情不清不楚的,更逗论像现在这样宛如无头苍蝇般,毫无头绪地匆忙奔走。 要是换成了以往,他肯定哪儿也不去,非要她先把话说清楚,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然而也不知怎地,她那一脸焦急心慌的神情让他心生不忍,索性就跟她去一看究竟。 只不过…… 严子洛的目光落在被她紧紧握住的手,浓眉皱了起来。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上官迎曦却像是以为他想甩开她的手调头回去似的,将他的手抓得更牢了。 「快点跟我来!」 上官迎曦焦急得压根儿没意识到两人正有着「肌肤之亲」,但严子洛却无法忽略这一点。 他清楚地意识到两人的手掌紧紧握在一块儿,而她的手不像一般姑娘那样柔嫩细致,些微粗糙的触感,泄漏了她过往是多么勤于劳务。 坦白说,凭他的力气,要抽出他的手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让他就这么任由她一路拉着他。 「究竞发生什么事?」他开口询问,试着先弄清楚状况。 「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些,跟我来就是了。」 上官迎曦一路将严子洛带进林子里,又走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看见了令她心急如焚的原因。 「快点救救她!」上官迎曦硬咽地恳求。 在他们的眼前,是一只误触陷阱的小鹿,那纤细的腿被陷阱狠狠地夹住,鲜血淋漓。 小鹿看起来相当虚弱,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哀鸣。 「她还有救吧?快救她,求求你!」上官迎曦焦急地嚷着,泪水己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刚才为了摘采「山胭脂」,她一路来到这附近,一听见有奇怪的呜咽声,忍不住便循声而来。 当她看见这一幕时,立即又心痛、又着急,却不敢贸然出手,就怕她不当的拉扯,会让小鹿伤得更重,只好赶紧回去求援。 严子洛瞥了她一眼,她那泪光闪动的模样,让他的心一阵抽紧,竟蓦地有股想要安慰她的冲动。 「快呀,快想法子救她!」上官迎曦焦急地催促。 严子洛收敛心神,将注意力移到小鹿身上。 「我先看看。」他快步走了过去,迅速审视小鹿的情况后,说道:「放心,他没有生命危险。」 听见他的话,上官迎曦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那鲜血淋漓的画面仍让她心痛又难过。 「那你快点救他呀!」她催促着,不忍小鹿再继续承受痛一苦。 「别急,我这不就要救了吗?」 严子洛以利落却不粗鲁的动作,迅速将小鹿从陷阱中救出,并再度查看小鹿腿伤的情况。 尽避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伤势也不轻,若是任由伤口继续淌血而不处理,这只腿肯定会废掉的。 他二话不说地抱起小鹿往回走,上官迎曦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返回住处之后,严子洛立即动手替小鹿疗伤,熟练地处理伤口。 上官迎曦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敢出声打扰。 看着严子洛治疗小鹿的情景,看着他一连串熟练而利落的动作,她焦灼慌乱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她的目光原本是落在那只可怜的小鹿身上,但却在不知不觉中往严子洛身上瞟了过去。 当她的视线一停驻在他的俊脸上,就完全无法移开了。 他那从容的举动、专注的眼眸、认真的神情,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异常迷人的吸引力,不仅牢牢地攫住她的目光,也让她的心跳愈来愈强烈,强烈到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胸腔中那一下又一下的撞击。 她伸手轻抚着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感受着掌心下明显的抨动,那让她不禁困惑了起来。 真是奇怪,刚才她又没有试喝什么汤药,怎么又有这样的反应…… 「把那边的布条拿过来。」严子洛突然开口吩咐。 「嗯,好。」 上官迎曦回过神,赶紧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一想到自己刚才盯着他的俊脸发征,她的双颊就蓦地发烫,像是做坏事差一点被逮个正着。 幸好他一直专注于处理小鹿的伤势,根本没有转头看他,因此应该没有发觉她有什么异样。 上官迎曦赶紧将他要的布条递了过去,严子洛一接到手,就立刻利落地包扎小鹿的伤腿,不一会儿就完全处理好了。 「好了,小家伙,只要别再去碰撞到伤口,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严子洛对小鹿说道。 小鹿低低呜咽了声,忽然用它的脸蛋磨蹭严子洛的手掌,像是知道这个人救了它,正在表达它的感谢。 严子洛勾起嘴角,轻轻抚摸小鹿的头。 在他十多岁的时候,也曾经救过一只小鹿,那只小鹿很有灵性,像是要报恩似的在他的住处旁待了好几天才肯离去。 眼前这只小鹿勾起了当年的往事,让他的脸部神情放柔了,嘴角甚至还喷着一抹笑意。 上官迎曦没想到会看见他的微笑,心里有些惊讶,因为在此之前,她还不曾见他笑过呢! 这几天以来,他总是端着冷竣的脸孔,态度更是冷冷淡淡,像是刻意在无形中散发出一种拒绝任何人过度亲近的讯息。 现在冷冰冰的他却突然有了溢热,此刻那抹微笑虽然只是轻轻浅浅的,却让他的脸孔更加俊美夺目,而他看着小鹿时的温暖眸光,让她心儿悸动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她甚至忍不住希望他那温暖的眸光注视的对象是她,他那轻浅微笑的对象是她…… 严子洛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忽然转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交会,上官迎曦对他漾开笑容,说道:「太好了,小鹿得救了,这全是你的功劳!」 她的笑容灿烂,仿拂暖阳一般足以融化冰霜!严子洛的目光在她那美丽的笑靥上停留许久。 但,下一刻他竟忽然敛去神情。 他用着一贯冷淡的表情和语气问道:「不是要你去采「山胭脂」吗?结果你半片叶子也没摘回来?」 这两天,他的情绪因她而掀起波澜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他不喜欢自己如此失常,更不希望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 上官迎曦一愣,没想到这男人变脸像翻书一样快。 她蹙起眉头,忍不住脱口说道:「刚才那样不是挺好的吗?干么故意冷着一张脸?你这样的脾气真是不讨喜,难怪都这年纪了还孤家寡人一个。」 在他们江弥城里,大多数男人在他这样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时,都己经有三、四个娃儿了呢! 严子洛想不到她竟然教训起他来,两道浓眉皱得更紧了。 「一个人挺好的,要是多一只麻雀成天在耳边喳呼,岂不是吵得不得安宁?」他冷淡地响应。 麻雀?他该不是在暗暗讽刺她像麻雀一样赌噪吧? 「无论如何,你总是要成家立业的吧?你这样的脾气要是不改改,将来有哪家姑娘敢嫁给你?我可是为你着想哪!」 「多事!趁时候还早,快去给我摘「山胭脂」!」 严子洛扔下这儿句话之后,迁自抱起了小鹿走到屋外去,摆明了不想再与她交谈下去。 看着他的背影,上官迎曦忍不住摇头。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不过,她相信他并不是天生就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脾气,否则刚才又怎么会出现那么温暖的眸光和微笑呢? 「干么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难道真不怕没姑娘敢嫁给他?」 这话才一出口,上官迎曦就忍不住在脑中想象着将来严子洛会娶什么样的姑娘为妻? 会不会是个冰山美人,然后两个人每天在「相敬如冰」中度日?或者是个自得其乐的姑娘,即使面对他的冷淡也能好好地过生活? 上官迎曦在脑中胡乱想象着,而说也奇怪,她愈是去想象他和各种不同类型姑娘日常相处的情景,她的心就愈来愈感到闷闷不乐了起来。 「怪了,我是怎么了?干么去在意这些自己的想象?」 上官迎曦甩了甩头,挥开这些莫名的情绪,一想到自己还有工作未完成,便赶紧再度出门,去寻觅「山胭脂」的踪影了。 忙了一天,夜色己深。 尽避己是就寝时刻,严子洛却毫无睡意,索性独自走出屋子。 在清亮的月光下,他在山林间随意走着,沿途不忘留意是否有「火龙草」的踪影,只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他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经意来到了初遇上官迎曦的那片湖泊。 一张娇俏的容颜立刻浮现脑海,那灿亮美丽的眼眸、坚毅认真的神情,清晰得彷佛她就近在眼前。 严子洛皱了皱眉,随手拾起一粒石子扔向湖心。 咚的一声,原本平静的湖面立刻激荡起阵阵涟漪,就像他的心也因为想起了那张甜美的容颜而隐隐掀起波澜。 看着湖面久久不散的涟漪,严子洛皱了皱眉,顿时有些心浮气躁了起来,索性褪去身上的衣袍,裸身步入湖中。 虽然此刻夜凉如水,而湖水更加冰寒,但他自幼就喜爱以冷水沐浴,因此并不怕冷,反而很喜欢这种寒彻骨的感觉,那让他可以保持他想要的冷静与理智。 严子洛斜靠在湖畔,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斗,心绪果真很快地平静了下来。 从小,他就喜欢像现在这样静静仰望星空,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尽避天上的星空依旧美丽,人事却早己全非…… 出身医药世家的他,自幼跟着爹习医,爹是个严厉到近乎苛求的师傅,有时甚至连亲子情分也不顾地严厉打骂,但……这也怪不得爹。 当年,爹对娘一见钟情,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娘当时其实爱着一个穷书生,只是外祖父、外祖母无法接受贫困的女婿,因此强迫娘嫁给当时在江南一带己相当有名气的爹。 娘迫于无奈嫁给了爹,却对旧情人念念不忘,整日以泪洗面,在他五岁那年就抑郁而终了。 爹因为深爱的娘死前竞然还念念不忘旧情人,因而债恨不甘、性情大变,走火入魔般地埋头钻研医药,对他也愈来愈严苛。 他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又时常听闻爹对娘不谅解的咒骂,自然也对女人没什么好感。 直到十七岁那年,一个比他年长一岁的邻家姊姊融化了他冷硬的心房,那邻家姊姊既美丽又溢柔,待他相当亲切。 他觉得自己爱上了她,并深信她也爱着自己,还一心想着等再过两、三年就要娶她回家当妻子。 想不到,他后来却意外发现那大姊姊其实另有意中人,而且那意中人还是城里另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之子。她之所以会主动接近他、对他好,只是想帮她心上人盗取他爹的医书! 这个残酷的事实让他大受打击,而被喜欢的女人背叛、欺骗的不愉快经验,让他从此对女人更没有好感。 与其再被自己所信任、亲近的人欺骗,倒不如自己一个人,简单利落,毫无牵绊里碍,更不会有任何的背叛与伤害。 自从二十岁那年爹也去世之后,这儿年来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早己经习惯了这样独来独往的生活。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心绪不可能再因任何女人而掀起波澜,想不到…… 当上官迎曦那张甜美的脸蛋再度浮现脑海时,一声悠长的叹息也自严子洛的口中逸出。 他承认,上官迎曦是个相当美丽的女子,甚至比当年那个邻家姊姊还要美丽几分,但容貌并非是他的目光总不自觉落在她身上的原因。 是她那份与众不同的特质,让他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她不像一般姑娘那般娇弱不堪,即使三番两次在帮他试药的过程中饱受折腾,她也没掉过半滴眼泪,如此坚强的她,却因为担心小鹿的伤势,难过得泪水在眼中打转。 尽避和她相处只有短短五天的时间,但是她个性中美好的一面却已展露无遗,那历敢、坚韧又善良的性情,是多么珍贵又难得…… 第七章 一阵由远而近的足音,蓦地打断了严子洛的思绪。 他收敛心思,疑惑地转头,透过身旁那丛长草的缝隙望去,看见一抹熟悉的娇小身影走了过来。 是上官迎曦! 这么晚了,她不睡觉,跑来这儿做什么? 严子洛犹豫了会儿,没打算出声,更无意现身,反正他的身旁正好有一块大石头,又有这丛长草的遮蔽,她应当不会发现。 上官迎曦的手里挽着一只装了几件衣裳的篮子,踏着轻巧的步伐来到湖边。 刚才她原本已经要就寝了,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件染了血的衣袍,那是今天严子洛在救治小鹿时沽染上的血渍。 由于她大多都是在清晨时刻洗衣,因此这件午后才褪下的衣袍自然还没有清洗,但她又不想等到明天一早再动手,就怕搁得愈久,上头的血渍就愈难洗。 想了想,她索性将衣服带出来洗,顺便也将她今日沐浴后更换下来的衣物一并清洗干净吧! 由于天色己晚,她心想严子洛应该已经睡下了,就没先去敲他的房门知会他一声,直接带着这些衣物出门了。 「希望能洗干净。」来到湖畔后,她立刻开始动手洗衣。 在她认真搓揉那件衣袍的同时,她的脑中也蓦地浮现他在动手处理小鹿伤势的情景,回想起他专注认真的表情,以及他轻轻抚摸小鹿时,那温暖的眸光和唇边的笑意……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绕着严子洛打转,但手边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下。努力了好一阵子后,衣袍上的血渍总算是清洗干净了。 「太好了!幸好洗得掉!」 看着那件洁白如新的衣袍,上官迎曦不禁扬起愉悦的微笑。 就在她满意地搁下那件已洗净的衣袍,打算接着清洗她今儿个换下的衣物后,一阵强风突然吹来,将竹篮中一件轻薄的衣物给吹走了。 「哎呀!」她懊恼地低呼一声。 一认出那件飞走的衣物是她的兜儿,她更是又急又羞地瞪大了眼。 她连忙拔腿追去,就怕它飞得不见踪影,损失一件兜儿还算事小,若是被人抢了去,那多难为情? 上官迎曦一边追,一边紧盯着那件兜儿,直到绕过一颗大石头后,赫然发现湖畔有黑影。 她惊骇地抽气,还以为见鬼了。 严子洛没想到会突然迎面飞来一块布料,他随手一抓,还没看个仔细,就听见她的惊呼声。 上官迎曦迅速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俏脸因不小心看见他的裸身而烫红,但同时也因为认出是他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你!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哪!」 听见自己一度被误认为是「鬼」,严子洛有些啼笑皆非。 「做了亏心事啊?这么胆小。」 「才不是呢,我只是因为突然——」上官迎曦的话说到一半,赫然看见自己的兜儿被他握在手中。 她的俏烦霎时烫红,羞嚷道:「快点把衣服还给我!」 严子洛本来没特别注意手中的布料究竟是什么,经她这么一嚷,他才低头一瞥,赫然发现这竞是件兜儿。 「快点还我!」 见他竞盯着自己的兜儿,上官迎曦羞得双颊快冒烟了。 她心急地伸手想要夺回来,却因为太过焦急仓促,整个人重心失衡,连惊叫声都还来不及发出,就扑通一声,倒栽葱地跌进湖里。 眼睁睁看着她「投湖」的严子洛不禁傻眼,赶紧在她沈到湖底之前伸手将她捞了起来。 「笨蛋!你搞什么?上一回没淹死自己,这一回想要再试试看不成?」他可没忘了她上一回也是差点溺死在湖里。 想到她总是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处境,他的情绪就莫名地暴躁起来,甚至恨不得在她身上绑一根绳子,牢牢地拴在最安全的地方。 上官迎曦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冻得仿拂连脑子都快结冰,只能出于本能,手脚并用地紧紧抱住他的躯体,就怕自己又沈入水底。 惊魂未定的她,没注意到自己美妙的丰盈正紧抵着他赤裸的胸膛,也没注意到她的双腿正以极不雅观的姿态环跨在他的腰间,更没注意到自己腿间最柔嫩的一处因而抵着他的下腹。 但这一切,严子洛想要刻意忽略也难! 他清楚地感觉到她玲珑有致的身子正紧紧贴靠着他赤裸的身躯,一股骚动也蓦地在他体内窜起。 严子洛咬牙按捺住那不该产生的骚动,在心里低咒了声后,忽然有些粗鲁地将她扔上岸去,就连兜儿也扔回了她身上。 「还不快点回去?真想淹死在这里不成!」他恶声恶气地说。 「我才没有——」 没等她说完,严子洛又咬牙说道:「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把身子弄干、换件衣裳,要是染了风寒,明天一早就给我滚回家去!」 他凶悍的语气让上官迎曦嗦了声,目光有些委屈地瞥向他,这才突然想起他还赤裸着的胸膛。 霎时,她的双烦热烫了起来,尽避她很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往湖面下移去,却控制不住地猜想——湖面下的他是否一理不挂? 天啊!罢才她竞然还八爪鱼似地紧抱住他! 强烈的羞耻与困窘霎时袭上心头,让她不知所措。 「还不快回去?」他的怒喝声义起。 「是,我这就回去……」 上官迎曦正好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便赶紧揣着她的兜儿,再拎起她带来的那只篮子,一路奔了回去。 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严子洛恼怒地低咒了几声,忽然觉得湖水还不够冰凉,没能平息他体内强烈的骚动。 清晨,上官迎曦一睁开眼,就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咳嗯——」 她试着清了清喉咙,果然发现咽喉又干又紧,而且还有点疼痛。 「糟了,该不会真的染上风寒了吧?」 昨夜她虽然从湖畔回来后,就立即换下了一身湿衣,但是在回来的路上她吹了不少冷风,简直可以说是一边打哆嗦、一边奔回来的。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染上风寒也不是什么奇隆的事。 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她可没忘了严子洛昨晚的警告—— 要是染了风寒,明天一早就给我滚回家去! 不行,她绝对不能被赶回去呀! 「没关系,还好我的症状不严重,别让他发现就行了。」上官迎曦自我安慰之后,便强打起精神,下床更衣。 换好衣裳后,她佯装成没事的模样,如常地做起日常的杂务。 严子洛正在厅中准备着等会儿要煎的草药,一看见她出现,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让目光多在她的身上停留。 昨夜从湖畔回来之后,他就已下定决心要对她漠视、漠视、再漠视,不让自己的心绪再被她扰乱。 反正他只预计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倘若能顺利找到「火龙草」那自然最好,但若真的遍寻不着,那么他将江弥城一带特有的草药研究透彻之后,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既然这里并非他的久留之地,那么她自然也不是他该认真放在心上的人,他们终将分开,就在一个月后…… 一想象与她分离的情景,严子洛的心绪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浮躁了起来。 他虽然已打定主意不去在意上官迎曦,可双眼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朝一旁的身影瞥去,而这一看之下,赫然发现她正靠着墙喘气,看起来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皱起浓眉,一股担忧跃上心头,让他不禁仔细端详起她的脸色。 一察觉他的目光望了过来,上官迎曦吓了一跳,赶紧再度挺直了艘杆,继续手边的工作。 为了不被他看出端倪,她刻意佯装成精神饱满的样子,结果用力过头却造成了反效果。 一阵晕眩再度袭来,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昏倒了,只好赶紧再靠着墙,免得真的在他的面前跌得四脚朝天。 严子洛见状,黑眸危险地哒起。 「你病了?」 「我没——」 她正想否认,严子洛却己快步走来,二话不说地抓起她的手腕仔细把脉,让她所有想否认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 他可是医术精湛的大夫,她有没有病,难道还能瞒得过他吗? 「我的情况还好,不严重,只是一点点的不舒服而已,没大碍的。」她只能尴尬地尽可能替自己辩驳。 严子洛把过脉后,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你应该好好地休息,而不是强撑着做事。」 她的情况确实不算太严重,只是轻微的风寒,但就算只是小病,搁着不管也可能会恶化成重病。 想到她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一股烦躁恼怒的情绪就涌上胸口,而那样的情绪全表现在他的脸上。 上官迎曦态忑不安地瞥了他那难看的脸色一眼,怕他将昨夜的警告付诸实行,连忙替自己求情。 「你别赶我走好吗?我还是可以做事的,真的!」 严子洛的浓眉一皱,语气不善地说:「你是要现在立刻滚回家去,还是乖乖到房里去躺着?」 「我去房里躺,我这就去!」 上官迎曦迅速转身到房里去,像是怕她若有半点迟疑,就会立刻被严子洛给扔出去似的。 她乖乖地躺在床榻上,心里却是极不安,反复想着该怎么说服严子洛让她继续待下来? 过了一会儿,严子洛走了进来,手里多了一杯水和几粒丹药。 「把这些吃了。」这些丹药是他亲自炼制的,对风寒极有疗效。 上官迎曦乖乖地和水吞下,一双眼睛担忧地望着他。 「我真的不严重,不会有事的。」她小小声地强调。 「病人就该休息。」严子洛板着脸,神情和语气都透着不悦。 身为一名大夫,他最痛恨的就是看到有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明知病了还不歇息,让他感到生气。 他不悦的语气让上官迎曦焦急极了,心想他真的打算将她赶走,那么一百两银子也要飞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我先休息一下,休息过后,我等会儿一定会加倍认真,不会耽搁任何事情。真的,相信我,别把我赶回去……」 她一心想着说服他,结果说得太激动了,差一点跌下床,幸好严子洛眼捷手快地抱住她,才没让她真的摔伤。 她被搂在严子洛的怀中,娇小的身躯因为病了而软绵绵的,像只娇墉乖驯的猫儿似的。 昨夜湖中她亲密攀着他的画面蓦地闪过严子洛的脑海,那让他的体内又掀起一阵异样的骚动。 他想要放开她,却又怕一松手她就会跌下床去,只好僵着身躯,等她先自个儿稳住身子。 一等她稳稳地坐回了床上,他立刻退开,没好气地说:「跌进湖里两次,现在又想跌下床,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努力想弄死自己不成?」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要赶我回去……让我留下来,好不好?」她的语气透着一丝委屈和恳求。 严子洛一向软硬不吃,要是换成了别人,他肯定理都不理,然而此刻面对她那可怜兮兮的神情,他发现自己竞硬不下心肠来拒绝。 「明明都病了,干么非要逞强不可?」 「因为我一定得要接下这份差事,而且我家里有非要好好照顾不可的人。」上官迎曦坦白地回答。 要是没了一百两银子可以赔给古董铺的郭老板,弟弟肯定又会陷入烦恼、懊悔与自责的情绪中,说不定又会嚷着要帮忙外出赚钱,万一他的身子不堪负荷又病倒了,那可怎么办? 「非照顾不可?谁?」 「我弟弟呀!」 严子洛想起来了,她确实曾说过她的爹娘都去世了,而她口中的弟弟,应该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吧? 「你这段期间待在这里,那你弟弟谁来照顾?」 「邻家大娘会帮忙照顾,不会有问题的,只不过弟弟自幼身子骨弱,怕会染病……」说到这里,上官迎曦忽然眼睛一亮地说道:「对了,既然你的医术这么厉害,这里又有那么多草药,你能不能给我一些可以滋补养身的药,好让我带回去给弟弟补一补身子?」 第八章 她的神情和语气在在透露出对弟弟手足情深的关心,这让严子洛有些感动,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你先好好把病养好,我才给你那些药,古则免谈。」 「那……你是答应让我继续留下来了?」她问得小心翼翼,那双美丽的眼眸流露出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光芒。 严子洛盯着她那一脸期期艾艾的神情,有些无奈地妥协了。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要是两天后你还没有痊愈,就给我收拾包袱回家去,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上官迎曦忙不迭地点头,大大松了一口气。 两天的时间,肯定够了。 一想到可以继续留下,她的脸上就漾开愉快的微笑。 仔细想想,他刚才虽然态度冷竣严厉,却是出于一份关心,否则又何必在乎她的死活? 她忍不住脱口说道:「其实你是个好人,要是可以改一改不讨喜的脾气,那就更好了。」 「又想管我娶不娶得到妻子?你还是省点力气先顾好自己吧!」严子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我只是……」上官迎曦开口想解释些什么,但他却己转身走了出去。 她嗽起了唇儿,为了自己没能好好解释清楚而忍不住嘀咕了儿句。 其实刚才她并没有想到什么娶妻的问题,纯粹只是希望他可以别继续摆出冷漠的态度而己。 不过话说回来,严子洛有着让女人怀然心动的俊美容貌,又有着令人叹服的精湛医术,倘若真的能改一改那不讨喜的脾气,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会无法自拔地爱上他…… 一想象着严子洛被众多姑娘包围起来的情景,上官迎曦忽然打从心底感到一股强烈的排斥,甚至突然希望他温暖迷人的一面只有她能看见…… 天啊,她怎么会有如此「自私」的想法? 她该不是……该不是…… 「我该不是病昏头了吧?」 上官迎曦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不烫手,但她还是乖乖地躺下来歇息,就怕自己的病情会加重。 「我看我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过去这些年照顾弟弟的经验让她明白,唯有充分的歇息,病才会好得快。 她闭上双眼,原本打算放松心情什么都不想的,然而脑中却自动自发地浮现严子洛的俊脸。 想到他答应暂时不赶她走,答应让她继续留下来,她的脸上不禁浮现一理微笑,那笑意直到她都不知不觉睡着了,仍挂在嘴角…… 两天后。 上官迎曦一边在心里哼着曲子,一边认真地擦拭桌椅。 原本她染上的风寒就很轻微,而她的心情不错、精神好,再加上乖乖服用严子洛开的药,果然两天之后就完全痊愈了。 这两天来,严子洛除了忙他的那些草药之外,还不忘分神照料她,让上官迎曦觉得感动极了。 只要他一出现在房里,她的视线总会忍不住苞着他的身影打转。 在他短短不到一刻钟的停留里,看着他端来亲手为她煎的药,看着他伫立在一旁盯着她把药喝完,她的一颗心便会抑不住地怀然跳动。 她发现,自己好像……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要不是因为将他放进了心里,双眼怎么会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的身影,而当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思绪又总被他给占满呢?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先前她会不希望其他姑娘们用爱慕的眼光围绕着严子洛,一切全都因为她那份微妙的情慷使然啊! 一想到自己的心情,上官迎曦的俏烦霎时染上淡淡的排红,但她手边的工作可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 既然她的风寒已经痊愈了,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加倍卖力地工作,好报答严子洛这两天的照料。 就在她认真擦拭桌椅的时候,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一旁。 严子洛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尽避他努力想要漠视心里那份被她挑起的骚动,但是这两天送药去给她时,总会对上她的目光,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流转着若有似无的爱慕情慷,让他心中的波澜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剧烈了。 他皱了皱眉,收敛心思,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喏,这个拿去。」他将一个仔细包裹妥当的纸包塞到她手中。 「这是什么?」上官迎曦好奇地望着手中的东西。 「你上回不是说要给你弟弟补补身子吗?这是益气补身的药,一日只要服一帖即可,这里是半个月的份量。」 听了他的话,上官迎曦欣喜得眼儿发亮。想不到他还记得这件事情,那让她开心极了。 「太好了!等我有空时,再给弟弟送去。」 看着她开心的微笑,严子洛说道:「不如现在就去吧,反正这会儿没什么事要你做的。」 这几天,她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打转,让他的心绪无法避免地跟着起伏,倘若能够独处一会儿,应该有助于恢复「正常」吧? 「去吧,只要在晚膳前回来就行了。」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上官迎曦喜出望外地道谢后,高高兴兴地抱着那个纸包转身走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弟弟这些天过得可好。 严子洛目送着她的背影,光是从她那轻盈灵巧的步伐,也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欢喜,即使没看到她的脸孔,他也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她的脸上,正挂着灿烂如暖阳的笑容。 静静地看着她愈走愈远,一声叹息突然自他口中逸出。 他无奈地承认,这个甜美的小女人的确具有某种特殊的魅力,总能轻易地吸引他的目光。 她那毫不造做的情绪与反应、坚强又善良的性情,深深地吸引着他,而随着两人相处的时日愈多,他也逐渐发现她和当年他所恋过的邻家姊姊在他心中掀起的波澜是很不一样的。 当年,那位邻家姊姊对他嘘寒问暖,那份温暖的关怀对自幼没有娘亲呵护疼爱的他来说,彷佛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弥补,也因此让他沈浸在那温柔关心的假象之中,没有察觉她其实另有用心。 上官迎曦给他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有时候她像个小丫头似的毛毛躁躁,三番两次地跌进湖里、摔下床榻,但是在面对生活的挑战时,她却又异常的坚强,乐观开朗地挑起她肩上的责任,并且毫无怨言。 然而,尽避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坚韧勇敢,像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挺直腰杆面对一切的风雨,他对她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舍情慷,像是但愿自己能够成为屏护她的羽翼,好让她免于承受那些风雨…… 严子洛再度望向门外,那娇小的身影早已远得看不见了。 他收回视线,又是一声叹息。 原本想趁她离开时,好好「清空」一下浮动的心绪,然而,已被她的身影进驻的心,如何能清空?怕是不容易吧…… 事实证明,想要将那抹扰人心思的倩影从脑海中驱逐,非但不容易,而且根本就不可能。 上官迎曦离开之后,严子洛独自一人留在住处,原本打算一边煎药、一边沈淀心情、冷静思绪的,但却效果不彰。 他不时想起她的脸,想着她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猜想她见到了几天不见的弟弟,肯定又笑得眉眼弯弯了,这么一想,他竞有种想要看见她那张灿烂笑颜的冲动。 他甚至还想到她有时毛毛躁躁的,会不会又在哪里不小心跌倒? 愈想,严子洛就愈无法专心处理手边的事情。终于,在他不慎打翻了刚煮好的水,差一点被滚烫的热水烫个正着时,挫败地叹了口气。 她离开才约莫两刻钟的时间,瞧他就严重失常,做什么事情都不对劲,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也罢,就当作是去看看她弟弟吧!」 既然她说她弟弟自幼体弱,那么他亲自去看看情况,也好对症下药,毕竞他交给她的那包补药,也只是用于滋补养身的,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疗效。 严子洛返回房里,收拾了一些随身的看诊器具之后便立刻动身,但却很快地发现一个问题—— 他不曾问过她的住处,根本不知道她住在江弥城的何处呀! 「无妨,既然知道她的名字,进了城再问人也不迟。」 严子洛迈开步伐,却没有走在通往江弥城的林间小径上,而是刻意在林间穿梭,想顺便四处瞧瞧有没有「火龙草」的踪迹。 就在他快接近江弥城时,隐约听见一阵水流声,还有男人的说话声。 他立刻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除了想找找「火龙草」之外,也打算顺便向湖边的人打探一下上官迎曦的住处。 当他穿越一片树丛后,就见眼前是一条潺潺的河流,有两个人正裸身浸泡在河中,其中一个是魁梧壮硕的男人,至于另一个…… 严子洛原本只是不经意地一瞥,却在看清楚另一人的面孔时,俊颜霎时僵住,黑眸闪动着不敢置信的光芒。 是上官迎曦?! 怎么可能是她? 原本他还以为是白己眼花看错了,但是定睛一看,那眉眼、那轮廓,确实就是上官迎曦没错! 可是……她怎么会……怎么竟会和一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同赤身露体地泡在河中? 看着河中那亲密的画面,一把无名怒火瞬间在严子洛的胸中燃起,那铺天盖地的烧灼愤怒让他的黑眸几乎快喷出了火。 回想她抱着补药喜孜孜地转身离开的模样,敢情不是为了即将见着弟弟而欢喜,而是迫不及待要与这个男人相会?! 混账!懊死! 严子洛在心底愤怒地低咒,胸中那簇火焰愈烧愈炽,尤其当他看见那高壮的男人伸出手臂,打算亲暇地环住上官迎曦的肩头时,理智更是在瞬间绷断。 他宛如旋风般地扑上前去,一把抓起那纤细的手臂,同一时间也扯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 当他一将那娇小的身躯拎出水面后,就立刻用手中的披风包裹得密不通风,连整个脸面也瞧不见。 披风底下的人儿拚命地挣扎,那让他更加恼怒,杀人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瞪向湖中的男人。 周英仁一脸错愕,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傻了。 他不懂到底是怎么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谁? 今儿个难得天气晴朗,他去找上官朝阳时,两个男人聊着聊着,一时兴起就相约一同到这里来。 他们只不过是泡泡水罢了,有什么地方惹到这个男人了吗? 瞧那男人愤怒的黑眸、骇人的气势,简直像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似的,要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这一幕,说不定要以为这男人当场撞见妻子与他偷情哩! 周英仁本想开口质问儿句,然而严子洛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太过骇人,让他虽是张了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上官朝阳拚命挣扎着,无缘无故被人层层缠裹在披风里,闷不通风的,他都快要窒息了。 好不容易探出颗头来,他贪婪地大口喘着气。 才刚觉得好过一些,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动手挟持他的到底是谁,一阵快震破他耳膜的怒吼就蓦地响起—— 「跟个男人赤身露体地泡在河里像什么样?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放荡的人!」严子洛咬牙怒吼。 一想到刚才两人在河中裸身共浴的画面,他就愤怒得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当年,得知邻家姊姊亲近他,只为了要替心上人盗取医书的时候,他也不曾像现在这般狂怒,恨不得将河中那混账家伙的骨头全拆了! 想到她竟和别的男人如此亲密,想到她的心里爱着别的男人,排山倒海而来的嫉妒与愤怒蓦地让严子洛失去了理智。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喀喀的声响,盛怒中的他宛如一头被惹火的猛兽,恨不得当场撕裂胆敢触怒他的人! 上官朝阳被他散发出来的惊人怒气给震慑住,本来想说的话霎时全忘光了,只剩下脑中一个又一个的疑惑。 怪了,男人跟男人一同泡在河里有什么不妥的?有必要这样大发雷霆吗?他竟然还用淫荡形容? 再说,这个男人是谁呀?他们又不认识,平白无故发什么火? 第九章 上官朝阳愈想愈觉得莫名其妙,正想要开口发难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却比他更快地响起—— 「严子洛!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弟弟!」 听见这焦急的娇叱,严子洛的身躯霎时僵硬。 这嗓音…… 严子洛蓦地回头,看见上官迎曦奔了过来。 他错得地盯着上官迎曦片刻,又回头看着被他牢牢抓住的人。 两张脸,一模一样,所以……他们是孪生姊弟? 虽然早就知道上官迎曦有个弟弟,但他一直以为她弟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大男孩,想不到竞然是孪生弟弟。 但……这弟弟未免也太疲弱了吧?身材单薄纤细,完全没个男人该有的气势,个头更是不比上官迎曦高到哪儿去,也难怪他会搞错。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误会,他不禁感到啼笑皆非,而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原先的愤怒与嫉妒也霎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衷的庆幸。 庆幸刚才的误会并不是真的,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在失控中做出什么事情来。 「快放开朝阳呀!」上官迎曦急得直跺脚。 刚才她开开心心地返回家里,却没见着弟弟的人影,问了隔壁周大娘之后,才知道两个男人相约到这里来了。 一听见这个消息,她不免担心起弟弟的身子状况。虽然现在日阳暖暖,可要是在河里浸得太久,还是有可能会受凉的。 本想立刻赶过来的她,却被周大娘拉着关心地问了许多这些天的事情,因而耽搁了一些时间。 好不容易赶了过来,却看见弟弟被严子洛抓住,他那怒气腾腾的模样仿拂想将人大卸八块似的。 她深怕弟弟有什么损伤,急着要严子洛放人。 严子洛原本己经松了手,但下一瞬间却又突然将上官朝阳抓住。 「又怎么啦?」上官迎曦急得猛跺脚。 严子洛解释道:「他没穿衣服,还有河里的那个也是。」 闻言,上官迎曦一僵,尴尬地背对着他们,捣着脸嚷道:「我刚才什么都没瞧见!你们快点通通穿好衣裳啦!」 见她已转过身去,严子洛这才松了手。上官朝阳立刻动手穿衣,周英仁也自河中起身。 在穿整衣物的同时,周英仁忍不住打量起一旁那高大陌生的男人。 原来这个家伙就是严子洛,他的高大俊美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慑人气势,让周英仁的心里立刻敲响了警钟。 这家伙刚才显然将上官朝阳误认成了上官迎曦,而他之所以会有那样的举动和怒气……难不成他也喜欢上官迎曦? 「我们穿好了,姊姊。」上官朝阳开口说道。 上官迎曦闻言立刻转过身,奔到弟弟的身旁,担心地将他从头到脚瞧个仔细,就怕哪里有什么换伤。 「朝阳,你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快吓坏我了。」上官迎曦松了一口气之余,既纳闷又不解地望向严子洛,问道:「你刚才抓住朝阳做什么?」 「我……」严子洛一阵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刚才把我当成了你。」上官朝阳开口向姊姊告状。 「当成我?」上官迎曦一愕。 他们是孪生姊弟,弟弟又因为自幼身子骨不好,体型比寻常男子单薄许多,严子洛一时错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问题是…… 「你干么怒气冲冲地抓人?是你自己答应让我回来一趟的不是吗?就算你临时反悔了,有什么话也可以好好说呀!」瞧他刚才那一副彷佛想杀人的神情,真把她给吓坏了。 「我……」严子洛再度无言以对。 「他说跟个男人赤身露体地泡在河里像什么样?还说想不到姊姊是如此放荡的人!」上官朝阳没好气地院了严子洛一眼,即使这会儿知道严子洛是认错了人,但是对于自己莫名其妙被抓起来仍有些耿耿于怀。 「嘎?」 上官迎曦再度怔住,压根儿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她错愕地望向一旁的严子洛,就见他的俊颜浮现一抹困窘之色。 霎时之间,她的一颗心悄悄飞扬了起来。 关于他刚才愤怒的反应,她是否可以解释成……他非常介意她和别的男人太过亲沂,就像她不希望其他姑娘们用爱慕的眼光围绕他一样?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飘飘然的,俏脸上也浮现藏不住的微笑。 周英仁看着那盈盈笑意的脸孔,在心里大呼不妙。 看起来,严子洛和上官迎曦似乎彼此有好感,该不会他属意已久的娘子会被这个突然杀出的程咬金给抢走吧?! 「迎曦,你这几天可好?」周英仁提高了音量,努力将上官迎曦的注意力从严子洛身上抢回来。 「我很好啊!」上官迎曦笑着回答,没打算说出自己其实刚染了小小的风寒,就怕让弟弟和周大哥担心。 「那就好。」周英仁接着又道:「我和我娘都很惦念你呢,每回到你家去都只见到朝阳,还真是不习惯哪!」 他这番话虽是对着上官迎曦说,但却是故意说给严子洛听的,好让这家伙知道他和上官迎曦有着深厚的交情,三天两头就可以到对方家中去。 「谢谢周大娘和周大哥的关心。」 一想到周氏母子这么关心她和弟弟,上官迎曦的脸上就不禁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抹灿烂美丽的笑靥,让周英仁看得抨然心动,却让严子洛心生不悦,目光又狠狠地向周英仁瞪去,虽然比起刚才时「杀气」已经收敛了不少,但仍毫不掩饰地传达出他的情绪。 一种想要将上官迎曦藏在自己身后的冲动蓦地升起,强烈得让他明白自己对这小女人的独占欲己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滋生。 他不想让其他男人瞧见她灿烂的笑旖,更不愿其他男人也凯靓着这个美丽、善良、坚强又勇敢的人儿。 这份想要独占她一切美好的欲望,若不是因为自己已经爱上了她,又怎么会产生呢? 望着身旁的人儿,严子洛差点克制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 他想要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而不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期限,他也不想要她只是当他的奴仆,而要她完完整整地属丁他…… 「走吧。」他开口对上官迎曦说道,不想再让姓周的那家伙盯着她不放。 一听见严子洛的声音,上官迎曦立刻回头望着他,笑意盈盈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柔情,而那让严子洛心里的不悦立刻被抚平了。 「去哪儿?」 「当然是你家。不是说你弟弟身子骨不太好吗?我替他好好地把把脉,看究竞是什么毛病,也好对症下药。」 「真的吗?太好了!」上官迎曦开心得差点忍不住欢呼出声。「那咱们快点走吧!周大哥,我们先回去了!」 上官迎曦一心想要快点让严子洛好好看看弟弟的身子,没有察觉周英仁忽然变得挫败难看的脸色,但是严子洛发现了,并且因此心情大好。 想要跟他抢女人?下辈子吧! 严子洛来到了上官家,对于屋中简单朴素的陈设并不以为意,唯一意料之外的是,周英仁竟然也跟来了。 上官家两姊弟对此不以为意,因为他们和周家相熟已久,而周英仁又时常代替周大娘送些吃的过来,他们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但严子洛就不大爽了。 他感觉得出这家伙对上官迎曦的「企图」,那让他只想将这家伙赶出去,但是碍于这屋子的主人都没说什么了,他再怎么不悦也只能放在心里。 于是,他选择刻意忽视周英仁的存在,开始替上官朝阳把脉。 一等严子洛仔细地把脉、观看气色之后,上官迎曦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还有什么病谤?有没有得医治?」 「没有。」严子洛答道。 「是什么没有?没有病谤?还是没法儿医治?」她紧张地追问。 「没有病谤,他现在身子好得很。」 听见这个答案,上官迎曦不禁面露讶异。 虽然几个月前弟弟不慎染上风寒时,前来看病的大大也说过弟弟除了风寒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病症在身。 但那时她对大大的话半信半疑的,总觉得弟弟实在太过屏弱,可现在连严子洛也这么说…… 难道是幼年时弟弟儿度病危的可怕印象太深刻了,让她一直认为弟弟还是那个动不动就染病、弱不禁风的药罐子? 「他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就是太缺乏活动,体力、耐力都不足,这些是需要靠锻炼才会增长的。」严子洛说道。 「靠锻炼?」 「没错,多多到外头去活动筋骨,就算操劳一点也没关系,有磨练才会有长足的进步。」 上官朝阳一听,立刻露出兴奋的神情。 「所以我的身体己经没问题了?可以出去分担差事了?」 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承担起养家活口的责任,而不是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总是被姊姊保护在身后。 严子洛还没开口回答,上官迎曦就难掩担忧地想要劝阻。「朝阳,你别急,还是等你身子更好一点——」 「不用等。」严子洛打断她的话,用肯定的语气说:「他最需要的是好好锻炼体魄,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不是被你像个娃儿似的娇养在家里。」 「这……」上官迎曦一阵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她当然明白弟弟需要锻炼强健的体魄,可就怕弟弟的身子不堪负荷,万一不慎又像年幼时那样生了大病,那可怎么办? 上官朝阳明白她担忧与关怀的心意,开口安慰道:「姊姊,我真的不像小时候那样虚弱了,你不用太操心的。」 「没错。」严子洛说道:「你不用老是急着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肩上担,你小小的肩膀能扛起多少重最?」 听着他们的话,上官迎曦的心里除了感动之外更是百感交集,就连眼眶都不禁湿热了起来。 自从懂事以来,她一直认为自己抢走了本应属于弟弟的健康,那份愧疚的心情,让她拚命地想要保护、照顾弟弟。 在她的心中,这个和她同龄的弟弟就像个异常脆弱的孩子似的,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保护着,就怕稍有不慎,他就得再度至鬼门关前走一遭。 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弟弟长大了,己经够强壮得可以离开她时时刻刻的保护,那除了让她打从心底替弟弟感到高兴之外,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微笑地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严子洛,在沉默无言中,他们的心仿拂都更贴近了彼此一些,而一旁的周英仁却不太识相地打破沉默,因为他终于逮着了机会可以开口插话了。 「迎曦,既然朝阳的身子已经没问题,我看你也别去当奴仆了,光是做你以往那些活儿就够了。」 上官迎曦一听,连忙摇头。 「不成啊,难道你忘了,我还得赔偿郭老板吗?」 一提到这件事情,周英仁和上官朝阳都不禁垮下了肩膀。 「可是……总可以想出其他的挣钱法子嘛。」周英仁仍不死心地想要劝阻,就是不希望她继续和严子洛朝夕相处下去。 瞧她才不过到严子洛那里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这个旁观者就能看出她和严子洛之间有着不寻常的情愫,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他想要娶上官迎曦为妻的美梦真要破灭了。 一股骤然升起的危机感,让周英仁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温温吞吞的,必须赶紧拿出行动来赢得美人心。 「迎曦,或许我可以去和郭老板商量,请他允许我帮忙分期摊还,虽然要久一点才能全部清偿,但若是多赔一些银两,或许郭老板可以接受。」 上官迎曦一听,连忙摇头。 「那怎么成?这是咱们家的事,哪有让周大哥帮忙还钱的道理?」 「若是你嫁给了我,那你和朝阳的事也是我的事了呀!」周英仁脱口说道。 「嘎?!」 此话一出,除了原本就从周英仁口中得知他这番心意的上官朝阳没有太大的反应之外,上官迎曦的脸上满是错愕,严子洛则是危险地瞇起黑眸。 这个混账小子,竞当着他的面向上官迎曦示爱求亲? 第十章 严子洛咬了咬牙,心中升起一股想要狠狠揪住这家伙的衣襟,要他趁早死了心的冲动。 面对着严子洛明显的敌意,周英仁豁出去地说道:「迎曦,这些年来,咱们两家的感情就像一家人一样,不是吗?」 「这……是没错……」上官迎曦尴尬地说。 「咱们认识这么久了,又彼此熟悉,你不也常说我娘简直就像你娘一样亲切和善吗?」周英仁又问。 「我确实是说过,但……」上官迎曦在心里无奈地叹息。 周英仁突然的示爱让她只有惊没有喜,她委婉地说:「周大哥,我一直只将你当成大哥,没有别的想法……」 这番话让周英仁感到挫败,但仍不死心地说:「那是因为我不曾对你表达过心意,现在你知道了,就不必再将我当成大哥了。」 上官迎曦为难地咬着唇儿,目光悄悄朝严子洛睬去。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接受周英仁的一片心意,更不可能爱上他的,因为她已经悄悄爱上严子洛了呀! 像是察觉她求助的目光,严子洛也对周英仁这番表白恼怒在心底,便开口硬是转移话题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郭老板?要赔偿什么?」 上官迎曦赶紧顺着他的话题答道:「因为朝阳不小心打破了古董铺的一只花瓶,必须赔偿郭老板一百两银子。」 严子洛一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坚持要做这份差事,还深怕他会将她赶走,原来都是为了赚一百两银子来赔偿。 一想到她总是将一切的重担往自己身上揽,不管多么辛苦都拚了命地撑住,他真想狠狠训她一顿,要她别忘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等等咱们就去郭老板的铺子一趟,先把那一百两银子还了吧。」他对上官迎曦说道。 「啊?可是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 「无妨,反正迟早要给的,况且一直欠着郭老板,你们心里恐怕也过意不去吧?不是吗?」 更重要的一点是——先帮他们付了这笔赔偿,就不怕那周英仁还打着想劝阻她的主意! 「除非,你真打算半途而废,辞去这份差事?你不是说了人要言而有信、持之以恒吗?」他拿她曾说过的话来堵她。 「那当然,我既然接下了这份差事,自然就会做到结束为止。」上官迎曦毫不犹豫地说道。 即使弟弟的身子状况己不需要她担心,她也没想到要辞掉这份差事。 况且,在他那儿除了帮他试药时有些折磨之外,其他也不过是一些日常的杂务,根本称不上操劳,更重要的是,她很珍惜跟他相处的时刻,毕竟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想到一个月的期限,上官迎曦的心忽然一阵揪紧。 一个月之后,他就会离开江弥城,返回江南吗? 她想开口问个清楚,却又突然没了勇气,就怕得到的答案会让她的心坠入失望的谷底…… 帮上官朝阳扎了儿针,促进他活络气血之后,严子洛便要上官家两姊弟带他去古董铺。 「我也陪你们一块儿去吧。」周英仁也想跟着去,就是不希望让严子洛和上官迎曦走得太近。 上官迎曦却摇了摇头,客气地婉拒。 「不用了,周大哥,你己经够照顾我们的了,古董铺那边,我们自个儿去就行了,再让你陪着,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我很乐意的,迎曦,你知道我——」 「周大哥,你的厚爱我很感动,可是……我真的只将你当成大哥,以前是这样,将来也是。」上官迎曦终于还是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丝然实话伤人,但若是不把说清楚,让周大哥对她心存期待,将来造成的伤害肯定会更大。 周英仁的脸色一暗,这番拒绝让他心里大受打击。 真不廿心啊!原本以为自己这些年来的守护可以赢得美人心,想不到却成了一场空。 但……难道真的就这样放弃吗?不,他还想要再努力看看,在她出嫁之前,他都还有希望的,不是吗? 周英仁皱着眉头,望了严子洛一眼,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较量。 面对周英仁那带了点不服输的目光,严子洛也毫不闪躲,那认真、笃定的目光仿拂在告诉周英仁,要他趁早死心。 既然已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美丽义坚强的小女人,他自然不可能将她让给任何人。 「咱们走吧。」严子洛开口。 「嗯。」上官迎曦点点头,对周英仁客气地道:「周大哥,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我们走了。」 告别了周英仁之后,上官家两姊弟就带着严子洛到古董铺去,偿还郭老板一百两银子。 离开古董铺后,天色己近黄昏。 「多谢严大哥。」上官朝阳由衷地感激。 能够早日偿还这笔欠款,他心里的负担与愧疚也终于能够解除,否则他总觉很对不起郭老板。 「才用谢我,你真正该谢的人,是你姊姊。」严子洛说道。 上官朝阳十分受教地转向姊姊,认真地说:「谢谢姊姊。」 上官迎曦笑了,摇头说道:「跟姊姊还客气些什么?」 简单的两句话,一个温暖的相视而笑,完全显露出他们之间的手足情深,那温馨融洽得让严子洛的心里掀起一阵感动。 从小他就在不甚愉快的气氛中长大,娘抑郁而终之后,爹更是变本加厉地严格训练他,让他几乎不曾感受过亲人之间深厚的情谊。 「天色晚了,咱们一起到客栈用膳吧。」严子洛开口说道,心想上官迎曦一定会希望多和弟弟相处一会儿的。 「不如回我们家去,我来做晚膳吧。」上官迎曦开口提议,毕竞上客栈还得要破费,那对她和弟弟来说实在是太过奔侈。 「忙了一天,还做什么晚膳?我作东,咱们三个人一块儿到「凤歌酒楼」去用膳吧!」 「嘎?这样好吗?」上官迎曦有些迟疑,那「凤歌酒楼」的花费可不便宜哪! 「没什么不好的,听说「凤歌酒楼」是江弥城最负盛名的酒楼,我早就想去了,这会儿有你们作伴,正好可以多点几道菜来尝尝。」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上官姊弟便不再有所顾虑。 「好呀,那走吧。」上官朝阳率先迈开步伐,高高兴兴地带头走。 上官迎曦转头望向严子洛,心里充满了感激,严子洛像是察觉了她的视线,也回头望着她。 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说些什么,但眼光却是紧密交缠,而上官迎曦的双颊逐渐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她怎么觉得他的目光在望着她的时候多了丝暖意,那让她格颗心也跟着暖烫起来…… 「姊姊、严大哥,快来啊!」上官朝阳的叫嚷打断了他们的凝望。 「走吧。」严子洛开口说道。 「嗯。」 上官迎曦点了点头,带着微笑迈开步伐,跟上了弟弟的脚步。 严子洛在后头看着他们姊弟俩并肩而行的身影,那溢馨的画面让他感动,不禁心想,若是未来身边多两个家人,似乎也挺不错的…… 进入「风歌酒楼」后,严子洛点了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看得上官姊弟俩口水差点没流下来。 「真是半盛,多谢严大哥!」上官朝阳开口道谢。 「甭客气,你是该多吃一点,把自己养壮。」 「我会的里」上官朝阳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想要找份活儿来做,帮姊姊分担。」 一听见他的话,上官迎曦下意识地想阻止。「朝阳,这事儿别急——」 「我很急!」上官朝阳打断了姊姊的话,一脸正色地说:「我想要赶紧帮忙挣钱,姊姊这些年来太辛苦了。」 看着弟弟认真的表情,上官迎曦的心里由衷感到欣慰与骄傲。 「好吧,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差事?」她关心地问。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上官朝阳搔了搔头,一时还没个头绪,毕竟他可是突然被宣告身子状况没问题,先前并不曾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要不要到江南去?」严子洛突然开口询问。 「去江南?」 这个出乎意料的提议,让姊弟俩都诧异极了,毕竞他们从小生长在江弥城,从没想过要到千里之外的江南去。 「江南的气候宜人舒适,景色又优美,你们一定会喜欢的。我在江南有个医庐,回去之后就会重新开张,到时候你可以在我的医庐里帮忙做些事情。」严子洛对上官朝阳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我和姊姊不就要搬到江南去吗?」 「是啊。愿不愿意跟我去?」严子洛问着,目光落在上官迎曦身上。 他这趟到江弥城来,主要是为了寻找「火龙草」,不论究竟能不能找到,他都是要回去的,而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错过了这个令他深深心动的女子,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因此,他打算带他们姊弟俩一块儿返回江南,他要他们成为他的家人。 上官迎曦屏住气息,在他专注的凝视下,一颗芳心不由得发烫。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没能真正说出口,一旁就有个充满惊喜的声音响起—— 「子洛?是子洛对吧?」 严子洛回过头,一看清楚对方的脸孔,俊颜霎时一僵。 上官迎曦好奇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这姑娘看起来跟严子洛差不多岁数,有着一张妩媚的容颜,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成熟女子的风韵。 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如此亲昵地喊着严子洛的名字? 「子洛,你还记得我吧?我是绮虹呀!」 一抹冷光自严子洛的眼底掠过,他拉回视线,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当然没忘,怎么会忘呢?」他的语气透着一丝嘲讽。 章绮虹——这个名字恐怕他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当年,就是她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让他沈溺在被爱的假象之中,还作着想要娶她为妻的梦。 严子洛冷淡的态度,让章绮虹的表情掠过一抹尴尬。 她知道当年对不起他,那时年轻不懂事,一心只想帮助心上人的事业更进一步,才会不惜欺骗严子洛。 自从当时她自己不小心露出马脚,让严子洛发觉了她真正的目的之后,她自觉无颜面对严子洛,就没再去见他,至今已有好多年了。 这一回,倘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会厚颜打探他的下落。 「子洛,我听说你来了江弥城,我是特地来找你的。」章绮虹急急说道。 「找我做什么?」严子洛冷淡地问。 「就是……因为……因为……」章绮虹忽然支支吾吾了起来,最后才开口道:「因为……佑杰他病了……」 她口中的佑杰是她的夫婿,前阵子不幸染了怪病,就连身为大夫的自己也束手无策。 眼看夫婿的病症日渐严重,她只好悄悄去找严子洛,想要寻求援助,想不到他却不在。 经过打探,才知道原来严子洛来了江弥城,她只好再费了好一番心思,将夫婿给哄来这里。 听见章绮虹口中的那个名字,严子洛的俊颜更加冷竣了。 当年她不就是为了那个叫杜佑杰的男人。才刻意接沂、欺骗他的吗?后来他还听说他们俩成亲了。 「他自己不是也是大夫?」他冷哼。 「这……」章绮虹的脸色霎时又更尴尬了几分。「你也知道,论起医术,他根本就不如——」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二楼传来—— 「绮虹!你说你想要到北方来走走,原来是知道这个家伙在这里,故意把我骗来的?」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脸色难看地下楼,而他的气色看起来相当不好,就连一小段路也走得很不稳。 章绮虹赶紧过去搀扶,对于他们引起了洒楼客人们的注目,她显得极不自在,好声好气地对她的大婿道:「佑杰,我也是为你好,你这病……」 「哼!我这病怎么了?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嘛!」杜佑杰哼道。 对于这个同在江南的严子洛,他有着莫大的敌意。 明明都是医药世家,可他们杜家的医术、名气偏偏远不如严家,尤其当他自爹手中接手了医庐之后,病患竟一个个都跑到严家去,不仅让他失了面子,也让他几乎快经营不下去。 第十一章 他不服气极了,心里一直将严子洛视为头号敌人,这会儿要他向敌人求救?门儿都没有! 「别这样,佑杰,或许子洛他可以帮——」 「不用!他能帮什么?就算他真开了什么药方,也只会故意害死我,让我提早去见阎王!」 上官迎曦听了这番话,不禁气愤地瞪大了眼。 虽然她不明白这儿个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恩怨情仇,但是她无法坐视这个人如此低毁严子洛。 她蓦地站了起来,挺身而出地对杜佑杰说:「你不要乱说,他才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那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让杜佑杰愣住,而严子洛的心里则是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感动。 尽避这只是一件小事,他其实也并不怎么在乎杜佑杰的话,但是从小到大,还不曾有人这般挺身捍卫他。 看着她那娇小却挺得笔直的身躯,他的胸口蓦地被一股暖意给胀满。 她那发自内心、毫不迟疑的反应是多么的珍贵,令他感到自己是被全然信任并且在意着的。 他的心被深深撼动了,对上官迎曦的爱意又更深了几分,同时也更想要好好地珍惜、呵护这个美好的人儿。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你懂什么?」杜佑杰恼火地瞪着她。 「你胡说八道,我看不下去,当然要挺身而出了!既然生了病,就好好医治,这道理连三岁孩子都明白,你还死要什么面子?」上官迎曦不顾眼前这男人的年纪比她大上十多岁,理直气壮地教训他。 由于从小看弟弟遭受病痛的折磨,她更明白要珍惜键康,而这个男人生了病不医治,还口出恶言,实在令人看不下去。 杜佑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地吼道:「你这个死丫头懂什么?给我滚一边去!! 杜佑杰伸手想推开她,但严子洛的动作更快。 他蓦地起身,一把将上官迎曦拉到身后,另一手则抓住了杜佑杰的手腕,制止他的举动。 在那极短的时间内,他顺便探了下杜佑杰的脉搏,指间传来的不寻常脉动让他的黑眸一闪,目光落在杜佑杰的脸上。 杜佑杰一对上严子洛那仿拂己了然于心的眼色,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狼狈,匆匆甩开了严子洛的手。 「我没事!不管你开什么药,我都不会服用的!」 「放心,我也不想浪费我的药。」严子洛冷冷地回应。 「哼!」杜佑杰脸色难看地拂袖而去,转身上楼。 章绮虹担忧地看了看夫婿,又回头恳求地望着严子洛。 「子洛——」 「我爱莫能助。」严子洛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自己也瞧见了,他根本不会让我医治的。」 「不,只要你给我药方,我一定会想法子让他服用的。」 严子洛别开头,那摆明了拒绝的神态,让章绮虹焦急极了。 「子洛,难道不能看在过去的分上——」 「看在过去的分上?!」严子洛的语气透着浓浓的讽刺,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当年她的接近、她的关怀,全都是别有目的,一露出马脚后,她就从此不再出现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听出他话中的嘲讽,章绮虹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他,实在没有立场开口要求他任何事情,可是,除了求他之外,她想不出其他法子了啊! 「子洛,我求你……」 「你求我也没用,还是省点力气,回去陪他吧!」 严子洛不再理会章绮虹,他瞥了眼已吃得差不多的饭菜,对上官姊弟说道:「吃饱了吗?那咱们走吧。」 他付了银两之后,便和上官姊弟一起离开了酒楼。 刚才酒楼里的插曲,让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上官迎曦和上官朝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竞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也不明白严子洛与刚才那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因此根本没立场发表任何意见。 上官朝阳只好说道:「姊姊还得去严大哥那儿帮忙吧?我自个儿回去就行了。严大哥,今天多谢你了。」 「别客气,好好照顾自己。」 「朝阳,你自己路上小心。」上官迎曦关心地叮泞。 「我会的,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上官朝阳离开后,严了洛对上官迎曦说:「我们也走吧。」 「嗯。」 上官迎曦点了点头,迈开步伐跟在严子洛的身后。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刚才酒楼里发生的事,猜想着那个叫做「绮虹」的女子和严子洛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那女子会提起过去的「情分」?难不成她和严子洛之间曾有过一段情,只是后来她辜负了他,嫁给现在的大婿? 还有,她的夫婿到底染了什么病,又为什么对严子洛充满敌意? 更重要的是,就算他口口声声不要严子洛插手、绝不服用严子洛开的药方,但……严子洛真的不打算医治吗? 上官迎曦太专心于思索这些问题,没有察觉走在前头的严子洛突然停下脚步,一个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背。 「小心。」严子洛伸手扶住她,将她轻揽到身前。 这样的姿态相当亲密,但是因为上官迎曦还没完全拉回思绪,有些心不在焉的,因此没有特别留意到。 严子洛叹了口气,问道:「你想把自己跌得鼻青脸肿不成?」 刚才他发现她异常沉默,回头一看,就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是路上有一个大窟窿,她八成己经跌进去了! 「我没有……我只是……」上官迎曦咬了咬唇,索性把心里的疑惑直接问个明白。「你真的不救那个人吗?」 严子洛一僵,松了手,转过身去。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别管。」 他无意提起当年的往事,毕竟都己经过去了,况且那些纠葛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可是……」 上官迎曦不死心地想追问,却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追出酒楼,奔了过来。 「子洛!」 一看见章绮虹,严子洛的浓眉皱了起来,脸色更显冷峻。 「你还来做什么?」 「子洛,我求你!我一听说你到了江弥城,好不容易才将佑杰哄骗过来,我是特地来求助于你的!」 「你求错人了。」严子洛冷冷地回应。 「求你……子洛……」章绮虹硬咽地说:「我不知道佑杰究竟染了什么怪病,他也不肯告诉我,我只知道他不时胸痛、呕血、浑身发寒,有时又会痛得在地上打滚,这样的情况愈来愈严重……连身为大夫的他都没办法,我想……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救他了……」 听着章绮虹细诉的病症,严子洛的脸色一沈。 杜佑杰所染的病,果然和他刚才短暂从脉搏探来的结果一样。 那算是一种绝症,记得在他十多岁的时候,也曾遇过这种病人,当时他爹也是束手无策。 几年前,他辗转得到一本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医书,细读之后,发现里头竟记载了治疗这种病症的药方。 那药方包含了十多种药草,每种都是相当珍贵稀少的草药,而其中最引起他兴趣的就是「火龙草」。 那不曾听闻更不曾见过的药草,引起他莫大的兴趣,这也是他千里迢迢来到江弥城的原因。 无奈现在他连「火龙草」的影子也没见着,就算他有心想救也没办法,况且那杜佑杰显然也明白自己染上的是不治之症,索性就不费心医治了。 面对章绮虹的恳求,严子洛转过身去,淡淡地说道:「太抬举我了,他的病,我也爱莫能助。」 章绮虹不相信他真的救不了,只当他还记恨当年她的欺骗,救犬心切的她,急得跪了下来。 见严子洛压根儿没看向她,她只好转移目标到一旁的上官迎曦身上。 「这位姑娘,求你帮我劝劝他好吗?我求你了……」 上官迎曦霎时拢尬极了。她不认为自己有办法劝得了严子洛。却也不忍心看一个姑娘家跪在地上。 「这……你……你别这样,快点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严子洛拉到身后。 严子洛挡在上官迎曦身前,语气不善地对章绮虹说:「你别又想利用其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上官迎曦有多么善良心软,他再清楚不过了,而章绮虹这样的举动,不舍是向上官迎曦施加压力。 要是没有「火龙草」,他根本就没办法医治杜佑杰,章绮虹这样求上官迎曦,岂不是会害上官迎曦的心里难过吗? 章绮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说道:「子洛,别这样绝悄好吗……我知道你恨我当年的欺骗,可是……可是……难道你真的忍心看我这么难过……你当年说过想娶我的,难道不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我一次……」她被逼到了绝路,只能试图动之以情了。 听见她的话,上官迎峨整个人霎时变得僵硬。 严子洛曾经想娶章绮虹为妻?那章绮虹又为什么会嫁给了杜佑杰?他们三人之间究竞有着什么样复杂的情爱纠葛? 而严子洛……现在他的心里,是否还爱着章绮虹?是否因爱生恨,所以不愿医治杜佑杰? 严子洛的俊颜霎时冷如冰霜,章绮虹的目的他不是不明白,但是提起过往只会造成反效果,让他对她的举动更加厌恶! 「你又想要再次利用感情来达到你的目的?在你狠狠欺骗过我一次之后,这一招不会再有效了!」 「因为我过去骗了你,所以你现在不愿救他?」章绮虹心碎地问。 「随你怎么想!」 严子洛懒得再与章绮虹纠缠下去,冷冷地扔下这句话之后,直接拉了上官迎曦转身就走。 上官迎曦被动地被他拉着走,整个人仍处于强烈的震撼之中。 她回过头,远远地看见章绮虹还跪在地上,那画面让她一阵不忍,也让她的心仿拂被狠狠地揪住。 她无法控制地不断想着一件事—— 严子洛是否还很在意那个女人?是否还爱着她、无法对她忘情? 夜深人静,严子洛独自一个人在房里喝酒。 身为大夫的他,习惯保持冷静与理智,因此并不特别嗜酒,然而今晚,他却有想要喝醉的冲动。 事隔那么多年,在毫无预期的情况下又见到章绮虹,他的心里不免掀起一阵强烈的波澜,只不过,因她而掀起的种种情绪,却是无关乎情爱。 自从不知不觉被上官迎曦闯进心里之后,他才明白,爱一个人并不是只想要受到对方的呵护与关心,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去照顾、保护心爱的人儿。 只不过,即使己明白自己当年并不是真的爱上了章绮虹,即使对那个女人己没有半教残余的爱恋,他的心绪仍因见了她而陷入一阵纷乱。 章绮虹的出现,让他想起了多年以前的日子,包括娘始终沈浸在抑郁寡欢的倩绪中,几乎不曾放心思在他这个儿子身上;包括爹因娘至死都忘不了意中人而愤恨不甘、性情大变,对他变本加厉地严苛管教;当然也包括了他曾以为章绮虹是真心关怀他,结果却发现 自己遭到欺编、背叛。 除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让他的胸口仿拂汇聚了一股化不开的抑郁之气外,让他感到介意的,还有杜佑杰的病。 即使章绮虹曾为了杜佑杰而不惜刻意接近、欺骗他,让他因而对那个家伙没有半点好感,然而,既然他身为一名大夫,那么不论面对什么样的病患,他都该竭尽所能的救治。 他不会因为与人结过什么梁子,就刻意在对方不幸染病的时候任由他自生自灭,如果能力所及,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一个人死去。 然而,那杜佑杰的病却…… 「唉……」 他深深叹息了声,不禁又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倘若那病真是绝症,那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明知道有法子可以医治,却因为仍遍寻不着「火龙草」而束手无策,那让他感到深深的遗憾。 众多复杂的情绪纠结在胸口,让严子洛烦闷得只好一个人喝起了酒,看看是否能让自己暂时别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 第十二章 上官迎曦来到了严子洛的房外,她伸手轻敲了下门,却意外地发现房门不仅没有门上,还因为她敲轻的动作而敞开了些。 她抬头望向房内,看见严子洛伫立在窗边。 迎面而来的一阵酒气,让她蓦地一愣,也让她的心揪了起来,目光复杂地瞅着他的身影。 她刚才发现了一些散落的草药,不知道该收到哪儿才好,所以想来问他一声,想不到却看见这一幕。 来到这儿也有一段日子了,她从不曾见他喝过酒,为什么今晚却突然将自己关在房里喝闷酒? 她无法不去猜想,是否因为见着了旧情人,勾起太多忘怀不了的往事,所以只好借酒浇愁? 这么一想,她的一颗芳心就狠狠揪紧,难受得心口都疼了起来。 眼看他又斟了杯酒想喝,上官迎曦忍不住开口制止。 「别喝了!」 严子洛一怔,回头望着她,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 「放心,不碍事。」他说道。 尽避已经喝了七、八分醉,但是他的酒品一向很好,顶多等会儿突然倒头熟睡罢了,惹不出什么麻烦的。 「都已经浑身酒气了,怎么会不碍事?要是喝得太多,明儿个一早起来可有得你受的。」上官迎曦担心地说道。 她爹生前有时也因为太思念娘而喝了一整夜的酒,结果隔日起来必定头痛欲裂,难受得抱头呻吟。 一想到爹宿醉的往事,上官迎曦就忍不住想到——爹是因为思念娘才会喝酒,那严子洛……也是因为思念旧情人吗? 心口的疼痛霎时又更强烈了几分,眼看他又想继续喝,上官迎曦蓦地奔过去想要阻止,甚至还伸手要抢下他的杯子。 严子洛怕她撞翻了酒杯,反射性地将杯子举高,结果上官迎曦不慎撞上了他的胸膛,那杯酒也因为碰撞的力道而洒了出来,弄湿了两人的衣裳。 「哎呀!对不起!」 上官迎曦惊呼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太莽撞了。 她顾不得自己身上也被酒液溅湿,掏出了帕子就急忙想帮他擦干。 她的动作很急,小手隔着衣料在他的胸膛上来回擦拭,这样的举动虽然没带半丝邪念,可是对一个己有七、八分醉意,又对她动心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难以抗拒的挑逗,尤其此刻她就在他的身前,他可以嗅闻到她身上传来沐浴饼后的淡淡香气,让他胸中那股 骚动更加强烈了。 他蓦地伸出手,握住了她忙着擦拭的小手。 上官迎曦一愣,疑惑地抬头,对上了他灼热的凝视。 她的心跳霎时乱了节奏,不自觉地沈溺在他专注热切的眸光之中,几乎忘了自己原本在做什么。 严子洛凝望着她甜美娇俏的容颜,目光最后落在她的唇上。那两片嫣红的唇儿看起来宛如花瓣般柔嫩,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他低下头,决定用实际行动来得到答案。 当他的唇贴上了她的,上官迎曦惊讶地瞪大了眼,脑中霎时陷入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顺从还是抗拒? 不过严子洛也没给她半点考虑的机会,火热的舌强悍地探入唇齿之间,纠缠着她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 随着他放肆的吮吻,上官迎曦的意识纷乱,从他的唇舌尝到了酒味,那让她也仿拂醉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让她几乎快站不住脚,幸好严子洛收拢手臂,将她紧搂在怀中,而他的吻也愈来愈深。 意乱情迷间,上官迎曦放弃了抗拒,情不自禁地楼住他的颈项,用满腔的情意回应这个亲吻。 随着这个愈来愈火热的亲吻,严子洛体内的骚动化为狂烈的欲 望,光是这样品尝她的唇儿已无法平息那欲火。 严子洛将她轻轻推抵在一旁的墙上,一边吻着她的同时,大掌也开始隔着衣料探索她曼妙的曲线。 他放肆的触碰,让上官迎曦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阻止他继续下去,但他的大掌却己罩上了她胸前的浑 圆。 …… 就在上官迎曦的理智几乎快完全溃散的时候,她的脑中忽然闪过章绮虹的身影,那让她蓦地僵住。 该不会……他该不会是…… 一抹悲愤闪过眼底,她忽然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我不是你的旧情人!我不是什么绮虹!你喝醉了,别把我当成别的女子!快放开我!」 倘若不是将她误认成了章绮虹,他怎么会突然对她做出这些举动? 在他刚见过章绮虹,又因此而关在房里借酒浇愁之后,她无法不去猜测自己被他在酒醉的状态下当成了别的姑娘! 不!她虽然爱上了他,虽然愿意将自己交给他,但绝对不是在他将她误以为是旧情人的情况下啊! 她不要当其他女子的替代品!绝不! 伤心又绝望的情绪几乎快淹没了上官迎曦,让她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自眼角淌落。 她哭得好难过、好伤心,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突然发现严子洛怎么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不知何时已停下了一切的动作。 疑惑让她的泪水终于稍微止住,她试探性地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发现他还是没有反应。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他竟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是醉倒了吧?她可没忘了他浑身酒气,而且刚才她进房来的时候,他似乎就已喝得七、八分醉了。 上官迎曦轻轻从严子洛的身下挣脱,用颤抖的小手赶紧穿好衣裳。直到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她激动的情绪才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些些。 回头望着仍趴在桌上的男人,看起来他真的是醉得睡着了,但是总不能让他真的这样睡一整夜吧? 她犹豫了会儿,才回到他的身旁,轻唤道:「严子洛?醒醒,要睡的话,回床上去睡呀!」 严子洛咕浓了声,像是稍微清醒了一些些,但那双黑眸仍紧闭着。 见他应该没有什么力气再「胡作非为」了,上官迎曦这才大着胆子伸手扳动他的身躯。 「快点起来,我扶你过去床榻那边。」 她努力撑起他的身躯,幸好他似乎还有一丝意识,还能配合地迈开步伐,否则她哪搬得动高大的他? 费了一番功夫,她总算顺利将他弄上了床,还帮他盖上了被子。 打理妥当后,上官迎曦伫立在床畔,就见严子洛的呼息规律平稳,看来又己沉沉地睡去。 凝望着他熟睡中的俊脸,她不禁回想起刚才的一切,那让她的眼眶又控制不住地湿热了起来。 「我爱你,可是……我不能接受自己成为别人的替身……」 她哽咽地低语后,情不自禁地倾身,在他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隔天一整个上午,上官迎曦极力地回避着严子洛的目光。 她很努力想将昨夜的一切抛到脑后,然而那一幕幕煽情的画面却不断在她的脑海重演,让她不自在极了。 虽然「做坏事」的人是严子洛,但她这个「受害者」却反而得闪闪躲躲的,就怕与他的目光交会。 反观他那个「加害人」…… 上官迎曦悄悄瞅了严子洛一眼,就见他正神情自若地翻看着一本医书,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看来,他似乎将昨夜的一切全忘了。 上官迎曦蹙了蹙眉,心情霎时复杂极了。 一方面,她因为他忘了昨夜的一切而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竞这么一来,她也可以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表情来面对他才好。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无法不去想——他对于昨夜的一切没有半点印象,是不是表示当时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义吻又碰的人是她,是不是以为他在梦里见着了章绮虹…… 这个可能性让上官迎曦的心狠狠地抽痛,但她不愿被严子洛看出什么不对劲,因此努力把全部精神都放在手边的工作上。 「迎曦。」严子洛突然开口唤道,害得正全神贯注在擦窗权的上官迎曦差一点惊跳起来。 「什、什么事?」 「这附近的山林你比较熟,午后你跟我一起出去采药,若有什么隐僻的小径,记得提醒我。」严子洛说道。 「哩,好。」 幸好他提的是工作上的事情,而不是问及昨夜的事,那让上官迎曦原本紧绷的情绪霎时放松不少,同时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阵子常外出去寻觅草药,究竟是要找什么?」 「我要找一种极为罕见的红色草药,叫做「火龙草」。」 红色草药? 上官迎曦立刻联想到江弥城一带特产的「山胭脂」,同时也想起了与他初次见面的情景。 原来他是要寻觅一种罕见的红色草药,也难怪当时不曾见过「山胭脂」的他,会硬是和她争那根本不值儿文钱的山菜了。 「附近一带长着红叶的似乎只有「山胭脂」,不过我会帮你多加留意的。」一提到药草问题,她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医治那位姑娘的夫婿吗?」 严子洛瞥了她一眼,知道若是不把话说清楚,她肯定会一直耿耿于怀的。 「其实,杜佑杰患的算是不治之症。」 「什么?!真的?」上官迎曦诧异。 虽然她早已猜出那个男人的病情肯定不轻,却也没想到竞然这么严重。 「昨天我制止他对你动手时,乘机帮他把了脉,后来绮虹也提及他发病时的那些症状,证实了我的判断确实没错。」 一想到那男人竞然无药可医,上官迎曦不禁深深地同情起他。 「真的没有办法医治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机会恐怕相当渺茫。」 「什么意思?」上官迎曦连忙追问。 「有本医书记载着治疗这种病症的方法,但是……需要,火龙草」作为其中一味药引。」 「需要「火龙草」?那不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药草?」 「没错。」严子洛点了点头,说道:「事实上,我就是为了寻觅「火龙草」而来的,只是想不到杜佑杰刚好也需要这种草药来治病。」 「原来如此。」上官迎曦明白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真的是对杜佑杰的病症无能为力,害她本来还一直担心他是因为过去结过的梁子而不愿出手救治。 「既然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讲清楚,还摆出一副冷淡无情的样子呢?你这样的脾气真应该要改一改!」或许他压根儿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别人的误会,但她实在看不过去。 看着她那蹙紧了眉心、一副对他的行径有极大意见的模样,严子洛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啊,老是开口教训我这个主子。」 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儿次,她对他这个主子的「臭脾气」发表高见了。 「呃,我……」 上官迎曦一脸尴尬,这才想到自己似乎真的常心直口快,忍不住开口想要纠正他的个性。 「该不会是我已经帮你们偿还了那一百两银子,你就有恃无恐了吧?」严子洛故意逗她。 「当然不是!」上官迎曦嚷道。 「可是在我看来似乎就是这样,你这个奴仆常常忘了我才是主子,看来,我得给你一点惩罚才行。」 「嘎?惩罚?」上官迎曦皱起了小脸,心想他该不会故意弄些恐怖的汤药,要她来试药吧? 「我看,不如就罚……你得永远待在我的身边。」 「什么?!你要我当你一辈子的奴仆?」 严子洛摇了摇头,迈开步伐朝她走近。 「我几时说了要你当一辈子奴仆?」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要我永远待在身边……」 严子洛已来到她的面前,伸手轻抬起她的下巴。 「还不懂吗?」他叹息似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朝阳到江南去工作?不就是想带着你们一块儿回去吗?」 「我……可是……就算去江南,到时也是朝阳到你的医庐帮忙,而我继续当你的奴仆,不是吗?」 严子洛摇了摇头,俊脸又朝她靠近了些。「谁说待在我身边,只能以奴仆的身份留下?」 「不……不然呢……」 他靠得似乎太近了,让上官迎曦的心跳加快,呼息也变得有些困难,几乎不能好好思考了。 第十三章 「你说呢?需要我给你一点暗示吗?」 没等她开口回答,严子洛就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上官迎曦蓦地一僵,思绪霎时陷入一片混乱。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吻她?! 昨夜他是醉胡涂了,才将她误认为是章绮虹,可是现在他又没有喝酒,怎么还会…… 她那一脸惊愣娇憨的神情,让严子洛又爱又怜,情不自禁地捧着她的脸,再度吻着她柔嫩的红唇。 这一回,不像刚才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他热切地吻住她,火热的舌分开她的唇齿,探入其中,纠继着她的香舌。 上官迎曦原木还有些僵硬,然而在他技巧的撩拨下,她不知不觉地闭上双眼,回应起他的亲吻。 当这个火热的吮吻好不容易结束后,她整个人己晕晕然的,幸好严子洛紧楼着她的身子,否则她很可能会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严子洛的额抵着她的额,黑眸紧锁住她的眼。 「迎曦,我一直很清楚你是你。绝对不会将你和任何女人搞错,你也绝对不是任何女人的替身。」 上官迎曦仍因刚才那个吻而意乱情迷,此刻他的这番话,慢了一会儿才逐渐传进她的脑子里。 我一直很清楚你是你,绝对不会将你和任何女人搞错,你也绝对不是任何女人的替身…… 搞错?替身?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一个顿悟蓦地闪过上官迎曦的脑海,让她整个人惊呆住了。 她倒抽口气,蓦地抬眼,望进了他那似笑非笑的黑眸。 难道……难道……昨夜他是清醒的?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她认为他将她当成了章绮虹的替身? 「你……你……你昨天……你……不是喝醉了吗……」过度的惊愕,害她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严子洛笑道:「喝那一点酒,还不足以让我醉倒。」 虽然己有七、八分醉,但是要到真正让他失去意识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所以对于昨夜发生的一切,他记得清清楚楚,当然更不可能将她误认是章绮虹。 上官迎曦困窘地咳道:「那你干么要假装醉倒了?」 「昨晚那情况……难道你希望我继续下去吗?」他问。 上官迎曦一愣,昨夜那一幕幕煽情的画面霎时浮现脑海,让她的双颊烧红,尴尬得没有勇气对上他的眼。 「你一心认定我将你当成了别人,就算我当时解释了,恐怕如也只会当我是在说醉话吧。」严子洛无奈地说道。 当时他听见她悲愤的哭嚷,便决定宁可自己苦苦压抑欲望得不到纤解的痛苦,也不愿继续下去。 与其当时让她心里觉得悲债、委屈,倒不如等他「清醒」之后,再好好和她把话说个清楚。 他不要在两人肌肤之亲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感到委屈、伤痛的,他不要她受这种委屈。 听了严子洛的解释之后,上官迎曦才终于明白他佯装醉得睡着的原因,但她同时也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俏脸霎时染上一层绊红。 「那……那后来……我……你……」 「后来什么?」严子洛问。 「就是……那个……」上官迎曦支支酉百了老半天,才终于鼓足了勇气,试探地问:「昨晚你上了床之后,应该很快就睡着了吧?」 「嗯,是啊。」严子洛毫不犹豫地点头。 正当上官迎曦悄悄松一口气之际,他却又补了一句—— 「不过睡着之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爱我。」 上官迎曦蓦地僵住,耳边仿拂听见轰的一声,双颊宛如瞬间被炸成了两团火球,热烫得快冒烟了。 「你……你听错了吧?」 匆匆扔下这句之后,她羞窘得想要溜掉,但是她才刚转身跑没两步,就被严子洛一把扯了回来。 「呀!」 她低呼一声,重心不稳地往回扑去,严子洛稳稳接住了她的身子,甚至还顺势将她打横抱起。 「你……你想做什么?」她羞嚷着,一颗芳心快从胸口蹦跳出来了。 「你说呢?」 她那不胜娇羞的媚态,可口得让他忍不住想吃了她。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彼此之间也不再有任何的误会,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阻止他的? 他的黑眸闪动着炽热的光芒,抱着羞得将脸蛋埋入他胸膛的人儿,大步往房间走去。 严子洛将上官迎曦放上了床,她紧张得几乎不能呼息,身躯僵硬,昨夜在她房里发生的一切,无法克制地浮现脑海。 一想到他对她所做的那些举动,她就羞得没勇气看他。 严子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目光火热。她一定不知道,她此刻不胜娇羞的神态有多美。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他的目光。 上官迎曦羞怯地望着他,那俊美的脸孔令她抨然心动,那专注的黑眸更是令她的一颗心为之发烫。 「迎曦,跟我回江南,做我的妻子吧。 妻子? 上官迎曦的心一阵悸动,强烈的喜悦涨满了胸口,不过,一抹存在心底的疑虑,让她想要先把事情弄清楚。 「可是,那绮虹姑娘……」 严子洛毫不避讳地说道:「我承认,过去我跟绮虹曾有过一段旧情,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往事了,而且那时我沈溺在她刻意的嘘寒问暖之中,以为自己爱上了她,直到遇见了你,我才明白当时那样的感情根本不是爱。」 「可是我……我哪有什么好的?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上官迎曦忽然忧心忡忡地问。 她愈想,就愈觉得自己平凡,不仅没有家世背景,就连一般千金小姐该会的琴棋书画她也乏善可陈。 这样的她,真能配得上他吗? 「谁说你普通的?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这世上再没有另一个女人比得上你。」严子洛发自内心地说。 他的这番「甜言蜜语」,让上官迎曦甜进了心坎里,眼角眉梢也透着甜蜜与喜悦,让她娇美的脸蛋看起来更加甜美可人。 严子洛低下头,轻吻着她的唇。 「你可知道,昨夜我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强迫自己停下来。」他贴在她的唇上低语。 他的话和那低哑的嗓音,让上官迎曦的俏脸烫红,霎时又想起了昨夜他那些煽情的举动,她的身躯也因为紧张和一丝期待而显得紧绷。 「你还没答应我呢。」 「嗯?什么?」她一时不明白他所指为何。 「嫁给我,当我的妻子,好吗?」 上官迎曦屏住气息,望着他那认真的眼眸,轻轻地点了点头,结果换来他一记火热的亲吻。 既然她愿意,那他自然也不必再按捺自己的欲望了。 严子洛一边深吻着她,一边动手解开她身上的衣物,不一会儿,她美丽的身躯再没有半丝遮掩。 …… 一整个上午,他们在床榻上溢存地耳鬓厮磨,两心相属的感觉,让他们由衷感到幸福。 他们细诉着自己的过往,让彼此更加了解,也让两顺心更加紧密相系。 直到用过午膳之后,他们才相偕一块儿出门,到山林去四处寻找「火龙草」的踪影。 「我从没瞧过除了「山胭脂」以外的红色草药,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心,我相信一定找得到的。」上官迎曦乐观地说道。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努力帮严子洛找到「火龙草」,因为她相信,他一定很希望能够救杜佑杰。 只可惜,一个多时辰过去,他们几乎到处都踏遍了,却除了偶尔看见几株「山胭脂」之外,依旧一无所获。 上官迎曦有些挫折,但却不愿轻易放弃。 她蹙起眉头,很努力地思付有没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对了!」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说道:「我记得山头附近有一条隐密的小径,好像是可以通到一处悬崖。」 「真的?在哪儿?」严子洛立刻追问。 「这个嘛……我得找找看,正确的位置我也不是很确定……」上官迎曦很努力地回想,毕竟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她的记忆已有些模糊。 在她七岁那年,有一回她在林子里追着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由于她太专注于盯着兔子的踪影,因此没注意到自己究竟往哪个方向跑。 直到她追丢了,想要回去,这才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还是在一处悬崖附近。 她吓坏了,绕了半天都出不去,怕得放声大哭,后来有个在山林砍柴数十年的樵夫正好听见她的哭声,循声找到了她,这才将她带了出去。 上官迎曦循着模糊的记忆,一路往山头的方向前去,沿路她仔细留意着周遭的一切。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她发现了一条隐藏在重重树丛之后的小路。 他们沿着那条不起眼的隐密小径走着,过了约莫两刻钟之后,果然来到一处云雾飘渺的悬崖附近。 「太好了!」上官迎曦欣喜地欢呼,兴奋地说道;「就是这!咱们快点分头找找,说不定会有呢!」 「好,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上官迎曦点了点头,往右前方走去。 她原本很专注于寻找「火龙草」的踪影,直到她不经意地抬头一瞥,眼前的景致让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哇!你看!」 放眼望去,就见层层迭迭的云朵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美丽壮阔、光彩夺目,美得夺人心神。 上官迎曦的心神被眼前的美景给震摄住,不自觉地迈开步伐往前走去,没有特别留意到自己的脚边,但严子洛却是脸色瞬变。 「迎曦,小心!」 她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脚步一滑,整个人往悬崖外摔去! 严子洛在千钧一发之际扑了过去,丝然及时握住了她的手,可他的身子有一半挂在悬崖外。 他一边努力稳住自己,一边紧抓着她的手,就怕稍微一个松脱,她娇小的身子就会摔下去。 上官迎曦被这个意外吓坏了,她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小心,竟让两个人陷入这样的险境。 她脸色苍白,紧张地往底下一瞥,就见她的正下方是一片树丛,而从稍远处的山势来看,在这些树丛之下该也是一片陡直的峭壁。 倘若摔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吧! 极度的恐俱与绝望涌上心头,一想到无法和严子洛厮守到老,一想到无法继续照顾弟弟,她的心就彷佛被撕裂了,然而一看见两人交握的手,看他正努力地撑住,她更担心他的安危。 「放开我!快放开我!」她急嚷道。 「傻瓜,我怎么可能放开始?」 「可是这样下去……说不定连你也会摔下来呀!」 眼看他不肯松手,却也没法儿将她给拉上去,心中对严子洛的深深爱意让她顾不得对死亡的恐惧,一抹凄决而坚定的光芒蓦地掠过眼底。 「子洛,请你……帮我好好照顾朝阳,还有……把我给忘了吧……咱们来世再当夫妻……」 硬咽地说完后,上官迎曦主动松开了两人交握的手。 「不!迎曦——」 严子洛脸色大变,他焦吼一声,毫不犹豫地扑身而出,紧楼住她的身躯,陪着她一同坠落。 「你做什么?!」上官迎曦骇然惊叫。 她放手就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但他怎么却…… 「我等不及来世了,倘若真的要死,不如咱们一同到阴曹地府去做一对鬼夫妻吧!」 严子洛紧搂着她,原本以为接下来是长长的坠落,想不到在跌过层层的树枝之后,他们摔进了一泄深潭。 这个出乎意料的状况让严子洛一阵错愕,他赶紧搂着上官迎曦游出水面,来到岸边。 「迎曦,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严子洛担心地询问。 「我……我没事……」上官迎曦喘着气,仍有些惊魂未定。 「老天,幸好你没事!」他紧搂着她,由衷感谢老天爷的厚爱。 幸好刚才他将她紧搂在怀中,在两人摔落树丛的时候,才没让她受到什么损伤,而他虽然被树枝刮出一道道伤痕,但都只是一些皮肉伤,没什么大碍。 「想不到这里竞然有一泄深潭,咱们还真是命不该绝。」 终章 由于地势的关系,从悬崖顶往下只能看见上方那些树丛,谁想得到在树底下有这泓深潭。 「看来阎王不想看咱们在阴曹地府还浓情密意的,所以不愿意收咱们俩。」他半开玩笑地说。 上官迎曦想笑,但是一想到刚才惊险的悄景,却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你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这样?要是你真的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她硬咽地哭嚷。 「好了,别哭了,这会儿咱们都平安无事,该感到高兴才是呀!」 严子洛吻去她的泪水,溢柔地将她搂在怀中。 等到她激动的情绪稍微平稳下来之后,他才说道:「好了,咱们也该想法子离开这里。」 严子洛正想扶上官迎曦起来时,忽然脸色一变。 上官迎曦察觉了他的反应,疑惑地问:「怎么了?」 「迎曦,你看那边。」 上官迎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了在深潭旁的石壁上,有好几株火红色的长草,看起来和「山胭脂」不太一样。 她屏住气息,眼底闪动着惊喜的光芒。 「那个……那会是「火龙草」吗?」 「过去瞧瞧。」 严子洛快步走了过去,仔细地观察,就见这些长草的叶片比「山胭脂」更细长,叶的末端微微卷起,还开着钱粉色的花儿,而这些特征和医书上记载的「火龙草」一模一样。 「太好了!迎曦,这应该就是「火龙草」!」 「真的?太棒了!咱们这一摔,还真值得呀!」上官迎曦傻气地说。 严子洛一听,却摇头说道:「傻瓜,我宁可永远找不到「火龙草」,也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意外了。我宁可失去一切,也不要失去你。」 这番深情的话语,让上官迎曦感动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由衷庆幸老天爷赐给她这么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她真的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当严子洛和上官迎曦前来客栈,表明要医治杜佑杰时,章绮虹惊喜得眼泛泪光,而正浑身乏力地躺在床上的杜佑杰却是板起了脸,开口拒绝。 他知道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哪有什么方法可以医治?这严子洛该不是故意来寻他开心,或是想要乘机恶整、折腾他吧? 「谁说我要帮你了?」严子洛淡淡地说:「我只是来试药罢了。我从医书上看见了治疗你这病症的方法,所以来试验看看是否属实。」 「你说什么?!」 杜佑杰诧异极了,没想到这病竟有法子可治。 「我正好找到了医书中记载的草药,既然你正好患了这病,我就拿你来试试,就算救不了你也无妨,反正你本来也是要死的。」 他那说风凉话似的语气让杜佑杰一阵恼怒,咬牙道:「我才不要让你这个家伙来医治!」 「这恐怕是由不得你了,你现在有办法反抗吗?」严子洛讥讽地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他。 「你……就算你真的救了我,我也绝对不会感激你的!」 「你的感激值几文钱?」严子洛轻哼。 眼看杜佑杰还想开口,他没什么耐性地对章绮虹说:「你若是再不想法子让他住口,我就要在他的嘴里塞布团了。」 「你敢?!」杜佑杰怒瞪着他。 「你想试试看吗?」 「我……」 杜佑杰霎时闭上了嘴,因为知道这家伙可不会顾及他的颜面,而与其真的被塞个布团,倒不如自己住口。 严子洛冷哼了一声,开始动手治疗。他先在杜佑杰身上扎了儿针之后,又递了碗事先煎好的汤药让章绮虹喂他服下。 忙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杜佑杰昏昏睡去,而严子洛则再度帮他把脉。 「他的脉象己有回稳的迹象,看来这药方真的有效。」 「子洛,谢谢……」章绮虹硬咽地道谢,本来她己经绝望了,想不到严子洛竟愿意来帮忙。 「不用谢我,真妥浏的话,就谢迎曦吧。」 上官迎曦连忙摇头,不敢居功。 「喏,这给你。」严子洛将一包药材交给章绮虹,说道:「一日三帖,这里有半个月的分最,只要按时服用,应该就能痊愈了。」 「谢谢,还有……对不起。」章绮虹为了当年的往事而道歉。 「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严子洛冷淡地响应,然而当他望向上官迎曦时,黑眸霎时变得温暖。「走吧,该回去了。」 「嗯。」上官迎曦点头微笑,能够医治杜佑杰的病,她真是太开心了。 看着她那灿烂甜美的笑旖,严子洛也不禁勾起嘴角,轻揽着她一块儿离开。 尾声 江南 平静美丽的湖泊上,有一艘美丽的画舫。 一抹娉婷的身影伫立在船头,过了一会儿,另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为她披上一件披风。 「外头风大,小心着凉。」严子洛轻声叮泞。 上官迎曦笑着摇头,说道:「这儿比江弥城暖和多了。」 「就算暖和,风吹多了也要受凉的。」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上官迎曦便乖乖披着披风,任由严子洛从身后亲暇地楼住她。 她静静地倚靠在夫婿的怀里,心中无限满足。 两个月前,她和弟弟随着严子洛离开江弥城,当时周大娘和周大哥都很舍不得,希望他们再三考虑,然而她和弟弟已打定了主意,只能向他们道别。 抵达江南后,由于她与严子洛的双亲皆已亡故,严子洛又不喜欢铺张,所以只办了个简单的婚礼。 尽避没有热热闹闹的场面,上官迎曦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因为她拥有了他的爱,那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富足幸运的女子。 「到江南两个月了,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吗?」严子洛关心地问。 「不习惯。」 严子洛有些讶异,追问道:「怎么了?哪里不习惯?」 上官迎曦笑了笑,说道:「日子太安逸了,不必像往常一样努力工作挣钱,实在有点不习惯。」 严子洛摇头说道:「那些活儿让其他奴仆去做就好了,再不然,朝阳也会抢着去做的。」 一想到弟弟,上官迎曦忍不住又笑了。 自从严子洛宣告上官朝阳的身子没问题之后,他宛如脱胎换骨似的,整个人精神奕奕。 到了江南之后,他更是急于有所表现,不论什么事情都抢着做。 由于每日劳动筋骨,再配合服用严子洛所开的补药,他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强壮,完全不需要她担心了。 「想想,过去我还真是太担心了。」上官迎曦笑道。 「是啊,往后你可以放心了。」 上官迎曦点了点头,笑容却突然一敛,眉心还蹙了起来。 「怎么了?」严子洛虽没瞧见她的神情,却感觉出她的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有一点反胃,可能是还不习惯乘船吧。」她可是到了江南之后,才初次有乘船的体验呢! 「那往后还是少乘船吧。」严子洛体贴地说着,打算带她进船舱休息一会儿,然而当他握住她的手腕时,脸色却忽然一变。 他像发现了某件了不得的大事似的,又慎重其事地为她把起脉。 「怎么了?」上官迎曦被他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 严子洛紧握住她的手,一脸激动地说:「迎曦,咱们要做爹娘了!」 「什么?真的吗?」 「当然!」 「那太好了里」上官迎曦惊喜交加,一想到自己怀了身孕,她的脸上立即漾满了喜悦的笑容。 「快点进船舱歇息吧,要是吹太多风,真着凉了可不好。」 严子洛赶紧搂着她进入船舱,而当四下无人时,满心喜悦的上官迎曦忍不住主动搂住他的颈项,亲吻他的唇。 严子洛欣然接受这个吻,而激动、欣喜的情绪,让他们不禁愈吻愈深,体内的情欲也随即被撩起。 一察觉体内的骚动,严子洛只能咬牙压抑下来,知道此刻她的身子状况不适宜太激烈的肌肤之亲。 身为大夫的他,很清楚初期的儿个月必须格外小心谨慎,那代表他需要一苦苦按捺自己的欲望,然而为了心爱的人儿,就算再痛苦,他也廿之如怡。 严子洛握住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地一吻,那一脸慎重的神情,宛如对她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告诉她一这辈子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那无言的承诺让上官迎曦感动得热泪盈眶,她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心里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给涨满。 遇见他以前,她从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如此幸福的一天,此刻她拥有的一切,让她更懂得珍惜,也更懂得感谢—— 感谢上天,让她遇见了他。 感谢他,给了她这份深厚真挚的爱。 而她也将用自己一辈子的爱来回报他,至死方休……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