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的诱惑》 第一章 万千坪的绿地与远处层层迭迭的山影,鸟叫虫鸣声声入耳,触目所及没有围墙也没有铁丝网,彷佛有着无限的宽容可以展开双臂欢迎任何人的到来。 营造出这样安详宁静的平和之气,竟是出自于一个日本黑帮会社的大头目,谁信? 万坪绿地中央的建筑迎天而立,恍若白宫,却又比白宫还要得天独厚,坐拥群山,背山面海,不止如此,白宫之人繁忙多事,这里的人却悠闲度日,活像是天下太平。 一个不算太高的身影斜倚在窗边,两手环胸,天气挺热,那人却穿着一件烫得笔挺的长袖白衬衫,在领口处规规矩矩的打个领结,在略微合身的黑长裤下是一双名牌休闲鞋。 她,是风净。 一个一年到头穿着男装,让老爸当男生在养,早就忘掉自己好像也是女人这类动物的一个人。 此刻,她会站在这里,也是为了当人家的称职儿子。老爸就只生她一个,能接手木子财团的人也只有她一个,要是她再不觉悟,那困在她家十年的方哥哥就真要被老爸的恩情给拖上一辈子,为风家做牛做马,永不得自由。 她用她的自由去换方哥哥的自由,交换条件的结果就是必须乖乖来到这里,接受黑道头子的儿子为期半年到一年的训练,然后脱胎换骨,变成一个能干精明的风家少爷,而不是一天到晚追女生泡夜店的风家少爷。 意思就是,她过去二十三年来的美丽时光已彻底被摧毁,如今的她,因为承诺,得乖乖当人家的乖儿子。 这里,真的很大很大,比她所以为的大多了。以她家木子财团那样等级的建设公司,在台湾就可以让她吃香喝辣、在马路上乱乱走,对照眼前所见的一切,那黑木帮要横行全亚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这,就是老爸硬要把她塞来这儿学经营管理,学怎么当一个称职接班人的最大原因吗?以后,她就要住在这间大大的房子里,跟黑木帮头子的儿子共处一屋,乖乖的被教导成一个接班人的样子? 风净忍不住努努鼻,仰天吹了一声口哨,一阵微风从窗外的大花园吹进来,轻轻拂在她白皙的面颊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第一次觉得这样单枪匹马跑到这里来「修道」,或许也不算是太坏的事。 「你就是风家少爷风净?」一声略带诧异的低嗓,陡地在她的身后响起。 风净回眸,才刚刚意识到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的侵略性有多强,一靠近就让她感到窒息与晕眩的同时,她整个人已泰半被一大片阴影给笼罩。 黑木焰已来到她面前,高大迫人,身上只围着一条大浴巾,香香的肥皂味一直飘上她鼻尖,他那比一般男人略长的黑发还微微滴着水,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瞅着她,黑眸里闪着一抹精光。 这个风家少爷长得还真小,一副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黑木焰挑眉,边用毛巾乱抹着黑发,一边将眼前这小家伙给从头打量到脚。 「你几岁?我记得你家老头说你大学念了五年,今年刚好毕业了?」 他……靠那么近干什么?害她的头好晕。 是被他身上的香皂味熏的?还是他那过于迫人的气势? 「是,我今年二十三。」她的心脏怦怦跳,一双眼儿眨啊眨,可输人不输阵,就算被这个男人看着让她莫名其妙很紧张,她也不可泄漏半分。 「二十三?」他嗤笑一声,漂亮好看的狭长眼眸微扬。「我怎么看你都还没满十八呢。」 说着,大手一扬,啪一声便使力往风净的肩上一拍—— 痛!她在心里鬼叫,却没喊出声,她那打小随便一碰就会瘀青的身子被他这一拍,铁定要疼上一晚了。 「真像个娘们!」黑木焰看她皱眉的模样,眉眼全是笑。「没想到风老头的儿子不只脑袋不管用,身体也不管用,横看竖看,你这小家伙都秀气到一点也不像是男人。」 她本来就不是男人!风净不自觉地伸手揉揉被他打痛的肩头,稍稍往后挪了一点位置。 眼前这个人,傲慢无礼又漂亮到过分!是,她可以肯定他百分之百是个男人,因为他又高大又挺拔,没有人会怀疑他不是男人,只是,他有必要用那种眼神打量她吗?不是同情,是鄙视!那眼光,让被他瞅着的她,觉得自己是个不应该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渺小生物。 如果她真的是男人的话,真要被他的嫌弃给呕到不想活吧? 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她是女人咧?风净陡地瞄了他那过分好看的脸庞一眼,又赶紧将目光移回来。 连他这个男人都长得比她漂亮了,唉,如果他知道她是女的,肯定会露出更鄙夷的神情…… 不过没关系,她不当女人已经十几个年头了,眼前这个男人也绝对没机会发现她是公是母,她真的不必想太多,在这里自惭形秽简直就是浪费她的大好生命。 黑木焰低头瞅着眼前这个小家伙,见她一会儿嘟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息一会儿又在那边傻笑,那表情之千变万化简直就像是个万花筒,害他一时之间眼花撩乱,竟有那么短短几秒钟的错觉,觉得这小家伙虽然没有一点的男子气概,却长得十分秀气干净白透而可爱…… 见鬼了!他黑木焰这辈子什么时候觉得男人可爱过了?在他眼中,就连女人都跟可爱沾不太上边,何况是个男人? 是因为这个风净看起来就像未满十八岁的小男孩吗?而且是他见过最白最干净透亮的小男孩…… 想到此,黑木焰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而且还几乎是带点烦躁的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 他,竟二度觉得这小子干净透亮又可……爱?! 「喂,小子!」 「干什么?」这男人真的很没礼貌!不跟着人家喊风少爷也就算了,还喂喂喂地叫她小子? 「先去外面跑十圈。」 啥?风净一愕,呆呆的看着他。 「我说——先去外头绕着这间主屋跑十圈再进来跟我报到,可别偷懒,这房子方圆五里之内都有监控摄影机,你就算躲到草丛里睡觉,我都可以把你给揪出来,听见了吗?」 他,是疯子。 「我为什么要?」 「因为你一副就是欠缺操练的弱鸡模样,在教你经营管理一家公司之前,我想我应该先锻炼一下你的身体,毕竟,健康是万物之本,没有健康强健的身体就活不久,活不久的话,你家老头把你交给我训练就失去意义,因为你可能不久之后就死了,白白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他,是恶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大恶魔! 风净瞪着他,很想在他那张漂亮跋扈的脸上踹几脚。 「我的身体很健康。」虽然有点心虚,可是她说得面不改色。不过,她也不算说谎,因为除去她一见血就会头晕、动不动碰一下就会瘀青之外,她的身体真的很健康。 「看不出来。」他再一次用鄙夷的眼神瞅她,唇角挂着温柔的微笑。 「我管你看不看得出来!反正我不去跑步!」 「喔?」黑木焰挑挑眉。「我听老头子说,只要你有任何不听话,我可以马上打电话给他,他会立刻收回他答应给你的条件……需要我打这通电话吗?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按几个键便可以做到的事,嗯?」 他,是敌人;一个一开始就不安好心眼,急着想虐待她,更想不择手段把她给丢出门外的头号敌人! 风净咬牙再咬牙,觉得这次不仅仅是龙困浅滩而已,而是完完全全被这男人给克制住了,他要她上天下海跳火圈,她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她风净,打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来着?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不只她爸,连那一向受她尊重的方哥哥都很难不接受她的耍赖及任性,或有或无地宠着她、顺着她呢,这男人却这样笑笑的威胁着她…… 「怎样,决定好了吗?」黑木焰笑睨着她的眼,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挣扎又倍受煎熬的模样,他的心竟莫名的觉得快意。 是啊,就该这样的,不是吗?在他黑木焰眼下的人,哪有可以轻轻松松过活的?应该要怕他,连头都不敢抬得太高,岂有这样敢明目张胆跟他说不要的理?最重要的一点——这小子害他刚刚莫名闪神两次,是该受点苦的。 「五圈。」她耍赖的伸手朝他比了五根手指头。 什么?黑木焰一怔。 「那不然八圈好了?」她对他笑,这是她每次在夜店泡妹妹的时候,最常露出的笑容。每次她这样笑,妹妹们都说她可爱到爆,总是让她无往不利呢,毕竟她生得不若真的男人那般高大且孔武有力,看起来一点威胁性也没有。 现在,这小家伙是在跟他讨价还价吗? 黑木焰的眼角再次抽动了一次,又一次,频繁到让他觉得厌烦。 「去,还是不去?」他压低了嗓,本就狭长的美眸此刻更是瞇到快变一直线,有点了解他的人早该知道,这样的他已濒临优雅与残暴之间的临界点,随时可能从一名绅士变成蛮子。 风净看着他,两片唇开开合合半天,决定聪明的闭上嘴。 她忘了,这男人又不是那些可爱的夜店妹妹。 她更忘了,这男人也不是一般的男人,而是日本最大帮派黑木帮头子的儿子,台湾黑木分会的会长,换句话说,这男人是黑道老大,她却站在这里跟他大眼瞪大小眼还讨价还价…… 都怪他,没事长得这么俊美优雅又迷人做什么?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他都和那些满脸横肉,说话大声,举止粗鲁的黑社会形象相差太多,让她的脑袋瓜子总是不自主地把他归于温柔善良的方哥哥那流人物。 明明就是个恶魔,疯子,坏蛋,是她的头号敌人!不可忘,不可忘。 风净乖乖点头往外走,边走边在心里骂他的祖宗十八代,反正他家是黑道世家,她骂他的祖宗十八代应该不算太冤枉他的那些祖先吧? 黑木焰边擦头发边转过身望着风净不太情愿走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见她的人已走到大门口,眸光一闪,柔柔的补上一句—— 「再加十圈,没跑完,今天晚上别给我上床睡觉。」 门边的小家伙脚步一顿,这才打开门继续往前走,门关上时,他似乎听见一声脏话,就这么随着微风从门缝里飘进来。 哈。他笑了,笑的嗓音爽朗又快乐,连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快意,就更别提一直躲在转角处的白胡子老管家了。 焰少爷的笑呵,这样幸福又快乐的笑呵,他有多久没听过了? 二十圈! 这男人真的是疯子! 这主屋占地几百坪啊?可以绕着这栋主屋跑一圈的小径在离屋子远远的外围,跑一圈是几百公尺?二十圈……她这个连小学操场都常常可以自动跳过不必跑的风家少爷,何时跑过这么长的距离来着? 喘吁吁,气奄奄,风净边跑边走,边走再边跑,两脚发软,唇色发青,口好渴,她想喝水竟忘了带水,天好热,她被太阳烤得快要虚脱,更扯的是,她身上穿的是长袖衬衫和长裤及名牌休闲鞋耶,连换衣服的时间都不给她,摆个威胁性十足的笑脸是怎样?恶魔! 他绝对是上帝派来专门克她风净的! 他的出现绝对是上帝派来整她,惩罚她这样乱七八糟过日子过了二十几个年头,不男不女的活着,身穿男装却是女儿身,偏偏还一天到晚去追妹妹……种种扰乱社会风纪的行径。 天也看不过去了吧?风净仰首望天,炽热的太阳亮得她根本睁不开眼。 晚上不能睡觉?刚刚他是这么说的吧?现在离晚上还有几个钟头可以让她补完剩下的八又二分之一圈…… 想着,风净笑了,当下腿一软,整个人就这样跪跌在地上—— 痛呵。明明脚下踩的是草地,怎么跪在上头还是这么疼呵? 要死了…… 她拉起裤管,看到膝上的一大片红,看着看着,泪突然涌上眼眶,像突然下了雨,一滴一滴的水珠落在她的膝上和手上。 呜……她好可怜……被欺负了,还不得吭声…… 不能打电话找方哥哥诉苦,不能打电话找老头子骂人,是她笨,是她白痴,为什么要答应老头子这样的鬼条件啊?方哥哥又不是她的谁,她为什么要这样大发慈悲的老想着要救方哥哥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想着,风净呜呜的哭得更大声了,反正这方圆几里根本没人,一只狗都看不到,根本也不会有人发现她在哭。 呜……呜……她越哭越来劲,伸手往脸上抹啊抹,最后干脆整个人趴在草地上哭…… 另一头,监控室里杵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屏幕里的风净看。 啧,哭成那样子,能看吗?除了像娘们,更像个孩子! 黑木焰的手上端着一杯黑咖啡,慢慢饮,细细品,悠闲得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但因为主人大驾光临监控室而毕恭毕敬站在一旁待命的几个手下,可半点也不敢放松,要知道,这黑木焰虽然只是帮主黑木思齐的私生子,一直没法扶正成为日本黑木帮帮主,但,无论那身段、那气势或是那狠劲,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呵,虽说还没传说在他手上死过什么人,但……还是小心为上,项上人头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那个位置在哪里?」黑木焰突然开口问。 嗄?手下一愣,忙道:「是主屋左后方喷水池的西南方草皮……黑木先生是要我们找人送水过去给风少爷吗?还是食物?帽子?或者,干脆开一台车过去把风少爷接回来休息?」 眉一挑,黑木焰横了一眼多事的属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送东西给那家伙!」 咦?那,主子问他们那个位置在哪里是要干什么? 黑木焰瞪着他们。「有疑问?」久久听不到响应是怎样?他们也想学那家伙搞叛逆吗? 「没有,属下遵命。」房内两人头垂得比腰还低。主人说一就是一,他们当人手下的哪敢有二话? 终于,黑木焰走了出去,就在他们吁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听见黑木焰说了一句—— 「把那台监控器的屏幕关掉!难看死了!」 嗄? 「是,小的遵命。」屋内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再同时摇摇头。 今天的黑木先生还真是有点儿不同啊……是那风少爷太碍先生的眼?还是,黑木先生受不了看见男人的眼泪? 青山绿水,黑木大宅的美,在接近黄昏的金色天空里更显得遗世独立。 黑木焰修长的腿绕到主屋后方,再走过喷水池,在喷水池的西南方,找到了那趴在地上哭泣的身影。 他黑木焰何时在意过男人的眼泪来着? 但,他的腿自动自发的移到人家面前是事实,而且在这有点脚程的一段路中,他的脑海闪过无数次那家伙哭得可怜兮兮的脸。 明明秀净可爱,偏要把自己浸在泪水中,是嫌自己不够娘还是怎地?当一个男人当成这个样子,真是一整个丢尽男人的脸! 他真的是想来嘲笑这小子的,至少他一路走过来时是这样在心里叨念着,此刻,人已经在眼前,那可怜兮兮的表情更真实的呈现在他面前,竟让他的心在剎那间抽动了一下,强硬又紧绷的脸部线条,莫名被风净这张哭得都是水的脸给软化了。 他想起了十三、四岁的自己,那些老在被子里偷偷哭的夜晚,因为是男生,而且是黑帮帮主的私生子,他既要活得坚强而勇敢,更不能坦言自己多渴望父爱和母爱,总是一个人孤独的承受寂寞,所有的苦都得往肚里吞。 「不能哭。」这是母亲不断在他面前说的话。 「爸爸不喜欢你哭,不要哭,哭了,就不像男生了。记住,要勇敢,爸爸才会喜欢你。」这样的话,在他小小年纪的回忆里充斥着。 所以,他总是躲在被子里闷着哭,哭到睡着了,第二天还是一样要勇敢要坚强,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黑木焰的唇角陡地扯出一抹淡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家伙会想到当时的自己。就说像个孩子吧,但这风净毕竟已经二十三岁,不是十三岁的小男孩,可在他眼底,就想拿风净当小男孩来疼宠。 或者换句话说,他见不得这小家伙哭成这样,哭成这样的风净,让他兴起一股冲动想揽进怀里安慰…… 风净终于发现眼前的草地上出现了一双大大的脚,小脸一抬,刚好对上黑木焰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他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底的神情异常的温柔平和,竟蓦地让她心一跳,一股淡淡的羞涩与困窘同时在她脸上形成一抹淡淡的粉红。 她赶忙从草地上爬起来,却因为脚软而再次要扑跌回草地上,一只手及时伸出抓住了她,却依然无法稳住她双脚无力而往前扑跌的力道,整个人转而扑跌到一个宽大厚实又温暖的怀抱里—— 她的双手不自主地攀附在他身上,紧紧扯住他的上衣。 黑木焰则稳稳地承接她撞过来的柔软身躯…… 柔软? 他的脑海中闪过方才一秒前,不该在一个男生身上联想出来的奇怪形容词。 不只如此,他彷佛还在这家伙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那种淡香,是两人得靠得像他们这么近的距离,才可以闻到的沁香,一种他彷佛曾经在某个女人怀里才可以闻到的体香…… 黑木焰皱眉了,突然伸手将人给推开—— 「啊!」风净被推倒在草地上,对于自己所受的莫名其妙待遇感到极不可思议,她抬起头来瞪着他,满眼泪花未散。「你干什么?」 「我没抱男人的习惯。」他把眼别开,直觉躲开那双让他看得又心烦又心怜的眼神。真是见鬼了!他一定是见鬼了! 「我也没有啊!」她下意识地叫道。她风净长这么大,也是只抱过女人没抱过男人啊! 闻言,黑木焰将眸子冷冷的扫上她的脸。「你确定?」 「确定得不得了!」她瞪他。该死的!他那什么眼神啊?好像她风净合该抱过男人似的!他不会看出什么了吧?还是……「天啊!你不会以为我风净是那个……那个……天啊!真是太夸张了!」 风净坐在地上,屁股痛得不想动,泪花不时在眼眶里滚啊滚地,她不想跟他说话了,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风净,当不成一般女人就罢了,当男人还得被归为同志之流?他是这样看她的?一个很娘的男人,是吧? 太过分了…… 人家那些酒店的大姊姊们每个都嘛说她可爱秀气,却没一个人把她当同志,就只有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男人! 黑木焰蹲了下来,迎视她气呼呼的眼神,看着看着,突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牙齿白啊!」她伸手抹泪,继续瞪他。 「腿伸过来。」 「干什么?」她下意识地把腿缩回来一点。 他瞇起眼,伸手抓过她一只脚,风净想把他的手给踢开,可惜那些动作对他而言根本就是绣花腿,连看都不中看。 他开始动手卷起她的裤管,风净吓得脸色发白,伸手去抓他的手;明知自己的力气没人家大,可还是死命要阻止他看她的腿! 「你到底想干什么啦?男女授受不亲——」 黑木焰挑眉冷笑。「你是女的吗?」 「我……当然不是!可是,我也没有断袖之癖。」她抓他的手抓得更紧了,连指尖都泛了白。 他瞇眼瞅她,好像觉得她有点不知好歹,久久才吐出几个字。「我也没有。可以放开你的手了吗?」 风净死命摇头。当然不行放! 「那你干什么要看我的腿啊?」 黑木焰瞪她,很想扭断她的脖子,或者说,他该扭断的是自己多管闲事的手? 之前在监控室看见风净把裤管撩起一直在看膝盖,然后就莫名其妙哭了起来,他想,事出必有因,在监控屏幕上看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人就在眼前,他非得瞧清楚不可。 就这样简单的一个原因,这人却像是要把命豁出去的阻止是怎样?这家伙的腿丑到不能看吗?还是上面刺青了?越想越可疑。 「说说我不能看你腿的理由?」 「什么?」腿是她的耶,不让他看还得找理由给他喔?风净呆呆的看着他。 「说不出理由就让我看一眼。」 她瞪他。「你到底想看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得有多重。」他随口说说。 嗄?风净真的呆掉了。「你怎么知道……」 所以说,这小家伙果真受伤了? 黑木焰眸一闪,动作更是迅如闪电,就在她恍神之际,已伸手撩起她的裤管,看见风净膝上的一大片红,还有那简直比女人还好看的纤细小腿…… 第二章 “怎么弄的?”他将注意力放在她膝上的一大片红。 风净缩了缩腿,他却不放,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就因为跑太多圈腿软,一个不小心跪到地上就变这样了,这没什么啦,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随便轻轻碰一下就瘀青,跌倒就像出什么大车祸似的,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你不要那种脸好不好?这不关你的事,你真的不必内疚——” “谁跟你说我内疚了?”黑木焰冷冷地瞪着她。 “没吗?”风净又看了他一眼,见他冷眼再次扫来,眼神赶快飘到别处去。 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没有最好,我最受不了有人看见我的伤就大惊小怪的样子了,我只不过是皮比较薄、肉比较细……我的意思是说,男人也有比较细皮嫩肉的,没人规定当男人就一定要孔武有力、身强体壮、高头大马的吧?像我这样也很可爱啊……那个……你那又是什么眼神?” 真是说不下去了。 黑木焰这样死盯着她瞧是怎样?因为她腿又细又嫩,所以开始怀疑她其实是个女生了吗? 会吗?如果他问了,她要点头承认吗?还是打死不认? 究竟,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当男的比较吃香还是当女的?到现在她也还摸不清,如果摸清了,她也好决定在他面前要扮演的性别啊,唉,免得老找苦吃。 如果当男人要每天被他操二十圈,干脆叫她死了比较快。 “你到底——” “我是男人,不要再问了。” 黑木焰看着她,她也看着他。“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很不像男人,很丢男人的脸,但天生我才必有用不是吗?就算我不够高不够男人味,跑得没你快,拳打脚踢样样不行,可是我还是有我的优点,至少我很聪明,女人缘也很好,大人小孩女人都喜欢我,看到我就会心情欢喜,光这一点,就比你黑木焰来得强吧?” 风净说着,兀自笑开来,小小的酒窝就藏在她甜美不设防的笑容里,瞬间漾花了黑木焰的眼。 他再次皱起眉,完全无法理解今天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竟三番两次被一个男孩子的神情给打乱了心思! 他哭,他挂意;他笑,他也闪神,不是见鬼了,就是被下蛊了。 黑木焰放下风净的裤管,径自起身,仰头,深呼吸了一口山中微凉的空气,这才低眸不屑的睨了依然坐在地上不起来的家伙一眼。 “一个自称聪明的家伙,区区一个台湾的大学也足以让你念个五年才毕业吗?”而且还是低空飞过,成绩简直惨不忍睹。可,为了把遗弃这个家十年的黑木淮欠那老头的恩情一笔勾销,他不得不接下这看来有点可笑又艰巨的任务。 风净嘴巴微开,有点诧异这男人对她的功绩如此清楚明白。“连这个你也知道?我老爸有没有把我小时候尿尿的照片顺便拿给你瞧过啊?” 她不想提,关于大学念了五年都差点毕不了业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她根本不想毕业;她家老头望子成龙呵,从来就没望女成凤过,所以,她真的没什么好被那老头期待的,也不希罕那老头的期待啊。 宁可,当他窝囊没用的儿子,好玩成性又好吃懒做的儿子。 好像只要这么做,她骨子里那个女儿身就可以稍稍减轻一点委屈似的。 黑木焰看见了——风净眼底的伤痕。 那个彷佛跟他以前一模一样的伤痕,那样沉重,却又看起来完好无缺。 老天爷把这家伙送来他面前,是来考验他的吗?将那过去黑暗的记忆一片片翻开,来让他重温旧梦? “你老爸那里有你小时候站着尿尿又光屁股的照片吗?” 风净古怪的看他一眼。“没有。” “那你自己有吗?”黑木焰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没有。”她都是蹲着尿的。这点不必跟他说,太限制级了。 “我有。想不想看看?” 天啊……风净红了脸,傻傻的盯着黑木焰瞧。 有人这样爱献宝的吗?那样的照片也想拿出来跟人家分享? “很特别吗?” “看了不就知道了。”黑木焰很认真的建议着,看见她微红的脸,觉得超级有趣。 其实,他老早就意识到风净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才故意说出来逗这小子。 现在见到风净脸红,他不想取笑,反而有点贪看他笑起来的羞涩模样…… 如果他是女的,他应该早就一把抓过来吻下去了吧?如果他是女的……黑木焰失笑,真的觉得自己疯了!是因为半个多月没碰女人了吗?所以眼前这个长得娇小可爱的男人,才会这样撩拨起他的情绪? “不了,我不要看。”虽然她很想啦,可是女人要有女人的矜持。 “还剩几圈?” 哈?怎么话题突然跳到这里? 风净看着他,他的眉斜挑着,一副根本没打算妥协的样子。 “两……三圈。” “嗯?”黑木焰眯眼,知道她在说谎。 “七圈啦。”厚,吃定她就是了! “快点跑完,我等你吃饭,别让我饿太久。”说完,黑木焰转身挥挥手走人,优雅离去的模样,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他有比方哥哥帅吗?风净看着看着,甩甩头。答案当然是没有!她家的方哥哥可是这世上最优雅迷人的男人,谁都比不上的……这黑木焰当然也不例外! 黑木大宅的老管家官田牧,一见到黑木焰从外头走进屋内,随即把手里的电话转给他― “黑木先生,是风老爷。” 风净的父亲? 黑木焰挑眉接过电话,转身在一旁的米白色沙发上落坐。“我是黑木焰。” “黑木先生,我们家孩子已经到了吧?”风珍木在电话另一头笑呵呵地。“如果有教导无方的地方,请黑木先生多多海涵啊,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总是爱玩,难得她有心要接班,就算知道她一定得让你头疼了,也请你多多帮忙。” “您老好说,风少爷除了身子骨弱些外,其它倒没什么让人头疼的地方,我既然答应过您,就一定会做到,也希望您切勿忘记对我的承诺。” “这是当然的,我之前从来就不知道方少淮是黑木先生的人,现在知道了,黑木先生又如此爽快允诺教导我的孩子,我自然是万万不敢再把少淮绑在身边了。老实说,十年来,我都快把他当成我的亲生儿子了,放他走,我可真有点舍不得呢……” “舍不得也要舍。” 风珍木一愕,想不到对方这样的冷漠,脸上的笑容有点收敛了。“是啊,就算是自己的孩子,翅膀长硬了还是会飞的。” “这倒是。”黑木焰撇撇唇。“如果您老没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等会儿还有一个视讯会议,就不多说了。” “是是是,那……风净那孩子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我会的。”说完,黑木焰挂上电话。 风珍木那头,听到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眉一皱,有点上火的重重把电话给挂上。 方少淮一走进风董的办公室,就看见这一幕。 他一身笔挺西装,全身上下充满着尊贵优雅的气质,笑起来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让人想依靠,也让人想信任,虽然只挂着木子财团董事长特别助理一职,但已几乎包办整个财团的所有事。 “是哪个人惹您生气了?董事长?不愉快的事就交给我处理,不要气坏了您的身体。”方少淮不卑不亢的低声询问着。 总是这样,照看着一切,比他的亲生孩子还要关心且了解他的喜怒。 风珍木看着方少淮,这个十年前被他在路边捡回一条小命的孩子,转眼已经二十八岁了,这十年来,他栽培他、养育他,这孩子也认分而努力,学成归国之后就非常卖命的替木子财团工作,替他分担了不少重担,如今要放人,还真是舍不下也不甘心啊。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孩子,虽然他也曾经有过把方少淮变成女婿的念头,但,那种想法终究是一闪而过,从不曾在他脑海中真正逗留过;风净再怎么没女人味,他风家的女儿也该嫁给门当户对的对象啊,就像是黑木焰…… “听过红火集团吗?”风珍木突然问。 方少淮看了风珍木一眼。“是。红火是近几年才在香港窜起的地产投资公司,购地眼光精准无比,据说谈判以犀利闻名,每次出手都震撼同业,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集团的幕后老板是谁。去年澳门赌场的开发案,就是红火集团从我们手中抢走了标案。” 红火这几年攻城略地,早就让业界人士绷紧神经,每次只要有土地标售案,大家都会先私下询问是否有红火集团参与竞标,搞得人心惶惶,不想失之交臂又不想当冤大头…… 风珍木有点小得意的笑了笑。“你也没见过红火的幕后老板吧?” “是没有。通常代表出席的是一位叫山野樱子的小姐,据闻山野小姐和红火的幕后老板关系匪浅,只要她亲自出马的投标案,几乎都是由她全权决定。” “喔?那个女人……是日本人?” “是的,但她会说一口非常流利的中文。” 风珍木皱眉,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蓦地问:“如果是你要选老婆,你会喜欢我们家风净还是那个日本女人?” 嘎?方少淮莫名的望着他。 风丫头为什么要和那山野樱子摆在一块被评论呢?这两个女人根本就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吗?还是…… “董事长,你想把风净嫁给红火集团的幕后老板?” 风珍木闻言哈哈大笑。“如果可以,那当然是最好的,你说是吗?少淮?就算暂时先受点气也没什么不对吧?放长线钓大鱼,很多事急不得,对吧?” “是。”方少淮点头应了声。 所以说,风珍木认识红火集团的幕后老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正在沈思中的方少淮,再一次被风珍木的话给打断― “风净这丫头最近突然收心说要学习当一个接班人,所以我把她送到一个地方去受训了,可能会有大半年不在家,你不要担心。” 方少淮意外的看了风珍木一眼。“她真的说要接班?” 那丫头不是一直都很排斥接下木子财团吗?怎么突然会点头答应要接手?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吗? “是啊。”还是为了你呢。风珍木笑笑地答。 至于风丫头为什么这么关心方少淮的未来与自由权,他这个当爸爸的不想深究,反正,不该发生的事他就不会让它发生,这也是他这么爽快答应送走方少淮的另一个理由。 比较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么刚好同时有两个人来找他谈条件,为的都是方少淮的自由,一个是风净,一个是黑木焰;黑木焰在前,风净在后,事情巧合得就像是上帝特别为他安排好的。 所以,他这老人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也不为过吧? 风净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来到黑木大宅的这几天都一样,常常不自主地眼皮乱跳,让人有点不安,伸手去摸也没法子让它平静下来。 天方亮,窗外的天空一半深黑一半橙黄,美丽得诡谲而又不可思议。 像是定了时的闹钟,她竟然习惯在这个时间醒过来,贪看着窗外天空的美丽,还有…… 敲门声。 风净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接着,一个高大俊美、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男人,便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她的房间,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叫她起床。 “小家伙!起床了!今天跑八圈!”唤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堂堂黑木帮台湾分会会长黑木焰先生。 打从第一天报到被他操了二十圈之后,这男人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劲,竟然天天七早八早把她从床上挖起来,说要陪她跑步,准五点,一秒不差,真是有天神的意志才做得到。 打从那一天起,她每天穿着运动服睡觉,免得被他看到不该看的,摸到不该摸的。 跑完,他们一起吃早餐,他叫她读英文报纸给他听。 她第一次念英文报纸给他听的时候,他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漂亮而诱人,像是很意外她可以念出一口漂亮流利的英文。有那么一刹那,她把他误认成天使。 但,他当然不是,因为下一秒,他那张嘴又很自然的露出尖牙来,身后展开一对黑色的大翅膀,活脱脱是个恶魔,说她念英文一点韵味也没有,听得他直想睡。 之后,训练课程开始,他不知打哪儿找来一堆古今中外的企管财经书籍及名人传记堆到她面前,要她慢慢看细细读,每天跟他报告读书心得,半年之内务必把这些内容看完且融会贯通。 说完,在大大书房的一角,他看他的书,开他的会,打他的计算机;她则窝在另一边远远的那一角,死命活命的k 他堆在她面前的巨册书典。 书房有三面落地窗,一面在她这头,一面在他那头,另一面最大的则在书房的正中央,白色木格子窗望出去,是满山的绿和满园子的花,仔细点瞧,可以瞧见风在吹,阳光暖暖地筛落而下。 有没有这样美的风景啊? 她常常贪看这美丽风景而发呆,直到那恶魔又挥动翅膀飘到她眼前,高高在上的斜睨着她。“像你这样读书,八百年也看不完这些书的十分之一。” 她头低低,瞄了一眼那看起来约莫三十来本的书籍。 太小看她了吧?就算她发呆一半、念书一半,这些书也花不了她两个月。 “怎么不说话?”黑木焰伸手抬起风净低下的头。 手底下的那张脸似乎有点受到惊吓,像是被雷打到似的赶紧将身子退开,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那个……半年看完三十几本书,所以六天看完一本书就可以了,那我们今天要讨论什么主题?会计?经济?统计?企管?”一双眼,闪闪烁烁地乱飘,唇在笑,脸皮在笑,可她心里惊惧得很呵!想都没想过这男人的一只大手,只是轻轻碰上她的脸颊,就可以对她产生非常怪异的影响力…… “你干么?”黑木焰很明显的对她这样的反应很不满。 他黑木焰的手很脏吗?还是他风净的脸碰都不能碰? “我……没有啊……”她对他笑笑,却把椅子挪得更远。“那个……不如我们订一个时间好好讨论一下关于企业购并的问题,您觉得如何?”顾左右而言他吗? 一只笨鸟还没学会走就要学飞,是吗?才看几天书就要跟他讨论企业购并的问题?真好呵,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可以说出什么名堂来! 黑木焰转身拉来一张椅子便在她面前坐下。“就现在吧,想跟我讨论什么?” “现在吗?”终于可以脱离无聊的看书时间了? “是啊。”黑木焰凉凉一笑。明摆着要刁难,没想到,下一秒竟然见到这小子笑开了嘴,一双眼儿闪闪发亮。 “真是太好了,我有很多问题要问!”风净很快的把椅子挪回大书桌前面、把一堆书堆在他面前,用手一本一本比啊比的。“关于这本书的第一七三页,还有这本书的第两百八十页,和这本跟这本书的后半段,它们都一致性的提到企业并购之后的裁员及组织重整工作,我个人认为……” 啧。这小子,没想到一开口就絮絮叨叨停不下来。黑木焰静静听着,本来是有点心不在焉地,却慢慢的被风净观察论点之犀利及分析事情的利落分明所吸引,甚至,感到意外不已。 眼前这小子,真的是那个大学念了五年还差点毕不了业的风家少爷吗? 这个风净……先不论这番讲得头头是道的企业道理,光是可以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把这些书给读过,而且把内容和页数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足够打败一干子的硕士博士。 “这些书,你看了几次?”他蓦地打断她。 嘎?“一次。”风净的眼睛又开始乱飘了。 “以前读过吗?”他又问。 风净低下头,忍不住咬了咬唇。“……没。”唉唉唉,她真的太得意忘形了,瞧,她干了什么好事?现在麻烦大了…… 果然,黑木焰沉默了好一会儿,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什么该告诉我却没跟我说的?嗯?” “……没啊。” “风净。”黑木焰温温的念起她的名字,柔得像春风一样,坐在另一边的风净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凉意。“或许我该提醒你一句,我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欺骗,如果有人骗了我,你知道下场如何?” 风净抬眼瞄着他。“……断手断脚……还是不留全尸?” 他只是看着她笑,诡魅迷人的笑。 明明窗外艳阳高照,她却一股劲儿觉得冷。 “我只不过是看书看得比较快而已……” 黑木焰依然笑看着她,不语。 “英文也不错……”她小小声的补了一句,见他依然挂着那抹恐怖的笑,风净忍不住又补了几句。“当然,我的智商也很好。我不是说过吗?我很聪明的,是你不信,非要把我当傻瓜……”怪了,聪明有错,当笨蛋就没错喔?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她为什么很聪明这件事呢?黑木焰眯了眼,直勾勾地啾着她瞧。 所以,是他的错喽?结果是他被这小子耍了,从头到尾,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笨蛋! “我从来就没说自己很笨喔。”她还想解释什么。因为她看见那张俊美的脸似乎染上一抹黑气。 “你是没说过。那大学念五年还念到快不能毕业是怎么回事?”黑木焰试着心平气和。 第一次,他开始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感到深度的质疑,这都是因为眼前这小子。 明明一点男人味都没有,又爱哭,怎么看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一枚,却一次又一次让他的情绪失了控,变得易感莫名。 心,妄动着。是为风家老头子感到一丝欣慰吗?啧,这真是世纪大笑话了。 闻言,风净低下头,把嗓音压得很低很低。“那是因为……我想让爸爸丢脸,让爸爸对我失望,很想很想,就这么做了,好像也没为什么,就是想这么做,图个痛快而已,却发现这样做也没多快乐。” 这样的话,她连她最亲近的方哥哥都没说过,这样轻易的对他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是因为太害怕他?还是这男人莫名的给她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答案是后者,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室内陷入一片静寂。 良久,才听到黑木焰低沈好听的嗓音轻轻传了过来― “我们开始讨论吧,关于你刚刚提出的问题,有很多客观与主观的因素,必须因时因地因各家企业体不同的状况来一一研究……” 他没问为什么,也没再深究。 是因为他懂得她那骨子里非常幼稚可笑的念头?还是根本不想研究她这种没有建设性的小小心事? 风净幽幽地看着他。不管是什么,此刻的黑木焰看起来好体贴也好温柔,光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听他说话,她就觉得好心安,好平静。 她不懂这样的心情代表着什么,直到某一天的午后,她看见了那一幕…… 第三章 房门开了一个小缝,透过那个小缝望进去,是一张被阳光照拂着的古典英式座椅,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炽热又暧昧的因子,男人的粗喘与女子的嘤咛声交互更迭,在午后最寂静的一刻,散发出最致命的诱惑。 房门外的风净还在喘着,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刚刚到厨房里喝水听到老管家说黑木焰回来了,她几乎想也不想的便朝他房间冲过来,却听见那样暧暧昧昧的喘息与呻吟声,细细密密的从门缝里流出来…… 胸口,闷得像被太阳烤到干,半口气也透不过来。 她想退开逃跑,脚动不了,手上的书却率先掉落在地上― 砰一声。 把她给震醒,也同时震过来大床上的男人与女人的眼神——黑木焰看见风净站在门口,意外的挑挑眉。他身下的女人伸手拉了一条被子盖住身体,没有惊慌失措,表现得落落大方。 “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是谁?”山野樱子笑问。想也没想到,会在自己的老板兼床伴的大宅里见到这样一个长得秀雅白净又可爱的男子。 可爱?黑木焰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原来,不只他觉得风净可爱,所以,他之前那些奇怪的念头也不算是病吧? “不重要,我们继续。”说着,黑木焰低头又要吻她。 他把山野樱子找来做爱,就是要自己的身体记住它要的始终是女人,而不是可爱的男孩。 山野樱子,对他而言是工作伙伴也是床伴,再认真一点说,山野樱子对他的事业价值比床上的价值更高,而且识大体懂分寸,所以,他也不排斥保持两人是床伴的这种关系,而他们一直配合得还不错,不管是事业上还是床上。 山野樱子笑笑,伸手堵住他的嘴。“他是男人,就算年纪还小,我也不打算被除了你之外的男人这样盯着我的身体看。” “是吗?”黑木焰扯扯唇,回头瞄了依然站在门边动也不动的风净一眼,忍不住语出嘲讽。“喂,小家伙,想观摩吗?” 风净愣住了,整张脸陡地爆红。“不是的……我……对不起,我马上就走,我只是有点事想找你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故意偷看的……真的真的对不起!” 她蹲下身检起书跑开,脚步快得像是身后有一堆猎犬等着咬她。 走廊突然变得好长,好像怎么跑也跑不完,害她一路跌跌撞撞,不是碰到走廊边的木柜,就是手臂撞上转角处的石墙,痛得她边跑边咬牙,一直跑到另一头的大露台,她推开落地门走了出去。 阳光好大呵,几乎让她睁不开眼。 风也好大呵,吹得她眼睛隐隐作疼。 脑海里不断重复播放着刚刚看见的画面,除了脸红心跳还是脸红心跳,整个人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煽情又让她快流鼻血的画面……对象还是黑木焰! 没想到他除了那张脸长得俊美无比之外,身材也健美无比,那样赤裸裸的压着一个女人运动,竟是意外的好看又性感…… 不是,她怎么会想这个? 该死的!风净不停的甩头再甩头,很努力的想把黑木焰那俏挺结实的屁股从脑海中抹去…… 天啊!她蹲下身用双手环抱住自己,觉得身子热得就快要当场烧起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的她是怎么了? 好吧,他的身材是好得没话说,人也帅到没话说,可是,她的胸口为什么会这么闷?隐隐约约还感觉得到一抹淡淡的疼不住地泛开? 她生病了?生了一种看见黑木焰抱别的女人就会发作的病吗?哈!可笑。可,为何眼角不断的有泪溢出来?抹也抹不掉……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转角处的一抹身影,在看见他的下一秒再次逃之夭夭。 黑木焰脚步停顿了一下,目光静静的落在那转角处。这几日,他除了忙着处里帮务,还跟山野樱子飞了一趟香港,处理名下红火集团的一个标案,几乎已经一个星期没看见那家伙了,本来以为是自己太忙还不以为意,直到这几日才觉得不对劲。 风净在躲他。这几乎是肯定句。 至于为什么?看来只能亲自问问他本人了。 黑木焰想着,已迈出步伐朝那有些昏暗的转角处走去。他有很深厚的功夫底子,走路可以轻到无声,所以当对方赫然发现他的到来时,根本已来不及跑——风净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给扯住,转瞬间整个人已被压在冰冷的墙面和一道宽大刚硬的男性胸膛之间。 “啊!”她惊叫出声。被吓得脸色苍白,心脏还扑扑乱跳。 “为什么躲着我?”黑木焰逼近她的脸,略微狭长的眸直勾勾地啾着她,呼息就在咫尺之间。 风净苍白的脸,瞬间染上一抹极淡的红。 这样的姿势太暧昧,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要靠在一起,而她的两只手也都被他扣住,如果现在他想对她干什么,她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挡……不过,他一定不会对她干什么的,毕竟,他以为她是男的,怎么可能会对她干什么? 可是,他那性感的薄唇就近在眼前…… 邪魅的眸,在有点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慵懒迷人,再加上他那剪裁利落又好看的合身西装下的好身材……今夜的他,更加的俊美迫人呵。怎么办?本来以为只要躲他个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忘掉心里头那乱七八糟的心思,现在却发现,她根本一秒钟都没忘掉过,还该死的依恋不已。 明明是别的女人的男人了,不是吗?就算她现在是女人,就算他知道她是女人,就算她对他的俊美及好身材想到都快流口水,也不可能打败那个在他床上的大美人,把他拐到身边来。 “我没有躲你。”她说,可对上他那光芒闪亮的眼,自己却心虚不已。“好啦,我是在躲你没错,可是那只是因为要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你知道的,那天那个……你没穿衣服又在做那档事,所以我想……” “你是处男?”黑木焰勾起唇,打断她。 嘎?风净一听到处男这两个字,小脸一下子火红了起来。 黑木焰瞧着她,笑了。“看样子真的是,所以才会对那天的事大惊小怪又耿耿于怀。真是个可爱的家伙!如果让你多看见几次,应该就不会吓傻了吧?” 说着,他修长的指尖捏捏她的脸,风净下意识闪开,换来的却是这男人更加霸道无礼的凝视!一张俊脸贴上来,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要整个贴在她脸上了。 她屏住气,眯起眼,动也不敢动一下。 黑木焰沈了眸,静静的审视近在咫尺的这张皮肤细致的脸。不浓不淡恰如其分的眉,挺俏的鼻和秀气的嘴,如果戴上假发,活脱脱是个秀雅干净的女人吧,却该死的是个男人…… 只要他再往前一公分,他就可以吻上那片唇了!一个男人的唇。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该喜欢,实际上,他的喉间却滚动着浓郁的渴望。或许,只要尝过了就可以免疫?如果真是这样,他根本没有现在放过风净的道理,这一分这一秒就是个机会。 黑木焰的眸更沈了,墨深如海,就在他把心一横,将唇凑上风净前的那一秒,一股猛烈的撞击力道突如其来的把他给撞开― 是风净。她死命把他给撞开,感觉身子骨都要因此而粉碎,痛得泪都快要感出来。“你想干什么?说啊!该死的变态!我有答应要给你吻吗?你爱的不是女人吗?干么来招惹我啊?很好玩吗?我就算是处……男,要抱的也是女人,不是男人,你滚开啦!讨厌!” 好讨厌。他明明把她当男的,还想吻她是怎样?摆明着耍弄她玩来着! 她风净的初吻才不可以这样莫名其妙的送给一个把她当男人的男人!绝对不可以! 噢,该死,好痛!她的肩膀像是快断掉似的,都是他害的! 面对她气急败坏的控诉,黑木焰只是很淡的挑挑眉。 这小子竟说他是变态呢! 好吧,他承认他好像真的有一点点那种倾向,不过,那还不是这小子害的!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二十六年来他何时怀疑过自己竟会喜欢男人?他比他更呕好吗?虽然这小子也很无辜…… 可,要不是这小子生得这样白净可人,又常常哭哭啼啼来挑动他的心,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什么时候要吻你了?”黑木焰云淡风轻的一口否认。 嘎?风净愣愣的瞪着他。 “你这小子是不是有点自恋?我黑木焰像是这么饥不择食的人吗?”他又冷冷地补了一句。“我看你是因为没抱过女人才会有这样的被抱妄想症。” “才不是!你明明刚刚就……你明明就……” “怎样?”黑木焰的眸更冷了,打死不认就不认。 风净咬牙再咬牙,瞪着他的那双眼,有气有怨也有一抹化不开的失落。 他把她当男人却还想吻她,这样比较好?还是他把她当女人,却一点渴望都没有比较好? 该死的!她快要被自己搞疯了。 他想吻她她生气,他说他根本没打算要动她她也气,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个男人就是坏了她大好心情的罪魁祸首!这辈子当男人也当得很自在快乐了,却因为他的出现,害她一下子想当女人,一下子又想继续当男人……躲开就好!她不想再理他了! 想着,风净转身就要走开,一只手却从后头抓住了她! “跟我去个地方吧。” 他的手好大好温暖,不像他的人,有时会有点阴森森地。 “我不要!”她想甩掉他的手甩不掉,回眸瞪他,他却对她笑得迷人又温柔。 “不要?那我打个电话给风老头……” “卑鄙无耻的家伙!”风净气得直跳脚。“你黑木焰就是用这种威吓的方式来达成目的的吗?真是见鬼了!那我能从你身上学到什么见鬼的接班人智慧啊?” “你可以离开。”黑木焰一笑。“不离开的话就只能听我的。” 就说了,他是敌人,她风净这辈子最大的天敌! 注定就是要来克她的……她的任性、她的霸道、她的无理取闹,在他眼下全行不通。他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样,却又在特别的时刻,对她有着特别不同的温柔。她被这男人搞混了,也搞昏了,面对他,她似乎总是神智不清,在当男人还是女人之间游移徘徊…… 可笑又可悲呵。 风净幽幽地啾着他,像是要对他倾诉什么,布满着淡淡的惆怅与迷惘。 “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想吻你。”黑木焰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看着风净,语出惊人。 这一回,她没被吓着,只是心一跳,再跳,因为渴望而略微痴迷地望住他。 真是够了…… “我直真的会。”黑木焰向她靠近一步。 风净仰起脸。 多想,就让他吻上她的唇,就算他把她当男人也无妨,真的真的很想这样。女人她都敢追敢抱了,面对这个男人,她为何要感到却步? “怕了吗?” “如果我说不怕,你真的会吻我?” 黑木焰的喉头滚了滚,瞪着风净的眼神,像是想掐死她。 这小子是在诱惑他吗? 刚刚还一副正义凛然,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还骂他变态,现在,却用那种很想让人欺负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心在蠢蠢欲动,他清楚得很! 只要把这小子一把拉进怀里亲下去,很快就可以结束了,一点都不难,不是吗? “我会。如果你敢说的话。” 她不敢说。 要她说,得他把她当女人时她才要说。 “你究竟爱女人还是男人?”上回,她可是亲眼目睹那场火热的床戏,想也知道这男人是爱抱女人的,可男人呢?他也爱吗? 天底下敢问他这种话的人,大概只有风净吧?黑木焰轻勾着唇,笑了笑,坦白道:“不管我爱男人还是爱女人,我都不爱你。我想吻你,纯粹是你刚刚的样子很让我心动,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而那些,都扯不上爱这个字的边。” 风净笑了,垂下眼的当下却暗暗掉下一滴泪珠。 这个角落有点暗,那一滴眼泪,她相信他不会看见。 可,黑木焰看见了,因为他自始至终,眸子都落在她脸上,从没有移开过,再加上打小训练的好眼力和好听力,他甚至可以听到风净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的声音。 他哭了,为什么? 因为他说不爱他,所以哭了吗? 黑木焰眯起眼,一个冲动,长手一伸把风净给勾入怀! “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她爱上他,是事实。 就算在躲着他的这些天里,她一再地告诉自己,她对他的那些念头全不是爱情,只是因为没看过这么俊美诱人的胴体,才会每次一想到就脸红心跳;但,当他再次穿着衣服俊美无俦的出现在她面前,当他的手碰触到她的肩膀,当他的呼息和话语在耳畔响起,她的心就会不住悸动。 她是思念黑木焰的。他不在台湾的那几天,她都会跑到他的房里,抱着他的棉被想他,他回来台湾之后的每一天,她虽躲着他却又偷偷瞧着他,这样的心情前所未有,就算她再笨也知道自己得的是一种相思病。 只是,她当然不会承认,然后让这个男人笑话她。 但,不承认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黑木焰竟然带她上酒店,把店里的小姐全叫来,问她喜欢哪一个?说今晚非要让她解除处男身分,彻头彻尾当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可。 哈。她想笑又想哭,耳边听着这闹哄哄的音乐,看到一个女人接着一个女人站在桌几上大跳脱衣舞,她觉得又刺激又害羞又恶心,只好拿起酒猛喝,一口接一口,看都没再看那些站在她面前跳艳舞的小姐们一眼。 好呛的酒!风净皱眉,换另一瓶再倒了一杯,喝下肚,还是一样的呛鼻,却有一股暖流慢慢地烧暖她的胃,微微的酒香从鼻尖溢出,她喜欢这瓶酒!有点呛人,却可以带来温暖,让人一开始觉得讨厌,却又在下一秒爱上了它…… 就像他,黑木焰。 风净抬起头来,往黑木焰的方向望去,没想到他也正望向她这头,那又深又黑又难懂的眸呵,让她一瞧就快要跌进去,再也爬不起来。 音乐似乎越来越大声了,小姐们舞跳得越来越high ,她的头却越来越晕,呼吸也似乎越来越困难…… “可爱的风少爷,来,我陪你再多喝些酒。”一名酒家女靠了过来,亲手将酒杯送到风净唇边。风净笑笑,乖乖的把酒喝下去,小姐的手却开始不安分,想要摸上她胸口,被她挡住,小姐的手又往她裤档摸去,再次被她给抓住! “够了,本少爷不玩这个。再玩,我可是会生气的!”风净笑着说完,倾身便在那小姐脸上香一记,顺便小声道:“去陪那家伙喝,把他灌醉,本少爷重重有赏!” 闻言,小姐格格笑出来。“怎么你们两位都说同样的话呢?不如,我叫小姐们把两位一起灌醉吧,这样两边都有赏。” 风净笑不出来,脸上三条线。 他要这些小姐把她灌醉?好样的!真的是非要她在今天失身不可就是了!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她得趁早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真要醉倒,她是女儿身的事不就曝光了?这样还不打紧,天知道他如果晓得她其实是女的时,会把醉了的她怎么样……她记得他说过他最恨欺骗,她却一开始就骗了他,虽然,她也不是故意骗他的,而是他自以为是的认为她是男的。但,他绝对会把错怪在她身上!再怎么说,她都有一千一百个机会可以对他说真话,但她没有,不是吗? 风净开始找手机,顺手便按下一个快速拨号键― “喂,你可以来接我吗?我快要被灌醉了,有可能会失身喔……” 她胡乱说完,再报上地址,手机一挂,终于安心的笑了,左手抱抱这个,右手再抱抱那个。 “来,你们两个猜拳,谁输了就谁喝酒,酒钱本少爷出,要喝多少有多少,喝吧。” 坐在风净左手边的小姐笑了笑。“风少爷突然变得很开心啊,跟那通电话有关吗?是风少爷的女朋友?” “是男的朋友!”风净笑咪咪地道。“这辈子啊,最让我觉得放心安心的男人就是他了,有他在,天塌下来我也不怕……” 黑木焰听见了,莫名又是一阵抑郁,蓦地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那小子是醉得差不多了吧?说话越来越大声,笑起来的样子也越来越可爱了…… 他嘴里的那男人是谁呢? 让他放心又安心的男人…… 是男人,不是女人。 这样的认知,竟让他十分十分不舒服。 第四章 他是带他来玩女人的,这小子到最后竟像是来被女人玩的,那些大手小手全往风净那家伙的脸上摸啊揉地,看起来真的很碍眼。黑木焰终于看不下去,走过去一把揪起风净! “走吧,我们回家!” 风净被他拎着领子很不舒服,本能的像虫一样扭动,想挣开他。“我不要啦,我还要喝酒!快放开我!我不要回家!那里又不是我的家!” 黑木焰皱眉,没放手,风净开始推他打他踹他,就是不跟他走,他索性把她整个人扛起来带走― 风净的胸口刚好抵在黑木焰刚硬如铁的肩膀上,因着黑木焰的步伐,她的胸口也不住地摩擦上他,这让风净原本就因酒精而火热的身子更加火热难当,不自主的红了脸。 虽然她为了女扮男装常常束胸,穿着有点宽大的衬衫看起来就是平,但,她毕竟是女人啊,不管胸再怎么束紧,两人这样贴靠在一起,还是无法完全掩盖住那胸前的柔软…… 不过,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因为她突然觉得胃部不断涌上酸水,让她有点想吐…… “黑木焰,快放我下来。”她忍着胃部的烧灼,闷闷的开口。 “想都别想!给我乖乖回家去!”黑木焰继续大步往前走,隐隐约约的,那肩上过于柔软的触感却让他忍不住挑眉。 这风净,不仅体型娇小纤细,身子随便一碰就瘀青,再加上小腿漂亮,胸前还带点柔软……是错觉吗?他的身子怎么看都是平的啊,怎么会…… “黑木焰,快点放我下来,我很不舒服,好想……呕……”就在黑木焰感觉到肩上的人儿有点异状的同时,风净开始狂吐了他一身!真是…… 黑木焰气极又无奈,把她从肩上卸下,风净整个人软倒在他身上,却脸红红的对他笑得像朵花,唇色红艳可人,明明该是个臭酒鬼,却莫名柔弱的打动了他的…… 他诡谲的看着她,想起方才感觉到的柔软,大手正要往她胸口上摸去,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唤他― “黑木焰?”方少淮意外不已的看着他,再看看偎在他怀里的风净,不觉陷入沈思。 “你怎么会在这里?”黑木焰挑挑眉,和方少淮一样意外看见彼此。 方少淮再一次看看他怀里的风净。“我来接风净,她刚刚打电话给我,叫我来接她回风家。” 黑木焰沈了眸。原来,风净刚刚打电话的那位男性朋友就是方少淮?那个让他安心又放心的男人,就是方少淮? 一股藏在很深很深处的被背弃遗忘的感觉又回来了。 小时候爸爸漠视他,眼底永远只有大哥黑木淮——也就是已经改名的方少淮,不管他再怎么力求表现,爸爸似乎永远没把他放在眼底,那种无法随着岁月抹除的失落感与挫折感,再一次深浓的朝他袭来,几乎要让他承受不住。 方少淮冷着一张俊脸。“你又怎么会跟风净在一起?”难道,风老头说把风净送去受训,就是送到黑木焰这儿?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天底下哪有一个当爸的会想把女儿往黑帮里头送?这里头透露着一丝丝古怪。 方少淮看着黑木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此刻,在他的眼神里,他看到深浓又化不开的伤痛。 他不想同情他,因为黑木焰的母亲抢走了自己母亲的爱人,让母亲最后死于非命,不得善终。就算这样的错根本与当时还小的黑木焰无关,他还是无法很亲密的对待他,但,也无法真的去恨这个人。时间,是治疗伤口最好的药剂吧?很多事,很多感觉,随着岁月流逝,终究会一点一点慢慢地淡去。 黑木焰闻言只是挑挑眉。“风老头叫我培养这小子成为接班人,所以风净这阵子都住在我那。” “这是你跟风老头的交易?” “可以这么说。” “交易内容是什么?” “等你回来接黑木帮时,我再告诉你吧。在你回来之前,这些可都是商业机密。”黑木焰不想提他和风珍木的那桩交易。如果方少淮知道他为了让他可以回黑木帮而在风老头那儿打点,恐怕会惹出其它麻烦来。 “你还真是什么生意都做。”方少淮轻哼了一声,没忘记他为了风珍木的委托一而再、再而三找于嫣麻烦的事。要不是他亲自上门找他,黑木焰不知还会让手下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亲爱的大哥,你以为我很爱去栽培一个又爱哭又瘦弱的风家少爷吗?我可是彻底牺牲了,要不是风老头付出够大的代价,这笔生意送给我我都不乐意接呢。” 这伟大的代价就是你啊,黑木淮。黑木焰淡笑。 只要可以把方少淮再次变回黑木淮,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的。 因为,黑木淮的痛苦就是他黑木焰的快乐。 风家少爷?说来说去,黑木焰根本还没发现风净其实是个女人?方少淮扯扯唇,真不知该说什么。 “把她交给我吧,我送她回去。”方少淮走近,伸手把黑木焰怀中的风净给拉入怀,接着拦腰将她抱起― “他是男人。”黑木焰冷冷地道。 方少淮微微一笑。“那又如何?” “你这样抱着他很难看。”黑木焰的眸闪了又闪,硬是盯着风净整个人软倒在方少淮身上又揽着人家肩的模样,怎么看就怎么不舒服。方少淮陡地大笑,理都懒得理他便转身离去。 “喂,不是要我帮忙?什么时候?”黑木焰叫住他。 “快了,等我电话。”方少淮还在笑,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他刚刚没看错,黑木焰看着他抱风净的样子竟隐隐带着醋意?而且,是在他以为风净是男人的这种状况下? 哈,真是见鬼了! 方少淮的笑容怎么样也止不住。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他这个当人家大哥和哥哥的该如何?祝福他们吗? 这个黑木宅第,第一次大到如此一让他感到不适,像是小时候住在日本黑木家族的大屋子里,除了寂寞还是寂寞。小时候不懂如何排遣那种难受,长大之后就少有这种戚受,其实他的工作繁忙不堪,他却很难集中自己的思绪在处理公事上头。 黑木焰高大英挺的身躯就站在窗前,旁边的英国雕花茶几上摆着丰盛的下午茶,有某人爱吃的巧克力蛋糕、鸡肉松饼、水果色拉,和各式各样的手工饼干,骨瓷长嘴茶壶里则是刚煮好的皇家奶茶。 管家官田牧静静的杵在角落里,当个无声息的人,眼光不时和一旁待命的女佣交会,实在是不知道黑木先生从一大早就盼到现在的人何时才要出现?先是准备一堆风家少爷爱吃的早餐,接着是午餐,然后现在是下午茶…… 如果人还是没出现,他们是不是还得准备风少爷爱吃的晚餐和宵夜? 不是他们懒得为黑木先生准备这些,而是那一大桌一大桌根本动也没动的食物,为了避免浪费,全都进了他们这些下人的肚子里去了,再吃下去可要撑破肚皮。 “黑木先生,咖啡正热着呢,让我先为您倒一杯好吗?”官田牧说着缓步上前,替小主人倒了一杯热腾腾且香味四溢的咖啡。“桌上的杏仁派是主厨特地为您做的,风少爷说您爱吃,叫我们平日多做一点。” 黑木焰挑挑眉,回眸瞧了官田牧一眼。“他说我爱吃那杏仁派?” “是,这点竟然连服侍您多年的我都没发现,真是失职。”官田牧毕恭毕敬的低头言道,唇角还带着一丁点的笑意。“风少爷真的比一般人细心很多,黑木先生您说是吗?” 黑木焰勾唇不语,目光又移向连接着大门的那片广大庭院。 “拿上来吧。” “嘎?”官田牧有点不解。 “不是说有我很爱吃的杏仁派?” 官田牧恍然,笑呵呵的转身拿起一个小盘子,装了两块在上头呈给黑木焰,另一手则端上咖啡。黑木焰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咖啡。 是这滋味呵,儿时爸爸第一次亲手拿给他吃的点心就是这滋味呵。原来是它,杏仁派……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爱吃,风净却注意到了吗?真是令他万分万分的意外呵。 胸口上滚动着暖流,温温地、软软地渗进黑木焰空虚已久的心房,让他的唇不自觉上扬。 呵,黑木先生又笑了呵。风家少爷来到大宅之后,黑木先生的笑容似乎真的多了许多啊。 官田牧安慰的也低头笑了笑,眼睛不知怎地,竟觉得有点酸酸涩涩地。 “官老。” “是,先生。” “最近您要忙一些了,因为我要把台湾分会的帮务交接给另一个人,需要你帮我处理很多事,包括一些可能的反对势力。” 官田牧听了微微一愣。“黑木先生,您这是什么话啊?我没听帮主说过要换掉台湾分会会长的事啊,您这些年把台湾帮务处理得很好,老帮主也越来越器重你,为什么——” “是我自己决定的,官老就别再说了。”说着,黑木焰淡然一笑。“老帮主最爱的儿子要回来了,他就算要赴黄泉,路也会走得比较快乐安心一些吧?” “黑木先生……”听见黑木焰诅咒老帮主,官田牧其实已见怪不怪,只是,他每次说这样的话,语气中竟都难掩惋惜似的,他老人家怎么听,黑木焰都像是舍不得老帮主死,而不是诅咒。 就像他几年前突然接手台湾分会一样,明明自己的事业正在急速扩展中,却硬是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务。虽然帮内人都说黑木焰是个私生子,所以老帮主才迟迟不把帮主之位传给他,事实却是― 黑木焰根本理都懒得理那远在日本总部之内的家族斗争。如果是他也不要,好好红火集团总裁不干,干黑帮帮主做什么?这几年他老人家怎么看,都觉得黑木焰简直就是集老帮主的谋略和他母亲的美丽果敢于一身的完美综合体。 官田牧静静想着,没料到接下来竟听到会令他老人家爆血管的话来! “您这阵子就多帮帮我吧,因为我还有私务要忙,老是把事业交给山野樱子也不是个办法,再下去,我可能都快管控不住她了,得费点心才行。”黑木焰笑笑,又看了官田牧一眼,只见那老人家头低得不能再低,好像要假装没听见他说的话。 “官老?”他又唤了声。 “是……”官田牧开始觉得冷汗往背脊流了,不敢抬起头来望向黑木焰。 “红火集团是我一手创立的事业,这您是知道的吧?所以,我就不瞒您了,您不必吓成这样。” 唉唉唉,官田牧的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见不得人呵,他没脸见黑木焰哪。完全没想到自己把黑木少爷的事一五一十报告给老帮主听的事竟会被察觉!简直就是……他确定这间宅子没装****及针孔的啊,黑木先生究竟是怎么得知的? 光想到黑木先生老早就知道他是老帮主派在他身边的监视者,而自己却浑然不知,那种感觉就很难不让人颤栗。 好深的城府啊。简直就是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的恐怖! 这阵子黑木先生是怎样看他的?防着他吗?好像没有,黑木先生前阵子不是直接把山野樱子那女人给带回家了吗?若真要防他老人家,他是完完全全不可能那么做的。 “大哥要回来了,官老很开心吧?”黑木焰再次出言逗起官管家,觉得他老人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他的样子,真的很好笑。看来他在这老人家心中的脾气不太好啊,像是随时等着上断头台似的。 嘎?“没的事……”官田牧赶紧答。他若说很开心,黑木少爷不怀疑他老人家不喜欢他黑木焰才有鬼咧。 谁知― 黑木焰微微挑眉,邪笑道:“咦?不开心吗?你对大哥回来接手黑木帮有意见?” 哈?这不是给他老人家硬扣罪名吗?是怎样?他真的惹火黑木先生了吧?黑木焰是想随便安个罪名送他去死吗? 官田牧颤巍巍的就要朝黑木焰跪下去,谁料他才屈膝,一只手便伸出扶住了他。 “开玩笑的,官老,你这一跪还得了?我寿命不知要减几年。”黑木焰对他露出了一个极迷人的微笑,说着,收回手,眼角不自主又往窗外望去,竟乍见一抹瘦小身影从远远的那一方草皮走来,唇角再次勾起微笑。 “风少爷回来了。”官田牧也看见了,心中一颗大石总算放下。现在,黑木先生可以心安了吧?他们这些下人也终于可以解脱。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好事?黑木焰先生竟然有如此挂心之人,但对方却是个男人,唉。 “是啊,官老,你说,如果我想要抱一个男人,该如何是好?” 嘎?官田牧愣愣地瞪着黑木焰。 这种问题,可以这样直接问下人的吗?害他又开始冷汗直流了。 “你又被吓着了?”黑木焰斜睨了官田牧一眼。 “是……请黑木先生恕罪,小的已经老了,禁不起吓。” 闻言,黑木焰大笑,目光再次转向窗外越来越近的人影,心情莫名的就是好极了。 “请风少爷马上过来陪我喝午茶,还有风少爷下次出门时,记得找人盯紧他,在这半年内,他至少算是我黑木焰的人,我有义务保护他的安全…… 满满的甜点,满满的水果,满满的派,还有香香的咖啡。这些,全部都让风净食指大动,只除了黑木焰那满满的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关爱”眼神。 她假装没看见,低头又抓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 事实上,宿醉的她还在不是很清醒的状态,头很重,只想睡,这大男人却逼她陪他午茶,还摆了一大堆她爱吃的东西,害她根本离不开客厅。当然,如果、可以挪开他那双微眯地盯着她、快要迷死人的眸子,她绝对可以吃得更尽兴一些,头也会少疼一些。 忍不住,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得让她两道眉全皱在一块。 “头痛?”黑木焰看见了。 风净的手顿了一下,冲着他笑了笑。“也不是很痛啦,就……你知道的,喝酒嘛,总是会这样的。” “你常喝吗?” “不高兴的时候和太高兴的时候才会喝。” “那昨晚你是太开心喽?” 风净瞄他一眼。拜托,刚好相反好不? “昨天晚上是你叫那些小姐灌我酒,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微嘟起小嘴,觉得他是做贼的喊抓贼。昨晚的事她不想再想了,这男人心那么狠,把她丢给那堆女人去玩,说什么她都很难释怀。 孰料,黑木焰大笑出声,笑完,一双黑眸直勾勾地啾着风净。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因为他会得内伤。看着风净被其它女人搂搂抱抱的模样,他就满心不舒服,觉得碍眼得很。 是,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某方面出了一点问题,才会莫名其妙在意起这小家伙,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想要他,心里是这样,身体好像也是这样…… “过来。”他低沈的嗓音柔柔地叫唤风净。 那声音,听得风净一震,胸口突然扑通扑通的跳得好快。还有黑木焰那眼神……他是存心想勾引她吗?邪魅的眼微微上勾,带着最迷人温柔的笑,还有那性感到要人命的唇…… 风净吞了吞口水,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直觉的想落跑,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站起身,她不是走向他,而是缓缓地、一步步地往后退…… 她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是女人,她的直觉一向准确。所以,她告诉自己,不管眼前这个高大温柔、全身散发着邪魅之气,却又如此迷惑人心的男人究竟如何蛊惑她,她都不可以傻傻地走向他,绝对不行! “风净,过来我身边。”他,不是看不清风净的意图,但,在猎物逃跑之前,他是希望它可以乖乖就范的。 “不要……”风净摇摇头,又往后退了几步。“我头疼,想回房睡了。”说完,她转身就跑!却在几秒钟之后,整个人被卷进一个刚硬宽大的胸膛里。 “放开我!” “乖一点。”黑木焰的眸锁住了风净薄薄嫩嫩的唇,一张俊脸倾近她的脸,呼出的气息轻轻地拂在风净脸上。 风净全身都在打颤,觉得自己就要在他的呼息之中融化了。 “黑木焰!你想干什么?我是男人!你不可以对我……唔……” 话未落,她的唇已落入他的嘴里。 唇,香香软软,在触碰上的那一瞬间,黑木焰有刹那的惊愕与不解,下意识伸手往风净的胸前探去― “黑木先生……”一个很不识相的声音却在此时此刻响起,是官田牧,他的手里正抓着一支手机!黑木焰的手机,而且他的手还在直打颤。“帮主他……似乎快不行了,那里的管家请您即刻前往日本一趟……” 管家话还没说完,黑木焰怀中的风净已趁着他失神之际挣开他,头也不回地奔出黑木宅第。 第五章 丢脸死了。老管家会怎么看她和黑木焰那个吻?男男恋?还是恋童癖?还有那个黑木焰,他为什么突然吻她?好玩吗?明明以为她是男人还吻她?!究竟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风净站在自家别墅的阳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双眼还肿肿的,因为她已经失眠好几夜。 打从那天离开黑木宅第之后,她已经整整七天不见他人影了,他没派人来找她回去,依那天管家说的话看来,黑木焰现在应该还在日本吧?管家口中的老帮主不就是黑木焰的父亲?他生病了吗?快死了吗?听起来似乎有点严重……够了!那干她什么事呢?她为什么要担心他?在他那样随随便便就夺去她的初吻之后? 该死的……不要再想他了!不可以再想他了!不过就是一个黑帮老大的儿子,不过就是一个长得又高大又帅气又迷人的恶魔罢了!他是她的敌人,天敌,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克她来着!否则,她为什么一碰上他就得认栽?只能当只乖乖的小羊任他宰割? 他欺负她! 第一次见面就害她全身瘀青酸痛,再来就是每天拉着她练跑步,说什么男人就要有点肌肉,不然就是丢一堆书给她念到眼睛痛,接着还带她去酒店练习玩女人,害她被一堆如狼似虎的女人围堵,现在咧?还夺去她的初吻! 她的初吻呵…… 竟然被一个把她当男人的男人给强了去……该气得跳脚再赏他几巴掌的,现在的她却一直在思念那个男人和想念那个吻,是中邪了!想着,风净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方却传来几声敲门声,回头,刚好看见爸爸脸色有点不悦的走进她房内。 她身上还穿着睡袍,连头发都没梳,反正头发超短,有梳没梳都一个样。 风珍木看着她,不住地摇着头。 “你就是这个样子,永远像个小男生,这样怎么吸引真正的男人?不是我在说,你都已经住进黑木家了,每天和黑木焰在一起,就没任何一点能吸引住他的目光吗?现在可好了,人家家族里的长辈塞了一个同样是黑道背景的女人给他,这几天在日本媒体上曝光率之高,啧,根本就是间接在宣告两个家族即将联姻似的…… “今天台湾的媒体也都注销来了,两个人亲密的手牵着手出现在日本黑木大宅,还真是门当户对得很!唉,你真是不中用,什么都不会就罢了,竟然连最基本吸引好男人的能力也没有,亏我把你养得这么大,却总是帮不上忙……” 接下去的话,风净完全没听进去。她转过头继续望着远山,明明没下雨,眼前却出现一片迷蒙湿气。她的眼睛好酸,心也好酸,想到那个男人亲密地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的模样,胸口就泛起阵阵苦味和酸味。 忍不住,泪就静静地沿着眼角滑了下来,好想哭好想哭,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哭一下下吧。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风珍木讲一堆,发现风净根本没在听,气得大哼一声,吼道:“黑木焰这几天应该就会搭机回台湾了,你赶快给我回到黑木家去,再赖在这里不思长进,我们之间的协议就取消!你干脆直接嫁给少淮好了!看在我是他救命恩人的分上,相信他也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真是够了…… 风净伸手抹去颊上的泪。 她这个爸爸,救了人家一条命,就要人家做牛做马为风家奉献了十年,现在连女儿都要硬塞给人家吗?真是苦命的方哥哥呵!还有,他这个当爸的,就从来没想过女儿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吗?永远只是嫌弃她达不到他的要求,嫌她不是儿子,嫌她不能接班,嫌她不够温柔婉约,现在还要嫌她钓不到凯子? 风珍木说完气呼呼地甩门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巨响,像块巨石打中了风净的胸,感觉是热辣辣地疼。 永远无法逃离吧?这样的宿命……除非,她可以名正言顺离开这个家。 风净真的离开了,在一个阴天的午后。云层很厚,在她踏上很久没踏进的云咖啡屋之前,天空就下起倾盆大雨。无所谓,她想。 出租车就停在连接着咖啡屋外的那条巷口,她走下车,仰头淋得一身湿,唇角反而露出淡淡的浅笑,那笑,像是哭,反正在大雨中哭泣,没人可以看得出来吧?放声哭,也吵不到人吧?就这样,风净仰着脸在大雨中淋了一会儿的雨,才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的走近咖啡屋。 咖啡屋的老板,也就是方哥哥现在的女朋友于嫣看见了她,伸手一把将她拉进屋,还叫店里的丫丫送上一大堆的甜点和热茶,硬是堆在她面前叫她吃。 她想,现在的她看起来一定狼狈透顶了吧?所以才可以得到于老板这样亲切的招呼。 于老板真是个又美丽又性感的好女人,虽然有点凶,可是,她是怎么看她怎么好,所以心情不好时就自动把脚步移动到这里来了。 被骂被奚落她全都不在乎,因为只有在这里,她可以感觉到一股真正的温暖,感觉有个可以依靠的地方。在跟着黑木焰在山里“修行”之前,她可是常常来这报到的呢,还命令方哥哥帮她追到于老板。 哈,结果果然不负她所望,这两人终于在一块了,她心里头可比谁都开心;一个是她爱的女人,一个是她爱的男人,两个她爱的人可以在一起,果真是上天还有一丁点在庇佑她。 只是,没料到她今天来这里会撞见这等事― 就在她进咖啡屋一个小时之后,于老板便接到方哥哥被绑架的勒索电话。 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风净瞪着眼前的一切。废弃的仓库里竟是个豪华的现代办公室,窗明几净,举目四望一尘不染,当灯光乍然亮起,好像不起眼的南瓜刹那间变成一辆豪华大马车,令人惊喜又错愕。 不过,错愕的根本不是这些雕虫小技,而是眼前的这个绑架犯,这个她打死都不会错认的男人…… “黑木焰?”风净喃喃地念出这个男人的名字,千想万想都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他。 黑木焰眯起了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正是我想问的,你怎么会在这里?”风净直盯着黑木焰瞧,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刹那间凝结了。 “我来办事,你呢?”黑木焰冷冽无情的眸扫过一脸不安的风净,和旁边苍白着一张脸却力持镇定的于嫣。 接着,他的目光移向两人带来的行李箱。 不用猜,那两只行李箱里,放着的应该是他要的五千万。 短短一个连银行都没营业的周末晚上,于嫣竟然可以如期的把五千万现金搬到他面前来,无疑地,这都是风净搞的鬼!只有这小子有本事可以叫银行周末开门营业,也只有这小子有办法叫人在短短几个钟头内,调足五千万的现金。 这个坏他事的家伙!真该打一顿屁股! 这小子究竟跟这女人有什么关系?这女人为什么会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找上风净?一股不知名的愤怒缓缓地淌过胸臆之间,他冷冷的眸扫过两人,定定地落在风净脸上。 “我也是来办事啊。”风净不由得挺了挺胸膛,不想被他的目光给吓回去,不过,想想,又觉不妥,忙不迭把胸缩回来。就算她的胸真的很平,可是,男女终究有别啊,她得防之慎之!切莫赌一时之气,而坏她暂时身为男子的千秋大业! “你办什么事?” “你又办什么事?”不能挺胸,但上前几步示威不犯法吧?风净往前走了几步,把于嫣晾在身后约莫七、八步远的距离,与黑木焰的眸光相对。 好黑的一双眼呵,深不见底,这么近看着他,好像整个人都快要被他吸进去似的。天知道,她有多思念他?没想到盼了十天,却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鬼地方看见他。 那天的吻,他忘得一乾二净了吧? 终究,只有她这个傻瓜在心心念念,以为他会为那天那个吻解释些什么,真可笑呵! “这样盯着我看不太好吧?”黑木焰的唇边噙着一抹笑。“我会误会你有某方面的特殊倾向。” 真是做贼的喊抓贼! 是谁先吻谁的?该死的黑木焰! “去!”风净撇撇嘴。“就算我有,我也不会看上你这个苍白鬼!” “那最好。”嘴上说好,黑木焰的唇角却勾着一抹极冷的笑。现在的他暂时没空理他,他要逞口舌之快就随他去吧,只是,他最好知道必须承担的后果是什么。 “废话少说,方少淮人呢?你有没有搞错啊?竟敢绑我的人?还有,你缺钱吗?堂堂黑木帮这么大的帮派,竟然要勒索一个小女人?”没想到黑木帮不仅干军火买卖,连这种小勾当都接,真够没品的! 黑木焰敛眸,沈下的眼定定地落在风净脸上。“钱永远不嫌多,何况,代人讨债勒索本来就是黑木帮初创时的本业。” “谁这么大的面子,这小小五千万的案子竟需要你大少爷亲自出马?” “帮有帮规,我们不会出卖委托人的任何数据。” 风净闻言,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方哥哥……我是说方少淮人呢?” “不好意思,委托人临时改变主意了。”看到风净眼中的急切,和他口里喊着方哥哥时的亲密,黑木焰脸色更冷。 站在风净身后的于嫣身子一僵,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身,让她几乎要哭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风净狠狠地瞪着他,头一次,她忘记要害怕这个男人有可能随时会伸手掐死她。 “意思就是……委托人还要再追加五千万,明天中午这个时候,我要看到钱,失陪了。” 黑木焰微笑,起身,修长的双腿衬着他挺拔的身躯,步伐极度优雅的缓步离去—— “够了!不必等到明天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于嫣突然大声叫住了他。“我知道他们要的是这张地契,这里还有印鉴证明和印章,一并拿去吧,我只要马上看到方少淮……毫发无伤的出现在我面前。” 黑木焰挑了挑眉,眸底闪过一抹兴味。 他真的好嫉妒黑木淮啊,竟有一个女人这样爱着他,害他真的真的不太想放人了…… 人终究是要放的。但在放人的同时,黑木焰也很顺便的带走了一个人,风净。 山里的夜,静得吓人,座车开进黑木家的地盘,连绵的山峰上只见几颗微微闪烁的星子。 风净一路上坐立难安,因为身边的男人始终阴沉着脸,半声不吭,她只好一直望着车窗外那黑得根本看不清的夜色。终于,车子停在大门口,黑木焰一把将她扯下车,就这样一路拖进他位在二楼的大卧房,将门关上。 灯没开,照进屋内的光是黑木宅第花园里的那几盏古典立灯,还有挂在天空上那不甚明亮的月光。 风净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他的脸,但他那双在昏暗中闪闪发亮的眸子,就像黑夜草丛里的豹一样,让她根本忽略不了,她有点退却的望住他,喉头滚动着一丝丝恐惧。 “那个……可以放开我了吗?”她的手还被他抓在手上,力道之大铁定让她的手瘀青半个月。 “你以为我把你抓到我房里,是为了放开你?” 她当然知道不是好吗?风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重点是她的手快要痛死了,害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黑木焰瞧见了,下一秒钟即松开了手,却在风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长手一伸,把她整个人勾进怀中― “啊。你干么?”风净大骇,急着要挣开他。 这只狡猾的狼!哪有人这样的?才放开手却把她掳进怀里? 他坏坏地笑着。“我要吻你。”管他是男是女呢?他在他怀里的模样,他爱极了,就算是男人他也认了。 什么?她呆呆的看着他。 他刚刚说什么?吻她?他又失去理智了吗?他不是和那山野樱子打得火热吗? 不是在日本形影不离吗?那他现在说要吻她是怎样?又是好玩? “不要!” 黑木焰眯起眼,这小家伙还回答得真快呵。 “我不接受拒绝。” “我不要!你那么没行情吗?还是吻了一堆女人吻腻了,想找个男人来玩玩?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要!你放开我!”风净又开始死命挣扎。但,不管是身高或体魄,风净都小这男人一大截,不管她怎么打怎么跳怎么踢?黑木焰一整个不动如山,把她困在怀中的双手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她就像小鸡似的,被一只大鹰给攫夺,怎么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都快气哭了。 “你放开我!我不是你的玩具!我不要当你的玩具!你身边不是已经有女人了吗?那个在你床上身材比模特儿还好还白还美丽的日本女人,你不是带着她一块到日本看你爸爸了吗?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为什么?” “你吃醋?”他勾勾唇,很乐,完全没意愿要跟她解释他跟山野樱子的关系,也没必要。 “我吃醋个鬼!我只是要告诉你,不要来惹我!” “我也想啊,可是好像不可能。”黑木焰一手挑起风净小巧的下颚,将俊脸给凑近,近到连鼻息都吹上风净的脸。“从刚刚在仓库里见到你开始,我就一直想把你抱入怀里吻个过瘾,尤其在你说你根本不会看上我这个苍白鬼的时候,我更想让你看看我的身体,可是一点都不白呵。可见你上次在大床上看我没看得很清楚,我想今天晚上可以让你看得更清楚一点,如何?” “不要……”风净颤抖着,拒绝得越来越没有说服力,整个人因为他的逼近与挑逗而几乎要晕眩过去。 她觉得自己快要站立不住了,而他扶在她腰间的手也越来越有力滚烫,像是要直接烧进她那薄薄的衣衫里去,烙上她的肌肤。 真的,好难呼吸呵。 她就快窒息了…… 第六章 衬衫钮扣瞬间被扯落的当下,连同那碍眼的衬衫也一并让黑木焰从她肩上给一扯而下! 风净几乎是昏睡过去,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抱上床,又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里,只知道,当她醒过来时,天已泛白,太阳灿烂,而被单底下的她还是一身赤裸,却完全见不到黑木焰的身影。 她起身,抓了睡袍便冲进浴室,触目所及的那面大镜子,彻底的将她身上青青紫紫!有的是吻痕,有的是撞伤,有的是被拉伤的瘀青给反映出来。 她红了脸,轻轻的伸手抚过胸前的吻痕,昨夜被黑木焰狠狠抱过的感觉再一次在她体内泛开,让她的身子颤栗不已。 她踏进淋浴间打开水龙头,让温热的水洗涤她历经初夜被占据过的柔弱身子,两腿之间还隐隐作痛,连当是作梦的可能都没有。 现在的她,心情太复杂。 莫名其妙和黑木焰上了床,他本来把她当男人吻,知道了她是女人之后却依然占有她的身子,是为何?她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得知她是个女人之后是生气的,但他还是抱了她……就是想欺负她吗?还是因为她骗了他,所以他更要占有她? 是啊,除了这样,还能是什么?这个男人,明明身边已经有女人了,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抱了她,像是在惩罚她的欺骗,也像是在发泄他对她的怒气…… 虽然,他让她体会了性爱的美好与极致的癫狂。 可,他不爱她吧? 她去期待一个这样风流的男人爱她是多可笑的事呵。但,她却是多么希望他是因为这样才抱她的。 风净环抱住自己的身子,脑海中不断出现的依然是昨夜的激情画面,她真的觉得自己好色情,可是她就是没办法不让自己去想。 洗完澡走出浴室,她看了衣柜内成排的男性衣服和裤子,竟有刹那间的犹疑,不想再穿上它们。 如果,她穿着女装走出这扇门,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很想知道却又没胆知道,她已经当男生太久,久到她变回女人时还会比较觉得自己像是在男扮女装吧?铁定一整个不自在!更何况,她为什么要为了黑木焰变回女装? 他不会在乎的。 她是男是女他都要了,不是吗? 如果他连解释都不想听,那么,他也绝对不会在乎她穿的是男装还是女装,再说,他明明就已经有个情人了,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想着,风净弯身找出另一条束胸带把胸绑紧,再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套上,镜子里的她依然是秀净的大男孩,除了眉眼间那初经人事之后所显露出来的不同光采。 她是真正的女人了呢。她想。 这或许是这几年来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吧?她当了真正的女人!所以,就感激黑木焰吧,不管他是基于什么理由抱了她,他算是让她真正成为女人的幕后功臣。想着,风净的唇角勾起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挺起胸,她打算走出房去找早餐吃,未料,脚步没踏出,却看见门上贴着一张纸! 回去告诉风老头,我跟他之间的交易取消,你也不必再待在黑木宅第…… 早该习惯,她的世界里处处充满着交易。风净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家,却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方哥哥被绑架是个骗局,目的就是为了骗取于老板咖啡店的地契,因为知道于老板很爱他,他才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他要的东西。 卑鄙。 早知道方少淮为了他自己的自由可以利用于嫣的爱情,那她为什么要为了他的自由而牺牲她自己的自由?她甚至连初夜都失去了…… 她朝老爸和方少淮发了一顿脾气,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知道黑木焰也是帮凶,目的是为了讨回方哥哥,这一切的一切突然间串连在一块,让她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至极! 所有的人都是为了方少淮的自由而彼此互相交易,她却是其中那个最笨的人,因为没有她,他们的交易仍会照常进行,没有她,方哥哥一样会因为黑木焰的介入而顺利脱离风家,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她做白工就算了,却做到连身和心都一并失去,栽进黑木焰那个大坏蛋的掌心里去…… 叩叩― 门上突然传来两声轻响。 风净抹去泪,瞪着门板,好半晌,才听见门外传来了方少淮的声音!“少爷,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干什么?找骂挨吗?这个笨蛋! “风丫头,你不说话,我就自己进去喽?” 该死的!他竟然叫她风丫头?他有多久没那么叫她啦? 该死的!为什么他叫她风丫头,她需要这么感动,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明明就是一个坏男人!跟黑木焰一样的坏男人!早就已经不是她那温柔善良的方哥哥! 她让泪水在脸上放肆的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方少淮一进门,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在心里轻叹。 “还在生我的气?”方少淮走向她,蹲在她面前递了一条手帕给她。“把眼泪擦一擦,这样真的很丑。” 风净不客气的接下,在脸上乱抹一通,最后干脆拿来扑鼻涕,就是不跟他说话。 “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做?” 她不说,只好由他来问。方少淮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心里总是暖。他一直把风净当妹妹,就算嘴里听她的、喊她少爷,可心里永远当她是妹妹,由她任性由她爱玩由她对他耍赖,他都无所谓,连她要他帮她追女人他都照办了,只是因为宠她。 他永远不会忘记,十年前当他负伤在医院醒过来,那个守在他床前紧紧盯着他,就怕他一不小心一命呜呼的小女孩,她的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手,听护士说,当时那十三岁的小女孩坚持守在他床前三天三夜,就算打瞌睡也非在他身边不可…… 打小在黑道家族里长大的他,在一夕之间亲眼看见母亲惨死在眼前的他,本来以为早就冰冷的心,莫名的接受了她给他的温暖,要说他是因为感激风珍木随手在路上把他捡回来的救命之恩,所以留在风家做牛做马,还不如说是他自己想要脱离黑木家族,而选择风家这个地方当作他的暂留之所。 风净,绝对是他选择留下来的因素之一。 因为感受到她眼底的清澈真诚,因为感受到她的温暖热情与善良的小小心意,所以他留了下来,接受风珍木给他的养育与栽培。今天,她再次带给他深浓的感动。 他没想到她会为了给他自由而去和她的父亲交易,心甘情愿成为接班人而放弃她的任性与玩性。 风净幽幽地看着他,鼻子又是一阵酸。“我后悔死了!后悔死了帮你这个大坏蛋!你怎么可以骗了于老板?她是真心真意爱你的!你做了这样的事会遭天谴的,你为什么要这样?” 方少淮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的脸。“你现在很讨厌我,对吗?我还以为不管我做了什么,风丫头都会站在我这边呢。” “我永远不会站在坏蛋那边!” “那……黑木焰算不算坏蛋?”方少淮突然问。 听到黑木焰的名字,风净心一凛,闷闷的不说话了。她的眉眼之间尽是伤心,看着她长大的他怎会看不出来。 “他伤害你了?” 风净的泪掉了下来。 “他真的伤了你?”方少淮皱眉。他以为黑木焰是在乎着风净的,难道他看错了? 风净摇摇头。“是我骗了他,他说我骗了他,因为我没告诉他我是女的……不过这不关你的事!我现在很讨厌你!不想跟你说话!你走啦,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哭……” 这个男人始终心不在焉。 山野樱子一边报告着红火集团最近在进行的标案及土地勘察情形,一边娣着黑木焰始终望着窗外的神情,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她跟这男人上过床,却没谈过爱。她爱他,却从来不说爱他,只因为,她觉得他不是一个会爱女人的男人,他的心分散在好多地方,却没打算把她搁在他的心口上。 红火集团的总部在香港,而她这个机要秘书则是香港台湾中国美国到处跑,哪里有生意就往哪里去,有时他会陪在她身边,但大多数时间不会,他在床上的热情永远不会延烧到其它地方。 她知道他的身分,知道他之所以接手台湾黑木帮分会是因为要分担他父亲的重担,他该是恨着他的父亲黑木思齐的,骨子里却是爱着那老人家,否则,他就不会回来膛这浑水。 他是个极骄傲有骨气的男人,却因为黑木思齐的病而决定回到黑木家族里,现在甚至因为黑木思齐病危,而决定把丢弃黑木家族已久的哥哥黑木淮找回来接掌黑木帮。 他的心事,只有她懂得。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不知道他的心里住了个人呢?那眼神,摆明着的是思念还有痛。她太了解,因为那样的神情常常在她身上出现,想念而不能拥有,想要却不能抓在手心,又痛又悲伤,又苦又思念。 “你大哥的事已经解决了,你很快就可以卸下黑木帮这个重担,做回你自己。”山野樱子轻轻地在黑木焰的身后说。 “嗯。”黑木焰轻应了一声,回眸看了她一眼。“如果我把红火集团交给你,你要吗?” 山野樱子一愣,完全不明白他现在在说什么。 “干什么这副表情?”黑木焰微笑,伸手摸摸她的脸。“你跟了我这么久,送你一间公司也是应该的,更何况,红火的大部分业务都是由你经手负责,完全没有接手的困难度,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说这个?”她的心突然觉得好凉。他要丢弃她了吗?所以宁愿把他一手创立的红火都送给她?“我不懂,丢掉黑木帮,再丢掉红火,那你黑木焰还拥有什么?” 闻言,黑木焰淡笑。“我身价已经好几十亿,这辈子努力的花都不愁吃穿,你担心我会饿死吗?” “黑木焰……”山野樱子真的慌了。没有红火,他根本就不会待在她身边了吧?而且他说他要把红火送给她……该死的!“我不要!我不要你的红火!没有你在的红火,也不值得我待!” 黑木焰眯了眼。“是吗?我以为你很爱红火呢,爱到想把它从我手中抢过去,不是吗?” 山野樱子一愕,不住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你大哥一直在暗中收购红火股份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是你授意的,目的是为了箝制我。” 山野樱子慌了,哭了,上前一把抱住他!“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我了吗?所以急着要栽赃罪名叫我走吗?我连你送的公司都不要了,又怎么可能偷偷动手脚要我大哥收购红火的股份呢?焰,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啊,你不懂我的心吗?全天下的人都会背叛你,我绝对不会的!” 是啊,她不会。 黑木焰轻叹了一声。 所以,用她大哥之名收购股份的幕后那只手究竟是谁呢? 第七章 风净深呼吸了好几口,把黑木家的蓝天白云及远山全看了一回才伸手按门铃,一直按一直按,就怕自己会突然后悔当个缩头乌龟折回家。拜黑木焰之前的特别命令所赐,她就这样名正言顺的进入黑木宅院,门口没半个人拦她,大剌剌地把车开进来,下了车就直接冲过来。她很少开车,一路上开得胆战心惊,因为一边开还一边在犹豫,要不要就在下一个路口折返,所以简直把私家车当三轮车在开。 管家官田牧打开大厅的门,有点意外的看着风净。据他所知,这风少,不,是风小姐在前几天跟黑木先生上了床之后就提着行李走了,现在怎么会突然又跑回来?而且是在这种时候? “风小姐!”官田牧刻意扬声叫道,目的是为了提醒大厅里还抱着一个女人的黑木先生可以有一点点警觉性。 风净瞪他一眼,管家叫她什么?风小姐?该死的!果真一切都曝光了!那天她跟黑木焰上床的事一定也被这个眼尖得要命的管家知道了。 心里正忐忑呢,她的眼角竟扫到里头那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是那个叫山野樱子的女人,那个她曾经看见在黑木焰大床上的女人! 风净的心头一阵气苦,不知哪门子的气就这样冒上来,气呼呼地朝官田牧吼道:“你眼睛脱窗啊?叫我风少爷!男人女人你都搞不清楚了,还当什么管家!” “是……风少爷,您今天来是……”官田牧被吼也无动于衷,反而同情地看了眼眶已经红了的风净一眼。 她别开眼去。“当然是找你家先生!”眼睛酸鼻子也酸,高傲地扬着下巴,双手环胸,却一点气势也没有。 “呃,黑木先生他现在有客人。” “是吗?那我改天再来好了!”说着,风净转身闪人。一走开,风净的泪就掉下来。 她该感激管家给了她一个离开的好借口,因为此时此刻的她,别说要替于老板讨回公道了,再待下去,她可能会很没骨气的在那个女人和黑木焰的面前哭,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来! 她越走越快,再一次发现黑木大宅实在大得很讨人厌,光主屋门口到她停车的地方,这一段路就让她走那么久,好像永远到不了似的。 泪水盈满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害她在快要走到车前的几步远时,竟一个踉跄往前跌了一跤! “痛!”她用手去撑住摔下的身子,地上的碎石刮伤了她的手,隐隐见到血丝,风净眼前一阵昏,觉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打小见血就会昏倒,可是眼前的状况可容不得她昏过去!风净闭上眼,深呼吸再深呼吸。没看见就不晕了吧?可以的!可以撑过去的!她已经是大人了,不会再像以前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晕倒的!可是,好痛呵…… 她觉得膝盖就要裂开了,手也快断掉了,她想站也站不起来,一想到是自己笨得让自己陷入这样可怜又可笑的境地,风净忍不住地呜呜哭泣起来…… 一阵脚步声走近,她没听见,所以当她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地上给腾空抱起时,她惊诧地睁开了眼! 是……黑木焰! 他的俊颜紧绷着,靠得那么近那么近地瞧着这男人,竟发现他连板着脸都那般好看迷人。 “你要抱我去哪里?”她的车就在后面不远不是吗?“我要回家了。” 黑木焰的黑眸冷冷扫上她苍白不已的小脸,还有那依然挂在她脸上的泪珠,一分钟前进入眼帘那不住抽泣的背影,还有那哭得让人心疼的呜咽声,又再一次撞击上他的胸口。他看见她的泪了。就在她急忙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透着那道窗,他清楚的看见了她的泪。 他没打算要把她叫回来,甚至把还挂在怀里哭的山野樱子抱得更紧,就怕自己追上去,直到,看见这个笨家伙连走路也会跌倒为止……他的压抑整个破了功,长腿根本就不受控制的朝她走来。 然后,在她身后听到她呜咽的哭声,望着那颤抖不已的身影,接着,连他的双手也不受控制了,直接走上前抱起她。 到此刻为止,他都还在生自己的气,因为他没法子接受他竟会被一个小家伙给彻底影响心智,做出了违反他决策的行为。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你可以把我抱上车,我马上就消失!”风净咬咬唇,低眸躲开他那冷漠无比的眼神。 黑木焰闻言,眉一皱,薄唇抿成了一直线。 马上就消失?说得可真容易呵。如果她真的消失了,让他再也看不见她,他真会好过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冷冷地开口。 嘎?风净被他这么一问,才突然想到她来找他的目的,伸手抹了抹泪,换她瞪着他。“我要你把于老板的地还给她!我知道那块地现在在我爸名下,可是,我要你想办法把它还给于老板!可以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知道风净是女人后,他也不会再去怀疑她和于嫣的关系了,想到之前他竟然因此而吃味不已,他就感到可笑且不可思议。 “我是找你谈生意!不是要你帮我!” “哦?” “你不是生意人吗?黑木帮不是什么钱都要赚吗?我付钱请你想办法把那块地弄回来给于老板。” 黑木焰轻哼了一声。“恐怕你付不起代价。” 风净还想说,一个柔柔的嗓音却在此时插了进来!“风……少爷,没事吧?” 是山野樱子。就算之前那一回她没看出风净是女孩儿,这一回,她也该看出来了。 她偎在黑木焰怀中的娇弱及害羞模样、她那过于纤细的身子,和她因为被黑木焰抱着而露出来的一截雪白小腿……她该早一点知觉的……此刻,选择喊她风少爷,是出于私心,希望黑木焰可以依然不知情的把她当男人,而不是女人,虽然这样的机率如今看来根本微乎其微。 闻声,再看见山野樱子,风净这才发现原来黑木焰已经把她抱回主屋,而她竟浑然未觉身边已经多了好几个人,还这样被黑木焰抱在怀里。 风净的小脸一阵红。“那个……你快放我下来!”穿着男装的她被黑木焰这样抱着,不知情的人一定觉得可笑至极。 黑木焰没理风净,反而抬眼扫向山野樱子。 “你先回去吧。” “黑木……” “我会调查那件事,我之前的提议,你一样可以考虑。”说完,黑木焰抱着风净一路往里走,直接上了二楼。 山野樱子的脸一阵白,幽幽地看着黑木焰的背影。 他要把风净带到他房里去吗? 他想要把公司给她,是因为风净吗? 那个不男不女的丫头,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山野樱子全身颤抖得说不出话来,涂着蔻丹的纤指紧握,深深地陷进掌心里。 “山野小姐,我送您出去吧。”官田牧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候着。之前还在的女仆们则全都同情的看了山野樱子一眼,随即悄然散去。 关于风净少爷是女儿身一事,基本上宅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知情,毕竟黑木先生房里那散落一地的男儿外衣裤里,还多了一件女人底裤和一条白色裹身束带,她们当天一早奉命收拾风少爷的东西时就已经发现了,只是没人敢多嘴。今日,见黑木先生看见风少爷一跌倒在哭就冲了出去,不用黑木先生承认,他们也都或多或少明白了黑木先生对风净少爷的心意,暗地里全都感到丝丝的欣慰,毕竟她们眼底的风少爷可爱极了,逢人便笑,嘴巴也甜。 山野樱子将一切全看在眼底。 她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忽略别人眼底对她的同情? 挺直着身子,山野樱子拿起公文包,高傲的走出黑木家大门,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黑木焰抱着风净的画面,和他冷漠的扫在她脸上的眼神。 心痛得像是快被撕裂,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的卖命一点都不值得…… 果真是不经摔的身子,却这样跌在石子路上,白皙的膝上红肿一片,还磨掉层皮。 黑木焰手脚利落的替风净处理好伤口再包上绷带,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风净盯着他的眼根本来不及移开,硬生生被逮个正着,小脸又是一红,却是带着点气闷的。“你到底答不答应接下我这笔生意?” “不。” “黑木焰!” “与其这样气呼呼的喊我的名字,还不如想想怎么勾引我上床,好让这件事情可以好办一些来得快。” 风净一听,整张脸爆红。 勾引他,上床? 这个恶魔!大坏蛋!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色呼呼的事,完全没个正经! 黑木焰的眸直勾勾地啾着她。“怎样?”那红通通的脸呵,依然可爱又迷人极了。 他是想她的,否认不了。他是很想再抱她一次的,也否认不了。虽然这违反了他的决定、他的原则,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想她,也想抱她,除非等他厌倦的那一天,否则这样把她丢在一边,受惩罚的人根本是他。 她的身子很没骨气的又开始颤抖了。“什么……怎样?”那双迷死人的黑眸这样看她,像是要把她给当符烧了吃以保平安似的,让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风净把眼神飘开再飘回来,见他仍瞬也不瞬的睐着她,她的眼神再次飘走,不敢再回来。 “想要我接这笔生意,就勾引我跟你上床,如果你成功了,我就答应你。”黑木焰笑了。 看那张俊美的恶魔的笑脸,当真是迷死人不偿命极尽所能的诱惑她,她假装没看见,他还直接把她的脸扳到他面前,逼她不得不瞧个通透。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轻慢又令人酥痒的气息,那高挺到快要触碰上她的鼻,那性感到快要贴上她的唇,还有搁在她小脸上那只大又修长好看的手……究竟,是他在诱惑她?还是要她诱惑他啊?风净吞了吞口水,闭上了眼,紧张又害羞的根本不敢看他。心好喘,跳得又快又用力,她伸手抚住胸口,就怕她的心跳得太快,就这样一下便给跳出来,让她一命呜呼。 “睁开眼。” “不要。” “所以,你不打算要我接下这笔生意了?”他轻道,淡然的气息拂上她唇畔,她的唇就在咫尺。 她娇喘,就算闭着眼也知道这男人靠她靠得有多近,他是故意在玩她吧?上次玩一回不够消他的怒气,还要像猫捉老鼠一样,再玩她一回才过瘾是吧? “你当然没爱上我,对吧?”她突然睁眼,专注地望住他。“你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我勾引你上床?” 黑木焰一愣,撇撇唇,笑了。“怎么?要我爱上你,你才要跟我上床吗?那上回紧紧抱住我,在我身下呻吟娇喘的人是哪位?” 风净不理他的椰榆,执着的又问:“所以,你之所以要我勾引你,纯粹是因为好玩对吧?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是女的?如果你没爱上我,我是男是女对你为什么那么重要?” 黑木焰眯了眼。 真是勇敢呵,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质问他。 “因为令尊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个不男不女的女儿硬塞到我身边来,让我很生气,你嫁不出去,他却相信我跟你可以日久生情吗?一开始就心机不纯跟我玩阴的,我不能也回报他吗?而你这个陪你父亲一起演戏的家伙,不也是期待我跟你上床吗?现在来质疑我抱你的理由,不觉可笑?还是,你已经爱上我很久了,现在很伤心我只抱你,却没说爱你?” 风净流下了泪。 一串又一串,就这样静静地淌在她白净的小脸上。“放心,我不会嫁给你的,绝对不会。”她说。“我很抱歉让你感到生气,不过,我当男人已经很久很久,根本没想过要跟任何人解释我不是男人这样的问题,如果这点让你这么生气,我道歉。 “至于我爸爸的想法,我管不着,你既然没爱上我,也知道我是女人了,这对你根本一点损失也没有不是吗?请你不要再这样逗弄我了,逗弄我很好玩吗?如果让我爱上你再把我甩开,你是不是觉得更好玩?” 黑木焰盯着她的泪,心,像是被烙铁滚过。 “是啊,我就是想看你那样,这样我才开心。”他是真的曾经那样想过的,只是没想到受惩罚的好像是他自己。 是吧?果真是这样的,他要惩罚她。 “我知道了。”风净笑了,泪水却一滴滴的掉。“那就这样吧。” 蓦地,她将唇凑上去,贴上他冰凉的唇,双手开始笨拙的解开上衣的钮扣,每解开一颗,心就痛一次,直到她把束胸给扯开,连衬衫一并给脱下,她抓住他的大手摸向她小巧浑圆的娇乳……“抱我吧,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消气。” 黑木焰的眸沈浊了,体内的那股渴望很轻易的便被点燃。 起身,他一把抱起她,轻柔的把她放在大床上,脱掉她的长裤,再动手脱自己的衣服…… 第八章 风净被耍了! 咬牙豁出去献身的结果,竟然是白忙一场?风净白净的身子紧紧裹着被单,刚刚那场春雨交融还在她体内烧灼着,没想到马上就被人家用棒冰给冻醒。 “你刚刚说什么?方哥哥是你同父异母的大哥?” “嗯哼。” 简直不可思议到极点! “黑木淮打从十年前的那场黑道大厮杀中死了母亲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进黑木帮一步,却为了一个女人再度找上黑木帮,甚至为了那个女人答应了我的条件,只要黑木帮这回帮他搞定这件事,他就答应接掌台湾黑木帮。” “他要你搞定什么事?”什么事重要到可以让方哥哥从她家木子财团那个小坑,跳到黑木帮这个大坑? “简单一点说,就是由黑木帮假装绑架他,取得于老板手中的地之后给你爸爸,这是他为了报你爸的恩,再让我以黑木帮的名义用两倍的价钱买下你爸爸手中的地,然后还给于老板。” 风净一愣,在脑袋瓜重新把这句话消化一次的同时,也在一瞬间搞懂了所有事,包括方哥哥的用心良苦。 方哥哥根本从头到尾都没背叛于嫣,还一心一意为于嫣着想,深思熟虑到令人惊恐的地步。 因为方哥哥如果不照爸的意思做,取得于老板的地,以她爸的个性铁定会继续找黑道骚扰于老板,还不如顺势操作,既可以报恩获得自由,又可以保住于嫣的地和她的性命安全…… 她不得不说,这方哥哥比她所想象的高竿太多了,简直就是奸商一枚。“所以,于老板根本没失去那块地,还会因此多一大块更好的地?” “是这样没错。”黑木焰轻佻的笑了,刚沐浴过的好身材还在滴着水,泛着闪亮亮的光,耀眼非常。 风净瞪着他,眼底也是波光邻邻。 所以,现在是怎样?黑木焰明知道这是一场戏,却把不知情的她给拖下水,槛用她的同情心来骗她上床? 她拿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身上丢去!一个不够,又扔一个! 那对黑木焰根本不痛不痒,纯粹只是发泄怒气罢了,他被她丢枕头还面带微笑,只是笑容里带着令人胆寒的微光。 “你这个大坏蛋!你骗我!”如果不是被子要拿来遮她赤裸的身子,她会连被子一块丢到他脸上。 “气吗?说到底,你还不是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有什么好气的?”黑木焰冷笑,回头弯身在一个柜子下取了一个牛皮纸袋,丢到床上给她。“这是弄好的地契,顺便帮我跑腿送给于大小姐吧,她应该会很感激你的。” 风净瞪着那牛皮纸袋,气血在翻涌。他这样的行为好像她是鸡,上完床后,他丢一堆厚厚的钞票给她当夜度资似的,彻底的将她侮辱到底! 是,她活该受的。 是她自己要主动送上唇去勾引他跟她上床,目的就是要回于老板的地,谁知又是白做工?明明方哥哥处理好的事,她再次多此一举!一次又一次!她真是受够了!究竟,她在帮哪门子的忙?没人会感激她,还差点把事情搞砸! 她要去跟于老板忏悔,方少淮是那样的爱着于老板,却被她说得像是天底下最可恨的负心汉!还有,她也要去跟方哥哥忏悔,他明明是那么好的好人,却被她误会成这世上最可恶的人……都是她的错,她真是一百一千个对不起方哥哥! 见风净一脸懊悔难受的模样,黑木焰本该快活的心一点也不快活,他该开口叫她滚开,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她那可怜兮兮、像是做错事小孩的神情,让他的心莫名的柔软了。“你是在懊悔上了我的床?还是在懊悔自己的多管闲事越帮越忙?” 她抬眼,愕然的看着他。 他是她肚子里的虫吗?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风净别开脸,不想再看见他那笑得邪气又迷死人的神情,那会让她的心妄动,想再扑过去咬他。 “这不关你的事。” 是啊,说得好,是不关他的事,可是,为什么他就是有一股冲动想要上前去吻她,把她吻到偎在他的怀里哭,或是紧紧把他抱住?不管是什么,都比她此刻眼眸里盛满着哀伤来得好。 真是见鬼了! 这女人是他的天敌吗?明明是短短的头发,不怎么丰满的身材,还被他当了好一阵子男人来看的她,究竟是哪一点值得他这样挂怀?去见连她是男是女他都不在乎的想要她?呕死。 可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她。 “我抱你去洗澡。”他走向她,伸手要去抱人,结果那人闪得比猫还快,一下子便裹着被滚到床角去。 “你不要过来!我不要洗澡啦!”虽然之前的激烈运动没让她有空闲去感觉膝上的痛感,但她可没忘了她膝上还包着绷带,不方便沐浴。还要让他抱去洗?杀了她比较快! “没想到你卫生习惯不太好。”他嘲笑她。 “是,我是脏鬼!所以你以后都不要碰我!” “我有说要再碰你吗?你会不会太一厢情愿了一点?刚刚是你勾引我的,不要忘了。” 她瞪他,咬紧唇。恨得真的很想咬那张俊脸一口。“我知道了,我会记住你有多讨厌我,也会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嫁给你,否则我就!啊!”就怎样都来不及说,一个枕头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在她脸上。 是黑木焰,坏坏的一脸笑。 “啰嗦。听不下去了,快滚吧,我等一下还约了人。”逐客令下得很明显,完全不留余地。 说完,他开始在她面前穿衣服,穿完衣服率先走人,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午后下了一场大雨,医院的高级病房楼层,很静,静到连冷气口呼呼吹出来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坐在病床前的风净,眼睛多了两个黑眼圈,如果她胖一些,看起来就会像熊猫。此刻,差点变熊猫的她,紧紧握住病床上男人的手,边说话边嘟嘴,说到泪都快掉下来。 自从遇见黑木焰那大坏蛋,她风净突然变水做的似的,动不动就会流眼泪,一点都不像她,真是越想就越呕。 “……方哥哥,你一定要原谅我,我该相信你的,就算天塌下来我都该相信你不是个大坏蛋的,我却选择不信你,还跑去跟于老板告状,现在又害你淋雨住进医院,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她去于老板那告状,于老板就不会把方哥哥送她的戒指往窗外丢,两个人在大雨中淋了大半天,方哥哥也不会因此而感冒住进医院。 说来说去,全都是她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赶快醒过来骂我一千次一万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可以原谅我的过错,不要气我,不要讨厌我,永远把我当你最可爱的妹妹,我可以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你。”最后这一句,是她当男人时常拿来哄女人的话,拿来这里用,还是说得很顺口。还是当男人好,豪气干云,大话可以随便说。当女人,只有被男人欺负的分…… 脑袋瓜又想起那个黑木焰,明明是个邪恶的大流氓,她却想他想到心坎里去。 “方哥哥,我跟你说,你赶快醒过来,我想嫁人了,你得帮我物色个好对象,像你一样的男人,差一点没关系,可是一定要像你一样温柔善良又体贴,虽然我不是很美很有女人味,但也不想随便嫁个糟老头,这个,你一定要帮我作主…… “听说你要回黑木帮了,当真正的大哥,虽然我不喜欢,但,如果你可以帮我挑个好对象,我就勉强接受你可能变黑社会大哥的事实,这样好吗?否则,你就待在我身边永远别走了,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你知道自己欠我吧?我当年可是守在你床前三天三夜呢,像现在一样紧紧握着你的手,守着你……想不到,日子就这样过去十年了……好快…… “你都有了于老板了,而我谁都没有,还得失去你……你知道我这些年都依靠着跟你耍赖任性过日子的吧?没有你,我依靠谁呢?”风净越说越伤感,一层水雾染上她的眸,害她眼前一阵迷蒙。她决定要找个人嫁了!彻底忘掉黑木焰那个讨厌鬼!她打小没朋友,只有一个方哥哥,现在,竟益发觉得孤单。因为她的方哥哥竟是那黑木焰的大哥,这算什么?就说黑木焰是她头号天敌,天生下来就是克她的,夺走她的心、她的人,连她的方哥哥也被他抢走。 “风丫头,别哭了……” 闻声,风净蓦地抬眸,见那方少淮不知何时已醒转,正温柔不已的看着她。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只要你别哭就行了。”他的大手轻轻地抹去风净脸上的泪。“最近,你真的太爱哭了,叫我怎么离得开呢?” 三言两语,害风净彻底崩溃,扑进他怀里哭得唏哩哗啦。 “你都偷听见了……呜……坏蛋!” “不是说给我听的吗?我听见了,不好吗?”小女孩儿家的心事,曲曲折折的令人心疼呵,真的好快,那十几岁的小妹妹都说要嫁人了呢。“不好……” “你可以跟我住,一辈子当我妹妹,不管我结婚还是生子,我永远可以在你身边陪着你。”方少淮拍着她的背,低哄。 好暖的话呵,害她越哭越凶。 “你再说,我真要赖你一辈子了,笨蛋!” “给你赖,无妨。”方少淮笑笑,眼角却看见站在病房门口的另一个人,也不知来了多久,又在门边听了多久,脸色难看得像是刚被倒债。 是黑木焰。背对着门的风净当然没瞧见。 方少淮也没说,依然亲密地拍着风净的肩。“说要找人嫁,跟我一样好的男人,这让我有点为难,因为像我这么好的男人,这世上真的没几个。” “那是你的问题!反正我要在三个月之内把自己风风光光嫁掉!如果你还记得我对你好的话,你就一定要帮我办到!呜……” “受伤了吗?告诉我是谁欺负你,我去好好教训他一顿。”说着,方少淮带笑的眼啾了门边的黑木焰一眼。这小子杵在门边偷听这么久还不走,摆明着就是关心他怀中的女子。 “……没人欺负我。” “是黑木焰?” “不是。”风净否认,不想因为她,破坏了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虽然,她也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究竟好不好,但,人家毕竟是兄弟,她不可以做出破坏人家亲情的事。 “不是?那太可惜了,我本来想乘机修理他一顿呢!你知道吗?我不太喜欢他,如果他敢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方少淮一语双关,警告着门边的黑木焰,也希望风净可以因此对他吐实。 未料,风净非但没借机把黑木焰臭骂一顿,还幽幽地抬起头来望着方少淮! “你们兄弟两个关系很差吗?” “嗯,不太好。” “为什么?其实,黑木焰也不是真的那么坏……我之前住在黑木家时,他常常让人准备好吃的甜点给我吃,怕我跑步昏倒,还每天一大早就起来陪我跑,我听管家说,他本来都睡很晚的,因为他是个夜猫子……看见我跌倒,就算他很生气,也不会把我丢下……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坏的,对吧?方哥哥?” 方少淮扯扯唇,好笑的眸再次移向门口那尊门神,门神正在皱眉,脸上泛起一抹很可疑的红,是不好意思吗?这倒新鲜! “你喜欢他,对吧?” 风净没回答,一张小脸红红的,超可爱。 方少淮将她神情的变化看得很明白,知道这小丫头的心已深深地陷进那尊门神所不经意布下的情网里。 过了好久,她才说:“我不喜欢他。” “既然如此,那好,你的婚事交给我,我保证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话方落,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窗户的玻璃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击破,瞬间飞溅― “啊!”风净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玻璃碎片划伤了她的手。 “快趴下!”黑木焰惊觉是子弹,大叫一声,顺手掏出随身的手枪往外射出! 谁知,风净闻声,非但没躲到地上,反而整个人往前扑趴在方少淮身上,此举让方少淮一愕,连忙反过身子把她护在身下,抱着她滚到床下…… 医院长廊外的园子里,黑木焰脸色铁青,阴沈似阎罗,几名劲装手下全低着头不发一语。 “你们几个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我交代过在大少爷四周围全给我布下警戒,怎么会有人可以对准病房的窗户射击好几枪?现在连警方都惊动了,该死的!马上打电话给官老,叫他摆平媒体的事。还有你,给我彻底查清楚是不是有内贼,连同那开枪的人一并带到我面前!” “是,黑木先生。” “射击的位置应该是病房窗户左前方第七层楼位置,把监视器画面调出来,看那儿一整天有谁进出,还有,请警方进去搜集指纹……警方可以做的事就交给他们,你们只要给我逮人就行。” “知道了,黑木先生。” “真是一群没用的家伙!竟然让人骑到我们台湾黑木帮头上了都还不知道!阿三——” “是!” “把日本我那些叔叔伯伯的亲信最近的通讯纪录都给我调出来……” 风净不是没看过黑木焰生气,但,气成这个样子,她真的头一次见到,她相信,如果那开枪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他可能会直接伸手把对方掐死。她在一旁静静的听他在吼人,那俊美的脸庞阴沉沉地,像最美的阎罗王,明明带着肃杀之气,让人害怕,但奇异地,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他浓浓的恐惧与深深的关怀。 他,是怕她死?还是怕方哥哥死呢?这个答案她真的好想知道。 不过,答案应该是后者,方哥哥是要回去代替黑木焰接手台湾黑木帮的人,所以黑木焰当然不能不担心,而且,不管他们兄弟的感情再差,也总还是兄弟,他会那么生气那么担心那么恐惧,这也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她也怕方哥哥死,如果方哥哥死了,她一定会痛好久好久。 “喂,你过来。”遣退所有人,黑木焰招手叫她过去。 风净慢慢走过去,头低低的不敢看他。 “刚刚一直盯着我瞧,现在我站在你面前你又不敢瞧了?”他火大,很想直接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她抬眸看他。“方哥哥没事,已经请医生做过全身检查了,你不要担心……” “谁说我在担心他了?”这个笨蛋!受伤的人是她好不?他确定眼捷手快的方少淮连一点外伤都没有! “不然你那么气做什么……” 黑木焰挑眉,她马上闭嘴,视线却落在她缠了绷带的手腕上。“碎玻璃取出来了吗?医生说了什么?” “没事!” “带我去找他。”没亲口问问,他不放心。 嘎?“谁?” “医生啊!” “找他干什么?我只是被划伤而已,没有碎玻璃跑进去,方哥哥叫医生帮我照x 光了,没事的。”她对他露出一抹笑。 方哥哥、方哥哥!该死的!她的眼底就只有方少淮吗?想到这个笨蛋该死的竟然在危急时扑在方少淮身上替他挡子弹,他就一肚子火又一肚子恼!“你爱他吧?” 嘎?“谁?”风净傻傻的看着他,完全不懂他现在在说什么。 “方少淮!你爱他,对吗?该死的快回答我!”黑木焰火大的朝她吼,早已对黑木淮卸下的恨意好像从他的四肢百骸又窜出来,让他整个人沈浸在过往幽暗又痛苦的岁月里。 “我当然爱他……可是……” “见鬼的可是!不要再替你的爱慕找借口了!什么哥哥妹妹,你分明是爱着方少淮!跟我上床是为了忘记他吗?因为他有了于嫣,所以你绝望了,所以才那么心甘情愿的跟我上床了,对吧?我是方少淮的替代品?该死的替代品!你这个女人,我真想杀了你……” 黑木焰的双手掐住她纤细的颈项,很紧,紧到她快要没法子呼吸,整张脸都胀红了起来,可是她连动也没动的,只是幽幽地看着他。他很快的松手了,却躲开了她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真是太过了……他怎么会在她面前失控至此? 黑木焰转身要走,一双纤细的手臂却紧紧从后抱住他。 “黑木焰,我爱你,我是真心真意的爱你。”可能是感觉到他强大怒气之下的悲伤与痛,风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把爱宣之于口。 他高大的身子微微颤动,却没有回头。 “你是爱我的,对吗?我明明感觉到你是爱我的,请你告诉我好吗?亲口跟我说,让我明白,好吗?就算你生我的气,就算你生我爸爸的气,就算你现在依然很生气,但,你爱我,对吗?对吗?” 两只手,把他的腰缠得好紧。 此时此刻,她只想凭着直觉留住他。不管,他会不会把她给推开;不管,他是不是也爱着那个叫山野樱子的女人,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是爱她的、在乎她的,所以她想不顾一切的把他留住。抢别的女人的男人的罪名,她愿意担!被骂第三者的罪名,她也不在乎! 如果,她的主动可以让他留在她身边,承认他是爱她的,做什么她都愿意…… 黑木焰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拉开。 “我不爱你。不要自作多情。” 风净一愕,下一秒又把手给缠上他。“你骗人!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担心我、怕我痛?看见我哭,为什么会舍不得的来抱我?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连你把我当男人时,都控制不住自己地吻我?你明明爱我!明明就是!为什么要否认?你就这么生我的气吗?气到宁可让我嫁给别人,都不愿意承认爱我吗?” 一字一句,都撞到他心坎里去。 是啊,他是个伪君子,明明在乎得要死,却又不想如他人所愿的跟她在一起,更不想承认自己也有这样在意一个外人的一天,这么一个鲜明又庞大的弱点在他身上,叫他怎么轻易接受?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忘记她。 会忘记的,他相信。他不要一个把他当替代品的女人。 她对黑木淮的在乎,她对黑木淮的保护,她对黑木淮的感情明明那样深浓,连面临死亡她都选择要护着他……他无法忍受。“放开你的手。” “不要!”风净死抱着他,赖着他。 “我对方哥哥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真的不是!我爱他如兄——” “不关我的事!”黑木焰拨开她的手,大步走开。“不要像个缠人精一样黏着我!离我远一点!” 风净的手,有点麻。因为抱得太用力,又被甩得太用力,绷带都渗出了血丝。她看着他的背影,哽咽的掉泪,最后干脆蹲下身来埋着脸猛哭。爱上一个人,好痛苦。 她为什么还要爱? 医院转角处,换了一件新的病人衣服的方少淮静静杵在那里,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全听进耳里。 或许,这世上没人懂得黑木焰的心结,他却懂。 风净可以爱上任何人,却不能是他方少淮,因为他!黑木淮,就是黑木焰这辈子心口上唯一的死结。 问题是,风净根本不爱他好吗?黑木焰这个笨蛋! 第九章 午后四点,六星级的饭店咖啡厅里,一名纤细俏丽的女孩像只初生的蝴蝶般飞进在座客人的眼帘,秀丽典雅的短发及挂在她脸上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带着少女的浪漫与甜美。连身及膝的短花洋装,大方且休闲的系带平底凉鞋,勾勒出这名女子纤细匀称的身材比例,好看性感的小腿,及俏丽迷人的气质。 当这个女孩出现时,原本在咖啡厅里的两个男人诧异的同时将目光望向她― “风小姐吗?”起身迎上前的是一位高大英挺的男士,短短的平头下是一张好看分明的脸,他是高绍,台湾金控业的少东,不仅学历高、身材高、家世高,连眼光也高,一般俗艳的女子看不上,没想到今天竟遇到宝。 风净朝着这名男士浅浅一笑,大方伸出手。“你好,我是风净。是高绍先生吗?” “是,我是高绍。”男人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深深的注目礼。 风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脸红红的。“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会觉得很怪,坐下来喝茶吧,你等很久了吗?我不是故意迟到的喔,是因为于老板……我是说我的一个朋友,她非得把我的脸画成这个样子才准我出门见你,所以……真的很对不起,让你久等。” 高绍着迷地看着她,对她举止大方、说话坦率的模样很是喜欢,不太情愿的放开她的手坐下来。 “风小姐想喝点什么?花茶?咖啡?还是奶茶?” “伯爵奶茶。还要一堆……不是,我是说,我还要叫一些甜点。”风净再次朝他笑笑,想起于老板交代的,和第一次相亲的男人,不可以表现得太随兴,所以,她临时把一堆甜点改成叫一些。 风净边说边在桌面下拉着身上有点过短的裙子。穿得这样凉快,大腿小腿全都露出来给人家看,对她来说还真是生平头一遭,就算在她还没刻意女扮男装的童年时期,她的穿着也是十分中性的,几乎没穿过裙子,更别提是这样淑女又柔软的短洋装了,害她根本就没勇气踏出门,要不是于老板死拖活拉的把她拖到饭店门口,又亲自押她到咖啡厅来,她早就临阵脱逃了。 此刻,她真的全身不自在极了。就算眼前这个叫高绍的还真的不讨人厌,笑起来两个酒窝也挺可爱,但,这丝毫无法减少她的紧张局促和不安。 唉,她真的可以当女人吗? 看高绍盯着她的模样,她想她打扮成女人的模样应该是很成功才对,于老板和店里的丫丫在看到她被名发型设计师修剪过的俏丽短发,不都很惊艳吗?说她好有女人味!所以,她不应该不安的……对吧? 风净边笑边告诉自己要镇定,却不小心在喝水时把水杯给打翻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忙不迭起身,抓起桌上的纸巾跑到高绍面前替他擦衣服和裤子,小手在他身上乱擦乱抹,接着又转移到他西装裤上乱擦乱抹,浑然未觉自己这样的举止有何不妥,直到― “我自己来就行了。”高绍微笑的握住她慌乱忙碌的小手,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到让风净更紧张,一颗心坪坪跳。 她对他心动了吗?应该不是。 她只是对他看她的那种眼神心动了。好虚荣又好害羞的感觉,他应该是第一个用看女人的眼神来看她的男人了,而且还很着迷的样子,让她真的感觉到有一丁点的自信了。 于老板真的很厉害,可以把她打扮成这样动人,方哥哥请来的那名发型设计师也超厉害,可以把她乱乱的、非常男生头的短发变得这么有女人味,她自己也好厉害,笨笨的又紧张得要命,还可以让这个男人没对她露出厌恶的眼神,唉,真是太厉害了。 她好感动,突然扑过去抱住高绍!“谢谢你。”她说。她的话,乱七八糟,是鬼才听得懂。不过不打紧,她自己知道就好,她自己感动就好,如果她这副模样让黑木焰见了,他会怎么样呢?会跟高绍一样,用这样着迷的眼神望着她吗?会吗? 去!怎么又想起黑木焰了? 忘掉!忘掉!忘掉!她今天是来相亲找人嫁的! “风小姐,看样子你很喜欢我,我很高兴。”高绍开口道,对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注目视线,他大方的全部接收,一点都不觉尴尬。 或许,他会对其他女人的投怀送抱感到不耐烦,可是这个风净……她抱他抱得这样真诚,这样大方,半点都不会矫揉造作,简直就是可爱透顶。 闻言,风净松开了抱他的手,又是脸红红地看着他。“你这个人,会不会太甜言蜜语了一点?你真的喜欢我?不觉得我没女人味?头发短短的像男生?举止粗鲁的也像男生?” 高绍看着她,大笑起来。“你哪一点像男生了?如果有人曾经把你看成男的,那恐怕是个瞎子。” 瞎子? 就坐在隔壁桌的一个男人挑了挑眉毛,高大矫健的身影懒洋洋地搁在软椅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可一点都不懒洋洋。 是,他黑木焰当真是个瞎子,把风净这个家伙当男人当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却还是在吻过抱过之后,才知她是个女人。 但能怪他吗?如果风净一开始也是像现在这可口又性感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把她当成男人才有鬼咧! 简直就是……迷人到了极点! 那小小的雪白耳朵上戴了小耳环,那薄薄的唇染上了不曾见过的粉嫩红彩,还有那俏丽迷人的短发,柔柔地贴在她小巧的脸上,看起来就是一整个可爱……还有那粉粉嫩嫩的洋装下,那双雪白好看的纤细小腿……她哪是来相亲的?根本就是在勾引男人! 打从她一出现在咖啡厅里,这里的所有男人女人都在看她,她就像是一朵小巧迷人的小白花,干净无尘又美丽,硬是和那些在脸上涂满胭脂水粉,身上珠光宝气的女人大大不同,清新得让人眼睛一亮。 要不是如此,他哪会第一眼就看见她?而且还很错愕,只觉得她面熟,直到前桌那男人起来叫她风小姐,直到她自己说她是风净,他才一千一百个不情愿的认知到,她就是他的那个风净。 世界真的那么小吗?为什么他连来这间饭店谈个事情也会遇见她?是巧合?还是他被背后的某只手给蒙了? 黑木焰的目光回到眼前来台湾和他密商有关星国大型开发饭店投资案,也是开发业界赫赫有名的普安先生身上。 这是他首次公开以红火集团总裁身分现身和人协商,低调到根本没几只猫知道,要制造这样的巧合,除非是某人出卖了他。 “有什么问题吗?红火?”普安唤的是黑木焰对外的代称。 黑木焰一笑,眸光又扫了风净一眼才道:“没什么问题,我们继续……” 风净非常后知后觉才发现了黑木焰,在她终于消除所有的紧张不安和穿回女装的不自在之后,在她和高绍喝茶喝了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在她想要起身上洗手间的那一秒! 她惊愕得嘴巴都忘了合起来,吓到很想直接给它坐回去,把脸埋到桌子上,可是她的身体已经起来一半以上,这样缩回去真的很丢脸,尤其,他的目光刚好也在此刻移到她脸上。 他认出她了吗?风净的心坪坪跳,别开眼不敢看他,快步的朝洗手间走去。 她的脚步有点急,简直就像是逃难,和淑女什么的完全搭不上边,不过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与其硬要当什么淑女而不小心在那男人面前跌倒,还不如赶快跑开躲开碰碰运气,也许他没认出她来。她在洗手间里待得有点久,期间还打了手机给高绍,说她突然有事要先走了,请他不要生气,请他先回去,她会再打电话给他。挂断电话,她又继续耗在里头,又待了十分钟才有点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走出去。 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风净松了口气,一下子放松,让她的脚有点软,她坐在洗手间外长廊上的木制雕花长椅,两腿伸得直直的,头往后仰,发现饭店天花板上画着古罗马的画,搭配着古典水晶灯,还真是特别极了。 只是,现在的心情究竟算什么呢? 感觉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浓浓的惆怅,是他没认出她来?还是他认出她来也不打算理会她?说来说去,她究竟见鬼的在躲躲藏藏什么?她又不是见不得人! 就算他认出她来又怎样?他叫她不要像黏人精一样的缠着他不是吗?他怎么可能追过来找她?真是……自己真像个小丑!应该大大方方挽着高绍的手对他笑才是,为什么要逃?真是越相心越呕呵。 风净抚住脸,仰天轻叹,一个声音却突然从上方落下! “我还以为你掉到马桶里去了。” 咦?这声音…… 风净慢慢把手移开自己的脸,果然,看见黑木焰那张俊美又可恶的脸。 要死了,现在是怎样?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刚刚他是偷偷躲起来堵她的吗? 混黑的果然不同呵,她实在是太小看他了。 “嗨。”她脸红红的跟他打招呼。 现在跑也来不及了,而且她刚刚才在懊悔自己当了小丑,所以现在她告诉自己要镇定,要若无其事,就算他靠得那么近,让她心跳一秒多跳了两下,她也绝不能可笑的再落荒而逃。 “你来相亲?” “是啊。” “还不错的对象。” “是啊,是很棒的对象。”却因为他,她把人家给赶跑了,高绍一定觉得她这个人很糟糕,莫名其妙就把人给丢下后走掉。 黑木焰没好气的睨着她。“既然这么棒,干么躲进厕所里头不敢出来?躲我吗?”她脸红红的模样好动人,只是穿着洋装还这样大刺剌的坐在长椅上的女人,这世上大概只有她一枚。 再次扫了一眼她裙子底下的那双雪白美腿,黑木焰的火气又忍不住上扬。 这样美丽又性感的风景,她就这样不自重的任人看吗?她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女人的自觉啊? “哈,我干什么躲你?”风净起身,完全没法子理解这男人看起来为什么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她究竟哪里惹到他了? “我要回位子上吃东西了,黑木先生您请自便。” 她才往前走一步,黑木焰就伸手扯住她手腕。“跟我走。” 她低头看了一眼紧扣住自己的大手。“我为什么要?” “不是爱我吗?”黑木焰完全没给她的真心留一点余地,霸气得像尊不讲道理的阎罗。 她不懂,跟他走,跟她爱不爱他有什么关系? 不是不希罕吗?现在当着她的面这样说,是为了羞辱她吗?真的好过分! “我不爱你。” 黑木焰挑挑眉。 “我上次那样说只是因为可怜你、同情你,因为你一副大受伤害的可怜模样,所以我才那么说,我造成你的困扰了吗?那真是抱歉,我在此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大人大量就别跟本少爷……我是说,你就别跟我这小女子计较了,好吗?再见。”她一口气说完,冲着他很敷衍的一笑,伸手要拔开他抓着她的大手,他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厚,都快把她抓到瘀青了啦!该死的! “同情我、可怜我是吗?”黑木焰眯着眼,话很轻很轻,却有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对对对,我根本就没爱上你,你不要再自以为是了!就算有,我也移情别恋了。没看见刚刚高绍对我有多体贴、多温柔吗?有他那样的未婚夫,我为什么还要爱你这种!”她突然有点词穷,一肚子气没地方发,一肚子怨没地方泄,爱人家爱到被人家看扁扁,真是越想就越不值! “我这种什么?” “私生子!”她突然找到了他的罩门。“对!就是这样!我才不会选一个在家族里没地位的男人来爱!我要爱也会选方哥哥爱,你哪一点比方哥哥好了?” 她乱七八糟的对他吼。不管他的脸色越来越铁青,把这阵子的哀怨全给他吼回去。 “你完了。”敢这样直接在他的伤口上戳了又戳,天底下绝对只有她这么不怕死,不知是真有狗胆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拖着她走,她弓着身子和他的力道拉扯,根本没用,手被他扯得都快脱臼,如果她识相,她就不应该再抵抗。 “你快放开我!”她大叫。“救!” 大掌伸过来直接把她的嘴堵住。 她咬他的手,他一声都不吭,直接把她拖到安全门后,走楼梯间到停车场,把她给丢上车。 “你这叫绑架!” “对,我要把你绑到山上,丢到山谷里去,死了被野狗吃!”黑木焰阴狠的摇话,油门一踩让车子冲出去。 她被这样的车速甩得东倒西歪,头撞到了车窗,蓦地,一阵煞车声响起,车子停了,她还没回过神,黑木焰已横过身来替她系上安全带。 她下意识要解开跳车,他美丽又邪气的眼眸突然扫到她前面来!“不想死的话就给我系好,车子已经上了中控锁,而且隔音设备好得不得了,你跑不掉的,最好给我乖一点。”她安静了。 车子又冲了出去,一路上山。 路好长,车子的空气好闷,满满都是张力,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从他那薄薄的衣衫内不断渗出,还有他那紧抿着的唇,那带着紧绷感的腿部线条,紧握着方向盘修长而有力的大手…… 她真的彻底的激怒他了,对吧? 她扞卫了自尊,却可能要丢掉一条命,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比大刺刺的抱着他说她爱他来得更蠢一些? 她的智商有一百二十吗?怎么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好像只剩下二十?就因为这个男人伤了她的心,她就这样狠狠的在他的伤口上洒盐吗? 噢,天啊!她是白痴……是笨蛋……而且,还是个坏蛋!她这么做,跟他对她做的事不都一样坏?她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她是大巫婆!大魔女!大猪头!明明就爱人家爱得要死,为什么还要伤害他?车子开进山里,天空也变黑了,那越来越近的星子告诉她,他已经把她载到离山顶很近、离天空也很近的地方,整路无人无车,只偶尔听得到狗叫声。 “对不起,黑木焰。”她小小声的说话了。 他嗤笑一声。“现在才怕死吗?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真的对不起。”她不是因为怕死才说,而是因为她觉得很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想把你给气死,真的是无心的,你不原谅我没关系,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刚刚说那些话绝对不是真心的。” 黑木焰不吭声,车子拐了好几个弯,停在一个有木栈道和凉亭的空旷草地前,路灯刚好落在车窗前,让车内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光。 “你的真心是什么?”他侧过脸,突然问,黑眸在车内闪烁。 风净看着他,欲言又止,口水吞了又吞,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要诚实,她告诉自己,否则她一定会像刚刚一样,一路从平地懊悔到山上来。她不想再伤他的心,就算他还是决定要伤她的心,她也不想再伤害他了,因为伤了他,她的心好像比他更痛。 “我是真的爱你。”她终于说了,头低低的不敢看他。 声音很小,但车内听得很清楚。 她说她爱他。黑木焰的唇角弯了弯,好像听到心底的一声叹息,像是小时候被打被骂,以为妈妈不爱他了,可是妈妈却又跑过来抱住他,说她有多爱他时一样,受挫的心被安抚了,被爱和拥抱给填满了。 “要我怎么信你?一下说很爱我,一下说我自以为是,这样反反复覆的爱,如果是你,你要吗?” “要。”她想都没想就把头给用力点下去。“已经爱了就爱了,就算嘴巴说不要,可心里还是奢望着,就算抱一次也好,就算只有一夜也好,只要听你说一次我爱你也好,愿望越来越小,可是,我还是要……就算,你爱的人是山野樱子,我还是想要你爱我,当第三者也没关系,就是想要。”她说得可怜兮兮、委曲求全,一双清灵美目认真不已地瞧着他。她对他的爱,那样的卑微,卑微到让他只想不顾一切的收容她。 只是天知道,他这大男人的爱竟然没有一名小女子的勇敢…… 他在胆怯,怕她心里住了一个人,是黑木淮,不管深浅,他都不想跟那个曾经在他童年时光里的阴影追逐…… 好像,不能不承认自己是爱着这小家伙的,就算他爱得心不甘情不愿,就算他厌恶极了风老头所对他设下的诡计,厌恶着自己明知眼前这个女人是人家设好的陷阱,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去触网。 黑木焰的星眸在闪烁,心也在闪烁。在外头一片漆黑,大地一片沈寂,在这么接近天空的深山里,他兴起了一个坏念头…… “你真那么爱我?”他嘲讽地看她一眼。 “是。”风净看着他的眼,心隐隐在颤抖。他会笑她吗?笑她这样笨、这样傻、这样呆,还是会笑她不知天高地厚又自作多情? “那就出去。” 嘎?风净不解的望着他俊美又带着一抹邪气笑意的脸庞。 “外面有野狗,有坏人,也可能有鬼。”他说。“你自己走下山,证明你对我的爱有多勇敢。” 第十章 完全不敢相信,黑木焰会说出这种话。风净愕然不已的看着他,觉得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大坏蛋、不知好歹的臭男人、全天下最可恨的浑蛋…… “如果不愿意,我马上开车带你回家,要去那男人家也行,我还可以打电话通知一下风老头,说他女儿终于有人要了,叫他不必担心。”说着,他侧过头啾着她苍白的脸,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压抑的颤抖着。 他很坏,坏极了。这样践踏人家的真心。 可他忍不住,究竟是在气她?气自己?还是在气她家那个老头,抑或是气黑木淮?见鬼的连他自己都搞不懂……想把她揉进怀里,又想叫她滚蛋,反反复覆的让他想抓狂。 “你就这么不信任爱情?还是不信任我?” 黑木焰笑了。“不是说,怎么样都想爱吗?就当我在耍你好了,走下山,我愿意抱你一夜,或者,抱你一个月都行。对了,顺便告诉你,我不爱山野樱子,她只是我的床伴,我可以抱一个不爱的女人,包括你,这样,你也要爱吗?” 风净瞪着他,泪意冲上眼眶。 果真,是个很坏的大坏蛋! 她又气又想打人,拳头收了又放,放了又收。 “我若自己走下山,你就娶我!”最后,她摇下话。 这回,换黑木焰一愕,怔愣的看着她。 “我不想再跟你玩躲猫猫猜来猜去的游戏了!你明明是爱我的,明明是的!我都说了我爱你,你还是不信,我要你说你爱我,你也不说!我很痛苦你知道吗?我根本不知道你爱不爱我,我却爱你爱得要命,爱到这么委屈了你还是不相信,你没眼睛吗?看不见我的心吗?一句话,要或不要?你知道我有多怕鬼吗?你知道每天睡觉我都要开小灯才能睡吗?既然要我在这样黑的夜里走下山,如果我做到了,你就得娶我、否则拉倒!” 他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着。 这样大的赌注,让他的血液莫名的沸腾起来。 车内好安静,静到让风净感到分外困窘与不安。 这样逼婚,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他一定会拒绝吧?因为真的很可笑,如果他根本不爱她,她这样的行为真的会被笑死。 虽然她一直说他其实是爱她的,但天知道,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只是口气比较大而已,她的心其实很怯懦。 又犹豫了三秒,风净还是决定先逃开这男人。她蓦地转身打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在荒地里奔跑,一直跑到四周安静不已,只听得见心跳声时,才感到无限恐惧……她胆子小,风在呼呼地吹,此刻,连一只野狗的声音都没有,这样的寂静像是这世上只有她孤独一人…… 如果,黑木焰真的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山里头,她会死吧?不是被冷死冻死饿死,而是被吓死! 但,就算会被吓死,她还是要一个人走下山。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歹她以前也当过男人,这一点她是明白的!虽然,他根本就没答应她的条件,她还是有一千一百个借口可以回车上去…… 就在她伫立在黑暗中,双手环胸犹豫不决的当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却出现在远远那一头的街灯下。 是黑木焰,他在远处望着她,朝她伸出了双手! “过来!丫头!” 她看着他,泪涌上眼眶。只是看见他,她就不怕了,方才的不安恐惧全给狗吃了,黑暗无声的大地突然变得好安详。 “你不过来,我就过去了。”他又说,并朝她走来。 一步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大,然后,她突然朝他扑过去,紧紧紧紧地抱住他。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哭了起来。 在深山里,在黑夜里,她的哭声听起来很吓人。 可,没吓着黑木焰。 他的心很柔软,抱着她显得有些冰凉的身子,一万一千个懊悔在他的体内流窜奔腾。 如果,他真的让她一个人走下山,一整个晚上提心吊胆的人绝对是他。她才这样跑掉十几分钟,在黑夜的尽头里消失一会儿,他就差一点吓破胆,这样的他,怎么可能真的放掉抱紧她的手? “你就这样跑掉很过分,我还没答应要娶你,想先斩后奏吗?”他的嘴巴在责难,口气却好温柔。 “呜……我爱你,黑木焰……”她假装没听到,哭得更大声。 “知道了。”他叹息,把她拥得更紧更紧。 “我真的很爱你啊,黑木焰……你为什么不信?”她再次大声哭诉,眼泪鼻涕全抹在他宽大的胸膛上。 “我信了。”他哄着。 “你没有!” “我有。”他再哄。 “那就证明给我看……呜……” “怎么证明?” “娶我……”冷风中,一阵沉默。 她在他怀中颤抖了一下,怕她冷,他抱她的方式几乎是把她整个嵌进怀里。“好。”他低低地说,在她耳畔。 风净一愣,不哭了,仰起一张泪颜幽幽地望住他。 真的假的?他就这样答应她了?会不会太容易了点? 黑木焰也看着她,挑挑眉。“怎么?不开心?还是你刚刚只是开玩笑,现在后悔了?” 她会后悔才有鬼咧! 只是…… “你真的没爱过山野樱子?”她的心,惶惶然。说不在意是骗人的,她其实很在意,但还是控制不了去爱他。 “没有,我从没爱过她,但跟她上过不只一次的床,你亲眼见过了,不是吗?我和她的关系就只有那样,也已经结束了那样的关系,剩下的,就只有上司和下属的身分,如果你介意——” “我不介意!”风净抹掉眼泪,笑咪咪的望住他,不想当个妒妇,只想当个讨他喜欢的小女人。 “真的?”他没告诉她,他已经打算要结束他和山野樱子的关系,包括事业伙伴这一项。曾经怀疑过她默默找人收购股权一事只是个导火线,她爱上他了,才是他之前决定要割舍掉的真正原因。 “真的啦。信我好吗?我不是个小气的女人!好歹我也当了十几年的男人,所以我会很大方的,我保证。”风净说着,踏起脚尖,双手勾下他的头。“我要吃你的嘴了,不许逃喔!要吃一辈子,这道菜是我独享的,你不可以反悔……” 没等她说完,他低头封住她的唇,双手托住她短裙下的臀,不安分的探进她的蕾丝底裤里…… “以后,除非跟我出门,否则,不准你穿裙子……”他边吻边嘀咕着。 黑木大宅今天聚集了很多人,距离主屋三百公尺远的私人停机坪里停了一架直升机,不远处的停车场,则停了数十辆的黑色奔驰轿车,每个人都锦衣华服西装笔挺,盛装出席今晚黑木焰少爷和风净小姐的订婚宴。 之所以会选在黑木大宅举行订婚宴,是黑木帮帮主黑木思齐决定的,这是他对这桩婚事唯一的意见,因为隐密,因为安全,也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不想在媒体或公开场合上意外曝光。 黑木思齐的出现,黑木焰并不领情,尤其还把他的叔叔伯伯们都给请来当座上宾,更让他不悦。他跟他们那些老头子一点交情和感情也没有,再经过上次医院的枪击事件,虽然目前还没证据证明他们是涉案人,但他们几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嫌疑,为了阻止方少淮回归黑木帮而痛下杀手。 黑木焰一整个晚上都绷着脸,相对于他,前来祝贺的方少淮,也就是黑木淮,就显得十分平易近人、温柔可亲。 “你苦着一张脸,风净会以为你不想娶她。”方少淮笑着道。 “老头子似乎是故意想搞砸我的订婚宴。”黑木焰看着窗外那接踵而来的宾客,不仅有头有脸,还来自世界各地。“他不知道订婚宴只要少数亲友参加就可以了吗?” “他只是骄傲又开心,不是在医院待久了吗?难得有个儿子要订婚,当然要大肆庆祝一番不可,他说不知道自己那条命还可以拖多久,听到你要订婚了,开心得眼泪流不停。” 黑木焰瞄了方少淮一眼。不明白,这个连日本都还不愿意踏上一趟的人,如何得知老头子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是日本医院的看护跟我说的,他说你是他的骄傲。”方少淮的眼神定定地落在黑木焰有点错愕惊诧的脸上。 “老头子爱你比爱我更多,你不知道吗?如果老头子真那么在意我,怎么可能十年来都没把我找回去,反而放任我流落在外,却让你一直陪在他身边?” 黑木焰的心一动,像是被点醒了什么。“他只是拉不下老脸罢了,而且你母亲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方少淮淡笑。“真要如此,他更应该把我找回去,不是吗?真要老脸拉不下,为什么会找上你接手台湾黑木帮?反过来想,他愿意拉下老脸找你回来,不就是在乎你比在乎我多更多的表示吗?还有,我和于嫣的婚礼他也没来,你订个婚而已,他却劳师动众,还不懂吗?” 黑木焰看着方少淮,方少淮也微笑的望住他。“要不是风净爱的人是你,我真不想帮你解开迷津,让你一辈子以为老头子只爱我而不爱你这个私生子,这样我的日子可能会快活一些。” 说完,方少淮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身。“还有一件事,上次医院枪击事件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风净。” 黑木焰一愕,大跨步的冲到方少淮面前。“是谁?什么时候查到的?为什么没有人来跟我报告这件事?” 方少淮扯扯唇,很认真的看着他。“老头子查到的,因为他派人二十四小时跟着山野樱子,之所以没人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只有我和老头子及他的几名亲信知道;另一个原因,老头子不确定你是否爱山野樱子,如果你爱的女人是她,他也不会说出来。” 黑木淮不敢相信的瞪着方少淮。“你的意思是……是樱子干的?老头子为什么要派人二十四小时跟着她?” “可以说是保护你的女人,也可以说是保护你的事业。”方少淮耸耸肩,英俊的脸庞散发出一抹有如阳光般的微笑。“红火,嗯?我早该猜到的,跟山野樱子在一起的男人,从头到尾不都只有你一个而已吗?你真不爱她?” 黑木焰没理他,想到什么似的冲进了新娘休息室,却没看见风净。 “新娘人呢?”他大吼。 该死的!刚刚山野樱子还说要绕过来先看看新娘子,现在风净却不见了,该不会是……“快说!新娘子在哪里?”他再吼。满心的焦急与惶恐。 “新娘子在外面,正和帮主说着话呢。”被他吓了一大跳的化妆师过了好久才找到舌头。 闻言,黑木焰再次像风一样狂卷出门,在门外的喷水池旁看见了新娘。 她,穿着一袭粉紫色无肩小礼服,短短的裙子下是一双均匀有致的修长美腿,银色亮面低跟鞋,微松的浪漫短发上系着一朵粉紫色的小花,看起来雅致清新又充满着浓浓的小女人味。 他大步朝她走去,她看见他了,甜甜的对他一笑,有点羞涩,却又掩不住喜气,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就被他一把揽进怀中! “该死的!怎么乱跑出来?你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当个乖新娘吗?” 风净被他抱得好紧,却感受到这股怀抱的热力与不安。 “怎么了?焰?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柔柔地问着。因为他的大男人,让她越来越习惯当小女人。 “山野樱子呢?她有没有来找你?” “有啊,她刚刚还在这里……” “我在这里。你找我吗?”一道幽微却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从风净身后传了过来,正是山野樱子。 黑木焰下意识的将风净拉到身后,冷冷地啾着她。 山野樱子笑了,火红的唇上笑得像是悲泣。“你就这么爱她?在你知道幕后收购红火股份的人是风净的父亲而不是我,在风老头那样陷害我,破坏你对我的信任之后,你也还是选择爱她吗?” 什么?风净愣愣的抬起头来看向黑木焰。 爸爸偷偷收购红火的股权? 红火?是那个近几年来很红的红火集团吗?不是吧? “是的。”黑木焰坦言。“虽然我也不认同风爸的做法,但我爱风净,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风爸?”山野樱子大笑,笑到眼泪都快流出来。“真滑稽!”一个堂堂红火集团总裁,日本黑帮老大的儿子,一个总是高傲不已、没把任何人看在眼底的黑木焰呵,竟对一个对他设下陷阱耍心机的老头子,低声下气的喊人家风爸? 哈!真是太可笑了。 相对的,她却是多么可悲呵?爱他这么久,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却可以说舍下就舍下,毫不留情。 “樱子,不要再笑了,你走吧。” “走?” “是,走吧,我已经知道医院的事是你干的。”看在这么多年,不管是事业伙伴或是床伴的情分上,他决定放她一马。 山野樱子一愕,想也没想过那件事会东窗事发。 “我说过会给你的东西全都会给你,你离开吧,离台湾越远越好……” “所以,你刚刚那么急着找风净,是怕我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对她下手?” 黑木焰不语。 山野樱子依然微笑,心却在淌血,一滴又一滴,越是痛,笑得越是美丽。 “你错了,我不会杀她,我要杀的人……是你。”话落,山野樱子手上不知何时变出一把小而利的尖刀,直接往黑木焰的胸膛刺过去― 终曲 秋枫正红。风净梦见了黑木焰……他在山野樱子那突如其来的一刀之后缓缓倒下,血流如注,她紧紧抱住他,鲜血染了她一身,两人一起倒地,然后她听到了枪声,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子挡在黑木焰前面,紧紧闭上了双眼。那一刻,她没想到痛,没想到死,什么都无所谓,她只要他好好的…… 泪流了她整脸,湿透了枕套,她在梦中惊醒,窗外艳阳高照,二楼的卧房还可以看见窗外因风摇曳的枫,衬着蔚蓝的天,渲染出一片的美丽。心,还在张皇不休,梦里的影像鲜明得彷佛是昨日发生的事,却已经过了一整年。 “又作梦了?”听闻那熟悉的哭声,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手里抱着娃,皱着眉来到床前。 留长了头发的风净,赤着脚从床上奔下,紧紧抱住他,连同他怀里那个娃一起抱着。娃儿软软香香,才三个月大,可爱得不得了,被自己的妈咪挤着,被自己的爸比抱着,小眼儿发亮,格格格直笑,胖胖小手摸摸妈咪的脸,像是在替她拭泪。 “瞧,连儿子都会帮你擦眼泪了,看你多爱哭。”黑木焰取笑着,黑眸中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怜惜。 他知道她的梦,一年多以前那个订婚宴上所发生的意外,一直纠缠她到现在,像是怎么样也无法忘却那恐惧,就如他一般,无法忘记她像笨蛋一样扑到自己身上,以为她那纤细的身子可以替他挡下子弹…… 那一夜,山野樱子被众人制伏直接送进警局,他也整整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那半个月里,她每天在他面前笑得像个甜姊儿,却趁他睡着时偷偷的擦眼泪,害他一颗心老纠结在一块,隐隐疼着。她是那样爱着他,他却害她伤了心,出院的当下,他便带着她飞到这美丽又宁静的普罗旺斯来,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全心全意的爱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直到现在。 “我真的好幸福,焰。”有了他、有了宝宝,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知道就好。”他不只娶了她,还答应连带接收了她在风家的继承权,不只要当她的专属老公,还要当她家木子财团的专属总经理,她乐得只在家里当妈咪,不然就是每天晚上用她的美色勾引他,能不幸福吗? “可是差那么一点点,我就更幸福了。” “什么?”他心里有底,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我想再生一个娃……”她脸红红,连心都快跳出喉咙了。 黑木焰沈吟一会儿。“你说,哪个娃会想要一个爱哭的妈咪?” “乐乐爱啊。”风净嘟起嘴亲了娃一下,黑木焰怀里的小娃又开始格格笑,还拍拍手。 “天啊,乐乐也想要有个妹妹哩。”风净自顾自解读,乐得又往乐乐脸上亲了一下。 黑木焰大笑,突然深情款款的望住她。 “干什么这样看我?”她会害羞,一直到现在,每当她这个俊美老公看着她时,她全身就会一下子热起来。 他没答话,倾身便吻住她的唇,缠绵不休。 不是要生娃吗?生娃又不是用嘴巴说说就好,总得要用做的。 如果多生一个娃,可以让她忙到昏,忙到不会再作恶梦,他愿意陪她生一百个、一千个。 “老公……” “嗯?” “乐乐在看……” “没关系,他可以顺便先见习一下……” 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这样也可以? 风净好笑又好气的想着,却没有躲开他痴痴缠缠的吻…… 她爱他。 因为爱他,她变得勇敢,却也因为爱他,她变得脆弱。 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不,是比女人还要女人了……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本书完》 编注: ☆关于那笑容令人如沐春风的方少淮与美丽又性感的于嫣之暧昧情事,请看【 赖上你!】系列之一——采花905《笑面虎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