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当豪门妻》 第一章 烦!好烦!烦死人了! 骆宥莹烦躁的挂断电话。她都已经自认倒霉辞职避祸了,没想到那个二少爷还不死心! 为什么她走到哪里,都不得安宁呢? 想到这件事,她烦躁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桃花运,打从大学开始,就经常被一些富家豪门的小辈们追求。初时她还能心平气和的婉拒,当笑话看,反正她自己很清楚,她是不可能踏进任何一户豪门大宅当媳妇的。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能耐捧大富人家的饭碗,而是因为身为豪门私生女的她,从小到大看多了豪门内争斗的丑恶内幕。不长进的便游手好闲当纨子弟,以玩乐挥霍为毕生之志;有野心的便心机用尽,嘴脸难看,以踩着血缘手足亲人的尸体往上爬引以自豪! 对她来说,「豪门」与「地狱之门」无异,她巴不得完全脱离,怎么可能再将自己的下半辈子送进另一个地狱里? 将手机丢进包包里,抬手看了看时间。糟糕,她快迟到了! 因为刚搬来这里,对这个城市还不太熟悉,所以她舍弃自己的小五十,走到路旁拦下一辆出租车。 才刚要上车,冷不防斜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肘。 「宥莹。」周治文微笑地唤道。 「周先生」骆宥莹错愕。周治文,庆顺企业董事长小老婆的儿子,她的烂桃花之一。 他弯身将一张五百元的钞票丢进出租车里,对司机道:「我们不用车了。」 出租车司机拾起椅子上的钞票,平白赚了五百元,也懒得管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便加速离开。 「周先生,请放开我!」骆宥莹挣扎,却挣不开他箝制的手。 「宥莹,妳要去哪里?我送妳过去。」周治文指了指路旁不远处的双门跑车。 「不用麻烦周先生了。」她婉拒,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放开我!」 「不行,我这一放妳不知道又要逃到哪里去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查到妳搬到这里来。」他依然笑得温文。 「周先生,我确信自己的行为并不会让人误会,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纠缠不清?」她板起脸,冷声质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我相信以我的诚心,一定能打动妳的。」周治文笑答,自信满满。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骆宥莹直接拨他冷水。 「无所谓,只要妳嫁给我就行了,走吧!」周治文说着,便径自拉着她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放手!你要拉我去哪里?」她不停挣扎怒喊,却挣不开他的桎梏,顾不了其它,她选择放声大喊,「救命啊!绑架!救命啊!」 「喂,你干什么?放开她!」路旁店面有人跑出来。 「抱歉,我女朋友生我的气,闹别扭,抱歉惊扰到大家。」周治文亲切温文地微笑,一脸歉意的和见义勇为的路人解释。 「不是的!我不是他女朋友!」她急着拆穿他的谎言。 「宥莹,不要这样,我知道妳要那条钻石项链我没有马上答应,所以妳在生我的气,既然现在我都来向妳赔罪,也马上要带妳去买了,妳就不要再耍脾气了,好吗?」周治文一脸委曲求全。 「什么啊,原来是拜金女!」路人不屑咕哝,当下转身离开。 「周治文,你在胡说什么?」骆宥莹瞠大眼,简直不敢相信。 「可是很有用啊!」周治文小声得意的说。「走吧,不会再有人来碍事了。」 「不要!」她一手抱住行道树,一脚朝周治文踢去,可惜被他闪开了。「放开我!」 「放开她。」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再次介入。 骆宥莹立即望去,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周治文身后三步远的距离外,穿着一件破旧的牛仔裤,一件黑色t恤,眼神炯然地望着他们。 「不好意思,她是我女朋友,只是在闹别扭。」周治文再次搬出那套说词。 「不是……」骆宥莹焦急的想解释,不意那男人率先开口。 「就算她是你老婆,或是你女儿,你都不能违反她的意愿强行将她押走。」男人跨上前,直言道。 骆宥莹不禁在心里对这个男人大力赞赏! 她还拚命点头,「没错,更何况我和他什么都不是,是真的!」 「宥莹,我都答应了要买那组钻石项链给妳了,妳就不要再闹别扭了,还是妳又想趁机多讨一些其它东西吗?」周治文叹问。「好好好,妳要什么我都答应妳,这样可以了吧?」 「我才没有!」骆宥莹挣扎着大声驳斥,惊慌的望向陌生男子,生怕他又像之前的路人一样相信周治文的说词而离开。「放手,放开我!」周治文手劲忒大,抓得她手肘痛得要命。 男人瞥她一眼,视线往下,落在周治文用力抓住的手肘部位。 「我想小姐的说词可信度比较大。如果小姐真是你女朋友,你又为了让她消气,什么贵重物品都愿意买来送她,就不会舍得把她的手抓得又红又肿。」他望向周治文,从口袋掏出手机。「放开她,不然我就报警了。」 「少管闲事!」见之前的方法行不通,周治文恼了。「你不知道你惹上的是什么人!」 「你说的没错,我是不知道。」男人无所谓耸耸肩。「再不放开,我就要拨号了,让警察来介入,调查看看这是绑架未遂,还是男女朋友闹别扭。」男人说着,手指按下按键,哔哔哔三声。 周治文再也维持不了温文儒雅的假象,咒骂一声,愤怒的甩开骆宥莹。 「我不会放弃的!」撂下话,他转身上车,急驰而去。 骆宥莹被突然甩开,脚步踉跄的后退好几步,她转身想平衡,却一脚踩入人行道的凹洞,整个人往前扑跌。 「啊——」她惊叫,可下一瞬间,腰身一紧,她挂在半空中,眼前是近在咫尺的地面。 她吁了口气。呼——千钧一发! 「没事吧?」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 骆宥莹一愣,这才发现,缠住她的腰身,挽救她跌倒的,是男人的手臂。 「没……我没事。」她的手抓住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那强健的力道,手底下感觉到的结实肌肉,让她心脏猛地一跳。 男人在她站稳脚步之后,便退开一步。 「谢谢你。」骆宥莹仰头望向他,意外的发现,男人有张俊帅的脸,头发稍嫌长了些,盖住了眼睛,要不是她是从下往上望,根本看不清他全部的面貌。 「不客气。需要我护送小姐吗?免得那男人再回头纠缠。」男人边说,边审视她的五官,是一张顶多称得上清秀的脸,不是什么大美人,反倒是刚刚那个男人,外貌算是出众了,再加上开着价值不菲的跑车,身家肯定不凡,怎么觉得两人的立场应该倒过来才对。 男人的审视,让骆宥莹微微提高警觉,虽然她很感谢他的见义勇为,但是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想再沾染上任何桃花,即使他穿着打扮极为普通,有别于之前追求她的富家子弟,但是烂桃花是不分身分地位的。 「不用麻烦,并再次谢谢你。」她有礼的婉拒他的好意。 男人又望了她一会儿,突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点点头。 「那小姐保重了。」留下这句话之后,他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骆宥莹站在原地,有些怔愣,随即微微红了脸,因为羞窘。 原来他只是客气,她却像防贼似的防着他,他临去前的笑容,恐怕就是看穿她的警觉戒慎,觉得好笑吧? 看来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尤其是他才刚刚帮她解了围。喔,真是丢脸! 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骆宥莹的心些微的怦动。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直到男人消失在转角,她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看了眼时间,低呼一声,赶紧再拦一辆出租车,赴约去。 匆匆赶到相约的咖啡馆,骆宥莹扫了店内一圈,看见了相约的人,立即走了过去,在那人对面的座位坐下。 「干么摆着一张臭脸?摆臭脸小心没人爱!」和她有约的是一位高雅美艳的女人,见她坐定,便开口数落。 服务生靠近,骆宥莹要了一杯咖啡,待服务生退下之后,她才开口。 「我还真希望没人爱最好!」其实认真说起来,她这句抱怨也不对,因为她很肯定,那些富家子弟之所以追求她,根本与「爱」无关! 「又发生什么事了?」美妇笑问。 「妈,我问妳,妳是真的真的不知道那些男人为什么要追求我吗?」骆宥莹充满怀疑的眼神紧盯着母亲。别怀疑,虽然她的长相顶多称得上清秀顺眼而已,完全与眼前年纪看起来像是她姊姊的美艳美女不一样,但她们确实是亲生母女。 骆芙蕾眼底黯然神采一闪而逝,脸上笑意未变。 「傻瓜,会追求妳当然就是喜欢妳,要不然就是对妳印象很好,不是吗?」 「妈,我们都心知肚明,我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妳也不用装傻,老实说吧!」虽然没有证据,但骆宥莹就是有这种感觉,母亲绝对知情! 「宥莹,我不懂妳到底要我说什么?」骆芙蕾一脸无辜。 她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妈,妳表现得越无辜,就表示妳一点也不无辜,我是妳女儿,我了解妳。」 「信不信是妳的自由,我又不能控制。」骆芙蕾耸耸肩。「其实我也是很纳闷,妳长这模样,他们到底看上妳哪一点啊?」 露馅了吧!为了掩藏心虚,母亲会不自觉的说些平常不会说的话,像是批评她的长相,不仅母亲自己不会说,也不准旁人,甚至是她说,这在在表示,母亲是知情的,甚至有可能就是始作俑者! 「没错,我也很纳闷,既然妈也这么觉得,那就不是我的错觉了。」骆宥莹顺着母亲的话说。「这么说来,更让我确定有某种因素让他们这么委屈自己。譬如说……」她故意停顿。 「譬如什么?」骆芙蕾一派镇定地问。 骆宥莹淡淡一笑,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若不紧张,她根本不会追问。 「譬如说,有人私下对他们开出条件,娶了我,就给他们什么不得了的好处之类的。」虽然她只是个私生女,还从母姓,不过以母亲的手段,要让她那个私生父亲多掏点出来当嫁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说那是什么傻话!我骆芙蕾生的女儿哪需要什么好处才有人追!」 骆宥莹审视母亲。这不是傻话,而是惯例,豪门富户的婚姻,枱面上自由恋爱,可枱面下,则是称斤论两的交易,双方以能获得最大利益的结合,交易赠品则是一对男女。 「妈,妳是不是跟爸爸讨了我的嫁妆?」她干脆挑明了问,不禁有些心惊。也许不只是很多嫁妆,或许她早已经成了拍卖品,就等着哪家出价高拍案成交。 骆芙蕾白了女儿一眼。「妳当我是乞丐啊!我可从来不曾开口跟妳爸讨过什么。」 「那就是爸爸脑筋突然打结,打算给我多到吓死人的嫁妆,是吗?」她又问。 「这我倒是没听说。」骆芙蕾摇头。「怎么?妳有听说啊?」 看起来不像说谎,所以是她猜错了? 也对,妈不可能让她那个不能挂名的老爸这么对她的! 「没有。」她暂时松了口气。 「女儿,妳怎么不想想,也许妳本身就是无价之宝,他们要的就是妳啊!」骆芙蕾笑道。 看妈恢复悠闲惬意的模样,看来她确实是猜错方向了。 好吧!她会再另寻答案。 「少来了,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是最不可能的一点。」她撇撇唇,不予苟同。「那些人没有那么好的眼光看上我。」这句话可不是讽刺或自嘲,而是真真实实的实话。 「怎么?到现在妳还是没一个看上眼吗?我记得那些人的条件都很不错啊!」 「妈,到底是和条件谈恋爱?还是和人啊?」骆宥莹翻了一个白眼。「我要谈恋爱,绝对不是看条件,而是凭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 骆宥莹脑海里不期然浮现那道高大的背影,随即撇开,看着母亲,耸耸肩。「不知道。」 骆芙蕾一愣。「不知道?」 「对啊,我又没碰过,怎么会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对那陌生男人的感觉应该不算,那只是因为他替她解围而升起的一点好感而已。 「既然妳根本不知道『对』的感觉是怎样?又怎能确定那些人给妳的感觉不对?」 「因为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群抢肉骨头的狗,他们有兴趣当狗是他们的自由,我可没有当肉骨头的意愿。」骆宥莹撇撇唇。「好了啦,不要谈这种烦人的事了。妈今天专程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来看看妳啊!」骆芙蕾笑望着女儿,眼底有抹忧愁一闪而过。「既然工作丢了,要不要和妈回去?」 「不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回去的话,我肯定又不得安宁。」 「那妈妈留下来和妳住一段时间好了。」 警戒系统立即亮起红灯,骆宥莹挑眉望向母亲。所以……这才是妈专程跑一趟的主要原因?她这次辞职之后顺便搬家,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住址,也不打算透露,所以妈想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我那里不方便。」她直接拒绝。 「就当作是陪妈妈也不成啊?不会太久的。」 「妈,妳不要装可怜了啦,妳无非是想知道我的住处,然后再通知那些追求我的富家子弟对不对?」前车之鉴不远,她哪会重蹈覆辙啊! 「如果我说我不会,只是单纯想和妳多相处一些日子呢?」骆芙蕾问。 她还是摇头。「这样好了,我帮妳订饭店,我陪妳一起住饭店。」 骆芙蕾望着女儿,最后垂下眼,掩下眼底升起的那股不舍,再抬起,露出一抹懊恼的笑。 「真是的,妳这次的防御真彻底,算了。」她白了女儿一眼,拿出手机拨号,通话之后,直接道:「来接我。」便收起电话。 「果然被我猜中了。」骆宥莹叹口气。 「女儿,想妳是真的喔!」骆芙蕾伸出手,摸了摸女儿的脸。「现在看妳没病没痛,容光焕发,我就安心了。」 「我知道。」母亲是真心关心她,她感受得到,若能不插手她的终身大事,她会更开心。 「如果妳不喜欢追求妳的那些对象,就自己找一个吧!都二十五岁了,早该交男朋友了。」骆芙蕾忍不住叮宁。 「好,我会的。」骆宥莹笑着承诺。 咖啡馆外头停下一辆豪华轿车,母女两同时偏头看了一眼。 「宥莹。」她握住女儿的手,塞了一个厚厚的信封袋给她。 骆宥莹不用拆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妈……」 「收着。」骆芙蕾不让她拒绝。「工作没了,总得生活吧!我知道妳有存款,但这是妈妈的心意,妳不能拒绝。」 「好吧,谢谢妈。」骆宥莹收下。「走吧!我送妳出去,这里不能停车。」 她拿起账单到柜台买单后,和母亲两人走到车旁。 「小姐。」司机恭敬的对她鞠躬。 「麻烦你了,天色暗了,开车小心点。」骆宥莹客气的交代。 「是,我会注意。」 「有空就打电话回家,知道吗?」骆芙蕾临上车前,对女儿说。 骆宥莹点点头。「我会的,到家记得打电话给我。」 目送车子远去,直到看不见车子了,她才微微一叹,心沉沉的,却不知为何。 一睁开眼,入耳的就是咚咚咚打地基的声音,连床都微微的震动着。 骆宥莹打了个呵欠,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了呢。 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才一鼓作气的翻身坐起,下床走到阳台,看着不远处的工地。听说要盖地上二十二楼,地下三楼,而现在才刚挖好深度,在打地基而已。 这个工地工作时间非常规律,早八晚六,中午休息两个小时,幸好,她只要一睡着,就算在她耳边打雷也很难吵醒她,所以她依然过着失业摆烂,颓废睡到自然醒的日子。 不过醒了之后,就会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噪音,唉! 看着在烈阳下勤奋的工人们,对照自己才刚睡醒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汗颜。她抹抹脸,活动了一下筋骨,便转身走进屋里,梳洗整装,然后出门觅食去了。 一踏出公寓大门,就差点被头上的烈阳给刺瞎了眼。哇咧!今天的太阳未免太热情了吧! 骆宥莹打开阳伞遮阳。幸好她要去的地方不远,就在同一条街上而已。 望了一眼左边斜对面那处已经安静下来的工地,她走向右边,没多久,在一家新开幕的小吃店门前停下,收起阳伞,闪身走进小吃店。 这是她第四次来了,除了因为她爱吃的海鲜乌龙面很好吃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离家近以及有冷气。 老板娘年纪不大,身材娇小,脸蛋长得颇为可爱,个性挺开朗热情的,负责招呼客人。反观负责掌厨的老板,酷到一个不行,半天没吭过一句话,前三次来,只听过老板对老板娘说「去休息」、「进去」、「我来」这几个字,对客人还不曾吭过一声。 夫妻俩一起打拚,生活是辛苦了些,可是看起来很甜蜜。 这就是她一直向往的夫妻生活。 比起豪门里虽然生活优渥,可是丈夫有好几房大小老婆,有好多同父异母、没啥感情、只会竞争别苗头的手足的复杂关系,这样平凡的幸福,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嗨,宥莹,妳来啦!今天还是要吃海鲜乌龙面吗?要不要换个口味?」老板娘热络的招呼她。 她第二次来的时候,热情的老板娘就已经把她当成朋友,两人还交换了名字电话。她原以为老板娘对每个人都这样,又或者是为了拉生意什么的,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妳有什么建议呢?」骆宥莹笑问。 「敢吃猪脚吗?」 「唔……」她皱皱鼻子摇头。「我只敢吃瘦肉。」 「可惜,我家大厨煮的蹄花面超棒的。」老板娘笑笑。「不过没关系,试试山东大卤面,也是一级棒的唷!」 「好啊,那就山东大卤面吧!」骆宥莹点头。她对吃很随意,敢吃能入口就行。 「保证不会后悔。」老板娘对她甜甜一笑,勾选了山东大卤面,将单子交给老公之后,便去招呼其它客人。 她看着夫妻俩配合得默契十足,话很少,像是光用眼神就能了解对方要什么。这样的默契,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培养出来呢? 拉回思绪,不再胡思乱想,骆宥莹走向最里面仅剩的空桌,将阳伞放在靠墙的桌上,面向内侧坐下。眼不见为净,免得越看越羡慕,越想越郁卒,唉! 面很快的送了上来,她从包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环保餐具,开始品尝老板娘推荐的山东大卤面,有老板娘的品质保证,果然美味极了。 「宥莹。」就在她吃得差不多时,老板娘又走了过来,弯身在她旁边低唤,「不好意思喔,可不可以让两位客人跟妳同桌?」 骆宥莹转过头,发现店里客人更多了,每个桌子都坐满了,只剩下她这个四人桌坐了她一人。 看来老板娘是到了非不得已才过来跟她说的。 「好啊!当然可以。」骆宥莹微笑点头,并不介意这种事,而且她也快吃完了。 没多久,两个男人来到桌前,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从他们的打扮,她猜应该是附近工地的工人,一个是粗壮的大叔,一个则是身量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 不期然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那黑瞳不偏不倚的对上了她,她的心突地起了一阵骚动。 是他!骆宥莹认出了他,是那天在路旁为她解围的男人! 是她!男人同时挑眉,也认出了她,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骆宥莹一愣,微窘,为自己竟然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看而觉得不好意思,赶紧也点了点头,便低下头吃着自己的面。 「真是的,为了等你买那几块香皂,差点害我没位子坐。」 两个男人一坐定,骆宥莹便听见那个粗壮的大叔这样抱怨。 「抱歉,工寮里香皂用完了,不买晚上洗澡就没得用了。」男人将手上的塑料袋放在桌上靠墙的地方,他的声音略低,听不出歉意,但也不会给人敷衍的感受。 一会儿,两人点的餐送上来,粗壮大叔扳开免洗筷,开始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倒是男人吃东西很安静,让骆宥莹心里对男人的好感又提升了一分。 「怎样?两个月了,已经习惯了吧?」大叔边吃边问。 「嗯。」男人低应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习惯就好,我还怕你中看不中用,那我就对不起工头了。」 「我会努力的。」男人平稳地回应。 「本来就要努力,现在工作难找,多的是有经验的人想要这个工作,要不是我保证把你教会,工头才不会破例用你这种没经验的人咧!所以你要给我争气一点,不要给我丢脸了!」大叔拍了一下男人的背,结果另一只手动作太大,不小心扫到了她的手肘,她刚好拿汤匙舀汤要入口,想当然,这下桌上身上都有汤汁。 「啊!」骆宥莹低呼,放下汤匙,赶紧要抽餐巾纸擦拭,却碰到了男人也要抽餐巾纸的手。 她错愕的抬眼,又对上了男人那双深邃的眸,然后男人嘴角微微勾起,她才像被烫到般,赶紧抽回手。 糟糕糟糕,她对这个男人似乎很有感觉呢! 「小姐,歹势歹势啦!」大叔赶紧道歉。 「没关系,只是小事。」骆宥莹对大叔微微一笑。 「妳的衣服。」男人抽了餐巾纸,先递了一张给她。 低下头,她看见自己胸前溅了数滴汤汁,在心里无声的一叹。这位置未免也太敏感了吧! 「谢谢。」她微微红着脸,伸手接过男人递上来的餐巾纸,轻拉起衣服用纸巾将汤汁吸干,至于清洁,在这里是不可能了。 男人没说什么,又抽了一张,伸手擦掉桌上的汤水。 骆宥莹一边慢慢擦拭,视线又不自觉的飘向男人,男人已经擦干桌子,低头继续用餐,垂落的刘海因低头而遮蔽了大半张脸,不过她记得男人的鼻又直又挺,嘴略宽,唇薄厚适中,有些胡子,为他增添了一股落拓感。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或是……妻子? “小姐住附近喔?”大叔热络地问。 “嗯。”骆宥莹赶紧收回视线,对自己竟然偷看男人觉得羞窘,简单的应了一声。 “我们在不远那个工地工作啦,很吵吗?”大叔笑问。 “还好啦,那是没办法避免的,我忍受得了。”骆宥莹也笑答,觉得这位大叔很有趣。 “衣服送洗的费用我会负责。”男人突然开口。 “不用了,只是便宜的衣服,没关系的。”骆宥莹赶紧婉拒,抽了张餐巾纸擦拭自己的筷子和汤匙。 “你还自己带喔!”大叔颇感惊讶。 “对啊,环保嘛!”擦干净之后将筷子汤匙收进盒子,放回包包里,便拿起帐单。“你们慢用,我先走了。”她站起身,客气的打招呼。 再不赶紧离开的话,她担心自己会直接开口追求他,到时候就糗大了! 虽然她不排斥女追男,但没有当众告白的习惯,所以有缘再见的话,再说了。 “喔,再见。”大叔朝她咧开一口白牙。 男人也抬起头来望向她,不过没说什么。 “再见。”她说,举步离开,却觉得背后好像有双视线直盯着她。 应该是她的心里作用吧,她又不是绝世美女,没有吸引人目光的魅力。 向亲切的老板娘道再见,她有点舍不得离开凉爽的室内,却还是推开玻璃门,热浪瞬间扑袭而来,造成她前面背后两种温度,让她差点转身走回店内。 踏进炙热的正午街头,骆宥莹的额头立即冒出细细的汗珠,阳光强烈的烫着她的皮肤,这才想起她把伞给忘在店里了! 想回头拿,那男人的面貌不期然的跃进她的脑海,莫名的,她踌躇了。 算了,打个电话请老板娘帮她收起来,晚餐的时候再来拿。 正拿出手机打算拨号,却被站在她住处公寓大楼门口的人给吓到。 该死!是她前老板的二公子,她都为了避开他辞职,还马上搬家,他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 她立即转身背对,打算走回小吃店,莫名的犹豫完全消失,只祈祷那个人没看见她。 第二章 “骆宥莹!” 身后传来大喊,骆宥莹闭眼叹了口气,老天爷果然遗弃她了! 郭伟杰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肘将她转了过来。 “没看见我?”他不悦的质问。 “呃,嗨,郭先生,是你啊!”她暗暗一叹,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好巧,在这里碰到你。”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郭伟杰英俊的脸上带着潇洒的笑。“好不容易才知道你住在这里,刚刚按门铃没人回应,才想要离开呢,没想到就见到你,我想这就是缘分吧,我们注定有缘,躲也躲不掉。” 骆宥莹满脸黑线,头上乌鸦飞过。这是什么鬼缘啊! 她刚刚应该在小吃店多坐三分钟的! “郭先生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他该不会是跟踪她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你了,算是通过你的考验了吧。”郭伟杰笑说。 “我想郭先生一定误会了,我并没有考验你什么。”他为何有这种错觉? “没关系,我懂你的矜持,不会介意的。但是你要懂得见好就收,我想你不会希望自己弄巧成拙才对。”郭伟杰一副宽宏大量的样。 骆宥莹觉得头上乌鸦再次嘎嘎飞过。这种眼睛老在头顶上的人,怎么好像越来越多了? “宥莹,我车子停在前面,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谈一谈吧!”郭伟杰一边说,一边就想抓住她的手肘将她带走。 这些人,为什么老是想把她带走啊? “不用了。”她手一挥,退开一步,没让他碰着,“我和郭先生应该没什么好谈的才对。” “怎么会没有呢?我们可以淡淡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既然我已经找到你,接下来当然就是婚礼了。” “郭先生,我不可能和你结婚!”骆宥莹忍不住皱眉。难道他不知道,他的纠缠已经有点变态了吗? “为什么?” “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真爱开玩笑,宥莹。”郭伟杰还真的哈哈笑了。“这是不是就叫做欲擒故纵?你不用跟我玩手段,我都要娶你了不是吗?” “我没在跟你玩手段,也不是矜持,而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你,对你说不!我绝对不会嫁给你,你这样纠缠不休,造成我很大的困扰!”骆宥莹把话挑明了说,其实之前她已很明确的拒绝了,偏偏……可恶!真是有够烦的! “为什么?”郭伟杰沉下脸。 “因为我对你一点好感也没有!” “那是不可能的,没有女人会不喜欢我。”郭伟杰很有自信。 “请你相信,凡事都有第一次!”骆宥莹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是他过去历任的女人都太会“造神”,所以他以为自己是神了吗? “骆宥莹,你也不照照镜子,要不是因为你可以……”郭伟杰一顿,撇撇嘴。 “凭我的条件,愿意和你结婚,你就应该把握机会,点头答应!” 她可以什么?骆宥莹蹙眉。他吞回去的话让她感兴趣,显然他知道原因——废话,否则他干么硬要和她结婚——但是她并不想问他,免得让他又有借口纠缠。 “把机会让给别人吧!我不需要。” 她肩上突然传来两下轻点,郭伟杰皱着眉鄙夷的望着她身后,她也回头,看见了帮她解过围,刚刚在小吃店同桌的男人。 “咦?”她讶异,才刚开口了,男人便先说话了。 “我帮你把伞拿回来了。”男人带着浅笑看着她,仿佛郭伟杰不存在般,将手中的伞交给她。 “……谢谢。”骆宥莹愣愣的接过。他怎么会知道这是她的伞?而且他的说法给人一种是她叫他回去帮她拿伞,好像他们是一起似的。 看他依然站在她身旁没有准备离去的样子,她好奇的抬头望着他,对上他似乎带有深意的眼眸,她决定静观其变,看他想干什么。 “这位先生是……”男人终于望向郭伟杰。“问路的吗?” “呃?”骆宥莹眨眨眼,心里有些好笑地咕哝。那你是谁?路人乙吗?不过也是这样她才理解,他似乎又打算帮她了,是吧? “他是谁?”郭伟杰见两人表现“亲昵”,不悦的质问,双眼不屑地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光是看外表打扮,就知道身份低下! 骆宥莹蹙眉看向郭伟杰。他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质问她?又凭什么用那种鄙夷不屑的眼神看她身旁这个男人?他是穿着便宜的棉t牛仔裤没错,也有点脏,在工地辛劳工作,脏是正常的,可人家是正正当当用劳力汗水赚钱,比他这种二世子好几千几万倍! 一气之下,她伸手钩住男人的手臂,亲昵的靠在他身侧。 “他是我男朋友!”可话一出口,骆宥莹就后悔了。 她抬头望向男人,男人也低头望着她,被刘海遮掩的眼里有着惊讶。她眼底不自觉得盈上一抹恳求,希望他不要戳破她的谎言。 “男朋友?你骗谁啊,你根本没有男朋友!”郭伟杰压根不相信。 “笑话,我有没有男朋友是我说了算,还是你以为的算?”骆宥莹见男人没有戳破谎言的意思,安下了心。 “他是什么身份?做什么的?”郭伟杰简直不敢相信,瞧眼前这男人邋遢的模样,根本比不上他一根寒毛! “宝贝,怎么现在路人问路还要盘问身份背景的吗?”男人亲昵地唤道,说的话明明带剌,可是他看起来却一脸无辜,让人相信他是真的疑惑。 厉害!骆宥莹在心里赞叹。 “宝贝?”郭伟杰瞠大双眼。 “宝贝只有我能叫,请这位路人先生不要随便乱叫,好吗?”男人偏头横眼睨着他。 “我不是问路的!”郭伟杰怒斥。“你又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建筑工人。”男人不疾不徐,语气平淡地说,没有一丝丝自认为不如人的样子,甚至骆宥莹听了还有一种错觉,好似他对这个身份非常满意似的。 “什么?”郭伟杰微愣,随即哈哈大笑。“笑死人了,凭你一个建筑工人,有什么资格跟我抢人。” “没资格的人是你!”骆宥莹生气了。“他是我的男朋友,而你只是个路人甲!”她厌烦这些自以了不起的富公子哥。 “骆宥莹,你别傻了,你的好运干么浪费在一个工人身上!” “好运?”骆宥莹听到奇怪的词。“你是什么意思?” 郭伟杰一顿,表情有丝古怪,一会儿才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看上你是你的好运。你不要为一个低下的工人浪费了。” “建筑工人哪里不好?没有建筑工人,少爷你哪来房子住?” “没有女人会为了一个工人放弃当少奶奶的机会!”除了傻子。 “我就是喜欢种平凡朴实的生活,不管是好运还是机会,拜托你全部留给别人,不要再来烦我了!”骆宥莹不胜其扰,扬声赶他走。 郭伟杰来回瞪着两人,不相信有人会不喜欢荣华富贵。 “……你只是随手拉一个路人晃点我,对不对?” “是吗?那你觉得会这样对一个陌生的路人吗?”她突然抬手扳下男人的头,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男人被刘海覆盖的眼先是讶异,接着闪过一丝笑意,深邃的眸光陡然窜出一簇火苗,仅须臾,火苗骤燃窜烧。 他伸出手,勾住她纤细的腰身往自己身上揽,非常乐意配合地回吻她,反被动为主动,还加深这个吻。 骆宥莹原本只打算浅印上他的唇,没想到却得到一个结实火热的拥吻,那炽热的吻让她忘了他们在大街上,更让她忘了郭伟杰的存在! 直到男人突然抱着她飞快的旋身,才将她拉回现实。 气息紊乱的她,一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眼神朦胧的望着他,对上他那带着笑又似带着火的黑眸,几乎又要沉醉了。 “贱人!”郭伟杰怒声咒骂。 骆宥莹眨眨眼,直到这时才慢慢回神,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刚刚郭伟杰愤怒的一拳朝他们挥过来,而男人及时带着她闪避开来。 哇!这真是太丢脸了,她竟然因为一个吻就这么忘我,而对方却依然能理智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先把这位二公子打发掉才是重点。 “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我好心要给你尊荣,就该感恩谦卑的接受。你却自甘卑贱,跟一个低三下四的男人乱搞!”郭伟杰怒骂。“既然你这么贱,我又何必尊重你,直接上了你,搞大你的肚子,看你——” 骆宥莹很生气,才想开口驳斥,但有个人的动作更快。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从塑胶袋里拿出一块香皂拆开,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捏着郭伟杰的下巴,迫他张开嘴,一手将肥皂塞进他嘴里,然后又退了回来,挡在骆宥莹面前。 “呸呸呸!”郭伟杰狼狈的吐掉香皂。“你干什么?呸呸呸!” “你的嘴巴太臭,臭到像个下三滥的人渣,实在不符合你这身衣冠楚楚,我好心帮你洗洗嘴,你感恩谦卑的接受就行了。”男人冷漠地说,把郭伟杰刚刚的话奉送回去,顺便暗讽他是个衣冠禽兽。 骆宥莹眨了眨眼,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背影,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阵怦然。 这是第二次了。他第二次保护她! 从小到大,她经历过父亲家族多少人欺凌,都靠自己挺过来了,这是第一次有人挡在她身前,为她出力,护卫她! 就是这种感觉吗? 既能让她心动,又能挑惹起她的欲望,这就是感觉对了吗? 其实不管这是不是就是对的感觉,她都喜欢这种感觉。 “我要告你!你等着吧!”郭伟杰愤怒的瞪着他。 男人懒懒的掏出一支录音笔对郭伟杰晃了晃。 “刚刚你公然侮辱威胁恐吓我女朋友的言论,我全都录来了,你想提告,我ok,随时奉陪,反正吃牢饭我已经习以为常,倒是以你的身份或处境,适不适合惹上这种麻烦,我就不知道了。” 郭伟杰一惊。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惹了麻烦确实不利,尤其如果让某些人知道对象就是骆宥莹,还查出骆宥莹是谁的话,那只会对他更加不利! 可是……哪有这么巧,他刚好录了音!骗他的吧? “既然你这么贱,我又何必尊重你,直接上了你,搞大你的肚子……” 突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就从那支录音笔传出来。 “我从来不诳人的。”男人切掉放音。 郭伟杰懊恼的抿着唇。该死的家伙! “郭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也不要再打电话骚扰我,我和你是绝对不可能的。”骆宥莹终于有机会开口。 “我不会放弃的,这辈子你除了嫁给我之外,没有其他选择!”郭伟杰怒声坚持,然后瞪着男人,“如果你真的是她男朋友,最好识相一点趁早分手,别碍着了我,否则工地意外多,你最好随时小心注意!”他撂下警告,便转身离开。 什么?骆宥莹简直不敢相信,郭伟杰那家伙竟然威胁他? “王八蛋!”她气得想冲上前。 男人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真的冲上去揍人。 “那家伙真是可恶!”被拉住的骆宥莹,只能愤怒踢脚,一手挥拳大声的吼回去,“你敢动他一根寒毛的话,我就跟你拼了!” “我没关系。”男人声音带着笑,似乎觉得眼前的状况很有趣似的,这自大男太也不懂记取教训了,都知道他有在录音,还敢放话威胁,真是蠢毙了。 骆宥莹吐了口气,转身非常抱歉的说:“对不起,又把你给拖下水了,也谢谢你再次替我解围,不过……真的很对不起。”对着他深深一鞠躬。 “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男人的声音比之前在小吃店里的更低了一些些,且带着笑意。“我想应该算是我赚到了才对。” 骆宥莹一理解他的意思,忍不住红了脸。 “对不起,我刚刚是一时冲动,才会说你是我男朋友,还……”她羞窘得说不下去,涨红脸,低下头。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大胆,除了一时冲动之外,她实在想出什么借口。难道要跟他说,因为对他有好感,所以趁机占便宜吗? “没关系,能得到小姐的吻,是我的荣幸。”男人轻笑,看见她脸更红了,莞尔。瞧她冲动之下表现得那么大胆,冲动过后倒是羞答答的,真可爱。“不过我们都接过吻了,还不知道彼此的姓名有点说不过去,你觉得呢?” “好像……真是这样。”他有必要一直提到那个吻吗? “我姓何,何宗颖,人可何,祖宗的宗,脱颖而出的颖。”男人微笑,自我介绍。 “我姓骆,骆宥莹,马各骆,宥免的宥,晶莹剔透的莹。”她下意识依着他解释的方式说明。“你怎么会这么刚好,随身携带录音笔?” “大概是一种遗毒吧。”他眼底有抹隐隐的苦涩,不过一闪而逝,不教人发觉。 遗毒?骆宥莹不解。 “有纸笔吗?”在她能开口询问之前,何宗颖微笑转移话题。 “咦?我看看。”她翻找包包,不过没有,因为她只是下楼吃饭,所以只有钱包,没有其他东西。“没有,要做什么吗?我们可以回小吃店借。” “不用了,直接输入手机也行。”他示意她拿出手机,然后念了一串号码。 她反射性的按了他念的号码之后,才想到要问。 “这是……你的手机号码?” “对,有需要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 “有需要?”骆宥莹疑惑。拿到他的电话号码让她很开心,不过,他说的“有需要”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又有冲动的时候。”何宗颖笑答。 冲动?需要?难道是……那种意思? 她心里升起一股失望。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看来自己又看走眼了…… 何宗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心里忍不住莞尔。一看就知道她想偏了,虽然他也是故意的。 “我的意思是,像是刚刚那个人又来纠缠你,你又一时冲动需要拉个人当男朋友的时候,欢迎找我,这样比较连戏。当然,你想的那种冲动,我也欢迎。”末了,他忍不住调侃她一下。 “哦?喔!”骆宥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想到自己竟然思想污秽的想歪了,“再次”误会人家,加上他又猜中她心里在胡乱猜想什么,她简直是糗大了,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看出她的困窘,何宗颖微笑道歉。 “不,没关系啦!是我……误会了,真的很抱歉。”她赶紧摇头。“我真的很感射你,可是他刚刚还威胁你,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想到郭伟杰的威胁,她真的是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害了他。 “那只是败犬的远吠,你不必放在心上。”何宗颖淡淡笑道。对他来说,那种威胁连幼幼班的程度部不及,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这样吗?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 “那……我也给你我的手机号码,如果他真的找你麻烦的话,你赶快打电话给我。”骆宥莹直接按发送,他的手机响起,显示了她的号码。 两人将号码储存下来,又对望了一眼。 “那个……”骆宥莹有些害羞,想要找话题聊。“刚刚和你一起的大叔呢?” “他到便利商店买饮料,就直接回工地了。”他指了指对街的便利商店。 “喔!那……”一时想不到话题,她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刚刚那位先生和上一次那个,好像是不同人,都是你的前男友吗?”何宗颖突然问。 “不是,他们都不是!”骆宥莹赶紧解释。天啊,他会不会认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他们说要追求我,可是我都很清楚的拒绝,没有一丝暧昧,他们却都不死心。今天这个还是我前老板的儿子,我甚至在一个月前受不了他的纠缠,干脆辞职搬家,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还是找到我。” “原来他们这么喜欢你啊!但是他们的表现,还真是看不出来呢。”何宗颖淡淡一笑。 “才不是呢,他们是有目的的。” “目的?”何宗颖闻言挑眉,开玩笑地说:“难道你是身价百亿的富家女?” 她噗哧一笑。“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既然如此,你怎能确定他们是有目的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要解释说来话长,眼前这人其实也算是陌生人,就算她想交浅言深,人家也不见得想听,更何况她并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世。 “你太瞧不起自己了。” “我不是瞧不起自己,而是瞧不起他们!像他们那种只想到自己的人,是不可能看见我的好的。”那些靠自家企业随意挥霍的人,她也敬谢不敏。 “原来那句话还能这样解释啊!”何宗颖忍不住失笑,拱手道:“受教了。” “不敢不敢。”她也拱手回礼。“虽然我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不过我一定会找出来的。”她握拳给自己打气。 “那些人?”何宗颖讶异。“不只他们两个?” “呃……”骆宥莹有些尴尬又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他会不会以为她是个随便又滥情的女孩,才会招惹这么多人? “都是富家子?”他微微蹙眉。 “是啊!”骆宥莹叹气。 “都是过去式?还是像那两位一样都没死心?” “这个……好像还没死心,只是目前其他人还不知道我人在哪里。”想起那一串甩不掉的烦人精,她就头痛。 “所以未来那些人都有可能找上门,是吗?” “可能吧。”被他这么一问,再看他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大概没希望了,唉! “好吧,至少我知道我的情敌很多。”何宗颖扬起嘴角笑说。 “情敌?”骆宥莹讶异。所以……她还有希望? “我记得我刚刚成为你的男朋友,不是吗?”他对她眨了一下眼。 “呵呵,是啊,瞧我这记性。”骆宥莹嘴里笑着看来,心里却涌上一股失望。 原来他只是开玩笑啊! 真可惜,她真的对他很有感觉呢!可是人家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那些公子哥都不是有风度的人,一个威胁可以说是空口恫吓,两个、三个,搞不好就会有一个是认真的,要那些人的财力人力管道看来,到时候他不是平白遭殃吗?唉! “我该回工地了。”何宗颖看了眼手表。 “好,谢谢你的帮忙。”骆宥莹再次道谢。看吧!他已迫不及待想远离她了。 何宗颖望着她。“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免得那个人埋伏在半路。” 这次她没再觉得他意有所图,反而觉得他很体贴,设想周到。 她刻意偏头望向骑楼的那端,然后笑道:“我在半路的地方没看见他。”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住在七十二号楼。”骆宥莹指了指几步距离外的那栋公寓,从这里到约十步距离的公寓大门的“半路”,确实没有郭伟杰的人影。 何宗颖忍不住大笑。这个女人挺有趣的,让他欣赏。 冲动之下,他开口邀约,“晚上我下工之后,一起吃饭吧?” 骆宥莹讶异,微张着嘴望着他。“我以为……”他不想惹她这个麻烦呢,毕竟她真的不是个能让人赴汤蹈火的美女啊! “什么?” “不,没什么。”她赶紧摇头,心里不断冒着喜悦的泡泡,喔,不管了,她决定把握这个难得的心动,“好啊!几点?” “七点,在小吃店,可以吗?” “可以。”她点头答应。 “那……我走了。”何宗颖说。 “好,工作小心。” “对了,如果他又回来纠缠你,随时打电话给我。”他贴心交代。 “好,你也一样。”骆宥莹嘴角噙笑。 两人又对看了一会儿,何宗颖才拿出塞在裤子后面口袋的帽子,将刘海往后拨,戴上帽子,转身准备过马路。 “等等。”骆宥莹突然唤住他。 停下脚步,他回头望她。 “我不必一定要等他来纠缠我才能打电话给你吧?”骆宥莹鼓起勇气问。 何宗颖咧开笑容,眼底闪着浓浓的兴味。“不必,随时欢迎。”他哈哈一笑。 “工作中有时会不方便接电话,不过如果有未接电话,有空的时候就会回电。” 万岁!她在心里欢呼。 “那你也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不用等到他找你麻烦。”她笑着给予同等回应,“我现在待业中,所以随时都能接电话,不过我睡着的时候就很难叫醒,一定会没听见,可是醒来如果看见未接电话,也会马上回电。” 何宗颖差点又大笑。这小女人真的太可爱了! “好,我记住了。”眼底闪着浓浓的愉悦光芒,他看了眼时间,不走不行了。 “我该回去了。”他指了指对面工地。 “嗯,晚上见?”骆宥莹不禁提醒他晚上的约会。 “晚上见。”何宗颖笑睨着她,一会儿才过马路,回工地。 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所以在进入工地前,他回头望去,果然看见她还在原地目送他,忍不住笑了笑,举手朝她挥了挥。 骆宥莹微微红了脸,赶紧随意的挥了挥手,便转身快步走向公寓大门,谁知却不小心撞上了铁门。 好糗喔!尤其好像听见一声朗笑,她羞红脸,头也不敢回的走进公寓大门。 何宗颖摇头失笑。她似乎是个有些迷糊的小女人呢! 听着自己的笑声,渐渐的,他的表情沉静了下来。 他应该可以开始他的新生活了吧? 第三章 六点一下工,何宗颖回到工寮,便立刻冲了澡,套上一件棉t和牛仔裤,准备好之后,时间不过六点二十,离七点尚有四十分钟。 他在简陋的床板坐下,从床下的纸箱里,随手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那算是目前他仅剩与过去有所关连,应该抛下却舍不得的东西吧! 翻开书本,他却无心阅读,直到发现自己一直在注意时间,并在心里咕哝怎么过得去这么慢时,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期待今晚的约会…… 是约会吗? 是约会吧—— 他看得出来她对他很有好感,因为她表现得太明显了,他也不否认对她有好感,甚至……有欲望。 她真的不美,但是清秀顺眼,很有自己的味道,尤其是那双眼,非常的特别,他不知道别人感觉怎样,但是却能轻易撩拨他。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他的手揽住她的腰时,那纤细柔软的感觉,让他几乎舍不得放开,原本是有打算能否认识一下,不过看见她戒备的模样,他便作罢,心想人家是看不上他这个工人。 没想到他们会再见。 在小吃店的时候,他一直知道她在偷看他,因为她的眼神让他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当财叔害她洒了面汤时,他的视线落在她衣服上的脏污,只看见她胸前那形状优美的隆起,以及汤汁的落点——她柔软的最高点。 老实说,他差点自己动手帮她擦拭了,要不是碰到她的手,迎上她“惊慌”的目光,让他理智瞬间回笼,他可能就当众犯了猥亵的罪行了。 后来的那个吻,是个意外的惊喜,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家伙存在,他可能会直接带她上床! 这种冲动的感觉,对他来说亦是崭新的体验。不是说他过去不曾有过性冲动,但却不曾有过这么快、这么猛的状况。 把手爬了一下还有些湿润的头发。看来今晚得克制一点,千万不要像个急色鬼,他不是在找床伴,可不想吓跑她。 其实当听到她被某些富家子追求时,他是打算对她敬而远之的,因为上流社会的圈子很小,他担心会有人认出他来。 他看得出来她也察觉到他的退缩,或许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可是她的失望真的太明显了,再加上她对他的吸引力真的不小,冲动之余,就这么提出邀约。 不过,光是看见她脸上拨云见日的欣喜模样,他就一点犹豫也没有了。 也罢,如果因为担心过去找上门而影响了现在,那就失去新生活的意义了。 “阿颖!”门外传来呼声,紧接着咚咚咚地传来一阵捶门声。 何宗颖拉回思绪,合上没看进一半的书,放回床下纸箱,才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财叔,有事吗?”他问,门外的中年男子,就是中午和他一起去小吃店吃午餐的男人,大伙儿都叫他财叔,是个豪爽热心的人,多亏财叔,他才能得到这份工作,也从财叔身上学到很多技术,财叔可以说是他新生活里的再生父母,他非常的感激他。 “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我家老太婆说要煮好料的,叫我一定要叫你过去。” 财叔大嗓门的说。 “对不起,财叔,今天晚上我有事,改天吧!”何宗颖不好意思的婉拒。“麻烦你帮我跟财婶说声抱歉。” “就一起来有什么关系?干么这么客气啊?”财叔以为他像过去一样在跟他客气。“我家老太婆说今天一定要带你过去,要不然就要叫我睡客厅喽!” “财叔,可是我真的有约了。”他闻言失笑,看了眼手表。“我跟人约好七点吃饭。” “真的有约了?”财叔狐疑。 “真的。”何宗颖微笑点头。 “不是跟我客气?”财叔还是不太相信。 “不是。”微笑摇头。 “这样喔!”财叔好奇了。“和女人约会?” 何宗颖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哎唷!三八咧,真的要约会喔!”财叔可乐了。“我认不认识?是哪里的小姐?唔……问‘哪里的小姐’听起来好像怪怪的嗫,好像在问哪问酒家的小姐,呵呵。” “财叔不认识,不过见过,就是中午同桌的小姐。”反正何宗颖也不隐瞒。 “嘎?是她?”财叔有点惊讶,又好像不怎么惊讶。“哈哈,臭小子,咖手真紧,我就说嘛!小姐喜欢你,被我说中了吧!”财叔乐得调侃他。 中午骆宥莹离开之后,财叔就对他说:“那个小姐有在偷看你,还脸红喽,一定是喜欢你啦”,发现她的伞没拿,就叫他赶紧追过去,自己先回工地,不打扰他们。 “是啊!财叔的眼睛是雪亮的。”何宗颖笑说。 “既然有约会,我会跟我家老太婆说,你就安心去约会吧!对了,你对这里不熟吧,我告诉你,晚上到哪里约会最有情调……” 财叔面授机宜,何宗颖仔细记下财叔说的地点。他确实对这个城市不熟悉,听听在地人的建议是好的。 未了,财叔还将机车借给他。 “财叔,你机车借我,你要怎么回家?”何宗颖推辞。 “我坐公车就行了,没有关系。对了,我的机车是125的,你有重型机车的驾照吧?” “是有,可是……” “有就好了咩,要约会,有机车要去哪里也方便,你只要回来后把油加满就行了啦!”财叔豪爽的拍拍他的背。 “谢谢。”何宗颖接过机车钥匙。 “那我要回去了,好好玩啊!” “财叔再见。” 送走了财叔,何宗颖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关了灯,锁上门,便往机车停放的地方走去,然后骑着机车由另一个方向骑向约定的地点。 远远的,他就看见骆宥莹站在骑楼边的身影。 她对着工地的入口处引颈翘望,来回走两步,又继续张望,紧张又期待的心情完全表现在她的举止中。 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他将机车停下,拿下安全帽,没有马上叫她,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有人盯着她看。 她的装扮很简单,t恤、牛仔裤,加上一双秀气的布鞋,头发扎成马尾,露出她白皙纤细的颈项,她不美,但无疑,完全吸引住他。 然后,他的手表发出整点报时的两声短促哔哔声,七点正。 她是他至今认识的女性当中,唯一一个会提早抵达约定地点的人。 大约是他手表的声音引来她的注意,她不经意的偏过头来,本是随意一扫便过,他清楚的看见她动作一顿,视线猛地拉了回来,对上了他。 他对她露出一抹笑,看着她朝他走过来,那双笔直的腿前后迈动,光是这样,他的心跳便加快了。 老天,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力未免太大了! “我以为你会走路过来。”骆宥莹带着明亮的笑靥,来到他面前。 喔!他看起来比白天还要帅气,尤其方才猛一看见,他那种懒洋洋坐在机车上的样子,以及对她露出笑容的样子,差点害她心脏病发作。 “财叔把机车借给我,所以我是从另一边出来的。”他解释,视线在她脸上移动着,确定她颊上那两朵让她显得更动人的红霞,并不是人工色素的效果。 “到了为什么没叫我?”她刚刚就有听见机车停下来的声音,只是并不在意,她的好奇心一向很低,所以没有转头看一眼。 “因为我在欣赏你。”何宗颖也没隐瞒,很老实的说,心想她脸上的粉光会不会更加红艳。果然话才说完,便看见她颊上的红晕加深。 “有什么好看的,我长得很普通。”骆宥莹虽然害羞,还是大方的耸肩。 “嗯,是很普通,不过却很吸引我,让我移不开视线。”他也没有矫情的说什么“胡说,你很美”之类的话,抬手轻轻抚触她艳红的颊,露出一抹微笑。“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低哑的呢喃。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蓦地在她脑海里闪现。 不过她可没脸说出口,毕竟他们还只是第一次约会——如果这算是约会的话。 “我怎么会知道啊!”骆宥莹移开视线。天啊!他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她的心脏负荷不了啊! 何宗颖双眸带着炽热的火焰,像要将她吞噬般地望着她,她越是羞涩,在他眼里看起来越是美味,他察觉自己体内火热极了,如果不是在大马路上,他一定会先吻她的。 “你……别这样看我。”骆宥莹被看得呼吸困难,莫名的觉得全身火热了起来。老天,她像个色女一样,光是被他看着,就开始发情! “怎样看你?”何宗颖问。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样看她的。 “就是……”像要把她一口吞掉的样子!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而且很可能是她自我意识过剩,一切都是她想像的,若说出口,不就糗大了。 “就是什么?”他故意凑近她,当然,也依然瞅着她。 “反正……就是别看了!”她低喊。最后,她终于受不了,干脆抬手遮住了他的眼。“不准看了啦!” 何宗颖一愣,忍不住笑了。她的行为……真可爱。 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下,有件事他想先和她说清楚。 “你给不给追?”他突然问。 “嗄?”骆宥莹一怔。 “我要正名,成为你真正的男朋友,而不是临时被你拉来充当挡箭牌的路人甲,所以你给不给追?”他讲白了。 她恍悟,漾开笑,带着一抹羞以及很多的开怀。 老实说,她已经决定,吃完饭之后,他如果还没有任何表示,那么她就会主动展开追求,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她真的很开心。 “你结婚了吗?”她问。 “保持二十八年的单身纪录。”他笑答。 “有女朋友吗?”她又问。 “没有。”他摇头,然后干脆一并报告,“上个月才做过健康检查,身体健康,没有不良嗜好,不烟不酒不赌不嫖,目前日薪一千八,两个月后可以升到日薪两千,存款目前虽然只有六万七千五百三十二元,但我的花费少,估计日后会继续增加……”看着她眼睛越瞪越大,眼底不是退缩,而是兴味,他微微一笑,安下心,有心情自卖自夸,“怎样?条件还算不错吧?” “嗯,是还不错。”骆宥莹忍着笑说。 “所以,给追吗?”何宗颖身子微倾向前,直勾勾的望进她眼底。 那双眼,炽热得让她浑身发烫,理智烧融。 “放马过来吧!”最后,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于是,他们开始交往。 每天中午他们都会一起用餐,晚上吃完晚餐之后,或是他有放假的日子,他也会安排约会,喝咖啡,看电影,逛街,购物。 但是,至今他从来不曾踏进她的公寓过,不是她没邀请,而是他拒绝。 老实说,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除此之外,他的表现又都很好,两人就像热恋中的男女一样,让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感觉问出口,好像她很饥渴,迫不及待的想让他成为入幕之宾似的。 之后,因为他不好意思一直向财叔借机车,所以在财叔的仲介下,以他负担得起的价钱,向财叔的朋友买了一辆中古机车。 骆宥莹第一次看见那辆破旧的机车时,毫不留情的吐糟说他买了一台破机车,但却开开心心的坐上车,将他抱得好紧。 意外的,这台机车外表虽然破旧,引擎性能倒是如财叔朋友夸耀的那么棒,上山下海都难不倒它,成为他们两人约会的好伙伴。 而今天晚上,他就骑着刚买的机车载她上山看夜景。 他们停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眼前的夜景,美得让她屏住了呼吸。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骆宥莹坐在机车前坐,他则由后面环抱着她。 这个地方很隐密,不在大马路旁,得进入一条小径,又绕过一小片树木之后才能看到,一般路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财叔告诉我的,还画了一张地图。”何宗颖的下巴轻轻靠在她肩上,双手从后方环抱住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常常听你谈到财叔,却还没见过,改天有机会让我见见他,可以吗?”骆宥莹提议。她想见见这么照顾他的人。 “其实你们见过了。”何宗颖笑说。 “咦?什么时候?”骆宥莹惊讶。 “我们第一次见面,害你洒了面汤的人,就是财叔。” “嗄?原来他就是财叔啊!”她也笑了,她对那位大叔的印象还颇深。“他好像对你很照顾呢。”轻轻的向后靠在他怀里,手搭在他环抱着她的手上。 “对啊,财叔很照顾我,我能有这份工作重新开始,都是财叔帮的忙。”他反手将她握住,连同她的手一起抱住。 “重新开始?”骆宥莹疑惑的重复。 “呃……”何宗颖一顿,思考着该怎么解释。 他的停顿,让她突然想到他对郭伟杰说过,吃牢饭他已经习以为当的话。 她移动身子,在他怀里转过身来,仰头看着他。 “你刚出狱吗?”她问。 何宗颖为她这天外飞来的一笔而错愕,正想问她怎会有此一问,突然想到他曾对郭伟杰说过的话,便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 “你介意吗?”他不答反问。 骆宥莹望着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头。 “我想应该不介意吧!不过前提是你真的改过自新才行。”她余睨着他。“你是为什么坐牢?改过自新了吗?” 何宗颖笑了。这个可爱的小女人! “我没坐过牢。”他笑着。 “咦?”骆宥莹愣了愣,才道:“我真的不介意,我的个性也不是那种嘴巴说不介意,心里其实介意得要命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是真的,之前会对那位先生这么说,是要让他以为他面对的是一个不怕坐牢的人,那他的威胁就起不了作用,相对的,他顾虑太多,就无法放手一博,如此一来,胜负立见。”何宗颖笑着解释。“这只是一种心理战术。” “喔!”她恍悟。 “既然你以为我坐过牢,怎么会愿意跟我交往呢?你几乎不认识我啊!”何宗颖忍不住叹息。 “老实说,我根本没想到这点,是刚刚你说到重新开始,我才联想到的。”骆宥莹笑了笑。“不过你问我介不介意的时候,我的回答是真的,每个人都该有第二次机会。” 何宗颖偏头笑睨着她,他相信她,她不是说漂亮话,他看得出来她刚刚是真的认真考过,才说出口的。 “这么喜欢我?”他开玩笑地问。 “是啊!”她大方的点头承认。 何宗颖没料到她会这么老实,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你真是……”他笑叹,捧起她的脸,热切地吻上她。 当热吻就快要失控时,他才猛地放开她,两人气息急促地互望,一会儿,他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她贴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不亚于她的急促心跳,微微一笑,满足地叹息。 “那你的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好一会儿,她才重拾之前的话题。 “三个月前我失业,身无分文,几乎要流落街头,是财叔伸出援手。”他简单的说,发出一声轻笑。“财叔说,我们老板很会包工程,只要肯做,不怕辛苦,在他那里都不用怕没事做,一开始我一天只有八百块的工钱,身体很辛苦,但心却是轻松踏实的。” 骆宥莹沉默了,觉得有些心酸,没再问他为什么会失业,落得生无分文,只是双手更加用力的抱住他。 “为过去的我难过?”何宗颖勾起她的下巴,微笑地望着她。 “才没咧,我是想到,以你的薪资,三个月你就能存下六万多元,我不好好抓紧你就太可惜了。”骆宥莹抬起头来对他笑。 “是两个月,第三个月的薪资还没领呢。”他说。 “哇!那更厉害了,我一定要好好的抓紧你才行。”骆宥莹大笑。 “对啊,你可要抓紧我。”何宗颖笑说。 骆宥莹对他微笑,挺身亲吻他。 何宗颖微微避开。 她一愣,有些受伤的瞪着他。 “宥莹,别误会,我只是……”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伤到她,立即解释,“再这样下去,我会克制不住的。” 他对她的渴望,打从一开始就非常强烈。 她不知道他克制得多辛苦,每次约会结束,都只送她到公寓楼下,便匆匆道别,因为他不敢踏进她的住处,甚至连送她上楼都不敢,生怕一踏进去,就会直接将她扑倒,不知节制地一遍又一遍的占有她! “什么?”骆宥莹疑惑。 “宥莹,我非常渴望你。”何宗颖抵住她的额,两人气息交错,他以着几乎要吻上她的距离,压抑地老实告白。 骆宥莹眨眨眼。他说……非常渴望她? “可是……你推开我……”她才不相信,他刚刚明明避开她的亲吻! “因为我怕我会克制不住啊!”何宗颖叹气,瞅着她的双眼,“我真的不想吓到你,这些日子,我一直命令自己要慢慢来,光是这样抱着你,我就好想直接把你推倒,刚刚的吻已经让我差点克制不住了,再来一次,我可能真的会不顾场合,直接在这里占有你。” 她值得更好的对待,不该在野地里草草解决,可是她总是不设防,让他对她的热情越来越炽烈,每每稍一接触,就像野火燎原一般,想要扑灭已经越来越艰难了。 骆宥莹怔愣了好一会儿,理解他的意思之后,一张小脸爆红,心跳剧烈的鼓动着。她不排斥,甚至……很期待。 “你脑袋里都在想那件事吗?”她故意这样质问,转身背对他,拉开他的手,跳下机车。“我要回家了。” “宥莹……”何宗颖有些慌了,急切地对她保证。“宥莹,别这样,我会尊重你,不会不顾你的意愿,要不然我也不必忍得这么辛苦啊!” “送我回家吧!”她坚持。 何宗颖叹口气,往前坐,让她坐上机车后座,发动机车驶离这处隐密之地。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直到抵达她住处楼下,停下机车,他偏头望着下车站在一旁的她,几番欲言又止。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一时之间连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思想龌龊,才会一天到晚想的就是扑倒她、占有她? “你有没有看新闻?”骆宥莹突然开口。 “最近没有。”何宗颖立即回应。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她愿意和他说话就好。 “我们这附近出现一只电梯之狼,专门埋伏在公寓大楼,持刀挟持夜归单身女子进入她们的住处,予以性侵。”她平淡的叙述。 他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望向她公寓的大门,想到他每次都把她丢下就走,心里一阵惊恐,立即下车,将机车停好。 “我陪你上去。” 见他双眼警戒的扫视着周围,骆宥莹低下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之前不知道他为什么一送她到楼下,就急急忙忙的离开,几次邀请他,也都遭拒绝,她心里一直有点不是滋味,不过现在知道原因,却觉得很甜蜜。 不过……她脸颊微红。哼哼,他活该啦!她又没有要他忍。 第四章 何宗颖牵着骆宥莹的手,将她护在身侧,两人并肩走进公寓大门。 按下电梯钮,他还回头审视周围,待电梯门打开,他先看里头没人之后,才让她进电梯,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 当电梯抵达她的楼层,门往两边开启,两人一同踏出电梯,来到她住处门外。 骆宥莹也不管他,任由他观察四周、察看逃生门、楼梯间,径自拿出钥匙打开大门之后,才回头望向他。 “你在干什么?”她故意问。 “检查安全。”何宗颖正在查看楼梯间有没有躲藏什么不速之客,以防万一,像她大门的锁,有点经验的都能撬开。 他越想越不妥,越想越不安。 “宥莹,明天我买一副锁来帮你换大门的锁。”他决定了。 骆宥莹偷偷笑了。他真的很在乎她的安全。 “随便你。”她无所谓。“对了,刚刚那则新闻我说到一半而已,那个电梯之狼昨天落网了。”见到他呆愣的表情,她浅浅一笑,又道:“还有,我可不记得有要求你忍过。”说完,便径自走进屋里,门,敞开着,没有关上。 何宗颖错愕,怔楞,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看着敞开的大门。她的意思,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宥莹!”这次他没有犹豫的大步跨进她的私人天地,门随即在他身后关上。 “干么?”她站在房门口,回头望向他。 何宗颖几个大步上前,直接将她压在门板上。 “我有会错意吗?”他全身紧绷,压抑地问。 “我哪知道你会了什么意?”骆宥莹耸耸肩。 “你知道的。”他终于确定。喔!这小女人,真会折磨人。“既然女王不要我忍,我就不忍了,我说过,我尊重你的意愿。”他嘎哑的低语,热切的唇迫不及待的吻住了她。 炽热的吻从一开始就显得急切,两人唇舌纠缠了好一会儿,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探索,隔着衣物捧住了一边柔软,以挑情的方式抚弄着她的敏感。 然而,这样抚触着她的娇躯,亲吻着她的甜美,不但没有让他感到餍足,反而感到更深的饥渴。 隔着衣物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手从她衣服下摆钻入,先是抚上她光滑的背,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接着便滑到身前,揉上那两团柔软,轻捻勾弹,爱不释手。 骆宥莹不由自主的嘤咛出声,他有些粗糙的大掌在她身上制造出了惊人的感觉,理智蒙了,气息乱了,要不是他抱着她,她早就腿软地瘫坐在地。 他粗喘着,欲望勃发,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打开她身后的门,看见里头确实是卧室之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走进卧室送上床,人也随即压上。 两人的衣裳一件件被抛落地,火热的情欲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迫切地探索彼此,粗喘娇吟相互应和,当他终于挺腰深入她的体内,两人同时呻吟。 野火燎原,再也无法扑灭。 尽管前一夜至天明才沉沉睡去,何宗颖的生理时钟依然在六点三十分,准时将他的意识唤醒。 他没有立即睁开眼,只是静静的躺着,感受着蜷缩在他怀里的温软女体。 骆宥莹办趴伏在他胸膛,一手屈起,贴放在他的胸口,一手则软软的圈靠在他的腰上,轻软的气息吹拂着他的颈侧。 他俩紧紧相贴着,他敏感的感觉到紧贴着他的柔软,以及她的心跳。 这一切是那么真实,不是梦,亦不是幻觉。 于是他睁开眼睛,低头,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恬静睡容。 小心翼翼的移动自己,侧身躺着,右手屈起撑着头,左手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沉睡的脸,视线跟随着,眼底不自觉地盈满爱怜。 昨夜,他真的把她累坏了,到最后,她更是筋疲力尽,只能可怜兮兮的哀哀求饶。然而这样的她,引发他更大的兽性,所以他又激狂的要了她一次,才不舍地放过她。 她几乎是立即陷入深眠,而他则怔怔地望着她,舍不得移开视线,不敢闭上眼睛,直至天将明,才终于睡下。 他的心,其实是不踏实的,对于这样美好的她已经属于他,还有着怀疑,所以不敢睡去。会不会,有没有可能他睡着之后,醒来便发现这其实只是一场美梦? 但不是梦,睁开眼,她依然真实、安稳的躺在他怀里。 既是真实,那……他真的有资格拥有这么美好的她吗? 靠近她,轻轻的将脸埋在她的肩上,深吸了口气,让她的味道充满他的胸膛,他的睫轻颤,表情有一丝慌。 他知道,他爱这个小女人! 就是因为爱上了,才会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可爱上她,也让他一直以来空虚冷寂的心,被她填得满满的,变得如此的充实、美好,和她在一起,小小的一件事都能让他非常快乐,过去的世界好像真的离他很远很远了。 没事的,他只是一下子得到太多美好的幸福,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所以才会变得如此不安,不会有事的,她是真实的存在,也是真的躺在他怀里。 何宗颖就这样看着骆宥莹,直到时间走到七点,纵使再不舍,却不得不起床。 他小心翼翼的溜下床,捡起地上的衣裳,到外面的浴室冲澡,整理好自己之后,回到卧房,他站在床沿望着熟睡的她,好一会儿才拿着她放在柜上的钥匙下楼去。 他知道她这一睡不到中午是起不来的,但还是决定帮她买份早餐,让她醒来时,能有现成的东西可以填报肚子。 在附近的早餐店点了两份早餐外带,等待的时候,他拿起桌上的报纸翻阅,习惯性的先浏览各版的大标题,直到一则新闻标题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新华集团董事长拟交棒 谁是下任接班人 拿着报纸的手一紧,快速扫过报导内容。 新华集团创办人何弘裕昨日召开记者会,宣布将于明年六月退下董事长职位,将棒子交给下一代…… 至于谁是接班人,何弘裕并未明说,只表达这段期间,董事会会审慎评估,最迟将在明年五月正式宣布。 何弘裕表示,一定会将棒子交给最适合的人选,以期开创新华的另一巅峰。 据了解,何弘裕是一位三妻大丈夫,三位夫人共为他生下了三子五女,目前呼声最高的是? “先生,你的早餐好了喔!”早餐店的老板娘喊道。 何宗颖猛地板上报纸,深吸了口气,起身付账,提着早餐,仿佛身后有恶鬼般快步离开。 新华集团,他过去所处的世界。 他,是何弘裕的三子,一个年龄和两个兄长相差颇大、备受父亲疼爱,却相对的被两位兄长嫉恨的幺子。 那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平凡、需要为三餐打拼的人! 在公寓楼下,他看到信箱里的报纸,将它抽出来,直接丢到楼梯间的纸类回收桶里,舍弃电梯,直接爬上楼梯。 抵达六楼,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走进客厅。 将早餐放在桌上,回到她的卧房,站在床边看着她,瞧她睡得小嘴儿微启,煞是可爱的模样,他忍不住低笑一声,方才紊乱的心绪,竟轻易的平息了下来。 是啊!有什么好乱的呢? 他现在是一个建筑工人,是一个必须每天挥汗如雨,努力工作才有饭吃的平凡人,他爱死了这种不必勾心斗角的单纯生活。 弯身,亲吻她的唇,他在她枕边留下一张纸条之后,才回到客厅,慢条斯理的吃掉自己的早餐,然后出门为生活打拼。 对了,等一下要记得问问财叔,看看他还有什么超棒的约会地点,宥莹的生日快到了,他要好好的计划一下怎么帮她庆生。 走出公寓大门,何宗颖心里盘算着,明天领了薪水,要找个时间偷偷去买礼物,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买生日礼物送她,得好好的想一想才行。 左右张望一下,他跨过马路。对了,还要记得去买大门锁帮她换上,以策安全…… 突然,一阵轮胎急速摩擦的刺耳声传来,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就见一辆黑色轿车闯过路口的红灯,笔直地朝他急速冲了过来。 眉头一皱,他反射性地往路旁飞扑,与车身险险的擦过,他在地上滚了两圈,翻身跳起,回头望去,黑色轿车已经驶远,转过弯,不见踪影。 这不是意外,这是欲置他于死地的行动! 是他们吗? 如果是的话,昨天才开了记者会,今天就找上门,这代表他的行踪一直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所以没有任何行动,是因为在等父亲表态,来决定他们接下来该有什么行动?就算他已经远离权力中心,并且放弃一切,还是不愿意放过他?是这样吗? 他希望不是他们,纵使这代表他多了一个未知的敌人。 “你没事吧?”路旁有人跑了过来。 他冷肃着一张脸警戒地望去,随即一愣,是小吃店的夫妻,老板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看来应该是刚从菜市场回来。 出声关心的,当然是老板娘。 对上老板冷沉的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像是嗅到了“同类人”的味道。 “我没事,谢谢。”他露出微笑,弯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脏污。 “你的手臂擦伤了!”老板娘看见他手肘上带血的伤口。 何宗颖抬手察看,不在意的拍去伤口上的沙土。“没关系,一点小擦伤而已。” 老板娘光是看就觉得痛,不敢相信他竟然像没事一样拍着。 “没有车牌。”非常难得的,他听见声音从寡言老板的口中吐出。 “真的吗?”何宗颖敛下心里的复杂情绪。“看来可能是刚偷了车,急着想跑,我还真倒楣呢,唉!”他叹口气。 “可是不像耶……”老板娘一脸狐疑。 “要不然呢?”他笑了笑,对她说:“老板娘,这件事别让宥莹知道,反正我没事,没必要让她担心,对吧?” 老板娘望着他,再望向身旁的老公,见老公微微点头,她才点头答应。“好,我不会告诉宥莹。” “谢谢。”何宗颖开心地说。“那我去上班了,中午我要打包午餐,白饭和三道菜,菜色请老板决定就好,两人份的,可以吗?” “好,我们会准备好的。”老板娘应允。 “中午见。”他朝两人挥挥手,奔过马路跑进工地。 “老公,你有没有看见刚刚何先生来不及收回去的表情?”老板娘轻声的问。 “嗯。”老板低应,眼神若有所思。 “完全不像平常的他,我记得那种表情比较常出现在你脸上呢!老公,你传染给人家了啊?”老板娘皱了皱鼻子。 老板很无言地望着自己的妻子。 “好吧,我是开玩笑的啦!”老板娘无趣的撇撇唇。真没幽默感。“不过老公,我觉得事情不太对耶……” “别多管闲事。”老板表情有些冷酷。 “这才不是多管闲事呢!我和宥莹现在是好姐妹了,何先生又是宥莹的男朋友,如果何先生有什么麻烦的话,我们就应该——” “他不说,就代表不要别人多管闲事。”老板打断妻子。“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们没必要蹚浑水。” “可是……” “苹!”老板低喝。 “好嘛好嘛!不管就不管,你让我担心不安到死算了。”老板娘噘唇,一跺脚,一扭身,走回小吃店。 老板表情冷硬,偏头望向路的那端,黑色轿车消失的方向,眼底隐隐闪过一丝冷酷狠戾的光芒。 “宥莹。”温柔低唤,在耳边缭绕。 骆宥莹惺忪地睁开眼,看见坐在床沿的何宗颖。 露出一抹飘忽的笑,她起身偎进他怀里,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到天长地久。 “宥莹,我得走了。”背后温柔的拍抚,一下一下,似催她入眠。 “几点了?”她咕哝。“你要上班了吗?” “我得离开了,宥莹。”他将她放回床上,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嗯……好。”闭着眼,她漾出慵懒的笑。 “对不起,宥莹。”低叹送进她耳里,穿透她惺忪朦胧的理智。 对不起?她疑惑不解,想要睁开眼,却不知道为什么,眼皮沉重得打不开。 “宗颖,为什么道歉?”她急了。 “我真的……很抱歉……”声音远去,像一阵风。 “宗颖!”骆宥莹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喔!”呻吟一声,又颓然的倒回床上。她腰酸背痛,双腿无力,腿间私处刺痛着,全身的感觉,在在提醒她昨夜乃至今晨的纵欲。 枕旁的纸条吸引她的注意,她伸手拿了过来,刚劲好看的字迹映入眼帘。 宥莹,我到工地去了,中午会买午餐回来,也许等我回来你还没醒呢。宗颖。 “还说呢!还不都是你害的!”她嘀咕抱怨,然后红着脸,呻吟着将脸埋进枕头里,想起方才…… 是梦? 心头惴惴不安,骆宥莹困难的起身,坐在床沿,将纸条放在床头柜上,抓来一件薄薄的睡袍披在赤裸的身上,系上带子。也许她该打个电话给他…… 房门陡地被打开,她立即抬头望去,是何宗颖。 “宥莹,你醒了!”看见她确实醒了,他便走进房里。“我听见你叫我,还以为我听错了,想想还是进来看看,有什么事?” 原来真的是梦,可是……好奇怪的梦,那种感觉好诡异。 “现在几点了?”她喃喃地问。 “十二点半。”何宗颖上前,站在床边,弯身轻抚着她有些凌乱的发,并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对不起,我好像把你给累坏了。” “知道就好,下次不可以这么纵欲了,要不然我会早死。”她红着脸咕哝,伸出双手就想抱他。 “我很脏,还满身汗。”何宗颖退开一步。 “没关系。”她不在乎,她就是想窝在他怀里。 闻言,他笑了,走上前,在床沿坐下。 她立即偎进他怀里,舒服地吁了口气。 “宥莹,我买了午餐回来,你要起来吃,还是我送来房里给你?”何宗颖温柔地问。 “我起来。”她叹道,她没有在床上用餐的习惯。“我先刷牙洗脸,还要洗个澡,你下午还要上班,先去吃,不用等我。” “不急,时间还早,我等你一起吃。” “喔。”她点头,用着百岁老妪般的动作,困难的站起身。 何宗颖伸手帮她一把,最后干脆拦腰将她抱起。 “宗颖!”她轻呼,抬手揽住他的脖子。 “既然是我把你累坏的,替你解劳也是应该的。”他笑说,抱着她走进浴室,将她放在马桶上,转身替她放热水。“你泡个澡,会比较舒服一点。” “你的手肘是怎么回事?”她这才看见他手肘的擦伤。 “喔,那是早上在工地不小心滑倒,小擦伤,根本不痛,你不说我都忘了呢。”何宗颖不在意的扯谎,因为关于那些丑恶的事,他不想让她知道。 “嘻嘻,该不会是你腿软了吧?”骆宥莹轻笑调侃。 何宗颖闻言大笑。 “要不要试试我是不是腿软?”他故意威胁她,作势就要将她“就地正法”。 “不要!”骆宥莹尖叫,笑着躲避他。 何宗颖笑咧开嘴。他也只是口头上威胁,见她“求饶”,就好心的放过她了。 “可恶,真不公平。”骆宥莹咕哝。 “什么不公平?”他好奇地问。 “你啊!明明比较费力的是你,为什么我累得全身酸痛,爬不起来,你却还可以去工地工作?”骆宥莹摇头提出疑惑。不懂啊不懂,是他体力特别好?还是她太差? “嗯……”何宗颖佯装认真地思考着。“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采阴补阳……” “哇!”她抓起掉在架上的毛巾丢他。 “好了,水差不多了,进来吧!”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红着脸站起身。 “好吧!”知道她害羞,他也不坚持。“有需要,随时传唤,我的女王。” “我相信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需要’了。”骆宥莹娇嗔地白他一眼,将他推出浴室,当着他的面把门关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他的朗笑,门里的她,则红着脸,又羞又气。 不经意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她微微一愣。 这就是沉浸在幸福里的模样吗? 双颊红润,媚眼含春,双唇被吻得红肿,一看就知道是一副被爱得很彻底的模样,嘴角勾着笑容,看起来是这么的幸福…… 她抬手碰了碰嘴角,镜子里的人,也抬手碰了碰,所以那样的笑容,确实是自己的。 好奇怪,有点不适应。 骆宥莹大概可以理解,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她潜意识里的不安所引发的,因为觉得幸福,所以产生的不安。 就像从小到大,只要有什么人、事、物让她开心,那个让她开心的人、事、物,就会很快的消失,所以她学会了不期待,学会了冷眼旁观,学会了掩藏自己的真情绪。 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甩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她现在很快乐,这样就够了。 第五章 泡了十五分钟的澡,骆宥莹觉得舒服了一些之后,便赶紧爬起来。 因为宗颖下午还要上班,她不能拖太久,耽误他用餐休息的时间。 套上浴袍,刷牙洗脸,待她踏出浴室,已经一点了。 走到客厅,没看见他的身影,而餐桌上则摆着一小锅白饭和三菜一汤,两副碗筷也已经摆好,不过……他人呢? 隐约间,好像听见他的声音,她循声前往,看见他在阳台,正在讲电话,表情是她没见过的严肃。 他的头发还滴着水,身上的衣裳也换过了,可见刚刚他也快速的洗过澡了。 她知道,他是不想弄脏她。 然后他看见她,严肃的表情像变魔术般消失无踪,对她露出一抹微笑,比出食指,要她再等一下下。 “我还有事,不说了,有需要我会找你,再见。”他对电话表示,随即合上手机放回口袋,走向她。“好香。”他弯身,用鼻子在她颈窝处嗅闻。 “有事吗?”他刚刚的表情让她有些不安。 “什么?”何宗颖一时不解。 “刚刚那通电话。”骆宥莹解释。 “喔,那个啊,是银行推销信用卡的,我正好想办一张,就听听看他的介绍,不过后来想了想,又觉得好像不太需要,所以就算了。他们应该都有业绩压力吧,所以叫我有需要一定要指名找他。” 原来是这样啊! 骆宥莹松了口气,暗自笑自己太紧张了。 “怎么了?”何宗颖笑问。“还很不舒服吗?” 她摇头,张开手抱住他。 察觉她似乎不对劲,他拍拍她的背。“你在担心什么吗?” “我刚刚作梦了。”她低喃。 “作了什么梦?” “梦见你说你必须离开,对我说对不起。” 何宗颖听了抱紧她,表情闪过一丝挣扎。 “那只是梦,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他安抚她。 “我知道。”她叹气,那个梦只是证明,过去的阴影,依然存留在她内心深处,没有消失,随时伺机而动。 “既然知道,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不会有事的。”他轻声向她保证,也在心里对自己发誓,绝对不让过去的鬼魅影响他的新生活! “宗颖,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骆宥莹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望着他。 “你说。”何宗颖点头。 “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请你老实的告诉我,什么方法都行,当面告诉我,留言、写信都行,就是不要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好吗?”她异常认真的望着他要求。 “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不声不响的消失。”何宗颖轻抚她的脸颊,一口就答应下来。“就算我是非自愿性被迫离开,也会想办法给你留下信息。” “好。”她重新窝进他的怀里,闭上眼,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 “安心了?”他笑问。 她在他怀里点点头。 “那……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菜都凉了。” “啊!糟糕!你等一下还要上班,我竟然……”骆宥莹惊呼,赶紧拉着他来到餐桌。 “别急,还有时间。”何宗颖笑说。 “对了,你先吃,我去拿个东西。”她跑进房间,一会儿,拿出一副备用钥匙,拉起他的手,将钥匙放在他掌心。“给你。” “这……”看着放在掌中的钥匙,他心头一阵激荡。 “这是公寓的备份钥匙,你收着,以后要出入比较方便。”瞧他动也不动的看着,她撇撇唇,“如果你不要的话……”伸手打算收回。 大掌立即握紧,将掌中的钥匙包覆起来。 “我要。”何宗颖将钥匙握得好紧。“可……你真的要给我吗?” “都给你了,难道还假的啊?”骆宥莹失笑。 “谢谢,我会珍惜的。”他慎重的说。 之后的日子,骆宥莹没有再像那天那样多愁善感,基本上,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那天是个例外。 何宗颖几乎是住在她这里了,公寓里开始看得见他存在的迹象。 衣橱里有他的换洗衣物,浴室里有他的盥洗用具,鞋柜里有他的鞋子,阳台上洗好的衣物,开始多了他的。 房间的寝饰,色系也开始有了改变,多了两套他喜欢的蓝色床罩组和窗帘,她独立的空间,开始增加了他的色彩,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充当书房的客房,也多了一组电脑,和一个和她同型的书柜,不过书柜上空空如也,他笑说他一个粗人,哪会看什么书。 无所谓,她并不在意,谁规定一定要喜欢阅读的?每个人的兴趣不一样,反正她不觉得他面目可憎、语言无味就行了。 最后,他摆上了两本汽车杂志,笑着对她说,以后每个月会多一本,总有一天能摆满那个书柜。 要摆满那个书柜,不用一千本,至少也要八百本,一个月一本的汽车杂志,他一辈子恐怕也没办法把书柜摆满。 但是她听了之后,笑得好幸福。这不就代表他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吗? 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不知不觉间,艳夏过去了,早晚与白日的温差开始变大,气温也一下子降了好几度,不过他们的感情,却持续不断的增温。 偶尔,宗颖会临时被调到别的工地去支援,一去至少一个星期,幸好她也不是太黏人的情人,虽然很想他,不过吃人头路,就得听老板的话,他也是莫可奈何。 说起来,偶尔分开几天,颇有小别胜新婚的fu,他回来的那天,两人总是会特别热情,整夜缠绵。 手机来电音乐响起,骆宥莹立即扑在床上,拿起丢在床上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咦? “妈?”她趴在床上,双脚勾起,在半空中前后晃动。 “没良心的女儿,最近都没打电话回家。”骆芙蕾劈头就抱怨。 “妈……”骆宥莹有些愧疚,谈了恋爱,每天想的都是情人,她确实有阵子没打电话回家了。“对不起,你这些日子还好吧?” “日子还不是这样过。”骆芙蕾一语带过。“这个周末晚上见个面吧!” “你要来吗?”她翻身而起,改坐到地板上,背靠着床。 “嗯,xx百货有一场珠宝展,百货公司周末下午开始封馆,只邀请了二十位顶级贵宾,可以携伴参加。当初收到邀请函时,我是不打算出席的,不过既然你在那儿,就当作是去看看你,顺便参加好了。” 咦,好奇怪,漂亮妈咪向来不会出席这种展览的啊! “好啊,几点?”漂亮妈咪心情不好,她决定还是陪妈咪,看来周末晚上的热情之夜只能延后,让宗颖暂时“独守空闺”了。 “晚上六点开始,会有晚餐,请盛装出席。” “我有一个条件。”骆宥莹答应之前,打算先约法三章。“不要有其他安排,我也不会在那里‘巧遇’某位企业小开,好吗?” “宥莹,你在为难妈妈,这种场合都是贵妇或是小开的女人,会有小开出现也只是刚好而已。” “这样说好了,是‘巧遇’对我有兴趣的某企业小开。”骆宥莹说得更清楚明白,不让母亲打迷糊帐。 “臭丫头,你就这么不信任妈妈吗?” “前车之鉴不远。”骆宥莹不退让。 “放心好了,只有我一个人,你不会看见其他的闲杂人等。” “答应了,我就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骆宥莹微笑。“我有男朋友了。” “什么?”她惊喜。“真的吗?” “妈,这种事我会开玩笑吗?”骆宥莹笑问。“已经交往一段时间了。” “周末带过来让我瞧瞧。” “不行。”骆宥莹拒绝。 “为什么?”骆芙蕾不满。 “因为我还没告诉他我的事。”她轻叹。“他以为我只是一个生长在普通家庭的女孩,老实说,我有点担心……” “宥莹,原来你真的谈恋爱了。”骆芙蕾这不是真的相信了。女儿向来不会因为身世而有所烦恼,不管对方的着眼点是她有个富爸爸,或者她是私生女,她向来都坦然面对,因为她是个有自信的女孩。 这是第一次,她听见女儿担心对方在意她的身世,除了真的爱着那男人,才会如此患得患失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嗯,我真的很爱他。”骆宥莹承认。“妈,给我一点意见,我该怎么办?” “我没办法给你意见,女儿,因为认识他的人是你,和他相处的人也是你,只有你最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你只要静下心好好的想一想,你所认识的他,是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骆芙蕾温柔地对女儿说。 “我不知道……”她叹气,有些烦躁的往后仰躺在地上。“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他,可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 “原来我女儿也有怯懦的时候啊!”骆芙蕾笑了。 “妈,我已经很烦恼了,你还有心情取笑我。”骆宥莹不满的抗议。 “看我的宝贝女儿为情烦恼,机会难得嘛!”骆芙蕾依然笑着。“这样好了,你总是要告诉他周末和我约会,对吧!既然提到我,何不就顺势告诉他你的身世?” “可是他周末还要上班,六点才下班,那时我已经不在了。” “女儿,今天才星期二,离周末还有几天,你该不会打算时间到才要告诉他,你周末晚上不能和他约会了吧?” “我当然会提早告诉他……” “所以喽,你告诉他的时候,就顺势把身世告诉他啊!” “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看吧!不是没有适当的机会,而是因为你没有勇气开口,就算有适当的机会也会找借口退缩。”骆芙蕾一针见血,指出女儿的问题点。 由此看来,女儿真的很爱那个男人。 她既为女儿欣慰,也为女儿担忧。欣慰的是,女儿真的谈恋爱了;而担忧的是,那个男人呢?也一样爱着女儿吗? “女儿,跟我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最重要的是,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骆芙蕾提出一串问题。 “嗯,他是一个建筑工人,就在我住处附近的工地工作,我们第一次认识是……”骆宥莹并不觉得男友的职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毫不隐瞒的跟母亲介绍她所爱的人,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到他帮她赶跑郭伟杰,以及后续交往的情形,不过关于两人间的亲密情事,她还是有所保留的。 骆芙蕾听了诧异,没想到女儿的男友会是个建筑工人,不是瞧不起,而是从没想过,所以难免惊讶。 “妈,怎么不说话?”察觉母亲的沉默,骆宥莹想起郭伟杰听到宗颖的职业时那不屑的嘴脸,微微蹙眉。“你也觉得他的职业低下吗?” 骆芙蕾闻言,忍不住失笑。 “傻女儿,有什么职业会比我的身份还低下啊?”说好听点是小老婆——事实上也没多好听,但实质上不就是情妇吗! “妈!”骆宥莹闻言,大声抗议。“不准你这样说自己,你是被爸给骗了!” “但是知情之后,我还是没有离开啊!”骆芙蕾笑得苦涩。“别谈我,都是陈年往事,年纪也大了,已经不重要了,还是谈谈你们吧!你们有谈过未来的规划了吗?” 骆宥莹垂下头,玩弄着衣服下摆。“我们才交往没多久,不急。” “是吗?是你不急?还是你认为他不急?” 骆宥莹沉默了。 “女儿,你对他知道多少?”骆芙蕾突然提问,因为从刚刚的叙述,女儿完全没有提到他的家人或任何身家背景。 “什么意思?” “他家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是做什么的?这些你都知道吗?”她关心的询问。 “他……”骆宥莹一顿,这些她都不曾问过,也没想过要问——不,不只她没问他的,他也没过问她的。她自觉有事隐瞒他,所以他没问,她反倒松了口气,那他呢? “女儿,千万别重蹈妈的覆辙啊!”骆芙蕾语重心长。 “妈,他未婚,和我交往的时候,也没有女朋友,这我是可以确定的,他说过,而我也相信他。”骆宥莹郑重的说。“至于他的身家背景,反正确定他不是出自豪门就够了,我只在乎这个,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也对,既然你在意的三点你都有答案,那其他的的确不重要。”骆芙蕾展开笑靥。“好啦,有什么话,周末晚上见面再说吧!” “好,妈再见。” “宥莹。”骆芙蕾陡地唤她。 “宥莹,你知道妈爱你,对吧?” “我知道,我也爱你。”骆宥莹笑着回应。 “宥莹,妈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办法给你一个健全的家,你怪妈吗?” “妈,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我从来没怪过你啊!” “是吗?那我就安心了。”骆芙蕾扬笑。“女儿,你知道妈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什么?” “妈最大的愿望,就是我的女儿能幸福。” “有你这个妈,当女儿的一定很幸福的。”骆宥莹的心有丝不安,“妈,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怪怪的耶!” “哪里怪?” “像是你根本从来不出席像这种封馆的展览的,这次却专程下来,这不是很奇怪吗?妈要看我的话,直接来看我就好了咩。” “说归说,也不一定能成行啊……”骆芙蕾低喃。 “想来就来,为什么不一定?” “人生无常啦,女儿。”骆芙蕾低笑。“好啦,不说了。宥莹,答应妈,你会让自己幸福。” “妈,我现在很幸福喔!” “那我就可以安心的……可以安心了。”骆芙蕾叹息。 “妈?”真的不太对劲,是爸爸又惹妈妈不开心了吗? “没事,妈要跟你说再见了,女儿,你一定……要快乐,好吗?” “我会的,妈,你不要担心。”心头隐隐不安,不知为何,君羊耳卯独家,那股不安,让她脱口而出,“妈,你下来之后,就留下来吧,我们一起住好了,好不好?” “要让我知道你住哪里了啊?”骆芙蕾轻笑,语调有些哽咽。 “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嘛!” “你有这份心,我很开心,不过到时候再说了,也许……”骆芙蕾没说完,转而道再见。“再见,女儿。” 骆宥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一会儿才道:“嗯,再见。” 等母亲挂断电话之后,她才合上手机。 看着手机,总觉得妈今天怪怪的! 叹了口气,骆宥莹将手机丢到一旁,就这么躺在地板上瞪着天花板。 也许她该鼓起勇气告诉宗颖她的身世了。 可……该怎么开口呢? 她烦恼地想着,想着,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朦胧间,好像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没太在意,继续睡去,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有人在叫她。 睁开眼,她从地板坐了起来。 “宥莹!” 声音再次传来,是宗颖的声音,好像……有点着急的样子。 她立即爬了起来,跑出卧房。 “宗颖,我在这里。”她漾出甜笑,看见他快速转过身来,便跑向他,投入他怀里。“你回来啦!” “我刚刚有开房门,可是没看到你。”何宗颖暗暗吁了口气,钥匙鞋子都在,却遍寻不到她的人,吓到他了。 骆宥莹不好意思的吐吐小舌尖。“我躺在地板上睡着了,应该是被床给遮住了。” “你喔!”何宗颖摇头,宠溺的揉揉她有些凌乱的发。 “你洗过澡了啊?” “嗯,在工寮洗过了。”何宗颖笑答。 因为每次他一回来,她总是不怕脏的投进他怀里,为了不想弄脏她,他后来下工之后,就会先回工寮冲完澡再回来。 “肚子饿了吗?”他问。 “嗯。”骆宥莹点头,仰头噘唇瞪着今天的亲亲。 何宗颖轻笑,宠爱地亲吻她,品尝着她的甜美,好一会儿,在自己差点失控的时候,才不舍地放开她。 她轻喘着,双颊嫣红地瘫软在他怀里,她如此娇艳的模样,他几乎要放弃自制,直接将她带上床了。 不行,他必须克制一点,不能再放任自己欲望。没有节制的对她索求,这一阵子她瘦了些,就是常常因为他的欲望而错过了用餐时间。 “下去吃?还是买回来吃?”他低哑地问,看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他自问自答,“你这个模样,我实在不想让其他男人看见,我想,还是我下去买晚餐回来吧!” “好,我今天想吃老板最拿手的蹄花面,不过猪脚你要负责喔!” “是,我的女王。”他笑,下楼买面去。 骆宥莹傻笑地飘回客厅,呆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之后,因为幸福而成糊状的理智才渐渐恢复正常。 理智恢复,烦恼就跟着回笼了,她双手捧着颊,长叹口气。 她一直在偷觑他。 何宗颖不用看也能感受到,不过他并不急着问她有什么事,默默吃面。 “宗颖。”骆宥莹犹豫了好久,直到面都快吃完了,才终于开口。 “嗯?”他抬眼,微笑地望着她。终于想说了吗? “这个周末我有其他的约会,所以晚上不会在家。” 何宗颖一愣。其他……约会? “宥莹,你要不要再说清楚一点?”他皮笑肉不笑地建议。 骆宥莹正在想着该怎么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世上头,没注意到自己说出的话已经让亲亲爱人变脸了。 “什么?”她疑惑的眨着眼。 “你说周末晚上有其他约会。”他暗暗咬牙。 “嗯,下午我妈打电话给我,说周末要来。”她点点头。“我听出来她心情不好,所以就答应陪陪她,那天回到家应该会很晚了吧!如果我妈打算过夜的话,我可能就会陪她一起住饭店,不会回来了。” 她的……妈妈? 是啊!她是有家人的,她并不是像他一样抛弃了过去,所以当然有家人了。 “宗颖?”骆宥莹好像到现在才发现亲亲男友脸色不太对。“你不高兴吗?” “说什么傻话,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何宗颖忍不住失笑。打从两人开始交往,她便毫无保留的全心待他,她真的很在乎他。“你母亲专程来找你,你陪伴她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啊!” “那就好。”骆宥莹松了口气。 “宥莹,如果伯母要过夜,我可以把我的东西清空,她不会发现我的存在,你们不必特地去住饭店。”他低低的说。 骆宥莹微微蹙眉,沉默地看着他。 “怎么了?”何宗颖依然保持着微笑。 “宗颖,你以为住饭店是因为我不想让我妈知道你的存在吗?”骆宥莹蹙眉问。 “宥莹,没关系的,我不介意。”他笑道。 “你不介意,我介意!”骆宥莹瞪他。“我才不是因为不想让我妈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才跑去住饭店的。” “那是我误会了,抱歉。”他顺着她的话,虽然他想不出还有其他原因。 “你不相信我。”她叹口气。“宗颖,记得我曾说过的烂桃花运吧?” “记得。”何宗颖低应,不懂她为何突然提到这件事,是为了转移话题吗? “其实我有些怀疑我妈就是始作俑者,所以搬家之后,就没有让我妈知道我住在哪里,免得又不得清净。”她耐着性子解释。 “原来是这样。”他讶异,看来他真的误解了。 “宗颖,你自卑吗?”骆宥莹凑近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并不会。”迎上她的眸,何宗颖对她坦然一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我很喜欢我现在的身份。” “那为什么……”她不懂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我才不会为难呢!其实我已经告诉我妈,有关我们交往的事了。”她说,看着他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告诉你母亲了?”他惊讶。 “嗯,我告诉她了。”骆宥莹点头。“对不起,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也许你不想这么早被女方家长知道……” “不是,我只是有点惊讶。”他笑说,“你母亲知道我的职业吗?” “知道啊,我第一句介绍的就是你的职业。” “那她……不反对?” “不反对,她很开心。”骆宥莹单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望着他。“她知道她女儿的眼光特好,爱上的男人一定是最棒的。” 何宗颖心里盈满了暖意,满满的,满满的,像要溢出。 “你真的这么认为?我是最棒的?” “那当然。” 他轻笑,手横过桌面握住了她的手。 “宗颖,我……”骆宥莹反握住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疑问。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关于她的身世,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怎么办? “我爱你。”她笑望着他,轻声的说。 他的心,重重的一跳,为她的爱语。 “嗯,我知道。”他说。 下次吧!下次她一定会告诉他。 第六章 骆宥莹自我厌恶。 昨天晚上明明是个好时机,结果她却又把话吞了回去! 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懦弱的人,明明她最讨厌这种犹豫不决、该说不说的人啊!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看来自卑的人是她! “可恶,是谁偷了我的菜!”她移动滑鼠,把气出在电脑上。“我今天一定要告诉他,否则我就变成你的同伴!”她对着农场的小猪仔发誓。 手机响起,骆宥莹一边打着电脑,一边拿起手机,看也没看地接通电话。 “喂?”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一会儿,便翻了一个白眼。 “先生,这种诈骗手法已经非常老套了,你们怎么还在用啊?好歹要有点敬业精神,多点创意,随时推陈出新嘛!” 听筒里倏地爆出一串精采的国骂。 “真没风度,干么这样呢?你可以虚心请教,以求改善咩!”她摇摇头,懒懒的结束通话,将手机丢到一旁,打算继续种她的小白菜。 结果手才刚碰到滑鼠,她的手机再次响起。 她拿起电话。 “干么?刚刚没让你骂过瘾,你不爽吗?好啊,那你继续骂好了,让我看看你们诈骗集团的成员有没有比较新颖的骂法,不要只会飙三字经。”她没好气的说。 心情已经很不好了,诈骗集团还为凑热闹! “那个……我不是诈骗啦!”对方迟疑的开口。 嗄?骆宥莹傻眼,也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不是诈骗。 “抱歉抱歉,前一秒钟才挂掉诈骗电话,我以为是对方不爽打来骂人,对不起,请问你是哪位?”她赶紧道歉。前一秒刚挂断,下一秒电话就来,约好的都没这么巧。 “请问,你是不是骆小姐啊?”对方犹豫地问。 “是,我就是骆小姐,请问你哪位?”骆宥莹狐疑地问,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刚刚没看的来电显示。 咦?是宗颖的手机号码! “喔,是骆小姐就好。”听得出来对方松了好大一口气。“那个我跟你说,你要冷静一点,不要急喔!” 骆宥莹蹙眉。他越这样说,不是更让人关键吗? “是宗颖吗?宗颖发生什么事吗?你用的是宗颖的手机,你是谁?”她焦急地问。 “我是阿颖的同事啦,阿颖都叫我财叔。” “原来是财叔,宗颖常常提到你。请问是不是宗颖发生什么事了?” “阿颖他嗫,被掉下来的砖块砸到——” “什么?”骆宥莹猛地站了起来,焦急又惊慌。“他有没有怎样?伤得严不严重?现在在哪里?” “骆……骆小姐,你不要激动啦,听我慢慢说。”财叔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给吓到,赶紧安抚道:“阿颖有带安全帽,所以没有很严重啦,现在在医院,因为他一个人我很不放心,问他要不要通知你,他说不要,要不要通知其他人,他也说不用。” 他真是的!为什么不通知她?他们之间还要这么见外吗? “骆小姐,医生是把他的外伤处理好了,可是他还有脑震荡,医生说要住院给他观察一天,可是阿颖竟然说不住院,我怎么讲也讲不听,有够给他固执的,啊我就偷看他的手机,找你的电话,这才打电话给你,你来给他劝一劝,看他会不会听你的话啦!” “怎么可以不住院!”宗颖到底在想什么啊!“好,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骆宥莹问清楚医院之后,收拾好包包,拿着钥匙,穿上鞋子,立刻冲出家门,骑上她的小五十,往医院急驰而去。 想来想去,他出事,却不愿意通知她,会不会是因为这场意外不是意外?而是跟她有关,所以他才不让她知道,免得她愧疚? 她记得郭伟杰威胁过他,说什么工地意外多,当初宗颖还说对方只是败犬的远吠,日子一天过去,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她也就放下心,忘了这件事,结果现在真的出事了! 医院很近,大约五分钟车程而已,骆宥莹将机车停在路边的停车格内,匆匆走进医院,直接赶到急诊室。 才刚靠近急诊室的留院观察区,她就听见疑似电话里的声音,那带点台湾国语的发音很好认。 “啊医生就说要你住院观察,你就给我乖乖住一天,我会跟工头说,钱的事你也不用‘欢漏’,有那个保险啦!” “不用了,财叔,等一下医生来我会跟医生说。”果然是宗颖的声音。 “你如果变爬带怎么办啊!” “我没事。” “哪有没事,你昏倒了一个多小时才醒耶!” “现在没事了。” 听不下去了,骆宥莹踏进观察区,他的病床就在入口旁,她一眼就看见他,脸色苍白,头上缠着绷带,右手打上石膏,还吊着三角巾固定。 “为什么不住院?”她问。 两个男人同时望向她,何宗颖讶异,倒是床边的中年男子,果然是那次在小吃店见过年财叔。 “宥莹,你怎么会……”何宗颖惊讶,不过随即理解。“财叔,你刚刚说我手机掉了被你捡到,是骗我的对吧!” “谁教你这么固执咧!”财叔交代,“你们谈谈,我去找护士小姐办住院。” “好,财叔你快去。”骆宥莹立即回应。 何宗颖无奈的看着两人一搭一唱,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有些啼笑皆非。 他望向她,而她也瞪着他,眼底有着伤心。 “宥莹。”他朝她伸出左手。 骆宥莹上前,握住他的手。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她轻责。“伤成这样,你以为瞒得过我吗?还是你打算伤好之前找借口不和我见面?” 何宗颖心里叹息,一下子就被她猜中了,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做,那些说临时调到其他工地支援的日子,其实都是因为他受了伤。 这次是因为他失去意识,才会失去自主权,被送到医院来,也才惊动了她。 “因为只是小伤,我不想让你白担心。” “这怎么会是小伤呢?有脑震荡,手呢,怎么回事?” “一点小伤,没什么。”何宗颖望着她担忧的表情,尽量轻描淡写。 “宗颖,小伤才不用打石膏!”骆宥莹有些生气了。“你什么都不说,只会让我更担心更难过,你知不知道啊?” “是骨折,不过真的不严重,医生说大概两个星期就可以拆掉石膏了。”他无奈解说。 “是意外吗?”她最担心的是这点。 “当然,要不然呢?”何宗颖疑惑。 “郭伟杰威胁过你啊!如果只是意外,你怎么会不敢让我知道?是不是怕我愧疚难过?”想到他是因为自己,遭无妄之灾,骆宥莹不禁激动。 “宥莹,真的是意外,你不要胡思乱想。”何宗颖安抚她。 “你怎么能确定?” 何宗颖无言的看着她。 “好吧!我知道我问了一个蠢问题,不过我没办法不朝那方面去想。”骆莹莹叹了口气。“医生说要住院,你为什么不住院?” “因为没必要,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什么都自己知道,那还需要医生做什么?”她轻斥,为他不懂得保重自己而生气。“就是因为是自己的身体,你更应该好好保重啊!” “我真的没事。” “就听医生的话,住院观察一天,好吗?”骆宥莹忧心地蹙眉望着他,温馨劝道。“只是一天而已,睡一觉起来就过去了,到时候没事,我也才能真正放心,好不好?” 何宗颖叹气,她盈盈眸里的恳求,让他拒绝不了。 “好吧!”既然拒绝不了,就只能答应了。 “太好了。”骆宥莹松了口气,眼眶微微红了,却还是漾出微笑。“我真的好担心,以前我外公也是撞到头,外表好好的没事,他也不觉得有任何异样,就没看医生检查,结果那晚睡了之后,就没再醒过来了……” 他握紧她的手,想抚她心中的忐忑。“我没事。有做过检查了,并没有什么外表看不出来的伤害,你别担心。” 骆宥莹点头,看见他脸色并不是很好,才想起他需要休息,她却一直叨扰他。 “对不起,你需要休息,我却一直吵你,你赶快休息,别理我了。” “好。”他闭上眼,手还是握着她的手不放。 骆宥莹静静的坐在床边陪伴他,视线在他脸上转着,一直高悬的心,此时才慢慢落了地,放松之后,眼泪差点忍不住夺眶而出。 暗暗的深吸口气,她微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 握着她的手突然放开,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她望向他,盈眶的泪珠因她的动作而滑落。 “别哭啊,我真的没事。”何宗颖心疼的为她拭泪。 “对不起,我也不想哭,一听到你出事,我急得快要疯了,一路上我一直好担心好担心,现在看你没事,大概是安心了,就忍不住……”骆宥莹哽咽,拼命地忍着啜泣。 手臂一伸,将她揽入他的胸怀。 “对不起,宥莹,让你担心了。”他柔声地说。 “我宁愿担心,陪你一起面对,也不要被蒙在鼓里。”骆宥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只要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病房终于整理好了,跟着医院的人推着病床到病房,安顿好之后,财叔因为还要赶回工地工作,必须先离开。 “我送财叔出去。”骆宥莹对何宗颖说了一声,便和财叔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病房。 “财叔,谢谢你。”她对他。“宗颖常常提起财叔,说财叔非常照顾他,我替他谢谢你。” “骆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啦,我当阿颖是自己的儿子。” “财叔叫我宥莹就可以了。” “好啦,我叫你宥莹。你很厉害喔!叫阿颖住院他就乖乖住院,‘哇五嘴共嘎谋烂’,不听就是不听!”财叔很不平衡。 骆宥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询问男友的情况,“财叔,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阿颖除了头和手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了?” “阿颖没说喔?” “我问他什么,他都说小伤,不然就说没事,我想干脆直接问财叔比较快,也比较明白。”骆宥莹叹气地说。 “阿颖大概是不想让你担心害怕啦!你都不知道,被砸到的时候,他不是马上昏倒,只顾着交代,不要让你知道,要不是他坚持不住院,我也不会偷偷通知你。”财叔摇头。“我告诉你,阿颖那个手嗫,医生说至少要两个礼拜石膏才能拿掉,还有他的背被压到,明天可能整个背部都会黑青,好加在没伤到腹内……” “怎么会这么严重?不是被一块砖头砸到吗?” “一块?我只跟你说一块喔?”财叔愣了愣,以为自己说错了。“不是一块啦,是一整个推车,而且是连推车一起掉了下来的,是阿颖闪得快,只被散落的一些砖块砸到,要不然无死嘛去半条命。” 骆宥莹听得心惊胆战,她以为是被一块砖块砸到,只是因为重力加速度,才会造成骨折,没想到竟是这么严重! “怎么会……掉下来的?” “啊哉,上面的人说下面的没勾好,下面的说明明有勾好,还检查了两次,是上面的人没吊好,摇摇晃晃撞到才会掉下来。”财叔叹口长气。“你放心啦,老板一定会查清楚的,还有那个保险也会理赔。” 骆宥莹蹙眉。真的只是意外吗? “也没知道阿颖最近走了什么霉运,意外连连,你嗫,找一天带阿颖去庙里拜拜求平安。”财叔特别叮咛。 “宗颖发生很多意外吗?”骆宥莹心头惊惶,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是啊,都是一些小意外啦,只有两三次比较严重一点,但是都没有今天这么严重。反正嗫,护士小姐说,晚一点医生会来,你再问医生就可以了,我要赶快回去。” “好,财叔慢走,谢谢你。” 送走财叔,骆宥莹陷入沉思。 之前他身上是有些小擦伤或是瘀血,他也都一语带过,说工地本来就都这样,所以她也没太在意,原来不是…… 财步说只有两三次比较严重? 可是……她没有看过比较严重的伤啊! 避不见面? 突然想到自己方才质问他的话,从他的表情,她看出他是这么打算的没错,难道之前也是这样吗? 可是,是什么时候?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除了…… 骆宥莹恍然大悟,除了宗颖调到其他工地支援的时候! 她返身回到病房,心里有股怒气翻腾。 “财叔走了?”何宗颖望向她,微微一愣。她好像在……生气? “嗯。”骆宥莹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苍白。”他不禁担忧。“是不是财叔又说了什么?” “你最近意外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啊,只有这一次——” “只有这一次被我发现。”骆宥莹打断他。“财叔说你最近意外连连,身上那些小伤小口,都是意外造成的,还说有两三次伤得比较严重,我才知道,什么调到其他工地支援,也是借口,根本没那回事!” 该死,露馅了! “那是……”何宗颖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和腼腆。“工地本来就是危险的地方,是我自己不小心,分了神,才会受伤。” “你为什么会分神,而且还常分神?” “因为……”他像是有些认命的叹气。“我在想你。” 骆宥莹错愕的看着他。他刚刚说什么? 何宗颖表情尴尬,没好气的瞪着她一眼。“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可是……我们又不是远距离,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啊!”她真的很惊讶。 “有什么办法,我的大脑就是没办法不想你啊!”他一副他也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骆宥莹噗哧一声,起身改坐在床沿,倾身亲吻着他。 喔,老天,她觉得好幸福? “不生气了?”何宗颖咕哝。 “我很高兴,但还是生气,你受了伤怎么可以瞒着我?你都没想过,我会想陪着你吗?”她忍不住轻责。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何宗颖轻抚她的脸,食指抚过她微颦的眉心。“我就是不想看见你皱眉头啊!” “话都是你在说。”骆宥莹无奈的道,“你啊!既然工地危险,就该知道安全第一啊!我可不想变成你的霉运,财叔还叫我带你到庙里拜拜求平安呢,难道要我请求菩萨,帮你把霉运,也就是我给驱除吗?” 她轻轻地靠在他胸膛,叹了口气。“宗颖,你只要想着,如果你受了伤,我会多伤心多难过就好了,请你为我好好的保护自己,好吗?” “我知道,不过今天这个真的是意外,你不要胡思乱想。”他轻轻拍抚她的背,眼神远扬。不管如何,真正的原因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嗯。以后啊,我会天天替你做身体检查,让我看到任何伤口,看你怎么跟我交代。”她轻哼小小威胁。 “呵,我绝对期待身体检查的。”何宗颖语带暧昧。“要不要顺便买一套护士服?或者是医生袍?” “我是认真的,你少不正经了!”仰头娇嗔地瞪他一眼。 “是,我的女王。”何宗颖还是笑。 有她在的日子,是如此的美好,他愿倾尽所有来保有这一切,绝对不让过去那些鬼魅来破坏这一切的。 何宗颖的伤势,果然如他自己说的,没什么事,因为主治医生早上有门诊,所以到了快傍晚的时候才来巡房,待医生告知可以出院,办好出院手续,已经傍晚了。 “可以回家了吗?”他微笑地问。 话一出口,他心里微微一愣。 家?他称她租赁的公寓是“家”? 一会儿,他无声地一笑。是啊!那是他心心念念、每天都迫不急待想回去的地方,不是家,又是什么呢? “回家”,指的不是回那间房子,而是回到有她在的地方。 “嗯,手续都办好了,可以走了。” 骆宥莹暂时将她的机车留在医院,和他一起搭上计程序车,车子抵达公寓楼下时,刚好碰到小吃店的老板娘。 “何先生怎么了?怎么受伤了?”老板娘关心地问。 “在工地不小心受了一点小伤,不严重。”他微笑解释。 “这样啊……工地很危险的。”老板娘点头,难得严肃地望着他。“在危险的地方,就要更加小心,可以的话,最好是将危险源给清除,你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要考虑到宥莹,你出事,宥莹会伤心的。” “我知道。”何宗颖笑着点头,就算听出了老板娘的话中有话,他也没有表示什么。 “老板娘,我先带他上去,等一下再下来打包晚餐。”骆宥莹拜托她。 “好。”老板娘点头。 目送他们上楼之后,她立即跑回店里。 “老公!”她抓住老公,将他拉到里面。“何先生出意外受伤了!” “所以?”老板不冷不热的回应,“我很忙。” “再忙也没有人命重要。”老板娘双手擦腰。“这次是受小伤,下次呢?如果不知情的宥莹也在场,不是更危险吗?” “工地外人禁止进入。” “不只是工地,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老板娘急了。 “我说过别多管闲事。” “我也说过这不是闲事,既然事关我的好姐妹,我就不能不管!” “你想怎样?” “我要告诉宥莹,老公你去查查何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有人要他的命!”老板娘直接分配任务,拒绝坐以待毙。 “我不管闲事。” “你不是管闲事,你是帮老婆忙。” “我不想插手。” “可是我想!”老板娘坚持到底。“上次那辆车子没撞死何先生,这次工地的意外,谁又知道真的是意外。” “什么车子?”突然,骆宥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老板娘闻声,猛地回过头,就看见骆宥莹脸色有些苍白,表情惊慌无措地站在休息室的门口。 “宥莹,你来啦!”她干笑地打招呼。 回头瞪了老公一眼。可恶的老公,他的位置一定早就看见宥莹站在那里,他却不暗示她,让她一直说说说,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们谈。”老板瞥了老板娘一眼,便越过她们,走到前面,把休息室让给她们。 第七章 “老板娘,你刚刚说什么?”骆宥莹走进休息室,急切地问。“你说宗颖差点被车撞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她不知道,之前是工地受伤的事,现在又是这件事,他到底还瞒了她多少事。 在老公弃逃,宥莹的逼问下,老板只得将那天早看见的情景,以及何宗颖交代不要告知她的事说了一遍。 “宥莹,那绝对不是意外,那辆车子是直直朝何先生冲撞过去的,还有拼命加速,幸好何先生反应快,动作也利落,一个飞扑翻滚,千钧一发躲过,否则这一撞,绝对会死人。”光是回想那天的情景,老板娘还是忍不住替何宗颖捏了一把冷汗。 骆宥莹觉得全身发冷。 “是我害的,一定是我……”她低喃自责。 “咦,怎么说?”老板娘诧异。 “我……”骆宥莹犹豫了下儿,见老板娘更加关心而非好奇,想到这一阵子老板娘对他们的照顾,她不由自主的开始说起自己的烂桃花运,以及最近这一件郭伟杰的威胁事件。 老板娘听完,张着嘴,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没必要这么惊讶吧?”骆宥莹看了,不禁苦笑。 “不是,我只是……”老板娘摇摇头。“算了,别管我。所以你认为何先生的意外,是那个姓郭的唆使的?” “我想八九不离十。因为宗颖的生活很单纯,除了这件事之外,也没什么机会和人结仇啊!”都怪她!以前只单纯厌烦那些烂桃花,没想到会害宗颖遭殃。 “是这样吗?”老板娘喃喃低语。一想到何宗颖那不同的一面,怎么想就是觉是不对劲,那一点也不像“单纯”的人会有的表情呀。 “应该是吧!”骆宥莹点头,“我想,他大概是怕我因此愧疚难过,所以才不让我知道,否则他干么瞒着我?” “也不一定是这样,不过是有这个可能没错。” “这么严重的事,他怎么可以隐瞒我?从现在开始,我要和他的秘密主义战斗!”骆宥莹举起手,握拳宣示。 “那你可有得努力了。”老板娘突然感叹的说。“有些男人啊!只要他们认为不说是为了你好,或是认为他是在保护你的时候,是很固执己见的,这是我过来人的经验。” “老板也是秘密主义者?”其实不意外,平常根本很少听老板开口说话。 “超级的。”老板娘摇头抱怨,但从她的语气和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的幸福。 “你有对抗过吗?” “当然有,不过……完全没改善。”老板娘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奢望了啦,我只要他保证,他会好好的就好,其他的他爱保密自爽,就随他去喽!” 骆宥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老板娘一样看开,不过她想,依她的个性,应该很难吧! “老板娘,外面来了好多客人,你赶快出去吧,我也该去点餐了。”骆宥莹看见外头已经客满,老板正动作利落的忙碌着。 两个女人走出休息室,老板娘忙碌去,老板则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提起已经装好袋的晚餐放在柜台上。 “晚餐。”吐出宝贵的两个字。 “是……我的吗?”骆宥莹讶异。她好像还没有点餐耶! 老板瞥了她一眼,然后就不理她了。 这……代表什么啊?骆宥莹傻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宥莹,以前何先生都是叫我老板自己决定菜色,所以……”老板娘刚好拿着单子走过来,见状赶紧解释。 “喔,这样啊!”她只好摸摸鼻子,掏钱付帐了。算了,没关系,反正老板的手艺好,什么都好吃。 老板娘找了钱,提起提袋交进她手里。 “快回去吧,何先生一定等得很急了。” “好。”骆宥莹看了客满的室内,“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啦,他们都很耐等,不会吵不会闹。”老板娘笑眯眯地说。 是因为怕挨老板的冷眼扫射吧?骆宥莹心里猜测。 “那好先上去了,再见。” “好,拜拜。”老板娘亲切地笑着挥挥手。 等骆宥莹离去之后,炉前的老板突然出声,“不是自爽。” 老板娘对于老公竟然能在轰轰吵杂的炉前,还能“神通广大”的听见她们在后面的谈话内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自认为为我好,自己做得很开心,所以是自爽没错。”老板娘不客气的反驳,噘着红唇,横眼瞪着老板。 老板不吭声了,快炒了一道青蘸,装盘放在柜台上。“上菜。” “我要和你的秘密主义战斗!”老板娘理直气壮大,盗用了骆宥莹的台词。 “老板娘……”等很久的老顾客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们要战的话,可以不可以先帮我们上菜之后再战?” 何宗颖坐在客厅里,想着方才在楼下,老板娘的话中有话。 他嗅得出老板夫妻俩也是有过去的人,尤其是老板,所以那次车子追撞事件,他们并没有被他敷衍过去。 老板娘是在提醒他,他现在身边有宥莹,他若真的在乎宥莹,就要赶快把自身的麻烦给解决掉。 徐徐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解决?只是事不由人啊!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摇出电话,一看见萤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表情立即冷沉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接通电话,打算等对方失去耐性主动挂掉。显然对方耐性十足,最后他还是接起电话。 “曹禹智,你又有什么事了?”他声音冷漠,直截了当地问。 “听说,你又出‘意外’了?”曹禹智在电话那端嘲弄地问。 “工地本来就是个危险的场所,意外在所难免。”他淡漠回覆。 “是啊!尤其是你的周遭,意外特别多,我算算,这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了?”曹禹智嘲讽地说。 何宗颖懒得回答,尤其对方并不是真的在问他。 “这次你又是用什么借口瞒过你的女孩呢?”曹禹智又问。 “不关你的事。”他才不会告诉他,这次没能瞒过。 一句“不关你的事”点燃了曹禹智的怒火,他怒气腾腾地大吼道:“该死的!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鸵鸟的一个人,宁愿把头埋在沙堆里,不看不听不处理近身的危险,你以为他们会一次又一次的失手吗?还是你以为你是猫,有九条命可以挥霍?” “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几起意外事件是他们所为。”何宗颖冷漠地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我们的世界何时开始讲求起证据来了?不都是自由心证,心知肚明,就动手了吗?”才离开多久,他就忘了吗? “那从来不是我的世界。”何宗颖冷声说。 “是吗?你身处其中二十八年,我不认为你可以这么简单轻易就撇清关系。”曹禹智嘲弄地说。 “我已经脱离了。” “如果你脱离了,撇清了关系,为什么还会有这些意外发生?”曹禹智对于他的自欺欺人有些恼怒。 “曹禹智,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何宗颖怒声质问。 “怎么?觉得我无礼?放肆?”曹禹智反问。“那你说,我是在和谁说话,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建筑工人,或者是我该尊称一声三少的人?如果是前者,不会认为我放肆,那么就是后者了?所以你真的撇清关系了吗?” 何宗颖没有回答,缓缓地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矛盾呀!三少。” “你到底想说什么?”冷静下来之后,何宗颖冷冷的开口。 “这么说好了,如果你遇到的那些‘意外’,哪天转移到你身边的人,你觉得你的女孩会有你俐落敏捷的身手,可以将致使的意外扭转成为轻伤收场吗?” 何宗颖表情一凛,眼睛酷寒,“你在威胁人?” “天地良心啊!”曹禹智冤枉地哀嚎,“我怎么会是威胁你,我是在提醒你啊!你以为他们会因为你离开就安心了吗?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存在这世上的一天,他们就不可以放心,光是最近的意外频频,难道还不足以让你醒悟吗?” “等到他们确认我不可能再回去,就会放心了,要不然,到了明年六月,一切底定之后,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确定你活得到明年六月吗?”曹禹智忍不住又出口嘲讽。“再说,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女孩对你的重要性,你觉得等他们知道了,他们不会利用吗?你如果继续鸵鸟下去,等你哪天终于愿意把头从沙堆里拔出来时,可能就太迟了。” “所以呢?你认为我该怎么做?”何宗颖干脆直接问,虽然心里早就知道他会提出什么样的建议。 “当然是回到你熟悉的世界,做你熟悉的事啊!你想保护你重视的人,那么掌握大权是唯一的办法!” “掌握大权之前呢?”何宗颖冷笑反问。“如果我听你的建议走回头路,那只会让他们更不择手段的想除掉我,那么在掌握大权之前这段时间里,危险只会倍增,我能不能活到明年六月呢?” 曹禹智语塞。 “我不会回去!”何宗颖拒绝。“如果你废话说完了,可以把我之前要你查的事情,做个报告了吗?” “废话?”曹禹智恼极了。“你这个固执的家伙,你当他们是手足不忍伤害,他们却视你为芒刺不除不快,你懂不懂啊!等哪天你的女孩出事,你就后悔莫及了!” “报告。”何宗颖沉声提醒他。 “报告报告报告,你不是说已经脱离过去了吗?结果还不是在利用过去的资源……” “所以你是要我也和你们断了联络是吗?”何宗颖冷冷地打继他。“我没问题,以后你们也别再打电话来了。” “行了,当我没说可以了吗?你是想害我被那个作风明明很黑道,却说没偷偷去混黑道的家伙灌水泥沉海吗?”曹禹智扬声控诉。 “所以?” “调查的资料我已经传到你的信箱了。”知道说服不了他,曹智禹很无奈的说。“你慢慢看,看过之后,你就会知道,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好了,躲也躲不掉!” “什么意思?”何宗颖不禁蹙眉。 “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曹禹智卖关子。 闹言,何宗颖也不追问了,淡应一声后,默默的结束通话。 这个曹禹智,和他口中那个“作风很黑道的家伙”——贝雨康,是父亲从小就安排在他身边,名为玩伴,实则是保镖的人。他们从小就接受严格的训练,当初父亲还特别给了他们一道命令——只需效忠于他,听他的命令,就算他的命令与父亲相违抗也一样。 或许父亲早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禹智和雨康,是他最后的防护网。 禹智说的那些事,他不是没考虑过,他当然知道他的存在有一天可能会连累到身旁的人,尤其是她,所以他总是尽可能的陪伴在她身边,就算为了隐瞒受伤的事而避不见面的日子,他也都在暗中保护她,而当他工作无法分身的时候,则换雨康暗中守着。 何宗颖抹脸轻叹。是啊!说什么脱离了,还不是在利用过去的资料,禹智和雨康,不就是属于他过去的世界吗? 所以,还是不行吗?难道唯一的一条路,真的只有掌权那条路吗? 不会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他只要让他们相信就行了。 骆宥莹提着晚餐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何宗颖那深思严肃的样子。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这种让她不安的表情。之所以会不安,是因为脑袋里会然闪过“他是谁”的疑问。 “我回来了。”她出声,看见他闹声朝她看过来的同时,又恢复成她所熟悉的那个何宗颖,方才的表情,好像只是幻影。 “宥莹,刚刚你的手机响起来电铃。”何宗颖告诉她,上前伸手打算接过她手中的晚餐。 “我来就好了,小心你的手。”骆宥莹赶紧说,提着晚餐放到餐桌。 “你要不要先看看需不需要回电?”他问。 “不急,我们先吃饭,有重要的事的话,对方会再打过来。”骆宥莹上前从提袋里拿出晚餐,一道道放在桌上。 “好香,你买了什么?”餐盒的盖子都还没打开,就闹到扑鼻的香味。 “我也不知道。”骆宥莹耸了耸肩。 “咦?”何宗颖错愕。这不是她买的吗? “刚刚我和老板娘在休息室说话,出来老板就准备好了,我也只能摸摸鼻子掏钱付帐了。”她淡笑。“坐下来吃啊!” 何宗颖坐下,不着痕迹地审视着她的表情。她跟老板娘谈了什么?应该说,老板娘对她说了什么? “你右手现在不方便,要不要我帮你?”她贴心询问。 “嘱,不用了,我左右手都可以用,只要多给我一支汤匙就行。”何宗颖用左手拿起筷子,虽然动作不若右手俐落,但是看起来还挺顺畅的。 “厉害,我左手连拿筷子的手势都摆不好。”骆宥莹夸赞,递了一支汤匙给他。“总觉得……你有好多事都是我不知道的。” 他闻言一愣,抬眼望向她。“宥莹,你想知道什么?” “应该说,你会告诉我什么才对。”她没有看他,只顾着低头吃饭。 果然老板娘刚刚对她说了什么吧?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该说什么,不过不急啊,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了解对方,对吧!”他温声地开口。 骆宥莹抬起头,望着他盈满暖意温柔的眼眸,想到老板娘说的话——当男人认为不说是为了你好,他是在保护你的时候,是很固执己见的。 她轻轻在叹了口气,心里无奈的笑叹。刚刚在楼下的时候还气得要命,想说自己的个性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一定要跟他的秘密主义对抗到底,可是才不过几句话,一个眼神,她就妥协了,面对这样的“固执”,她实在无法责怪啊! “对啊,现在我知道你‘左右逢源’,知道你是个‘冥顽分子’,也许未来还能挖掘出你更多的秘密呢,想起来真令人期待啊。”她轻笑。 何宗颖听着她的用语,也忍不住失笑。 “对了,等一下吃完晚餐,要不要出去逛逛?” “你都受伤了,还想出去逛街啊?”骆宥莹横眼睨他。 “我是手受伤,又不是脚受伤,出去逛逛不好吗?”何宗颖笑着反问。 “那好吧,我刚好要到文具店拿个东西,我们大概八点的时候再出门。” “好。”八点出门,那他还有时间可以上网收信,看看禹智传过来的调查报告。 他要禹智调查的,是宥莹的事。 原本只是想帮她查出那些富家子争相追求她、想娶她为妻的原因,但是禹智却给了非常详尽的报告,包括她的身家背景。 她竟是高达金控总裁的女儿! 虽然是私生女,虽然她姓骆,但她确实是高达金控总裁千金! 原来欺骗的人,不仅仅是他! 震惊归震惊,他还是暂时撇开她的身世,专注于他想知道的事。 原因是查到了,可是……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就因为一个所谓的“高人”说的一句话? 看着禹智给的资料,高人的别名,全都和“神”扯得上关系。 神秘、神准、神奇、神妙、神算,还有什么神通广大、神机妙算等等,简直是族繁不及备载,甚至还说他是神佛降世! 高人不轻易开金口,只要开口,便神准无比,而且不用棱模两可,怎么解释都说得通的话术,而是一钟见血的笃定言语,无一例外。 行事低调的高人,不曾公开露过面,一年最多只帮三人算命,不论先来后到,论的是缘分,就算达官贵人、高官贵胄,无缘者亦不得其门而入。 而这位高人,在数年前批过骆宥莹的八字,给了六个字:当家主母之命。 她即是当家主母之命,那她的丈夫,想当然耳就是当家作主的人了。就因为这样,那些富家子弟便争相想娶她为妻? 看着曾经追求过她、想娶她为妻的那些人,条件都属顶级,足以证明这些人是经过筛选的,也就是说“当家主母之命”的消息,只给这些被选中的人知道。 资料最后,还有一份注明“候选人”的名单,共十六名,追求过她的人的名字,都出现在上头。而表所谓候选人,是被选中的丈夫人选,不过采取行动的人,仅有六名。 那郭伟杰呢?他应该也是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才会如此积极,可他的名字不在名单上,条件也与名单上的人相去甚远,不太可能是被选中的人,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一直知道上流阶层的人比一般人更迷信,得知这件事的因由之后,他更是叹为观止,不知道宥莹得知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老实说,除了有些啼笑皆非之外,他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点点不是滋味,因为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这代表他的条件还构不上筛选者的标准,而这个筛选者,如宥莹所说,很有可能是她母亲。 看着萤幕,他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以为追求她的人都如郭伟杰之辈,她看不上是理所当然的,如今看来,相差甚远,那……她为什么都拒绝了? 如果条件那么优秀的地象她都看不上,那为何是他?一个身份低下的建筑工人? 如果那位高人真那么神,真能一语成谶的话,那……娶她为妻,不就代表他终究得重回那个他逃离的世界当家作主? 他并不迷信,她从不信神鬼之说,若只有高人的那句话,他可以抛诸脑后,不予理会,但偏偏还有她是高达金控总裁之女这个问题。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会将他拉回那个世界的原因。 现在,他总算知道禹智最后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宗颖?”骆宥莹探头进来。 何宗颖立即关掉视窗,望向她。“什么事?” “准备要出门了吗?” “就等你。”何宗颖露出笑容,关闭电脑,起身走向她。 他需要时间好好的思考。 第八章 他们来到一家大型连锁书局……的楼上。 据骆宥莹的解说,这间文具店,是文具玩家经常来“朝圣”的圣地。 一抵达,骆宥莹便眼睛发亮地挥手打发掉他。 “宗颖,我挑一些文具,时间可能会比较久,你不用在这里等我,楼下的书局有很多杂志,你就去看看你喜欢的杂志,等我挑好了之后,再打电话给你。” 他都还没回应,她便迳自奔向柜台,对着柜台后的男人露出甜甜的笑容。 “林大哥,百乐845来了没?” “有,来了,你上次交代过,所以特地帮你留了一支。对了,最近帮艾臣笔尖车了个赛璐璐的杆,要不要帮你留一支啊?” “啊!”骆宥莹觉得自己快乐晕了,可是……可是……“我最近失业了,可是好想要喔!”依她的存款,这笔钱只是九牛一笔、冰山屑屑,她根本不用担心,但她不喜欢挥霍,还是觉得有工作后再买,所以,现在的她还是克制一点,买其他的笔好了。可是……啊!好犹豫、好挣扎啊! “你考虑考虑,再通知我。”林大哥笑了笑。 何宗颖听着那对他来说等于外星语言的对谈,看着她露出梦幻般的神情,他眼底笑意掺上了无限的宠爱。看来她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他并不介意。没关系,他很会打发自己,所以也不打扰她,让她慢慢鉴赏“圣物”,他侧依她的建议到楼下书局打发时间。 待骆宥莹又试写了waternabedsior、741wa尖、fa尖等等,终于从梦幻世界满足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到打烊的时间了。 刷卡付账,欣喜的捧回等待已久,好不容易入手的845和墨水,抬头扫描男友的身影,视线所及之处却没有看见他。 对了,她好像叫他到楼下书局。 于是告别林大哥,下楼找人了。 但她没在摆放杂志的地方看见他,于是沿着一排排的书柜找人。 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忐忑,她很清楚自己中毒太深,一看见,甚至听见xx笔xx尖就会毒发,尤其又都是人价位不低的商品,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他? 就在骆宥莹找得有点心急,想干脆打电话问他在哪里时,她终于看见他了。 他站在一排外文书籍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外文书,身旁有一位外国男士,手里拿着一本地图——她猜应该是这个城市的市街图——正指着地图上的某点,对他叽哩呱啦的说着连她都不懂,但是她知道,那是法文。 她想上前帮他解围,至少英文是国际语言,她的英文虽然不是顶尖,但一般会话她是能应付的,那位外国人或许也懂。 只是她才靠近几步,使听见他用着流利的法文和外国人士对谈,微弯身审视着地图,然后将手上的书夹到左边腋下,空出左手指着地图的某处,又对外国人说了些什么。 她看见那位外国人士立即点着头,松了口气的样子,想必之前已经问过许多人,问到灰心极了吧! 外国人士向他道谢离开了,然后他直接转过身,朝她的方向望过来。 原本正在慢慢往后退,想悄悄的离开的骆宥莹,脚步一顿,表情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避开,此刻的她,脑袋乱成一片,根本无法思考。 唯一清楚摆在眼前的是,他果真不是她所认识的何宗颖! 其实何宗颖早就感觉到她的存在,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全身的毛细孔都能感受到她的视线,所以几乎是她一看到他,他就知道她来。 不过他并没有躲避,依然回答了那位法国人的问题,反倒是她,似乎想回避。 见她一脸慌张,他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愧疚和怜惜。他可以猜到她现在脑袋里有什么念头,但她还是选择避开,怕揭穿真相,会毁了现有的甜蜜生活。 她是真的很爱他。 他走向她,立在她面前。 “不是说要先打电话?”他轻声地问。 “对不起。”骆宥莹立即道歉,低下头。她也好后悔,她应该先打电话的,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看见或听见什么! 她知道这种想法太鸵鸟了,也理解到,原来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强势,一遇上他,她什么都坚持不了,原则一次又一次的被打破,可是没办法,她不想失去他啊……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揭穿谎言会失去他? “东西买好了?”他弯身在她耳边低问。 “嗯。”她点头。 “宥莹,你有书局的贵宾卡,购物可以打八折,对吧?”他突然问。 “对。”她又点头。 “那就麻烦你帮我结帐了。”他将手上那本原文书交给她。 骆宥莹愣愣的接过那本书。他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交给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被她知道,所以……是她想太多了? 她看看书,又抬头望向他。他不是欺骗她,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没想到要说而已,是吗?就像他晚餐时候说的,反正相处下去,慢慢就会知道了。 想想也对,刻意说“我会说法文”是有点奇怪,好像在炫耀似的,就像她也没有说“我会说英文”一样,真是很单纯呀。 说起来,不过是会法语罢了! “你看这种书啊?”她翻了翻内容,连这是哪一类的书她都看不懂呢! “这是我的兴趣,不过这种书太贵了,以我现在的薪水,要久久才能买一本。” “这是法文?”她问。 “对,我大学的时候主修法文,我是个用功的学生,法文说得挺不错的。”他笑答。“读法文小说看法文电影、听法文歌曲,也是学习法文的好办法。” 骆宥莹点点头。瞧,多单纯,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她刚刚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竟然东想西想胡思乱想! “我的女王还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情,言无不尽。”何宗颖故意凑近她,低声笑道。 “你干么说你不看书的?”她明白他一眼,才会害她误会。 “因为我想看的这种书都很贵啊!久久才买一本,才看一本,几乎等于没在看嘛!”他咕哝,抓抓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骆宥莹笑了。“你可以去图书馆借嘛!” “我……有洁癖。” “嘎?”骆宥莹愣了愣。 “我对书的外貌是很挑剔的,一定要干干净净才看得下去,拿着肮脏破烂的书,我会浑身不对劲,也看不下去。” “这样啊……”她笑了。 “你在取笑我吗?”他斜睨着她。 “才不是呢,我是开心。” “为何?”他不懂 “因为我又多了解你一些啊!”她笑着解释。 何宗颖心口一紧,心底的愧疚感几乎要满溢了。 “走吧,我们去结帐。”他勉强露出微笑,拿回她手上的书夹在腋下,左手牵起她的手,往结帐柜台走去。 两人来到结帐柜台,何宗颖将书放在柜台上,骆宥莹则拿出贵宾卡递给结帐小姐。 “欢迎光临,需要统编吗?” “不用。” 柜台小姐刷条码,哗哗哗,动作快速结好帐。 “总共两千七百五十五,谢谢。” 骆宥莹一愣。这本书果然不便宜,不过……她有些汗颜的低下头,和她今天入手的845一比较,他的书价只是零头而已。 何宗颖拿出三千元交给柜台小姐。 “收您三千元,找您两百四十五元,这是找零和发票,请点收,谢谢惠顾。” 柜台小姐将书装进纸袋里。 何宗颖收回零钱和发票,骆宥莹将书放进她的背包里,两人牵着手离开书局。 “怎么不说话?”何宗颖关心的问。 “我刚刚买了一个钢笔,百乐845,生漆笔身,18k,15号m尖,花了我十三张小朋友和六张国父。” 何宗颖点头,所以那支钢笔是一万三千六百元,不过他不太了解她为什么突然向他报告这件事。 “你没有话要说吗?”骆宥莹抬眼望向他。 呃,他该说什么? “嗯,那是一支好笔。”这应该没错吧,光是看她着迷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喜爱了,这种时候再怎么白目,也知道不可以批评。 “宥莹,你就直说吧,你在担心什么?”何宗颖看得出来她是在担心,但他猜不出来为什么。” 她叹气:“你不觉得我很浪费吗?” 他微愕,旋即笑了。她这么在意他的想法,让他很开心。 “你是负担得起才买?还是为了买这个要背卡债?” “没有,我没有背卡债。”她赶紧澄清,就怕他误解。 “那不就好了,这是你的喜好,你负担得起,觉得有那个价值,就可以了。” 骆宥莹笑了,放下心,挽着他的手。 外头街上人挤人,好不热闹,何宗颖拉紧她的手,四周张望一下。 “要不要逛一下?”他笑问。 “好啊!” 两人才刚加入人潮,一个男人冷不防便迎面撞上何宗颖,那男人也不吭一声,侧身便闪过,一下子便淹没在人潮中。 “你没事吧?手疼吗?”骆宥莹关心的问。 “没事,不疼。”何宗颖先安抚她。 “那就好。”骆宥莹松了一口气。“那人真是的,就算人多也不该这样——啊,钱包!”骆宥莹突然惊呼。“快,你的钱包!” “在这里。”何宗颖掏出皮夹。“那人不是扒手。” “我以为是扒手,幸好,只是没礼貌而已。” 不只。 何宗颖眼神闪过一抹冷光,他的另一个口袋,被塞入某样东西,他借由放回皮夹的进修摸了摸。纸类,像个信封,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宥莹,我去一下洗手间。”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速食店。 “好,我在门口等你。” 他点点头,两人走向速食店,她在门口的椅子坐下,他则踏进速食店,进入洗手间之后,立即掏出口袋的东西,是一个像贺年卡大小的横式信封。 他拆信封,抽出里头的东西,是照片! 他和宥莹的合照,有两张。 第一张地点是公寓楼下门口,两人正亲昵的挽着手,他低头正对她说什么,耍也仰头笑望着他。 我可以叫人把东西塞给你,也可以叫人把刀子塞进她的胸口。 何宗颖的脸色瞬间变得冷硬。 这是在告诉他,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取走她的生命,每个擦身而已过的路人都可能是杀手,是吗? 抽出第二张,照片里,他们正要走进去小吃店,背对着镜头,他们的后脑,皆被画上了一个鲜红的十字,他知道,这是枪口瞄准她的意思。 q:你消失?还是她消失?a:这是要他自己选择,他死,还是她亡! 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他不会回头和他们争一分一毫?为什么要这样逼迫他? 何宗颖一脸冷酷地看着照片上的字,拿她来威胁他,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不是在逼退,而是在逼他反击吗? 收起照片,他正想离开洗手间,视线不经意的扫过镜子,镜子里的人,神情冷冽,宛如修罗,他一顿,收回脚。 这张脸,绝对不能让宥莹看见,会吓坏她的。 深吸口气,何宗颖闭上眼睛,极力的想恢复平静,可镜中人表情虽沉静了下来,冷酷的眼神却一直无法消失。 他掏出照片,视线落在巧笑倩坐不改兮的她脸上,冷列的神情渐融,食指轻轻划过她的脸。 会有办法的,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踏出速食店,门口处却没看到她的人。 何宗颖心头一惊,表情肃然地左右张望。 没有?没有?没有! “宥莹!”他大喊,不顾旁人的侧目。 可是没有回应。 她没有出现,没有像过去那样,每当他没看见她,叫唤她的时候,她就会跑出来,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说——我在这里。 “宥莹!”他又喊,焦急的在四周梭巡,人群中没有那道他烙在心版上的心影。 他跑进速食店里察看,楼上楼下跑了一趟,还是没看见她。 恐慌,盈满心口,这种感觉是如此的令人难受。 对了,电话! 他掏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通了,可是一声又一声,她却没有接听。 他的手开始发抖,当电脑语音传来“用户无法接听,将转拉语音信箱”时,他切断,改拨了贝雨康的电话。 “你在哪里?”电话一接通,他绷着声急问。 只要他不在的时候,都是贝雨康跟着宥莹的,但是只要他在,雨康就会离开,这是他下的命令,因为他不喜欢有人跟着。但是这一次,他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贝雨康违抗他的命令,一直在暗处跟着他们。 “在租屋处。”贝雨康说,“怎么了?” “没有暗中跟着我们?”何宗颖不死心地追问。 “没有,你知道我不会违抗你的命令。” “她不见了!”何宗颖咬牙,语调泄露出他的痛苦。 该死的!他知道自己爱她,可是直到这个时候,直到她不见了,他才领悟到自己对她的爱有多深、多重! 她不见了,连带他的幸福、快乐全都跟着消失!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已经被他那两位作风比黑道还无法无天的兄长带走,想到落入他们手中,她会有什么下场,他就恐惧得几乎要发狂!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收到威胁照片……”何宗颖简单快速的将状况解说一遍。他太疏忽了,明明知道对方的存在,竟然还她一个人在门口。 “你确定是他们?” “该死的我怎么会知道!”他崩溃怒吼。“我就是糊涂的把她自己一个人丢在街头!”他痛恨自己。 “三少……” “不要叫我三少!”何宗颖怒斥。 他痛恨这个身份,却无法撇清,无法脱离!不管是这个身份带来的利或弊,他好像永远都甩不掉! 缓缓的深吸口气,命令自己冷静,既然是因为这个身份的弊带来的麻烦,那就是利用这个身份附加的利来解决。 现在寻找她为重,其他的什么过去的世界、什么原则、什么脱离,全都是狗屁! “雨康,我要你马上调派所有我能动用的人手——” “宗颖……”一声迟疑的低唤来自他身后。 何宗颖浑身一震,下达到一半的命令戛然而止,紧接着猛地转回身,就看见骆宥莹站在那儿望着他,好好的,毫发无伤。 想到雨康还在等他下令,立即对着电话低语,“雨康,命令取消。” 他切断通话,快步走向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宗颖?”她微惊。 “你到哪里去了?”他低吼,他好怕她有个万一。 “我……去洗手间了,想说既然来了就顺便啊。”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他一顿,“我差点疯了,你知不知道?” “手机响的时候我正在蹲厕所,包包又挂在墙上拿不到……”她被抱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宗颖,别这么用力,小心你的手。” 何宗颖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她。 这次是虚惊一场,那下次呢?在某个他转移视线的刹那,回头再看见的,会不会就是她倒卧血泊中的景象? 他无法承受!他不能失去她! 透过玻璃门的反射,看着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眼神坚决地回望着他。 既然一味的退让保证,还是不能让兄长安心,换来平静的生活,如今还得寸进尺拿她的生死威胁,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那么只剩下反击这条路了。 只要能保护她,就算这条路违背了他的意思,让他痛苦,但是为了她。他甘心承受! “你快勒断我的骨头了。”骆宥莹挤出声音衰求。 何宗颖一愣,放松了力道,但还是没放开她。 “宗颖,先放开我。”骆宥莹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放手。“很多人在看我们了啦!” “让他们看。”他只在乎她,其他一点也不重要了。 “宗颖……”她叹息。 何宗颖放开她,拉着她的手就走。 “你要拉我去哪里?”骆宥莹被他拉着走,急问。 “回家。”他拉着她走到路旁才放开,抬手便招了一辆计程车。 “宗颖,我们是骑机车来的!”是她载他的。 “放着。”打开计程车的门,他将她推上车,然后跟着坐进车里,向司机报了地点之后,左手一伸,又将她圈锁在怀里。 “你到底是怎么了?”骆宥莹也不挣扎了,无奈地问。 何宗颖没有回答。 她又是一声轻叹,也不说话了,静静靠在他的怀里,低垂的眸,幽幽漫上一抹愁。 其实她知道他是怎么了。 一个出身普通的建筑工人,不会有人叫他“三少”! 一个出身普通的建筑工人,不会有可以下命令要他调派所有能动用的下属! 她方才听到的一切,在在都证明了一件事——他欺骗她! 他知道她的身世吧! 他也是其中一个为了那个她不知道的原因想追求她、娶她为妻的富家子弟吧! 他只是比其他人聪明,懂得隐藏身份接近她。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因为她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他,就连现在,她都还是爱着他。 她方才的“失踪”显然吓到了他,她听见他对电话那端的人说的话,他以为是“他的过去”带走了她? 或许他以为是竞争对手带走了她,所以才会这么担心,是吧! 她应该痛骂他,马上离开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依然偎在他怀里。 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也看见了他对着电话怒吼、崩溃、自责的模样。 第九章 计程车在公寓前停下,何宗颖付了钱,便拉着骆宥莹下车,走进公寓里。 一踏时屋里,门才砰地关上,他便低头吻住了她。 “这……”她的惊呼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吞噬。 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将她的双手我的箝制在头顶上方,群 聊 手 打 组 制 作,用身体将她压在门上,激烈地吻着他,吮痛了她的唇。 这个吻,既粗鲁又火辣。 他用胸膛压着她,磨蹭着,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也没有闲暇说话,双唇短暂的分离时间,她只来得及喘息。 不知何时他已经松开了她的双手,而她不自觉地主动环上他的颈项,他的大腿急切地挤进她的双腿间,将她整个人抬了起来,把她困在大门与他之间。 下一瞬间,世界在她眼前爆发—— 激烈的欢爱,耗尽了她的气力,她瘫软在他腿上,任由他将她扛起,送进房里。 才刚被放在床上,她便累极睡去。 何宗颖知道,自己失控了。 失去她的恐惧紧紧攫住了他,就算发现是虚惊一场,就算已经重新将她拥在怀里,依然无法退去! 他需要更激烈的接触,需要更强烈的证明,她仍在他怀里,安然无恙的在他怀里。 她仍在。 打着石膏的右手刺痛着,但他并不在意,拥着她,吁了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与她一同入眠。 夜半,骆宥莹睁开眼睛。 抬眼,他熟睡的面庞近在咫尺,眼底蒙上一抹水雾,随即被她眨去。 她悄悄的溜下床,赤脚无声地离开卧房。 来到书房,开门的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旋开喇叭锁,走进书房。 走到他的电脑前,她垂眼看着电脑主机,弯身按下电源,拉了椅子坐下。 她不知道她要找什么,只是有一种感觉,想到之前她才探头进来,他便快速关闭视窗的模样,迫使她来此找寻真相。 也许她误解他,也许他是不知情的,也许…… 找寻了一会儿,她看见了她要找的东西。 是她的资料。 骆宥莹瞪着电脑萤幕,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看着,因为太过错愕、太过难以置信,她生怕是自己看错了,所以重复地看了几次。 原来……她没看错。 那些人追求她,想娶她为妻的原因,竟是因为这种……这种可笑的理由! 不,他们的理由不可笑,因为他们有野心和欲望,想掌权,想当家,无可厚非,人之常情,可笑的是,他们竟然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 当家主母的命? 这是哪来的混帐高人?笑死人了! 原来她没有误会他,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世,甚至知道的比她还多,至少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他们这些富家子弟争相想娶她为妻的原因,直到现在。 好深的心机,好周密的计划,好精湛的演技,她怎么敌得过?果然,是输得彻底。 关掉电脑,她这才瞥见他桌上放置的相框,里头是他们两人甜蜜的合照。 她将它拿起,手指轻抚过照片上的他。明明……明明看起来是这么的相爱啊! 为什么会是谎言一场呢? 将相框倒扣在桌上,噬人痛楚,在她心上快速划算,无法遏止。 又在书房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她才起身离开书房,悄然无声的回到卧室,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心头升起一股言语无法形容的酸楚。 “你有没有一点爱我?对我的感情有没有一丝丝真心?还是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演戏而已?”她无声低喃。 悲哀的是,就算已经知道他欺骗她,打算利用她,她还是深深爱着他! 床头柜上的手机乍响,优美的合弦铃声在寂静的深夜里,仍显得刺耳。 何宗颖被吵醒,睁开眼便看见坐在床沿的她,不禁微讶。 “宥莹?怎么坐在这里?”他关心地问,又偏头望向响个不停的手机。 骆宥莹借着拿手机站起身,避开了他的眼神。她现在还没准备好面对他。 “喂?”她接通电话,这个时间打电话,八成是打错的。 “宥莹。”电话那端,是她既陌生又熟悉的嗓音。 “……爸?”她拿着手机的手一紧,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倏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何宗颖听见她称呼对方的方式,缓缓坐了起来。她父亲这种时间打电话来? “宥莹,你妈妈她……”声音哽咽,突然好像老了好几岁。“你妈妈……快撑不下去了,你快回来……” 闻言骆宥莹双腿一软,就要瘫坐在地上,身后一只手臂及时扶住了她,将她扶到床边坐下。 但她完全没有察觉,只是颤抖地听着父亲在电话里说着她无法接受,也不相信的事。 爸爸说,妈妈得了胃癌,病情快速恶化了。 她不相信,这个周末,明明……明明妈妈还要来找她的呀!她们还要一起出席珠宝展,大肆挥霍啊! 爸爸说,妈妈手机里最后拨出的一通电话,是昨晚六点三十八分,打给她的。 可是……她没接到啊! 六点三十八分,她在干什么? 宥莹,刚刚你的手机响起来电铃。你要不要先看看需不需要回电? 不急,我们先吃饭,有重要的事的话,对方会再打过来。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她甚至……连查看都没有,然后和一个欺骗她的男人去逛街,疯狂做爱! 当她和这个男人疯狂做爱时,妈妈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爸爸问,妈妈跟她说了什么? 她不知道,她没接到电话,她…… “啊——”她无法接受的放声大喊。 过度悲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何宗颖及时揽住她,拿起她掉在床上的手机到耳边。 “宥莹,快点回来见你妈妈最后一面,迟了的话,恐怕就见不到了。” 何宗颖震惊,心疼地望向怀里晕厥的人儿。 问明医院、病房号码,打点好一切,何宗颖才送骆宥莹到医院。 匆匆赶到医院,见到的是急遽消瘦憔悴的容颜。 距上次见面,才几个月的时间,竟然…… 骆宥莹哽咽的冲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 “妈。”她低唤。 骆芙蕾缓缓睁开眼,看见女儿,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女儿,你来啦……” “嗯,我来了。”骆宥莹啜泣,拼命道歉。“妈,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接到你的电话,对不起……” “嘘……”她虚声安抚。“别哭,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关系……”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的话,就不会……” “妈就是不想在最后……还束缚了你……”骆芙蕾蓦地闭上眼。 “妈!”骆宥莹惊喊。 “没事,我只是……休息一下……”她虚弱的说,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睛。“女儿,怎么没带男朋友来让妈看看?” “有,他在外面。” 他一直陪伴在她身旁,替心慌意乱的她张罗细节,如果不是知道了真相,她相信此刻脆弱的她,会更加爱他爱到不可自拔。 “你爸爸……在吗?”骆芙蕾又问。 “也在。” “让他们……进来……” “好,你等等。”骆宥莹起身,走到病房外,看见何宗颖和父亲正在交谈。 两人一看见她,便立即靠了过来。 “爸,宗颖,她要见你们。”骆宥莹眼眶泛红。 两人跟着她走进病房。 “芙蕾。”高至平走到床边,哀伤地握住她的手。 “至平,这辈子……你欠我太多,能答应我……最后的请求吗?”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 骆芙蕾轻轻的点了点头。“女儿……”她无力的唤,望向何宗颖。“你们过来……” 何宗颖和骆宥莹向上前。 “妈,你想说什么?”骆宥莹哽咽地问。 “你……爱我的女儿吗?”骆芙蕾问何宗颖。 “我爱她。”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骆宥莹心里一阵揪疼。 “你会……一辈子……爱她、陪伴……在她身边吗?” “我会的,伯母。” “你……愿意娶她……为妻吗?” “我愿意,只要宥莹愿意。” “我想……亲眼看见……我女儿出嫁……”骆芙蕾颤抖地望向高至平。“至平……请你准备女儿……的婚礼……” “好,我马上派人处理。”高至平快步离去,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这间病房里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 从头到尾,骆宥莹都没有出声。 如果这是妈最后的愿望,那么,她会替她完成,让妈看见她的幸福,即使这幸福只是泡沫幻影,眨眼间即消逝无踪。 于是,一场匆促、简单却隆重的婚礼,在病房里举行。 骆芙蕾新手将女儿的手交给了何宗颖,了却最后一次一桩心愿。 婚礼过后,她便陷入昏迷,三天后,带着笑容祥和离去。 每个人都啧啧称奇,癌症末期的病患竟能以如此安详的容颜长眠,简直是不可思议。 一瓮骨灰,是骆芙蕾最后仅剩的东西。 骆宥莹抱着骨灰坛子,依照母亲的遗愿,来到母亲的故乡,面向西,将骨灰洒入大海。 当她将最后一把骨灰洒出时,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一直没有掉半滴泪的她,终于滑落泪珠。 一声呜咽,连同落下的泪珠,被收纳入怀,一双健臂立即环抱住她颤抖的身躯,提供她坚实的胸膛,可提供休憩的臂弯。 她哭得不能自己。 何宗颖从头到尾都陪在她身边,见她终于哭了出来,一颗心才稍稍放下。 哭得出来,就有发泄,伤痛终会过去。 正式登记为夫妻之后,骆宥莹和何宗颖前后来到停车场。 骆宥莹远远看见站在豪华轿车旁等待的司机,以及他的两名保镖,脚步停了下来,没在继续往前。 他在妈妈的葬礼上,是以新华集团三少的身份出席的,她知道那是他的心意,让她父亲家族的人知道,妈妈的女婿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 虽然同一辈之中他年纪最小的,可偏偏,他才是正室所出。 “宥莹,怎么了?”何宗颖疑惑,关心地曲膝与她平视,审视着她的表情。 骆宥莹沉静地望着他。“这些日子,我很感谢你,谢谢你愿意在我妈面前,告诉她你爱我,告诉她你会让我幸福,还帮我完成我妈的最后的心愿,看到我结婚,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很感谢。” 他微蹙眉。“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因为感激,所以我愿意和你登记,在法律上成为真正夫妻,但是……” 骆宥莹直勾勾的望着他,虽然心在颤抖、在疼痛仍开口道:“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看见你!” “什么意思?”何宗颖表情难掩讶异,还包含了震惊和不解。 “你要‘骆宥莹的丈夫’的身份,我给你,就当作是报答你这些日子为我母亲所做的牺牲,但是再多就没有了。”她眼神冷冷的,却隐隐带着一抹被倔强掩盖的受伤。“你得到你想要的,往后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我想要的?你以为我只想要一个身份?”何宗颖简直不敢相信,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难道……“宥莹,你已经知道了?” “该怎么说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是不是很熟悉?”骆宥莹冷笑。“你为了接近我,还跑到工地当工人,计划了这一连串的连环计,真是辛苦了。” 何宗颖沉默地望着她,良久良久,没有说话。 “你没有话要说吗?”等不到他的反应,骆宥莹问。说句话,反驳她呀,只要他说不是,她就愿意相信他。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答应?”沉默良久,何宗颖终于开口。 她失望了,她等到的,竟是他的承认。 “我说过,我感谢你让我妈走得没有遗憾,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那么就当作是奖赏你这些日子卖力的演出吧!”她嘲讽一笑,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宥莹!”何宗颖喊她。 骆宥莹开门的手微微一顿,但也只是一刹那,接着便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急驰而去。 何宗颖眼也没眨,静静地目送她离去,面容上一片平静,只有紧握的双拳,泄漏了他此刻波涛般的心境。 “为什么不解释?”曹禹智走了过来,站在归队的主人身后,“为什么不告诉她,你认识她、爱上她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 “既然不能留她,那么就让她带着误解离去,会比较容易。”他淡淡地解说。 “为什么不能留她?” “我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在明年六月大局底定之前,我的周遭危机重重,就算确定之后,也还不是安全的,我不知道还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安内攘外,我不能让她身陷危险当中,过着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安稳的生活。”何宗颖缓缓的闭上眼,不让眸底泛起的湿意凝聚。 “我不认为她会介意,我想,她宁愿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难题。” “我知道。”何宗颖张开眼哑着嗓。“但是我介意,群耳卯独家,我宁愿她留在安全的地方,或许怨我、恨我,但是平平安安的活着,如果我能通过这道关卡,到最后,我就会……去找她。” “也许到时候她已经寒透了心。”曹禹智不是危言耸听。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温暖她。” 宥莹,这是我的誓言! 第十章 三年后—— 周末午后,平静的小村庄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这里不是什么观光景点,少有外地人会出现。不过自从三年前骆家那个孙女回来定居之后,偶尔就会有一两个外地人来找骆家孙女。 所以现在有外地人出现,虽然会引来村人的观望,但是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引起骚动了,因为大伙儿都习惯了咩! 原本这次应该也是这样,但是……这个陌生人和以前来的人不太一样。 以前来的人,都是西装笔挺,踩着黑亮亮的皮鞋,开着豪华轿车;今天这个,骑着一辆比村尾阿伯那辆十七年破老爷车还破的机车,穿着有破洞的牛仔裤,和一件有点发黄的汗衫,满脸大胡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善类! 糟糕,该不会是隔壁村那个监狱里逃出来的犯人吧? 在活动中心的阿公阿婆面面相觑,紧接着分散开来,开始争相走告。 “有逃狱的犯人跑到村子里?”骆宥莹惊愕。 看着住在村下寮的三叔公说得绘声绘影—— 那个逃犯的机车有多破旧,肯定是从那个破烂垃圾场捡回来修理的。 那个逃犯的长相有多凶恶,满脸落腮胡,还有好几个刀疤。 那个逃犯的身材有多粗壮,手臂就比她的腰身粗。 那个逃犯全身都刺龙刺虎,以前肯定是黑道老大…… 听着听着,她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 “嗳,骆家孙女啊!我来这么久,怎么没看到小宣宣啊?”三叔公说到口渴,呷下口茶之后,朝屋子里头四处张望,就是没看见那个可爱的小萝卜头。 “小宣宣这时间都和阿山伯家的小天在小公园玩。” “对嗫!”三叔公拍了拍脑袋。“年纪越大,脑筋就越不清楚,我刚刚就是看见那个逃犯往小公园的方向去,想说这个时间小宣宣好像就在小公园,结果到这里又忘记了……啊,骆家孙女,你跑那么快是要去哪里啊?” 这个三叔公,真是老番颠!这么严重的事,他竟然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说老年痴呆不是他愿意的,可是……小宣宣是她的心肝宝贝,如果有什么不测的话,她也活不下去了! “啊,骆家孙女,跑那么快要去哪——”杂货店门口,三姑六婆瞧见她,一句话都来不及问完,她已经跑过去,留下一阵烟尘。 “骆家孙女喔,听说有逃犯逃到我们村子,你知——”一阵烟尘卷过,六婶婆的问题也没来得及问完。 骆宥莹一口气冲到小公园,气喘吁吁的她,快速的扫视面积不大的绿地。 首先,她看见公园入口旁边,有一辆看起来非常破旧的机车,诡异的是,这辆机车非常眼熟,尤其是车头那块板金上那只“手工绘制”的扭曲史奴比,更是眼熟到掉渣。 之后,她看见小公园的沙坑里,多了一座山,她家小宣宣就抓在那座山上,咯咯咯地开心笑着,多人性化的设计,那座山还会转圈圈…… 喔,天啊!不是人性化的山,那是一个男人宽阔的背影! 诡异的是,那个背影也该死的熟悉! 然后,她看见了大家争相走告的可怕逃犯了。 基本上,村人对逃犯的描述,只有两项符合—— 第一,破机车。 第二,胡子。 其他什么刺龙刺虎、刀疤、身材粗壮,手臂都比她的腰粗,全都是放屁! “马麻!马麻!”小宣宣看见妈妈,开心的在巨人肩膀上挥舞着双手呼唤。 “马麻!” 骆宥莹闭眼叹气,其实在她看到逃犯之后,就想对儿子见死不救,自己逃命去了,可惜,小宣宣的眼睛比她的手脚还快。 逃犯停下转圈圈,站在那里,与她遥遥相望。 “马麻!马麻!”小宣宣继续喊。“把拔,宣宣要找马麻!” 看到小宣宣拍打着逃犯的头,听到小宣宣对逃犯的称呼,她垂下头懊恼呻吟。 不一会儿她发现眼前暗了下来,低垂的视线,看见一双大脚踩着一双破布鞋。 视线慢慢往上,破旧有补丁——不是时髦的补丁裤,是真正的补丁——的牛仔裤,包裹着结实修长的腿。 再往上,骆宥莹脸颊飘上两朵晕红,直接跳过那紧绷的裤裆,看向贴身t恤包裹着他结实平坦的腹部。 然后,是完美的胸型,宽阔的胸膛,喉结上下滑动的脖子,接着便是满脸落腮胡,遮蔽了那会让人上瘾的唇。 啧!她吞了口口水,可惜。 高挺的鼻终于出现了,最后,她对上了一双深黝灼亮的眸。 “你……”逃犯张口。 骆宥莹转身,逃了。 逃犯愕然,瞪着那飞也似的纤细背影,正当不知该如何反应,或该有何反应时,他的头皮传来一阵痛。 “把拔,快跑,骑马马,驾!”肩上的小食人兽把他稍嫌长的头发当缰绳,差点扯掉他的头皮。 好吧!虽然知道小食人兽说的是“骑马马”,但是发音和“骑马麻”根本一样,所以…… 逃犯动了动身子,纡解绷紧的部位。 “好,把拔要骑马麻。”逃犯咧开一口白晃晃的牙,在黑色的落腮胡里,显得白亮刺眼。 可恶!可恶!骆宥莹边跑,心里边低咒着。 她被出卖了,而且出卖得很彻底。可恶!她就知道那两个人不能信! 明明知道他们是她的人,她却傻呼呼的以为他们会信守承诺,不会告诉那个人她在哪里。 白痴!笨蛋!蠢啊!骆宥莹! 脚步慢了下来,从快跑,到慢跑,到最后变成散步了。 她在骗谁啊!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那两个人本来就是奉他的命令来采视他们母子的,所以她才任由他们对小宣宣录影拍照,因为她知道,那些都是要给他的。 三年了,三年了啊! 想到三年前,她是抱着绝望心死离开他的,谁知道隔天,她收到一个快递,打开一看,竟是一支录音笔。 她狐疑不解,插上喇叭,测试地按下播放,他的声音响起。 他和曹禹智的对话,录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一开始,她还怀疑这不过是另一场戏,可是他已经得到他要的了,再演这场戏,就显得多余了。 曹禹智说,那是他偷录的,他家三少是不知情的,如果被他家三少知道,他就会死得很惨。 让她彻底相信的原因,是他那拼命压抑,却不小心泄漏的一声哽咽。 心,复活了,当下她就想回头找他,最后没有成行,是因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好,既然他希望她留在安全的地方,为了孩子,她可以不去找他。 她等,等他来找她,等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温暖她。 所以,她……终于等到他了,是吗? 可是……他怎么会是一副逃犯的鬼样子? 更奇怪的是,小宣宣怎么会认得出他就是照片里的把拔?还叫得那么顺口? 她的脚步完全停了下来,踌躇着,想回头,又因为自己刚刚没种的转身逃跑行为觉得丢脸,当下进退两难。 “把拔骑马麻,把拔要骑马麻……” 什么鬼啊! 这家伙在教小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她唬地转身,瞪着几步距离外的逃犯。 才对上他的眼眸,身子便起一股燥热,喉咙莫名干渴,尤其是看见他结实胸膛,健壮的手臂,想起它们可以带给她的感觉,她就忍不住吞吞口水,饥渴莫名。 该死,她就像个饥渴的色女……不是像,她根本就是饥渴的色女! 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直到立在他面前,仰头望着他。 “不逃了?”逃犯哑着声开口,火热的眸在她身上溜一圈,便燃起熊熊火焰。 骆宥莹感觉到,光是被他看着,她的腿心便开始发热。 “我讨厌胡子。”她说。“看起来脏兮兮的,很恶心。” 逃犯挑眉。 骆宥莹故意不理他,仰头对安安稳稳骑在他肩上的小宣宣下命令。 “下来,宣宣,我们该回家了。” “把拔回家,回家骑马麻。”小宣宣吆喝着,挣动地要下地。 骆宥莹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听见一声低笑,她火大的瞪他。 “说者无心。”逃犯将小宣宣放下地,低哑的嗓音近在咫尺,热气吹拂在她的耳廊,引来一阵轻颤。 是是,她了解他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听者有意”喽! 哼哼,她倒要看看他“看者”有没有意! 她娇媚尽显地睨他一眼,便牵着小宣宣的手回家。 她记得他说过,她不美,这双眼却能勾魂。 果然,才迈开一步,便听到身后一声粗嗄的低咒。 她得意的露出笑容,款步盈盈的回家了。 这下他能忍多久呢。 答案是,半夜。 高大的身躯悄然无声的潜入仅点着昏黄小灯的平房,热门熟路,毫不迟疑的直往右侧内边的卧房走去。 大掌握住房门喇叭锁,轻轻一转,光洁下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门没锁。 开门,顺利的潜入,反手将门轻轻关上,喀答一声,锁上。 高大的身影站定,仿佛有火光耀动的黑眸落定在床上睡着的人,窗外一束月光洒入,在床上的人儿脸上映出一片莹亮柔光。 举步无声地来到床旁,火热的目光几近痴迷的望着床上的佳人,他着迷地、失神地看着,在床沿坐下,抬手轻轻的、温柔的试探地轻触她软嫩的粉颊。 一接触,便舍不得移开。 三年了,这是三年来,他首次碰触到这个心心念念的心爱人儿,三年了,三年…… 俯身,啄吻着她微启的红唇,伸出舌,舔了一下,覆上,加重了些些力道。 一声满足叹息逸出那甜美唇瓣,那勾魂的媚眼缓缓睁开,非常清醒的望着他。 有种被人赃俱获的尴尬感。 “嗯,胡子没了。”骆宥莹审查似的说。“看起来干净清爽。” “可以下锅了?”他没好气的低语。 “应该说,可以上床了。”骆宥莹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主动地吻上他的唇。 心爱的人主动迎合,男人欣喜若狂,干渴三年,一时之间干柴烈火,激情一发不可收拾。 他急切的扯开裤头,释放自己已经紧绷了一整天的欲望,一手撩起她的睡衣,睡衣底下,赤裸裸。 他,非常期待。 肚腹被不明物体重击,何宗颖惊醒过来,尚未睁开眼便反射性举手反击…… “把拔,没穿服服。”稚嫩童语,让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睁开双眼,就看见小食人兽把他的肚子当弹簧垫,坐在上头上下跃动,撞得他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何宗颖呻吟,一手抓住小食人兽,制止他残暴的行为,偏头望向床的另一边,早已空空如也。 该死!他忘了今非昔比,多了这只小食人兽,再也没办法爱在床上待多久就待多久了。 “马麻呢?” “马麻和叔叔清清。” 什么?和叔叔亲亲? 女人好胆给他爬墙! 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三年来只有双手万能,为她守身如玉,这女人竟敢给他爬墙? 他非得把那堵墙给拆了不可! “把拔也起来清清,马麻叫把拔起来清清。” 咦?那女人打算玩三p啊! 这三年她到底是怎么学坏的?雨康和禹智为什么都没有报告? “好,把拔起来亲亲。”何宗颖抱住儿子,翻身坐下,暂时将儿子丢在床上,套上衣服裤子之后,再抓起儿子往肩上坐,抓奸去了。 才刚踏出大门,一柄暗器直接迎面袭来,他身手利落的举手一抓。啊,扫把? “宗颖,你来得正好,这里你最高,所以最上面的部分由你负责清扫。”骆宥莹说。 他还有些糊涂,一手抓下儿子放他到处去玩,一手把他的女人抓到胸前困着。 “跟你亲亲的人是谁?”他问。 骆宥莹蹙眉。“除了你还有谁?” “我是说刚刚,跟你亲亲的叔叔是谁?” “喔,和叔叔亲亲啊……”骆宥莹恍然大悟,似笑非笑的睨着他。“就他们两个喽!”拇指往后一比。 他们? 何宗颖火眼金睛顺势瞪去,随即一愣。 “雨康?禹智?” “三少,早啊!”两人拿着扫把,很哀怨的清着墙上不知道堆积多久的尘垢。 何宗颖总算发现不对了。 “把拔,你也快去清清吧!那一大片的高墙,等着把拔去清清喔!”骆宥莹甜蜜蜜的说。 他终于理解,此清清非彼亲亲。 “看起来很脏,是该大扫除了。”他点头,非常识相的转移话题,拿起扫把,乖乖的去爬墙清清了。 有了三个免费的粗工,骆宥莹可以到一边纳凉。 “你什么时候回去?”仰头望着高处的男人,她突然问。 “看你什么时候要跟我回去。”何宗颖回得理所当然。 骆宥莹一愣,“如果我说我不打算离开这里呢?” “随便你啊……哈啾!”何宗颖打了个喷嚏。“老婆,有没有口罩?” 骆宥莹眨眨眼。他叫她老婆耶! 嘴角勾起一抹傻笑,好喜欢这个称呼。 “干么傻不愣登的站在那里?笑得嘴巴开开,你想吃灰尘啊?” 骆宥莹白了他一眼,“啊!”她捂着眼。灰尘跑进眼睛里了! “怎么?”何宗颖一惊,连忙跳下长梯,冲到她面前。“眼睛怎么了?” “灰尘跑进去了。”好痛,眼泪一直流。 “笨蛋,别揉!”何宗颖低斥,拉下她的手。“让它顺着眼泪流出来就行了,你别动。” “可是好痛。”骆宥莹可怜兮兮的说。 “活该,谁教你呆呆的站在下面!”嘴巴不留情的斥责,可是却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我帮你吹吹。” 轻轻板开她上下眼脸,朝她的眼睛轻吹了口气,仔细查看眼内有无异物。 “感觉怎样?”他问。 她眨了眨眼。“还有一点点。”主动的抬起头。 何宗颖又帮她吹了一下。“再试试。” 骆宥莹眨眼,“嗯,好像不痛了耶!”她开心地说。 “你喔!”他摇头轻叹。 “宗颖……”她窝进他的怀里。“你什么时候要走?” 他皱眉。“干么一直赶我?我不是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吗?” “那你家呢?” “我家不就在这里。”揽住她,意义不言而喻。 他的家,就是有她在的地方。 “我是说……公司呢?你没办法丢下不管吧?” “你以为我这三年是拼假的吗?新华已经不是家族企业了,想掌权,坐上领导位置,就得拿出真本事来,光有姓氏是行不通的。” 他三言两语带过,她却可以想象,这三年来他有多辛苦,遇到多少挫折和阻挠,但是他都挺过来了。 “那你呢?还是新华集团董事长吗?”骆宥莹撇唇。“我可先申明,我是不入豪门的喔!” “就我所知,新华集团现任董事长姓蒋,而我呢,如果我没记错,昨天我还是一个逃犯呢。”他笑说。 骆宥莹惊讶,“所以你刚刚说我留你就留是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不认真了?”何宗颖一脸很受不了她的样子。 “我想在这里定居,可以吗?”她突然说。 “你这女人是耳背喔?刚刚不是就说过随便你吗?”这女人真罗唆。 “你变粗鲁了,一点也不温柔。”骆宥莹抱怨。这三年来,他是遭遇到什么非人的折磨吗?怎么会变得这么粗鲁呢? “你不是喜欢我粗鲁一点?” “谁说的?” “不知道昨晚是谁一直叫着用力一点、快一点……啊!疯女人,你竟然拿扫把打我!” “你是个逃犯,人人喊打!”她红着脸骂。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啊!” “我是逃犯,你就是逃妻!”何宗颖闪过扫把攻击,一把将她圈锁在怀里。 “你这个拒当豪门妻的女人,就乖乖的当我的逃妻吧!” 而且期限是一辈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