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小米虫》 第一章 【第一章】 温暖的阳光洒进房里,春天正奋力的要取代冬天,她喜欢春天,尤其是一大清早就可以看到太阳探出云层,暖暖的洒在身上。 穿过落地窗,来到阳台,宋雪宁缓缓的坐在外头的柳条椅子上。 这是位在西班牙马德里郊外的豪宅,大约在二十年前,她的父亲买下来送给母亲的礼物之一。 自从上个月她在学校受伤之后,父亲便安排她到这里休养,过了一个多月,她已经无聊到发慌。 宋雪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到学校去准备即将到来的毕业音乐会。毕竟是她毕业前最后的一场演奏,她比任何人都还渴望做出一场完美的演出,留下最美的回忆。 左手无意识的轻触还绑着绷带的右手腕,这几日她曾试着想要活动,但却心惊的发现自己的手指似乎使不上力。 她希望这个现象只是暂时的,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不然她会先吓死自己。 她有一个富可敌国的父亲,从小在以财富、权势妆点的世界长大,什么事都有人替她安排打点好,她也从没试图去改变过什么,她几乎没有目标,直到她接触了音乐--她在演奏乐器的这个领域找到自我。 只有在弹琴时,她才能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在那个时候,她可以只是很单纯的一个人--宋雪宁!而不是商业巨子宋仁守的掌上明珠,一个众人眼中只因会投胎,好命的拥有良好家世的千金大小姐。 「雪儿,」身后传来的低沉声音有着不认同,「今天早上的天气还有点凉,你怎么没穿外套就站在外头?」 宋雪宁转头露出一抹笑容,看着一向穿着得体的父亲走了进来,「爹地,我只是想要透透气而已。」 宋仁守微微一个摇头,表情写着不以为然。 当年的他,原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甚至迎娶其中任何一个,却在年过四十时,遇到雪儿的母亲。 她是个温柔婉约的女人,两人迅速坠入情网,闪电结婚! 年近半百之际,妻子为他产下一女,只不过他们夫妻的情缘却仅维持了短短不到十年的光景。 在女儿还小的时候,妻子便因病过逝。对他而言,雪儿不单是唯一的亲人,更是至爱留给他的唯一,所以从小他就把她给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 「进来吧!」手搭在女儿的肩上,宋仁守柔声说道:「手才好,可别又着凉了!」 「爹地,我没那么虚弱,我很好。」虽然不认同,但宋雪宁还是乖乖的回到房里,「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 宋仁守拨开她散在脸颊的黑色长发,怜爱的说:「晚一点医生会来,我们听听他怎么说吧!」 她叹了口气,「我已经休息太久了!在毕业前,我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奏会,可是因为这次受伤,我有一个多月没练习。我好担心自己会弹得不好,」她担忧的看着父亲,「若是我把演奏搞砸了怎么办?」 「不过是弹琴罢了,没那么重要。」 宋仁守的口气使她的心微沉了一下。 这么多年过去,爹地对于她放弃商学院入学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 当年爹地在她做下决定时,曾经试图打消她进入音乐学院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挡不过她的哀求,心软的让她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只不过他的让步可不代表他的认同。 「爹地,弹琴或许对你不重要,但却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宋仁守闻言,不由得微沉下脸。「我宋仁守的女儿,生命中的全部怎么可能只有弹琴!」 听出父亲口气中的苦恼,宋雪宁神情不禁一怔,「爹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暪着我?」 「坐下来!」宋仁守看了她一眼,然后要她坐在沙发上,「爹地知道你喜欢弹琴,可是我要你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记得钢琴并不是你生命中的全部。」 宋雪宁的心一突,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轻抚过包着绷带的右手臂,「这是什么意思?」 宋仁守安抚道:「这次的意外伤到神经,医生担心你的手指无法再像以前那么灵活!」 像颗震撼弹投了下来,宋雪宁的脸一白。 那一天,从学校的钢琴练习室出来,在楼梯转角她不小心撞到一个拿着梯子来学校维修的工人,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摔下楼,手也因此受了伤。 她只记得当时自己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但她没有任何的恐惧,她以为不过是小伤,治疗后便会痊愈,然而现在…… 「我不能弹琴了吗?」 「雪儿,我知道这个消息要你接受并不容易。」宋仁守自顾自的说道:「但是你放心,一切有爹地,爹地会安排好一切,」他握住她的手,「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转变,唯一的改变,只是不能再弹琴罢了。」 只是不能弹琴罢了宋雪宁凝视着父亲,无言了。 一个商业巨子,自傲的拥有一切也认为自己有力量主导一切,除了她死去的母亲和她以外,他从不对任何人妥协,只是他再神通广大又如何?他虽然疼爱她,但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她生命中最喜爱的音乐。 更不明白这件事足以毁了她的世界! 从小到大,她被保护得太好,导致她成了一个生活白痴。她只喜欢弹琴,因为只有在这个领域,她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然而现在……她再也无法再弹琴了。 一阵恐惧猛然掠过她的心头。 「爹地,」她逃避似的说道:「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雪儿,等会医生来,你问了医生,他也会给你同样的答案。」宋仁守握住她略微冰冷的手,「别想太多,好吗?」 看着父亲的神情,宋雪宁实在无法向他坦诚此刻心中复杂的感受。 她是宋仁守的女儿,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爹地绝对无法理解她的不安与忧愁,毕竟对爹地来说,他已经给了她太多,他所给予的一切完全足够弥补她不能弹琴的缺憾。 「总之,你待在这里好好休息一阵子。」宋仁守柔声说道:「我很庆幸你只是无法弹琴,若再严重一点,」他的脸一沉,「我可没那么简单放过你的学校。」 只是无法弹琴宋雪宁觉得讽刺,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不关学校的事情,是我……不小心。」 「我可不认为!」宋仁守的目光有一瞬变得冰冷,「你们学校没有做到保护学生的责任,我每年捐大把的钱给他们,可不是要他们弄伤你!」 听到父亲的话,宋雪宁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爹地,我要你答应我,不要做出报复我学校的举动!」 她清楚知道父亲可以为了保护她而做出多激烈的举动,而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宋仁守没有说话。 她皱起眉头,敏锐的察觉父亲沉默后代表的意涵。 「爹地,你该不会已经做了吧?」 宋仁守停顿一下,拍了拍她的手,「我们不需要谈论这种无谓的话题!」 她的心不禁一拧,心中生起无力感,但却什么都不能做,她将目光移到窗外,幽幽叹了口气。 「父亲,」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早安!」 宋仁守抬头对他点了下头。 「雪儿,」看着目光落在窗外的宋雪宁,男人轻唤了声,「早安!」 宋雪宁挤出一个微笑,转头面对他,「康哥早。」 她认识这个男人好久了,他是爹地在多年前所收的养子康书翰,本来爹地希望他们可以成为一对,她也曾抱着这个念头多年,但是时光经过,小女孩长大了,知道缘份终究不属于他俩。 康哥是对她很好,不过她很清楚那并不是爱,充其量只能说兄妹之情,后来他娶了一位更适合他的女人,虽然一开始爹地对此颇有意见,但是在她真心的祝福并全力支持之下,爹地终究让步了,毕竟他也不想真的撕破脸,然后失去康哥这个得力助手。 康书翰轻拍了下她的头,「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没什么精神。怎么,不舒服吗?」 「没什么。」宋雪宁微低下头,柔声回道:「只是在屋子里闷坏了。」 康书翰怀疑的对她挑了下眉,「这好解决,晚一点等你大嫂精神好一点,叫她跟你出去走走!父亲,」他转向养父询问,「可以吗?」 宋仁守考虑了一会,点了下头。 第二章 康书翰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到他的面前,「这是你要的资料,昨天本来就要拿给你,但是班机太晚抵达,怕吵到你休息,所以现在才拿来交给你。」 宋仁守抽出牛皮纸袋的资料,分心的问:「你的太太呢?」 「维仪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要她再睡一会。」 「大嫂还好吧?」宋雪宁关心的问道。 「还好,」康书翰微微一笑,「可能搭了长途飞机累了吧!」 注意到他在提及妻子时脸上所浮现的柔情,宋雪宁微敛下眼帘。或许是父母和哥哥他们的婚姻都太幸福了,所以让她也忍不住想要得到这样的快乐。 她没有费心去关心父亲手中的文件,反正她对爹地的生意从来就不关心,她一向自在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后爹地的一切,若无意外,也都是要交到康哥的手中。 「看来是个不错的人。」 「家世也不错!」康书翰认同,他瞄了眼宋雪宁,「但还是要雪儿喜欢。」 「雪儿会喜欢的!」宋仁守自顾自的回答。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宋雪宁不由得收敛心神,「什么东西我会喜欢?」 康书翰抬头看了她一眼,保守的说道:「父亲替你挑了个对象。」 宋雪宁在心中玩味了下他的话,突然之间,她对这一切感到气愤,「相亲吗?」 康书翰看了养父一眼,轻耸下肩,把回答的权利交到对方的手中,毕竟都是由他主导,自己不过是听从安排罢了。 「没错。」宋仁守回答,然后将手中的数据放在女儿的大腿上,「你要不要看一下?」 宋雪宁没有伸手去取阅。从小到大,她总是以爹地的意见为意见,听惯了他的命令,也从没想过自己想要什么,或是该追求什么。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好像听从安排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她实在厌恶这样的情况!现在她的手伤了,一辈子再也无法弹琴,爹地所能想到的最好安排,便是找一个男人,然后让她结婚 宋雪宁感到不平,但是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情绪反应,「我不想看。」 宋仁守也不强迫,「不看也无所谓,反正这个人选很适合你。」 「我不在乎他适合与否,我不想去。」 「什么」 「我不想去相亲!」她的语气更加入了肯定。 没有料到女儿会拒绝,宋仁守难掩诧异,「为什么?」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她直视着他,「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不想要照着你的安排去决定终身伴侣。」 「雪儿,我没有替你决定,我只是先帮你过滤人选,找一个比较适合你的对象。」宋仁守压下脾气,试图说服女儿。 「你为适合,但不代表我也认为适合。」宋雪宁的语调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你现在只是因为自己无法弹琴而情绪不稳!」宋仁守很快的替她的失控找到原因,「等你冷静下来就会知道,我的安排对你而言是最好的。」 她想哭,为自己再也无法弹琴,也为爹地的自以为是,更为自己活到二十几岁,却连终身大事都无法自己做主。 「我想再回学校去!」 「雪儿,我已经说了,你不能再弹琴了!医生说你的手伤到神经,你可以痊愈到生活自理,但是手指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灵活,你现在只要乖乖待在这里,过一阵子,」他微微晃动了下手中的数据,「我会安排你跟亚力见面!」 「我已经说了,我不要!就算我不能弹琴,我还是要回去试试看!」强忍着泪,宋雪宁为自己的人生力争到底,「我可以接受物理治疗、做复建,只要我努力,总会有希望的。或许我可以弹得跟以前一样的好。」 「雪儿,你何必花时间去做无谓的事情,」宋仁守劝道:「别傻了,弹琴不过就是个消遣罢了。」 头一撇,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猛然站起身,「康哥,我去看看大嫂,没关系吧?」 康书翰原本想要拒绝,但是看到她一脸的期盼,他的五官一柔,「没关系。」 「谢谢。」宋雪宁一笑。 「雪儿,我话还没有说完!」 「爹地,反正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会去相亲,」她头也不回的说:「明天我就回学校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宋仁守的眉头皱了起来,五官也沉了下来。 每次只要他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他动怒了,但是宋雪宁并不害怕。因为不管如何,爹地都不可能会伤害她。 「对不起!爹地。」她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这是个美丽的宅院,她一向喜欢这里,可有时候这里却像个牢笼,将她锁在其中,走到哪里都有下人的目光追随,她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但倒未必喜欢…… 她喜欢独立自主的女人,就像她的大嫂--王维仪!她吸引人的地方不在她的外表亮丽,而是就算家道中落,她依然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自己的路。 反观她,活到二十几岁还是依靠着家人,她以为自己就算再一无是处,但至少还能弹琴,然而现在,老天爷却连她唯一做得好的一件事都夺走了。 叹了口气,宋雪宁推开门,看到坐在窗边轻啜牛奶的王维仪。沐浴在阳光底下的她,看起来平静而满足。 纵使已经结婚一年,康哥他们这对夫妻仍然如同初识一般的甜蜜,让她真的很羡慕。 虽然她也很清楚,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的幸福,可以遇到生命中对的另外一半,进而与之相守一辈子,但总比她好,因为她连试的机会都没有…… 「大嫂。」宋雪宁轻声的开了口。 「雪儿,」王维仪露出欢迎的笑容,「快过来坐下,吃过早餐了吗?」 宋雪宁点点头。 「你的手还好吧?」王维仪关心的看着她缠上绷带的手。 「还好,」宋雪宁坐到她的对面,笑容微黯,「除了以后可能不能再弹琴以外!」 王维仪呆住,脸上淡淡的笑意隐去,「为什么?」 「听爹地的意思,好像是伤到神经,」宋雪宁的眼眶红了,「手指变得迟顿。」 「我们再找医生问问!」放下手中的杯子,王维仪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一定会有办法让你变得跟以前一样,然后你可以继续在台上弹奏,赢得许多的掌声。」 听到她的话,宋雪宁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王维仪同情的伸出手搂住她,「可怜的雪儿,别哭,不是世界末日,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 这世上真的很讽刺,宋雪宁啜泣的心想,王维仪明明就是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认识不过一年的女人,但是她竟然比生下她的父亲更了解她。 「雪儿不会连试都不试就打算放弃吧?」王维仪心疼的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我想试,」宋雪宁哽咽的说:「但爹地认为不需要。」 提到宋仁守,王维仪的脸色微黯了下。 这位法律上她得叫他一声公公的男人,之于书翰而言,不单是养父,还是恩重如山的大恩人,毕竟在书翰失去亲人,走投无路时,是他收留了他,还一手栽培他。她用生命爱着丈夫,所以对于一路支持丈夫至今的宋仁守,她也同样抱着敬重的态度,不愿与他起任何冲突。 只是……有时他实在霸道得令人不以为然。 「爹地,」深吸了口气,宋雪宁将眼泪擦干,「他还想了一个认为对我最好的安排。」 王维仪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最后轻叹了口气,「该不是相亲吧?」 她有些惊讶,「你知道这件事?」 王维仪无奈的摇了下头,「之前听书翰提过,不过我没有料到公公是因为你受了伤,才要你去相亲。我只跟书翰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想要什么样的对象应该由你自己决定,但是公公很坚持。」 宋仁守不是一个会轻易被说服的人。 「他是很坚持,」宋雪宁脸上也闪着坚定的神情,「不过我拒绝了。」 王维仪微惊的看着她。印象中,雪儿是个乖乖牌,身为宋仁守的掌上明珠,她难能可贵的没有一般千金大小姐的骄纵,这是优点,但也是缺点--毕竟她太习惯让人替她打点好一切,有的时候连照顾自己这种小事,都未必能做好,而这次她竟然会反驳自己的父亲。 第三章 「而且爹地生气了。」 「可以想见!」王维仪挑了挑眉。一向高高在上、富可敌国的公公,不论走到哪里,哪个人不是对他逢迎拍马,世上应该没几个人有胆子跟他唱反调。 「大嫂,我真的应该听爹地的话嫁给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就这么过一辈子吗?」 看着她,王维仪实在说不出违心之论。 就某个层面来看,雪儿是幸福的,就像被关在象牙塔的公主,不知外头世界的险恶。但这样的人生实在也太无趣了点,没有任何的刺激或叛逆。 「大嫂,我想如果爹地再逼我的话,不一定我会一走了之。」 「什么」王维仪被她脱口而出的话给吓了一跳。「你千万不要乱来!」 「可是我--」看着对方紧张的神色,宋雪宁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会乱来,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你最好只是开玩笑。」王维仪仔细的打量着她,「别做傻事,知道吗?如果你真的一走了之,公公会很生气,而书翰和我都会很担心!」 「我知道,所以我说,」她露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开玩笑的。」 「雪儿,我不是笨蛋,」王维仪温柔的看着她,「我明白就算是玩笑也有几分真,给自己一点时间,公公的想法有可能改变,你的手也有可能复原,一切都会很好。」 她也希望如此,但却一点把握都没有。宋雪宁黯然的想道。 王维仪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雪儿,相信我,你是个好女孩,一定会遇到一个好男人。」 「如果我听爹地的话去相亲的话,或许我一辈子都遇不到那个人。」 王维仪闻言不由得沉默。她也不认同公公的做法,可是她实在无权去说些什么。何况,公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的掌上明珠罢了。 她担忧的目光看着宋雪宁,生怕她真会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学人家离家出走,毕竟个性再柔弱的人,要说全然没有脾气,那也不太可能。 看来她得花点时间去说服丈夫让公公打消逼雪儿去相亲的念头,不然,她可以预见即将面临的风暴…… 听说她好像要订婚了,跟个她根本想不起长相的男人…… 虽然她已经很尽力了,但她的脑子真的抓不到对那个男人的一丁点记忆。 她只隐约记得那顿相亲饭无聊到令她想睡觉,不过纵使她表现得兴趣缺缺,似乎也无损于对方对她的感觉,坚持要跟她在一起。 突然之间,宋雪宁想起来了,她记得当自己提及最爱的音乐时,对方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 那个叫亚力的男人压根不认同她当初选读音乐学院而放弃从商的抉择。 难怪爹地会喜欢这个人,因为他俩的想法简直一模一样! 她有个富可敌国的父亲,资产甚至放眼四大洋五大洲都有,但那有如何?她从小看到数字就想睡觉,所以要她接手那些事业,实在也太为难了她。 而且她有个能力很好的哥哥--康书翰,所以她根本不需要为未来谁接手爹地事业烦恼。 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还记得瘦弱的母亲,就算病入膏盲还是不忘要她当爹地的乖宝宝,她一直很听话,但是连终身大事就这么决定了吗? 「小姐!」 听到身后的叫唤,宋雪宁微转过身。 「先生回来了,还带着亚力先生。」 亚力?她的未婚夫 看着管家路易脸上的笑意,宋雪宁轻叹了口气。「爹地为什么带着他来?」 「或许是希望在婚礼之前,让小姐和亚力先生多培养感情。」 她耸了耸肩。对于一个瞧不起她最喜欢的音乐的男人,她实在没什么兴趣跟他培养感情。 「我换个衣服就下去。」知道路易还在等她响应,于是宋雪宁有些意兴阑珊的开口。 路易点头离去。 房里再次只剩她一个人,她抬头看着已经西移的太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妈妈,对不起!我一直很听话。」她转过身,看着自己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屋内,「但这次--我要自己做主!」 她走到床边,抱着从小到大一直跟着她的狮子绒毛玩偶,这个大家伙足足有半个人高,是母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个礼物。 在下雨打雷的夜晚,她害怕寂寞的时候,它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既然她要走了,她当然也得带着它。 在勇气还未消失之前,她只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塞进登机箱,然后抱着大狮子大玩偶,缓缓的走下楼,隐约听到起居室有人交谈的声音,她认出其中一个是父亲,另一个则是她的「准未婚夫」。 想到这个,离开的念头又加深些许,身子缓缓的朝大门的方向移动。她没离家出走过,也没概念应该要带些什么东西。 钱应该是必要的……可都要离家出走了,还拿家里的钱,好像太没骨气了点。 不过……还是拿一点好了。念头一转,她小心翼翼的溜进父亲的书房,推开藏在书桌后的保险箱,输入密码,拿了一大迭钞票,想了一想,又放了一半回去。 吸口气她压下自己的罪恶感。她有手有脚,离家之后,她会去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赚到钱,她会向爹地证明,不用嫁人,她也可以好好照顾自己,所以她不需要带太多的钱。 只是她才踏出大门,就听到后头有声音叫唤,她转身看了眼,是那个叫亚力的家伙。 一想到回去就要跟他结婚,她想也不想的加快脚步。她可不要离家出走不到一分钟就被捉回去。 她的人生,她要自己做主。 【第二章】 宋雪宁吃力的拖着狮子大玩偶,急忙往前跑,以至于转角出现一辆车子都没有注意。 当看到时,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不过一阵急促的煞车声同时响起,空气,中飘浮着轮胎橡皮的味道。 车头惊险的停在距离她只有几公分的地方。 「你疯了吗?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一个戴着太阳眼镜的黑发男人将头探出车窗,口气有着不悦。 「对不起!」她一脸惊魂未定,匆忙的抬起头。 「我差点撞上你!」 「我知道。」宋雪宁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注意到对方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中文,「只是,有人在追我!」 「就算有人追你也得看路!闪一边去。」男人的口气有着明显的不满。 「别这么没有人情味,拜托帮个忙。」看着他的跑车在夕阳下闪烁银色光芒,宋雪宁心一横,没等对方有任何回应,径自拉开另一边的车门,连同狮子玩偶很勉强的挤进车里。 「你做什么?」龚振凡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的动作。 「看在同样是华人的份上,」她面对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帮我个忙吧!我可以给你钱。」 龚振凡一脸莫名其妙,他找不出任何理由帮她,更何况他根本就不认识她。 「快点走!」她央求,「如果我被抓回去的话,一辈子就完了!」 「这是什么整人游戏吗?」他怀疑的看着她,「小姐,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论是囚禁或是绑架都是犯法的,如果你真的惹上麻烦,我可以替你打通电话,帮你报警!」 这个男人做事还真是一板一眼,宋雪宁无奈的看着他,「总之,就当日行一善,好吗?」 不可否认,她长得还不错,有双灵活的大眼睛,气质清新,不过却古怪的抱着一只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绒毛玩偶…… 龚振凡正迟疑着要不要帮她,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角瞄到前方出现好几辆车子。 「完了!」宋雪宋一脸的苦恼,「他们追来了!」 这世上还有人跟她一样没用的吗?她在心中哀号,才离家出走不到五分钟就被捉回去!她真怀疑这辈子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好。 龚振凡看着她,不由得挑了下眉,看着前头急驶而来的车子,引擎的声响使他的血液不自觉的沸腾起来。 有趣! 他的嘴角一扬,就当来场练习赛好了。 反正这女人长得还挺不赖的,要帮不帮就端看自己的心情决定。 心念一转,他的手直接打档,流利的将方向盘一转,很酷的甩着车尾,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帅气的来个一百八十度大急转。 第四章 没有料到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宋雪宁纤弱的身躯因为这个极速的掉头直接撞向前。 「坐好,把安全带系好。」他看都不看她,专注着前方的路况。 宋雪宁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奋力的坐直身躯,颤抖的手好不容易在飞驶的速度之下将安全带给系上。 一系好安全带,她的双手立刻下意识的紧抓着怀中的玩偶,整个人缩在座椅上。 「你……」窗外的景物速飞逝而过,她吓白了一张脸,她的司机从来没有开过快车。「可以慢点吗?」 「慢点?!」他分心的瞄了她一眼,脸上有着飞扬的神彩,「你就要被捉回去了!」 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极速快/感,这个男人是疯子吗?宋雪宁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停了。哪个正常人会把车开得好像要飞起来似的。 她忍不住紧闭上眼睛。现在她是不后悔离家出走啦!只是她有点后悔上了这辆车…… 这个看起来酷酷的男人是个爱飚车的疯子…… 龚振凡很快的将追在他们身后的车子给甩开,不过宋雪宁却没有心思去庆祝这个小小的胜利。 车子一停下来,她立刻迫不及待的拖着狮子大玩偶,苍白着一张脸,双脚发抖的从车子走下来,然后又拉出她的登机。 她整个人超不舒服,好想吐-- 「谢……」才开口就感觉胃在翻搅,她深吸了口气,压下作呕的冲动。 这男人开车的速度让她知道,原来她会晕车…… 「你还好吗?」龚振凡跟着她下了车,看着她的眼里有着笑意。 「还好吧!」她有些虚弱的回答。 他站定她的身旁,一脸似笑非笑,「在我看来,你一点都不好,头晕想吐吗?头低下来,等一会你就会好过一点。」 宋雪宁听话照做。 龚振凡的手轻按着她的颈子,嘴角扬了起来。 过了一会,觉得好过一点,她才将视线抬起,对他微摇了头,「你真是疯了,你刚才简直在玩命!」 他偏过头,没有回应她的话,只说道:「你不会开车对吧?」 「对!」从小到大,她到哪里都有司机接送,她根本没有理由要学开车。 他将鼻梁上的太阳眼镜摘下来,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黑色眼眸,「所以你不懂开车的乐趣。」 「正确点来说,应该是我不懂飚车的乐趣!」 听到她的话,他露出一个对他自己来说都极为陌生的温柔笑容,但是看着她,给她一个微笑,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他嘴角的笑容使宋雪宁想起太阳,她一向喜欢阳光,因为那可以使她感觉温暖,在他身上,她竟然找到同样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她的视线不自觉的锁在他的身上,「我还是要谢谢你!」 「你已经说过了,」看着她略微苍白的神色,他担心的询问,「你确定自己没事吗?」 她微摇下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手中的登机箱给放在地上。 「你要做什么?」 「给你!」她就公然在大街上,打开自己的登机箱,拿出塞在里头的钞票交给他。 龚振凡看着她数都不数就抽了好几张两百元面额的欧元递到眼前,不禁一楞。 瞧见他皱起的眉头,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得跟着踌躇起来,解释道:「我想谢谢你。」 「我不是为了钱才帮你。」他挑了下眉,视线无礼的打量着如同搪瓷娃娃的她,身高虽然只到他的耳朵,但就一个东方女性来说,这样的高度已经算是高人一等。 原本他认为帮她只是举手之劳,不过现在他却动怒了,不管她的外观再迷人,她递钱给他的举动也实在伤人。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才帮我,可是除了这个,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答谢你。」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她不自在的动了起来。 他侧着头看着她,「你多大?」 「二十四。」 他惊讶的挑挑眉。她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这是大街上,你就这么拿着一迭钞票招摇,太危险。」 他拿走她手中的钱,再次把钱放回她的登机箱。她身上带着不少现金,不过就她没有危机意识直接让钱财露白的行为来看,带那么多钱在身上,实在不智。 龚振凡可以肯定,这样的她可能走没多远,钱不是被骗光就是被扒光。 不过不管她会有什么下场,也不关他的事了,他已经帮她逃离追她的人。 「总之,你把钱收好,记得钱财别露白,还有最重要的,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他对她耸了下肩,「我走了!」 宋雪宁突然伸出手拉住他。 龚振凡不解的低头看她,「怎么,还有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她只是下意识的拉住他,不让他走。 她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着歉意。「我没有恶意,」顿了顿,又强调,「真的没有恶意!」 「我知道。」看着她一脸无措,龚振凡的表情不禁一柔,「我也没有生气,只是,你这样随便就拉住陌生人实在不太好。」 「我叫宋雪宁,你叫什么名字?」 他惊讶的看着她,「什么?」 「我叫宋雪宁,我的家人都叫我雪儿。」她清明的眸子看着他,重复了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龚振凡。」 「你好,」她脸上扬起一个真诚的笑容,「我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我们就不算陌生人了吧!」 这是什么逻辑?若照她的理论,只要知道名字的就都可以是朋友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替她提起登机箱,决定好人做到底,「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宋雪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但一想到方才的极速,她不得不摇头,「不用了。」她怕自己再上他的车会吐出来。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龚振凡实在觉得不可思议。这女人真的很单纯,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我会把车开慢一点,这样行了吧?」 「真的吗?」她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你……」龚振凡忍不住对她挑了挑眉。 她有张甜美的脸,但是不经意的言行实在很伤人,他已经开口申明,她竟然还质疑他?! 「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他懒懒的说:「这总行了吧?你要去哪里?」 对他轻柔一笑,宋雪宁想回答他,不过他的问题问倒了她,她抱紧手中的狮子大玩偶,她今天是临时起意离家出走,何去何从她一点概念也没有。 他微微皱眉,「你该不会是连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吧?」 「我离家出走了。」她嘱畴的说。 「离家……出走?!」他有些不屑的上下打量她,「虽然你看起来像是未满二十岁,但是你已经二十四岁了,这个年纪还学人家离家出走,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发现错误,及时更正永远都不嫌晚。」 龚振凡忍不住抬起手,轻敲了下她的头,「大小姐,我们现在谈的是离家出走,这不是件对的事!」 她俏皮的皱了下眉头,然后抬头直视他,「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不走,我的人生就完了。」 「人生就完了?我倒想听听怎么个完法,这么夸张。」龚振凡认为她言过其实,「上车吧!」在自己后悔之前,他又道:「如果你不知道要去哪里,我替你安排。」 「你替我安排?」她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臂,「你要替我安排,真的吗?」 「不要一直质疑我的话,」他挑挑盾,「不然我会后悔帮你。」 宋雪宁立刻乖乖的闭上嘴,一脸的兴奋。 「有没有必要这么开心?」他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怕我会对你不利吗?」 她摇了摇头,「若你是坏人的话,在一开始就不会帮我,我的登机箱就在你的手上,看到我的钱,你大可拿了登机箱掉头就走,根本不用留下来理我!」 她的脑筋实在很简单,完全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那种小学生逻辑。不过通常简单的思索,反而贴近事实。 「总之,我会在西班牙停留两天,就住在饭店里,你就暂时跟我待在同一间饭店,有没有意见?」 宋雪宁像是小女孩一般开心的笑了,「没有!」 除了开快车这件事令她不是很认同之外,他是一个好人,而且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好看! 「可是,」她还是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会再开快车?」 看着她一脸的天真,他对她的自目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第五章 「至少你在车上时,我以人格保证,我不开快车,这样行了吗?」 「行!」她用力的点了下头。 龚振凡替她拉开车门,要她上车,看着她吃力的抱着手中的大玩偶塞进车里,他忍不住低喃,「离家出走还带着大玩偶,你实在有点可笑。」 宋雪宁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不自在,反而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这是我妈妈送我的东西,我的宝贝,你不会懂的。」 还记得九岁那一年,妈妈过世的那一天,漆黑的夜里来了一场好大的暴风雨。 风雨声夹杂着打雷声令她害怕得全身发抖,唯一陪着她的就是这只大狮子。 妈妈告诉她,狮子是森林之王,是个王者,可以保护她,让她很安全,所以在她害怕时就抱着它,找到一些力量。 在那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大狮子陪着她,然后爹地回来了,她拖着大狮子,牵着爹地的手,走过长长的回廊,来到父母的房间。 一直住在医院的妈妈回家了,她像是睡着一样的躺在床上,但是她知道这一次妈妈再也不会醒过来。 从此之后,她不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大狮子,她不喜欢雨天,尤其是打雷的时候。 「我是不懂。」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他轻柔的说:「但我相信对你是意义非凡。」 听到他的话,她笑了,就连眼睛都也是笑意。 她的目光注意到他微敞的领口有抹银色的光亮,「很漂亮的项链。」 顺着她的目光瞄了一眼,他将项链拉了出来,「我的护身符。」 她最喜欢的太阳图案,简单又充满阳刚之气,正如他给她的感觉。 这一阵子,为自己无法弹琴又被强迫相亲而心情不佳,但现在,她感到一种如同雨过天青奇妙的变化,因为遇到他,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好像都变得不重要。 「你是好人。」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龚振凡可一点都不敢肯定,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不想跟任何女人扯上关系,毕竟他曾经被狠狠的伤害过! 但是她就这么无预期的闯进来甩甩头,他强迫自己把迷惑情绪甩头脑后。 他一向能控制自己的情感,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之所以放心不下她,只是难得抬头的善心在作崇罢了…… 【第三章】 「你可回来了!」看到进门的龚振凡,福山拓也急忙的迎上去,「你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你忘了晚上跟和田先生有约吗?快一点洗个澡、换件衣服,我们要迟到了。」 龚振凡意兴阑珊的瞄了经纪人一眼,没有太大的反应。 「行行好!」福山拓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和田先生是我们的老板,我们得罪不起。动作快点!」 「我已经叫餐上来了。」龚振凡懒懒的说:「我要在房间吃饭。」 福山拓也一脸的错愕,「你在开什么……这是谁?」他这才看到拖着狮子大玩偶进门的宋雪宁。 「我朋友。」 福山拓也不认同皱起眉头,「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带个人回来?」 「我朋友。」龚振凡重复了一次。 福山拓也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道:「万一是狗仔队的话怎么办?现在媒体对你很感兴趣。」 「最后一次,」他脸一沉,「她是我朋友,不管你喜不喜欢,她暂时会留在这里。」 看到他的表情变了,福山拓也神情不由得也转为严肃,「我不是不许你交朋友,你有交友的自由,不过在这个时候,你该慎重一点,毕竟今天你表现得太好,积分领先,对手说不定会使出什么小人招数,例如来个乱七八糟的美人计,让你在下一站落后。」 「美人计?就凭她?!」不是他瞧不起宋雪宁,只不过离家出走还会抱着一只绒毛玩偶离开的女人,实在很难相信她会有多大的杀伤力,「还差得远!」 福山拓也闻言忍不住咕哝,「你不要这么简单就被假象给蒙骗,女人最可怕的,就是有张美丽的脸,但却藏着一副蛇蝎心肠。」 龚振凡冷冷的看他一眼,对他这么形容宋雪宁感到些许不快,不过当事者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兀自拿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在他和福山拓也的身上来回梭巡。 「你好!」她微笑的站在个头比她小的福山拓也面前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宋雪宁。」 没有回应她的笑脸,福山拓也只是目光谨慎的盯着她,「你是做什么的?」 「我?」 「对!」福山拓也烦躁的扯着自己几乎已经快要掉光的头发,「来自哪里?什么职业?」 「我从美国来的,」宋雪宁老实的回答,「还是学生。」 福山拓也一脸的怀疑,「有什么证明?」 「证明?」她喃喃道:「学生证吗?可是学生证在美国的家里。」 「所以你说谎!」福山拓也直接下定论。 宋雪宁的双眼微微睁大,「我没有!」 龚振凡在沙发上坐下,瞄了经纪人一眼,「你够了!」 停顿一下,福山拓也不死心的想要说服他,「我只是小心一点罢了。如果她提不出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我们就应该请她离开,别忘了,我们后天就要搭机到摩洛哥,接下来我们会很忙,你带着她干么?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要带着她去。」 一点都不觉得福山拓也的咄咄逼人令她不舒服,宋雪宁反而觉得有趣,她抱着大玩偶坐到龚振凡的身旁,好奇的看着他,「你是个名人吗?」 她的话像颗炸弹丢下来,福山拓也的反应就像被人调了一耳光,他忍不住哇哇大叫,「你到底有没有常识,他是个名人吗?!他当然是个名人!凡可是我一手带出来,史上最天才的赛车手。」 龚振凡一副穷极无聊的打开放在一旁的矿泉水,还不忘绅士的向宋雪宁示意一下。「他是福山拓也,是我的经纪人。」 并不渴,宋雪宁摇了下头,她好奇的盯着他看,「还有经纪人,看来你真的是个名人。」 低头看着她黑色眸子里的浅浅笑意,他轻耸了下肩,「我是个赛车手,但有名……我不认为。」 「什么叫不认为!」发现眼前这一对摆明没有把他给放在眼里,福山拓也不禁气愤的站在两人面前,企图吸引他们的注意,「若是接下来的几站你都可以保持水准,世界大赛冠军非你莫属!」 「哇!」宋雪宁惊叹,「世界大赛冠军?!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对于赛车,她实在称不上喜欢或讨厌,不过爹地倒是跟日本的车厂合作拥有一支车队,她只在美国看过一次自家车队的比赛,但是实在没有慧根去懂得这种极速快/感的运动。 不过他是个赛车手,这倒解释了他刚才怎么可以把车开得那么猛。 「不是好像很厉害,」福山拓也不悦的指正,「是非常厉害,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凡是这一行的佼佼者。」 龚振凡的反应是翻了下白眼,走进这行是无心插柳,当初为了反对自以为是的母亲而跟她唱反调,没想到自己最后却玩出兴趣,进而爱上这个向极速挑战的游戏。 「如果你真的是对手派来使美人计的,他们就是把我们当白痴,除了长相还可以之外,你根本就是个笨蛋。」 福山拓也让宋雪宁联想到喋喋不休的老母鸡,而且他说她是笨蛋?!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辈子还没有人敢在面前这么数落她。 龚振凡惊奇的看着她一脸的笑意,被骂笨蛋还笑得那么开心?她脑子真的不正常。 宋雪宁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我真的不认识你,因为我压根不懂赛车。」 「看得出来!」抢在龚振凡开口之前,福山拓也不屑的上下打量她,「无知。」他摸了下自己的头,略了一口。 他的口气使宋雪宁忍不住笑得更开心。 「不好意思,」她柔声说道:「因为我喜欢的领域真的不在赛车那一块。」 福山拓也可没兴趣了解她喜欢什么,他转头问龚振凡,「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这里有个空房间。」 福山拓也的眼睛瞪大,「你要让她睡在这里?」 这是总统套房,拥有三间卧室,主卧室属于龚振凡,其中一间住着福山拓也,本来剩下的那一间是要安排保全人员,但是龚振凡觉得不自在,所以最后作罢,房间也就空了下来。 第六章 「不然呢?」龚振凡的态度还是一派的慵懒。 「你应该要她离开,」福山拓也警告,「在错误还没造成之前。」 错误?龚振凡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对宋雪宁打了个手势。 宋雪宁立刻抱着大玩偶,跟在他的身后。 「你就住在这里。」他打开房间,开了灯。 看着大约十坪大的房间,宋雪宁坐到床上,弹坐一下,不错,软硬还算可以接受,她微笑的点头。 「看她的样子,」福山拓也语带不屑的瞄了她一眼,「这辈子八成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 「福山,你该改改你酸溜溜的说话口气。」龚振凡的口气带着些许的警告。 「不好意思,」福山拓也一副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我就是这么一个直接的人。」 宋雪宁看得出龚振凡的经纪人不喜欢她,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她根本不以为件,因为她相信只要给她一点时间,他会喜欢上她的,就像她所认识的其他人一样。 她将狮子大玩偶摆在床的正中央,然后抬头看着福山拓也,「我喜欢直接的人。」 她傻了吗?龚振凡盯着她,发现她真的不在乎福山拓也无礼的对待。 福山拓也搔着头,被她的态度给搞糊涂了,这女人的脾气若不是太好,就真的是笨蛋,竟然一点火气都没有。 「对了,福山先生对吧?」 看着她的笑,福山拓也一脸的警戒。 「给你一个良心的忠告。」宋雪宁正经的看着他说:「你别再拉你头发了,剩没几根了,若你再拉,很快就会掉光的。」 听到她的话,龚振凡差点被口水呛到。 福山拓也先是一楞,然后脸立刻涨得通红,指着她的手不住发抖,不敢置信的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再扯你的头发,你的头发很快就会掉光的。」宋雪宁正经八百的重复一次。 「你--」没想到她真的白目的重复一次,福山拓也快抓狂了。 宋雪宁一一脸的无辜,看着对方气得说不出话,她连忙转向龚振凡求助,「我说错什么吗?」 「没、没。」龚振凡只能强忍着笑意。 看出他一点都没有意思要为自己出头,反而还一副很愉快的样子,福山拓也不禁一个跺脚,「你们真是太过份了!」他近乎崩溃的掉头离开。 门砰然被关上,吓了宋雪宁一跳,她的目光急切的望向龚振凡,「你确定我没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又灌了口水,龚振凡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满是笑意,「只是将了他一军而已。」 宋雪宁不明白他的意思,她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福山先生若是继续拉扯头发,真的早晚会掉光。 「我没有恶意!」她强调。 「看得出来,」他微垂下听毛,轻笑道:「不过你真的有点白目。」 「白目?」 「你以前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连白目都听不懂。」他的视线与她平行,「看着我的眼睛,你看到什么?」 她专注的看着,然后正经八百的回答,「我自己。」 龚振凡一阵傻眼,「好吧,你的回答也没错,只是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她的黑眸闪着愉快的光彩,「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忍不住微笑了,「我的天啊!我真的被你给打败了!你看我的眼睛,人的眼睛有眼珠和眼白,白目是指你没有眼珠,简单来说就是有眼无珠,做人搞不清楚状况,永远在状况之外,更重要的,不会看人脸色做事。」 她一楞,「我自目?」 「对!」他点头,「福山最在乎他的头发,虽然已经快掉光了,但一天还是至少花半个小时在整理他的头发,把那没几根的头发平均的中分。」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都快掉光了,为什么还要中分?!」 这个问题使龚振凡一楞,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最后他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或许他想证明自己还有头发可以中分吧!」 宋雪宁更是困惑。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自己积郁好久的心情因为她的出现而莫名的关朗起来。 宋雪宁并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因为他笑了,所以她也跟着微笑。 「总之,记得,」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以后千万别再拿福山的头发作文章。」 「我没有!」她连忙为自己辩解,「我只是给个良心的建议,要他……」她顿了下,「好吧!我白目。」 她确实搞不清状况,不会看人脸色。 眸中闪着笑意,他轻揽了下她的肩膀,欣赏她毫无矫饰的个性,「不过你虽然白目,但是我喜欢。」 他的话带来一种纯粹的喜悦滑过她的心头,她抬起头,眸光正好对上他专注的眼神,发现他真的很好看,而且举手投足都流露了他的阳光与自信。 一股冲动袭来,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她对他一笑,感到一股暖意滑过心头。 「你为什么会离家出走?」看着坐在对面吃凯撒沙拉的宋雪宁,龚振凡问道。 拿着叉子的手微僵了下,她没有料到他会开口询问。 他挑了挑眉,「不方便说吗?」 她摇摇头,将嘴里的沙拉吞下后才道:「也不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简单来说,我会离家出走是因为我爹地。」 想起父亲,她的心第一次升起罪恶献。 她知道爹地爱她,而她的离家一定令他担心,但她却不得不选择离开,毕竟这是她的人生,她想要自己做选择! 「你爹地?」 「嗯,他希望我能嫁给他所安排的那个人,我不想,所以我走了。」她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我想你可能无法理解吧!」 她声音里的无奈引起他内心深处的共鸣,他也曾经逃离过,在他十八岁的那年,而当时跟母亲决裂的伤痕至今未愈。 「这个沙拉很好吃。」她一脸满足的说。 「凯撒沙拉没什么料理技巧,只要食材新鲜,摆盘漂亮就行了。」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会做菜?!」 他点点头,「因为比赛,我常要四处跑,并不是每次都吃得惯当地的食物。」 所以有时他会自己动手做。 「哇!你好厉害。」这辈子,她还没进过厨房,更别提做菜了,「你可以做给我吃吗?」 听到她的要求,龚振凡微楞,「你说得还挺理直气壮的?」 她闻言,不禁小脸微红,「我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多话也就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这样的情感对她很陌生,但她喜欢。 「不好意思。」她咕哝,「我想我腧矩了。」 「不,你没有。」他伸出手,迟疑了下,然后慢慢的轻抚上她的脸,「有机会我会做给你吃。」 她脸上立刻迸出惊喜。 「而且你可以待在这里,跟我在一起,直到你想到你要去哪里为止。」 他的轻语引起一阵温暖的颤抖穿透她,她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深切的吸引力,而这股吸引力正急速的失控,但她并不想要阻止。 「希望你能习惯不停的旅行。」 她睁着明亮的眸子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在赛事期间,我将不停的一站接着一站移动。」他解释,「车队会有私人飞机,明天我们要去摩洛哥。」 嘴角弯起,她几乎是没有迟疑的点头,「好啊!我喜欢那个国家。」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算不算是一场冒险,但她却不能克制自己内心的感受。 反正从离家的那一刻,她便已打定主意要走自己的路,现在除了跟这个给她温暖笑容的男人在一起之外,其他,都被她阻挡在心门之外。 【第四章】 搭着专属飞机,龚振凡带着宋雪宁来到摩洛哥。 这个素有「北非花园」之称的国家,拥有引人入胜的古迹、现代化的都市,融合了迷人的地中海沙滩和撒哈拉沙漠风情的旖旎景致。 这一站是拉巴特,整个摩洛哥在这个时候都陷入疯狂的赛车热潮之中。 「你知道这是你第几次拒绝出席车队的宣传活动吗?和田先生几乎气炸了。」 拿着手帕,福山拓也擦着汗湿的额头,看着高大的龚振凡,不断抱怨,「你真是太乱来了!」 第七章 在饭店一楼、泳池旁的健身房里,龚振凡调整呼吸,加快跑步机的速度,看都不看一旁的经纪人。 「你得感谢长月小姐!」也不在乎自己一直在唱单口相声,福山拓也继续滔滔不绝的说:「她真是个温柔的美人儿,比那个叫宋雪宁的白目丫头好了不知道几百万倍,她只打了通电话向她父亲替你说了几句美言,和田先生就气消了。」 「不要扯到雪儿!」 「我只是就事论事,她确实来路不明。」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福山拓也自顾自的说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投机份子,真不知道你带着她来摩洛哥做什么?你难道忘了之前的教训吗?你就是因为一个贱女人才会……」 龚振凡不耐的看着他,「够了!」 看他动怒,福山拓也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就算你气得想教我,我还是得说,别忘了你之前那个所谓的「至爱」,她自始至终只是把你当跳板,透过你妈妈,认识一个有钱的男人之后,她就立刻把你给甩了,我可一点都不愿意再看你重蹈覆辙。」 将跑步机关掉,龚振凡感到自己的耐心就要耗光,他拿起毛巾擦了下自己汗湿的额头。 「要不是知道你关心我,」他的口气没有太大的起伏,「我早就把你给打包丢出去了。」 福山会这么大胆,又这么了解他的过去,自然是有原因的,事实上,两人是日本赛车学校的同学,由于表现优异,毕业前他就被相中进入车队,而福山则是在校时就发现凭自己的天份,难以成为职赛车手,不过他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嘴,所以一开始,他就请福山成为他的经纪人。 福山总是可以把他的公私事都打点妥当,并能替他争取庞大的利益,两人之间有着浓厚的革命情献。 「我知道!」福山拓也摸着自己珍贵的头发,苦恼的表示,「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害,你也知道你妈妈很不好搞。」 「别提到她!」龚振凡冷淡的表示。 「好,不过请容许我再提到她一下,」看到他脸色一变,福山拓也立刻说道:「就一下就好!」 将手中毛巾一甩,龚振凡坐到椅子上,接过健身教练递过来的水。 「听说她打算参与你在德国的赛事。」 灌了一大口水,龚振凡侧过头看经纪人,「什么意思?」 「她收到邀请,要来看你比赛。」 龚振凡诅咒一声,「怎么可能?」 母亲是个很保守的韩国女性,一点都不能接受他现在可以说是玩命的行为,这几年他们母子关系因为她强势介入他的感情生活而降到冰点,没想到她竟会前来看他赛车。 「谁的主意?」 「当然是善解人意的长月小姐。」说到和田长月,福山拓也可以说是神彩飞扬,「她的班机下午就会抵达,晚上你得抽空跟她吃个饭,我已经订了位置,我肯定你们会有一个浪漫的夜晚。」 龚振凡朝天翻了下白眼,「如果你真那么喜欢长月的话,我认为今天晚上的约会,你才应该出现!」 福山拓也表情微僵,「你不要胡说。」 「我有眼睛,我会看!」龚振凡用力的一耙自己的黑发,口气有着无奈,「我对她没兴趣,反倒是你一直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推给我?」 「可是长月小姐是那么的好,你又那么优秀,所以……」 「停!福山,你也很优秀,你比我更适合她!所以我认为,你该有所行动,」龚振凡给了个良心的建议,「对了,我还要你顺便告诉她,叫她不要试图做些无谓的事情。」 福山拓也锁紧眉头,「在你眼中无谓的事,却让你的母亲愿意前来看你赛车。」 「福田,你跟我一样了解她。」龚振凡冷哼一声,「我妈会来不是因为她认同赛车,而是因为长月--别忘了,和田长月可是和田社长的掌上明珠。」 金仁淑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而和田长月无异符合了她的标准。 「就算长月小姐不是和田社长的掌上明珠,她也是个温柔的大美人,比起你房里那个白目的女人好多了。」 龚振凡瞄了福山拓也一眼,知道好友还是很介意宋雪宁无意间拿他头发作文章的事,「她不是故意的。」 「就是这样,我才说她白目啊!」 拿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龚振凡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该去冲个澡换件衣服,」福山拓也站在身旁翻着行事历,「等会我们要接受日本一家平面媒体的采访,然后你可以去练习场跑个几圈,晚上再用你最帅气的一面见--」 龚振凡的视线懒懒透过落地窗,看着外头的景色,下一瞬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今天晚上的约会,你要嘛自己去,不然就取消。」他放下手中的水,很快的做了决定。 「为什么?」福山拓也一脸的惊讶。 「我不喜欢。」他侧头看着他,直截了当的说:「感情的事就是这么一回事,若是在乎的人做,会觉得浪漫值得回味,但是不在乎的人做,只会觉得烦躁乏味,你懂我的意思吧?」 福山拓也犹做挣扎,「长月小姐只是想要多找点时间跟你相处,而且她是老板的女儿,你就勉为其难跟她吃顿饭,让她开心一下,会怎么样吗?每次看到你,她就开心得像个孩子,你--」 龚振凡的手一挥,「我不想谈了!」语毕,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并不是个难搞的大牌,只不过赛车就赛车,他实在厌恶将事情复杂化,除了在比赛场上力求表现,那些女人、应酬,他压根一点兴趣都没有。 「凡!凡--」福山拓也无奈的目光追随着龚振凡,不过他的叫唤根本没有得到对方的一丁点反应。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外头赤着脚走到草地上的宋雪宁。 看到她,他又忍不住用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他实在不知道凡喜欢她什么,这样的女人怎么跟优雅的长月小姐相比……慢半拍,宋雪宁的话闯进他的脑海里,身体一僵,他放下自己拉扯着头发的手--他真的不喜欢这个白目的女人。 外头的阳光很温暖,宋雪宁懒洋洋赤足踏在草地上。 一男一女的小孩拿着气球从她身旁跑过去,他们的笑声使她忍不住也扬起嘴角。 她突然觉得好笑,因为发现,自己现在的悠闲一点都不像是离家出走,反而像是在度假。 她似乎应该要去找份工作……她严肃的思考起这个问题,遇到龚振凡,好像让她的计画全都走样了。 她相信只要能向爹地证明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他就不会再强迫她去相亲了…… 「小心!」看到刚跑过身边的小女孩在不远处跌了一跤,手上的气球也随之从她手中飞走,宋雪宁急忙跑到对方身旁扶起她,「你还好吗?」 「气球!」晶亮的泪珠从小女孩大大的蓝色眼睛中涌了出来。 看着她的表情,宋雪宁不由得一阵不舍。 「她的气球在那里!」一旁的小男孩发现气球,指着前方的大树。「就在上面。」 宋雪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红色的气球醒目的卡在树上。 「我帮你拿回来。」小男孩表示。 「你?!」宋雪宁伸出手拉住自告奋勇的小男生,「你还是省省吧!让我来。」 「你可以吗?」 宋雪宁一副被侮辱的神情,「只是拿个气球而已!」开玩笑,虽然这辈子她做好的事情没几件,但替小孩子拿回气球,应该难不倒她吧! 带着两个孩子,宋雪宁站在树下,抬起头看着高度,好像有点高…… 突然之间,她有点后悔自己的义不容辞。 不过都答应了,两个小孩还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她,若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实在太丢脸了。 找人求助?她摇摇头,随即否决了这个念头,一样会被瞧不起。 深吸了口气,她豁出去了!这辈子还没爬过树,就当人生新体验吧。抱着大大的树干,她试图寻找着力点。 不过试了好几次,除了弄脏自己的衣服之外,她没有半点的进展,看着两个小孩的眼神,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死也不愿低头放弃。 「雪儿,你在做什么?」 听到身后的声音,宋雪宁抱着大树转过头,看着龚振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要捡气球!」 第八章 龚振凡的双手帅气的滑进口袋里,抬头看着卡在树枝上的红色气球,又低头看着宋雪宁。这女人真的没脑子。 「过来,不用捡了。」 她困惑的看着他。 他很快的掏出皮夹,给了小女孩一张钞票,「拿去再去给自己买颗气球。」 小女孩看了看钱又看了看他,最后眨了眨蓝色的眼睛,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是我想要我的气球。」她的手指着树上。 龚振凡朝天一翻白眼,试图跟小鬼讲理,「你可以拿着钱去买很多属于「你的」气球。」 「可是我要「我的」气球!」小女孩的语气哽咽之中带着坚持。 「拿了钱,你就可以去买很多……」 宋雪宁皱着眉看他的举动,「就算拿了钱可以买到很多气球,但是对她来说都不一样,因为再多也不是树上那一个!」 龚振凡瞄了脸上写着恼怒的她一眼,没料到小孩子不懂,就连她这个大人也跟着起哄。 「都是气球,」他皱眉道:「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宋雪宁眼里闪着难懂的光亮,「有很多事不是给钱就可以解决的!就好像我的狮子王,你就算可以买到一只一模一样的给我,但意义也截然不同,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会不懂吗?」 她的反问使龚振凡楞住了。 「把你的钱收回去!」 龚振凡感到荒谬,他的表情好像他市僧的侮辱了那颗在树上的该死气球! 「你若不愿意帮忙的话,就让开。」她对他道:「我自己会想到办法爬上去的!」 「看你爬上去,然后摔下来吗?」他瞪着她,听出她口气中的不以为然。 「我又还没有爬上去,你为什么要诅咒我摔下来?」不理会他的话,她转过身继续努力要往上爬。 看到她的举动,龚振凡不禁咒骂一声。「就凭你,就算爬到明天天亮,你都还在原地!」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她,不顾她的挣扎硬是把她拉到一旁。 「够了!」他投降了,「如果那颗该死的气球真的那么重要,我替你拿!」 宋雪宁一楞,「你可以吗?」 他瞪了她一眼,有的时候真的想要掐死她! 不再废话,龚振凡很俐落的爬上树,将气球给拿下来,交到小女孩的手上。 小女孩怯生生的接过气球,道了声谢,便兴匆匆的转头离去。 宋雪宁一脸崇拜的看着龚振凡,「你好厉害!」 「我小时候最厉害的就是爬树。」 「建树屋吗?」宋雪宁问,这也算是她的梦想之一,不过爹地当然不会允许她爬上树,因为那可能使她弄伤自己。 他没好气的道:「去偷采隔壁种的荔枝。」 他的话令她的脑中浮现画面,她露出一抹笑容,「听起来很有趣。」 「是啊!偷的时候很有趣,但是我爸拿着竹条跟在我后头跑时,就没那么好玩了。」 她注意到龚振凡提到自己父亲时脸上浮现的温柔。 「你跟你爸的感情很好?」 「没错,不过他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在父亲死后,母亲改嫁,他的继父拥有傲人的财富,母亲可是用了不少力气才绑住这个男人。 想到这里,龚振凡撇撇嘴。 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她懂这种感觉,因为她也失去母亲,在自己最需要母爱的时候。 低下头注意到他身上的白色运动衫因为摩擦树干而有了脏污,她惊呼,「你的衣服脏了!」 「拜你所赐。」他专注的看着她脸上浮现的怯生生微笑。 她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庞,「不过你还是好帅。」 有一瞬间,他们只是看着对方,他的目光移到她的唇,而后他拥她入怀,将唇印上她的,一个温柔、探索的吻。 他们的接触像是触电似的,她马上张开嘴,迎向他,跟他在一起,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她的热情急速上升,难以控制。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只是认识几天的男人,会对她如此重要,但他确实是,当他们在一起时,她的心涨满幸福与满足。 她无法自抑的倾身向他,喜悦滑过心头,她靠得更近了。 他原本只是想要吻吻她,但是她毫不掩饰的热情燃起一阵野火,他把她抱得更紧,吻得深长而强烈。 她隐约可以听到周遭的声响,但全都比不上脉搏冲撞她的耳膜。 「跟我来!」他牵起她的手。 「去哪里?」她有些迷惑的看着他。 他对她一笑。 看到他的笑容,她困惑的神情隐去,她不在乎要去哪里,重点是有他陪着她。 如果这种令人迷惑又不顾一切的情感是爱的话,那她一定是恋爱了。 他们回到房里,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在床上度过。 宋雪宁因为龚振凡的存在而颤抖不已,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为他抛下一切。 龚振凡点的菜几乎摆满整整一桌子,他只吃了一点,宋雪宁则是不客气的大快朵颐。 「福山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她吃了一口龙虾后道。 刚才福山只是冷淡的瞄了他们一眼,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似乎了然于心,然后带着气愤神情的转身离去。 龚振凡漫不经心的耸了肩,揉揉她的头要她不要放在心上,「他常不开心。」 她看出他脸上的不在乎,「可是听他的口气,昨天晚上好像有很重要的人跟你有约。」 但是他俩却一整夜把世界摒除在外,窝在房里享受两人时光。 龚振凡懒懒的叉起盘中一块苹果咬了一口,「或许!」他依然不是很在乎。 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得罪和田长月,甚至应该利用她对他的好感而达到某些目的,但是他对此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好好赛车,反正只要有能力,他不怕车队不跟他续约。 宋雪宁柔柔的看着他,她看多了逢迎拍马的人,但他显然不是那群人之一。 「你喜欢这些菜吗?」他转移话题,她的食欲很好,他发现自己喜欢看她吃东西,她不像他认识的大多数女人。 「喜欢!」她愉快的回答,「我一向喜欢美食,若是可以,我想绑架这个餐厅的厨师。」 淡淡的微笑,他看着她一口、一口享受龙虾,「你喜欢意大利料理吗?」 「喜欢!」她一笑,「我喜欢意大利面,意大利是使用面条最多的国家之一,而且我喜欢番茄。」 「我有一间意大利餐厅,叫做紫罗兰。」他注意到她的嘴角沾上淡红色的酱汁,「在台湾,一旦巡回赛结束,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听到他的话,她的动作明显一顿,她忍不住抬起头,注意到他专注目光,他的意思是,许诺未来吗? 她缓缓的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好啊!」 龚振凡的嘴角因为她的回答而微扬,或许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他可不打算放她走,他孤单许久,久到都忘了温暖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着她的时候,他竟能为自己一向浮动的情绪找到安定的力量。 她柔顺的窝进他的怀里,「我要找份工作。」 「什么?!」他索性将她抱坐到大腿上,有些吃惊的问。 「我要找工作。」她重复道。 「为什么?」 「我离家出走,记得吗?」她撕了块龙虾肉,喂进他的嘴里,「可是跟着你,我只觉得自己在度假,现在是摩洛哥,接下来去德国,然后是土耳其、英国,反正你哪里有赛事,我就跟着你走,但这样好像不太对。」 他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不太对?你不想跟着我?」 「不是!」她好笑的看着他显然有些不悦的神情,「而是在我离家时,我就打算要靠我自己,或许对你来说,我能自食其力并不重要,不过……」 弯身向她,他轻吻了下她的唇。 他突如其来举动使她闭上嘴。 「如果有份工作对你而言是重要的,那么对我也很重要,我会替你安排。」虽然很怀疑少根筋的她会做什么,不过如果她想,他会找一份工作给她。 他的话使她的心跳加快,双眸闪着感动的光芒。 她喜欢他微笑时,双唇牵动的性窜,她绝大部份的人生都是一个胆小的人,永远活在父亲与兄长的羽翼之下,但是这一刻似乎一切都改变了。 他是那么特别,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的手握住她的上臂,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他唇下的压力强烈,她的唇立刻张开,这吻带来的骚动情感,令梦幻似的迷雾再次笼罩了她。 第九章 【第五章】 老天爷给了宋雪宁一个美好的艳阳天可以欣赏龚振凡的街头赛车,虽然她对赛车还不十分了解,但是为了龚振凡,她会试着去了解。 出世界锦标赛俨然已是世界前三大体育赛事,这使得赛车不再单纯的只是赛车,而是代表着更高的一层意义,之中夹杂着高科技、高人力技术和庞大的商业利益。 不过不管背后代表多少意义,能成为一个目的车手之一,其实不论成绩好坏,都已经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优秀赛车手,而为了要欣赏到最精采的赛事,每一场赛事的门票几乎都被粉丝抢购一空。 宋雪宁跟在龚振凡身旁进入维修站,此刻维修站是一连串紧凑的忙碌准备。 每每到了比赛倒数的时刻,周遭的声响几乎令龚振凡感到自己的血要沸腾起来。 每场比赛,他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比别人更猛、更快,他享受在场上跟别人竞速的感觉,这或许也是他着迷赛车的原因,那种只想夺下第一名的优越感受。 他专注的跟技师探讨车况和地形,这才注意到宋雪宁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不放。 「怎么了?」他挑了下眉。 「你很喜欢赛车。」宋雪宁目光凝在他的身上,没有放过他脸上一丝细微的变化。 「如果我不喜欢,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有意思。」她微微一笑,她不是第一次看赛车,但这次她的心情却有些复杂。「我知道你喜欢,可不知道你那么热爱。」 脑海中浮现在美国第一次也是唯二次看赛车的经验,那场赛事发生一起意外,因为极速而使车子翻覆燃烧起来,赛车于被救出时,已经奄奄一息,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热爱?有趣的两个字。」他的大手轻触了下她的脸颊,「我喜欢赛车,但热爱这两个字应该用在你身上,我热爱你。」 他从来就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情人,但为了她,他改变许多,因为他爱极她由于他的话而露出甜笑的表情。 果然,宋雪宁欣然一笑。 福山拓也拿了龚振凡的赛车服走了过来,一看到宋雪宁,他的眉头一如往常的皱起,「你怎么带她过来?」 「因为我想带她过来。」龚振凡直截了当的回答,接过厚重的赛车服,又吩咐道:「等会比赛时替我照顾她。」 福山拓也一脸的荒谬。 「听到了吗?」龚振凡看着他问道。 福山拓也不是很情愿的将嘴一撇,但是他的表情在看到从入口走进来的和田长月时,不由得一亮,「长月小姐来了!你要跟人家道个歉,昨天她可是很期待要跟你共进晚餐,谁知道你竟然爽约。」 龚振凡兴趣缺缺的瞄了一眼,将奶油色的赛车服套上。 二十五岁的和田长月,纤细的身材加上古典细致的脸蛋,总是带了一种神秘的东方色彩,美则美矣,有时却会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过她在看到龚振凡的瞬间,脸上的愉悦是不容错辨的。 「凡!」和田长月微笑的轻唤。 「长月小姐。」龚振凡基于礼数,对她微点了下头。 和田长月对于他的冷漠早就习以为常,毕竟从福山拓也口中,她知道多年前曾经有女人伤害过他,所以他与女人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她不在乎,她愿意等,等到他发现她美好的那一面。 「你就是宋雪宁小姐吧?我听福山提过你,初次见面你好。」和田长月以最好的一面看着眼前只简单穿着t恤、牛仔裤的宋雪宁说道。 「是的!」宋雪宁微微一笑,「你好。」 和田长月对她伸出手,「和田长月。」 宋雪宁伸手与她一握,注意到了对方打量的目光,她好笑的看向冷着一张脸的龚振凡。 注意到她的目光,龚振凡疑惑的挑了挑眉。 「你的fans吗?」她抬头在他耳际低语。 他耸肩,选择不回答。 他的沉默给了她答案,「不错,挺漂亮的。」 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他被和田长月缠得很烦,可不想要她莫名其妙的参一脚。 顾不得众多人在场,他侧过头,吻上她的唇。 他们接触的瞬间,四周响起鼓谍声。 龚振凡的动作带着保护与占有,刻意让和田长月明白他心有所属。 和田长月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怎么没有料到一向冷静内敛的龚振凡会公然表现出他的情献。 「你满意了吧?」龚振凡柔声道。 「几乎!」宋雪宁的手缠上他的颈子,手指诱惑的把玩着他的护身项链,抬头对他一笑,「如果稍后我们可以独处的话,我会更满意。」 龚振凡忍不住笑了出来,加重圈住她的力道,「记住你说的话。」他搂了搂她,然后放开。 他伸出手,接过技师递上来的手套,训练有素的套上去,最后把钢盔夹在臂下。 「要开始了。」他柔声对她说:「替我加油!」 「这是当然。」 「等我。」他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后戴上安全帽,坐进车子里,发动引擎,食指向上画圈代表一切准备就绪,接着将车驶向起跑点。 车子在驶到跑道底线时弹跳了下,朱雪宁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紧张握拳而潮湿起来…… 在看台上,宋雪宁站在一个最佳的观赏点,正对着维修站、发车排位,在比赛开始之前,技师在维修站紧张的忙着。 「他喜欢你。」 和田长月的话使宋雪宁拉回放在起跑点上的目光。 「他真的喜欢你。」和田长月恬静的道,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着为了方便观看比赛而携带的望远镜,「我认识他许多年了,但是从来没有看他带女人进过维修站,更别提在那么多人面前,热切拥吻。」 宋雪宁微微一笑,「听到这个,我应该很关心,毕竟这代表我的特别。」 「你是可以这么想,只不过,」和田长月抬起头,柔柔的看着她低语,「你该知道,我可以帮助他许多。」 宋雪宁的眼底因为她的话而闪过困惑,「帮助他许多?你指的是什么?」 「我爸爸是这个车队最大的出资者之一,现在我们正跟美国方面谈合作,一旦谈成,我们可以成为最顶尖的车队!我可以帮助他,让他在这个车队拥有最好、最多的东西!不论宣传、曝光或薪资。」 对她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意外,宋雪宁坐在她的身旁,「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在还未对你或他造成更大的伤害之前,你可以主动离开,毕竟你们认识不久,感情还不深。」 他们认识是不久,但感情跟时间未必是成正比,因为若这点成立的话,和田长月认识凡的时间比她长太多,她根本就没有跟他发展的机会才对。 同情的看着和田长月,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宋雪宁的举动令和田长月微楞。 「他不爱你!」 和田长月的表情僵住,她的话简短而直接的刺进她的心窝,但是她也明白对方说的是事实。 「我爱他,所以我不会走。」 和田长月因为她的话而皱起眉头,「话别说得那么肯定,你对他了解多少?你知道他的母亲吗?」 她从来没有听凡提过他的母亲,但是感情是属于他们两个,只要他们过得好,她认为其他不会是问题。 「我没听他提过。」宋雪宁老实的回答,「我只听他谈过他的父亲。」 和田长月的心微惊,「他跟你提到他的父亲生父吗?」 「是啊!」宋雪宁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他还有第二个父亲吗?」 「他的继父是和田研发汽车在台湾的总代理商--陈铭仁。」和田长月认识龚振凡多年,还从没听他谈及生父,「所以凡的母亲一直很希望我跟他可以在一起,凡从小就被视为一个拖油瓶,被两个继兄欺负到大!情况一直到他离家进入赛车界闯出名声后才有了小小的改变,但是这依然无法改变他不是陈铭仁亲生儿子的事实。 「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是自私的,阿姨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过更好,就算跟陈家没有血缘关系,她还是希望他能在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而我的家世是最好的武器,只要我一句话,我可以让他上天堂,但同样的,我也有能耐让他下地狱。」 第十章 宋雪宁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和田长月也有如此犀利的一面。 「所以如果真的爱他,你就应该替他选择最适合他的路,不是吗?」 宋雪宁的嘴角扬起一抹荒谬的笑容,若和田长月真的夺走属于凡的一切,她发誓,她将会给予他更多。 毕竟她是世界前五十大富豪宋仁守的女儿,和田家跟她家一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一意会到自己的想法,宋雪宁立刻朝天一翻白眼。 自己真是傻了,离家出走不就是想要自食其力吗?到这个节骨眼竟然想着要靠爹地?! 没骨气的家伙!她忍不住拍了拍双颊,要自己振作一点。 况且她相信以凡的个性,要他靠一个女人,他可能会把她给宰了,毕竟他若是这种人的话,早就跟和田长月成为一对,哪还轮得到她? 摇了摇头,她抬头对和田长月露出一抹微笑,可惜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在乎凡,却对他连基本的认知都没有。 和田长月困惑的看着她脸上瞬间变幻的无数种表情,最后她的笑,使她一楞。 她预期宋雪宁可能生气或是觉得受到侮辱,但绝对不会是愉快…… 「长月小姐,不管你说了什么,我还是不会走,我不会离开他。」 「你在以退为进吗?」和田长月蹙眉,「说出你的条件。」 「什么?」 「每个人都有一个价钱,」和田长月直接的表示,「我出得起!」 情况真是暴走得越来越厉害,钱怎么可能买得到感情,若是买得到的话,早在娶大嫂前,康哥就在爹地的要求下娶她了,宋雪宁长吁了口气。 「凡年轻时曾经爱上一个女人,那年他十八岁,那个女孩二十岁,那女孩因为家境不好而到陈家,也就是凡的继父家帮佣,后来她跟凡相恋,却遭到凡母亲的反对,因为她不允许儿子跟个下人在一起!于是阿姨安排那女孩跟个与陈家有往来的代理商见面,最后那女孩很快的就决定跟那个南部代理商结婚!」 听到龚振凡的这段过去使宋雪宁的心一挣,她看着和田长月问:「所以你认为我也可以用钱打发吗?」 「你不能吗?」和田长月反问。 看着她一脸坚决神情,宋雪宁不禁摇头叹息,正想开口,但是四周的吵杂突然戏剧化的静默下来。 她抬起头,注意到发车道上的红灯亮起。 开始了,她的心思瞬间被将要到来的赛事捉住。 先是一组红灯亮,比赛倒数五秒,然后两组红灯亮,倒数四秒;三组红灯亮,倒数三秒;四组红灯亮,倒数两秒;五组红灯全亮,几乎在同一个时刻,引擎声伴着尖叫欢呼声在耳膜中爆炸。 面临第一个考验的大弯道,为了抢得优先位置,有好几辆车发生碰撞,宋雪宁的目光紧跟着龚振凡黄白相间的赛车,以为自己的心在下一刻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一旁的和田长月则是发出一连的欢呼、尖叫。 原本温柔婉约的女人,如今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崇拜的目光追随着龚振凡的车子,为他的精采表现而喝采。 宋雪宁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尖叫的,车子以极速冲了出去,轮胎不时吱吱作响,每一次转弯,车子都几乎贴近地面。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合十。 「他是最棒的!」和田长月难掩激动的情绪。 宋雪宁没有办法开口,不可否认,凡当然是最棒,但她却无法使自己悬在半空中的心安定下来。 「我爱他在赛车场上的样子。」和田长月的神情可以说是神彩飞扬,她握住宋雪宁的手,要她跟着一起为场上的龚振凡喝采,「你知道吗?就算我不太喜欢他私底下的冷漠,但只要看到他赛车时那种专注,我就觉得自己重新爱上他!只要看着他赛车的样子,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她的话使宋雪宁微楞了下。 和田长月似乎忘了方才与她的针锋相对。 宋雪宁迷惑了。 赛车场上的表现只是一时,私底下的相处才是一辈子,但是和田长月却爱上凡在赛车场上的表现--那不是爱,充其量和田长月只是迷恋凡在赛车场上的身影。 一阵强烈的碰撞声混合着尖锐的煞车声拉回宋雪宁的注意,她的心跳快要停了! 不是凡的车--她这才开始喘息。 突然之间,她再无法心平气和的观赏这种极速运动,车子起火了,消防车、警车赶到,急速的将车子打开,救出里头的人。 工作人员飞快的处理翻覆的车子,训练有速的清空车道,让赛事继续进行。 她微白着一张脸,将视线从赛车场上移开,然后转身离去,有趣的是,和田长月太过专注于场上的比赛,连她离去都一无所觉。 躺在黑暗之中,宋雪宁的手紧抱着狮子大玩偶,有一瞬间小时候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好似重迭在一起--那天夜里,她一个人,然后爹地出现,宣布母亲的死讯,她紧闭了下眼,感到自己的颤抖。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愚蠢,但就是无法克制,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明白了原来爱,不单会带来幸福,也会带来恐惧。 房门口的声响令她抬起头。 是凡。 看到他,心安的感觉瞬间穿透了她,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他的存在依然灼烧着她。 缓缓的坐起身,她对他伸出手。 龚振凡走向她,握住她的手。 「你怎么会回来?」她轻声的问:「我还以为赛车结束之后,会有庆祝会。」 「就一个不懂得赛车的人来说,」他伸手轻轻拨开她的黑发,「你倒挺懂得赛车后的流程,还知道会有个庆祝会。」 她是不懂赛车,但她确实懂得流程,毕竟爹地也拥有一支车队,她试图对他露出一抹微笑,「既然有庆祝会,你怎么会回来?」 「我回来看你。」他用双手固定住她的脸,打量她的神情变化,「我要你在那里等我,为什么一个人跑回来?是长月吗?她对你说了什么?」 「哇!这么多的问题。」他脸上的紧张神情让她笑了,「长月小姐是跟我说了一些事情,但是相信我,她的话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那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他皱起眉头,「而且因为街头赛,很多街道都封锁,回饭店的路不好走,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有一双脚!」她俏皮的回答,「走回来的。」 他低下头,仔细的看她,幽幽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听到他的话,她不禁喉咙一紧,老实的低语,「我想喜欢赛车,但我发现,或许我一辈子都无法喜欢。」她伸出手,掌心贴在他的胸口, 感觉底下强而有力的跳动。 「就好像你当初载着我甩掉追兵时,那种极速的感觉,失控得令我害怕!偏偏又不可否认的,当你的手握着方向盘时,你的神情足以令太阳都失色!我希望你快乐。」 所以她无法也不愿意要他改变什么,毕竟这是他热爱的事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要他放弃,结果搞得她好矛盾。 她担心他!这份认知使龚振凡露出释然的笑容,他弯下头来,唇覆上她的。 一阵灼热在他的唇触及她的瞬间在宋雪宁体内蔓延开来。 当龚振凡退开时,她凝视他的双唇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我太情绪化了,是吗?」 「我想,我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他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让她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相信我,从二十岁上场比赛至今,我从未让自己受伤过,当然,有小意外,但是没有受伤过。」 「我相信你,但凡事都会有意外。」眼神一黯,她想起了自己的手。 也不过就是一个意外,她便被迫放弃所喜爱的事物,她买了一把吉他,开始练习弹奏,希望手指能灵活,只不过弹得乱七八糟,还被凡取笑了好多次,但是她从不想放弃。 「我们的人生,总难免会有意外。」 她几乎无法想象意外发生在凡身上的可能性。 逃避的,龚振凡决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雪儿对他有极大的影响力,而他不想要看她不快乐,但也无法放弃他所热爱的赛车。 「起来!」他拉起她,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替你买了一件衣服!跟我一起去庆祝会,那里的热闹会令你开心一点。」 第十一章 「我很高兴你买了件衣服给我,」她的双臂紧紧的绕上他的颈子,「但是我可以拒绝去参加庆祝会吗?」 龚振凡低头看着她。 「我只要跟你单独在一起,陪我--好吗?」 她眼中的诱惑搂住他。 他发出一声叹息,了解到自己几乎无法拒绝她。 他的唇轻轻覆盖上她的,「反正本来就挺无聊的,」他低语,「我也不想去,我情愿陪你。」 他将她推回床上,并覆在她身上,以手肘撑着自己的重量,将她的脸庞在他的双手间。 他温柔的吻住她,紧贴着她的火热身躯,安抚她不安的神经。 不太确定是什么声音吵醒自己,宋雪宁慵懒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房里一片黑暗,唯一的光线是从门缝透进来灯光。 她眨了眨有些迷蒙的黑眸,没有凡的身影! 她坐起身,拿起一旁的罩衫套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客厅里,龚振凡穿着长裤,衬衫的扣子没有费心扣上,只是随意的套在身上。 福山拓也是懊恼的走来走去,手还是习惯性的拉扯着他那没剩几根的头发,坐在沙发上的和田长月则是一脸的复杂。 看到这一幕,宋雪宁不禁微挑了下眉。看来她出来的不是时候。「我需要再回房去吗?」她轻声的问。 一看到她,龚振凡便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对她轻勾了下手指。 毋需更多的暗示,也不在乎在场男外两人的目光,她自在的越过他们走进龚振凡的怀里。 她忍不住伸出手,拉了拉他敞开的领口。 他不解的低下头看她。 「有别人在,」俏皮的嘴角一扬,她语带揶揄的说:「你是想展示自己的好身材吗?」 他执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掌心,喃喃说道:「就算我真的想要展示,他们也无心欣赏。」 她紧靠着他,看着厅里的另外两个人。 「你们真是够了!」福山拓也的口气有着明显的不悦,他警告的看着龚振凡,「长月小姐还在这里。」 「我知道!」龚振凡懒懒的看了眼手表,「你们有兴趣跟我们一起用餐吗?我派人买了些食材,我打算亲自下厨。」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脸上写着烦躁,福山拓也苦恼的拉着自己的头发,「你傻了吗?真不担心明年的合约?」 「如果我表现得够好的话,我为什么要担心明年的合约?」龚振凡搂着宋雪宁的腰,口气硬邦邦的。 「可是你应该清楚,只要我一句话,我便可以要我父亲不再跟你续约。」和田长月幽幽说道。 「如果真的如此,那就这样吧!」龚振凡摆明了不在乎。 「到底怎么回事?」宋雪宁困惑的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来回扫视,「为什么扯到你的合约?」 「还不都是因为你!」福山拓也不客气的回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会惹麻烦,没想到还真的被我料中了!」 宋雪宁不解的挑了挑眉。 「一大把重要的人士在庆祝会现场等着凡,但是他却为了你而放了所有人鸽子!这件事传到我们老板耳朵里,他都快气炸了,长月小姐还好心的要凡抽个空,跟她回日本去跟老板道歉,要他跟社长说,他是赛车完之后,身体不适,才不克出席庆祝会,谁知道他竟然拒绝!」 「他拒绝是理所当然啊!」宋雪宁三脸不以为然,「因为他身体根本就没有不舒服,为什么要说谎?」 「你还在状况外。」福田拓也快要气死了。 「我倒觉得搞不清状况的是你们,庆祝会真有那么重要吗?反正不过就是挂着假笑跟人社交,然后吃吃喝喝一顿!」她参加过太多这样的宴会,只觉得无聊又乏味,「重要的还是凡在赛车场上的表现不是吗?如果今天凡跑了最后一名,但却准时去参加庆祝会,这样就比较好,你们社长就会比较开心吗?」 听到她一长串发言,福山拓也不由得傻眼。 龚振凡轻声一笑,给了她激赏的眼神。 「关于这点你不用多虑,」和田长月站起身,理所当然的说:「因为只要有我在,就算凡的表现不理想也没有关系!」 可以感觉身旁人因为和田长月的话而僵硬起来,宋雪宁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自傲如他,和田长月的话无异侮辱了他。 她同情的看着和田长月骄傲的神情,就算没有她的出现,这一辈子她也得不到这个男人的心,因为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突然之间,她想到和田长月在看台观赛的激动神情。 「你确定你爱上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在赛车场上帅气的身影吗?」她出其不意的问。 她的话使和田长月一楞,「什么意思?」 宋雪宁浅浅一笑,进一步说明,「崇拜是一回事,但是爱却是另一回事,手握方向盘的凡是很帅气,可实际生活上的他呢?他冷漠、不好相处、脾气差,仔细想想,你真喜欢这样的他?」 「喂!」龚振凡没好气的瞄了她一眼,「你这么说我实在过份了些。」 宋雪宁带笑的瞥了眼一脸不平的男人,「安静点,我可是在替我们解决问题。」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和田长月的表情开始显得不自在起来。 「如果你不懂的话,最好给自己一些时间搞懂。」宋雪宁中肯的给了建议,「我们的生活不是只在赛车场。」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爱他?!」和田长月气愤的反击,「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以前也跟你犯了同样的错误!」宋雪宁直截了当的回答,「我也以为自己喜欢康哥,但是后我才发现,那只是一种崇拜,我很庆幸自己及时发现这一点,然后选择放弃,虽然当初只要我坚持,最后他还是会娶我,但是他根本不适合我,若我们真的在一起,那只是造成彼此的不幸,更别提还会有机会可以遇到凡。」 「你胡说!」和田长月的眼眶红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会比我懂得我的心吗?」 「有时候旁观者看得更清楚,我明明就是你的情敌,你应该讨厌我讨厌得要死,但看在看台上,你却死命的抓着我手,要我跟你一起当个追随凡的粉丝,相信我,这是崇拜,不是爱,你明不明白?」 信念动摇了,和田长月迟疑了片刻,脸上掠过一阵矛盾的神色,最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太过份了!」福山拓也护在心上人面前,冷着一张脸面对宋雪宁,「我不允许你这么无礼的对待长月小姐!」 「我不是无礼,」宋雪宁摇摇头,「而是陈述事实。」 「不要跟我来这套,」福山拓也咬着牙,「如果你再多说一句,就算有凡护着你,我也会要你好看!」 她惊奇的看着他一副英雄救美的表情,福山喜欢和田长月?! 她抬头看着龚振凡,「是我现在所想的吗?」 龚振凡嘴角微扬,「你不笨嘛!」 「讲这什么话,我本来就很聪明。」她不认同的看了他一眼。 「长月小姐!」福山拓也一脸无措的想要安慰,但又不知从何安慰起,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好把气往宋雪宁身上带,「我要你立刻跟长月小姐道歉!」 「对不起,长月小姐,」宋雪宁很听话的照做,「如果我令你难过了,我可以道歉,但是我说的是实话。」 「后面这句话就不用补了!」福山拓也真的想要掐死她。 「不过我还是要说,」宋雪宁自顾自的表示,「长月小姐,冷静下来之后,你就会知道,我是为你好。」 「不用你假好心!」和田长月嚷了一声,掩面跑了出去。 福山拓也见状神情大变。 「长月小姐?!」他狠狠的瞪着搂抱在一起的龚振凡和宋雪宁,他们压根没有把跑出去的长月小姐当一回事!他忍不住气得直跳脚,「你们两个家伙真是太过份了!」 「福田先生,把握这次机会喔!」宋雪宁对着要追出去的福山拓也叮咛。 福山拓也火大的瞪了她一眼,「你又在想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相信你的心会懂我的话。」 「你--」 「雪儿的话有道理。」龚振凡的口气慵懒,但是眼神却带着坚决看向福山拓也,「像个男人一样,敢爱就要敢追,如果不成,大不了就算了,总比一直暗恋的好。」 第十二章 「没错,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宋雪宁也柔声加入劝说,「如果我是你,根本不会在意自己头上有几根头发,毕竟秃头又怎么样?有品德、有内涵,秃头反而可以很性感,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这个样子,加油!」 福山拓也想要咒骂他们,但是他们的一番话却触动他内心深处的某一根神经,他面无表情的转身追了出去。 门被砰然甩上,有一瞬间屋里一片寂静。 「看不出来,」龚振凡一把抓住宋雪宁的腰,抱起她,让她坐在吧台上,视线与他齐高,「白目归自目,但一张嘴巴倒挺会讲的。」 宋雪宁得意扬扬的一笑。 「不过,」他的话锋一转,「康哥是谁?」 「一个对我照顾备至的的好哥哥。」 「好到你曾经想要嫁给他?」 「说起来,那算是我爹地的心愿,我倒是很早就发现我们之间是亲情,而非爱情。」宋雪宁耸耸肩,玩味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龚振凡先生,你现在是在嫉妒吗?」 「或许!」他低下头用力的吻住她。「嫉妒是一种腐蚀性的情感,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知道!」她的手无意识的把玩着他的发丝,「因为你曾经被狠狠的背叛。」 他原本轻松的表情因为她的话而转为严肃。 宋雪宁安抚的揉了揉他脸颊,「不可以生气,过去已经过去,不需要再提,所以我只说一次,」她直视他黑得发亮的双眸,「我不在乎你以前爱过谁,我只在乎你现在和以后爱我!至于那女人,如果她真的是为钱而离开你,那她也不值得你爱。」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想与人谈及那段过去,但奇怪的是,她简单而诚挚的话却沁入他的体内,抚平旧创。 他陷入沉默,然后慢慢的笑起来,宋雪宁竟然能够如此影响他!他忍不住伸出手,紧紧的搂抱住她。 【第六章】 赤足盘坐在大床中央,宋雪宁怀中抱着一把木吉他,专心的弹奏着。 「你对音乐没天份!」 龚振凡肩上、腰上各围着一条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准备好之后,他要出发到练习场去。 「你的话真伤人!」她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我只是手指比较不灵活而已。」 他一笑,走向她,拉过她的手,轻吻了下她的手指。「虽然不灵活,但是你有双漂亮的手。」 听到他的话,宋雪宁忍不住失笑,侧头吻了下他的脸颊。 「在我练习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出去走走。」他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轻便的运动服。 宋雪宁低下头,继续练着最简单的合弦,一边分心的回答,「好啊!」 看着她专注的神情,龚振凡不由得说道:「我还以为女人对观光和血拚比较有兴趣。」 「若要我选,我情愿选你!」她抬起头,对他一笑,「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嘴角微扬,他伸手搂抱了下她。 「不过,」她微叹了口气,「就算我只想待在饭店里,但等一下我还是得出去一趟。」 「为什么?若不想出去,就待在饭店就好了。」 「可是长月约我出去逛逛。」 龚振凡的眉头微扬,从雪儿毫不留情的戳破和田长月多年以来对他自以为是的迷恋之后,这两个女人的关系简直只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成了感情特好的手帕友人。 「你跟她的感情进展还真快。」这个转变,让他都有点吃味了,囡为和田长月现在去哪里都要拉着雪儿作陪。 「世事总是难预料啊!」宋雪宁难掩得意的神彩,可以让一个原本讨厌她的人,转而成为好友,这确实值得开心。 关于这点,龚振凡也不得不同意! 据说那一天,和田长月哭着跑出去之后,跟着出去的福山舍命陪君子的陪了她大半夜。 陪她喝酒,听她诉苦,然后福山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大胆示爱,还一把抓过和田长月,豁出去的狂吻下去。 这一吻可以说是天雷勾动地火,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就这样成了如胶似漆的一对,因为和田长月这才发现,她爱极了福山这个「可爱的光头」。 就这样,雪儿--他俩原本共同的仇人,莫名其妙的变成成就他们一段情的天大恩人。 福山现在还人前人后雪儿长雪儿短的叫着,压根忘了自己之前还数落她是个白目鬼,巴不得把她打包丢到太平洋。 想到这里,龚振凡的的唇角一扯,低头吻了下她。 她似乎有神奇的力量,只要碰到她,他都会感受到不可思议的温暖,而他身旁的人也同样感受到。 「虽然我很想陪你,不过我得要去看场地,」他一根手指轻拂开一辑散在她脸庞的黑发,「等会再回来陪你,若你听话的话,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搂着他的颈子,她微微一笑,「好,我一向喜欢惊喜。」 他又吻了吻她,最后才恋恋不舍松开她。 经过近三周的休息,明天是德国赛事开始,龚振凡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场大展身手。 楼下柜台打电话进房间,说大厅有她的访客。 宋雪宁困惑的挂上电话,她不可能会有访客呀突地,她脸色微变,难道是爹地找来了?! 她摇头否决这个想法,如果真是爹地来了,他根本不会那么有礼貌的打电话上来,而应该是直接上来捉人才对。 随即想起龚振凡离去时所说的惊喜,她立刻露出一抹笑容,兴奋的离开房间。 兴匆匆的来到大厅,只不过等待她的不是龚振凡,而是一个优雅的东方女性。 她穿着得体的紫色套装,头发整齐的盘在脑后,虽然看得出已经上了年纪,但依然无损她的美艳,只不过她脸上生硬的表情却令人望而生惧,宋雪宁不记得曾经见过对方。 「你就是宋雪宁?」 她说话的口吻令宋雪宁想到高傲的皇后,她的眸光一转,然后浅浅一笑,「我是,但很抱歉,请问你是?」 金仁淑微微挑高了下眉,不可否认,宋雪宁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她早料到能够吸引儿子的女人长相一定不差,但却没料到这个年轻女孩在她严厉目光审视之下,态度依然从容而不惧怕。 「我是振凡的母亲。」她主动表明。 宋雪宁微惊,眨了眨眼,随即说道:「你好,阿姨,真是意外,我没听凡提过你会来。」 难道这就是凡说的「惊喜」?这个惊喜实在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宋雪宁的热情使得金仁淑皱起眉头,「你很高兴见到我?但很抱歉,我一点都不欢迎你介入我或者振凡的生活。」 她直白的话语使宋雪宁一楞。 在她的人生当中,她一向是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也一直以为自己是讨人喜欢的,不过现在她可一点都不肯定。 至少站在凡母亲的面前,她肯定自己不受欢迎,甚至是令人憎恶,宋雪宁感到不解,她一点都不了解对方厌恶她的原因。 今天第一次见面,她肯定没有得罪过这个贵妇人,而且看她的表情这次肯定不会是什么平和的第一次接触,她慢半拍的想到和田长月之前提及龚振凡的话语,她大概知道对方的怒火是为何而来了。 也不顾金仁淑拒人于千里的表情,宋雪宁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说:「阿姨,看来你有很多话要跟我说,那我们去餐厅坐一下,喝点东西,这样也比较舒适自在。」 「我没时间跟你--」 「只是喝点东西罢了。」宋雪宁打断对方的话。「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因为等一下我跟长月有约,我们要出去。」 「长月?和田长月小姐?!」 「是啊!我们是好朋友。」 金仁淑有点被眼前的情况搞糊涂了,在她的认知里,和田长月跟宋雪宁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情敌才对。 「既然你提到长月,」她不客气的看着宋雪宁,「那你也该知道,她才适合振凡的对象。」 金仁淑的口吻令宋雪宁想起自己的父亲,他也自以为他喜欢的才是适合她的,真不知他们到底是哪来这种结论,硬是逼着他们去过他们认为适合的生活、人生,也从不问他们到底要或不要,或者喜欢不喜欢! 她自在的坐在一旁,点了杯冰凉的西瓜汁喝着。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听到了。」宋雪宁不是很认真的点点头,「阿姨你真的不喝点东西吗?」 「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装傻!」金仁淑不悦的挑了下眉,「我要你离开!」 第十三章 瞄了她一眼,她嘴角半带笑意,「阿姨远道而来,我就这么离开,丢你在这里,我不是太没礼貌了。」 金仁淑失控的用力一敲桌面,随即她注意到自己成了目光的焦点,唇一抿,她气愤的压低声调,「我是要你离开振凡。」 宋雪宁搧着睫毛审视她,「你怎么会对我提出这种要求?如果你认为我跟凡该分开,那你该去要求他,而不是在这里命令我。」 宋雪宁不卑不亢的态度使金仁淑微楞,她眯眼仔细的打量着年轻女子,她脸上闪着天真的笑意,但眼底的严肃却透露了与天真截然不同的坚持。 「看来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单纯!」金仁淑冷冷一哼,「但是你斗不过我的。」 「或许!」宋雪宁的表情写明不在乎,她对争斗这件事压根没兴趣,这也是她不喜欢从商的原因之一,不过必要时,她并不介意战斗一下。 她抬起头,恰好看见帅气的跑车敏捷的在饭店大门停下。 龚振凡没有等门僮服务,径自推开车门,大步的跨下车,宋雪宁扬起手,开心的对他挥了挥。 他冷着一张脸,眼中充满风暴的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急切的梭巡着她的表情。 没有预期中的无措或难堪,她反而还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你还好吗?」他不放心的多问一句。 「很好啊!」宋雪宁甜美的回他一笑,「现在正打算喝我的第二杯西瓜汁。」 龚振凡的手占有的搭在她的肩上,低头看着母亲,「你有什么话就找我,不需要找她!」 金仁淑脸上的表情微僵,「我只跟她聊聊。」 「我怀疑你有什么需要跟她聊的!」龚振凡挑了挑眉。 金仁淑沉下脸,「你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我并没有伤害她!她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是啊!」宋雪宁在一旁答腔,「你妈妈只是找我聊聊而己,我们聊得很愉快。」 龚振凡看向她,就见她一副状况外的天真神情,她总是如此少根筋,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被他母亲犀利的言词伤害。 拉起她的手,他头也不固的离开。 「振凡,」金仁椒挡住他们的去路,「我从台湾飞到德国看你,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容我提醒你,」龚振凡不耐烦的低头看着她,「并不是我让你来这一趟的。」 金仁淑一张脸冷了下来,「我来是因为我关心你,这么多年过去,难道我们一定要像仇人一样吗?」 龚振凡的表情写明他一点都不领情这个所谓的「关心」。 在她改嫁,为了稳固自己在那个权贵家庭的地位,将所有的时问与注意力都留给第二任丈夫和一对继子之后,他与她之间早就渐行渐远。 「振凡,」金仁淑逼迫自己放柔声音,「我做那么多事,全都是为了你好,让你不要做傻事,白白毁了自己的大好人生。」 在金仁淑的眼里,赛车是傻事,当个赛车手则是愚不可及,如果不听从她的安排,更是十恶不赦。 「所谓的傻事是让自己会后悔的事,」龚振凡的声音冰冷,「但从离家到现在,我从没后悔过。」 金仁淑眼底充满极力压抑的风暴。 这些年来,她忍气吞声的在陈家过日子,两个继子不成材,只懂乱搞男女关系,让铭仁大为光火,这是一个好机会,若是可以说服振凡回家,甚至娶跟陈家事业有密切往来的和田长月,她的付出就可以得到应有的回报了。 但是他的态度……她深吸了口气,不想跟他正面冲突,放柔自己的声调,「是和田小姐要我过来一趟。」 龚振凡看着跑过来的福山拓也,嘴角讽刺的一撇,低头看着母亲,声音毫无感情可言,「我知道是长月要你来的,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因为,你来迟了一步!」 他脸上的表情使金仁淑蹙眉,「什么意思?」 「你问他吧!」龚振凡扫向站定在他身侧的福山拓也。 「夫人!」面对着金仁淑,福山拓也极力想要回复正常的呼吸,却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因为女友的建议,他索性去理个大光头,整个人看起来反而年轻许多,「你实在来得太突然,应该先知会我一声,我会派车去接你。」 金仁淑高傲的看了他一眼,「我有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 福山拓也一楞,手忙脚乱的掏出公事包里的手机,看到上头的显示,他不禁呻 吟一声,「很抱歉,夫人,一定是方才在看赛车场时周遭的声音太吵杂,所以我没有听到铃声。」 「身为一个经纪人,你该再机警一点。」金仁淑把无法发泄在儿子身上的怒气,转嫁给他。 「是!」福山拓也点头。 龚振凡冷冷的看着母亲高傲的神色。见低踩,见高拜--典型的金仁淑作风。 「如果我是你,」他嘲讽,「我会对福田客气一点。」 闻言,金仁淑不以为然回视他。 「若无意外,长月小姐将会嫁给福田。」龚振凡嘴角扬起一个看好戏似的弧度,「以后你要谈代理权,说不定还得看福田的脸色,所以你不是应该对他客气一点吗?」 金仁淑表情错愕。 「长月小姐终于看清自己的心,」看到她的神情,龚振凡感到愉快,「真心的爱上了福田。」 「这怎么可能?!你在开--」 「我没有开玩笑,我再正经不过,所以我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龚振凡打断她的话,「得罪福田对你没好处。」 福山拓也摸着头,不太自在的道:「其实我跟长月小姐还没有谈到婚嫁。」 「不过是早晚,不是吗?」龚振凡说。 福山拓也一笑,满是幸福,「是啊!如果她点头的话,我会立刻把她娶进门,或是入赘……算了,我不在乎,只要跟长月小姐在一起,我什么愿意。」 金仁淑的反应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 很讽刺!龚振凡像个旁观者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但她确实就是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人是长月找来的!」龚振凡对待福山拓也的态度,倒也没有因为他将来可能是他的新老板而有任何的改变,酷酷的说:「所以她就交给你处理,我不奉陪。」 宋雪宁被动的被龚振凡拉着走,虽然知道他的冷淡并非针对她而来,但她心头还是觉得不舒服。 「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不开心,不过我还是得要说一句,你实在不应该这么对她说话,毕竟她是你妈妈。」 按下电梯,他分心的瞄了她一眼,「不管我怎么对待她,都不关你的事。」 她脸上的笑意因为他的话而隐去,「你讲这句话,实在很伤人。」 电梯打开,龚振凡拉着她进入。「总之,你别管。」 推开他的手,她双手抱胸抬头看他,跟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都令她满心快乐,认识他之后,她像走入生命中生动的另一页,这种感觉很美妙,但看着他现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她的心不禁一沉,看来他心中有些地方还是她无法触及。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很多不愉快,不过我肯定她是关心你的,或许你可以试着跟她好好坐下来谈谈。」 「别傻了,」龚振凡摇头,「你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她。以她的个性,如果你给她机会,她会不留情的变成一条鲨鱼把你咬得稀烂。」 听到他的形容,宋雪宁不由得皱起眉头,「你说的是你的母亲,而你形容她为「鲨鱼」。」 「因为她本来就是!」他的声音有着压抑的厌恶,「在我十八岁那一年认识了一个女人,那年她二十岁,趁着暑假到我家帮佣,我爱上了她,但我妈因为反对我们在一起,就替她介绍了一个男人,那人的年纪还足以当她的父亲,但最后她选择嫁给他。」 他也因此离开家,进入赛车学校,从此走上赛车这一条路,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他再不要给母亲机会来支配他的人生。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来?她不是关心我、认同我,而是因为和田长月!」他气势汹汹的嘲讽着,「她希望我能娶她,这样她就可以拥有一个有头有脸的媳妇,这会让她在夫家的地位提高,对她而言,我只是一个工具!」 第十四章 宋雪宁震憾得说不出话来。 「我并不想跟你吵架,但是你不要试图在我与她之间做些什么,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她静默了一会,「什么?」 「离她远一点。」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宋雪宁在心中叹了口气,母子关系走到这一步,又岂是遗憾佩两个字可以形容。 她抬起手,指头轻触着他僵硬的脸颊,「我明白了,我会照着你的话做,现在你可以放轻松点,别忘了,明天还有比赛。」 一抹释然进入龚振凡专注的黑眸,他伸手将她紧紧揽向身躯。 【第七章】 「真是的,怎么会忘了拿?」宋雪宁一边苦恼的喃喃自语,一边匆匆的下了计程车。 下车时皮包还掉在地上,她一点都不优雅的诅咒一声,随手一拿,冲进饭店去拿龚振凡那条太阳护身符。 不过她才进大厅,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即挡住她的去路。 心一惊,她抬起头,因为认出来人而错愕的双眼圆睁。 「雪儿。」康书翰看着她的表情写着明显的无奈。 「康哥!」宋雪宁十分意外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遇到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他叹了口气,「我真是难以相信,你竟然会有离家出走的一天。」 在他谴责的目光下,她不自在的动了下身躯。 「收拾行李!」头一侧,很快的替她下了决定,「你该玩够了,跟我回家。」 他的话使宋雪宁回过神,她立刻坚决的摇头,「我不要!」 「雪儿--」康书翰的口气惨杂了些许的不耐。 「我不要回去。」她一脸的坚持,掉头就要走。 「你不能不回去。」他伸手抓住正打算往外跑的她,「听话!」 「我不要!」 宋雪宁这才注意到旁边围上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她认得他们,是康哥的专属保镖,有他们在,她根本不用想逃。 「康哥,」她有些气愤的吼道:「难道你也要像爹地一样逼我吗?」 「我不是要逼你!」康书翰思索了一会,看着她一脸倔强,无奈之余只好叹道:「好吧!似乎不跟你说明白,你不会心甘情愿跟我走,而对你使用暴力是我最不想做的,我就直接告诉你,父亲心脏病发,现在人在医院里,你还不回去吗?」 宋雪宁脸色一变,思绪一瞬间变得空白,「骗人!」她脱口而道。 「我不会拿父亲的身体健康跟你开玩笑!」康书翰的语气带着斥责,「他心脏病发,现在人还在加护病房。」 爹地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强者,一辈子不会倒的靠山,而今他竟然躺在加护病房里头?! 宋雪宁摇头想要躲避这个事实,「不可能的!」 康书翰的手搭在她的肩膀,微用力的捏了捏,「我没有骗你,所以跟我走吧!」 她苍白着脸道:「我会跟你走,我当然会跟你走,但是我得要收拾东西--还有凡……」她得告诉他,但是今天是他比赛的日子,她发抖的手掏出手机,这才想起这个时间他不可能会接电话。 一大堆事飞快的在她的脑子中打转。 「冷静下来,」康书翰搂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一件一件来,飞机在等我们了,只要拿必要的东西,其他的反正家里都有!」 她深吸了口气,茫然的点点头。 「爹地没事吧?」在等电梯时,宋雪宁觉得自己的双脚在发抖。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康书翰老实说道:「父亲的年纪毕竟已经大了。」 强烈的罪恶感向她袭来,在爹地躺在病床上时,她竟然还因为摆脱他的安排而沾沾自喜,在外头乐不思蜀。 电梯门终于打开,金仁淑恰好走了出来。 「阿姨,请你帮个忙!」顾不得对方对她的仇视,宋雪宁连忙伸手拉住她,「替我告诉凡,我有事一定要赶回美国一趟,我一到……一到就立刻给他电话!」 金仁淑缩回手,对她的厌恶溢于言表。 因为她的关系,儿子对她更是冷淡,她眼角瞄到宋雪宁身旁高大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外型跟振凡一比毫不逊色。 「这是谁?」她双眼牢牢的盯着康振翰。 「我哥哥!」 「你哥哥?!」 「是的--」 「雪儿!」康书翰的手轻推了下宋雪宁,「我们赶时间。」 「再等一下,康哥!」宋雪宁低语一句,然后看着金仁淑。「拜托了,阿姨。」 金仁淑阻在电梯之前,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质疑道:「但是我看你们长得并不像。」 康书翰冷冷的打量着她,对她自以为是的态度感到不悦,要不是碍于雪儿,他会对她不客气。 「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宋雪宁没有空跟她解释太多,「拜托你了,你一定帮我把话转达给凡。我很快就会回来,一定会。」 康书翰失去耐心,用眼神示意保镖。 他们立刻上前拉开金仁淑。 金仁淑踉跄了下,满脸的不悦,看着电梯门在她的眼前闭上,她沉下脸,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到头来,老天爷还是帮她的! 她的眸光一转,这个时间,振凡不会接电话…… 她立刻拿起手机拨打给和田长月。 「练习要开始了,你要去哪里?」拿着手帕擦拭汗湿的额头,福山拓也看着打算离开赛车场的龚振凡,整个人几近崩溃。 「我马上回来。」从和田长月那里得知宋雪宁要离开的消息,龚振凡冷着脸,也顾不得身上还穿着笨重的赛车服,掉头就走。 福山拓也无奈之余也只好跟着他,周围的街道有许多都因为赛事而封锁或交通管制,所以回饭店的路并不好走,但是龚振凡一脸僵硬的坐在驾驶座握着方向盘,一路上不发一言。 「雪儿!」饭店就在前头,等红灯时,福山拓也率先看到从大厅走出来的宋雪宁,她手上还抱着那只大得不象话的狮子玩偶。「她现在应该赶着要去练习场,干么抱着那只狮子?」 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龚振凡的目光直盯着拿着宋雪宁的行李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两人站得很近,她的手还放在他的手臂上,那男人还弯下腰,仔细的听她说话。 最后那男人甚至伸出手用力的搂抱住她。 看到这一幕,在一阵短暂却明显的迟疑之后,福山拓也困难的开口,「你知道,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可能是个误会,我们去问问看。」 「我是会问!」当灯号一变,龚振凡的脚也同时行动,他的右脚踩油门到底,另一脚在同一刻松开离合器,让车子冲了出去。 引擎怒吼着,在紧急煞车之后停了下来。 宋雪宁猛然抬起头看着在阳光下发亮的银色跑车挡在面前。 「你要去哪里?」没等她开口,已经下车的龚振凡祖率的间。 「我要--」 「你可回来了,我还怕你赶不回来,」金仁淑一脸气急败的追上来,「我找不到我的钻石项链,就这么刚好看到她急忙收拾行李要跟这个男人离开!她还说这个男人是她哥哥,但却又说两人没血缘关系!」 项链?!她压根没有见过什么项链。「我没有拿你东西!」宋雪宁严加驳斥。 「不然你为什么要走?」金仁淑追问。 宋雪宁一脸的难以置信,「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有急事要回美国去一趟!好吧!是我爹地--」她抬头看着龚振凡,「是我爹地心脏病发,我要赶回去看他。」 她才不在乎金仁淑找她麻烦,只是如果想找她麻烦,不要是现在!她心急得只想赶回去看爹地。 「这种话谁信!突然冒出一个没有血缘的哥哥要带你离开,然后我的项链就不见,那条项链可值不少钱!」 金仁淑的暗示使宋雪宁动怒了,但她现在没空跟她吵这个,她抬头看着龚振凡,「我没拿!」 单单看着康书翰的手放在宋雪宁的腰上,龚振凡就有想杀人的冲动,但不可否认,对方气势傲人、条件不差,他会就是雪儿口中的康哥吗? 「我受够了你们!」眼底闪着不悦的光芒,康书翰压抑愤怒的开口,「在我失控之前,我劝你拉开你母亲,我现在没空跟你寒喧,等比赛结束,你可以到美国找我们。」他拉开车门,要宋雪宁上车。 第十五章 「要走等东西交出来再走!」金仁淑的手不客气的拉住宋雪宁。 就算心知肚明对方所做的一切是想要引发宋雪宁和龚振凡之间的误会,但康书翰还是忍不住在龚振凡动作之前,拉开金仁淑的手,「请你放尊重一点!」 他脸上的肃杀之色使金仁淑的心微突了一下。 「这个男人是你原本以为自己所爱的男人吗?」 听到龚振凡的质问,宋雪宁的心直直往下沉。 「是!但是……」 「我可以理解你父亲为什么要你嫁给他,他条件应该鲜少有人比得上!」 「拜托,不要在这个时候,康哥确实是我原本要嫁的男人,可是……」 「你干么一直跟她废话,我要找我的项链!」金仁淑不客气的打断宋雪宁的解释。 龚振凡目光复杂的审视着她,然后对她伸出手,「把皮包给我。」 他的举动使宋雪宁错愕,「你认为我真的偷东西?」 「只是想证明你没有。」龚振凡的眼神须与不离她的五官。 觉得胃好似被狠狠的揍了一拳,她冷着脸,交出自己的皮包。 金仁淑不客气拿过皮包,打开之后,将东西全都倒在大街上,当中一条发亮的钻石项链格外醒目。 宋雪宁一脸的错愕。 「我没有……」她求助似的看着龚振凡,「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康书翰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身为宋仁守的掌上明珠,雪儿要什么东西没有,区区一条钻石项链,她根本看不上眼。 「叫警察!」金仁淑表示。 「你闹够了没有?」宋雪宁失控的吼道:「我没有拿!我爹地在医院,我要赶回去看他。」 「是真的吗?」龚振凡阴郁的声音响起。 听到他的话,她的心不禁一沉,「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吗?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不要因为你以前被背叛过,就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想成是市僧的投机份子!」 「我没有把握你是或不是!」他的视线专注在她的身上,「毕竟我曾经傻过,但最后证明,我被骗了。」 龚振凡的话使她的双眼湿了。 「你们真是欺人太甚!」康书翰拉着宋雪宁,强迫她坐进车里。 龚振凡伸出手,企图拉住她。 康书翰见了,立刻不留情的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猝不及防,龚振凡被他打得踉跄倒退一步。 「康哥?!」宋雪宁尖叫一声。 「我再说一次!」康书翰愤怒的转身看着龚振凡,「我们要赶回美国去,雪儿说的话是不是事实,等你比赛完,自己来求证,我会派人跟你联络!至于项链,雪儿不可能偷!如果不相信,你查饭店的监视器,或许有拍到那条项链是什么时候被有心人放到雪儿的皮包里的,还有最后的一句话,如果你真的爱雪儿,你就应该信任她,这是爱情之中最基本的共识。」 「康哥,我……」 康书翰制止宋雪宁想要下车看龚振凡的动作,「任何事都没有父亲重要,对吧?」 她感觉心在撕扯疼痛难当,看着龚振凡站直身躯,他脸上阴郁的神情令她呼吸一窒。 「我不想跟你吵架,但是我一到美国就立刻打电话给你!」吸口气,她轻声的对他说道。 龚振凡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的转身离开。 他的比赛就要开始,如果当初他可以在极速的游戏当中忘记痛苦的话,现在他再做一次。 看着银色跑车急驶而去,宋雪宁苦涩的咬着下唇。 「你没有赢,」她看着得意的金仁淑表示,「我还会再回来!」 「你认为他会给你机会吗?别忘了今天你是跟个男人一起走!而且这个男人看起来还是个有钱人。」 宋雪宁气得想要尖叫了,不顾再多看金仁淑市僧的眼神一眼,她紧上眼睛,车子扬长而去…… 回到美国来到医院,隔着玻璃窗凝视躺在加护病房的父亲,宋雪宁忍不住大声啜泣。 病床上的宋仁守身上插了许多橡皮管跟一部仪器接连在一起。 「医生说,他的状况虽然已经稳定下来,但还是很虚弱,随时都有变化。」康书翰站在她身后说道。 宋雪宁的手贴着玻璃,似乎想要藉此接触到父亲,「康哥,是我害的吗?」 「不。」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有太多的事情累积下来。」 康书翰体贴的没有提及养父因为她的离家而几乎夜夜无法成眠。 「宋先生醒了。」护士走过来表示,「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不过只能待几分钟。」 「谢谢你!」宋雪宁感激的点头。 「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康书翰体贴的让他们父女独处。 「谢谢你,康哥。」宋雪宁挤出一抹笑容,急忙走了进去。 她快步走到病床,印象中的爹地是个强壮的能者,就算已经年过七十,头上冒出灰白的发丝,但是依然充满活力作风果断强势,然而现在,他却苍白而虚弱的躺在这里。 「爹地!」弯下腰,她小心的不碰触到他插管的地方,覆着他的手,「我是雪儿。」 宋仁守的眼皮掀动一下,「雪儿?」 「对,我回来了。」宋雪宁感觉眼泪在眼眶里聚集,但是她强忍住,「对不起!」 「你回来就好。」 她轻柔的摸着父亲的额头,「真的对不起。」 宋仁守的嘴角微扬了下,但很快他又闭上脸,沉沉睡去。 宋雪宁擦掉脸上的泪,在加护病房又待了一会,才在护士的提醒之下起身离去,一出病房便遇到前来的王维仪。 「大嫂!」宋雪宁激动的搂抱住她。 王维仪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没事的,我相信看到你回来,公公一定会好转。」 「对不起。」宋雪宁内疚的低喃。 「你是该对不起,」王维仪微微推开她,「你让我们担心了好久,你倒是很行,竟然有能耐让我们找不到人。」 因为宋雪宁一直跟着车队活动,就连出入境都有特别礼遇,宋仁守他们根本没有料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就查错方向,最后还是宋仁守车队的一名技师到德国观看比赛,意外看到宋雪宁把消息传回来,康书翰才能找到她。 「在搭机回来的途中,康哥跟我说你怀孕了。」宋雪宁真诚的露出一抹微笑,「恭喜你们!你还好吗?」 「很好。」王维仪回她一笑,「不过才初期,所以我压根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任何的变化。」 「我相信一切都会很好。」 「当然!」王维仪扮了个鬼脸,「不过你的康哥有点紧张。」 「可以想见。」虽然心情沉重,但是宋雪宁还是很替他们夫妻开心,「毕竟他那么重视你。」 希望她将来也能有个孩子,她想到了龚振凡。 宋雪宁立刻掏出手机,打给他,但没有人接,担心他还在生她的气,她转而打给福山拓也,可却没有任何讯号。 「你是要打给龚振凡吗?」王维仪侧头看着她问:「我说的这个名字没错吧?」 宋雪宁略微吃惊的看着她。「你怎么……」 「书翰已经调查过他了。」王维仪俏皮的眨眨眼,「他们怎么有可能放过他呢?毕竟你可是我们的小公主,但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不错!不但是个大帅哥,还是个优秀的赛车手,虽然觉得你跟个玩命的赛车手好像有点搭不上线,不过只要你喜欢,我也会喜欢。」 「谢谢你大嫂,他真的很优秀,技术……」宋雪宁的心一突,抚上自己的颈子,上头挂着龚振凡的太阳护身符,她心急的返回美国看爹地,竟然忘了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还给他…… 「怎么了?」王维仪看着她突然刷白的脸色,「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她摇头喃喃自语,压下心中的不安。「没什么。」 不过只是一条项链,她别再自己吓自己。 他不接电话应该是因为她的突然离开,所以在生她的气。 还有嫉妒她想起他的话--嫉妒是一种腐蚀性的情感。 她呻 吟了一声,如果她能有多点机会,会跟他好好解释。 颓丧的将脸埋在双手之间,脉搏无法自欺的忧虑跳动着。 王维仪担忧的低声安慰,但这都无法让她好过一些。 第十六章 【第八章】 跟医生谈完之后,康书翰带来一个好消息,「医生表示,似乎是因为你回来,使得父亲心安,所以病况稳定许多。」 闻言,宋雪宁的心踏实些许。 康书翰注意到她眼底的焦虑,「父亲好转,你不开心吗?」 「我开心,只是……」欲言又止,她坐到椅子上,头无力的低垂。 「只是什么?」 「她联络不到龚振凡。」一旁的王维仪替她回答。 康书翰沉默一会,低头看着宋雪宁,「你离家之后,都是跟他在一起吗?」 她点了点头。 「那我也不用问你们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我看你也累了,」康书翰叹了口气,「你先回家休息,我替你联络他吧!司机在外面等,你先走。」 握着手中的太阳护身符,她点了点头,再看了一眼熟睡的父亲,默默的转身离去。 一等她走远,王维仪才开口问:「出了什么事,她跟龚振凡吵架吗?」 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病房里的养父,康书翰面无表情的点头。 「怎么会?」 「他不希望雪儿离开。」 「为什么?」 「怕雪儿一走,就不会回去吧!」康书翰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他曾经被背叛过,所以他或许以为雪儿也会背叛他,一去不回。」 「你们没跟他解释吗?」 「没有时间!我们告诉他,我们要回美国看父亲,但是龚振凡不相信,这是他的问题!」 王维仪细细的打量着他的神情,她几乎没有看丈夫如此激动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他回答得太快,她微眯了下眼,「我以为我们两个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康书翰沉默。 「告诉我!」她的口气加了些许的强硬。 叹了口气,他转身面对她,「龚振凡出了意外。」 王维仪脸上的表情一变,「什么?!」 「我派人在雪儿任何可能发现这件事的地方封锁消息,暂时不让她知道。」 「你不告诉她?」她神色闪着不认同。 他伸出手搂着她的腰,「过几天吧!」 「过几天?!」她的语调忍不住激动起来。「为什么?他的情况很严重吗?」 「就我得到的消息,」他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是!车子急速在跑道上失去控制,他的运气不好,原本是遥遥领先的。」 王维仪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 「那……」她试图在错愕之中组织言语,「怎么能不告诉雪儿?」 「可是父亲的病情才稳定,我不想冒险。」 「康书翰,你在想什么?」她难以置信,「你现在因为公公,所以要把龚振凡出了意外,现在面临生死关头的事瞒着雪儿?」 「就如同你所说的,龚振凡在生死关头徘徊,能救他的是医生或是上帝,不是雪儿,雪儿去了也于事无补,但父亲不同!他好不容易因为雪儿回家而病情好转,我不能让雪儿离开。」 「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说出这种冷血的话!」 康书翰拉住正打算掉头离开的妻子,「听我这次,拜托,我已经派了最好的医生到德国提供协助,过几天,等情况明朗了,再告诉雪儿。」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龚振凡有个什么万一,这将会是雪儿一辈子的遗憾。」 「我不知道!」康书翰专注的看着她的双眸,「但我相信会有办法解决的!如果龚振凡真的怎么了,我想……他们毕竟才认识没有多久,雪儿很快就会忘掉的。」 「康书翰,我真怀疑自己怎么爱上你!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因为误会分开十年,这期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而我相信,今天就算老天爷没有让我们重逢,我也会记得你一辈子,因为爱了就是爱了,不会因为认识时间的长短而有任何的改变!你明不明白?」 「维仪,你不要激动!」 「你放心,我不会激动。」她推开他伸出来的手,「这件事我会如你所愿,不告诉雪儿,但是不代表我认同你的所作所为。」 康书翰无奈的看着妻子掉头离去,又转向躺在病床上的养父,他苦恼的低咒一声。 宋雪宁抱着一束鲜花从外头走进来。 「宋小姐,」看护连忙起身向她报告,「宋先生刚睡了。」 「好!」她轻应一声,将手中的鲜花交到对方手中,「这束花麻烦你,弄好之后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我大概会在这里停留两到三个小时。」 看护点了点头,「好的。」 看护离开之后,宋雪宁坐在床旁,手轻触着宋仁守的手,没有将他吵醒,不过短短几天,爹地便转进普通病房,照这样下去,他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她微转过身看着康书翰和王维仪走了进来,她可以察觉低气压笼罩在这对夫妻之间,这倒是挺新鲜的,毕竟自她有印象以来,他们都是鹣鲽情深的。 「爹地在睡觉。」她压低声音道。 「嗯!」康书翰点了下头,目光无奈的看着妻子坐到一边的沙发上,跟他拉开一段距离。 「出了什么事吗?」宋雪宁困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 「没什么。」在丈夫回答之前开了口,王维仪拿起茶几上的杂志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康哥,你联络到凡了吗?」 康书翰正想一如既往的摇头,目光却不经意在半空中与妻子相接,然后只见她冷冷的将视线移开。 他在心中一叹,「联络到了。」 宋雪宁闻言,松了口气,「他还在生我的气吗?」这或许才可以解释他一直都没有接电话。 康书翰不禁踌躇,半驹后他的下巴一紧,开口道:「有些事我要向你坦白,我很抱歉,我瞒了你一些事。」 他的表情使宋雪宁不由自主正襟危坐起来,「是爹地吗?」 康书翰轻摇了下头。 她的心开始往下沉,「那么是……凡?」 看着她的表情,康书翰要向她坦诚没有自己想象中容易。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维仪这时放下手中的杂志,站到他的身旁,握住他的手。 康书翰的目光看着她,王维仪只是温柔而坚定对他点了下头。最后他叹了口气,「龚振凡在赛车场上出了意外,时间就在我们离开德国的那一天,在我们赶到医院时,他也正在当地的医院急救,情况不乐观。」 脑子闪过恐怖的片段,宋雪宁的脸色瞬间惨白,不过还算镇定,「现在人呢?」 「对不起,」康书翰摇着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我--」 感到自己以往安定的世界正在崩解,宋雪宁茫然的看着他问:「他死了?!」 「没有!」王维仪立刻温柔的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你别胡思乱想,他是出了意外,但是没有死!」 「那为什么……」她热泪盈眶,几乎倾泄而下,「康哥的表情……」 「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龚振凡的下落!」康书翰回答,「不过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到他的。」 宋雪宁无力的瘫坐在椅上,「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原本是,但是他的车队派了专机送他回日本,而我一直没有日本那边的消息,有人告诉我,他已经离开日本回到台湾,不过一切都不确定。」 顿了顿,康书翰又接着说:「我派去德国医治他的医生告诉我,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龚振凡的赛车生涯应该会就此结束,在这一行,他是个名人,基本保护车手的立场,他的车队应该是不想他受到打扰,才会封锁消息。我保证我很快就会找到他。」 「帮我准备飞机!」宋雪宁强迫自己面对冰冷的事实,她想大哭一场,但更急着亲眼确定龚振凡的安危。 「你要做什么?」康书翰问。 「去台湾!」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她感到自己的双脚在发抖,可她强迫自己往前走。 「你就这么走了,」康书翰指出,「不管父亲了吗?」 宋雪宁的脚步因此迟疑下来。 「给我时间,雪儿,」他试图说服她,「我会找到龚振凡,然后把他送回你的身边。」 宋雪宁转头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又将视线移到康书翰的身上,「康哥,我很想相信你,但讽刺的是,我没有办法!从小到大,我那么信任你,可是你竟然骗我!」她几乎无法想象再也见不到凡的日子。 第十七章 康书翰的表情像是被打了一巴掌。 「对不起!」千言万语,最后他只能吐出这三个字。 「雪儿!」突然响起虚弱的声音。 「爹地!」看到父亲转醒,宋雪宁连忙赶到病床前。 「别怪书翰,」宋仁守睁开眼睛,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中多了些许精神,「他是为了我。」 宋雪宁低头不发一言,她很清楚康哥的出发点是基于关心爹地,但是他却完全忽略她的感受。 「书翰。」宋仁守唤道。 「是!」康书翰上前。 「替雪儿安排,让她去台湾。」 听到父亲的话,宋雪宁感到意外。 「爹地」 「去吧!」宋仁守勉强扬起一个浅笑,「你离家教会我很重要的一课,我确实无法替你决定你的人生,不过你要答应让我派人跟在你身边,让我安心,可以吗?」 宋雪宁用力的点点头。「谢谢你,爹地。」她感激的吻了下父亲的额头,「我爱你!」 外头阳光灿烂,但是这厨房却没有一扇窗可以让阳光洒进来。 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放着天然的光亮不用,大白天还要开电灯,徒然浪费资源。 因为她一时的分心,所以当另一名同事递过来一只洗好的盘子时,宋雪宁手一滑,盘子立刻摔破在地。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在气氛典雅的简餐店里响起,就像一声雷鸣般引人注意。 「你搞什么鬼啊?」吴利华虽然压低声音,但口气还是掩不住气愤,「你知道这是你打破的第几个盘子吗?」 「大概第五个吧!」宋雪宁心虚的回答。 「第二天上班,你就打破五个盘子,或许你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盘子,但它可是名牌,我告诉你,你这个月的薪水都不够赔了!」 「我知道,royal doulton嘛,来自英国大约两百年历史的磁器制造商。」宋雪宁的口气有无奈。 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不好这件事。 她这辈子从没进过厨房,所以让她连一些看似基本的工作都做不来。 看着叉腰对她指责的吴利华,宋雪宁不禁微微失神。 以前她走到哪里,每个人都对她礼遇有加,然而少了宋仁守女儿的光环,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也就算了,还可以对她颐指气使--这就是现实。 但她不在乎,她与凡唯一的连系就是这间餐厅,所以不管如何,她也得留在这里-- 紫罗兰,龚振凡所拥有的餐厅。 到台湾找了他一个多月,但是没有他的任何下落,原本她要转往日本求助,却突然想起凡的餐厅,如果他是老板的话,她应该可以从这里得到他的消息。 这个时候,宋雪宁眼角瞄到店长从外头走了进来,看着冷着一张脸的高育惠,她不禁暗吐了下舌头。 「店长,不关我的事,盘子是她打破的。」吴利华指向宋雪宁忙着撇清关系。 宋雪宁有些心虚的瞄了一脸风雨欲来的店长一眼,「对不起。」 「我真是受够了,我完全被你这张无辜的脸给骗了,还以为你很机灵,谁知道笨手笨脚的!你还站在这里干么?去拿扫把来扫一扫!前头的客人还等着你去送餐。」高育惠不悦的皱着眉头,不过她现在没空数落太多,只是急切的交代厨房,「快点弄碗番茄海鲜浓汤,要外送给老板,顺便再把店里的招牌全都准备一份。」 老板?!听到她的话,宋雪宁五官一亮,「店长,你说要送给老板?」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她的心跳激动起来,但又怕表现得太明显,凡真的在台湾?! 「你在发什么呆?」高育惠不耐烦的挥着手,「快点去做事!如果再打破一个盘子,你就给我滚。」 「是!」宋雪宁强忍激动的点头。 高育惠站在厨房,紧张的盯着厨师的动作。 宋雪宁端着盘子,生怕一个不小心,盘子又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盘里装着可口的雪酪,老实说,这家餐厅的食物真的就如同凡所保证的,十分的美味!想起他,她的眼眶红了。 「小姐!」被派来保护宋雪宁的保镖一看到大小姐亲自端餐过来,不禁正襟危坐起来。 「放轻松点。」宋雪宁将盘子放下低语道:「等一下我们店长会出去,跟着她,把她去的地点告诉我。」 「是!」保镖点了点头。 宋雪宁再次折回厨房,绕着高育惠打转。 高育惠不耐烦的看着她,「过来,帮我拿着这些东西,你跟我去老板家算了!他上星期才从德国回台湾休养身体,我先警告你,我本来不打算要带你去,但是与其让你待在这里一直打破盘子,不如跟我去送东西,到那里,记得不要乱说话、乱碰东西,更重要的不要再笨手笨脚的,知道吗?」 宋雪宁以人格做担保,一脸的诚恳。「绝对不会。」老天爷真的赐给她奇迹了。 拿着好几袋食物,宋雪宁跟着高育惠走进一幢气派的大宅,这里的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是又美丽又豪华,而且颜色生动,不过她并没有被眼前的奢华搞得眼花缭乱。 毕竟要比奢华,鲜少有人家比得上宋家。 客厅角落摆着一架三脚的白色钢琴,一时吸引住她的目光,从受伤之后,她回到学校只试过弹奏一次琴,而那次让她尝到前所未来的挫败。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同学、教授在听到她的弹奏之后,脸上那种带着婉惜的神情,从那时开始,就算再不愿意,她也得接受,或许此生她都再也弹不出像以前一样优美的旋律了。 不过无所谓,上帝关了一扇门便会替你开一扇窗,她原以为这是安慰人心的话,但她却遇见凡,让她重新看到希望。 她目光急切的在四周梭巡着。 「不要乱看!」高育惠不由得斥道:「把东西全都拿进去厨房交给我妈--阿福婶。」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看老板。」 高育惠皱眉看着她,「老板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拿进去给我妈,跟她说,先用些好看的碗盘装好之后再送过来。」 宋雪宁嘴一撇,不太情愿的听从她的指示,走进厨房。 才走近厨房,她便闻到弥漫的食物香气,一个微胖的妇人正背对着她在炉火前忙碌。 「你好!」宋雪宁深吸了口气,挤出一抹笑容打招呼。「请问是阿福婶吗?」 妇人微转过身,打量了她一眼,「我是阿福婶没错!你是……」 「我是紫罗兰餐厅的员工,」宋雪宁略微抬高手上的食物,「跟我们店长一起送番茄海鲜浓汤和餐点过来的。」 「喔!」阿福婶立刻点头,「我家少爷最爱喝店里的番茄海鲜浓汤,你放着!真希望这次可以让他多少吃点东西。」 她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打开柜子,拿了个碗,「替我把汤倒过来。」她将碗交给宋雪宁。 「好!」宋雪宁连忙接过,阿福婶又忙着去翻动着炉子上的浓汤…… 「你们店长呢?」 因为阿福婶突如其来的问话,使得宋雪宁一分心,手一偏,番茄海鲜浓汤有一半洒到碗外。 「哎呀!你在做什么?」顾不得炉子上的食物,阿福矫连忙拿着抹布走过来。 「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汤都洒出一大半,这样少爷还喝什么东西啊?」 「我……对不起。」她一脸无辜。「可是,至少还有一半。」 「什么叫至少还有一半,算了、算了,你赶快拿抹布擦一擦。」阿福婶无奈的摇了摇头,「最近为了少爷的事情,家中上下都忙得要命,我可没空再理其他麻烦事。」 宋雪宁接过抹布,手忙脚乱的擦着桌面,一边看着阿福婶道歉,「对不起,阿福婶。」 阿福婶只是摇摇头,没有对她再多做苛责。 「老板……不吃东西吗?」 阿福婶叹了口气,「做一个下人,实在不该对上面人的事碎嘴,不过这次少爷真是可怜。」 她听了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可怜?!」 「少爷出了车祸,命是保住了,不过浑身的骨头几乎都断光了。」 宋雪宁的脸色一白,「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我老了,实在不懂年轻人在想什么,开着车飙来飙去有什么好玩的,偏偏少爷就是喜欢,就算夫人再阻止都没用!现在可好了,弄得一身伤回来,从回来到现在,他连床都不能下。」 第十八章 双脚的力量像是瞬间被抽光,宋雪宁重重的坐到椅子上,「为什么?他……不能走了吗?」 阿福婶不解看着她的反应,但还是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医生明明就说他的脚没有问题,但是少爷就是无法下床。」 他不能走了?!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要躲藏起来,毕竟像他这么自傲的一个男人,压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只是既然脚没事,为什么他会无法走?宋雪宁站起身,再也无法等待,她要立刻看到他! 「我想十之八九应该是因为伤到手。」 阿福婶的话让她正打算移动的脚步一停,「伤到手?!」她的心一突,「他伤到手,所以不能再赛车了吗?」 车手驾驶赛车时,由于急边的加减速和转向动作,需要承受庞大的离心力,对体能稍差的人而言,甚至连举起双手去抓住方向盘也有困难,所以他若伤到手,确实可能终止他的赛车生涯。 阿福婶瞄了她一眼,「你挺聪明的。」 不是聪明,而是她也经历过同样的震憾,最后而不得不放弃自己最喜欢的音乐。 阿福矫一脸愁苦的道:「少爷似乎是因为不能再赛车,所以就自暴自弃,想起来就难过。」 宋雪宁叹了口气,他喜欢赛车,但却以后都不能再赛车,她可以体会他心里的痛与不甘。 「我们用尽一切方法,但是回到台湾之后,少爷就是不愿意开口吃东西,甚至说句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交给我吧!」宋雪宁的神情写着坚决,「我来了,他就得听我的。」 阿福婶惊讶的看着她。 宋雪宁深吸了口气,端起番茄海鲜浓汤。「带我去见他。」 她的气势使阿福婶的神色一正,虽然困惑,但还是带着她往少爷的房间走去。 【第九章】 这是间很宽敞的卧室,但唯一的光亮却只有角落立灯发出的微弱晕黄灯光。 外头明明就是阳光灿烂,偏偏厚重的窗帘硬是把室内与室外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宋雪宁深吸了口气,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看到他受伤躺在床上比她想象中难受,她垂下眼眸,眼中闪过痛苦,但当她抬起头时,其中却蕴涵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把东西给我。」听到身后的声音,高育惠转过头要接过宋雪宁手中的托盘。 宋雪宁看了她一眼,摇了下头,「还是我来吧!」 「什么?!」高育惠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 「我来。」宋雪宁的声音轻柔却坚持。 或许因为她的靠近,也或许是因为听到她的声音,龚振凡抬起头来,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宋雪宁一边看着他,一边往床沿坐下。 「吃点东西。」她轻声道。 瞧见他脸上已经结痴的伤口让她心中一阵酸楚,她知道自己就快哭了。 黑色睫毛垂下,隐去自己伤感的情绪,然后她将手中托盘放在一旁,伸出手要拉起他。 他没有任何动作,冷漠的表情中看不出丝毫思绪。 「起来!」她拉住他。 龚振凡冷冷的抬起手挥掉她的手。 他的举动令她一楞,他的眼神冷漠得就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你要正常吃三餐,」疏离仿佛一道深刻的鸿沟,令她心头泛过酸楚。他们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却好像陌生人。「身体才会好得快。」 「出去。」他冷冷的看着她。 她咬了下牙,但强的扬起下巴,「不要。」 他双眼危险的微眯起来,坐起身,却感到一阵晕眩。 宋雪宁见状,连忙伸出手扶住他。 龚振凡挥开她的手。 「宋雪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突然爆出尖锐的声音,令没有心理准备的宋雪宁吓了一跳,压下心惊的情绪,她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金仁淑。 「夫人对不起!」高育惠在一旁有些无措的解释,「她是我带来的,怎么你认识她吗?她是紫罗兰新进的员工。」 「员工?!」金仁淑严厉的看着宋雪宁,「你倒挺神通广大,竟然找到紫罗兰当员工。」 「我不想在凡面前跟你吵架!」一看到金仁淑,宋雪宁怒气燃烧起来,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在德国的点点滴滴。 要不是她从中作梗,她与凡也不会闹得不欢而散,他或许也不会出意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 「你也不配跟我吵架。」金仁淑不客气的拉起她,「出去!」 「我只想照顾他。」 「他都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了,你才要来照顾他?」金仁淑的口气中有着对她藏不住的怨慰。 宋雪宁心一挥,咬了咬牙,不让对方的话影响她,她不能被自责的情绪击垮,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立刻把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带走!」金仁淑看着傻在一旁的高育惠命令。 高育惠回过神,连忙对宋雪宁伸出手。 「不要碰我!」宋雪宁的眼神让高育惠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她转身面对龚振凡,「看到你母亲这么对待我,你什么都不说吗?」 「你可以走,」龚振凡冷淡的目光扫过她,「没有人欢迎你留在这里。」 可以清楚听到身后金仁淑的冷哼,宋雪宁扬起下巴,但强得不让眼泪掉下来,。 「吃东西!」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顽强的坚持自己的立场,「就算要吵架、闹不愉快,也得先吃点东西,你要自己吃,还是要我喂你。」 龚振凡没有反应。 「那我喂你好了。」她很快的做了决定,一古脑的说道:「为了找你,我可吃了不少苦头,我找到紫罗兰,进去里头当服务生,希望你不要介意,因为我打破不少你从英国进口的餐具。」 龚振凡眼底因为她的话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趁他看着她发楞的时候,宋雪宁立刻不客气将汤匙给塞进他的嘴巴里。 嘴巴被塞进一大口浓汤,龚振凡错愕的盯着她。 「好吃吧?」她俏皮的对他眨了眨眼,愉快的看着他脸上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 龚振凡皱起眉头。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走。」她明亮的眸子看着他,「如果你因为不能再赛车而自暴自弃的话,很抱歉,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如愿,你想要我离开也是可以,等到你恢复时,如果你还是要我走,我不会有第二句话,我会离开!远远的离开,一辈子不跟你见面。」 说出这些话对她来说并不容易,但是为了留下来,她全都豁出去了。 龚振凡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从出车祸至今,他一直陷在一种说不出的麻木痛苦之中,她的离去带走他的力量,更糟的是,他无法再赛车。 而她竟然又这么无预警的回来,还一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样子,偏偏他的思绪因为她的出现而开始清明起来,不再麻木。 「我已经不值得你费心了。」他接过她手中的浓汤,在她惊喜的目光下,吃了一口,「记住你说的话,当我好的那一天,你就给我滚!」 他的语气有点危险,她扬起下巴,不服输的回道:「好啊!如果到时你舍得的话。」 她的话使龚振凡缓缓的抬起头注视着她。 看到她眼眶强忍的泪,他的心不禁一撑,想对她伸出手,但最后他没有,只是泠冷的移开自己的视线…… 「振凡就交给你了。」 听到金仁淑的话,手中拿着空碗走出龚振凡房间的宋雪宁微楞了下。「什么?」 金仁淑站在客厅的正中央,转身看着宋雪宁重复一次,说出这些话对她来说并不容易,但为了儿子,她吞下自己的自尊。 「振凡交给你,」虽然不想,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宋雪宁才是唯一可以让儿子振作起来的人,「你好好照顾他。」 宋雪宁可没料到她会让步,她还以为自己除了要应付凡的坏脾气之外,可能还得跟他母亲抗衡,而今似乎不需要了。 「就算你不交代,」宋雪宁淡淡的回道:「我也会好好照顾他。」 金仁淑深吸了口气,然后一叹,「我一直认为他照着我的安排去走才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但是直到他出了意外,我才发现,我做得再多有什么用,我想给再多又如何,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根本什么都是一场空。」 第十九章 看来这次的意外给了她狠狠的一个教训,宋雪宁勉强的扬了下嘴角。只是代价好大……想起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的龚振凡,她感到呼吸困难。 「从我嫁进陈家,」金仁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幽幽说道:「我为了保住这个位置花了不少心思,放在振凡身上的注意力自然少了,他原本是个开朗的孩子,可是跟我到了陈家,他却得忍受不被重视,过着被他两个继兄欺负的日子!渐渐的,他变得沉默也没了信心。 「我不赞成他赛车,不过不可否认,他在赛车场找回他的自信,其实他已经过得很好,这幢房子是他买的,他还拥有餐厅,赛车手的收入很丰厚,但是我总认为他还值得更多!然而现在,我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在德国,若不是我诬赖你,让你们不欢而散,让他以为你离开之后不会再回来,他或许不会出事。」 宋雪宁没有料到有一天会看到金仁淑这么脆弱的一面,这一瞬间,虽然她还是不能完全谅解对方的所作所为,但也不得不同情她。她以自己的方式在爱孩子,只不过却忘了去听孩子心中的需求。 「有太多的或许和可能,不过事实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过相信我,我会让他站起来,重新找到自己,同样的,」她静静看着金仁淑,「也请你让他--不论最后他决定做些什么,都让他走自己想要走的路。入主陈家事业不是他的兴趣,你不要再费心了。」 金仁淑垂着头,那副样子就像打了败仗。 「夫人,」司机从外头走了进来,对金仁淑说道:「大少爷在催了,要你快一点。」 「我知道了。」金仁淑点了下头,站起身。 「大少爷?振凡的继兄吗?」宋雪宁问:「他有来?!」 「是。」金仁淑深吸了口气,「振凡的继父要他跟着我来看看振凡。」 「那他为什么不进来?」 金仁淑牵强的扯了下嘴角。「因为他认为振凡根本不配。」 不配?!她爱的男人竟然让人瞧不起?宋雪宁不由得皱起眉头。 「总之,振凡--」金仁淑迟疑了下,伸出于拍了拍她的手,「就拜托你了。」 没有多说什么,宋雪宁只是点点头,反正言语很多余,两个女人交换了一记眼神,她们都抱持同样一个信念--要她们都在乎的男人重新振作起来。 「起床了!」 准时七点半,宋雪宁尽责的出现在龚振凡的房间里,也不管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硬是拉开落地窗帘,让阳光洒了进来。 在床上的龚振凡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而动了一下。 宋雪宁一个转头,正好对上他强忍着怒气的双眸。 「今天早上阿福婶弄了不少东西给你当早餐。」仿佛没有看见他的不悦,她自顾自的说:「你真有口福,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好厨子,每天不用等人叫,我就会准时出现在餐厅里吃饭。」 龚振凡的声音由于刚苏醒而显得有点沙哑。「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因为我想要待在这里。」她很率性的回道。 「滚!」 「我不要。」一点都没有把他的怒气看在眼里,她径自走到他的床边,「我们走吧!」 「我不能走。」他的声音有着难以压抑的怒气。 她对他摇摇头。「你能走,只是你不想走。」 「你--」 「别你啊我的。」她打断他的话,「起来!」 他的表情冷如冬夜,不悦清楚的写在脸上。 她伸出手,拉着他,「不用这么看我,我不是被吓大的!就算你不想吃饭,你也得离开这张床。」 「放开我!」 她看见他眸中的愤怒,但依然不畏惧的直视着他,「起来!」从小到大,除了音乐,她没有这么坚持过一件事,若要她眼睁睁的看他放弃自己,那倒不如给她一刀,让她死了算了。 龚振凡不悦的将手臂一挥。 他的力量不大,但是宋雪宁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后一退,跌生在地。 因为有厚重的地毯,所以她不痛,只不过被吓了一大跳,她惊愕的抬起头看他,注意到他眼底一逝而过的光芒。 只要他心头是在乎她的,最终她会赢,深吸了口气,她缓缓的开始啜泣,然后是一串尖锐的哭泣声。 龚振凡没有料到她会落泪,认识她这些日子以来,从未见她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想起自己方才推开她,让她跌倒可能伤到她,他不禁诅咒一声,「我并不是存心……该死!」 他翻开被单,想要下床,但却发现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竟然感到吃力。 「闭嘴、停止!」他火了,气自己的虚弱,也气她的眼泪让他心烦,「不要再哭了!」 像是故意似的,宋雪宁呜咽一声,然后吸了一大口气,哭得更是大声。 龚振凡瞪着她,忍不住又诅咒一声,不顾颤抖的双脚,他逼迫自己下了床却瘫软在她面前。 宋雪宁的哭声几乎在同时戏剧化的止住,她脸上还挂着泪珠,伸出手扶住他。 「现在你满意了吗?」他抬起头,气恼的看着她。 她随意抹了下泪湿的脸颊。 「满意了!」她吸了吸鼻子,「你不吃饭,所以虚弱到连走路都有问题。」 龚振凡想要指住她的脖子,这个女人在这个节骨眼,竟然还有心思数落他。 「我看你真的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复原,」她使劲扶他到床上。 他看着她不发一语,表情高深莫测。「你可以去演戏了。」 「好啊!我会考虑,反正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她的逻辑他还是无法理解。 「没错。」她替他弄好枕头,让他可以舒适的靠着,才继续说道:「毕竟你答应过我,你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但现在你却躺在床上,连扶我的力气都没有!」 他瞪着她。 「因为无法再赛车,你就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了是吗?」 他根紧唇,愤愤的将视线移开,不想跟她提及此事。 「因为手伤,无法再上场,你就不打算活了,你的生命只有赛车而已吗?你喜欢赛车,但却热爱着我,这是你说的,难道你骗我?」 她的话使他的双拳不自觉的紧握。 「果然是骗我的!」她的声音有着冷冷的嘲弄,「我早该知道的,男人在激情之中说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你胡说什么!」他瞪住她,「你知道我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不受重视,只是母亲带到陈家的一个拖油瓶,直到我拿到第一座赛车冠军奖杯,所有人才开始注意我,而现在,这些都消失了!你指望我怎么做?我热爱你又如何?你走了!你给我从来没有过的安定力量,但是你走了!」 他的指控使她的脸一白,他的弱点赤裸裸的摊在她的面前,突然之间她了解了他自傲下的不安。 「我只是回去看我爹地,」她柔声解释,「从没想过离开你。」 「就算是如此,也不能改变我无法再赛车的事实。无法再赛车的我,就跟个废人一样,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他转为冷淡的神情使她的心一沉。 「废人?!」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才是吧!我这辈子还没靠自己的手赚过一分钱!你总说我笨手笨脚、白目、少根筋,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其实爱了就是爱了,那来这么多复杂的东西,难道不能简单一点?我只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而已。」 她的想法很天真,但平静的语调却清清楚楚一字一字的打进他的心里,说到他的心坎。 「在我认识你时,我并不知道你是个赛车手,我注意你,不是因为你在赛车场的表现,而是你专注喜欢事物的神彩,就算全世界都不懂你,但我懂。」她低垂下眼眸,「只是这样,对你不够是吗?」 他抬头看着她往后退了一步,那一瞬间,他的心头闪过慌乱。 「你要去哪里?」 「去拿东西给你,你不能赛车没关系,但若连扶我的力气都没有的话,就太过份了。」 她转身离去,他暗骂着自己--宋雪宁是他的弱点,完全的击败了他。 外头下起大雨,龚振凡并不确定是雨声吵醒他,还是那突如其来的雷声,他翻个身,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第二十章 这才注意到床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诅咒了一声-- 「别骂脏话。」宋雪宁整个人贴了上来。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几乎难以置信,他伸出手要把她给推开。 「打雷了,我怕。」 「你的狮子王呢?」他克制着自己,不让她的接近而失控。 「在饭店里,我明天才去拿。」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别赶我走,我不喜欢打雷。」 他这才发现到她真的在发抖。「不过是打雷罢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喜欢。」她抬起头,在黑暗之中定定的看着他,「我妈咪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我好害怕自己会不会再失去什么。」那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哀愁。 「别傻了。」最终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简单的一个动作说明了他对她未说出口的在乎,唇边缓缓的掀起一抹满足的笑容,她抬起头吻上了他,轻轻的,仿佛不经意的碰触。 龚振凡没有动,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宋雪宁头枕在他胸前,直接把他当成枕头,她的大腿就跨在他的身上,这个姿势对他来说并不舒服,不过他没要她挪开。 隔了一会,她呼吸平稳,慢慢睡去。 他的嘴角忍不住微扬,将她再拥紧些,下巴靠在她的头顶,品尝她在怀中的滋味。 那是一种淡淡的幸福,他的心突然平静下来,用尽一生努力想要追求的,不就是这个感受…… 隐约之间,龚振凡听到琴声,有点走调,但确实是敲打琴键的声音,那是一首熟悉的「少女的祈祷」。 他缓缓睁开眼睛,从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宣告白昼的到来,他看了眼四周,没有宋雪宁的身影,不过床上摆了她的「狮子王」。 他微微侧过身,摸着狮子玩偶的绒毛,看来那小女人自顾自的替自己找了个睡觉的地方,他的房间、他的床。 这时琴声戛然而止--大厅那架琴就他印象之中,一直是个装饰品。 买下这个房子的时候,欧洲赛车的巡回赛正好开始,所以他没空打点,全都交由设计师处理,就连那架钢琴也是设计师的主意,只不过他连do、re、mi键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他缓缓坐起起身,这几天在那小女人半威胁、半撒娇的照顾下,他的体能状况恢复得还算差强人意。 他走出房间,在距离宋雪宁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她十指紧握,放在琴台上,双眸紧闭,一头秀发如波浪般垂下来。 她脸上的神情写着一抹淡淡的忧愁,在他印象中,她永远精神奕奕,他还以为她天真得不知道忧愁为何物。 慢慢的,宋雪宁把头抬起来,睁开双眼,看到了他。 龚振凡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 「我还以为你只会弹不成调的吉他,没料到你会弹琴,」他的手指轻触着琴键,发出清脆的声音,「刚学吗?」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老实说,你弹得不好,」他微微摇摇,「你弹的少女的祈祷就像是一辆坏掉的垃圾车。」 她认同的表示,「我也这么觉得。」 曾经她是音乐学院最有潜力的一颗星,而今,就连一首简单的少女的祈祷都能弹得像一辆坏掉的垃圾车…… 「我并没有打击你的意思。」他坐到她的身旁,手指轻触着白色琴键,发出清脆的声音。「只要多练习,一定会有进步。」 她侧头看他,露出一抹微笑,「你也一样。」 他的手一顿,与她四目相对,「又在胡扯什么?」 「不是胡扯!只要你肯练习,」她的手轻抚着他的手臂,「说不定有一天,你还有机会可以再回赛车场。」 他轻摇了下头,「你就是不死心,是吗?」 「当然!」她凝视着他,轻耸了下肩,「我会努力的把坏掉的垃圾车给修好,没道理你不经过努力就放弃赛车。」 「这是两码子事。」 他的话令她翻了下白眼,「曾以,有位教授说我是个天才,有着敏锐的细胞、灵活的手指,听我的琴声,可以感受到热烈的情感和充沛的活力,但现在,一首简单的少女的祈祷,我却弹得像辆坏掉的垃圾车,感觉好糟,但一切只因为一个意外。」 她轻靠着琴键,娓娓向他道出自己的切身之痛,「原本视为理所当然的事一夕之间改变了,我从小做什么都不在行,好不容易在音乐里找到自我,偏偏在毕业前弄伤手,有没有让你有似曾相似的感觉,你伤到手无法赛车,我伤到手无法弹琴。」 她对他一笑,「我们都被迫放弃所喜爱的事物,然而我们一生只能拥有一种喜爱的事物吗?应该还有别的吧?」 她轻柔陈述的问句向他压迫而来,他缓缓的扬起嘴角,打见她第一眼,从不心软的他难得善心大发的对她伸出援手,就注定他此生只要对着她,再强硬的坚持也会一败涂地。 「没想到你还是个哲学家。」 「我不是,我只知道,我失去一样东西,而我或许还能再找回来,但如果最后我选择放弃,那就真的什么都不用谈了。」她对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而你是上天送给我,弥补我失去的礼物,所以我死都不会把你放开。」 对她来说,有很多事情是注定好的,要不是手伤,她根本不会离家出走,更别提遇到他,所以人生起起伏伏,怎么论得失? 一抹笑意进入龚振凡眼眸。抗拒她的力量消失,未来如何就交给上天决定。 他低下头封住她的嘴。 虽然大部份的时候都觉得她少根筋,但有时她的坚持、不服输却也教会他人生更重要的课题。 【第十章】 盘坐在床上,抱着吉他,宋雪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弹着,分心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不想去。」 「我是不想去。」龚振凡一边打着领带,一边抬起头,视线与她在镜中交会,「但是为了福山,就算再不想,也得妥协。」 「妥协?」宋雪宁玩味的对他挑了挑眉,「多有趣的字眼,自我的龚振凡竟然会妥协。」 「很有趣的说法,我就对你妥协太多次了。」 「是因为我值得啊!」她一脸的骄傲。 「对啦!你值得。」没有在这件事上跟她争辩,他走向她,然后低头吻了她一下,「我妈也会去,还有我继父和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两个继兄,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留在家里。」 「老实说我是比较想要留在家里--」手盘上他的颈子,她轻咬了下他的下唇,「跟你在一起!」 在他打算吻住她的时候,她将身躯微微拉开,没有让他得逞。 龚振凡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 「不过你要出席,而长月也要我去,所以我跟你一起!现在想来还有点不可思议,他们竟然真的要结婚了,而且福田还愿意为了长月入赘。」 「爱情的力量是很伟大的。」龚振凡一看到她眼底闪过的光芒,立刻接口道:「想都别想,我不可能入赘。」 她不由得一撇嘴,「所以这代表你没有像福田爱着长月一样的爱着我吗?」 「拜托!」他真怀疑她脑子的构造是不是异于常人,「这根本就是两码子事!我压根没想过要入赘,就算你家有金山银山,我也没兴趣。」 「我知道。」她抬头朝他嫣然一笑,「从一开始认识你就知道了!这也是我爱你的原因之一。」 毕竟若重视那些,他早就跟和田长月成为一对,福田也不会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今天……她柔顺的窝在他怀里,有个惊喜她要送给他! 以前欺负他的人,她会替他讨回来! 新车展示现场在他们到来前就已经充斥着人潮。 宋雪宁的手轻搭在龚振凡的手臂上,通常一辆新车的发表会,代表车市将在最近几个月掀起一波激烈的竞争。 因应市场潮流,这是由福山拓也与美国车厂合作推出的新款小型车,主打都会省油,还未推出就引发关注。 而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看来福田拓也向和田家族证明了他的能力。 「看来很成功。」宋雪宁微笑说道:「听说还有抽奖,奖品是这场发表会的新车一部。」 「你想要那辆车吗?」 她微微一笑,摇了下头,「要不起。」 他挑了挑眉,「我买给你。」 第二十一章 「你开吗?」 「我?!」 「对啊!放弃你的法拉利跑车,换辆一点五的小车。」 「我已经不能赛车,你不会想要连我玩跑车的小小心愿都夺走吧!」龚振凡的口气有着做作的惊恐。 他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得出他已经坦然的接受无法再回赛车场的事实,这使她终于放下心。 「我不会夺走你的小小心愿,我没那么狠,只不过我不会开车,你买给我没有用。」 「或许你可以学。」他捏了捏她的手。「我可以教你!」 「我们家有一个高手已经够了。」她的视线落到他肩后,心不在焉的说。 龚振凡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只见母亲和继父带着两个继兄以及他们的妻子走过来。 「全家总动员!」他喃喃说道:「不过也当然,他们是这辆车在台湾的代理商。」他搂住她的腰,低头对她一笑,「我实在不想要让他们破坏我们的好心情。」 她甜美的侧过头,「不要把他们当一回事就好了啊!」 「我是可以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反正他本来就习惯他们瞧不起他,他也把他们当隐形人,把他们的话当耳边风很多年了,「我比较担心的人是你。」 宋雪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振凡,真意外在这里看到你。」龚振凡的继父陈铭仁看到他们,率先打了招呼。 第一次见到陈铭仁的宋雪宁有些惊讶,因为他跟她想象中很不一样,他的个子很矮小,稀薄的黑发惨了许多白丝,而站在他身边的金仁淑足足高了他近半颗头。 「我收到邀请。」龚振凡有礼的回答。 「我知道,福山先生,长月小姐的未婚夫。」陈铭仁点点头,「听说他以前是你的经纪人。」 这就对了!龚振凡的嘴角扬了起来,原来他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才会对他这么热络。 「你的手好多了吗?」陈铭仁问。 「谢谢关心。」龚振凡抬了下手,「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也没什么屁用!」不屑的声音是从陈铭仁长子陈立文的口中哼了出来,「还不是不能再赛车了。」 他的口气使宋雪宁皱起眉头,这个没礼貌的矮胖家伙应该是凡的继兄,难怪他讨厌凡,他一站在高大的凡身旁,就像个侏儒一样。 「可怜啊!除了赛车以外,我看你什么也不会吧?」陈立明也立刻顺着兄长的话接腔道:「我们丑话先说在前啊!你这个拖油瓶可不要试图想要从我们家拿到什么好处。」 这话实在是很侮辱人,宋雪宁火气极速往上回目,但却看到龚振凡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 「你不生气吗?」她拉了拉他,奇怪他什么时候改行当圣人了。 「我习惯了。」他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到陈家人的耳朵里,「虽然我不过是我妈带来的拖油瓶,不过从小到大,我的表现永远优于他们,所以他们嫉妒我,对我这种态度也是人性自然的反应。」 「你何止表现优于他们,就连长相都比他们帅了几百万倍!」大大方方的,宋雪宁抬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龚振凡嘴角一扬。 两兄弟听到他们的对话,脸色不由得一僵。 「我看你嘴皮子可以耍到什么时候,我知道你这几年赛车赚了不少钱,但是过不了多久,还不是会花光,到时候我看你是不是还能这么嚣张?」陈立明火大的说。 「对啊!小妞,」陈立文上下瞄着宋雪宁,也不顾妻子就在一旁,调戏似的开口,「干么跟个废人过日子?他只会赛车,现在赛车场进不去了,你不如早点跟他分一分,来跟着我吧!虽然你是他穿过的旧鞋,不过如果哄我开心的话,我还是会好好疼你的。」 龚振凡的眼神转冷,针对他,他可以不理会,但是他不允许他用这种口气对雪儿说话。 「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他不屑的俯视着陈立文,「我或许只会赛车,但比起你这么一个只会泡妞的家伙好多了!还有你--」 他转向陈立明,「三年前在澳门豪赌输了钱,还是刚好我巡回赛到那里,拿钱救了你,让你不会被你爸扫地出门,那笔钱你至今还没还,你不会忘了吧?若你手头方便的话,记得把钱还给我,毕竟就像你们说的,我已经进不了赛车场,或许在想到我的下一步前,我会需要钱过日子、养老婆。 「不过我很庆幸这些钱是自己赚来的,而不是像某些人活到三十多岁,还每个月领着老爸的零用钱,只能当个不事生产的废物好多了。」 他的话使周遭突然陷入一阵可怕的寂静。 宋雪宁没有料到要骂起人,龚振凡一点也不会输人,回过神之后,她忍不住大笑出声。 听到她的笑声,龚振凡嘴角微扬,环在她腰上的手一紧。 「你--」手指着他的鼻子,陈立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 「别用手比着我,」龚振凡将他的手给拉下,目光冷然的扫过他,「把嘴巴闭上,你这个样子像一只愚蠢的青蛙,想找人打架吗?不用跑太远,我就在这,来啊!我等你。」 陈立文看到他的眼神,立刻很「俗仔」的收回手,退了一大步。 龚振凡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母亲,原本预期会看到她眼中对他的谴责,但没有料到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复杂。 他移开自己的视线,他们之间的距离毕竟已经太远,他早就失去探索她复杂眼神的心思。 「看来你们没话跟我说了!」他淡淡的说道:「福山先生来了,容我们先失陪了。」 「你真是太帅了!」才一转身,宋雪宁忍不住在他耳际说道:「你把他们弄得哑口无言。」 「他开错玩笑了。」 宋雪宁一笑,知道他是介意他的继兄对她出言不逊,他的反击是基于保护她的立场,她握着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你又跟他们闹得不愉快吗?」福山拓也牵着和田长月走过来,好奇的看着龚振凡身后神色各异的陈铭仁一家。 「没有,只是把话说开而已。」龚振凡四两拨千斤的回道,「恭喜你!」他伸出手。 「谢谢!」福山拓也也伸出手与他一握,「其实这一切说到底还是要感谢你和雪儿。」 要不是他们,他至今可能都没有勇气对长月示爱,看着一旁微笑的未婚妻,福山拓也觉得自己实在幸福。 「对了,美国方面一直有人在找你的下落,但因为你的身体状况,所以一直尽可能的封锁你的消息,现在你好了,有没有兴趣替我们公司拍广告?这是美国公司方面提议的,他们很欣赏你,虽然对你无法再赛车感到遗憾,不过还是很想借重你的长才,要是你有意愿,他们希望聘请你当教练,过一阵子我们车队非常有可能跟他们合并,到时一定很有趣。」 「可以想见,」龚振凡微微一笑,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不过让我再想想吧!」他顺手搂紧身旁的宋雪宁,「跟雪儿结婚之后,我想找个地方度假一阵子,轻松一下。」 「好啊!我不逼你,不过,你该知道,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福山拓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话不用矫情的说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等一下我要跟你们介绍一个人,这次美国车厂的代表,本来不打算出席,却临时决定前来,连我都没见过。」 「我在日本见过一、两次面,」和田长月在一旁补充,「是个华人,有点冷漠,但是能力不错,我父亲很欣赏他。」 「我知道!」福山拓也笑道:「要不是他早就结婚了,我看父亲可能会希望你跟他发展看看。」 和田长月没好气的瞄了他一眼,「又胡说。」 福山拓也只是猛笑。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起了一阵骚动,服务人员靠过来对他们说:「康先生来了!」 福山拓也拉了拉衣服,带着和田长月往门口移动。 「我们要去凑热闹吗?」宋雪宁眼底闪着期待的光芒。 「我没兴趣。」龚振凡分心的看了一眼,又转头专注的看着展示的新车,研究车子的线条,如果雪儿喜欢的话,他并不介意买下来。 宋雪宁好笑的看着他近乎着迷的眼神,「看得出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对车子还是比较感兴趣。」 第二十二章 「我一向如此。」他吻了吻她的手背,「不过现在你被我摆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 「我喜欢你说的话。」她抬起手轻拉了下他的耳垂,「不过我要你见个人!」 听出她轻语之下的严肃,他转头看她,只见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身后。 他微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微僵。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他还是轻易的认出康书翰,而这个时候他也正好转向他,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会。 宋雪宁把手轻放在他手臂上,「康哥是我爹地的养子,跟我就像亲兄妹一样,他对我来说很特别,你最好跟他和平相处。」 听到她的话,龚振凡已经不爽到想要跟康书翰打一架。 「拜托!」她乞求的看着他,希望可以化解他们之间的敌意。 看着她,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挤出一抹愉快的笑容,「我没有料到他会来!」 「这个笑比哭还难看。」她对他皱眉说道。 「女人,不要得寸进尺!」他没好气的瞄了她一眼。 「如果让你知道,站在他旁边那个漂亮的长发女郎是他的老婆,而且现在怀孕三个月了,你的笑容可不可以真诚一点?」 龚振凡一楞,最后慢慢的笑了,「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小气,但我只是没有预期会在这里遇到他。」 「没预期的还包括了你继父那一家。」她拉着他走向被众星拱月的康书翰夫妻。 原本冷着一张脸的康书翰看到宋雪宁时表情一柔,他上下的打量着她,她容光焕发的样子尽入眼底。 「看来,你在这个家伙的身边过得很好。」 「是很好!」宋雪宁伸出手抱了下康书翰,然后转向王维仪,同样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大嫂!」 王维仪嘴角弯起,好奇的目光看着龚振凡,「你好,我一直很期盼能见到你。」 龚振凡古怪的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福山方才说,美国车厂的代表姓康……难道是他?! 他猛然低下头看着宋雪宁,「他是你的义兄,那你是谁?」 她对他一笑,「宋雪宁啊!」 他的眉头微皱,「正经点。」 「我很正经,」她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我爹地本来也要来的,可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 「你爹地是谁?」龚振凡的声音有点阴沉。 「真奇怪,」她侧着头,一副天真的样子,「我们都那么亲密,还要结婚了,我好像真的没跟你提过我爹地是谁,对吧?」 「名字!」龚振凡低头,眼底闪过警告。 「我爹地就是宋仁守,我想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她的话使周遭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富可敌国的宋仁守,世界排名前五十大的富豪?! 龚振凡会听过他,不是因为他在商业上的成就,而是五年前他看过一篇有关他的报导。 宋仁守花了大笔的钱买下财务岌岌可危的车厂,而且成立了巨车队,对宋仁守而言,这笔投资不过就是一件消遣,因为他也曾经想要当一个赛车手,不过却体会到从商比较适合自己,只好作罢,于是后来他索性买下一支车队,完成梦想,而雪儿,是他的女儿?! 「天啊!我根本不了解你。」龚振凡窜到难以置信。 「怎么会?」她不想看他连着眉头,眠着双唇的样子,「我是宋雪宁,只是宋雪宁!」 他只是静静的拉开他的手,退了一步,默默的转身离去。 宋雪宁的心一惊,随即跟了上去,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康哥,他们,」她的手直指着吓傻的陈家人,「好好的考虑是否要把代理权交到他们手上!」 她的话使他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弯的余地,你们来求凡,要不然就看我未来婆婆怎么决定。」她看着惊讶的金仁淑,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凡的母亲,她愿意为她做点事,「如果他们都ok的话,代理权就给你们。」 康书翰无奈的看了下她,哪有人这么谈生意的,他摇了摇头。 「我坚持!」她的眼神说明了她的认真。 「我明白了!」康书翰只好妥协。 若有比较多的时间,她会很乐意的代凡出口鸟气,但现在,她赶着去安抚显然动怒的男人。 不过她并不害怕,毕竟谁叫他爱上了她,现在才要逃,也太迟了一点。 向宋雪宁坐在保时捷的副驾驶座,看着面无表情的龚振凡扭转车钥匙,然后检查着仪表板上为数众多的灯。 「虽然你在生气,但是你也不可以开快车!」在他开车上路时,宋雪宁表示。 他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他才换档要上路,时速根本连十公里都不到。「你可以再白目一点。」 「我知道白目的意思,」她嘟了下嘴,「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开快车。」 「我说过,只要你在车上,我绝对会很守法。」 「这样好像不太对,守法还看时候的吗?」 他闭上嘴,懒得跟她再说。 「我承认我该早点告诉你,我的爹地是谁,可是你没问啊!如果你问,我一定会老实说,所以这也不能全然都怪我,对吧?」 依然沉默。 宋雪宁朝天一翻白眼,「停车!」 「你要做什么?」 「停车!」她语气带了一丝坚定。 龚振凡转动方向盘,将车停到路边。 转头面前他,她的手放在车门的把手上,「老实说,我爹地是谁很重要吗?」 他专注的看着她,久久才道:「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打算推开门下车,然后告诉我,我们完了!」 她的心一突,「啊?!」 「接着,照你所构想的,我应该立刻冲下车,一把把你抓回来,因为谁叫我爱你爱得要死!是不是?」 她还是一脸愕然。 「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会把你拉回来,但是我会先狠狠的揍你一顿屁股,所以你还要下车吗?」 她不太情愿的缩回放在把手上的手,嘟着一张嘴。 「生气?」他冷冷一扬眉,「现在是我该生气才对吧!你竟然连你父亲是谁要瞒着我!」 「我没有,是你没问。」 反正任何事情到她嘴里,她都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 「认识你,算我栽了!」他不由分说的拉过她,劈头就是狠狠的一吻。他确实不在乎她是什么身份,反正在他心目中,她就是那个少根筋却可以为他生活带来欢笑的女人。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想清楚,你还什么事情瞒着我没说的,一次说完!不然我下次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 「没有了啦!」双手环上他的颈项,她柔声说道:「我只想告诉你,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我爹地的事业一直都是由康哥打点,除非你有兴趣,不然我们继续过我们自在的日子就好。」 「就算你想要我改变,我也不想。」 「不过,我有个提议,」她的眸光一亮,「不如我们把紫罗兰餐厅改个名字!」 龚振凡不解的挑了挑眉,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 「叫雪儿餐厅怎么样?」 「雪儿餐厅?」 「对啊!」她一副梦幻神情,「证明你对我的爱。」 龚振凡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算什么,自己往脸上贴金吗? 「别笑!」她推了推他,「我是正经的,你煮了一手的好菜,没道理埋没,你就在雪儿餐厅掌厨,然后我可以帮你,夫唱妇随。」 「你要我去当厨师?」 「不好吗?」她期期艾艾的望着他,「你不喜欢吗?」 龚振凡沉默了,他倒真的从没想过这点,不过他喜欢美食也喜欢做菜是事实,这也是当初他开设紫罗兰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可以考虑。」看着她期待的神情,他微笑表示,「我当老板,然后你当老板娘。」 「老板娘?!」她的眼睛一亮,「我喜欢这个头衔,可是老板娘要做什么工作?」 「只有一件事--」他一把抓过她,用力的吻住她,「哄老板开心。」 「哇!这种重责大任?!」她的纤臂紧紧的圈住他的颈项,「不过我有把握,就算我做不好任何一件事,但这件事,」她凝视着他俊美的脸,「我绝对做得好!」 尾声 【尾声】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龚振凡站在厨房,挑了下眉,随即继续手边的工作,装作没有听到。 没有多久,服务生走了进来,「老板……老板娘她……」最后他叹了口气,「又打破盘子了。」 「没关系!」龚振凡低头尝了下汤的味道,分心的道:「去扫一扫,你最好别让她抢在你之前动手,割伤了自己!不然你就给我滚。」 「知道了。」服务生连忙照做,谁不知道老板疼爱老板娘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过了一会,宋雪宁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嘟着嘴巴从外头走了进来,有些苦恼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龚振凡好笑的瞄了她一眼,「怎么?谁惹你生气?」 「那该死的盘子!」她低咒了一声。 「都被你打破了,还要被你骂该死--那真的是该死!」 她没好气的瞪着他,「你嘲笑我?」 「不敢。」他关了炉火,将意大利面装盘交到服务生手里,然后才走到她面前,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你就别忙了,乖乖的坐着,不然我要强迫你回家了。」 「我只是想要帮忙而已!」宋雪宁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像个孩子似的撒娇。 她是想帮忙,不过遗骗他的是越帮越忙。 「我晓得你想帮忙,但是--」实在不想打击她,只是她真的笨手笨脚的,他叹了口气,「去弹琴啊!客人不是挺喜欢你弹琴的吗?」 雪儿餐厅最大的特色,除了很会打破碗盘的漂亮老板娘和酷酷的老板之外,还有一架很美丽的三脚钢琴,老板娘兴致一来会上去弹个几首,宋雪宁如她所愿,慢慢重拾了弹琴的乐趣,就算不能再回到学校,但现在的生活,她也已经满足。 「不弹了,肚子都顶到琴键了。」她窝在他怀里,看着他的大手轻抚她隆起的小腹。 这个时候,一只小脚或是小手顶了他一下,他们不禁相视一笑。 「凡,」宋雪宁轻声的道:「康哥说有生意要跟你谈谈。」 听到康书翰的名字,龚振凡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怎么又来了!他还不死心吗?」 两个男人至今因为各自的爱妻在一旁盯着,所以还能像文明人一样的相处,不过上次康书翰带着妻子来台,特地到雪儿餐厅用餐时,发现龚振凡所料理的浓汤口味一流,所以一向生意头脑动得快的他,打算跟他合作,推出冷冻的调理包,而资金全由宋家负责。 「你要我答应吗?」龚振凡低头看着她问。 「我不管这种小事!」宋雪宁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我只管我的老公开心,还有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这种大事。」 她的话已经很明白,一切都交由他做主,他想要合作也行,不想也没有人会逼他,毕竟她在乎的只是他而已。 他专注的看着她美丽的笑容,「龚太太,我有告诉过你,我很爱你吗?」 「有!」她状似无聊的翻了翻眼,「太多次,不过我不介意再多听几次。」 她张开手臂搂住他,感觉他的唇轻拂过她的。 一个帅气的赛车手,成为一个厨师,帅气的跑车也换成宜室宜家的休旅车,但是龚振凡依然如鱼得水。 因为有了她的存在,生活有了更多愉快的期待,看着她的笑意燃亮了他的双眼。 宋雪宁的心开始狂跳,他的笑容一如初识那时充满阳光的热力,她的手臂圈紧他,这个男人,她一生的幸福。 后记 【后记 眷恋和遗憾 子纹】 大家好,我是子纹。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有一天,跟朋友吃饭的时候,我脱口问道:「如果这辈子我不写小说的话,我还能做什么?」 她很酷的回了我一句:「我也不知道!」 这真是一个好回答,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但却又好像什么都不行,做事情常常三分钟热度,工作如此,玩乐也是如此。 席间听到她提及多年前的一段情,她说当她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时,她心中响起的一个声音是--完了! 多年后的今天,她依然记得看到他第一眼时他脸上的笑容,还有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现在她作梦还会梦到他……她脸上的神情,令我想起了李玟的一首歌叫「流转」,我很喜欢的一首歌,有着很值得玩味的歌词。 我当下告诉她--我好羡慕她!毕竟这世上有几个人可以真的遇上这么一个真实触及你心并让你悸动的一个人。 一个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人,经历过一段又一段的风情,甚至结婚生子,过了大半辈子,最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爱躺在身旁或是在生命中曾经出现或是拥有过的任何一个人。 若有机会,我也想试试这样的滋味,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在我见他第一眼,就让我冒出「完了」这样的念头。只不过内心深处的我却无法肯定,这样的经验对好友是好是坏,毕竟她锁在这段感情里,纵使事过境迁、人事全非,她依然难舍眷恋。 人的一生很漫长,若因此而放弃去追寻另一个人,实在可惜,只不过这是她的人生,她很快乐,我也只能予以祝福。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那份眷恋和遗憾就是爱吧!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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