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影情踪》 第一章 美国 迈阿密 微风轻拂,星光满天,皎洁的月亮高挂在寂静的夜空之中。 海浪轻轻拍打沙滩,奏出悦耳动听的自然乐曲,在这仲夏的夜晚形成令人迷醉的音乐。 离沙滩不远处的大海上,停泊著一艘优雅的白色游艇,船身上用黑色油漆写著「悠游号」三个字。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自由自在的悠游在碧海之中,像极了大海中的美丽鱼影。 游艇的甲板上坐著三个人:一男一女和一位十来岁的小女孩,一看便知是—家人,三人脸上洋溢著幸福快乐的笑容,但男女主人的笑容中,隐含不让人察觉的忧愁。 小女孩坐在父亲的大腿上,咯咯笑个不停,脸上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纯真,父亲不停的搔痒,害她躲来躲去想避开父亲的魔手。 一旁的女主人娴静安详的坐在椅子上,深情的看著她深爱的人儿,也流露出一丝丝的不安和忧愁。 因为她不知道这幸福快乐的画面还能维持多久,在丈夫做下决定后,她也决定和他同生共死,只是连累小女儿使她觉得对女儿充满歉疚。 「爹地,不要嘛!好痒哦!」小女孩笑倒在父亲的怀裡,「爹地最坏了,老是欺负敏儿。」她微噘起小嘴,指控自己的父亲。 「爹地是疼敏儿才会陪敏儿玩。」丁仲安宠溺的轻捏女儿粉嫩的苹果脸,语气充满疼爱,「今天是敏儿十二岁的生日,以后敏儿就是小淑女了,不可以再调皮捣蛋,知道吗?」他的叮咛女儿希望她能收起顽皮,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忧色,但心细的爱妻却已经看到了。 「人家才不要长大,长大一点都不好玩。」她赖在父亲宽大温暖的怀裡撒娇,「爹地呀!敏儿过生日,爹地有没有准备生日礼物给我呀!」 小小的脸蛋仰起来望著父亲,双眼灵活慧黠,脸上是期待的神色,她打算趁自己长尾巴的日子,好好的敲父亲一笔,真不愧是商人的女儿,小小年纪已深谙敲竹槓的本领。 「有,有,有,当然少不了你。」丁仲安伸手从口袋裡拿出一块玉珮项链,挂在女儿细瘦的颈项上。「这块玉珮可是你爷爷当年送给爹地和妈咪的结婚礼物,敏儿要好好保管并且珍惜它。」 「我会的,爹地。」灵活的双眼放射出兴奋的神采。 小手紧紧的抓住玉珮,不断的把玩研究,圆圆的玉珮雕刻出栩栩如生的龙凤抢珠图案,中央的圆孔镶著一颗白色的圆珠子,在通体的碧绿玉珮中,白色的圆珠子镶在上面显得特别醒目。 小敏儿在心中暗自高兴,爹地今年给的礼物实在太棒了,一看就喜欢,决定放爹地一马,不再要其他的礼物。 「满意了。」他觉得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女儿,丫头片子的鬼心思怎麽可能瞒过他。 小敏儿伸手抱住父亲,对父亲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既然满意了,那爹地可有话说,敏儿要注意听并且牢记在心中。」 小敏儿心思聪敏,看见父亲凝重的神色,心知必是非常要紧的事,连忙正经的坐好收起散漫的心思,专心听著父亲的交代。 「这块玉珮叫做『龙凤抢珠』,那是因为玉珮上雕刻了这个图案。如果以后发生了什麽事,敏儿不瞭解,而爹地和妈咪也无法告诉你,只把玉珮上的白色圆珠子拿下来打碎就可以知道了。」 「爹地呀!」小敏儿皱著眉头,脸蛋上露出好奇的表情,「这样子好麻烦哦!敏儿现在就打开来,或者爹地现在就跟敏儿说明白,好不好嘛!」双眼灵活的转著,期盼的目光望向父亲,她实在很好奇珠子裡的秘密,为何令父亲如此慎重其事。 「不行。」严厉的声音吓坏了小敏儿。 「仲安……」妻子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丁仲安先用眼神制止妻子的行动,才放柔了脸上的神色对女儿说,「记住,敏儿,一定要等到你长大以后才可以打开珠子,知道吗?」敏儿,爹地这麽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你,你可要体谅爹地的苦心呀! 他温柔的眼神中,有无法藏匿的忧虑,妻子也受到他的影响神色显得凄楚,只有敏儿坐在父亲腿上,觉得双亲变得好奇怪。 「夜深了,回房休息吧!」丁仲平把女儿抱下来,交给妻子带回房去。 他看著妻子走下船舱便收回视线,转身望向漆黑的大海,心思却飘向十万八千里外。 他本想努力挽回一切,但在发现兄长的秘密后,他终于觉悟他们兄弟之间再也无法回到小时候亲密的时光。 只是,他没想到。大哥为了摆脱警方的调查,竟然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嫁祸给他,让他在百口莫辩的情况下,带著妻女远逃国外。他和昔日在国外唸书的好友柯里顿联络上,希望柯里顿能帮助他,还他清白。在离开台湾之前,他偷偷的带走大哥的交易证据,以便将来能揭穿大哥的真面目。 他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只遗憾拖累爱妻和幼女,因为这个世界总要有些傻子存在才显得美好。 望著漆黑如墨的深沉大海,自己的心好似在黑暗中沉浮挣扎。 时间缓缓的流逝,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任凭海风吹拂他结实的身躯。直到—双温暖的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软玉温香贴在他的背上,熟悉的香味沁入他的心肺,耳畔响起妻子温柔甜腻的嗓音:「又在想那些恼人的事情。」 他握紧妻子细嫩的玉手,低沉浑厚的嗓音多了一分坚持的魄力,「待会儿里顿派的人来了,你和敏儿跟他一起走,我已经在瑞士银行为你们存了一笔钱,足够你们用一辈子。」他不敢回过身子,他怕自己一看见妻子美丽的脸庞后,会更加捨不得离开。 「不,我不走,我不可能留下你一个人离开。」杨茗芝扳过丈夫的身躯,眼中流露出绝不妥协的坚毅,「你捨得我离开吗?」她瞭解丈夫的苦心,可是她不能让她深爱的男人独自面临危险。 「捨不得又如何。」他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他知道大哥绝不可能放过自己,和她们在一起,只会为她们带来危险,「敏儿还小,需要人照顾。」 「我管不了那麽多。」她激动的大叫:「要走全家一起走,如果你决定留下来,我也一定捨命相陪,就算要死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美丽的翦水秋瞳中,流露出她的执著和无悔深情。 他感动的将妻子紧紧的搂抱在怀中,心中充满对命运的感恩,感谢上苍给他一位贤内助——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但他嘴上却淡然的说:「茗芝,你何苦赔上自己的生命。」 「夫妻同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无怨无悔。」她偎在丈夫温暖的怀抱中,坚决的说出自己执著的深情。 夫妻俩紧紧的相抱,他们珍惜这段时光,浓情蜜意全刻在彼此的心头上。 在这宁静的一刻,红尘中的烦恼都已远离他们,只剩下彼此忠贞不渝的爱情。 忽然,一架水上飞机临近他们的游艇,打破这宁静温馨的一刻,也打散相拥在一起的人儿。 丁仲安轻揽妻子的细腰,看著接近他们的飞机,脸上毫无表情苦涩的说:「就算现在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丁仲安很清楚来的人是谁,也只有「他」会十万火急的来追自己。 小敏儿沉睡时,忽然传来的声音吵醒熟睡中的她。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跳下床铺,脚步有些蹒跚的走出舱房,她好奇她的父亲和谁发生争执。 她的父亲是位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绅士,对人说话永远是客客气气、谦恭有礼,是谁能让她的父亲提高声音大声说话,这是她小小心灵好奇的原因。 她悄悄的走向甲板,看见一群人手拿枪枝围住她的双亲,另有一人坐在椅子上,表情狰狞,充满了恨意。 那是伯父。 敏儿惊愕的看著一切,她已经嗅出空气中的不寻常了,她警觉的躲在黑暗中隐密的角落裡,她知道如果走出去,只会增加双亲的困扰。 她藉由黑夜的掩护,悄悄的爬上救生用的小艇,再躲在帆布之下,收起白己的恐慌,抬起小小的头颅注视甲板上的一切。 丁仲安夫妇虽然被一群持枪的杀手围住,但仍然面色不改的傲然挺立。 他坦然无惧的面对生命中的劫数,以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手足至亲,他的大哥丁仲平。 「我没想到,你这麽快就追来了。」他苦笑的说。 丁仲平冷哼一声。「你没想到的事还多著呢!」 他睥睨的看著自己的弟弟,言语之中淨是不屑,「你们一家子才出丁家大门就被我的手下盯上,能逃到美国是因为我的仁慈。」 「我看是因为你不想在熟悉的地方结束我的生命,免得有人看穿你的真面目吧!」丁仲安镇静的反驳他。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仲安呀!」丁仲平哈哈大笑,「从来也只有你能毫不困难的看穿我的心思。」 丁仲安苦笑了。「因为我们是兄弟呀!」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那是过去。」丁仲平愤怒的咆哮,「把东西交出来,我还给你们全家一个痛快。」 「不可能。」丁仲安坚决的拒绝他,「我要把它交给警方。」 「你这样做等于要我的命。」充满恨意和怒火的眼光,如利刃直盯著他的弟弟、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丁仲平早已将他碎尸万段。 面对凶残恶毒的眼神,丁仲安仍是一派的从容自若。 「是你自己不肯收手,才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看著自己的兄长,丁仲安的心彷彿被人用力拧住疼痛不已。曾经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们兄弟变得跟陌生人一样,甚至到今日的反目成仇,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 今天就算是要死,他也要做个明白鬼,解开心中的疑惑。 丁仲安痛苦的问道:「为什麽你会如此恨我。」痛苦的语气,掩不住苍白脸上落寞的表情,他们是亲兄弟呀! 「恨,这个字用得真好。」丁仲平同意丁仲安的看法,「不过,单单一个『恨』字,还不足以形容我对你的感觉。」 「为什麽?」丁仲安仍是不死心的追问。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丁仲平看著脸色苍白的弟弟,决定说出自己心中多年来的不满。 「老爸从小就看重你,因为你样样比我行,不管我多麽努力他也看不见,直到我心灰意冷不想再取悦他。可是他却将丁家的家业交给你,我是老大,应该由我继承丁家的一切。我不甘心,我要财富,我要权势,所以我才走上不归路成为一个毒贩。」丁仲平大声的吼出心中的不平和多年的怨恨,要弟弟知道他是多麽的恨他。 丁仲安听见大哥的告白,脸色瞬间铁青。他没想到,他们兄弟之间竟然存在天大的误会。 他们的父亲最疼也最不放心长子,因为长子并不是经商的料,而且想法偏激专走旁门左道,于是才将家业交给弟弟,还交代他多关照自己的兄长。 他并不想接下家业,也不想在商场上打滚,只想带家人过平凡的日子。 「你错了,父亲所做的一切那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接掌家业以来自问并没有亏待你,你根本不需要走上贩卖毒品这条路。」说到最后,脸上露出沉重痛苦的表情。 「你对我不错,可是我不要一辈子做个平庸的人,我要高高在上,而贩毒是赚钱最快的方法,有钱自然就有权势。」丁仲平神色阴沉,言语之中所表露出的野心,令丁仲安夫妇心生不安。 他感觉到妻子的身体正恐惧的颤抖著,他揽紧妻子的细腰想把力量传给她。 丁仲平斜视他们夫妻,不耐烦的说:「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就让你一辈子好看。」 「我也说过了,我绝不可能交出来,如果你肯收手或许还有可能,你不收手我只有大义灭亲。」看见兄长执迷不悟,他虽充满无奈,但也更加肯定自己的抉择。 「好,你有种,那我也不需要客气。」丁仲平扫视他的手下,唇边有抹快意的笑容,他残酷的下达命令:「动手。」 丁仲安夫妇面对死亡毫无惧意,脑中一片清明。因为他们是一家人一起离开世间,苍天也算善待他们了,没有留下任何一人在尘世中独自受苦。 一阵机枪扫射后,丁仲安夫妇倒在血泊中,隐身在救生小艇裡的丁敏柔,惊愕的看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看见父母死于非命,看见伯父的心狠手辣。 她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免得不小心叫了出来,被伯父发现她藏匿的位置。 她看见一群人在搜查游艇,一定是在找自己。她该如何是好呢?小脸蛋忧心忡忡的全皱成一团。 那群凶手又回到甲板上,每个人都对她的伯父摇头,看来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丁仲平按熄手上的雪茄,眼神凶残无情,整个人被—股杀气包围住,低沉的嗓音再度下达残酷的命令:「给我装上定时炸弹,把这艘游艇炸掉,不管人和东西藏在哪裡,全给我炸得尸骨无存。」 他的手下开始行动,他看著弟弟的尸体,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你想揭穿我,却送掉你们一家子的命,真是愚蠢的笨蛋。我很快就会让你们一家团聚,你可要好好的感谢我。」 得意的笑声响彻寂静的夜空。代表他的野心更大,因为再也没人可以阻碍他。 当他的手下完成任务回来,丁仲平做了一个手势,众人才登上飞机离开。 丁敏柔爬下小艇,慢慢的走到双亲的尸体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无法相信刚才还为她庆祝生日的父母,此刻却倒在她的脚下,再也无法照顾她。 她的大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对自己下了命令。 这是场可怕的噩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等她睡醒后,就会忘了它,完完全全的遗忘它。 寂静的海面上,传来快艇的引擎声。 快艇迅速的朝游艇的方向而来,一个漂亮的回转,灵巧的泊在游艇的旁边,一位年轻人手脚俐落的翻过栏杆跳上游艇。 年轻人约莫二十岁左右,一张英俊的脸庞配上完美深刻的五官,虽然整个人散发出冰冷的气质,但仍有足够的魅力吸引女人的目光。 只是那双冷漠的银灰色眼眸,透露出他饱经世故的沧桑和孤独,那种眼神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人的脸上,可见他的过去必有一段痛苦难熬的时光。 年轻人看著甲板上的一切,倒在血泊中的男女、呆呆伫立的小女孩,嗅著空气中瀰漫的血腥味。 他耙了耙被海风吹乱的黑髮,懊恼的咒骂:「该死,那群王八蛋害我来晚了。」 要不是在半路上碰到一群飞车党,他就不会来迟了,丁仲安夫妇也不会惨遭毒手。那位小女孩一定是他们的女儿丁敏柔。 看著小女孩仍是呆呆的伫立著,似乎未察觉他的到来,他明白她被吓坏了。 他仔细打量小女孩,发现她的脸异常的苍白,无一点血色,两眼空洞无神,就好像是失去灵魂的身体。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胸部随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年轻人会认为死了三个人。 看见她宛如活死人的模样,年轻人的心中有巨大的痛,好像自己的心也死了—半,为了这失去双亲的小女孩,他强烈的感觉到她的痛苦,而那痛苦竟和他的心互相共鸣。 这种痛苦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自从他的母亲逝世后,他将自己封闭在冰冷的世界中,拒绝别人的关怀,也不管别人的事,冷漠成为他的保护色。 为什麽这个初见面的小女孩,竟能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在痛苦中升起一股疼惜的柔情。 那原本以为早已死去的感情,似乎都被这初见面的小女孩挑起来,他站在一旁注意到她的举动。 寂静的夜晚,只有微风和海浪和满天的星光,伴随著两个毫个相识的人,浓重的血腥味瀰漫在他们的身边。 忽然,陌生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响著,在寂挣的夜晚中格外清楚。 年轻人凝神静听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心中暗叫一句。 不妙,是定时炸弹的声音,丁仲平实在有够狠。 他连忙抱起丁敏柔跳上快艇,急急发动引擎离去。 离开没多久,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黑夜中响起,火光衝向天照亮附近黑暗的海域。 年轻人知道这—声爆炸必定引来附近巡逻的海警,便急忙驾驶快艇离去。回过头瞄了小女孩一眼,她仍是一脸痴呆空洞的表情,对于刚才的爆炸声毫无反应,彷彿没发生过事—般。 他开始担心了,担心她的精神状态,看来他必须赶快把地送进医院检查。 他微皱剑眉,脸上满是忧愁,双手坚定的握住方向盘,在黑夜中灵活的穿梭在海面上,朝目的地快速奔去。 年轻人将敏儿送进医院的急诊室,便和他的上司联络,如今他一个人坐在急诊室的外面,等待医生的检查结果。 过了好几个钟头,医生还没有出来,他的反应越来越强,如果连敏儿也出事,那他真不知要如何跟上司交代,第—次出任务就樧羽而归,他真是不甘心呀! 就在他懊恼咒骂连连时,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绅士快速的朝他的位置走去。 虽已步入中年,身材仍是高大结实,没有多馀的赘肉,一双绿色的眼眸放出锐利凌厉的目光,时时观察四周的人、事、物。 柯里顿上校走到年轻人的面前,沉稳的问:「到底是怎麽回事,冷冽,你急急忙忙把我找来,什麽也没有说清楚,任务究竟进行得如何?」 冷冽烦躁的耙了耙头髮,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跟上校说,但不说又不行,直到如今也只有认了。 「我到的时候丁仲安夫妇已经破灭门了,上校,我很遗憾。」他惋惜的说。 「什麽?!」柯里顿上校被突如其来的坏消息震住了,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实在无法相信他最要好的朋友就这样离开,留给他的是满心的伤痛和遗憾。 「那小敏儿呢?!敏儿怎样了。」想到好友唯一的女儿,上校连忙追问她的下落,一向冷静的执法强人表现出少有的焦急惊慌。 「还在急诊室裡检查。」冷冽回答。 「受伤了?!」 「没有。」他看见上校关心的表情,决定实话实说:「不过,精神状况令人担心,」银灰色的眼瞳直盯急诊室的门,耐心的等大夫出来。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上校按下心中的焦急,不耐烦的说:「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冷冽无奈,「要说回去再说,我现在只担心敏儿的情况。」 上校诧异的看著冷冽,今天的冷冽似乎有些反常。冷冽对自己的工作一向尽责,甚少去关心週遭的人,为何今天会为了敏儿而乱自己的心绪,变得比较有人性。 两人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时间—分一秒过去,冷冽越来越没耐性,而这一切全落在上校的眼中,直到天色微亮,大夫才走了出来。 他们连忙围住大大,询问丁敏柔的情况。 「裡面的小女孩已经清醒了,只不过……」 两人原本放下的心,在听到「只不过」三个字又提了上来。 「只不过什麽,你快说呀!」两人著急催促大夫揭开谜底。 「因为严重的打击,导致她失去记忆。」 「失去记忆?!」两人听见大夫的回答,震惊的表情久久不散。 「该死。」听见这个消息,使得一向标榜自己是绅士的上校也脱口咒骂。 「你跟大夫详细谈谈,我先进去看看敏儿。」不等上校回答,他迈开大步快速走进急诊室。 一进入急诊室便看到敏儿,只见她坐在病床上,不停的流著眼泪,冷冽的心因而疼痛起来。 他心疼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在一夕之间成为一位孤儿,还因过度的打击而失去记忆。也许这对她是最好的安排,忘记所有的伤痛慢慢长大,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冷冽走上前,坐在她的病床边,伸手抹去她的眼泪,「为什麽哭得那麽伤心?」 「我不知道,就是想哭。」敏儿吸吸气,硬咽的说:「我觉得好像失去重要的宝贝,可是又想不起来是什麽,才会哭得那麽伤心。」 冷冽将地抱在怀中,对她轻声细语的说:「你为什麽不试著睡一觉呢!也许等醒来后,什麽都想起来了。」 「真的。」她破涕为笑,宛如衝破乌云的太阳,以信赖的目光看著冷冽。 她发现眼前的大哥哥让她好有安全感,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都愿意相信他。 冷冽扶她躺下,替她盖好毯子,坚定的点了点头。 敏儿伸出柔嫩的小手,握住冷冽温暖的大手,「你会留下来陪我吗?大哥哥。」 「会的。」冷冽沉稳的嗓音满含承诺,在她的头顶响起,「我保证,你醒来一定第一个看到我。」 得到冷冽的保证,她小心满意足的闭眼休息。 冷冽坐在病床边,一直握著敏儿的小手捨不得放开,望著床上苍白的小脸蛋,心中的罪恶感越来越重,像—块大石头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上。 敏儿,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去晚了,你现在还跟父母在一起,是一位快乐的小天使。往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好好照顾你,将你当成亲妹妹一般疼爱。 就在冷冽自责时,上校放轻脚步来到他的身边,轻拍他的肩膀。 「别太自责。」他看著冷冽长大,太瞭解那孩子的心思,「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也不想这样。」 「敏儿以后要怎麽办。」 「她是我好朋友唯一的遗孤,照顾她我义不容辞。」 「那丁仲平又将如何呢?」 「仲安死了,所有的证据也毁了。」上校遗憾的说:「本来以为敏儿可能知道些什麽,哪知她却失去记忆,只能说丁仲平气数未尽。」 「大夫怎麽说。」 「大夫说,敏儿因目睹双亲被杀,造成重大的打击,而将自己的记忆封锁起来。」上校心痛的说。连他这位生活在死亡边缘的执法悍将,也心疼小敏儿的遭遇。 「大夫有没有说什麽时候会恢复记忆。」 「不一定,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甚至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完全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那所有的一切,不是又都回到起点。」冷冽淡漠的语气,掩饰住他心中的愤怒。 让丁仲平那个大毒枭逃过—劫,这次失败的耻辱他一辈子都会记住,下一次他一定要亲手抓住那可恶的家伙。 「是呀!」上校怜悯的同意,「一切只好从头开始。」 而且这次也没有另一个「丁仲安」可以帮助他们,只怕更难抓到他的把柄。 「你打算怎麽做?」 「先派人暗中监视他,再说情况决定。」上校眉头深皱,看看窗外天色完全亮了起来,才又对冷冽说,「我先回去安排—切,你留下来照顾敏儿,等她出院就带她到纽约来。」 冷冽点头应允,上校离开急诊室在医院的走廊上,露出一个咧开半张脸的笑容,引起人们的注意,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 因为他发现冷冽变了,因为敏儿的出现引起他的注意和关怀。现在只是一小簇火花,随著时间的流逝,小小的火花怕会成为熊熊火焰,融化冷冽被自己冰冻起来的心。 这样,他也不用老是为那孩子操心。 急诊室内,冷冽仍坐在病床上,不敢离开一步,他怕自己离开后,敏儿醒来会因看不到他而恐慌。 看著她已有美人雏形的脸蛋,心中满溢著连他自己也陌生的情愫。 敏儿长大后,一定是一位吸引男人目光的美丽女人,我以有你这位妹妹为傲,只怕到时我将是其他男人羡慕又嫉妒的对象。 冷冽专注的守著熟睡中的敏儿,哪裡料想得到在往后的日子中,她将是他心中唯一、永远的爱。 第二章 十五年后 美国 纽约 位于纽约的商业区中,国际犯罪防治局就隐藏在这繁华的商业大楼中,直属美国国防部,专门对付难缠的国际罪犯,只有熟悉它的人,才能识破它的伪装。 今天它的负责人柯里顿上校坐在办公室裡,等他的养子兼得力手下冷冽的出现。 十五年的时间,除了在他金色头髮染上许多银丝外,他仍是当年高大结实的模样,可见他保养得很好。 一阵敲门声,使原本专心批阅公文的他抬起头来。「请进。」 开门进来的是位高大英俊的男子,他正是当年在游艇上救了丁敏柔的冷冽。 今日的冷冽经过时间和生活的淬练,使他越来越有成熟稳重的男人味。 黑色微鬈的头髮服贴在他的后脑勺,银灰色的眼眸仍射出凌厉冰冷的目光。完美的脸庞配上深刻的五官,常常吸引爱慕的眼神,虽然散发出一身冷漠气息,仍使女人对他趋之若鹜。 上校看著冷冽,脸中是骄傲的神采。他的一生几乎都奉献给他的工作,因为疏忽私人的生活,虽然是孤家寡人的过日子,上帝却给了他一对最出色的养子和养女。他们就是冷冽和丁敏柔,他们是他永远的骄傲。 想起当年,自己在寒冷的纽约街头发现冷冽和他已经被冻死的母亲,他眼中的坚强和孤傲的气质深深吸引自己的心。 他将冷冽带回自己的家裡,也为他母亲办了丧事。才十一岁的小男孩,对週遭的世界怀有深重的戒心。 他知道小男孩的双亲去世,便收养了他,随著时间的流逝,他们培养出亦父亦友的深刻情谊,也在彼此的生活中佔有极重要的一部分,如今看著眼前高大英俊、卓尔不凡的男人,实在令人难以想像他当年瘦弱的模样。 想至此,上校对冷冽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总算来了。」 「十万火急的把我找来,不会是请我喝咖啡吧!」冷冽迳自走向沙发坐下来。 上校拿起一份资料交给冷冽。「你先看这份资料,我再慢慢的跟你说。」 冷冽拿起资料详细阅读,上校也在他的对面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开口说。 「最近在旧金山附近海域查获一批毒品,价值在三千万美元左右,据调查是由台湾转运到美国来。」 「嗯哼!」冷冽点头。「这跟你找我来有何关系?」他在等,等上校说出重点。 「我怀疑和丁仲平有关。」 「根据这份调查资料显示,和丁仲平惯用的手法类似,但那并不能代表什麽。」 「要如何找出证据才是重点。」上校说出心中的想法。他拉了拉领带,有些烦躁的说:「过去十五年来,我们动用不少人力、物力,却找不到那家伙的罪证。他实在太狡猾也太精明了,反而还让我们失去好几位伙伴。」上校惋惜的说道。 「尤其在经过丁仲安的事件后,他一定会加倍小心,要抓他更难。」冷冽深思的说。 「不错。」上校点头附和。「前几天我为了丁仲平的事被叫到调查局去备询。」说到此,他一脸狼狈的神色,难逃冷冽锐利的眼神。 冷冽笑了笑,他能想像出当时的情况。说是备询还好听点,到那个地方根本是去挨骂,而且丁仲平的事拖了那麽久,难怪上校急急把他找来。 「这几天,我一直和几位专家研究,该如何对付丁仲平才是最好的办法。」上校一脸兴味盎然的盯著冷冽,就好像一隻飢饿的猫盯著上钩的鱼。 「那还不简单,只要佈个局丢下饵,等他上钩就可以了。」冷冽毫无防备的说出心中的想法。 「好办法。」上校兴奋的拍打自己的大脚,「他们也是这麽提议。」 「该死。」冷冽忍不住咒骂。 看到上校兴奋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经过那麽多年后,他拼命保护的小女孩……喔!不。应该说是大女孩了,还是要回到「狼」的身边。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绝不答应,你别把主意打到敏儿的身上。」冷冽失去自制,发出少有的愤怒。 冷冽的工作是高危险性的,他时常必须面对凶恶的罪犯。所以不管在任何情形之下,他都是绝对冷静自持的,只有在牵连敏儿的时候,才会有失控的情形发生。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等于是置她于险境。丁仲平如果知道她还活著,不会那麽轻易的放过她。」冷冽压下心中的怒火,冷静分析。 「那你希望敏儿永远失去记忆,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上校一针见血的指出症结所在。 冷冽烦躁的耙了耙头髮,眼睛露出强烈的不安。 「你打算怎麽做,你又要如何解释她过去十五年来的生活?」冷冽问道。 「简单。」上校自信的说:「让她再一次失去记忆,什麽都不要解释。」 「什麽?」冷冽惊愕的大叫。 他觉得他快要到发狂的边缘,双眼射出燃烧的怒火。如利刃般的眼神,像要在上校的身上射出千百个窟窿。 「你以为失去记忆就像喝开水一样那麽简单吗?拿块石头往她头上一砸就好了呀!」 「冷冽,别激动,我们已经有完善的计画。」上校安抚冷冽,希望他能将眼光放远些,「最近国家医学研究所开发出—种新的药物,这种药物叫『柯劳辛』,可以使人暂时失去记忆,而且没有副作用。这对你来说也是个转机。」 「你是什麽意思。」冷冽警觉的问。难道他小心埋藏的真心被这个老狐狸看穿。 「你为什麽搬出去住,我心知肚明。」上校瞭然的眼神,好笑的看著不知所措的冷冽。 想不到三十几岁的冷冽还那麽纯情,提起感情的事竟然如此腼腆。如果看到他和敏儿有完美的结局,他也可以了却一桩心事。 「冷冽,不管我们如何决定,我们都要先瞭解敏儿的想法才能行动。今晚我要留下来加班,你回去看看敏儿吧!敏儿也很想你。」 冷冽点头站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又被上校叫住。 「对了,冷冽,如果决定了,早点通知我,我好联络钢女郎支援你。」 「小龙。」冷冽诧异的说:「她不是在欧洲和『红狐』的首领玩捉迷藏吗?」 「唉!别提了。」上校垂头丧气。 看见上校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就知道又被红狐溜掉了,好奇的接下去说:「红狐好像对小龙的行动瞭如指掌,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我觉得和她配合的威尔斯人怪怪的。」 「是吗?」上校深思,「你先走吧!我还要加班呢!」 冷冽离开后,上校继续埋头苦干。 傍晚的纽约华灯初上,人潮如炽,外面的花花世界从来无法吸引他。因为他最瞭解华丽的外表下掩盖的罪恶,但那毕竟是少数,所以他才努力工作,保护大部分善良的人。 冷冽离开上校的办公室后,就来到酒吧,他坐在僻静的角落,面前放著只剩一半的威士忌。 他静静的喝著闷酒,耳中听著震耳欲聋的音乐,眼中所见是拥挤的人群,但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虽有不少的女人对他投以爱慕的眼光,有的甚至主动勾引,他都不为所动,因为他的心在很久以前就被一位美丽温柔的女人偷了。 原以为自己对她的好只是想弥补她失去双亲的痛苦,一直认为自己的关怀和呵护是手足之情。 哪知道这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转变成深刻的男女之爱。明知自己的付出可能永远没有回报,他仍是无怨无悔的守住她。 该让她回去吗?冷冽在心中反覆的问自己。 如果不让她回去瞭解真相,那他岂不是太自私。可是冒险让她回去,等于将置她于险境之中,为她引来杀机。 想起当年,他们俩在哥伦比亚联手对付一位大毒枭。虽然捉到那可恶的家伙,却也引起他手下的报复行动。当时敏儿的警觉救了他一命,她自己却受了重伤。 看见她中枪倒地,刺目腥红的鲜血沾湿她的衣服,也流到地面上。那一瞬间,他希望中枪的是他自己。那种椎心刺骨的疼痛、恐惧慌张的感觉,他今生今世都不想再经历—次。 也因为那次意外,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早已耽溺其中,自己对敏儿的感情深得无法自拔。 敏儿总有恢复记忆的一天,她一定会知道是因为自己去迟了,才导致她的双亲魂归离恨天。 敏儿,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冷冽痛苦的想到。 到时候别说自己的感情没有回报,可能连兄妹、朋友都做不成。 明知相思无尽处,但天不老情难绝呀!一生只爱一次的痴情,岂能尽付江水东流。 在冷冽平静的外表下,他下了强硬的决心,不管用任何方法,他都要把敏儿留在身边。 纵然这段爱情如春梦了无痕,他也不惜任何代价攀星附月,以最温柔的情意,揽抱敏儿那颗灵秀温柔的芳心。 下定决心后,他带著满身烟味、酒味结帐离去。 今晚他有一股衝动,他一定要去看看敏儿,他一定要见到她一面。 丁敏柔由床上惊醒,汗水佈满素淨秀丽的容颜,滑下她的颈项,也浸湿她的棉质睡衣。 她换下湿透的睡衣,走进客厅打开电灯,走向大厦的阳台,向下俯瞰纽约的夜景,灯火辉煌,宛如一条发光的河流穿梭过纽约的土地。 面对如此的美景,她却无心欣赏,只因为方纔的梦佔据她全部的心思。 她不记得相同的梦境,究竟要重複多少次,从她有记忆以来,那个梦便一直缠著她,令她无法逃避! 梦境中有一群杀手,和腥红刺目的鲜血,残忍的笑声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有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这个梦代表什麽?丁敏柔不解的想著。 她曾经问过冷冽和上校叔叔,但只换来他们俩闪烁的目光、支吾的言词和搪塞的藉口。她明白她永远别想在他们身上找到答案,她所能依靠的是在梦中一步一步的摸索。 可是每次她努力回想时,头就痛得厉害,好像快要裂开成两半,令她受不了而不敢再想下去。 看来她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答案,哪有可能是她失落的记忆呀! 她立于纽约秋天的寒风中,心中的愁思令她感受不到风中迎面而来的寒意。 她痴立在阳台上,客厅中柔和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身上,形成柔和的光线圈住她,勾勒出她穠纤合度的姣好身段。 冷冽回到上校温暖舒适的公寓襄,迎接他的便是这诱惑人的美景,使得他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为什麽每次见到敏儿,心中的骚动就会加剧,自己的感情也更投入?敏儿对他到底有什麽魔力,能吸引住他的目光,不愿失去她的踪迹。 冷冽立在客厅中,痴痴看著他心爱的女人,眼神炽热如火炬,完全表露出他心底赤裸裸的感情。 彷彿感觉他热情的凝视,丁敏柔缓缓的转身,看见那从少女时期便佔据她的心的男人,痴痴的站立在客厅中,飢渴的目光好像想把她吞下一般。 热情飢渴的目光,令她心跳加速,浑身轻颤。 她勉强镇静心神,慢慢的走进客厅,露出如春风一般温暖的笑颜,拂过冷冽孤傲寂寞的心,也稍微融化他冷漠的气息。 「怎会这麽晚还来看我?」她握住冷冽厚实的大手,牵著他走向沙发,请他坐下后,才转身向厨房走去。 「你不是只有要出任务时,才会像个影子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保护。怎麽还没出任务就带著满身的烟酒味来看我?」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由厨房传到客厅,再传进冷冽暂时失去功能的大脑。 自从他们从哥伦比亚回来后,他就变得疏远冷漠,对她也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不像以前牛皮糖似的跟著她。 也许他还在为那次意外责备自己,她为冷冽的疏远找藉口。 冷冽炽烈的眼神一直跟著敏儿姣好的身影移动,他有多久没见到敏儿,自从上次从洛杉矶回来后,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这些日子以来,他熬过无数思念她的时刻,如今见面,他却像个手足无措的傻瓜,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看著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冷冽心中有种幸福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就像刚下班的丈夫,正等著妻子为他张罗晚餐。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使这幕情景成真,不让它成为遥不可及的美梦。 丁敏柔端著一盘精緻的点心,又泡了一壶好茶,才在冷冽的身边坐下来,「这些点心是我晚上才做的,你多吃点。」 一阵清幽淡雅的处子香味,由冷冽的鼻中吸入,令他四肢百骸通体舒畅,也加强他感官的意识,使他深刻的体会到身边坐著是他挚爱的女人。 他想亲吻她,想将她嵌入他的体内,更想完全的佔有她的一切。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怕吓坏他,只好压下突如其来的强烈情潮。 他仔细打量她,苍白素淨的脸上有疲倦的阴影,眼睛的四周被淡淡的黑眼圈包住,看她的外表冷冽明白她又作噩梦了。冷冽心痛了起来,他知道一切该有了断。 「又作噩梦了。」他温柔的拉过她柔嫩的玉手,发现她的手好冰凉,不禁皱起英挺的剑眉,「为什麽不好好照顾自己。」他关心的责备她。 丁敏柔露出一抹开怀的甜笑,她喜欢这样子的冷冽。虽然被他念了,但至少她知道他的关心。 「我早已经习惯,反正也逃不了,到不如坦然接受它,也许有一天能瞭解它。」 看著如此认命的敏儿,他口中有太多不敢表露的怜惜和疼痛,他鼓起勇气问。 「敏儿,如果有机会,你会想要恢复记忆吗?」 「我当然想呀!」她晶莹动人的眼眸燃起期盼的火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根,只有我什麽都不记得,所以我好希望能想起来。」这样才算是完整的人,也才配得上有显赫家世的冷冽。 想到自己的私心,她害羞的低下头,避开冷冽的目光,也忽略他一闪而过的痛苦。 冷冽一听,—脸深受打击,脸上的神色也不住的转换。 「冷冽,你怎样了。」她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关心的看著他,「你人不舒服吗?」伸手敷在他的额头,发现他的体温冰得吓人,「你今晚留下来休息吧!你的房间还保留著。」 他挥开她的手,原本冰冷的眼瞳佈满痛苦。他必须逃开,必须远离这房子,一个人独自的承受爱情所带来的痛苦。 「我想回我的公寓休息。」他冷漠的说道,也不向她告辞,便毫不犹豫的离开她,以便隐藏的痛苦能发洩出来。 「冷冽。」望著被冷冽关上的大门,她心碎的说:「难道你真的看不见我的心意?还是故意装傻?」 她神色哀凄,想起自己暗恋冷冽多年,却始终提不起勇气表达,只能让伤心佔满心头。 因为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冷冽,配不上拥有傲人条件的冷冽。 她无意中听见上校叔叔的电话,才发现冷冽是国际财团的继承人,而自己只是失去记忆又一无所有的孤女,如何配得上家财万贯的他? 想慧剑斩情丝,但看见冷冽和其他女人亲密的模样,心中的痛苦和想要杀人的衝动,使她明白自己永远无法了断他的感情。 天呀!她多希望自己深爱的只是个平凡的男人。 冷冽走在有些寒凉的街道上,已不见人群的踪影,只有他一人蹒跚而行。 脑海中挥不去敏儿伤心的神色,他恨自己如此对待敏儿,可是他也不敢留在公寓过夜,因为如果敏儿在他伸手可及之处,他怕自己会做出不该做的事。 自从明白自己的感情后,想佔有她的欲望一天强过一天,因此他才搬出那温暖的公寓,自个儿住在冷清的公寓中。 虽然他也抱过不少女人,但她们都是毫无意义的替代品,事后只剩更深的空虚和寂寞。 如今面对上面的压力、敏儿的期盼,他的反对已经没有意义,他所能做的便是陪著她面对一切。 丁敏柔独自躺在黑暗中的床铺辗转反侧,已数不清有多少个夜裡,她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自神伤。 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在这十五年的记忆中,冷冽佔绝大部分,就连她自己的名字也是冷冽告诉她的。 从少女时代开始,她的眼神就追逐冷冽的身影。每次看见他和女人在一起,她的心就像喝了一大缸的醋,那时她才明白对冷冽的感情早已变质了。 她爱上了冷冽,从什麽时候开始?她不知道。 也许,在十五年前,当她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刻,她就把心给了冷冽。 因为,冷冽在她空白的脑袋中,植下最深的记忆。 丁敏柔抹去淌下的眼泪,心中暗下决定。她一定要找回失落的记忆,做一个配得上冷冽的女人。 她要冷冽明白,丁敏柔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冷冽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居住的大厦,走进电梯,上了位于顶楼的公寓。一出电梯,便看见一位熟悉的老者站在他的门门。 他本想转身离去装作没看到对方,哪知对方眼尖已看见他。 「乔恩少爷,请留步。」老者追上前,怕他溜走急忙拉住他的手臂。他知道这是失礼的举动,但为了他家老爷,就算失礼也非做不可。 冷冽听见老者的称呼,厌恶的皱皱眉头。「乔恩‧考夫曼」这个名字在他母亲死后,他便弃之如敝履不再使用。 他沿用母亲的中国姓氏,名字也是自己所取。表示自母亲死后,他的心就如他的名—般冷冽,长久以来只有敏儿能突破他设防的心。 「我叫冷冽,不叫乔恩,请你不要乱认人。」冷冽语气淡漠,希望能和对方划清界线,不过以艾森管家固执的个性看来,是不会在乎自己说出的话。 「乔恩少爷,不管你跟老爷之间有什麽误会,请你回去看看他吧!他的时日不多了。」艾森苦口婆心的劝他。 「你说的老爷我不认识,也不想去看他。」 「他是你祖父呀!不管过去发生什麽事,他是你在世上唯—的血亲呀!」艾森犹不死心的说,希望满怀恨意的少爷能改变主意。 「够了,不要再说了。」冷冽推开艾森,大声咆哮,愤怒的眼神直盯著他。艾森勇敢的迎向冷冽直冒火花的银色眼瞳。 今天在上校处他承受不少工作上的压力,在敏儿那裡,又感觉到失去她的恐惧。满心的怨气无处发洩,艾森的到来又勾起他过去的伤口,可怜的艾森成为代罪羔羊,承受他的怨气。 「我告诉你,我和那老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年母亲带我上门求助,他却将我们赶了出来,当时我们身无分文且母亲身染重病,最后害得她冻死在纽约的街头,让我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他凭什麽来认我这个孙子。你回去告诉他,要我原谅他等列地狱结冰吧!」 打开房门走进去,又用力的将门甩上,将艾森摒除在门外。 艾森站在门外,一脸的失望和无奈。他今天才知道乔恩少爷心中的怨恨竟然那麽深,老爷知道了,一定会很难受。 他眼见无法完成老爷的心愿,才提起无奈的脚步离去。 艾森回到位于纽约郊外的考夫曼大宅,走进一间豪华宽敞的大卧房。房间的中央有一张很大的四柱铜床,床上躺著一位脸色苍白、四肢枯瘦有如皮包骨的衰弱老人。 他的手臂上插著几枝针管,连接著各式新进的医学仪器。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有一股毅力支持他度过残馀的生命。 他一见艾森走进来,挣扎的想爬起来,奈何心有馀而力不足,艾森见状急忙走近扶他躺好。 「怎样……他愿意……见我吗?」老者虚弱的问。 艾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主人的问题。 看见艾森的表情,他就知道乔恩仍不愿意见他。 老者伤心的说:「看来他还是不肯……原谅我,他对当年的事……始终耿耿于怀。」 「老爷,医生交代你要多休息,不要想太多不愉快的事。」艾森安慰他。 「艾森,夜深了,你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老爷。」艾森替老者盖好毯子,才静静的离开这充满药水味的房间。 老者躺在床上,往事在脑海中不断的浮现。想起过去的顽固和不通人情所造成的伤害,心中的痛苦比身体上的病痛更加折磨人。 如果当年他答应儿子娶那名中国女子为妻,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凄凉孤独的境地。 想他查理‧考夫曼这一生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还创立了考夫曼国际集团。他所拥有的财富令世上大部分人羡慕,却换不回一位亲人的关怀。 如果时光能倒流,抹掉过去的错误,他就不会失去儿子又失去孙子,可是再多的后悔也无法挽回。 数日后,冷冽约敏儿见面,为即将展开的计画铺路。 两人约好在中央公园碰面,为了这次见面,丁敏柔细心的装扮自己,一向素淨洁白的容颜扑上淡淡的彩妆,—袭连身洋装烘托出她灵秀动人的韵味。 她坐在公园衷的椅子上,静静等待冷冽的到来。来往行人的脚步声、小孩子的嘻闹声,和狗儿的吠声,打破这宁静閒适的午后时光。 她望著草地上来回奔跑的孩子们出神,像看见一个如同冷冽翻版的小男孩也在其中,并且有一双相同的银灰色眼眸。 她为自己的绮思感到不好意思,害羞的看著四周的人,希望没有人看穿她的想法。 微偏过头,看见冷冽向她走来。长长的风衣随风翻飞,迈开大步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英俊的外表、卓尔不群的风采吸引女人「惊艳」的目光,他对本身的魅力却浑然未觉,银瞳闪亮的注视坐在椅上的可人儿,见她单薄的衣著,他蹙紧英挺的眉毛。 冷冽坐在她身边,敏柔微侧身子紧盯他线条完美的侧脸、微蹙的剑眉和抿紧的薄唇。看来,冷冽的心情不太好,是为什麽呢? 莫非又有新的任务要执行了,而且这个任务很棘手,否则以冷冽的自信不可能露出这种苦恼的表情。 她在等,等冷冽自动告诉她烦心的任务。冷冽和她一向是互相扶持的好伙伴。 他烦躁的站起来,不发一语独行在草地上,丁敏柔也跟在他身后,哀怨的眼神如泣如诉的看著他冷漠的背影。 两人的距离很近,心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记得以前唸书的时候,冷冽最爱带她到公园玩,在这佔地广阔的公园襄,她有许多快乐的回忆。 当时的她不管到哪裡,冷冽总是陪在身边,疼爱且宠溺她。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竟有一道无法跨越的藩篱,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忽然,她撞上一堵肉牆,揉揉额头,抬起秀丽的脸蛋,看见冷冽停在她的面前,冷漠的眼瞳中有—抹隐而不现的关怀。 「没事吧!」他关心的问。 她摇摇头退后—点,脚步踉跄差点跌倒,一双大手坚定的扶住她,待她站好才放手。 他的体贴和温柔,抚慰地寂寞的芳心。她好似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灼伤她衣眼下娇嫩的肌肤。 「你约我出来有什麽事吗?」她问冷冽找她的原因。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他故作平静,整个人却如漂泊在大海中的孤舟,摇晃不定,心慌意乱。 「你终于决定要告诉我。」她原本些微苍白的脸庞整个亮了起来,炫人而美丽,紧紧吸引冷冽的眼眸。 如果不是因为他此刻心情太乱,一定会紧紧的抱住她,狠狠的吻住她娇艳欲滴的樱唇,满足自己多年来强压下的欲望。 不过,此时应以大局为重,而不是满足他私人的情欲。 「我无法告诉你什麽。」听见他的拒绝,她彷彿洩了气的气球,瞬间萎缩下来。 「不过,你可以自己去调查。」他看见她沮丧的表情,赶紧补上一句话,再给她一丝希望。 敏儿总能牵动他的情绪,她高兴,他也能莫名其妙的高兴半天。但一见到她忧愁的神色,自己就心疼起来,常常让他觉得彼此的心是相连在一起、无法分开的。 「要怎麽调查?」她急切的问,希望能早日明瞭自己的身世。 她不奢望自己有显赫的家世,至少要有清白的过去,这样她才配得上冷冽,也才有勇气捕捉冷冽不安定的心。 「过几天小龙会从欧洲回来,你和她一起到台湾吧!」 「你不陪我去吗?」她伤心失望的说:「自从哥伦比亚回来后,你一直对我冷冷淡淡、若即若离,难道我在你心中已经没有份量了?」 她灵活深幽的黑瞳中,蕴含热烫的泪水,这段日子以来,因为他的冷漠而饱受折磨的心,在这—刻都爆发出来。 她一直因为她不清不楚的身世而自卑,她希望恢复记忆是因为想配得上冷冽,她希望在揭开过去的迷雾后,他能陪在身边和她分享一切。 为什麽冷冽的温柔变了?为什麽爱情那麽容易撕碎她的心? 她只是单纯的希望能做冷冽的妻子,两人相亲相爱的扶持度过今生今世,其至生生世世。 「不是这样的,我……」他痛苦的否认,差点就说出深藏心底的真情挚爱,但又及时打住。 我爱你呀!敏儿。爱得好深、好痛,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还有心中像毒蛇蛰伏的恐惧感。他在心中无声的呐喊。 他害怕感情一旦全部付出,是否能承受敏儿恢复记忆后对他的仇恨。 如果只当她像妹妹一般疼爱,他可以无视她的恨意,毕竟他已经尽力弥补。 如今对她的感情已经完全转为男女之间深刻的爱恋,如果敏儿恨他,那他宁愿自己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所以在她未完全恢复记忆前,他会一直守护她,等到她记起过去的—切,再放手追求她的爱。可是,他又怕她记起过去会恨他。 矛盾的心在天平两端摇摆不定,希望她想起过去,又害怕她恢复记忆。 患得患失的心使他饱受折磨,也苦了敏儿。 「你怎麽了。」 「没什麽。」他连忙摇头,害怕她看穿他的心而急于掩饰。 「你真的不能陪我去吗?」她再—次追问,希望冷冽能改变初衷,陪她一起去台湾。期盼的目光蕴含无限的深情,看著他俊逸的脸庞。 「我必须比你们早去几天,为你安排一切事宜,所以才安排小龙陪著你。」他淡漠的语气,解释他为何不能陪她的原因。 微偏著头,避开她柔情似水的眼瞳,害怕—不小心就陷溺其中,而忘了自己的决定。 他的解释虽不令她满意,但到台湾就能见面,她勉为其难的接受,「好吧!就照你的安排吧!」她幽怨的眼神,好像被遗弃的小狗在指控自己的主人。 楚楚可怜的神韵,令冷冽的心揪紧,想到她将面临的一切,他就为她的安危忧心,但真正令他恐惧的却是她的记忆。 想至此,他痛苦的闭上双眼,调整自己患得患失的心。 他吞嚥口水紧张的说:「敏儿,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恢复记忆,你会不会……忘记我?」专注深幽的眼睛看著她,好像要将她的身影深深的印在脑海中。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会不会恨我?可是恐惧让他改变原来的问题。 他真的好怕敏儿有恨他的一天,到时候他一定会被打入地狱的最深处,万劫不复。 他苦笑,笑著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他能面对凶狠恶毒的罪犯谈笑自若,面对枪林弹雨面不改色,如今他却害怕一个小女人将他遗忘,甚至仇视他。 她不瞭解他的问题,看见他少见的慌张表情,明白自己的答案对他很重要。 「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她给他肯定的答案。 心中默默的加了—句不敢说出口的话。就算我忘记你,对你的爱也永远不变。 她肯定温和的语气,安抚了冷冽慌张不安的心,银灰色的眼瞳重新燃起两簇火苗,看著她心如小鹿乱撞,他提醒地:「你要永远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 「嗯!」她点头应允。 金乌西垂,寒意渐升,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过,丁敏柔单薄的身子打了个寒颤。 冷冽见状,脱下长风衣披在她身上,她就像小孩子穿著大人的衬衫,显得滑稽可爱。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融化—身的冰冷气息,搂住丁敏柔细瘦的肩膀,漫步在碧草如茵、杨柳迎风招展的步道上。享受在现实之外难得的平静,其他的一切留给时间决定。 丁敏柔心中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如朝阳穿过乌云拨开阴霾的欢喜。 有多久了,冷冽有多久没有陪她漫步在夕阳中,感觉上好像有一辈子。 她将头靠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沉浸在她期望许久的温柔中,觉得自己又好像回到少女时无忧的时光,冷冽也是如此陪著自己,在这公园裡欣赏四季如画的风景。 那时最羡慕一家人玩在一起的画面,总爱幻想有一位像冷冽的儿子,他有—双像父亲的银灰色眼瞳。 这个美梦,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第三章 台湾 台北 位于内湖郊外半山腰的丁家大宅,佔地广阔,三层楼的欧式建筑在外观上显得气派非凡。庭院裡种植了许多常绿乔木,还有一个植有各式花卉的温室。虽时值初冬,丁家的庭院却呈现绿意盎然的生机。 一名老妇人带著一名约莫五十岁的老人家,走进丁家豪华的客厅。 客厅小端坐著丰姿绰约的美丽贵妇,她正是丁仲平的的妻子方雯。虽然到了坐四望五的年纪,可是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皱纹和老态。时髦的衣著烘托出她的气质,令人心生敬意,不敢有丝毫冒犯。 老妇人将老人家带到贵妇的面前。「夫人,人带来了。」 方雯详细打量衣衫破旧的老人,脸上流露出轻视的表情,高傲的说:「陈妈,他就是暂时代替老张的园丁吗?」 「是的,夫人,他叫老许。」陈妈回答。她在丁家帮佣快四十午,近十几年来丁家的事务全由她打理,俨然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那你就带他下去吧!把规矩跟他说清楚。」 「是的,夫人。」陈妈恭敬的告退,也带著老许下去,—路上还告知他该注意的事项。 老许虽然听著陈妈的话,眼睛却锐利的打量丁家的一切。 流露出精光的眼神,和高大结实的身材实在不像上了年纪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被太阳晒黑的脸庞上堆满了皱纹,再加上满头的白髮,由背后望去,就像是正值壮年的男人。 「好了,你还有什麽不知道的?」陈妈正经的看著身边的人,「如果不懂,等明天上工时再问吧!」 陈妈好奇的打量著,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惜字如金的人。进门后,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就再也没开口说话,就连跟他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真怪!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你早些回家休息。」陈妈挥挥手打发他走。 老许一听可以走了,也不告辞,连忙转身向门口走出去,现在另有重要的事要他注意。 陈妈看著他急忙离开,也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她虽奇怪老许的举动,但绝不会探人隐私,在丁家工作那麽久,她早知道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 在桃园的中正机场,人潮不断的涌入和离开,机场的大厅始终有大批的人群伫足。 忽然,大厅的一角有骚动的人群,人们指指点点那引起众人注意的女子。 那女子有一头如缎的黑髮,苍白的脸上佈满痛苦的神情。虽是如此,但仍无法遮掩她惊人的美丽。 只见瓜子脸配上精緻的五官,相当完美:眉如弓不画而黛、鼻梁铤而直,再配上红润而饱满的樱桃小嘴,令人忍不住想吻上她的唇。 高挑纤细的身材,包裹在白色的裤装裡,原本的翦水秋瞳失去昔日的灵气,只剩痛苦。 步伐蹒跚跌跌撞撞,纤纤玉手抱紧头部,好似承受极大的痛苦。 有不少男士衝上前,抢著扶住那美丽的女子,想发挥英雄救美的精神。只是他们料想不到,那纤细的人儿竟有强大的力量挣开他们的掌握。 白衣女子重获自由后,朝侧门衝了出去,好似后面有怪物在追赶她。 她不看路的横衝直撞欲穿过马路,此时一辆私家轿车从转弯处驶出撞到那白衣女子。 那女子受到撞击,整个人飞了出去,掉落在地面,头正好撞到马路边的台阶昏迷过去。私家车发现闯祸,急忙加足马力逃逸而去。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叫声,引来警卫的注意。警卫发现有人受伤,连忙将人送到医院,现场只留下一滩血迹和另一名美艳女子。 神秘的女子在人群散去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知道一切部按照计画进行,好的开始是成功的—半。 只不过……只不过吃下药的反应也太强烈了吧? 看著握在手裡的药瓶,心中不由得想到:敏儿,你能不能成功的回到丁家,就看你吃下的药能不能发挥功效,但愿—切都顺利。 放下对好友的担忧,她快步的离开,为了下一步的计画做准备。 冷冽置身的大客厅,虽摆上实用的家俱,仍显得空洞。 此地是冷冽和龙成钢停留在台湾的暂时居处,离丁仲平的家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方便他们监视丁仲平的一切。 此时的冷冽失去他一贯的冷静,原本英俊的脸出现少有的恐慌。他在等,等待一位能让他放心的人出现,漫长的等待磨去他的耐性,使他越来越焦急。 冷冽枯坐在沙发裡,抬起手腕瞄了一眼表。他坐在此已经快三个钟头,算算时间机场的戏结束了,小龙应该来向他报告才对,到现在还没来莫非出了意外。 就在他坐立难安正准备去机场时,一名美艳女子打开门走进来,看见正要起身的冷冽便笑著打招呼。「海!第一天的情形怎麽样呀!」 冷冽不理她,焦急的问:「你怎麽那麽慢来,是不是出了意外?」 「有我龙成钢出马你可以放心。」她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龙成钢」这个十足男性化的名字,和她的外表实在不搭,可是她非常喜欢这个男性化的名字,因为它能够为她挡去许多麻烦。 「敏儿的情况怎麽样?」冷冽迟疑的说:「她……好吗?」 「她很好。」龙成钢仔细看著冷冽的脸,想看穿他冷漠面具下的真心,「在医院的急诊室裡,好得不得了。」 冷冽—听,焦急的说:「哪家医院,我去看她。」 「不行。」龙成钢毫不考虑的拒绝,「你要是去医院,所有的计画就会露出破绽。」 冷冽知道龙成钢说的是实话,可是一想到自己所爱的女人躺在医院,自己却不能去看她,就觉得过意不去,他不该同意这个计画的。 搞到现在敏儿躺在医院裡,而且又失去记忆,这次连他也不记得。 自从决定布下这个局后,他的心就活在患得患失中。想到失去敏儿,他就感到人生一片黑暗。 「你是真的很在乎敏儿?」 冷冽苦涩的说:「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反正她也把我忘了。」不,不会的。敏儿说过不会忘记他,他坚持对敏儿的信心。 「等药效过了,她就会想起你。」龙成钢安慰他说:「不要沮丧,要坚持下去。」 「明天我开始到了家上工,外面的事都交给你。」 「放心,所有的事都在我们的掌握中。」 「我想回房休息了。」冷冽拖著沉重的步伐上楼,心中仍记挂著丁敏柔的安全。 龙成钢看著他走上楼去,肩膀好似压了千斤万担。她实在同情冷冽所面临的压力,但她却爱莫能助。 毕竟上校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们没有权利拒绝,更何况丁仲平是条大毒虫,如果不找到证据逮捕他,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他的手下。 为了保护善良的老百姓,只好委屈冷冽和敏儿了,希望老天爷保佑敏儿的安全,也保佑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初冬时分,丁家的庭院仍是生机盎然,高大的树木令人有置身于森林裡的错觉。 一辆黑色的轿车快速的驶进车库裡,车门打开后方雯走了出来,美丽的脸上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她走进客厅中,陈妈看见她连忙迎上前。「夫人,您回来了。」 「老爷,人呢?」方雯焦急的问。 「老爷下午回来后,就一直关在书房襄。还有,小姐交代说,要和朋友到东部玩—阵子才回来。」 「晓晴这孩子也真是的,那麽大的人还爱玩,—点千金小姐的样子也没有。」方雯向书房走上,嘴上不住的滴咕,心中直埋怨丈夫把女儿宠坏。 虽然长得像自己,可是娇纵、任性且蛮横,不知是遗传到谁。 方雯走到—半,停下脚步转身对佣人说:「今晚八点准时开饭。」说完又迈向书房。 丁仲平坐在书桌前,桌上摊了一张报纸,上面的报导令他的思绪紊乱,不禁想起当年所做的事。 如果问他时光倒流,他还会不会做下当年的事?答案是会,而且绝不后悔。 只有狠下心的人才能做大事业。就因为他够狠,才能成就今天的地位、财富和权势。所以对当年的事他有—些遗憾,但绝不后悔。 对于阻碍他的障碍和麻烦,他—向毫不考虑的除掉,唯有如此他才能巩固地位。 此时,—阵敲门声惊醒沉思中的他。 「进来。」丁仲平看见自己的妻子开门走进来,急忙回神,「你今天怎麽那麽早回来。」 精明的方雯见丈夫故作平静状,便知他深深为报上的报导困扰。虽然他们的婚姻是所谓的「政治婚姻」,但结合快三十年了,或许没有爱情,却培养出像朋友、伙伴一般的情谊。 她关心的问:「你是不是为了报上的事操心?」 「你看过了。」 「没有。」方雯坐下来,跷起脚。「不过,已经有不少人跟我说。」对于那些人幸灾乐祸的嘴脸,她现在想到还有气,好像丁家快要换主人一样。 丁仲平冷哼一声。「一群长舌妇。」 方雯拿起丈夫面前的报纸,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低下头仔细阅读。 【本报讯】神秘女子于十天前在机场为私家轿车所撞,头部因受到撞击至今昏迷不醒,该女子身上未带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之证件和行李,警方在境管局亦未查出该名女子的出入境资料,但其颈部有一块价值连城的古玉,链上环扣设计极为独特,若非熟悉构造者无法解开环扣拿下古玉项链。 警方商请古玉专家xxx前往监定,据xxx说,此玉乃是元朝皇家宝物,四十年前在香港富士比拍卖会上由台湾富商丁大魁以天价标下,后来便做为次子丁仲安的结婚礼物。 十五年前,丁仲安夫妇携幼女前往迈阿密度假,因游艇爆炸而葬身大海,富商丁大魁也因惊闻恶耗而导致心脏病猝发病逝。 如今该名女子的出现,会是十五年前的丁敏柔吗?她的出现是否会带出当年爆炸案的内幕?时至今日,丁家仍在台湾商界佔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她的出现又会带给丁家什麽样的变数呢? 「不可能。」方雯放下报纸,眉头深锁,惊讶的低语:「当年那艘游艇爆炸后几乎尸骨无存,他们一家三口也应该粉身碎骨,那个女人绝不可能是敏柔。」 「世界上没有什麽不可能的事。」丁仲平瞄一眼不安的妻子,冷淡的说:「而且你注意看报上的相片,除了那双眼睛很像仲安以外,其他活脱是她母亲的翻版。」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真的是敏柔。」 「不错。」他给予妻子肯定的答覆。 方雯不愿认同丈夫的话,非常不高兴的反驳。 「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你如何确定呢?」 「确定?!」丁仲平抿紧薄唇,冷笑的说:「我还需要确定吗?证据就是她的长相和挂在脖子上的玉。」 「一块玉?!长相?!」方雯怀疑的叫著。「一块玉能证明什麽?更何况谁能证明那块玉是—直挂在她的脖子上。」 「我呀!我可以证明。」 「你要如何证明,丁大老板?」方雯冷笑道。 「当年老爸花了数百万买下那块玉,说要做我丁家的传家宝,后来请了一位世界知名的锁匠,为链子上的环扣设计极为精巧的暗锁。除了设计者本人,只有老爸和仲安会开,而他们俩都死了,仅剩那位锁匠会开,如果他还活在世上。」 「如果她真的是敏柔,你打算怎麽办?」方雯激动的说:「难不成你真的打算……让她回到丁家,然后把我们好不容易挣到的财富,分出一部分给她?」 丁仲平望著眼前激动又满脸不甘心的妻子,虽心中怒火填膺,但本身高贵的气质仍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他很清楚方雯嫁给他,只想结合两个财大势大的家族。自己也无法否认,当初同意娶她也是看上方家的财产,因为他知道,父亲会将丁家的一切留给自己的弟弟丁仲安。 他想得到财富只有娶有钱的老婆,后来才又搭上黑社会合作起贩卖毒品的生意。 但是他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相处那麽多年总有些感情,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吧!唉!日久生情是男人和女人永远无法逃避的诱惑。 收起对往事的追忆,丁仲平深思的说:「我认为这一切都是有心人在暗中操纵。」 方雯果然是聪明的女子,一听丈夫如此说,便能抓出一些头绪。她压下激动的情绪,注意听丈大说话。 「当年,仲安一家人出事,震惊整个台湾商界,而我也被警方怀疑。幸好我机警,将—切推给仲安来个死无对证,最后警方因罪证不足而不了了之。事隔十五年,所有人早已淡忘,如今就因一场车祸,过去的往事又被挖出来炒作。所以我怀疑有人暗中操控。」 方雯听完丈夫的分析后觉得有理,如果一切正如丈夫所推测,那就表示在暗处有不知名的敌人正准备对付丁家。 方雯蹙眉,忧心的说:「那该如何是好?如果现在下手除掉她,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现在上流社会的人,都在注意丁家的一举一动。」 「别操心了。」丁仲平心疼的看著妻子忧心的神色,开口安抚她:「一切我早有计画,到时候你只要配合我好好的监视那丫头,相信我们会度过这个难关。」 「哦!原来你早有计画。」她放下紧张不安的心情,走到丈夫的身边,轻轻趴在丈夫的肩膀上,妩媚的笑道:「是不是敏柔那丫头回来后,就飞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不过这样安全吗?」她说出心中的疑问。 「绝对安全。」丁仲平肯定的说,不住的轻抚妻子仍然滑嫩的玉手。 「怎麽说呢?」 「刚才我打电话到医院去,敏柔今天中午才醒来,但头部因受到撞击而失去记忆。」丁仲平面有得色的说,他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真的。」方雯诧异。「你确定不是假装的。」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她回来这个家,我就要她被抬著出去。」丁仲平脸上淨是狠毒的表情。「反正他们一家三口在十五年前就该死了,而且……」他未说出心中的忧虑。 而且,当年他炸掉那艘游艇,最主要的目的是毁掉那些被仲安拿走的罪证。如今敏柔仍活著,那是不是表示那些证据还在?不行,他必须提高警觉。 丁仲平抬起头,看见妻子探询的目光直盯著他。他为了转移她的好奇心,开口问她今天在忙些什麽? 夫妻俩将眼前的危机丢在脑后,关心的问起对方今天遭遇的一切,还有令他们头疼的宝贝女儿。 一大清早,方雯便叫佣人把房子裡裡外外打扫一遍。因为她决定今天将侄女接回来,一抹残酷的笑容浮上她打扮过的脸上。 丁仲安呀丁仲安,当年你拒绝我的感情,坚持要娶杨茗芝那下贱的女人时,就签下你们一家人的死亡证明书,为了要对付你,我才嫁给恨你入骨的兄长。 想不到你的女儿没死,如今又回来自投罗网,你在九泉之下有何感想? 想到此,方雯脸上原本残酷的笑容更显恶毒,她彷彿看见丁仲安夫妇在为女儿痛苦的模样。直到佣人的叫唤,才将她漫游的思绪拉回来。 「什麽事,在那儿大呼小叫的吵死人了。」方雯不悦的说。 陈妈看见夫人不高兴的表情,惶恐不安的说:「夫人,司机已将敏柔小姐接回来了,现在人在门口。」 「真的,怎麽不早说。」方雯一听侄女回来了,一扫脸上不悦的表情,快步走向门口。 陈妈看见夫人离开,忍不住的歎口气,心想可怜的小姐,你真不应该再回到这个家来,随后也跟了出去。 一位脸色苍白的女子立于门门台阶之上,满脸病容,身躯瘦弱,但仍掩不住秀丽的容貌和出众的气质,就好像是一位由画中走入红尘的翩翩仙子。 额头上仍缠著白色的纱布,却没有掩住她特有的美丽,反而增加一丝楚楚可怜的神韵。瓜子脸配上大而朦胧的双眼,使人不知不觉沉溺在她的星眸之中,长长的睫毛增添双眼的美丽,也掩去眼神中不确定的恐慌,令人看不出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那女子呆呆的站立在台阶上,心中忍不住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当地从医院中醒来后,发现不知道自己是谁,任何有关的事情也都想不起来,内心的惊恐实在不是笔墨所能形容。 哪知过了几天,出现了—位仪态出众的中年绅士,和一位雍容华贵、气质优雅的美丽贵妇,他们自称是他的伯父和伯母,而自己是他们失踪十五午的侄女。 我真的是丁敏柔吗?她在心中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 如果是,那过去十五年我是如何度过的,为何会失踪?我的双亲又是如何过世的? 伯父和伯母只说他们是意外身亡,其他的就略过不提,要不然就推说不知道。 到底谁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呢? 就在她不断的追问自己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她奔过来,一把紧紧的抱住她。 「敏柔,你终于回来了,伯母好高兴呀!」方雯兴奋的说。 丁敏柔不知所措,想要挣开这仍然陌生的怀抱,却又怕伤了对方的心,一脸为难的表情,只好静静的站著。 此时,一条水柱射向方雯和丁敏柔,稍微弄湿两人的衣服。 方雯皱著眉转过头,不高兴的说:「是谁弄湿我的衣服?」 注意一看,竟是半个月前来代替老张的新园丁老许。 他满不在乎的眼神,激起方雯不满的情绪,也使方雯第一次正视她新请的园丁。 若是没有看见那一张充满皱纹的黝黑脸庞,绝不会认为他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 因为他的身材实在太好了,宽阔的肩膀配上修长结实的躯体,就连当红的男模特也比不上,想必是经常运动和劳动的人。而且锐利如鹰的眼神,彷彿能看穿他人心底深处的秘密。方雯不由得对这位她原本看轻的下人另眼相看,但为他的眼神和气质都不像是园丁,也引起方雯的怀疑。 老许看见方雯的神情,警觉到自己的破绽,连忙低下头道歉:「夫人,对不起。」装出谦卑可怜的样子,「我不是故意的,希望夫人不要生气。」他惶恐的说道,好似这一份工作对他十分重要。 方雯诧异:一个人能在转瞬之间,就变化出另一种气质来吗? 是她眼花了吗?不!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位园丁不是简单的人物。 「算了,下次小心点。」方雯不理会园丁,心中却打定主意,找人去调查这位临时的园丁。转身面对侄女,一脸热络的笑容,「敏柔,伯母先带你到房间去,让你好好的休息。等到晚上再好好吃一顿,把自己的身体养壮些。」 丁敏柔不语,沉默的跟在方雯的身后,临去之前还瞄了老许一眼,丢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因为一见到老许,她就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亲切感,好像见到自己亲爱的人。而且她旁观者清,知道老许的不小心和装可怜是为了替自己和他本人解困。 对这位热心的老好人,亲切的感觉上又多上好奇。她开始期待他们正式的见面。 当她沉溺在思绪中,方雯已经走远了,她小跑步追上方雯的步伐。 在她的背后,一直有一双深情的眼神,追著她轻盈纤瘦的背影,并且发誓要保护她的安全。 丁敏柔洗完澡,坐在柔软的床铺上,经过一天的折腾她早已疲累不堪,但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使她也失去休息的兴致。 她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大眼睛迷茫的瞪著天花板,希望能在空白的脑海中找回一丝丝过去。 我真的是丁敏柔吗?若是,那为何自己心中的不安全感一直在增加呢?是我疑神疑鬼,还是我潜意识中的警觉? 我到底该相信什麽?别人的话,还是自己的心?另外还有一位未曾谋面的堂妹,她又是什麽样的女孩呢? 她打了—个呵欠,思绪不知不觉的转到园丁老许的身上。 想到他,她露出一个惋惜的笑容。可惜对方是位上了年纪的人,要不然自己一定会倒追他,要他做自己的男朋友。 丁敏柔想著想著,不觉的呵欠一个接一个打,缓缓的放下眼皮,沉入深深的梦乡。 翌日清晨,丁敏柔起床眺望窗外,只见冬天的暖阳洒满大地,再加上整个庭院绿意盎然,好像春天又回到人间。 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向她袭来,令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惊觉方纔所见的生机只是个假相。 向下望去,只见一精壮魁梧的男子,拿著扫把打扫庭院中的落叶。看见对方的背影,丁敏柔觉得眼熟,好像已经看过千万次,而且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头上。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老许呢?丁敏柔自问。 老许好像感觉到有人凝视他,抬起头用深幽的眼神和她遥遥相望。 丁敏柔感受到老许炽烈的眼神,不觉的心跳加快了。 我是怎麽了?为何会对初见面的人有如此强烈的感觉,甚至还未说过话。 为了掩饰自己的感觉,她急急的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窗户。 压抑自己的心跳,穿上昨天的衣服。此时肚子传来咕噜声,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好饿,于是走出房间准备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丁敏柔走进餐厅,只见方雯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一见侄女走进来,连忙招呼侄女坐下来。 「敏柔,昨晚睡得好嘛?」 「睡得很好,谢谢伯母的关心。」 「咱们是一家人,不用太客气。」方雯对著侄女温柔的说:「昨晚见你睡熟了,就没有叫你起来吃晚饭,你一定很饿,陈妈准备了很多早点,你尽量吃。」 丁敏柔一边吃早点,一边打量著偌大的餐厅,只见自己和伯母两人,不禁好奇的问:「伯母,怎麽不见伯父和堂妹一起用早点呢?」 「你伯父工作一向很忙,最近美国有一个财团要来台湾投资,你伯父想要争取这次合作的机会,所以这阵子会更忙,搞不好这几天会住在公司裡。晓晴那个孩子则是爱玩,留话给我,说是跟朋友出去玩一阵子,真不知道她哪来那麽多的精力。」 丁敏柔听见伯母的解释,因为不必那麽快面对伯父而放下忐忑不安的心,但却遗憾不能见到自己的小堂妹。 方雯也因担心出游在外的女儿,显得心不在焉,表现出少有的忧虑,但一会儿又消失不见,回复一脸的精明干练。 抬头注意一看,丁敏柔仍穿著昨天的衣服,皱著弯弯的秀眉懊恼的说:「这几天伯母会比较忙,你好好的在家休息,伯母以后再带你去买一些必需品。这几天你先拿晓晴的衣服来穿吧!伯母要出门了,你要多吃点东西,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说完放下咖啡,拿起皮包便优雅的走了出去。 方雯离开后,丁敏柔一个人孤独的坐在空旷的餐厅中,觉得这华丽的大房子只有冰冷的空气在迴盪,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还有一股侵蚀人心的冷漠,难怪这房子中的人总令她感到不安和恐惧。 除了伯母以外,连看到一个人也难,大家各忙各的。推开吃剩的食物她已经失去胃口,只有寂寞沉甸甸的压在心口上。 丁敏柔漫步走出餐厅,决定好好逛逛这大房子,也许可以藉此瞭解那些她不认识的亲人。 走遍这间大房子,丁敏柔更加觉得自己和这批亲人格格不入。 想起在医院初见伯父的那一刹那:她一见亲人来认她而惊讶,可是伯父看她的眼神,却令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那眼神好似一隻猫盯上自己的猎物,再加上这房子裡诡异的气氛,使她心中的不信任也越来越深。毕竟「物以类聚」,什麽样的人住什麽样的房子。 不知不觉走到庭院中,暖暖的冬阳照到她的身上,寒风也徐徐吹来。囚有太阳的照射,令她感受不到清晨的寒意。 丁敏柔决定放下心中的不安,享受一下优閒的时光,看著院中树木翠绿茂盛,充满生气。自己的身体好像也健康起来。 忽然,一阵剪刀修剪树木的声音打破宁静,也打散她优閒的心思。随著声音看过去,她看见一位园丁正忙碌的修剪树篱。 魁梧结实的背影,令丁敏柔的心再度涌上熟悉的感觉,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更有—种莫名的渴盼。 丁敏柔在心中不停的想:为什麽我会对刚认识的人,有如此强烈的感情潜存在心底的深处,好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 这种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让她无法将它忽视,也不想忽视。也许在她未失去记忆前,见过或认识老许,但这可能吗? 她不断的在空白的脑海中思考,希望能找回一点自己的过去。直到一阵叫声打断她的苦思。 「小姐,小姐。院子裡风大,小心著凉。」出声的正是沉默的园丁老许。 一脸憨厚的表情,就像个老实的乡下人,双眼中有掩饰不了的关怀。 丁敏柔专注的望著老许黝黑深幽的眼神。她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她觉得老许的眼睛应该是银灰色的,她不知不觉说出心中的想法:「你的眼睛应该是银灰色的,怎麽会变成黑色的呢?」说完才惊觉自己的失态,难为情的低下头说:「对不起,我失礼了。」 老许淡然的说:「没关系。」黝黑的双眼却异常温柔的看著害羞的丁敏柔,眼中有无法抹去的笑意和欣喜,心中不住的欢呼。她记得,她还记得我,她并没有完全的忘记,她记得对我的承诺。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丁敏柔腼腆的问。 「我叫老许,只是一个临时的园丁。」 「临时的?!」她抬起头,好奇的问。「怎麽说呢?」 「这裡的园丁叫老张,他回大陆探亲,这段时间由我暂时代替他。」 「哦!原来是这样子。」她失望的应道。听见老许只留下一阵子,她便觉得难过,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叫丁敏柔。」她自我介绍,「他们是这麽告诉我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收起自怜的情绪,「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她露出一抹笑容,一想到自己有了一位朋友,笑得更加灿烂。 「我们已经是了,小姐。」老许恭顺的回答,可是心中却因丁敏柔的笑靥而情思翻搅。 「那你以后别叫我小姐了,就叫我的名字吧!」丁敏柔兴奋的说道。脸颊因受到太阳的照射,一扫昨日的病容,显得健康有光泽,不由得令老许痴痴的凝视她。 「老许。」她不耐烦的催促,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这个家带给她的孤独太深,她需要一些温情来温暖她空虚的心灵。 而老许给她的印象实在太好也太深刻了,再加上昨天初见面,他为自己解困,不惜得罪伯母,更是令她感激。 老许被丁敏柔不耐烦的语调打断绮思。不由得在心中责备自己。 冷冽呀冷冽,身处龙潭虎穴之中必须处处小心,至于敏儿,等到丁仲平的事结束后再决定如何做,打定主意后,也稳定心思面对心爱的女人。 「老许高攀不起。」他惶恐的说。 「老许,职业无贵贱之分,最重要的是堂堂正正的做人。」丁敏柔一副晓以大义的模样。好像地面前所站的人不是而、六十岁的老翁,而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看得老许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既然小姐如此看得起—位园丁,那就依小姐的意思办吧!」老许妥协的说。 「你又叫我小姐了。」丁敏柔都著嘴不高兴的说。 「那叫你敏儿吧!」老许脸上漾著温柔的笑容。 「敏儿!这个小名我喜欢。」她高兴的拍手,「不过好像有人经常这样叫我。」她偏著头,努力思索,可是却怎麽也想不起来,「也许记错了。」她伸手轻拍自己的脑袋。 老许看见她放弃思考,高悬的心才放下来。他怕她太快恢复记忆,会打乱所有的计画,也危害她自己的安全。又见她纯真的反应,不由的笑出声来。 听见老许低沉浑厚的笑声,丁敏柔的血压不由得上升,心脏好像也要跳出胸口。因为那笑声是如此熟悉,好似在梦中已听过千万次。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常,她高兴的说:「为了庆祝咱们成为朋友,我帮你打扫院子。」 「那怎麽行呀!」老许为难的说。 「你不答应,就是不当我是朋友。」她假装难过的低下头。好似受到婆婆欺侮的小媳妇,有宽无处诉。 老许望著眼前楚楚可怜的小女子,心中涨满了柔情,可是又不知如何拒绝她的要求,只有无奈的摇头歎气。 丁敏柔看出老许的心意并不是很坚定,决定拿出女人的看家本领,撒娇矇混过关。 「老许,好嘛!我在医院住了好一阵子,每个人都当我是玻璃一碰就碎,我都快闷死了。」 老许看见敏儿哀求的神色,听著她娇爹的嗓音,实在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只好点头答应她的要求,但也开出自己的条件。 「敏儿,要帮忙可以,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只可以做些轻鬆的工作。如果累了就请你休息,别硬撑著,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老许脸上充满关怀,细心的叮咛她,令丁敏柔的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感动,「我知道,我会小心的。」说完弯下腰拿起扫把,转身开始扫地。 「慢慢扫,不用心急。」老许不放心的再一次叮咛。 听见老许不放心的叮咛,她又转身面对老许,一脸促狭的说:「老许呀!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跟你一样的唠刀呀!」 说完吐了吐舌头,笑著跑开去。 这丫头失去记忆,反而变得顽皮,难道这是本性吗?老许心中惊讶的想。 看见丁敏柔拿著扫把愉快的扫著地上的落叶,老许拿起剪刀继续修剪树篱。 第四章 「怎样呀?做了半个多月的园丁,有何感想呀!」龙成钢调侃的看著冷冽。 她美艳的容貌、凹凸有致的身材,常使得男人为她疯狂,趋之若骛。 男人总喜欢用那些重视物质享受的女人来衡量龙成钢,结果却令龙成钢对男人越来越反感。除了冷冽和顶头上司柯里顿上校以外,其他的男人她一律列为拒绝往来户。 「一个小小的园丁,怎麽可能难倒我。」他不经意的说道。 冷冽丝毫没有将伪装上的辛苦放在心中,对他而言,敏儿的安全比什麽都重要,只要能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什麽苦都能吃下来。 「是呀!我都忘了咱们的『冷面密探』冷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龙成钢一脸调侃的看著冷冽,「可惜碰上爱情就像个白痴一样。」 她不理会冷冽恼怒的眼神,觉得好笑的看著他。 她很清楚冷冽对敏儿的感情,也知道敏儿爱冷冽爱得很深。偏偏两人都爱钻牛角尖,看不清楚对方真正的心意,害得身边的朋友为他们暗暗心急。 「不谈这些没营养的话,说说咱们的工作进行得如何?」他清清喉咙,调开自己的眼神。 他急著逃避龙成钢探索的眼神,只好赶快转移话题,以免被人看穿自己的心意。 「小龙,你的工作进行得怎样?」他一脸正经的问。 冷冽的心思怎麽可能瞒过她钢女郎的法眼?不过,同事那麽多年也不必让他下不了台,先放他一马吧! 「我放出考夫曼集团将找合作公司的消息,让丁仲平手动找上我,并让他以为自己希望浓厚。这些日子来,他陪我到处参观他的公司,忙得没有时间回家,所以丁家应该会平静—段时间,我也藉此调查他跟其他公司、银行的交易。不过,方雯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你要多多注意这个女人。」 龙成钢平静的说出她的分析,经过多年的密探生涯,她非常明白要扑灭一个犯罪集团,除了要有足够的证据,还要有完善的计画以及伙伴之间的良好合作。 她接下去说:「你那边进行得如何?」 「我在丁家工作半个多月,并没有可疑的发现。不过,敏儿回到了家后,情况必会起极大的变化。」 「那是当然萝!当年的惨案敏儿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敏儿要不是因为过大的打击而失去记忆,丁仲平早就伏法了,也不可能建立他横跨黑白两道的经济王国。」龙成钢一副就事论事的口气。好似丁仲平并不是商界巨擘,而只是隻小虫。 「丁仲平能由一个小小的毒枭,吞下整个丁氏企业,进而掩饰自己的罪行不令人起疑,就能看出他的厉害,千万不能小看他。」 「我会注意的。」她给予冷冽保证,「你认为敏儿在了家安全吗?」想起好友的安危,义今她忧心忡忡。 「怎麽可能会安全呢!」冷冽时时刻刻牵挂他心爱的女人。想起丁仲平的狠劲、方雯的精明,失去记忆的敏儿等于置身在虎豹狼群之中。 他也只能暗中保护她,将一切的伤害和危险降低到最小。 「不过,我认为丁仲平不会那麽快就下毒手。」龙成钢说出她的看法。 「为什麽你会有这种看法?」冷冽好奇,问出心中的疑惑。他瞭解小龙是个聪颖的女子,尤其是她的推理能力常常能在一团乱中找出头绪,解决疑难杂症。 「因为丁仲平是个聪明人。」龙成钢理所当然的说:「敏儿还未回到丁家,报纸就渲染了半边天,现在外面好多人等著看了家来一场豪门剧变。如果敏儿到丁家没多久就出事,那丁仲平不是自打嘴巴嘛,而且也证明十五年前的事跟他有关。他不会那麽笨的,一定会用其他的方法来对付敏儿。」 「不错。」冷冽也同意龙成钢的看法,「但是,用什麽方法我们要多加注意。」脸上是忧心的神色。 「那一切都按照我们原先的计画进行,分工合作,早点把丁仲严的罪证找齐。」龙成钢高兴的下了结论。只要想到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隻害群之马,她的精力就全来了。 「希望如此。」冷冽苦笑道。 当天晚上吃饭时间,整个丁家只有方雯和丁敏柔坐在餐桌前,陈妈陆续的将热呼呼的菜餚端上来。 方雯挟起一隻鸡腿放进丁敏柔的碗裡,亲切的说:「敏柔,多吃点。」接著才挟菜放进自己的碗裡,「听陈妈说,你今天在庭院裡帮忙整理花草树木,累不累呀?」 「不会呀!我在医院躺了好一阵子,每天闻的都是药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今天能呼吸那麽新鲜的空气,整个人好有精神。」她开心的说,美丽的脸上是单纯的满足,「而且温室裡有各式各样的花卉,看得我目不转睛,捨不得离开。」 「那个温室是你爷爷留下来的。」方雯向侄女解释温室的由来,「听你伯父说,是你爷爷为你奶奶建的。可惜还没有建好,你奶奶就去世了,你爷爷难过好久,后来也伤心的去世。」她的语气淡漠,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家族的历史。 丁敏柔听著伯母述说温室的历史,使得原本的好心情消沉下来,但对这丝毫不记得的家族,多了亲切的认同感,也对自己的祖父、祖母多了一分怀念。 眼前好似看到一对鹣鲽情深的老夫妇,两人相偕一起种花除草、恩爱甜蜜的样子。 「敏柔,敏柔。」方雯不住的叫唤神游太虚的侄女,「在想什麽,想得入神了。」 丁敏柔被伯母打断,匆匆收回自己漫游的心思,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伯母,我只是在想祖父和祖母是怎样的人。」朝著伯母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 「他们是很好的人,只可惜好人不长命。」方雯惋惜的说,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丁仲安夫妇也是好人,所以也不长命。她接下去说:「别提这些伤心的往事。伯母问你,在这个家中度过了第一天,你有何感想?」 「嗯……唉……」她在想该如何委婉的说出来才不会伤人,「还好,住得很舒服,只不过……这房子有些冷清。」她决定诚实—点,但保留一部分,这样才不会得罪人,自己也住得快乐些。 「没关系,慢慢会习惯的。」方雯拍拍侄女的肩膀,希望她能住得自在点。 「喔!对了。」方雯—副恍然大悟的神态问。「伯母一直想问你一些事,又怕惹你不开心,可是不问又放不下心。」她苦恼的说。 「什麽事呀?」她睁大美丽的清澄秋瞳,好奇的说。 「你真的想不起来过去的事吗?」方雯的眼睛精光闪闪,偷偷的打量侄女。 她偏著头,皱著秀眉,手不住的轻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努力的思索过去。 可是想了好久,她就是想不起来,她决定放弃不再想了。 丁敏柔很不舒服的说:「我想过好几次,就是想不起来,每次努力的想头就好痛。」 她那苦恼疼痛的表情,和—下就苍白的脸色,实在不像是伪装出来的,难道敏柔真的失去记忆了?方雯的心中虽然怀疑,可是嘴上却温柔的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来,多吃点。」她又主动挟菜给侄女。 丁敏柔将碗裡的菜挟回去,脸上是痛苦的神色,她抱歉的说:「伯母,我吃不下了,我头疼想先回房休息。」 「好,你先回房休息。」方雯点头应允她。 丁敏柔站起来放好椅子,揉著发疼的脑袋,蹒跚的步出餐厅,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方雯注意侄女的一举一动,看她今晚所表现的一切,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看来那丫头是真的失去记忆。 她放下心中的疑虑,决定实施丈夫的计画。 丁敏柔回房裡好一阵子,原本的疼痛渐渐平息下来,正准备休息,敲门声响起。 方雯发现门没有锁,便直接开门走了进来,手上端著一杯温牛奶。 丁敏柔看见伯母走进来,赶快从床上站了起来,迎向前去。「伯母,那麽晚来找我,有事吗?」她好奇的问。 「没事。」方雯将牛奶端到侄女的面前,关心的说:「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所以泡了一杯牛奶给你喝,让你补充一点营养,也可以缓和你的头疼。」 「谢谢伯母。」丁敏柔真心的道谢,接过牛奶很快的喝下。「麻烦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方雯接过空的玻璃杯,面露和善的微笑,「客气什麽?早点休息,你养好的身体伯母就高兴了。」 方雯转身走了出去,丁敏柔送她出去,走到门口,「伯母,晚安。」她甜甜的对方雯说。 「晚安。」方雯走了出去,顺便替地带上房门。 丁敏柔觉得伯母是个热心的好人,躺在床上庆幸自己有位善良的伯母。虽然这华丽的房子很冷清,但用房子来评量人的性格似乎不太对。 她带著笑容,不知不觉的睡著了,她又回到那熟悉的梦境中。 门外走廊上方雯走回自己的房间,和善的笑靥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险算计的表情。 完美的计画终于开始实施了,丁仲安的女儿永远也别想逃出这间房子。 回到丁家好几天的光景,除了陈妈和老许。丁敏柔几乎没见过丁家其他的人,只有伯母每天陪她吃早、晚餐。闷在这房子裡,她都快发霉了。 她本想出去走走,跟伯母提起,伯母都以她身体不适劝退。她开始以为自己是被软禁的囚犯。 日常生活中的一切,陈妈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只是每次都用伤心又担忧的眼神偷偷打量著,看得她很好奇,心裡发毛。 陈妈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说,又害怕说出来的后果会带来其他的灾难,所以只好保持沉默。她试著和陈妈聊天,希望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可是陈妈总是小心的避开,真是让人无法捉摸。 幸好还有老许可以陪她聊天,也可以藉著帮助老许整理庭院活动一下筋骨,否则她一定会受不了这种与世隔绝的日子。 丁敏柔洗淨手中的泥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髮,走进客厅,正好听见陈妈在说电话。 「是的,夫人请放心,我会转告敏柔小姐。」放下电话,走到丁敏柔的面前恭敬的叫:「小姐。」 「有什麽事呀?陈吗。」 「夫人打电话回来说,晚上老爷要回来吃晚饭,要小姐准备好。」说完转身回到厨房。 伯父要回来了,丁敏柔觉得紧张,心中忐忑不安。 她明白自己还没准备好面对伯父,可是逃避也不是办法,也许见到伯父,她能为自己的过去找出—些答案。 丁敏柔沉浸在自己的不安和空白的过去,未发现有人在暗中注视著地。 陈妈站在客厅的门门,偷偷的打量著丁敏柔的眼睛有抹挥不去的忧愁。 陈妈心想:老爷要回来了,敏柔小姐的安全越来越令人担心了,要如何才能让敏柔小姐平安离开呢? —抹释然的笑容浮上陈妈佈满皱纹的脸颊,心中高兴的想到:有了,有办法了,也许这样做可以使敏柔小姐平安离开了家。 陈妈想通后,便高兴的回到厨房继续忙著今天的晚餐。 丁敏柔静静的坐在餐桌上的末位,桌上多放了一副碗筷,可是位置却空著,看来了晓晴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她坐在位置上,默默的吃著晚餐,心中波涛汹涌,眼神机灵的注意週遭的一切。 自从伯父回来后,整个家变得异常安静,彷彿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每个人战战兢兢的尽自己的本分,生怕引起一家之主的不快。 沉闷的气氛令丁敏柔食不知味的吃著晚餐。平常和伯母吃饭还有閒聊的话题,现在连伯母也不开口说话,静静的吃著晚饭。 丁敏柔好奇,是什麽样的男人使自己的家人如履薄冰的过日子。 她偷偷的打量自己的伯父,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方正的脸形、突出的五官,够格做一个现代帅哥,只可惜眼神过于冷漠凌厉,让人心底不由得泛起寒意。嘴角—抹残酷的线条,让人感觉他是个狠角色,要不然便是个心狠手辣的商人。 「敏柔,你观察伯父那麽久,对伯父的长相可满意?」丁仲平一边拿起餐巾抹去嘴唇上的油渍,一边说话。 丁敏柔吓了一跳说:「伯父,对不起,我失礼了。」 「没关系,你来了那麽多天,伯父现在才有空陪你吃顿饭,好奇是应该的。敏柔,不怪伯父没有好好照顾你吧!」 丁仲平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笑意并没有传到他冰冷的眼神中。 丁敏柔看著伯父的笑容,心中泛起寒意。她觉得自己好似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丁敏柔不住的在心中斥责自己。 敏柔,他是伯父呀!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的亲人,你怎能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伯母和陈妈都很照顾我,伯父不用为我操心。」敏柔压住疑惑不安的情绪,安静的说出礼貌的话。 「那就好。」丁仲平低头边喝汤边说:「前阵子因为美国来了位大客户所以比较忙,现在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伯父可以多陪陪你了。」 丁敏柔一听连忙拒绝,「伯父,不用了,我自己很会安排时间,不用为了我向公司请假。」 丁仲平笑著说:「笨丫头,自己做老板不需要请假,只要事情安排好就可以了。」 「真的不用了,伯父。」丁敏柔一再拒绝,她一想到让伯父陪在她的身边,她就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冷冻库裡。 「伯父,我吃饱了,您跟伯母慢慢吃吧!我先回房去了。」说完起身,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感觉得到,伯父的眼神紧紧的跟著她,都快把她的背烧灼起来。 丁仲平的眼光—直跟著侄女走上楼去,他的眼中浮起强烈的恨意和算计的表情。 他不知道那丫头是为了什麽而回来,但他不会让任何人有对付他的力量和机会。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他秉持的信念。 尤其是和丁仲安有关系的人,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要斩草除根。 他的神情、一举一动都落入妻子的眼中。 「不要轻举妄动。」方雯警告自己的丈夫,「她如果现在出事,你别想置身事外,毕竟十五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你完全得到清白,仍有人暗中怀疑。」 「我不是笨蛋,这个道理我懂。」丁仲干深思的问:「你认为敏柔失去记忆是真的还是假的?」 「的确是真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打算再观察一阵子。」 「那麽她现在也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了?」丁仲平淡漠的说,难掩失望的神色。因为那东西对他的威胁太大,如果没看到它被毁了,一天也无法安心。 「本来以为那丫头是为了报仇才回来的,看来似乎不太可能。」方雯心有所思的说。 她发觉敏柔的警觉性和观察力很强,而且很谨慎的隐藏自己的心思,所有的一切都持保留的态度,置身事外。相处了那麽多天,自己还没有弄懂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方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侄女不是简单的人物。 她警觉的说:「不管敏柔回来究竟有没有目的,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绝不能重蹈十五年前的疏忽。」方雯露出不肯认输的坚定表情。 丁仲平也恶狠狠的说:「如果那丫头有跟她父亲一样的打算,那我一定会再—次结束她的生命,反正十五年前她就该死了,我就当在做一件善事,让他们一家人在九泉之下团聚。」 残忍的杀气瀰漫在丁仲平四周,对他而言,杀人就像踩死一隻小虫一样容易。 「过一阵子再说吧!」方雯冷静的说。 「说起来,敏柔那孩子的运气也真好,当年游艇爆炸时,居然没有炸死她,不然我们现在也不用头疼了。」他惋惜的说。他并不因自己少造孽而高兴,反而因没成功而难过。 「没关系,反正咱们用你的法子对付那丫头也够了。」方雯安慰丈夫的失意,眼睛裡的冷意令人害怕的发起抖来。 「我的法子很好吧!」丁仲平很快的把失望的情绪丢到脑后,想起自己的计画,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扫他狠毒的外表。 「是呀!」方雯白了丈夫得意的笑脸,埋怨的说:「精的出嘴,笨的出力,还不是要我动手。」说到后来,看著丈夫的眼睛有一抹阴沉的恨意。 那种眼神令丁仲平这狠角色也觉得有寒意。他不禁自问,对于他的妻子,他究竟瞭解多少。 只怕永远也没有瞭解的一天吧! 陈妈静静的站在厨房和餐厅的门口中,细瘦的身子巧妙的藏在阴影之中,原本红润的脸颊,因为听到老爷和夫人的话,吓得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自己在丁家的时间快半个世纪了,两位少爷是她看著长大的,两位小小姐出生的时候,也是她在照顾。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少爷会变成可怕的恶魔,害死自己的弟弟和弟媳,现在连他们的女儿也不改过。 陈妈在心中祈求老天爷,保佑敏柔小姐的安全,也希望晓晴小姐赶快回来,免得老爷和夫人又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 夜深沉,寒风飒飒,刮得更为凄厉,就像满腹冤屈的孤魂野鬼对这不公平的人世所发出强烈的控诉。 在这寒冷的冬夜衷,有人被往日的梦魇所压迫而睡不安稳。 那个人就是丁敏柔。 她躺在床上,身体翻来覆去,棉被已经被她踢到一边,棉质的睡衣也被汗水浸湿,微抿的唇瓣发紫了,不停的轻颤呻吟,好像在抗拒什麽,双手不住在半空中挥动。 她突地从床上坐起,汗水一滴滴的滑下她的脸颊,两眼空洞无神,茫然的投向远方,彷彿是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 忽然,她发紫的唇瓣在颤动,喃喃自语:「那不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忘了它,睡醒后就都不记得了。」她倒回床铺上。 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她仍将她紧守的秘密,埋藏在她的记忆深处。 第二天一大清早,丁敏柔下床,脑袋传来的阵痛令她极为不舒服,好像有人在昨夜狠狠的敲她的头。 她揉揉发疼的头看向窗外,只见微明的天色笼罩大地,耳中传来阵阵悦耳的鸟鸣声。早晨甦醒的大地带来大自然的奇迹,也慢慢驱散她身体上的痛苦。 丁敏柔受到外面大自然美景和新鲜空气的吸引,换下睡衣,静静的走出闺房来到庭院。 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丁敏柔身上的不适完全消失无踪。 明亮的眼眸扫视庭院中翠绿的树木,只感到所有困扰自己的问题都沉淀下来。 回头一望,屋子裡的人仍在眠中,脸上浮起顽皮的笑容,悄悄的走向大门口,打开侧门走出丁家,准备去探险。 记得自己第一天回到丁家,因为初到陌生环境的不安,和失去记忆的苦恼,使她没有好好留意四周的环境。 后来伯母总以她的身体需要调养为由,拒绝让她出门走走,害她常常觉得自己是囚犯,今天她要好好把握机会熟悉附近的环境。 丁家大宅建在半山腰上,丁敏柔朝山顶慢慢走去。 一路上淨是树木和鸟呜声,不见行人和车辆的踪迹,虽然寒风吹打她的娇躯,可是因她不停的走路而不感到寒冷。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身轻如燕、自由自在的感觉。 丁敏柔优閒的漫步在山径,不知身后有一个人在她走出了家后便暗中跟著,注意她的—举一动。 看见她走进偏僻的山区,毫无防备的四处閒游,他的眉头越锁越紧,银灰色的星目酝酿著怒气,看著仍沉醉在美景中的纤细人儿。 他正是巧扮园丁的冷冽。 看见她走出丁家大门,他吓了一跳,也为她的安危忧愁。 他不明白她为何要偷溜出来,也幸好他一直都在注意丁家的动静,否则让她一人偷溜出门,谁知会不会出事,尤其是在她什麽都不记得的情况下。 冷冽看著她心不在焉的向山上走去,使原本皱在一起的剑眉几乎连在一起。 想要叫她往回走,却又不便现身,正在发愁时,看见她被地上的树根绊倒在地。 此时,冷冽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务,也忘了密探的身份,他只是一个关心所爱的男人。 「敏儿,你不要紧吧!」情急之下叫出她的小名,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丁敏柔诧异,睁大地灵秀的黑瞳,看著那温柔的扶起她并叫她小名的男人。 只见那男人有一对星目剑眉,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配上刚毅的脸形,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英俊,如果头髮再长一点就很像是古代的侠士,散发出一股孤傲又冷漠的气质。 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竞是银灰色。 那应该是冰冷的眼神,却丝毫感觉不到,反而专注又深情的看著她。 那深幽的眼神让她觉得很熟悉、很亲切,好像上辈子曾凝视过那温柔的眼眸,那是好久好久的事了,像永远一样长的时间。 「你是谁?」她好奇的问出心中的疑惑,「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他沉默不语,只是扶著她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蹲下身子详细的检查她的双脚。 「你到底是谁?」她忍不住追问。 冷冽仔细检查完后,发现敏儿并没有受伤,才回答她的疑问。 「你知道我是谁?我在你心底的深处。」他的嗓音温柔,莫测高深的回答。彷彿在丁敏柔平静的心湖投下一颗石子,泛起阵阵的涟漪。 他的回答,引起丁敏柔对他的好奇。虽然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觉得熟悉,好似望进她灵魂的深处,让她在他的面前有无所遁逃的感觉。却又莫名的牵引她的心,使她有一种想亲近他的欲望,渴望瞭解他所有的一切。就像找到和自己相契合的心,而急于融合在一起。 可是努力的思索,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自己能容许他在自己的脚上摸来摸去,一定是过去很亲近也很信赖的人。 可是到底是谁呢? 她皱眉苦思的模样完全落在冷冽的眼中,他不忍心再见她如此折磨自己的脑袋,便出声打断她的思考。 「别再想了,时间到了,你自然会想起来。」他温柔的看著她,言语之中淨是宠溺,「我先送你回去吧!再不走,所有的人都会出来找你。」 丁敏柔任他拉著纤纤玉手,两人相偕走下山。 温暖厚实的大手包住她冰冷的小手,让她纷乱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感觉非常安全,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 真希望路没有尽头,能一直永远的走下去。 冷冽将她送到了家大门口,便潇洒的朝山下走去。 「喂!你等等呀!」她跑到冷冽的面前问:「我以前认识你对不对?」 「对。」 「我们很熟吗?」 「我们很亲近。」 「可是我现在失去记忆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她期盼的美眸,令冷冽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我叫冷冽。」他细心叮咛地,「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我明白。」她答应他。 冷冽,这个名宁和他的外表真配,只不过他的眼睛很多情,和他的名字很不相称。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以前的事?」她再一次的问。 「不可以,你必须自己慢慢想起来。」为了她的安危,他狠下心拒绝她的要求。 「为什麽?」她不高兴的叫著,噘高她的樱桃小嘴。 她的不满和疑惑他全看在眼中,可是以目前的情况,她失去记忆反而是最好的保护。 「小敏儿,不要想得太多。」他强而有力的手握住地纤细的肩膀,希望能将自己的力量传绐她,以驱散她心巾的不安。「你只要把我的名字和人,刻在你心头上就可以了。」 说完,便低下头温柔的吻住她红润的双唇,希望敏儿能早日明白自己的爱意,因为他对自己的感情已不再畏缩不前,打算坚持到底。 丁敏柔受到突来—吻的惊吓,呆呆的毫无反应。冷冽看著她惊愕的表情,朝她露出爱怜的眼神,依依不捨的转身离去。 她看著冷冽离开后,才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唇瓣,方纔那触电般的感觉令她通体舒畅,也令她意犹未尽。 她细细回味那短促的浅吻,陈妈出外找寻她,发现她发呆的伫立在门口,不由得担心的叫著她。 「小姐,小姐。你怎麽在这裡发呆呢?大家都在担心你呢?」 陈妈的声音钻进她充满绮思的漂亮脑袋,她收回心神,吐吐舌头,才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陈妈。我出门散散步,让你们操心了。」 「我是没什麽。」陈妈担忧的说,「但小姐要如何过夫人那一关呢?」想起夫人的精明狠毒,她就为小姐暗暗焦急。 想到伯母,丁敏柔原本的好心情霎时消失无踪,就像走到太阳底下,突然变天降下豪雨淋成落汤鸡—般的扫兴。 回到丁家多日,虽然伯母对她亲切和善,但在那表面之后她可以感觉到,伯母并不是真心的关怀,相反的还有可能恨著自己。 这并非她疑心生暗鬼,而是敏锐的第六感所感受到的,同时她也知道,伯母总是暗暗的用监视的眼神打量她。 尤其是再次见过伯父后,她觉得自己像是处于狼群之中的绵羊、她无法相信他们夫妻。她可以预见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她走进餐厅,看见伯父和伯母早已坐在餐桌上,优雅的吃著早点。 丁仲平看见侄女进来,连忙亲切的招呼地,「敏柔,快坐下来享受香喷喷、热呼呼的早餐。」 「谢谢你,伯父。」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替自己盛了碗稀饭,挟些小菜。 「你一大早跑哪儿去了?」方雯一见她坐下,便开始提出自己的疑问。 来了。她喝下一口稀饭,在心中暗叫一声,她就知道伯母不会轻易放过她。 「没去哪儿呀!」她一脸平静,淡漠的说:「只是起早了,所以上山上走一走,享受一下新鲜空气,顺便活动筋骨。」 「哦!」方雯怀疑的蹙起秀眉,眯著眼睛打量侄女,「就你一个人?在这麽冷的清晨。」 听见方雯的问题,今丁敏柔想起早上遇见的男人,还有那令她触电的浅吻。 可是看见伯母紧迫盯人的眼神,令她潜意识遵照冷冽的叮咛,隐藏冷冽的存在。 「是呀!就我一个人。」 「真的?!」 「真的呀!」为了取信伯母,她伪装出开怀的笑容,「我想,回家那麽多天,还不熟悉四周的环境,所以才出去散散步。」 「原来如此。」方雯露出释怀的笑容。 「是呀!」丁敏柔开心的说个不停,像一隻聒噪的小麻雀,表现出她端庄娴静的另一面,「真是不虚此行,没想到山上的环境那麽清幽,使我想到古人的一句诗『只缘身在此山中』,大概就是我今天在山上所感受到的吧!」 看见侄女毫无心机的模样,嘻嘻哈哈的述说她散步的感言,方雯不再怀疑,决心今天晚上实施计画中的第二步。好戏就要上场了! 第五章 丁敏柔照往常帮助老许整理庭院,只见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清扫地上枯黄的落叶,心思早已不知飞到何方。 老许在—旁观察许久,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 「敏儿,你今天为何一直魂不守舍。」 「没……没有呀!」她红著脸心虚的否认,怕被老许看穿她脑海中令人害羞的念头。 「敏儿,如果有什麽烦恼,不妨说出来让老许为你分担一些。」他真挚的关怀,今她心中充满感动。 想想自己失去记忆,已有许多烦恼存在,偏偏在此时出现了神秘的冷冽,更是搅乱她心中一池春水。 首先是伯母的态度引起她的怀疑,虽然亲切和善,可是却隐含著冷漠疏远,看她的眼神有时也充满阴沉的恨意。本以为是自己多疑,可是每天碰面时,那怀疑的语气告诉她并没有多疑。 再来是伯父,从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位伯父,到日前为止只见过几次面,而且时间短促。可是,初见面的欢欣只有一瞬间,后来感受到的恐惧和不安却如影随形。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好似长久以来她就是依靠它过生活,而且活得很好。 虽然失去记忆,但她的直觉却强烈的警告她,她必须时时提防她的伯父和伯母。虽然很荒谬,可是她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真正带给她迷惑的,却是那拥有一双银灰色眼瞳的神秘男人冷冽。 她不知道任何有关他的事,除了他的名字。 她的心被他牵引,她知道自己可以信赖他,而且相信在没有失去记忆前一定认识他。否则她不可能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感觉到熟悉的吸引力、强烈的感情衝击,温暖而感人。好似原本冰冻的心忽然得到火焰的温暖,最后化成一滩柔情的水。 又好像一对爱侣,经过长久的分离,好不容易才重逢。 真正令她受到震撼的是那个吻,短促而充满温柔的吻,使她的脑海中淨是绮丽的美梦。 现在她只要摸自己的唇辫,就好像冷冽仍然在亲吻她,全身上下涌出一波又一波暖流。 「敏儿,你在想什麽,想到丢了三魂七魄。」老许关心的问。 她收回心神,看见老许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挡去寒风的吹袭。她知道老许是真的关心,她露出真挚的笑容,详细的打量老许。 多看老许两眼,她竟觉得老许的身形和冷冽的十分相似。 她暗笑自己的痴傻,把所有人都看成冷冽了。为什麽冷冽会带给她深深的依恋,她—点也不明白。 「我没什麽事,老许。」她漫不经心的说,「老许,你谈过恋爱吗?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感觉。」她想知道对冷冽的感觉是不是爱情? 听见敏儿的问题,他发怔了一下,但认真的思考一会儿,便回答她的问题。 「我年轻过,自然也谈过恋爱。」他的眼神变得遥远而深幽。 他感受到当年的痛苦,在哥伦比亚那几天,看见敏儿在医院受苦,在鬼门关前徘徊,那种煎熬的日子比生活在地狱中更加痛苦,他也是因此明白自己的所爱。 老许脸上是充满追忆的怀念表情,引起丁敏柔的好奇心,「那你们之间有没有结果?」 「没有,我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落寞的笑一笑。 「为什麽?」 「因为我对不起她。」他痛苦的低语。 「你做了什麽对不起她的事。」 「—个疏忽害死她的父母,使她成为孤儿吃尽苦头,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眼泪聚在他的眼眶四周,染红他的眼睛,宣洩多年来的痛苦和无奈。 「老许,别想了。」丁敏柔用她的小手包住他粗糙的大手,温柔的安慰他,「如果『她』知道你的痛苦,也一定希望你能幸福快乐的过日子。」 「谢谢你的开导,敏儿。」伸手抹去凝聚的泪水,想起自己的失态,他不好意思的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老许。」她突然出声叫住他。 他停下工作,回过身子,询问的眼神直看著她。 「你所爱的她是怎样的人?」她好奇的问。 能让老许为了她一辈子不娶,一定是个不同凡响的女人。 「她……她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温柔女子。」言语之中的思念之情,揪紧丁敏柔的心,她羡慕那得到老许挚爱的女人。一个女人一生中所希望得到的不就是真挚的爱吗? 「那她现在好吗?」 「跟我一样,孤家寡人一个。」他神色黯然的说。 老许的回答,令她浮起奇怪的想法:也许她也一直在等老许表示爱意吧!她也—定很爱老许,才一直没嫁人。 「老许,我认为……」她皱著秀眉,认真的说:「你应该跟她表达你的情意,毕竟你们的年纪都大了,剩下没有多少日子可以在一起,你应该好好把握。」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要回房休息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她回头走向屋内。 「我会的。」老许深情的目送丁敏柔走进去,口中喃喃白语,心中也立下重誓:小敏儿,我不会再逃避自己的感情。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都会让你爱上我,像我爱你一样。 又到了晚餐时间,想起早晨所受到的质疑,丁敏柔知道又将面临—段难挨的时光,现在她简直混吃饭如受罪,尤其是早、晚餐。对于伯父和伯母,她是打从心底感到恐惧,她只希望老天爷能保佑她平安度过这难挨的时间。 她准时走进餐厅,见伯父、伯母早已落座,她也坐了下来,跟他们夫妇客气的寒暄。 「伯父、伯母晚安!」 丁仲平低著头看报,好似没听见侄女的问安。方雯美丽的脸庞上露出笑容,眼中却有算计的光芒,温柔嗓音响起,却令丁敏柔暗自发抖。 「敏柔呀!今天一天都忙了些什麽呀!」 又来了。丁敏柔快速的翻白眼,在心中叫道。 每次吃晚饭就问—遍这个问题。如果没有经过早上的质问,她也许仍然认为伯母很关心她。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就像警察在审问囚犯一样,她虽然不高兴,也只有压下心头的不满,像往常—样回答。 她满不在乎的说:「除了早上去散步以外,就跟往常一样帮老许整理庭院。」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伯父放下报纸专注的凝视她,好像要在她身上找出蛛丝马迹,看著她心裡直发毛。 「累不累呀!」方雯关心的问道。 她避开伯父的凝视,轻声的说:「不会呀!我觉得精神很好。」 「那就好。」 说完,三人开始用餐,沉闷的空气包围住他们,没人想打破这一室的清寂。 突然,一辆车子的紧急煞车声划破寂静的丁家。 一位年轻的女孩子,背著一个大背包旋风—般的卷进餐厅。 「爹地、妈咪,我回来了。」清脆嘹亮的嗓音响在偌大的饭厅,带来了一屋子的朝气和活力。轻便俏丽的穿著,更加突显出她的活泼和纯真。 方雯一见女儿回来,心中虽然高兴,口中却忍不住刀念:「你这孩子,终于想到要得回来了,妈咪还以为你玩得乐不思蜀,都忘了你还有个家,还有爹地和妈咪。」 「妈咪呀!我怎麽会呢?」她将身上的背包放到地上,蹦蹦跳跳的跑到母亲身边,紧紧抱住母亲撒娇的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就属爹地和妈咪最疼我了。」 「是呀!就会撒娇。」方雯虽埋怨,脸上却漾开甜蜜的笑容,轻拍女儿的小手。 看见女儿回来,一向冷漠的丁仲平高兴得合不拢嘴,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丁敏柔诧异的看著眼前和乐温暖的家庭。她没想到她的伯父和伯母竟然有这一面,真是令她跌破眼镜。 眼前的画面,勾起她心中的孺慕之情。她应该也有父母:疼爱她的母亲,宠溺她的父亲。 他们发生了什麽事,为何只留下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世界上的苦难。 面对她的疑问,没有人给予答覆,总是闪烁其词、隐瞒真相。 泪水凝聚在她眼眶四周,她悄悄的抹去,真心为伯父—家团圆而高兴。 方雯见丈夫对女儿纵容,不对她离家过久的行为提出纠正,反而像个傻瓜似的哈哈笑,转身面向丈夫,不悦的说:「都是你把女儿宠得无法无天,才连我这做母亲的也没放在眼裡。」 「妈咪,你冤枉人家。」丁晓睛不满母亲的指控,不平的叫道。 「好了,回来就好。何必生那麽大的气呢?小心女儿又溜出去,到时候我可不知要到哪裡给你找回女儿。」丁仲平眼见她们母女快起争执了,连忙出声安抚。 「还是爹地疼我。」她见风转舵靠到父亲的身边。 丁仲平拍拍女儿的手,一副慈祥的表情对女儿说:「晓晴,你回来得正好,爹地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丁晓晴的眼睛看向丁敏柔,「爹地,你不用介绍了,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你知道。」丁仲平诧异女儿的消息灵通,不过报纸报导那麽大,她多少也瞭解一些。他笑著望向女儿说:「那你说说看她是谁?」 「她是个骗子。」丁晓晴轻蔑的说:「假装失去记忆,却在咱们家骗吃、骗喝、骗住。」她用力摇父亲的臂膀叫道:「爹地呀!你怎麽收留一个骗子住在家裡。」她撒娇的说。 丁敏柔听见丁晓晴如此侮辱她,整张俏脸气得发白,她突地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我不是骗子。」她可以接受指责,但不允许人格被侮辱。 「晓晴,你在胡说些什麽。」丁仲平怒斥女儿,用眼神安抚侄女,让她坐下来。 「我没有胡说。」丁晓晴不满的说出十五年前的往事。「谁不知道仲安叔父—家人在十五年前游艇爆炸时就全死了,现在又冒出个女儿来,不是假的是什麽。」 丁敏柔的脸色益发苍白,浑身不住的颤抖。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双亲是因游艇爆炸而过世,她实在是欲哭无泪呀! 「晓晴,话不能乱说。」方雯见女儿无理取闹,也挺身出来说话。「更何况你堂姊身上带有我们家的传家宝玉,足以证明她的身份。」 「宝玉有可能是假的。」丁晓晴仍做垂死的挣扎。 「经过多位专家鉴定,假得了吗?」丁仲平强调可信度,确实证明丁敏柔的身份。 丁晓晴偏著头,冷哼一声,高傲的说:「就算她真是仲安叔父的女儿,我也绝不承认她是我的堂姊。」 「为什麽?」丁仲平问。对于这个刁钻的女儿,他实在是头痛万分,就连一个简单的认亲事情,她都可以搞得鸡飞狗跳。 此时,丁晓晴在众人面前扔下一个炸弹,炸得七晕八素,丁敏柔几乎气昏倒在椅子裡。 「谁不知道仲安叔父是个人毒枭,我绝不承认一个毒贩的女儿和我有关系。」她大声的说出来,好似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你……你胡说八道。」丁敏柔突地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嘴唇颤抖,气得快说不出话。 自从晓晴的堂妹回来后,她为他们一家人团圆而高兴,甚至容忍对自己的侮辱,但她无法忍受堂妹对地父亲的污蔑,虽然她不记得他,也不知他的为人,但她仍是相信他。 「我的父亲……我的父亲绝不是个毒贩。」 丁晓晴冷哼一声,语含讥讽:「你当然可以睁著眼说瞎话,可是却挡不住所有人的嘴巴。」她不屑的看著丁敏柔。 「除非你拿出证据来,否则别教我相信你的鬼话。」丁敏柔已经气得无法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大叫出来了。 「我是拿不出什麽证据,可是……」丁晓晴灵活的双眼滴溜溜在自己的双亲间转来转去,「在这间房裡就有两个人证,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说完,她不在乎自己所引起的风暴,迳自拿起背包走回自己的房间。 丁敏柔听到这句话,连忙将目光调向两位长辈,她见到他们两人迴避的样子,便知道他们的答案了。 难怪……难怪你们总是不愿告诉她有关她父母的事。她苍白的脸烦上,有抹惨淡的笑容,就像失去魂魄的尸体,脚步虚浮的走回房去。 她的父亲是毒贩,她的父亲是毒贩。她觉得在这一瞬间她的世界崩溃了,她不知道她以后将如何过下去。 丁晓晴回到房间后,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洗淨一身的尘垢倒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瞪著天花板。 想起自己对堂姊恶劣的态度,她就觉得过意不去,可是为了堂姊的安全,只有狠下心,否则就枉费陈妈将她找回来的苦心。 门被敲个不停。 她起身走下床,打开房门,看见陈妈端著晚餐慈祥的看著她,她才惊觉自己的肚子饿了。 侧过身让陈妈走进来,关上房门坐了下来。陈妈将晚餐端给她,亲切的说:「小姐,你风尘僕僕的赶回来一定饿了,快点把它吃完吧!」 她看著自己最爱吃的咖哩饭,激动的亲了陈妈有如被风乾的橘子皮的脸颊,真心的说:「我就知道陈妈最疼我,永远知道我要什麽。」 她开心的把一口又一口的咖哩饭送进自己的肚子,陈妈在一旁陪著她,还细心的削水果给她吃。 看著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姐,嘴角有抹宠溺的笑容。所有的人都以为小姐是位活泼天真的小丫头,只有陈妈心裡明白,小姐只是用她的无邪掩饰心中的伤痛。 在几年前的夏日午后,她所发现的惊人秘密带来无法抚平的伤痛,所以才不喜欢留在家中,要不是挂念照顾她的老僕人,只怕她离开后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 丁晓晴吃完—大盘的咖哩饭,擦了擦嘴巴,心满意足的拍拍自己的肚子。「还是陈妈的手艺好,外面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她拍马屁的说。 陈妈递了一片水果给丁晓晴,疼爱的说:「那小姐就留下来,别再四处流浪了。」 丁晓晴一口吞下水果,歎了口气,苦笑的说:「我是眼不见为淨呀!」无奈的表情,令陈妈心疼小姐所受的折磨。 「小姐……」陈妈想劝,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陪著她一块难过。 「难不成去检举他们吗?」她为难的道,掩不去脸上落寞痛苦的表情,「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呀!虽然他们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哀伤的眼神投向远方,想起那一年的午后…… 那一天她因为身体不适,早早回家休息,经过父亲的书房,听见双亲和一位陌生男子的谈话。 「丁仲平,你该不会以为你做了丁家的龙头老大,就想丢下我们吧!别忘了你今天的一切是怎麽得来的,想撇开我们黑龙会,你不怕一家人都跟丁仲安他们同赴九泉吗?」冷漠的语气中,有无法疏忽的威胁。 丁晓晴小心的将自己贴在书房的门板上,好奇的偷听他们的谈话。 丁仲平连忙陪笑道:「怎会呢?黑老大,只是最近警方查得紧,还是过一阵子再说。」 「是呀!这样最安全了。」方雯也附和丈夫的话。 「我不管。」被称为黑老大的人咆哮说:「总之,你们一定要在一个月内将那批白粉送出去,如果被警方找到,我就将你们夫妇拖下水当垫底。」他恶狠狠的警告他们。 白粉?!丁晓晴在门外诧异的想。那不就是毒品吗?爹地和妈咪怎麽会和黑社会搭上,又做出贩毒的勾当。 她不信的倚在门板上,想仔细的听清楚。 「—个月?!」丁仲平为难的说:「这……实在是太赶了。」 「以你的聪明才智,就算有人怀疑你,你也可以重複当年的手段,找个人顶罪,就像你对自己的弟弟所做的。」他冷酷的说。 仲安叔父?!仲安叔父已经死了,这跟父亲有何关连呢?丁晓晴不解的想。 「这……我会尽力而为。」丁仲平虽为难,但仍是答应下来。 「那我走了,免得引起怀疑。」 听见那被称为黑老大的人要离开,丁晓晴机警的躲了起来。等他们都离开后,她才离开自己的家,装作什麽都不知道,仍和往常一样过日子,只是她的内心却改变了。 随著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慢慢懂事,不再是当年那个黄毛丫头。 她明白自己的双亲究竟是怎样的人,她只能眼不见为淨,在大到能够照顾自己后,她便离开家四处流浪,只有偶尔回家小住一阵子,因为她仍放不下陈妈。 「小姐……」陈妈关心的叫唤,让丁晓晴停止回忆。 「陈妈,我想休息了。」她看向陈妈,疲倦的说。回来没多久,却因饭厅中龇牙咧嘴的一幕而累惨了。 陈妈瞭解小姐想静一静,于是将桌子收拾好才告辞离去。「小姐,晚安。」 丁晓晴将自己重重的丢在床上,虽累翻了却毫无睡意,脑中淨是堂姊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明白自己的父亲将名利看得比什麽都重要,要他将丁家的产业拨出一部分给堂姊,那是绝不可能的。为了堂姊的安全,她要加紧努力把堂姊赶出去。看来自己要扮演好一阵子的泼妇了。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丁晓晴拉过棉被,把头蒙在棉被裡。她知道敲门的人绝不是陈妈,只可能是双亲。 此时此刻她实在不想应付她的父母,她决定来个相应不理。直到敲门声没有了,她才在被窝裡流下伤心的泪水。 丁敏柔坐在床铺上,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她的脑袋在想什麽,长长的睫毛上有残留的泪水,红红的眼睛透露出她平静的外表下有一颗震惊哀伤的心。 她仍在消化方纔的青天霹雳。 她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的父母是因为游艇爆炸而去世,伯父、伯母一直不肯坦白相告,莫非是怕自己伤心? 可是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个毒皈,这足以击溃她的自尊,让她没脸见人。 不,不会的,她的父亲绝不是这种人,这其中一定有什麽冤屈? 她蹙紧眉,想找出可以平反的证据,偏偏脑中—片空白毫不管用,她恨死自己了。 想起堂妹斩钉截铁的语气和表情、伯父和伯母迴避的目光,让她想不相信也不行。 天呀!现在她希望当初那场车祸是夺走她的生命而不是记忆,那麽她就不会如此痛苦。 就在丁敏柔沉浸在自怜的情绪之中,方雯发现房门未锁,迳自打开房门,端了一杯牛奶走进来。 「还在为你堂妹的话伤心?晓晴只是个小女孩,何必和她一般见识。」方雯将牛奶轻放在梳妆台上。 丁敏柔抹去残留的泪痕,硬咽的说:「她只是说出事实,我要感谢她,否则我永远都被你和伯父蒙在鼓裡。」 「你如果真的这麽想,就不会哭红了眼睛。不管你父亲过去做了什麽,那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因为过去的往事而弄得自己不愉快呢?」 说的真好听。丁敏柔在心中叫道。 骨肉相连的血缘关系,怎麽可能不受影响。 见侄女一迳沉默不语,方雯明白她的心情不好,也不想再多说些什麽。 方雯拿起牛奶,放在侄女的手上,「来,把牛奶喝完,早点休息,睡一觉起来什麽烦恼也没有。」 丁敏柔仰起头来,将牛奶喝个捐滴不剩,却忽略了方雯脸上一闪而过的恶毒眼神和冷漠的奸笑。 「谢谢伯母。」她擦了擦嘴角上的奶渍,「要你每天送牛奶给我,真是不好意思。」 「这没什麽,早点休息吧!」 方雯拿起空的玻璃杯,优雅的走出房间,也顺手熄了电灯。 丁敏柔躺在黑暗中的床铺上,原以为经过今天的衝击,她一定会失眠的,哪知还是敌不过周公的呼唤而沉沉入睡。 方雯走回自己的房间,脸上带著得意的笑容。 丁仲平坐在床边的高背椅裡,看见妻子回房,便放下手中的书本,迎上前去,「看你脸上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的办事能力一向很强,如果能到公司裡帮我,那就更好了。」他陪著笑脸说。将自己的妻子拐进公司一直都是他的目标,只可惜方雯固执,决定的事从来不改变。 原本满面春风的方雯,—听见丈夫的话,即刻变脸,「你别想把如意算盘打到我身上。」 她不否认她的丈夫很聪明,也是个能当机立断的狠角色,但却不是成功的商人。 —个成功的商人不但要聪明,而且有洞烛机先的眼光。偏偏她的丈夫就是无法看透商场的诡谲,所以丁家的公司渐渐败在他的手裡,真是应了丁仲安的话。 这些年来,他们用不法手段所赚的钱,有一大部分赔了下去。偏偏她的丈夫死要面子,就算损失再多的钱,也要维持他成功商人的假相,让方雯暗恨于心。 所以只要一提起公司的事,方雯—定马上变脸,绝不给丁仲平留面子。丁仲平也学乖,绝不在众人面前跟妻子提起公司的事。 「好了,不谈这些伤感情的事,谈谈咱们的计画进行得怎样。」 「我们很快就知道那丫头的反应。」 「不管她的反应如何,她活著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你难道不在乎那些毒品交易的证据?」 「当年游艇爆炸,没留下一块完整的碎片,我看早和仲安一块下地狱了。」 看见丈夫如此轻忽的态度,方雯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就是这种态度,公司才会变成—个空壳子。你真以为丁仲安是个普通角色吗?」 「那你认为是如何呢?」丁仲平摊开两手,一副无奈的表情看向妻子。 「你弟弟是个做事很小心的人,他一定留下了线索,而敏柔那丫头就是关键。那东西—天不确定真的毁了,我们就一天无法安心,所以应该由敏柔身上下手,等我们确定东西真的毁了,再结束她的生命。」 方雯凶恶的眼神看向窗外黑暗的天空,她彷彿又看见丁仲安拒绝她感情的一幕,只要想起那幕往事,自己心中的恨就如野火燎原—般。 丁仲安当年没能亲手对付你,如今就让你的女儿来替你还吧! 冷冽独自坐在黑暗的客厅中,手中的白兰地一口一口的灌进喉咙裡,银灰色的眼眸发出愉快的光芒,嘴角上禽著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在思念他心爱的女人,脑海中淨是她的一颦—笑,还有早上那如触电般的轻吻。 吻她一直是自己多年来的心愿,以目前的情况,虽然只是小小的吻,但也聊胜于无。 他并无意那麽早以真实的面目和敏儿见面,只是碰上了她也只有顺其自然。 想起自己在丁家的庭院裡,以老许的身份初见敏儿,她所说的话:「你应该有一双银灰色的眼睛。」 这一句话,令他对两人的未来充满希望。 敏儿虽然失去记忆,可是对他仍有深刻的印象。否则今天早上不会毫无戒心,任他靠近检查她的脚,还偷吻了她纤润的唇瓣。 他从不敢奢望有一天可以亲吻敏儿,只是—个如此短促的浅吻,怎能浇熄他多年来的渴望呢? 忆起那短促的浅吻,使冷冽的身体不由得起了反应。他强压下身体上因情欲而引发的痛苦,知道自己今晚又要泡冷水澡。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吻遍敏儿的娇躯,以安慰他这些年来的渴望。想至此,冷冽觉得好不容易压下的欲望又勃发起来,冷冽不由的自肚裡发出—声痛苦的呻吟。 忽然,一名女子无声无息的走近他身边。 「你怎麽了,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她的双眼藉著淡淡的月色在黑暗中扫视冷冽,美丽的脸上是瞭然的神色。 「小龙,你为什麽总喜欢鬼鬼崇祟的出现。」冷冽恼怒的问,气她打断他夜思佳人的美好心境。 「鬼鬼祟祟的是你吧!」她不理冷冽的怒气,反驳道。 她转身走开打开电灯,霎时光明充满这温暖舒适的客厅,她走列冷冽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客厅裡,不知道在想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她故意说得暧昧,想激怒冷冽,只可惜冷冽不吃她这一套。 「别多管事,快说丁仲平的事你查得怎样了。」脸上仍是他一贯的冷漠。 「查不出来。十五年前发生了丁仲安那件事后,他的谨慎和小心让人找不到罪证。」 「你以考夫曼集团代表的身份,跟在丁仲平的身边那麽久竟查不出什麽?钢女郎,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冷冽加重语气叫出她的代号,言语中的挑衅不加以隐瞒。 「喂!你可别瞧不起人。」龙成钢不满的叫了起来,「这条路不通,我不会走别条路呀!」说到后来,美艳的脸庞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你到底查到什麽,还不快说。」冷冽咬牙切齿的催促。 偏偏龙成钢就是不买帐,像突然变成哑巴不肯开口说半个字。她优閒的拿起冷冽的酒,享受火烧喉咙的感觉。 冷冽明白方纔的讥讽让钢女郎生气了,他虽不是能伸能缩之人,但为了敏儿的安全,他愿意放下身段。 「算我求你可以吧!」冷冽翻了翻白眼,无奈的说。 「这还差不多。」她娇笑的说。 「那就快说。」 「丁家的公司只是个空壳子。」她宣佈惊人的秘密。 「什麽意思?」他抬高一边的眉毛,诧异的问。 据他所知,丁氏企业的营业额是台湾企业的前几名大公司,怎会是空壳子呢? 依他的直觉来看,这其中必定有古怪。冷冽询问的眼神丢给龙成钢,她才接下去说:「丁仲平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他的投资几乎都是亏损。那麽多年下来,他哪来多馀的钱弥补公司的亏损呢?」 冷冽蹙起眉头仔细思考,想找出可疑的地方。 忽然灵机一动,脱口叫出,「用他贩毒的钱。」 龙成钢露出嘉许的笑容,多年合作的默契使他们的想法相近。 「难怪,我们查遍和他有来往的银行,就是查不出他洗黑钱的记录,原来是用在自己的公司裡。」他恍然大悟的说。 「没错。」 「知道了又如何,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逮捕他。」他苦恼的说了,脸上是不甘心的表情。 他知道丁仲平一天不逮捕归案,敏儿的安全就一天受到威胁。 「有证据。」龙成钢在冷冽的面前扔下一颗炸弹。 「在哪衷。」他焦急的追问。 「在敏儿的身上。」 「你是指当年丁仲安所带出来的罪证。」 「没错。」她再次对冷冽敏捷的反应露出嘉许的笑容。 「可是敏儿早已失去记忆。」他提醒龙成钢症结的所在,而且私心的希望敏儿永远不要恢复记忆。 「所以敏儿必须恢复记忆,唯有如此才能揭发丁仲平的真面日,进而将他逮捕归案。」她斩钉截铁的说,希望冷冽能支持她的看法。 她看著冷冽故作冷静的脸,眼中却有一丝恐惧,她明白他心中的不安。 她知道冷冽一向充满自信,面对任何危险都不皱眉头勇敢面对,也只有敏儿能使一个自信满满的男人,在一瞬间有这患得患失的恐慌。 为了两位好友的未来,她决定痛下苦药,点醒冷冽固执的脑袋。 「也只有如此,你和敏儿的未来才有幸福可言。」 他抬起头诧异的看向地。他一直将自己的感情很成功的隐藏起来,没想到早已被人看穿。 「你以为你对敏儿的感情瞒得过我的双眼吗?」她真诚的看昔冷冽,苦口婆心的劝他,「冷冽,别再把当午的包袱背在身上。」 「原来你早已知道。」冷冽苦笑的说。 「是上校告诉我的,他希望我能解开你的心结。」 「感情的事不是那麽容易说得清的。」 「也对。」她同意冷冽的说法,看来只有敏儿才能解开他的心结。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i他意兴阑珊的说。 「那我回房休息了。」龙成钢起身举步走向楼梯,中途停下来转身提醒冷冽,「我们想得列的,对方也想得到,你要多多注意敏儿的安全。」 「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肯定的语气,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决心和魄力。 龙成钢不再多说,静静的离开客厅,留给他思考的空间。 冷冽面对满室的孤寂,心中忍不住思念丁敏柔,脑中淨是她美丽的娇颜和姣好的身段。 算算时间柯劳辛的药效也快过了,敏儿恢复记忆后,会不会想起游艇上的一切呢? 不管她想不想得起来,他都不会放弃她。 第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丁敏柔疲倦的靠在床头休息,双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使她原本洁白的脸蛋变得异常憔悴。 张开快没生气的眼眸,无神的投向远方,好似在搜寻什麽,脑海中的思绪杂乱无章。 她又作梦了,只是昨晚的梦和以前的梦相差甚多,又好似有所连贯。 以前,她所作的梦是充满血腥、暴力的,和一位小女孩的恐惧跟哀伤有关。 如果这些梦境代表她过去的记忆,那麽为何会让她充满了疑惑。 还是那些梦境根本不代表什麽记忆,只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不懂,她已经受够了。她下定决心要找回失落的记忆,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解开心中所有的谜。 她跳下床,飞快的换上外出服,迫不及待的朝大门飞奔出去。 她知道想要解开这一切的谜,她必须无从昨天早上遇见的男人下手。那个除了名字以外,她却一无所知的男人。 他关怀的银灰色眼瞳,紧紧的吸引她的眼神,也让她全心的依赖他。 她可以肯定,她的过去和冷冽一定有很深的关联。 首先,她必须见到他。她有把握只要走出丁家就能见到他,因为她感觉得出来,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她走在和昨天清晨散步的相同路径,却已无昨日的閒情逸致,只想早点见到冷冽,解开心中的疑惑。 她停留在昨天见到冷冽的地方,伫立在寒风之中,静静的等待冷冽的出现。 「你不该一个人溜出来,太危险了。」 低沉浑厚的嗓音在丁敏柔的身后响起,冷冽在确定无人跟踪她后,才出现在她的面前。 丁敏柔受到惊吓,快速的回过身,苍白的脸上佈满惊惶和迷惑的神情。 冷冽看著他的小敏儿,心被狠狠的拧痛。 才过了一天的时间,敏儿就变得苍白憔悴,眼中是一片迷惘,眼圈下有很深的黑眼圈,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们到底是怎麽折磨她的。冷冽恨恨的想道。 「我……我在等你。」她嗫嚅的说。 他想紧紧的抱住她,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风雨雨,可是眼前的这场战争她必须自己打,他只能在一旁保护她。 「我知道。」他压下心中对她的关心,淡漠的问:「为什麽?」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解开我的疑惑。」她期盼的目光直视他的银瞳,希望他能坦白相告。 看见她的期盼,他实在无法拒绝她。 他也明白一定是发生她难以接受的事,才令她如此困扰,他必须先瞭解内情。 「发生什麽事,你说吧!」语气仍显得淡漠,但其中隐含让人不易察觉的关心,她却真实的感受到。 她相信冷冽一定可以帮助她,她连忙将昨天发生的事详细的说出来。 到后来,想起自己的困境,对过去的茫然和未来的惶恐,不禁悲从中来流下凄楚的泪。 她语带硬咽,怎麽也道不出心中的悲苦,只有让泪水不断的奔流…… 他的指头频频替她拭去湿意,却抺不去那一串串水珍珠。炙热的唇终于无法压抑的低啄她的粉颊,含住成串的泪水,吻越来越深,终至缠上她柔美小巧的芳唇。 他的吻仍如昨日温柔,只是多了些佔有和需索的意味。她感觉到冷冽的唇不断的吸吮她,好似她的灵魂被吸进他的体内,两个灵魂合而为一。 不自觉的分开樱唇,让冷冽的舌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搜刮她口中的蜜汁。 她怯怯的伸出舌和他的舌交缠起来,双手早已攀住他的脖子,硬咽发出娇喘呻吟,身体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 对这股不曾有过的热情,丁敏柔失魂了,愿意与他翩翩共舞。 一切的任务,暂且让它尘封沉潜心湖底处吧,此刻的他愿意忘却自己的罪恶感,甘心臣服在这甜美之下。 哪怕自己所陷进的,是一团令人心碎的迷魂。 丁敏柔就像失去骨头无法站立的人,全身靠在冷冽的身上,口中是满足的呢喃,「这实在太神奇了。」 红晕佈满双颊,宛如深秋醉人的枫红,强烈的吸引冷冽的目光,欣赏她迷人的风情。 「我吓到你吗?」 「没有,我喜欢你对我做的一切。」她害羞的承认。 冷冽闻言,内心情欲翻腾,不由得呻吟出声,好像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边,嗅进她带点汗味的淡雅体香。「你总是逼得我血脉偾张。」充满情欲的闇哑嗓首,如魔咒一般催眠她的心智。 她闻言,头低低的不敢抬起来,撒娇的说:「嗯!你欺侮人家。」小手握成拳,轻轻捶打他结实的胸膛。 他从未见过她如小女人撒娇的模样,今天他见到她的另一种美丽,不由得看痴了。 他抓住她的粉拳,举到自己的唇边轻吻她的玉手。 「打疼了我,你不心疼吗?」听见他佔自己的便宜,令丁敏柔更加害羞,将头埋在他的胸膛裡。 冷冽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长久以来冰冷的面孔终于露出开怀的笑容。 直到此刻,他终于享受到爱情的甜蜜,过去暗恋时的痛苦都获得补偿。他相信他们的未来是幸福光明。 不过,这一切都必须在解决丁仲平之后。 软玉温香在抱,冷冽都快忘了自己的任务,为了以后幸福的生活,他只有狠心的打断此刻两情缱绻的时刻。 「敏儿。」他扶正丁敏柔的娇躯,见她星眸柔情似水,脸颊佈满艳丽动人的风采。 他觉得自己又快要失去理智,拉开两人的距离,恢复一贯淡漠的表情。 他清清喉咙,淡漠的说:「我们继续早先的问题。」 「有什麽问题?」她眨眨盈满热情的黑瞳,疑惑的说。 她仍沉浸在方纔的缱绻之中,先前的烦恼早已丢在一边,对于冷冽的问题她反而有些摸不著边际。 「关于你在丁家所碰到的问题。」 冷冽的提醒,使她想起自己进退不得的困境,神色突然暗淡下来,眼中沉醉的光彩也倏忽消失不见。 「告诉我。」冷冽握住她纤细的肩膀,「你真的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吗?」 「我不相信。」她痛苦的大叫:「那又如何?所有一切让我无法反驳。」想起自己的无能,无法证明父亲的清白,就让她恨死自己。 「你所说的证据,都是他们让你以为的。」他指出重点,提醒她不要上对方的当。 「你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她抓住他话中的重点。 「我只希望你能相信自己的心,不要被现实中的假相所蒙骗。」 「冷冽,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何不明白的告诉我。」她哀求的目光直视冷冽。 他偏过头,拒绝看她的盈水秋波,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忽略她的哀求。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负责你的安全,所有的一切都沉睡在你的心底,你必须自己找出答案。」 「你知道,你只是不肯说出来。」她气恼的大叫,挣开冷冽的掌握。 她感到泪水再度在她眼眶四周凝聚,她硬是不肯让她流下来,免得冷冽看轻她。 她恼怒眼前的男人,前一刻温柔热情的吻她,下一刻欲拒绝她的哀求,狠心的折磨她。 看见她强忍泪水,他的心也揪紧起来,但为了大局他必须冷静,「我说了,答案就在你的心底。」 「够了,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她生气的怒吼,气呼呼掉头跑下山。 冷冽炙热的眼神目送她离开,她的气恼和痛苦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虽难过却帮不上忙,因为一切都操在敏儿的手中。 不过,敏儿终究会是他的人,不管有多少障碍存在,他都会尽力清除掉,直到他完全拥有她为止。 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还有耐心的守候。 她由山上、路跑回丁家,经过一路的奔跑,汗水滑下脸颊、肩膀,浸湿她的衬衫。运动后因血液加速运行,使她的皮肤泛出健康的色泽。 走进餐厅,伯父、伯母和堂妹已经开始吃早餐。 「你又出去运动了。」方雯精明的眼光,扫过侄女一身的狼狈。 「是呀!伯母,多做运动,我的身体才能早点恢复健康。」她顺著伯母的话,想起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她实在不想再惹起任何不快。 「敏柔,肚子饿了吧!先坐下来吃饭。」丁仲平亲切的招呼她。 「不了,伯父,我想先回房去,洗掉一身的汗臭味。」她客气的拒绝,迳自向楼上走去。 此时,传来丁晓晴不屑的冷哼,轻蔑的说:「大清早就鬼鬼祟祟的跑出去,搞不好跟她父亲一样在做不法的勾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晓晴。」丁仲平斥责女儿,「不许胡说。」 她听见堂妹的挑衅,仍是不为所动,抬头挺胸的走回房间,因为心中早已立下重誓:我一定要找出证据,证明父亲的清白。 丁敏柔洗了个热水澡,冲去一身的汗臭味,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刚洗好的长髮。 忽然,房门被人用力推开,走进一个蛮横骄纵的富家千金。 丁敏柔放下梳子,转身面对来意不善的堂妹。 丁晓晴也没有浪费时间,说出自己的来意。 「别以为我喜欢进你的房间,要不是想把话说清楚,即使你请我进来我也不会来。」 看著眼前像隻撒泼野猫的堂妹,丁敏柔知道她别想清静的休息一下。 「你想说什麽,快说吧!」她无奈的说。 「我要你尽快给我搬出去。」她两手扠腰,凶巴巴的说道。 「为什麽?」 「为什麽?你还好意思的说。」丁晓晴一脸嫌恶,抬高音量不屑的说:「你父亲是个毒贩,你留下来简直是侮辱我们丁家。也不想想我们在上流社会佔有一席之地,如果让人知道有一个亲戚在做不法的勾当,那不是丢光我们的脸吗?」 丁晓晴瞄了一眼脸色苍白、不发一语的丁敏柔,眼中不忍的神色一闪而过。 为了她的安全,丁晓晴决定要把她赶出去,才又狠心继续的说。 「更何况,你有什麽证据可以证明你真的是我的堂姊。也许,你只不过意外得到我们家的傅家宝玉,就跑来骗吃骗喝,真是个不要脸的骗子。也许……」 丁晓晴尚未说完她的长篇大论时,一声娇斥打断她的高论。 「够丁。」丁敏柔站起来,走到丁晓晴的面前,脸色仍显得苍白,态度却是不卑不亢,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完全散发出来。 「我父亲是不是毒贩,完全是你的片面之辞,我没看到证据是绝不会相信的。至于来到丁家完全是你父母的意思,说我是『丁敏柔』也是他们来医院认我,不是我想要高攀丁家,如果你还有疑问的话,请直接去问你的父母,不要再来打扰我。」 丁晓晴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女强人,她的嚣张完全被丁敏柔的气势震慑住。 丁敏柔不理会她发愣的表情,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如果没有什麽事,就请丁小姐出去吧!」 丁晓晴长到这麽大,从来没有人让她吃闭门羹,也从没有人敢对她不客气,他们一向是巴结她、奉承她,如果不是因为情况危急,她跟这位失去记忆的堂姊一定会成为好朋友,丁晓晴遗憾的想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别逼得太紧,以免收到反效果,她决定先给堂姊一个清静的空间。 正准备走出来,丁敏柔冷漠的声音又传到她的耳中。 「等等。」丁敏柔叫住正要离开的堂妹,她高傲的说,「我不会因为你所说的话而离开,就算要走也是在我解开心中的疑惑才走,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决定。没事了,你可以走了,麻烦你带上房门,谢谢。」 丁晓晴走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整个人倚靠在门板上,整张俏脸都堆成一团。 一想起堂姊的话,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行,她绝不能让堂姊留下来,为了她的父母好,也为了堂姊的安全,她一定要想办法赶走她。 她踩著坚定的步伐离开,心中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行动。 房间内,丁敏柔因方纔的对质而显得心力交瘁,她在床上闭目养神。 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查出所有的真相。 美国 纽约 深夜时分,纽约郊区一幢豪华大宅院的主人正躺在床上,忍受病魔的折磨和蹂躏。 他忠心的管家一直随侍在侧,不敢离开一步。 「艾森。」他的嗓音衰弱瘖哑,叫唤他忠心的管家。 「老爷,你有什麽吩咐。」他恭敬的站在床边,等候主人的命令。 「你有乔恩的消息吗?」衰弱的嗓音透露出对孙儿的思念,毕竟那是他唯一的血亲。 「少爷到台湾去执行秘密任务,归期不定。」 「听柯上校说,乔恩这次的任务好像跟她所爱的女人有关。」说至此,老人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 「老爷。」管家伸出手不停轻抚老爷的胸膛,希望他能舒服点。 「我没事。」他抬起瘦得像皮包骨的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才接下说:「你见过那位小姐吗?」 「见过一次,在乔恩少爷的家中。」 「你觉得那位小姐如何?」 「长得很漂亮,气质很好,和当年的少夫人有些相似,都是少见的中国美女。最主要是她的眼神很温柔,看得出来少爷很爱她。」他据实的报告观察所得。 「唉!」考夫曼歎口气,感慨的说:「想不到他们父子俩还真像,都爱上中国姑娘。」 「老爷年轻时,不也热爱中国文化吗?」艾森说完后,才惊觉说错话,说到老爷的痛处,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看一看老爷脸色平和,好似以忘却昔日的伤痛,才放下紧张的心,接下去问:「老爷,你为什麽答应柯上校让他打著考夫曼的名义到台湾去呢?」他不明白老爷的心意,老爷一向痛恨有关中国的一切,因为年轻时在中国失去挚爱的妻子,所以只要和中国有关的一切他都憎恨。 「过去的伤痛我永远无法忘掉,只能深埋在心中。」原本失去神采的眼眸,因想起爱妻而明亮起来,「我只是希望藉此机会,让乔恩熟悉考夫曼的事务,毕竟这一切都要交到他的手上。」 「乔恩少爷一定很不高兴。」他瞭解少爷固执的硬脾气,在知道这计昼好的一切,一定会如火山爆发。 「我明白。」老者苦笑道,「可是为了他所爱的女子,他会忍下所有的不满。只要他能对考夫曼多用一分心,我的目的就达到。」他真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照他的安排进行,这样他才能毫无愧疚的去见他的妻子和儿子。 「少爷总有一天会瞭解您的苦心。」 「艾森,我想到台湾见乔恩和我未来的孙媳妇。」 「这不行呀!你的身体……」艾森尚未说完,便遭主人打断。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因为如此我才非去不可。我知道乔恩还在为他父母的死飞我,他是绝不会来看我的,我如果不去找他,只怕我就是到死也看不到他。你明白吗?艾森。」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艾森想阻止主人的决定,又遭打断。 「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 「老爷……」他不肯轻易的放弃,因为老爷的身体实在经不起良途旅行的折腾。 「我这一生有三个遗憾:第一个,是我失去挚爱的妻子;第二个,是因我的固执而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和媳妇;第三个,便是和孙儿间的感情不睦。前面两个已无法弥补,最后一个还有一丝补救的机会,艾森你忍心让我带那麽多的遗憾离开这个世间吗?」 艾森绿色的眼睛充满悲伤,定定的注视自己的主人,两人眼神交会的那一刻,他们的心灵相通,他明白老爷心意已定,也不打算再阻止。 「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好,你只管安心养病,不要操心。」说完,便离开这充满药味和消毒水味的房间。 考夫曼疲倦的闭上眼,躺在灯光暗淡的房中,想起远在台湾的孙儿,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知道要乔恩原谅他实在太困难,不过这已不重要了,只要乔恩找到自己的幸福,并继承考夫曼的一切,他便心满意足了。 冷冽伪装园丁混进丁家暗中保护敏儿,他一边整理院子,一边为敏儿的怒气而苦恼。懊恼自己的感情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却又不小心被破坏,此时他正在苦思如何收服佳人的芳心。 他这一生失去太多所爱的人,绝不再失去敏儿,就算要向老天爷挑战,他也不退缩。 不管如何,丁敏柔都必须做他的妻子。 在同一时间,方雯收到一份对老许的调查报告书,是她委託信任的侦探社所做的调查。 她仔细的看著报告书,却找不到任何破绽。 因为老许的生平实在太平凡,就像所有低下阶层一样总是为生活奔波忙碌。 方雯放下心中对老许的怀疑,一个小小的园丁不值得她花费太多心思。 毕竟那天所见的眼神,只是昙花一现,不足堪虑。她还是把心神放在敏柔的身上。 丁敏柔坐在自己的房中,自从堂妹到她的房间来闹过后,她就锁门待在自己的房裡。像个古代的闺阁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除了吃饭时间,她几乎不出门。因为她不想碰到堂妹,忍受堂妹的侮辱和挑衅。吃饭时还好,有伯父在,堂妹也不敢太明日张胆对自己无礼。不过,从堂妹的言辞,她不难明白自己在这个家是不受欢迎的,可是她不明白伯父为何要将自己接回来,反正她已经失去记忆,他们不认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反而能省下不少麻烦。 难道这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这些日子以来,她用力的想破脑袋,就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第一千次,第一万次,她希望能恢复记忆。 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伯父、伯母时,她高兴自己尚有亲人,而不是飘泊不定的一缕幽魂,对未来榜徨无依。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像一隻金丝雀被关在笼子裡,不愁吃、不愁穿,但却失去自由。 眺望窗外,她可以看见老许精壮结实的身影,仍在整理花草树木。 看见老许,令她觉得愧疚,还有一份令她不知所措的熟悉感情。 老许是她在这个家中唯一的朋友,而她为了自己的烦恼,已经好几天没有帮他工作,让他一个老人家辛苦的在寒风中工作,她真是过意不去。 而且看到老许,会让她想起冷冽,虽然冷冽一直都在自己的心中。他们俩外表相差很多,但背影身材实在太相似了,简直可以说一模一样。 她怎麽可能无动于衷的面对一个和冷冽相似的人?毕竟冷冽带给她的感觉太深刻了。 抚摸自己的唇瓣,彷彿又感觉到那火辣辣的热吻。 冷冽吸吮她的红唇,和她的舌头交缠厮磨,他的大手佔有性的爱抚她的娇躯。 想到此,丁敏柔觉得自己全身燥热难安,就好像一块冰置于火炉上,一点一滴的融化蒸发掉。 她连忙奔进浴室裡,打开水龙头,不停的把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她抬起头望向镜中的女人,虽然水珠一直滑下来,但原本苍白的秀颜染上酡红,宛如三月天的桃花,艳光四射。 这是我吗?丁敏柔自问。但那的确是自己的脸呀?只是多了一点不同的光彩。 镜中的女人,红晕满佈,艳若桃李,原来秀气的面孔变得娇媚可人。翦翦秋瞳泛著一层水气,其中流动的光綵带著如梦似幻的眼神。 这是恋爱中女人的样子。我掉入情网了,丁敏柔在心中尖叫道:我爱上冷冽了,我爱上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我真的爱上冷冽了。 她呆呆的走出浴室,脸上是作梦的表情。坐在椅子裡,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冷冽的身影。 发现自己爱上冷冽的秘密后,她已不气冷冽对自己隐满许多的事情。善变确实是女人的专利。 她站了起来走出房门,她觉得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实在不该关在房间裡,她决定到院子襄呼吸新鲜的空气,欣赏温室裡千娇百媚的花朵。 走到走廊上,经过堂妹的房间,她放轻了步伐,不想引起堂妹的注意。 此时,堂妹虚掩的房门,传来清楚的说话声音。 丁敏柔不在意的走过去,却听到令她惊奇的事而停下脚步,仔细聆听。 「我已经尽力了,陈妈。」丁晓晴的口吻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和无力感,「可是,不管我怎麽侮辱她,她就是不生气,也不离开。我有什麽办法嘛?」说到后来,简直是用吼的。 「那不行嘛!敏柔小姐不走,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陈妈焦虑的说。 「我也知道呀!可是我总不能跟堂姊挑明讲:你不想死就快点离开吧!」丁晓晴仰躺在床上,烦恼的说。 「晓晴小姐,你还有没有办法可想?」 「我没有办法可想了。」她眨著眼,没好气的说。 「那怎麽办?」陈妈焦急的踱著方步,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好几絛。 「啊!有了。」丁晓晴爬起来,坐在床上,兴奋的大眼看著陈妈。 「什麽办法?」陈妈眉开眼笑的问。 「把堂姊藏起来,等风声过了再放她出来,然后请她出国,永远不要回台湾来。」 「事情哪有这麽简单。」陈妈摇头说。 自从敏柔小姐回来后,陈妈暗中注意她好一阵子。她发现这位小姐看起来娇弱,实际上却是位个性坚强的女子,由她应付晓晴小姐的无礼行为便可以看出来。 冷淡而有礼,又充分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高傲的态度就像一个女皇般凛然不可侵犯。 把她藏起来,简直是痴人说梦话。陈妈无奈的摇头。 丁晓晴直盯的陈妈的表情,便知第一个计划行不通,接下去又提出第二个方法。 「那麽,找个好男人给堂姊,赶快把她嫁掉。你说好不好。」 「老爷不可能放过敏柔小姐。」陈妈再次否决,担心的说道。 说完才发现自己失言,歉疚的看著她从小照顾到大的丁晓晴。 「对不起,小姐。我说错话了。」 「没关系,陈妈,我自己的父亲,我清楚他的为人,你不需要道歉。」原本灵活的双眼笼罩著一片哀愁。身为人子,她没有选择双亲的权利,只有勇敢的承受命运给予她的考验。 「小姐……」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小姐忽然伤心起来,陈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陈妈,有一件事情闷在我心裡很久了,我一直很想问你,可是又怕知道答案。」为难的表情,显示出她的挣扎。 「什麽事情?」 「十五年前,仲安叔父和婶婶因为游艇爆炸而去世,我想知道这件事跟我父亲有没有关系。」 「这……小姐,你怎麽会想知道那麽久以前的事?」陈妈吞吞吐吐的说,闪躲的眼神、慌张的举止,表露她的心虚。 「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丁晓晴坚定的说,整个房间充斥一股紧张的气息。 旁门外,也有一颗高悬紧张的心,屏息等待陈妈的回答。 「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丁晓晴再次追问,凌厉的眼神看得陈妈的脸色益显苍白。 「我确实不知道,小姐。」陈妈坚持自己的答案,仍是难掩心虚的神色。 丁晓晴注意眼前照顾自己长大的长辈,自己也敬如母亲的老妇人。她心虚不安的神色已给丁晓晴想知道的答案,对于自己的父母她实在感到失望。 「陈妈,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都那麽久的事了,你何必一定要知道呢?」陈妈劝她,不希望她过去的事伤心。 「我说出去,你听到没有?陈妈。」语气中已流露出不耐烦的火药味。 因为一连串被揭发的往事,使得她对双亲感到失望。即使面对的是自己尊敬的人,她也没有多馀的耐性。 「是,小姐。」见小姐不听劝告执意钻进牛角尖,陈妈也只有无奈的走出去。 门外,丁敏柔快速的退回自己的房间。 丁晓晴趴在床上,用力捶著自己的枕头,懊恼的喃喃自语,「我真不该回来堂这浑水,我应该置身事外,唉!现在想抽身也来不及了。」 她心中愤恨的想著。原本以为父亲只有贩毒而已,没想到他连自己的手足也敢杀,真不知道还有什麽事是他不敢做的。 我该怎麽办呢?她再次问自己。 这个问题她已经自问很多次了,只是老天爷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烦恼的用棉被盖住自己,希望能将所有的难题丢在脑后。 第七章 此时受到问题困扰的不止丁晓晴,还有丁敏柔。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在消化刚刚听到的话带来的震撼。 虽然她看不见堂妹房裡的情形,但她可以肯定陈妈一定知道一些重要的事,就因为陈妈没有说实话,才令堂妹心裡不高兴。 原本她一直以为这个家中没有人关心她,想不到她们关心的方法如此特别。她美丽的秀颜浮上一抹真心的笑容。 不管是什麽方法,单凭那份心意,就够她衷心的感谢她们。 丁敏柔在房中踱著方步,静静的思考。她想在一堆混乱和複杂中找出头绪。 伯父和伯母对自己的防备绝不是幻想,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由堂妹的言辞,还有伯父和伯母打量她时算计怀疑的阴沉眼神,让她十分明白,他们不但不相信她,也处处防备著她。 他们以为她完全没有发现,其实她都知道,只是不愿点破,弄得彼此见面时尴尬。 只是,自己一直想不透,他们为何把她从医院中接回来。 是害怕外界臆测的眼光,还是……还是想从我这得到什麽?但是自己身上除了一块玉珮外,所花费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也没有什麽可以给的。 难道就是身上的传家古玉,不,不太可能。丁敏柔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还有,十五年前的爆炸案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谋杀了,是谁那麽残忍,下手那麽狠毒呢?又为了什麽要如此做,杀人灭口?有什麽比一场爆炸能将所有的一切完全破坏掉,人和物没一个能留存? 归纳所有的一切,自己当年应该也在游艇上,那又为何没有被炸死呢? 当年在现场,那我应该有看见什麽,比如说凶手的真面目,那凶手自然不可能放过我。 如果凶手真是伯父,丁敏柔倒抽一口气,冷汗涔涔滑下她发青的脸颊,流入她雪白的颈项。那接我回来一方面可以监视我,也可以随时动手除掉我。是这样吗? 她歎了口气,忧愁的想著,秀眉越蹙越紧,益发显得她楚楚可怜、引人疼爱。 原来自己的处境是那麽危险和複杂,难怪陈妈和堂妹想尽办法要把我赶走。不过她们也太天真了,如果真想杀我,不管我逃到天涯海角,伯父也有办法除掉我。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推理出来,缺乏确实的证据,就算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伯父至今未对我下手,那表示我的安全还不用太操心,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在这诡谲的大宅中,一切是那麽扑朔迷离令人看不清,目前我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护自己,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都必须等我恢复记忆。 吃过晚饭后,丁敏柔如同这几天的表现,迳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裡。 丁仲平夫妇也在饭后反常的关在书房裡,他们正在为过去几天丁敏柔异常的沉默而感到奇怪。 「咱们的计划行得通吗?」丁仲平不耐烦的问著妻子,「为什麽还看不出结果?」 「那丫头太深沉了。」方雯眼中精光一闪,口中对侄女多了一丝佩服。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丁仲平皱著眉,不解的问。 「你难道没发现吗?」方雯抬起一边的眉毛,瞄了丈夫一眼,「那丫头这几天两眼无神,脸色显得苍白憔悴,分明表示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只是……」 「只是什麽,快说呀!」他不耐的叫道。 「她的精神极度不济,可是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焦躁不安,反而显得沉稳而不为所动,对晓晴的挑衅她也不加理会,实在不简单。」 「那你认为现在该如何呢?」 「再观察一阵子,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必须趁早除掉她,免得夜长梦多。」她冷淡的说道。眼中射出残忍的目光,好似人命在她的手中不算什麽。 「如果要下手,那就交给我吧!」丁仲平得意的说,好似看见当年对付弟弟的书面。 方雯鄙视丈夫得意的笑容,心中不禁想到,莽夫成不了大气候,只不过是个狠角色。 自己当初怎麽会选他做丈夫?现在想脱身也不行了,只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在距离丁家大宅不远处,有一幢华丽的别墅。冷冽坐在客厅中,将一杯又一杯的酒精灌入自己的胃裡。 龙成钢坐在他的对面,一晚上就看著冷冽的酒杯空了又添满,满了又空。看见冷冽又要倒酒,她终于忍不住抢过酒瓶,把她一整晚憋在心裡的气全叫了出来。 「你是怎麽了?这几天一回来就喝酒,是不是你和敏儿之间出了什麽事?」她很清楚。 冷冽满身酒味,双眼混浊失去原有的凌厉,但精神仍然很好。「我的事你少管。」 伸手要抢回酒瓶,龙成钢却灵活的避开。 「要不是看在敏儿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提起敏儿,冷冽心中一痛。 想起敏儿那天早晨负气跑走,从此再也没有在清晨出来散步,她是故意避开自己吗? 就是在丁家,她也几乎不离开自己的房间,为什麽?难道丁仲平为难她吗? 想到敏儿身处险地,而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冷冽几乎要发狂。 他的担心、关怀,龙成钢全看在眼裡,对于冷冽的痴情,她不由得受到感动。 「敏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安慰冷冽。 冷冽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仍为他心爱的女人担忧。 「如果你不放心,为何不去看看她呢?」龙成钢不死心的说。她的话说出冷冽心中的渴盼,他也终于听进耳裡。 冷冽抬起头看向她,原本混浊的星目,冒出两簇银色的火花炙热的燃烧。 「我想以你的身手,要不惊动人而潜进去,应该很容易吧。」 冷冽不等她说完,已经向他的方向衝了出去,龙成钢在他的身后大叫。 「小心,别被人发现你的踪迹。」 看著冷冽焦急远去的背影,她不禁羡慕她的好朋友有一位深爱她的男人。 我生命中的另一半在何方呢?她也开始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丁敏柔坐在房中看书,敲门声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她的伯母照例端了一杯牛奶进来。 「伯母,麻烦您每天送牛奶来给我,真是不好意思。」丁敏柔客气的说。 「敏柔,这麽晚还不休息呀?」方雯走进来,将牛奶放在床头上。 「今天在书房裡找到一本好书,打算看完才休息。」 「你这几天脸色很不好,应该多休息,也要多吃点才对呀!」她亲切的拉著侄女,两人一同坐在床铺上。 「可是我觉得很好,除了睡不好,老是作些奇怪的梦以外,其它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作梦?!作些什麽梦呀!」方雯假装好奇,试探的问著。 「我也说不上来,每次想看注意些,总觉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她轻蹙眉,觉得困扰的说著。 「哦!是这样呀!」她探索的目光看向侄女,「那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习惯了,也就没怎样。」她不以为意的说。 「难道你不想找个办法解决吗?打算被这些奇怪的梦境困扰一辈子?」方雯关心的问。 「我有什麽办法可想,我现在还能活著,我就很高兴了。」丁敏柔意有所指的说,令方雯稍微变了脸色,一脸的不自然。 「难道你不想弄清楚梦的意思,也许代表你过去的记忆。」方雯再次试探。 「它们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等我恢复记忆后,一切都清楚了。」 方雯一听,内心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能这麽镇定的面对一切,彷彿她早已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大场面。 「你认为,你一定能恢复记忆?」 「嗯!」丁敏柔偏著头思索一下,才回答方雯的问题,「我认为只是早晚的问题。」 「既然你这麽有把握,伯母也就放心了。」方雯假意开心的说,眉宇之间却有不易察觉的忧愁,「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书明天再看吧!」伸手拿起牛奶端在丁敏柔的面前,「早点把牛奶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方雯催促的说。 丁敏柔接过牛奶,放回床头上,「夜深了,伯母忙了一天,你也早点回房安歇吧!」她亲切的挽起方雯的手臂走向房门口。 房门打开,方雯回头叮咛,眼中有抹苦恼和不安,「牛奶一定要赶快喝完,早点休息,别累坏了,知道吗?」 「我会的。」她保证的说:「伯母,晚安。」 方雯见房门关上,仍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看见门缝底下的光线不见了,才轻吁一口气离开。 方雯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不停的思考该如何对付丁敏柔。 她没想到才短短的几天,敏柔那丫头会改变这麽多。从原先的怯懦和缺乏安全感所引发的不安,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所散发出来的平静沉稳和不经意的坚强态度,却威胁到自己的生存。 难不成这才是那丫头真正的本质,苦心的计划不但没有摧毁她的信心,反而成为她的屏障,还是那丫头识破我们的计划,但看来又不像。 不行,我必须在她完全恢复记忆前先下手为强。 对,就这麽办。 房间内,自方雯走后,她也失去看书的兴致。关上电灯,她爬上床铺,翻来覆去,完全无法闭眼睡著。 这是回到丁家后没有发生过的情形,以往她总是一沾枕便进入梦乡。 那的确是梦乡,因为她几乎天天晚上都在作噩梦,不过她早已经习惯麻木了。 忽然,阳台上传来声响,似乎有人在轻拍玻璃,要引起她的注意。 丁敏柔跳下床铺,走向阳台,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看见沐浴在月光下和寒风中的男人,那英俊的脸孔是她朝思暮想的容颜。她急忙打开落地窗让他进来。 冷冽一进来,不等敏儿招呼,他已经把心爱的佳人紧紧的抱在怀裡,他灼热的唇搜寻到敏儿饱满的红唇。他热烈的吻住她,想平息多日来令他几欲发狂的相思之苦。 他的舌长驱直入,两人的舌激烈的交缠起来。他的吻并不温柔,而是霸道的需索,他在需索她的承诺,在她的身上留下他的印记,以安抚他那恐惧失去她的灵魂。 两人跌进沙发裡,身躯紧密的贴合,姿态暧昧。 丁敏柔俯趴在他的身上,娇喘著问:「你怎麽三更半夜跑到人家房裡来?」想起方纔的热吻,她的脸若红霞浑身躁热难安,声细若蚊,害羞的把头埋在冷冽的颈边。 暗喜在这光线不太充裕的房中,冷冽看不见她害羞,哪裡知道她轻颤的身体语言,便能让冷冽明白她的想法。 她的娇羞引起冷冽对她满心的情爱,低下头吸吮她薄嫩的耳垂,呼出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温柔的说:「想你……想得快发狂了……」 赤裸的告白,丝毫不隐藏狂烈真挚的爱意,宛如一道光劈入她原本空虚孤寂的芳心。 「真的?!」她惊喜的抬起娇颜,亮如天上星星的眼眸直视冷冽发出银光的瞳眸,脸上有抹甜蜜的笑容,就像偷吃鱼的猫咪笑得好贼。 原来饱尝相思之苦的并不只她一人,冷冽也一样。 望进他的眼眸,他热情又深幽的眼神佔有性的看著她,好似要探进她灵魂的深处。 在两人眼眸交会的时刻,彼此的眼中都看见赤裸真挚的感情。 丁敏柔稍微移动娇躯,使两人相贴的身子更加紧密不留一丝空隙,她的举动引起冷冽痛苦的呻吟,双手攀住他的颈项,主动的吻上他温暖的唇瓣。 「你……这个……小魔女……」在她生涩的吻中,他断断续续的咕哝。 理智早已飞到九重天外,脑海中只留下在他怀中蠕动的软玉温香。生涩的吻,引起冷冽如排山倒海而来的欲望,热情的回应她的付出…… 丁敏柔站在阳台上,目送冷冽穿过庭院,翻过高高的围牆,离开丁家。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窗拉上窗帘。 她原本要留下冷冽陪她,可是他坚持时机不对而离去。 他才刚刚离开,自己就已经开始想念他。她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他的身影,还有方才两人所分享的炽情爱欲。 看样子今晚要失眠了,丁敏柔心想。 在寂静的夜晚之中,传来「卡啦」一声,惊醒沉醉在爱河之中的了敏柔。 她由床上爬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隔了一会儿由床底下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她打开床头的檯灯,爬进床底下。看见床板上固定了一个小型收录音机,她取下录音机又爬出来,仔细倾听录音机中传来的争吵。 她震惊,因为这争吵的声音,就是她最近在梦中所听见的声音。 她仔细检查那录音机,发现它是非常先进的科技产品,自动设定了时间,只要时间一到就会自动播放。 为什麽那麽多天她都没有发现呢? 牛奶。每次她一喝牛奶就会很想睡觉,难道牛奶中被人下了安眠药? 转头看向放在床头上的牛奶,幸好今晚冷冽来到而忘了喝牛奶,否则不知要过多久才会发现这个秘密。 她拿起牛奶,走进浴室将牛奶倒入马桶冲掉,将空的玻璃杯放回床头上,又将录音机放回原处,假装一切都没有被发现。 她躺回床上,闭目思考,仔细分析今晚所发现的事。 她记得刚回来时所作的梦,是一个充满血腥和哀伤的噩梦。 每天送牛奶来是为了不引起怀疑,过了数天才巧妙的改变我的梦境。好高明的手法,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他们。 虽然这几天的梦境很模糊,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个男人的争执,仲平伯父指责父亲是个丧心病狂的毒贩。伯父的遣辞用字有强烈的催眠意味,好像一定要我相信。 为什麽他们要这样做?改变我的梦境是为了误导我的记忆吗?这对他们有什麽好处呢? 幸好,她一直都对自己的父亲有信心,没有听堂妹的胡言乱语和不可靠的噩梦。 如果相信他们的安排,那她现在的日子一定凄渗无比。 虽然想不通伯父和伯母的用意,不过可以确定,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刺激好玩,自己要多加提高警觉。 第二天早上,太阳穿过重重的乌云露出脸来,寒冷萧飒的冬天多了一份暖意。 位于台北东区的商业圈中,高楼大厦林立,丁氏企业大楼就座落在这精华地段。 位于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裡,今天挤满了不少重要的人物。其中最重要的两人,便是代表考夫曼集团的龙成钢和了氏企业的总裁丁仲平。 今天他们将在双方律师的见证之下,签下彼此合作的契约。 两人签完契约,站起来握手。丁仲平兴奋的说:「龙小姐,希望我们的公司能合作愉快。」 这样他的妻子也不会老瞧不起他,说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丁仲平得意的想。 和考夫曼集团合作,这几年亏损的钱一定很快就会赚回来,这样丁氏的身价也将不断上扬。他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盘。 「当然,这是一定的。我们将再创造经济奇迹。」龙成钢艳丽的脸上,露出炫人的笑容,附和他的说法,心中却暗暗笑他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 「听说考夫曼的少东已经来台湾了。」丁仲平关心的问。 「是呀!想不到丁先生的消息如此灵通。」龙成钢拍了拍马屁。 「哪裡!哪裡!」丁仲平虽客气的说,脸上却难掩得意的神色,充分显示他自大易满的性格。 「过几天,连总裁先生也会来台湾呢!」她轻鬆的说,心中却已开始担心了。 如果冷冽知道一定会很不高兴,他绝不会去见祖父,考夫曼总裁想见他也是困难重重。 可是上级来了命令,要她帮忙考夫曼总裁见到冷冽,真的使她不知该如何下手。总不能一棒敲昏冷冽,再把人拖到他祖父的面前吧! 「真的?」他惊愕的说,没有注意到龙成钢轻蹙秀眉的忧虑,她也很快把问题丢在脑后,专心应付眼前的人。「那我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他们。」 「我一定会转告总裁你的诚意和热情。」 「龙小姐,下个週末我将在府上办个宴会,请你们一定要赏光。我也顺便向记者发佈双方合作的消息,你觉得如何?」 「当然可以,我们一定准时赴约。一她爽决的答应,做事不拖泥带水,表现出女中豪杰的气概。 「丁总裁,如果没什麽事,我们告辞了。」她起身客气的说。 丁仲平一路相送,直到龙成钢一行人上车离去,他才带著满足愉快的心情回到办公室。 第八章 在丁家的庭院裡,丁敏柔如同往常一样,帮著老许整理院子。 在爱情的滋润下,她的脸色一反过去的苍白,显现出红润的光泽。虽一夜未睡好,脸上挂著幸福的笑容,整个人散发幸福的光彩,眼中盈满深刻的爱意。 「小姐,今天精神很好,心情也很好。」 「真的。」她摸著自己细嫩的脸颊,心虚的问:「有这麽明显吗?」 「是呀!」他关心的答道。 「你看起来也不太一样,和我一般好心情。」她仔细盯著老许,想瞧出端倪。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爱情的魔力真是伟大,我们两个人都掉入爱情的泥淖中。」她拍拍老许的肩膀,一副同病相怜的口气,让人哭笑不得。 「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他腼腆的夸奖她,「我昨晚向她求婚了。」他害羞的说,一点也不像经历大风大浪的人。 「她答应了没有?」她关心的问著,好似在担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一般。 「她答应了。」 「那真是恭喜你。」她开心的祝福他,也不忘消遣他,「不过,你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拖这麽多年才有个迟来的春天。」她暗指老许年纪一大把,才开口求婚,真是虚度人生。老许哪会不知她话中之意。 「小姐……」他不好意思的叫她,希望她能停止消遣自己。 她观察四周,确定无人后才神秘的对他说:「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也要结婚了。」脸上眉开眼笑,好似要昭告所有的人。 「真的?」他装出惊愕的表情,「小姐要嫁给什麽人?」他关心的问,心中却想知道地如何回答问题。 「当然是我最爱的人。」 她的目光眺望远方,带著恋爱中女人独有的幸福光彩,却忽略老许看她的眼神,充满炽烈深浓的感情。 「老许,乾脆我们一块举行婚礼,你说好不好?」她开心的拉著他的手臂,跟他约定。 「一定可以的。」他温柔的承诺,看著她难得见到的小女孩天真表情。 「你不可以洩漏我的秘密。」她虽然开心,仍不忘叮咛老许保守秘密。 「我保证,绝不洩漏。」他拍著胸脯保证,滑稽的动作引来她一阵娇笑。 笑够后,她才又拿起扫把扫地,还边哼著轻快的曲调。老许也继续修剪花木,直到被她的尖叫声打断。 「老许。」她兴奋的跑到他面前,「我刚才忘了告诉你另一个好消息。」 「哦!是什麽好消息?」他纵容的看著她,口气之中淨是宠溺,只是她沉浸在自己的好心情裡,而没有注意到他满是温柔的表情。 「伯母早上告诉我,这个週末要带我去逛街购物,因为下个週末伯父要办个宴会。我终于可以出去呼吸自由的空气,不用像侗囚犯被关在家裡。」 她听到伯母要带她出门,心中虽隐隐觉得不妥,但看在能出去的份上,她忽视心中的警告。 「哦!那真是太好了。」他嘴上虽说得高兴,可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不知道台湾的百货公司是不是和美国一样,还是相差很多。」她不经意的说出比较性的话,但老许注意到了。 「小姐,你刚才提到美国,莫非你以前待过美国。」他有些心焦的问,脸上有複杂难懂,他希望敏儿恢复记忆,可是又怕她恢复记忆,矛盾複杂的心态令他不知昕措。 「是呀!好奇怪哦!」她迷惑的说:「刚才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我看见自己走在街道上,四周的人几乎是白人和黑人,很少有黄面孔的东方人,还看到自由女神像。」 「看来小姐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 「老许……」她温柔的叫著他的名字,哀求警告的目光却直射向他。 「我知道,我会保守秘密。」 「老许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我就知道我可以相信你。」她露出一抹甜笑,给他戴上高帽子,像隻狡滑的小狐狸。 因为你是我心中的宝贝,我永远也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他娇宠的看著她的身影,赤裸裸的感情毫无遮掩。 当天晚上,冷冽和龙成钢坐在他们居处的客厅中,他们正在商量自己任务的进展。 「我今天早上,已经和丁仲平签约。」她以公式化的口吻,报告今天的行动,「丁仲平打算……」话未手说,已遭冷冽打断。 「打算在下个週末开个宴会,我们两人必须出席。」他不耐烦的打断。 「你已经知道了。」她惊愕道。 「敏儿告诉我的。」提起敏儿,他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脸上却是愁苦的表情。 「你怎麽了?」她好奇的问:「昨晚回来是满面春风,还一路吹著口哨,好似怕人不知道你在发春,怎麽今天就愁眉苦脸?该不会敏儿变聪明,把你甩了吧?!」 他恼怒的瞪她一眼,警告她别乱讲话。她吐了吐舌头,在冷冽的瞪视下收起她顽皮的笑容。 看她正经的端坐好,他才接下去说:「敏儿开始恢复记忆了。」 「那是好事呀!算算时间柯劳辛的药效也快过了。如果连十五年前的记忆也想起来,那就更好了。」她高兴的说。见好友仍是一脸的愁苦,她便明白他在自寻烦恼。「你该不会把十五年前的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吧!」 「你不懂。」他愁闷的瞥了她一眼,低声说道。 想起那时年少轻狂,如果能忍下一时之气,不和飞车党飙车,他就可以早点到达游艇上,敏儿的双亲也就不会遇害。 「你不说,我怎麽会懂,我又不会心电感应。」她喃喃的抱怨。 看见好友仍是一脸痛苦、自责不已的模样,她忍不住的提出忠告。 「如果你认为对不起敏儿,那就早点向她自首认错,免得在你被罪恶感淹死前,我还要忍受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她虽提出忠告,还是忍不住抱怨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伙伴。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态度不好。」他一扫方纔的沮丧,挑高一边剑眉,眼中闪过一抹邪恶的光彩,看著他对面的钢女郎。 「岂止不好,简直差劲透了。」张脸老是冷冰冰,好像人家倒了你会钱。」她犹不知死活的说。 「那我岂不是要努力改过。」他露出温暖的笑容,好像冬天的太阳露出云层,为大地带来暖意。 看见冷冽的笑容,她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心中警铃大作,有麻烦事上身了。 「这个週末,方雯要带著敏儿出门。我无法脱身,请你负责敏儿的安全,要是敏儿有任何差错,我唯你是问。」 冷冽一脸认真的交代,龙成钢美艳的脸上带著不甘愿的僵硬笑容,心中忍不住哇哇大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好康的没有我的份,坏事全推给我。谁教这次行动中她必须听从冷冽的指挥,认命吧! 「我现在在丁家工作,不能随便离开。你已经和丁仲平签约,任务暂时告一段落,这段时间你无事可做,就保护敏儿上街……」他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她并没有仔细听,只是发现冷冽的话匣子打开,她的耳朵就受罪。 她看著冷冽的神情有些发青,便知道他为敏儿的安全而担心。她决定不告诉冷冽,他祖父将来台湾的消息,免得成为他怒火下的炮灰。虽然她很好奇冷冽生气的样子,但时机不对,还是先自保比较重要。 冷冽发现她心不在焉,大声咆哮说:「钢女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我当然有在听。」她摀住耳朵,大声叫著:「如果我耳朵背了,要你负责一辈子。」她气呼呼的说完,转身跑回房,不理冷冽的过分关心。 週末,龙成钢在快中午时,来到山下守株待兔,她守在通往市区的必经路上,等待方雯和敏儿出现。 一直过了中午,她才看见冷冽形容的车子出现,她拿起望远镜注视车裡的人,确定是方雯和敏儿,她才发动车子小心的跟在后面。 她跟著她们进入停车场,看著她们下车,她也小心跟在她们身后。 在她下车前,详细打量自己的妆扮。她用高明的化妆术掩去天生的美艳,变成一位带著厚重眼镜的平凡女子,一张大众脸在人群之中不易引起注意。 她就像一位逛街的女子,悄悄的跟在她们身后,而不引起她们的注意。 她看见她们走进一家精品服饰店,店裡都是各国的名牌服饰,还有许多漂亮的晚礼眼。 她看著方雯跟老板热情的招呼,便知她们是熟识,她选了一个能仔细观察店裡一举一动的地方,注视方雯为敏儿挑选一套又一套的衣服给敏儿试穿,也为她挑几件晚澧眼。 她瞄一眼手表,时间已过了好几个钟头,她朝一条僻静的巷子走去,出来后又换了一个样子,像是位能干的上班族妇女,一身中性打扮散发出一股英气。 她走进那间店裡,也为自己挑衣服。看见她们结帐离去,才随便挑件晚礼服,刷卡后跟在她们后面。 她们在人群之中朝著红绿灯走去,准备穿过马路。龙成钢就站在她们身后几步之处。 她们正在等绿灯,龙成钢注意到方雯回过头往后看时,龙成钢发现方雯的脸上有残忍的笑意,她心中已经敏感的发现不对劲了。 一切在转瞬间发生,绿灯刚亮,一名年轻人由后面衝上,将了敏柔撞跌到马路上,一辆车子快速衝过来要撞上丁敏柔。 龙成钢在一切发生前便採取行动,她丢下手提袋,推开人群,单手翻过人行道边的安全栅栏,在千钧一髮之际拉回跌在路上的了敏柔,车子呼啸而过。 龙成钢注意看向车尾,发现车子没有车牌,心中便有谱了,这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 人群之中响起热烈的鼓掌声,讚美她英勇的行为,她朝著人群露出笑容弯身行礼,同时瞄到方雯用忿恨的目光瞪视,她也不以为意。 低头看向敏柔,才发现自己仍抓住她的手,她不好意思放开。「小姐,你没事吧!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她温和对她说话,笑如春风吹拂,吹去丁敏柔在生死一线间的恐惧。 了敏柔髮愣的看著救命恩人,虽然脸孔很陌生,可是熟悉的感觉在她心中翻涌,莫名的记忆衝进她的脑袋。 我认识她,我认识她。丁敏柔在心中叫道。 「敏柔,敏柔,你没事吧!」方雯关心的叫唤,打断两人的凝视。 「我没事,伯母。」 龙成钢弯身捡起手提袋交给了敏柔,「小姐没事,那我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开。 「等等。」丁敏柔追上前去。「谢谢你救了我。」她真心的感谢她的救命恩人,「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期待的目光看向龙成钢。 她俯身在丁敏柔的耳畔,轻声的说:「你知道我是谁。」 说完弯入行人稀少的巷道裡,她再度改变外貌,走了出来,远远跟在她们的身后。 她平安的把两人送回丁宅,自己也放下紧张心情,她知道今天不会再出事了。 「你说什麽?」冷冽的怒吼像魔音一样贯穿龙成钢的耳朵,「敏儿差点被车撞到。」 「没那麽严重啦!」她不耐烦的说。 「她没事吧?」焦急和关心佈满冷冽英俊的面孔。 「一根汗毛都没少,这个答案你满意吗?」她好笑的看著冷冽,她没想到一个敏儿,竟然让「冷面密探」冷冽失去冷静。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冷冽拿起衣服走到门口,被龙成钢拦了下来。 「她今天回去后,没跟你说吗?」 「当时方雯在她的身边,她怎麽可能跟老许说话。」他不耐烦的耙了耙头髮,「你别挡路,好吗?」 「我只是要提醒你,把敏儿的家伙交给她,预防万一。」她没好气的说,暗骂冷冽不识好人心。 毕竟对方开始採取行动,敏儿多一分自保的能力,他们也较放心。 冷冽闻言,快速衝回房间。一会儿,又急急的跑出去。 她看著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爱情真是条崎岖路,冷冽你好自为之。」 她疲倦的打个呵欠,准备回房休息,今天实在够她受了。 此时在丁家的书房,坐著两个人,一个忧心忡忡,一个尚不知大祸临头。 「你今天的行动如何?」 「她本来就算不送命,也会受伤。可是却有人救了她,让她丝毫无损。」方雯忿恨的说。今天的计划她安排好久,竟被一名陌生的女子破坏,她越想越不甘心。 「有人救她,只能说她运气好。你为何气成这样?」丁仲平不在乎的说:「下次她就没有那麽好的运气。」 「下次?」方雯挑高眉毛,看向丈夫。「你打算怎麽做?」 「这件事交给我,你别操心了。我会弄得像是自杀,让人看不出破绽。」 「别留下线索。」她提醒丈夫。 「我会小心的。」 书房外,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是他们的女儿丁晓晴,她因听到母亲的秘密而惊吓的摀住自己的嘴。 她无声无息的走回房间,为自己的双亲感到羞耻,也为安全堪虞的堂姊担忧。 看来想要阻止他们是不可能了,只能寸步不离的跟著堂姊,以便保护她的安全。 她不能让双亲再犯下杀人的罪行,更何况对象是他们的侄女。 就算是为她的双亲赎罪吧! 丁敏柔熄掉电灯准备休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令她受了不少惊吓,可也没有和方才跟伯母玩「游戏」累。 自从她发现牛奶中的秘密后,伯母每回送牛奶来,她都想尽办法转移伯母的注意力,倒掉牛奶还假装喝光它,她发现自己的演技满逼真的。 累了一天,她只想早早休息,没有兴趣再玩侦探游戏。就在她快阖上眼时,一阵拍打玻璃的声音,将她的瞌睡虫赶跑了。 听这声息她知道冷冽来了,只有他会用这方法来见她。 她从床上爬起身,为冷冽打开落地窗。 冷冽紧紧的抱住她,关心的问:「你没事吧?」需索的吻上她的红唇,他要确定她仍安全的在他的怀中。 等他的吻停下来,她才惊讶的说:「我没事,你怎麽会知道呢?」她好奇的问。 「你猜。」他故意考她。 「是救我的人告诉你的。」 「聪明。」他奖赏的轻啄她的唇。 「她是谁?」她口气酸酸的问。知道冷冽跟她以外的女人相熟,她的心刺痛了起来。 「别胡思乱想。」他看穿她的心思,轻敲她的头,处罚她的不信任,「我永远只爱你一个,知道你差点出事,我几乎魂销魄散。」想起方纔的恐惧,他仍是心有馀悸。 「油嘴滑舌。」她轻斥他,可是听他深情的告白,又忍不住心头甜孜孜的。 赖在他怀裡,撒娇说:「你还没告诉我,她到底是谁?」享受他宽阔的胸膛,嗅著他独有的男性气息,她有说不出的安全和幸福。 「她是龙成钢,我们最要好的朋友。你不记得钢女郎了吗?」 「我们的朋友。」她恍然大悟的说:「难怪我见到她,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是呀!有一阵子你们老黏在一起,害我吃小龙的醋,老找她的麻烦。」想起那段患得患失的岁月,他摇头笑了起来。 「傻瓜。」她笑他的痴情。 「那你该明白,我爱你有多深了吧!」 为了回报他的深情,她拉下他的头主动吻上他的唇。 佳人主动相邀,冷冽也无法再保持君子风度,热情的响应她探索的吻。 直到两人热情稍微平复,时间又流逝不少,他们相倚坐在沙发裡,冷冽拿出家伙交到她手中。 「冷冽,你为什麽拿这种东西给我?」她惊愕的问,看著掌上冰冷的银色手枪。 「这样在危急时,你才可以保护自己。」冷冽认真的说。 丁敏柔仔细抚摸那银色的袖珍型手枪,她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它和她的于掌是那麽契合,握著它越久,熟悉的感觉越深,好像跟在她身边很久了。 「危险的时候,你必须使用它。」 「我不会用它。」她惊慌的说,她无法想像自己开枪的情形。 「你会。」冷冽肯定的说:「而且过去几年,它救过你许多次。」 她害怕的摇摇头,她实在没有勇气开枪打人。 「敏儿。」他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看进她惊慌的星眸裡,「我爱你,如果失去你,我也活不下去,请对我仁慈一些。」 深幽的眼神燃烧著浓浓的爱意,定定的注视不发一语的佳人,他一直说下去。 「你是聪明人,在丁家住那麽久,自己应该心裡有数,你的伯父和伯母对你根本不安好心,把它留在身边,我才放心。好嘛!」 「我答应你。」 冷冽欣慰轻吻她的额头,「我也该走了,你早些休息。」 他不让敏儿送他,直接走了出去,灵活的爬下阳台。 她关上落地窗,将手枪放在自己的枕头下,她开始好奇自己以前的生活。 能有手枪防身,她的过去一定不同凡响,过的日子也一定很刺激。 就在她好奇的思考著,不知不觉的去梦周公了。 今晚,过去的梦境又来缠著她,不同的是,今晚的梦没有血腥、暴力和恐惧的存在,只有友情、爱情和亲情。 她梦见,她和龙成钢愉快的在纽约街头散步。 她梦见,少女时的她窝在冷冽的怀中,备受呵濩和宠爱。 她梦见小时候她坐在父亲的腿上,父亲送一块玉珮给她做为生日礼物,还交代她…… 她在熟睡之中,因为梦中的温情而露出甜蜜的笑容。 经过上个週末在街上发生的意外,丁敏柔对週遭的一切都小心注意。 她不再离开丁家,也将冷冽给她的手枪放在身上片刻不离。 这段期间,堂妹仍是偶尔来挑衅,要不然就是紧张的盯著她,亦步亦趋的跟著她。丁晓晴用心良苦,丁敏柔完全明白,也让堂妹在自己的身边留下,多加一层保障。 她也曾经试探陈妈,十五年前游艇爆炸案的真相。只是陈妈坚持不知情,她也莫可奈何,只有另寻其它方法查出事实。 失去的记忆慢慢的回到脑海中,她知道她的过去是位缉毒密探,冷冽是她同生共死的伙伴,也是她深爱的男人,钢女郎是她情如姊妹的好朋友,还有她亦师亦友的柯里顿上校。 她也渐渐明白,自己回到丁家是负有重要任务,是要调查事实、洗清父亲所受的冤屈。 只是她始终无法记起游艇上的一切,只记得父亲送给她一块玉珮,交代她要好好保管。想明瞭一切,只要打开玉珮中央的玉珠子,但她却有些微恐惧,害怕发现的是她不想知道的事,所以迟迟末完成父亲的交代。 她曾偷偷的试验过,那白色的圆珠子真的可以拿下来,怕引起怀疑,她又将它镶回玉珮上,准备下次见到冷冽再交给他。 不知道这一切要到什麽时候才结束,她幽幽的歎了口气。 桃园中正机场裡人潮汹涌,在人来人往的急促人群中,龙成钢也置身其中翘首张望。 忽然,海关处推出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他的身体瘦弱不堪,脸上带著不健康的苍白和病态。推著轮椅的是一位高大威武的老人,身边还跟著几位医护人员和保全人员。 龙成钢对了对手中的相片,确定是考夫曼先生和艾森管家,便急忙跑上前去。 保全人员想拦下她,她却一把推开那些高大的男人,走到考夫曼的前面。「你们是考夫曼先生和艾森管家吧!」 老者挥手要保全人员退下,诧异的望著眼前的俪人,眼神中有一丝讚赏,苍老的声音却有抹不去的威严,显见他是经常命令人。「你一定是龙成钢龙小姐吧!是上校通知你来接我的。」他瞭解的说,感谢上校的苦心安排。 龙成钢客气的说:「我已经帮你们安排好饭店。」她带领一行人上车,前往住宿的饭店。 在安排好众人的住宿房间,她才走进考夫曼先生的房间。看见管家已将一切都打理好,对他的办事效率刮目相看。 「考夫曼先生,你还有什麽需要儘管吩咐。」 「不用了,龙小姐。我只想知道……唉!」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渴望的眼神,龙成钢完全明白他的心意。 「我……我还不敢告诉他,你来台湾的事。」她心虚的说,迴避他渴望的目光。 「我瞭解。那孩子的脾气太像我年轻的时候,都太顽固。」他苦涩的说,忽然希望又在他眼中升起,「龙小姐,可否请你安排我见敏柔一面。」 「这……这我目前也没办法安排。」她为难的说。 「平常上校说你们多能干,现在要你帮个忙就推三阻四,这算什麽?」站在一旁的艾森管家,忍不住责备她办事不力,因为他不愿见到老爷失望的脸庞。 龙成钢一向不足省油的灯,人家如何对她,她也如何对人,当下就吼回去。 「你没听过种什麽因得什麽果,不要把事情一味的推到别人身上。」她毫不客气的对艾森大吼:「更何况敏柔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有人想尽办法要杀她,她保护自己都来不及,哪还有空来你们这裡閒话家常。」 看见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不发一语的听她的长篇大论,她也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火气。 「请你们再忍耐几天,等一切平静下来,我再替你们安排。考夫曼先生,我们保持联络。」 说完,转身打开门离开,看也不看那傲慢的管家一眼。 「很有趣的小姐,艾森……」他用眼神示意管家。 「我知道,老爷。」艾森连忙追出去。 龙成钢气极的走在饭店的走廊上,想起那傲慢的管家就一肚子火,也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人,她龙成钢可不是被人吼大的。 「龙小姐,请留步。」 她停下脚步转身,发现那傲慢的管家追了出来。 「龙小姐,我为方纔的无礼道歉,请你多包涵。只是老爷的身体撑不了多久,请你多费心。」他朝龙成钢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有礼老男人。她没想到这傲慢的管家会追出来,而且低声下气的跟她赔不是,这个人不简单,她在心中暗暗钦佩。 「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成不成就是天意了。」她藏起她的惊愕,冷淡的说。 「谢谢你,龙小姐。」艾森管家激动的道谢:「龙小姐,再见。」 看著艾森管家进入房间,她才走进电梯,她的心也随著电梯不断下降,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化解他们祖孙之间的误会,只有把希望放在敏儿的身上。 週末夜晚,丁家大宅的裡裡外外,早已佈置得金碧辉煌、富丽堂皇,还请了乐队前来伴奏,服务生则穿梭在众宾客间为他们眼务。 虽然时间尚早,但仍来了不少客人。 他们有的是好奇考夫曼集团未来总裁的真面目,有的是抱著看热闹的心态,前来一睹十五年前神秘失踪又离奇回到丁家的丁敏柔。 丁仲平夫妇早已整理好仪容,此刻正在扮演称职的主人,希望今晚所有的宾客都能尽兴玩乐,也藉此夸耀丁家的财富和权势。 此时,陈妈也将两位小姐打扮好,正牵著她们的手走下楼。 丁敏柔身穿浅紫色的绉纱晚礼服,一头及背的乌黑长髮全绾在头上,只留下几丝鬈发散于颈部,脸上涂抹淡淡的彩妆,有说不出的高贵和优雅,彷彿是天上的仙子误入凡尘。 丁晓晴一身及膝白色小礼服,及肩的头髮在头上梳成两个包包头,再以鲜花装饰,就好像在花间嬉戏的顽皮花精灵,整个人散发出活泼纯真的气息。 丁仲平看见女儿和侄女走下楼,骄傲的走上前牵著她们的手,将她们介绍给商场上的朋友和富家公子。 自从两人走下楼,便吸引在场男士惊艳的目光,争著对她们献慇勤,丁仲平也将她们交给男士照顾。 丁仲平走到妻子身边,焦急的等待他今晚的贵宾——考夫曼集团的少东和龙成钢。 就在此时,一辆保持捷跑车停在丁家大门外。 坐在车上的人是一位英俊冷酷的大帅哥,还有一位让人以为是情妇人选的美艳女子。 他们正是冷冽和龙成钢。 龙成钢娇媚的笑说:「别摆一副臭脸了,大帅哥。」 冷冽依旧沉默不语,脸上充满不痛快的神色。 「我知道,你不喜欢考夫曼少东这个身份,但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你就忍著点吧!」看见他依然阴霾暗淡的表情,她决定推出王牌,「就算为了敏儿吧!」 听见敏儿的名字,他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放柔,嘴角有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中盈满浓情蜜意。 龙成钢见状,内心亦有些羡慕丁敏柔,嘴上却打趣的说:「每次我一提到敏儿,你脸上的表情全变了,爱情对你影响还真大。」 面对钢女郎的调侃,冷冽丝毫不以为意。他明白小龙尚未陷入爱情的网,等她掉入网中时,他会把今天的话全数奉还。 也只有真正处在情爱中的人,才会有像他一般的感觉:时时刻刻的想著对方,拼了命也想保护对方。那种又甜、又酸、又涩、又苦的感觉时时缠绕著他。 冷冽放下内心纷乱的情绪,对身边的人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让人家久等就无礼。」说完打开车门率先走下车,龙成钢也跟在他身边,两人连忙走入丁家。 冷冽和龙成钢走进丁家,两人站在大厅的门口。 只见原本宽敞的客厅,挤满了来自上流社会的绅士名流和富家千金,个个装扮入时、珠光宝气。 冷冽锐利的银灰色眼眸扫视整个大厅,想找出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颜。 终于,他找到她美丽的倩影,但她的身边却围绕著爱慕她的男士们。 他看见她对他们微笑,内心妒火中烧,想要杀了那些臭男人,把敏儿抢回到他的身边。 「稍微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冷冽。」龙成钢在他的耳畔轻声提醒,免得他为了小小的嫉妒心坏了大局。 丁仲平看见他们来到,急忙带著家人迎上前去,开口对龙成钢说:「龙小姐,你终于来了。这位想必就是考夫曼集团未来的总裁,乔恩.考夫曼先生吧!你们的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脸上堆满谄媚欢迎的笑意。 宴会上的宾客听见丁仲平的话,嘈杂的大厅一下子就变得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冷冽的身上。 他英俊的脸孔配上他冷漠的银瞳,构成他致命的吸引力,浑身上下所散发的气势压下了在场男士的风采。他如今已是众人眼中最佳女婿、最佳丈夫的人选。 龙成钢扫视週遭人群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口:「不错,他正是我考夫曼集团下一任总裁。这次和贵公司签约合作,希望能为世界经济带来新契机。」 丁仲平握住她洁白细緻的玉手,嘴上热切的说:「一定,一定。」 四周传来失望的嘘声,但无法打消丁仲平的志得意满,因为好处全被他佔尽了。 丁仲平将自己的家人介绍给他们两人,方雯直盯著这一对出色的俊男美女,只觉得他们很眼热,好似在那儿照过面。如果有她一定不可能忘掉,莫非自己多疑。 丁仲平带著冷冽和龙成钢,向他们介绍台湾有名的商贾名流。 冷冽客气有礼的跟这些名流寒暄,可是心思老是飘到敏儿的身上,眼神总是嫉妒的看著那些臭男人。 另一头,丁敏柔虽被男士们包围,总显得心不在焉,暗中偷偷打量他的身影,偶尔两人视线交缠,交换彼此的爱意,又快速的转移视线害怕被人发现。 从冷冽站在门口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全放在他的身上。当小龙宣佈他真正的身份时,她一点都不惊讶,因为这个秘密在她十九岁时就知道了。 他的显赫家世,曾让她自卑到不敢表露爱意而饱受爱情的折磨,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经过这段日子的风风雨雨,她明白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它外在的条件都只是过眼云烟。 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时,乐队开始演奏华尔兹舞曲,已有好多人找到伴开始跳舞。 就在此时冷冽甩开众人,向他的敏儿邀舞,他不等她回答,就佔有性的搂著她的细腰,带著她在这宽阔的厅中飞舞。 「你高兴了吧!让那麽多男人为你争风吃醋。」冷冽在她的耳畔不高兴的说。 听见冷冽充满酸味的话,她知道他在吃醋,忍不住笑倒在他的怀裡。 「你笑什麽?」他恼怒的低吼。 「你现在终于明白我当年的感觉了。」她含笑的目光,凝视她深爱的男人。 「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他惊讶的说,身体也绷紧了。 「几乎。」她沉浸在喜悦裡,而没有注意到他的紧张。 「还有哪一部分没想起来?」他吞嚥口水紧张的问。 「游艇出事的那一段,一直都想不起来。」听见她的答案,他紧张的身体也放下来。 他觉得有必要跟敏儿好好谈一谈,可是大厅中那麽多人,根本毫无隐私可言。呀!有了,他想到一个隐密的地方,绝对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他一边带她飞舞,一边移向大厅侧门,想带敏儿从侧门溜出去。 他的举动落在龙成钢的眼裡,她连忙缠住一直盯著敏儿的方雯,还巧妙的挡住方雯的视线,让方雯失去他们的踪迹。 另有一人也在注意他们的举动,她就是丁晓晴。 她看得出来,那位考夫曼先生很在乎她的堂姊。她决定把堂姊交到他的手上。 放下心的她,开始像隻花蝴蝶穿梭在众男士裡,享受他们的慇勤招待。 第九章 溜进庭院,他拉著她的手穿梭在黑暗中,躲开在庭院中的宾客朝温室前进。 丁敏柔温顺的任他拉著手,看他如此熟悉丁家的庭院,便证实了心中另一个疑问。冷冽就是老许,难怪两人气质如此相近。她满足的想著。 想起两人谈话的内容,她向老许坦白爱意,不禁羞红了双颊,幸好黑暗中看不清楚,否则不知如何见人。 进入温室,冷冽抓著她细瘦的肩膀,黑暗包围他们。 「敏儿,告诉我游艇上的事你记得多少。」 她仔细搜索脑海中残缺的记忆,认真思索。 「我记得,那天是我十二岁的生日,爹地送我一份生日礼物,就是我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珮。他还交代我……」 「他交代什麽,仔细想想。」他的心高悬,屏息等待答案。 「他说如果发生什麽事我不明白,长大后再拿下镶在玉珮中央的珠子,把珠子打碎就会真相大白。」 「那珠子呢?」 她取下镶在玉珮上的玉珠子,放在冷冽的手掌上。 「我本来想等你到我房裡时,再把珠子交给你,可是你一直没来找我。」她哀愁的目光、含怨的语气,就像个被受冷落的小妻子。 冷冽收好玉珠子,才将敏儿搂进怀裡,不住的亲吻她的脸。 「我也想去呀!可是又怕把持不住自己的热情,忍不住要了你。」嗓音低沉沙哑,含著浓浓的欲潮。 「你的自制力就是太好了。」她忍不住埋怨。 冷冽闻言大笑,他知道。他心爱的女人和他一样,在期待他们真正结合的那一刻来临。 他感觉到自己的裤子越来越紧,再不离开这隐密处,只怕会走不了,到时候所有的人都来找他们就不好了。 「我们快回去,免得有人怀疑。」他牵著她的手,小心的朝大厅走回去。「至于玉珠子,回去以后我再交给小龙处理,也许有重大发现。」 快到大厅,他让敏儿先进去,自己才绕到另一边的侧门进入。 随后加入丁仲平的行列,和各商家讨论世界经济、各国政治情势,以及未来经济展望。 举手投足之间,展现出他非凡的气质、见多识广的学识,收服众商家的心。 丁敏柔又被诸位公子哥包围住。她遥望冷冽,知道今晚再也找不到独处的机会。 没关系,来日方长。她安慰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的过了午夜,已有不少宾客告辞回家。 冷冽和笼成钢也告辞准备离去。丁仲平夫妇热情的将两人送到大门口。 「谢谢你的光临,希望你玩得尽兴,也希望有机会能拜会考夫曼先生。」 「我祖父不在台湾。」他下意识的拒绝了不想提起令他不愉快的人。 「可是……总裁不是已经来台湾了。」丁仲平迟疑的说。 「谁说的。」他不悦的瞪著了仲平,因他不识相而不高兴。 「龙小姐亲口告诉我的。」 「我爷爷身体不好,已很久不在公共场合露面,也不见外人。」他虽客气的拒绝,凶狠的目光却直盯龙成钢。 完了!完了!龙成钢在心中哇哇大叫,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知道回去后一定会被冷冽刮下一层皮来。 这该死的丁仲平,大嘴巴!她在心中咒骂他。 「那真是太可惜了。」丁仲平惋惜的说。 「如果没事,那我们告辞了。」说完打开车门,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把龙成钢塞进车子裡。 引擎加速离去,此时龙成钢真希望有个地洞能把自己藏起来,否则她会死得很难看。 一回到自己的窝,冷冽的怒火完全爆发出来。 「你为什麽不告诉我老家伙来台湾的事。」 他的双目像要喷出火焰,头髮好似要竖起来,头顶冒出丝丝白气。 他的样子真把龙成钢吓坏了,不过她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痴迷的说:「冷冽,原来你生气的样子那麽帅,简直酷毙了。」她明白如果表现出一丝害怕,反而会被冷冽吃定,所以才扮花痴混淆视听。「我终于看见你的生气的样子,真是太棒了。」 想起多年来的心愿达成了,被吼也值得了,毕竟要让冷冽气成这样也不容易。不过她大小姐好像忘了,这并非她的功劳。 「龙成钢……」他真是被打败了,面对他的怒火她还能笑得花枝乱颤,真不知她脑袋装些什麽。 「好了,别吼了。」她不在意的挥挥手,像在赶蚊子,「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谁敢告诉你,他来台湾的消息。」自己代他照顾祖父还被他吼,越想越委屈,「也不想想是谁替你照顾他的。」 「没人要你多管閒事。」 冷冽一脸嫌恶的说,龙成钢看不过去,决定要为那受到病魔折磨的老人说句公道话。 「他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他又希望你能原谅他呀!」 「我不会原谅他的。」他恨恨的道,眼中的寒意足以冻毙一切生命,「我也不会继承考夫曼的一切,让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因后继无人而化为乌有,这就是我的复仇。」 「他究竟做了什麽事,让你如此仇视他。」她不解的问。 「因为他害死我的父母。」他大声的吼出心事的悲伤,脸上脆弱哀伤的神色,是龙成钢从来未见过,不由得令她愕然。 悲伤的泪水凝聚在他眼眶的四周,硬是不肯流下来。「对不起,我失态了。」 龙成钢呆呆的说:「没关系。」她没想到冷冽竟然跟她道歉,他一向高傲,做错事也绝不低头。 天呀!今天所有的人都不对劲,连她自己的反应也迟钝了。 冷冽抹去残留的泪水,由衣袋中掏出一粒玉珠子,交到龙成钢的手上。 「这是什麽?」她好奇的问。 「这是敏儿交给我的,说是父亲交代她保管的东西,还说如果有不明瞭的事,只要打碎玉珠子就明白了,我把东西交给你处理。」 冷冽说完,带著疲乏的身体走回自己的房间,今晚的衝击太大了,让他又想起当年的自己,孤独、哀伤的一个人成长。 龙成钢握紧手中的珠子,看著冷冽寂寞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敏儿,只有你帮得了他们。」 冷冽无神的坐在沙发裡,他的思绪回到遥远的过去…… 他的父亲原是富家公子,却爱上来自台湾的女留学生。两人决定结婚,却遭到男方家长强烈的反对,因而私奔离开纽约前往旧金山。 哪知考夫曼却切断儿子的经济来源,更不让他找到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 逼得他父亲为了妻儿到码头做苦力工人,最后因操劳过度而离开爱妻稚子。真是讽刺,堂堂的哈佛企管硕士,竟被自己的父亲逼去做苦力。 他的母亲带著他投靠祖父,却被祖父无情的逐出考夫曼大宅,在那严寒的冬天,飘著大雪的纽约。 最后,母亲为了替他取暖,冻死在纽约的街头。他被上校发现而成为他的养子,但却永远失去母亲了。 是谁?使他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带著孤独悲痛的心,在残忍的世界活下去。 是他那无情无义的祖父。他绝不会原谅他的,绝不! 星期一早上,龙成钢拿著玉珠子,到国际刑警局的台湾分局。 他们打碎玉珠子,发现两张微型的底片,底片放大后发现竟然是丁仲平夫妇和黑龙会贩毒的证据,还有他们早年透过国外银行洗黑钱的记录。 丁仲平犯罪的证据,都在这两张底片中。 龙成钢高兴死了,她知道他们在台湾的任务即将圆满结束。她很快可以喝到冷冽和敏儿的喜酒,然后飞到欧洲抓红狐。这次绝不让「他」逃掉。 龙成钢兴奋的通知冷冽,也向上级申请不少警力,准备将丁仲平一举成擒。 当天晚上,龙成钢和冷冽详细的规画明天的行动,一组人马负责对付黑龙会,他们俩则负责逮捕丁仲平夫妇。 「你不打算让敏儿知道这次行动吗?」 冷冽沉默不语的摇摇头。 「为什麽?」她又发挥好奇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敏儿还未想起丁仲平杀害她父母的往事。」 「所以你不打算让敏儿参与。」 「嗯!丁仲平到底是她的伯父,不要让她太为难。」 「我看不只这样吧!」她瞅著他。 「唉!什麽都瞒不过你。」冷冽带著淡淡的笑容,看著他疼如妹妹的女郎。 「那就快说。」她不耐烦的催促。 「以前我怕她恢复记忆后会离开我,现在我宁愿她不要想起过去悲伤的往事,幸福快乐的过日子。至于会不会留在我身边,就让她自己选择吧!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冷冽脸上带著幸福的笑容。爱一个人不就是如此吗?时时为她著想。 「唉!好伟大的爱情呀!」龙成钢羡慕的说,脸上带著作梦的表情。 冷例见状,忍不住赏她一个爆粟,敲醒她的美梦。「羡慕吗?那就赶快找个男人吧!」 她揉著头,一张脸都皱在一起,「我才不要,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男人靠边站吧!」 「歪理。」冷冽反驳道。 他真的希望有个好男人出现,能好好照顾他这位小妹子。 夜晚,就在他们俩互揭疮疤下快速溜走。 今天丁仲平一家人都坐在一起吃早餐。 丁仲平仍扮演著好父亲、好丈夫的角色。 倒是方雯一大早就显得心绪不宁,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丁晓晴自从无意中得知父母的计划,便寸步不离了敏柔的身边,让他的父亲无法下手。 这段日子以来,堂姊妹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忽然,庭院中传来一阵骚动,陈妈跑了进来,「老爷,外面有警察找你和夫人。」 「找我?!」丁仲平诧异,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安。 他一向小心,不可能留下线索,让警方找上门,难道…… 他快速的瞥了侄女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起身走到院子裡,一家人也跟在他的身后。 「是你们。」他惊愕的看著冷冽和龙成钢,还有跟著他们的几位警员,脸色难看至极。「你们……你们是警方的人。」此刻他才明白,他一开始就被人设计了,这完全是要引他上钩的局,他们就是暗中操纵一切的人。 冷冽拿出证件和拘补令。「丁仲平夫妻以贩毒的罪名被逮捕了。」 「你们不能抓我,你们没有证据。」他仍然在做垂死的挣扎。 「十五年前,令弟从你这儿拿走的罪证,我们已经找到了。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什麽?」丁仲平脸色铁青,眼中充满恨意的看向丁敏柔。「我真的应该杀了你,知道你活著时,就该杀了你。」 丁敏柔撇过头,避开伯父充满恨意的眼神。 站在他身后的妻子,已经脸色发白,摇摇欲坠。丁晓晴和陈妈也惊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将他们夫妻俩带走。」冷冽下达命令。 「不要。」丁晓晴衝上去,挡在父亲的面前,「我绝不让你们带走我的父母。」 她的固执让警方人员感到为难,但也不能为此而不执行任务,准备强行突破。 此时,狡猾的丁仲平用力将女儿推倒,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快速的朝侄女奔过去。 丁敏柔来不及避开,就已经让伯父将自己的手扳到身后,还掏出手枪抵住她的太阳穴。 「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一枪打死她。」他拉著侄女朝车库走去。惊呼声此起彼落。 「爸,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放了敏儿,一切好商量……」龙成钢焦急的说。 「如果你杀了她,我一定要你赔命。」冷冽咬牙切齿的说。 「上车。」丁仲平将侄女推上驾驶座,自己从另一边上车,「开车,快开车。你们最好别追来,否则要她好看。」 丁敏柔无奈,只好开著车离去,耳边还听到堂妹的哭泣声,令人心酸。 看著佳人被挟持而去,冷冽的心好似被人从身体裡活生生的挖走。那种痛苦令他难以忍受,不由得仰天吼叫起来,「啊……啊……」 他发誓,一定要将敏儿救回来,更要丁仲平付出代价。 冷静下来,仔细思考那两张底片所透露的讯息。他的脸上流露出冷酷的笑容,残忍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包住。他已经知道丁仲平的去处。 「小龙,这裡交给你,我去追他们。」冷冽一边交代,一边发动车子。 「你知道他将敏儿挟持到哪儿吗?」龙成钢担心的追问他。 「放心,我知道。」冷冽安慰忧虑的小龙。心想,丁仲平一定是将敏儿带到他平常交货的偏僻海岸,想从那裡搭船逃走。 「答应我,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会的。」冷冽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冷冽此刻就像一位屠龙英雄,准备从恶龙的手裡救出他心爱的佳人。 龙成钢担心的看著冷冽驾车远去,心中为他们的安全祈求苍天保佑。 丁敏柔被自己的伯父用枪控制著,强迫她驾著车子前往偏僻的海岸。 一路上,丁敏柔强忍恼人的头疼,从早上开车到中午,终于到了伯父指定的地点。 丁仲平将丁敏柔强拉下车,将她拖著往海岸边的悬崖走去。 她仔细打量四周环境,一边是久未修建的公路,一边是悬崖峭壁,海浪拍打峭壁,海风呼啸而过。 丁仲平将她推上悬崖,后面便是万丈峭壁,海浪不断衝击峭壁。 丁仲平用枪指著她,脸上是凶狠恶毒的表情,充满恨意的眼光直盯著丁敏柔。 这个眼神好熟悉,丁敏柔讶然的想道,头又剧烈的疼起来。 我在什麽时候见过这种眼神,她忍著头疼努力的思索。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她看见好几位杀手,用枪指著她的父母,包围著他们。 她看见他的伯父坐在椅子上,脸上是凶恶的表情,佈满血丝的双眼盈满恨意。 她的耳边传来机枪的扫射声,她看见父母倒卧在血泊之中。 她还看见年幼的自己站在血泊中,悲哀充塞在心头。 她只想遗忘那浓浓的哀愁,那椎心之痛。 光阴流逝,没想到十五年后遗忘的记忆又回来了。她想起来了,她全想起来了。 丁敏柔不理会他,以冰冷的表情回瞪著她的伯父。心中的仇恨如火燃烧,报仇的意念在脑中扎根。 「待会儿我的属下就会来接我,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到国外逍遥。」丁仲平说完,猖狂的大笑起来,他得意的笑著没有人可以扳到他。 「你以为真的可以那麽简单的逍遥法外吗?」丁敏柔嘲讽的说,脸上是冰冷的恨意。 「你以为还有人会来救你吗?这裡是我交易的地方,地处偏僻,平常人是不会来的,你死心吧!」 「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 「对!不需要,你反正就快去团聚了。」丁仲平伸手扣动扳机,两声枪声响彻天空。 丁仲平的手枪掉落地上,脸上满佈惊愕,不相信的看著丁敏柔。 只见了敏柔右手坚定的拿著一枝冒烟的手枪,脸上挂著自信的笑容,冰冷的眼瞳射出熊熊的恨火。 「你……你怎麽会……会有如此快的枪法。」他惊愕的问,她甚至没有看见她拔出乎枪,自己的手枪就已经被打掉。 这快如闪电的神枪法,已经完全打散他的信心。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看著眼前丧失自信的男人。「你以为有枪就是老大吗?你以为有枪就可以掌握别人的生死吗?没想到风水转得如此快,你的生死转眼就掌握在我的手上。」 「你……你想怎样?」他颤抖的问。 「我想报仇。」她冷酷的说,原本清丽出尘的娇容佈满杀气,「当年你为了私欲杀我父母,今天就由你尝这苦果。不过我有个疑问,你先回答我。」 「什麽疑问?」他不知道还有什麽事,是这位厉害的侄女不知道的。 「你们为什麽在我的牛奶裡下安眠药,又在床底下放个录音机。」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他苦笑的说。 「快说,否则毙了你。」她威胁的说。 「我说,我说。」他害怕的浑身打颤,「我们打算让你以为仲安是毒贩,再製造你自杀的假相,瞒骗世人。」 「你们夫妇还真配。」她嘲讽的说,「都是一样的心狠手辣。」 「敏柔,你放过我。我保证不再做坏事。」他苦苦的哀求,希望能逃过这一劫。 丁敏柔不理会他的哀求,伸手扣下扳机,子弹射中他的左肩,鲜血如泉涌出染红西装。「这枪是为我父亲而打。」 丁仲平因剧痛而大叫,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丁敏柔丝毫不同情他,再度伸手扣下扳机打中他的右肩,丁仲平又大叫起来。 「第二枪是为了我可怜的母亲而打。」 丁敏柔伸手第三次扣动扳机,打中丁仲平左脚的膝盖。丁仲平痛得跪了下来,他已经没有力气叫出声。 「第三枪是为你的父亲、我的爷爷而打,因为你的野心害他痛失爱子而伤心过世。」 想起爷爷,丁敏柔的心痛了起来。可怜的爷爷先失去奶奶又得知我们家人的事,怎能承受这麽大的打击。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求你。」他跪在地下,脸色苍白,开口哀求了敏柔放过他。 她再度冷哼一声,「你也会求人,当年我父亲可不像你这麽没骨气。」她睥睨的看著他,语气充满了厌恶和不屑。 「别……别杀我。」他再次开口哀求。 「不可能。」她愤怒的大叫,「不杀你难消我心头的怒火,最后一枪瞄准你的心脏,结束你罪恶的一生。」 就在她准备扣下最后一枪时,紧急煞车声掺杂在海浪的拍打声中,引起丁敏柔的注意。 她抬起头看见冷冽下车,快速的朝悬崖而来。 冷冽走到丁仲平和丁敏柔之间。他看见敏儿拿著手枪,脸上佈满杀意。丁仲平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鲜血沾染他的外套,流到地上。 「敏儿,放下你的枪。」冷冽警告她,「你是执法人员,如果现在杀了他,那你和丁仲平一样,都是为了满足私欲的冷血杀手。」 看见她脸上浮现挣扎的神色,冷冽再加紧的苦劝。 「敏儿,想想你的父母,他们一定不希望你为了报仇而杀人。」他也想要让丁仲平好看,但他不要敏儿成为仇恨的傀儡。 想起疼爱自己的双亲,她垂下拿枪的手。冷冽走上前温柔的抱住她,口中不住的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完全放鬆下来,偎入冷冽的怀中,感觉到她那被愤恨充满冰冷的心,再度温暖起来。 突然心中警铃大作,她留心注意四周的一切,发现丁仲平忍著疼痛捡起他掉落的手枪,眼中下了同归于尽的决定。 她连忙推开冷冽,快速的扣下扳机,正中了仲平的额头。 丁仲平的生命结束在寒冬的下午,眼中充满不敢置信的神色。 她望著已死的了仲平,双眼空洞,心中毫无欢喜。 冷冽再一次的将她抱在怀中,希望他的怀抱能抹去她的伤痛。 依在冷冽的怀中,泪水滑下她素淨的容颜。她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想把当年的悲哀都结束掉。 冷冽并没有劝她,只是抱著她,任她的泪水沾湿他的衣裳。冷冽搂住佳人,缓缓离开这偏僻的悬崖。 冷冽带著丁敏柔回到他和龙成钢暂居之处,安排她住进隔壁的房间。 冷冽担心的看著她,自从在海岸大哭一场之后,她的情绪显得很落寞,她机械化的打点自己的一切。他的心被揪得好疼,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冈为刚刚才撕裂的伤口,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癒合。 「你早点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一声。」 「冷冽,不要走。」她走到他的面前,期盼的看著他,「今晚留下来陪我。」开口挽留他。 「敏儿,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冷冽痛苦的说。面对爱人的邀请,他怎可能无动于衷。看来他不是做正人君子的料。 「我知道。」她肯定的说。丢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宛如衝破乌云的明月一样光亮动人,令冷冽的心加速跳动。「冷冽,我爱你。今晚,我需要你为我赶走所有的噩梦和悲哀。」 冷冽不再迟疑浪费时间,他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来到床边,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 他快速的脱光自己的衣服,丁敏柔毫不害羞的看著他健美的身材。因为在她的心中,自己早已是冷冽的妻子。 冷冽知道她在打量自己,便静静的站立,希望她喜欢所看到的一切。 她从来都不知道男人的身体也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宽阔的胸膛、平坦的小腹、结实的臀部、修长的大腿,还有……还有那已昂然挺立的象徵。她害羞的低下头。 他低下身子,轻吮敏儿的耳垂,还为她轻解罗衫,「喜欢你所见的一切吗?」他邪恶的问她,欣赏她红艳娇羞的容颜。 热气喷在她的耳朵上,令她全身不住的轻颤起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冷冽将她放平在床上,自己也压住她的娇躯,感受两人肌肤的亲暱。 第十章 過了中午,冷冽和丁敏柔才相依相偎的下樓來,兩人臉上都掛著幸福滿足的笑容。 他們朝著廚房走去,想填飽飢腸轆轆的五臟廟。 一走進廚房,便發現龍成鋼正坐在餐桌前吃午飯,桌上放著好幾道香噴噴的飯菜。她看見他們進來,連忙招呼他們。 「趕快坐下來吃,我知道你們一定餓慘了,別客氣。」曖昧的日光掃視兩人。 他們毫不客氣的坐下來開始狼吞虎嚥,以補充昨晚和早上所消耗的大量卡路里。 「你們那麼晚才起床,是不是跟我一樣,被昨晚的叫聲吵得睡不著呀!」她假裝不經意的說。眼中有令人無法忽視的淘氣光彩,臉上卻是一派的天真無邪。 丁敏柔聞言差點被口中的食物噎到,她害羞的臉紅起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不敢看龍成鋼促狹的笑容。 冷冽丟了一個冰冷的眼神給龍成鋼,臉上擺出「妳給我閉上嘴」的酷表情。 對於冷冽威脅的眼神她一點也不怕,她知道冷冽絕不會動手打女人,所以他冷酷的樣子根本威脅不了她。 只是愛捉弄人的天性怎麼也改不了,她突然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 「敏兒,從女孩變成女人的感覺一定很好吧!」 丁敏柔這次真的被噎得一直咳嗽,不住用手輕拍自己的胸部,冷冽也輕撫她的背部,用兇惡的目光直瞪著龍成鋼。 「小龍。」聲音冰冷令人不寒而慄,「妳趕快給自己找個男人,就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她俏皮的吐吐舌頭,毫無歉意的看著他們,一個害羞的低著頭,一個故意擺酷掩飾自己的尷尬,使她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 感覺到冷冽殺人的目光直盯著她,才稍微收斂一些,「對不起,跟你們開玩笑的,別生氣。」她丟了個純真的笑容給他們,希望能消除他們的尷尬和怒氣,畢竟揮拳不打笑臉人。 冷冽端起一盤食物,牽著敏兒的手準備離開廚房,不想留下來讓龍成鋼調侃。 「別走嘛!」她急忙開口挽留,「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們。」 「什麼事,趕快說。」冷冽沒好氣的說,又牽著敏兒重新入座。 「總部要你們到台灣分局去,報告丁仲平死亡的經過。」她一本正經的說道。只要是有關工作的事她比任何人都認真,這也是她被稱為「鋼女郎」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她的名字中有一個「鋼」字,而是她辦案的手法和魄力令男人折服,破案的速度更是令人歎為觀止,就像是個現代鋼木蘭。 但有一個人卻打破她完美的記錄,那個人就是紅狐的首領,她最痛恨的仇人。 「這件事,我去就可以了。」他回道,才又側過身子握住敏兒的手,眼中滿是柔情,「妳今天在家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來陪妳。」說完傾身吻了她的額頭。 吃過飯,丁敏柔送冷冽出門,就像妻子送丈夫上班,龍成鋼也跟在他們身後。 「你一個人沒關係吧!」丁敏柔再一次問:「真的不用我陪你去。」 「沒事的,只是去做例行報告而已。」他邊走邊說,一隻手佔有性的摟住她的細腰。 「那你要早點回來,我等你。」她依依不捨的說,心中的愛戀完全表現在她素淨嫵媚的容顏上。 「我會的。」他承諾道。 他將敏兒拉進懷裡,雙手托起她渾圓的臂部,讓兩人的身體緊密的貼合,不留下一絲空隙。 他低下頭熱情的吻住她的紅唇,丁敏柔沉浸在他的熱情中,雙手緊緊的攬著他的頸部。 龍成鋼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一定不會相信。 他們兩人,一個冰冷淡漠的男人,對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讓人以為他血管中流的是冰水;一個是標準的淑女,在人前永遠是端莊沉靜、溫柔待人,絕不做任何不得體的事。 如今這兩個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而且還吻得難分難捨。 如果他們繼續吻下去,我的眼睛就要長針眼了,龍成鋼在心中暗自叫道。 冷冽依依不捨的結束這個吻,再吻下去他怕自己會忘了正經事,抱起敏兒回房去,像昨晚一樣的佔有她,雖然那也是正經事。 「我走了。」交代一聲,他駕車離去。 丁敏柔留戀的目光送他遠去,手摸上自己的唇瓣,她彷彿還感覺到冷冽的唇在她的唇上流連不去,他的舌根和她的激烈交纏。 方才一吻,令她又想起冷冽的熱情,雖然身體酸疼到令她幾乎無法下床,可是她很滿足。 她從來不知道男人和女人身體竟可以如此完美的契合,他帶給她的歡愉和熱情,讓她就像一隻投入火焰中獲得重生的鳳凰。 轉過身準備回屋裡,她看見龍成鋼驚奇的表情,不禁好笑的問:「小龍,妳怎麼了。」 「妳變了好多,我都快不認識妳了。」 「有嗎?」她把問題丟回給龍成鋼,唇邊泛起一抹神秘又滿足的笑容,她很清楚的知道是什麼令她改變,是冷冽的愛。 「當然有。」龍成鋼肯定的大叫。靈活的大眼仔細打量丁敏柔,想看出她哪裡變得不一樣,「妳以前的美麗帶點憂愁,令人憐愛,現在的妳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光彩,變得嫵媚而動人,就像發光體吸引眾人的視線。是愛情改變了妳。」她聰明的說出答案,「妳比以前快樂多了。恭喜妳。」她真心的祝福丁敏柔。 「謝謝。」她笑得很燦爛。 「妳今天下午有空嗎?」龍成鋼又冒出另一個問題。 「有呀!」 「我帶妳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 「考夫曼總裁。」 「冷冽的爺爺。」丁敏柔詫異,「他也來台灣了。」 「來好一陣子啦!冷冽仍不肯去看他。」龍成鋼為那飽受病魔折磨的老人家抱不平。 「為什麼?」 「冷冽說,他爺爺害死他的父母。」龍成鋼困惑的說。 「怎會這樣?」她微蹙秀眉。 「我怎麼知道。」她叫了起來,「如果妳想知道,我帶妳去見他。」 「好呀!」丁敏柔高興的同意。 因為她可以藉此更加瞭解她心愛的男人,或許順便化開他心中的鬱結。 丁敏柔和龍成鋼由飯店回來,夜已經開始暗了起來。她的腦海中都是艾森管家的話。 她心疼那年幼就失去父母、孤獨成長的少年,想必他遭受不少挫折和痛苦,才用冷漠的態度來保護自己。 想起下午走進飯店的房間,她看見那躺在床上瘦弱蒼白又昏迷不醒的老人家。她知道那老人時日不多,因為她嗅到死亡的味道,那是她多年密探生涯所訓練出來的敏銳第六感。 如果冷冽不趕快去見他爺爺,只怕要留下無法抹去的遺憾。 不管有多大的仇恨,都應該讓它結束,讓那位老人和她深愛的男人找回一顆平靜的心。 她走進房間,還未打開電燈,便被拉進她早已熟悉的胸膛。 「妳跑哪兒去了,讓我等了好久。」他一邊吻她,大手開始不安分。 丁敏柔掙開他溫暖的懷抱,打開電燈。「我要跟你談談。」認真的眼神,顯示出她不妥協的決心。 他困惑的蹙起劍眉。「談什麼?」 「你的祖父。」她在他們之間扔下一顆炸彈。 「該死的小龍,我告訴過她別多管閒事。」冷冽咒罵,他已經知道她們今天去哪裡。 「他關心你,而我深愛你,我們都不希望你有任何遺憾。去見他吧!冽,他的時日不多了。」 「他害死我的父母,我絕不原諒他。」他憤怒的咆哮。 「冽,你為什麼要讓仇恨束縛你呢?為什麼不換個角度想呢?」她專注仰視他的銀瞳,望進他靈魂的深處,「如果不是他的固執,我們也無法相遇、相知、相愛,基於這一點你就該感謝他。」那眼神盈滿深深的愛意,深刻的感情逐漸融化他心中被仇恨占劇的冰冷角落。 「敏兒……」他深情的叫她,方纔的憤怒完全被她的柔情融化。 「我愛你,我希望我所愛的男人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別為了那些往事而弄得自己不快樂,進而連身邊的人也跟著不快樂。」 「敏兒,如果失去了妳,我一定無法活下去。」冷冽抱住她,深情的說出自己的感情。 他感謝讓他們相遇的命運,也感謝上蒼將這個珍寶送給他。他實在無法想像失去她的日子要如何過下去,連想的念頭也不敢有。 「如果失去你,我也一樣無法獨活。」她也回應他的深情。 「敏兒,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妳。」他突然緊張起來,眼中有恐懼的神色,「我怕我說了會失去妳,可是不說出來我又受不了。」 她好笑的看著他,「有這麼嚴重嗎?」 他用力點頭,拉著她坐到沙發裡,把她抱到大腿上,緊緊的摟住她的腰,好像怕她會忽然不見了。 他清了清喉嚨,才說出深埋心中折磨他多年的秘密。 「當年我成為密探所接的第一件任務,就是到『悠遊號』上,把你們一家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丁敏柔不解的目光看著冷冽,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又提起她慘痛的記憶。 冷冽不理會她的反應,繼續說下去:「如果不是我去晚了,妳的父母也不會死,妳也不會成為一位孤兒。」 「冽,那不是你的錯。」她安慰他,希望能消除他的罪惡感。「生離死別是一種定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切。」 「不,是我的錯。」冷冽大叫,「當時在路上,我如果能忍下一時之氣,不接受飛車黨的挑戰,早點到達船上就能救妳的父母。」 她覺得好笑的看著他。「你就為了這件事,折磨自己那麼多年。」 「妳難道不在乎。」他忽然覺得不瞭解她的想法。 「如果是以前的我,我會生氣,氣到永遠不理你。可是在經歷這些風雨後,我認為外在的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們的愛情,而且……」她專注深情的黑瞳,望進他焦躁不安的銀瞳,才幽幽的說下去:「當你在庭院中對我說那些話時,我就感覺到你的痛苦。後來發現老許跟你是同一個人時,我就明白你那些話是對我說的。我只希望所有的陰霾趕快過去,我要勇敢的對你說出我的感情。我愛你,冽。永遠愛你,永不後悔。」 「妳什麼時候發現我就是老許?」冷冽心中充滿感動,眼眶有些濕濡,泛著喜悅的淚水。這女人是他永遠的珍寶,他在心中發誓,要愛她生生世世。 「在宴會那天,你第一次以考夫曼的身份前來,雖然之前來過兩次。可是那個晚上,你卻帶著我熟悉的穿梭在樹林中,除了老許誰能那麼熟悉丁家的院子,就連我這個住過一陣子的人,在晚上走進去也會迷路,而且你們的身材相似,給我的感覺也有些相同,我的記憶恢復得越多,我就越肯定。」 「妳真的不在乎。」他再一次的追問,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到幸福。 她搖了搖頭,又笑了起來。 「笑什麼?」他溫柔的看著她。 「笑我們兩個傻瓜。」 「傻瓜?怎麼說。」 「你為了罪惡感,我為我的自卑,都不敢表白自己的感情,白白蹉跎這麼多年。」她想起那些流失的好時光就覺得可惜。 「妳自卑什麼?」冷冽好奇的追問。 「你是這麼好,有英俊的外表,傲人的學識,更有顯赫的家世,而我只是一位失去記憶的小孤女,怎麼配得上完美的你。」 她柔軟的乳房貼上他堅實的胸膛,雙手環住他的頸子。 「傻瓜。」冷冽也同意她的說法。 「是指我們嗎?」她拋個媚惑的笑容勾引他。 第二天,冷冽和丁敏柔相偕前去探望冷冽的祖父。 來到飯店頂樓,走到考夫曼所住的房間。 冷冽輕敲房門,艾森前來開門,發現喬恩少爺和敏柔小姐相偕而來。 艾森管家驚喜,「喬恩少爺,你終於肯來見老爺了。」激動的說,淚水凝聚在眼眶四周,他為自己的真情流露而不好意思,馬上擦掉眼淚。 冷冽不自在的看著他,清清喉嚨說:「我們是來探望考夫曼先生的。」 丁敏柔聽見他的稱呼,用手肘用力撞他的肚子。冷冽摀住肚子,先給她一個憤怒的眼神。她毫不客氣的瞪回去,眼中充滿了警告。 他認輸的將頭轉開,無奈的說:「我們是來看爺爺的。」心中卻有些埋怨敏兒,要他將二十多年的仇恨,在一夜之間丟掉,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丁敏柔聽見他無奈的認輸,心中高興,對他露出嫵媚的笑容。冷冽看見她充滿愛意的臉龐,心臟突然加快,褲襠也變緊,幸好被西裝遮住,沒人發現他的秘密,否則就要糗大了。 「少爺,你能來真是太好了。老爺這幾天幾乎都在昏迷中度過,我真怕少爺無法見到老爺最後一面。」艾森難過的說。眼睛泛紅,領著他們來到床邊。 冷冽震驚的看著床上的老人,這就是他恨了二十多年的人嗎?冷冽在心中自問。 為什麼?他不再是自己記憶中那兇惡無情的人,而變成今天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瘦弱老頭呢? 面對這快要死亡的老人,自己在恨他又有什麼意義。 「爺爺……」冷冽跪在床邊真心的呼喚他。 也許是血緣之間的感應,冷冽的呼喚讓考夫曼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你……終於……肯來了。」考夫曼虛弱的看著自己的孫兒,想伸手摸他俊逸的臉龐,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冷冽見狀急忙伸手握住他瘦弱的手,相同的血液在他們心中撞擊,「終於……能……原諒我啦!」 「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他真心的認錯。 「我也……太固執了。」兩人相視而笑,讓所有的仇恨和誤會在心中蒸發掉,「答應我……繼承……考夫曼……集團。」 「我會的。」冷冽承諾道。 「敏柔……」他看向自己早已認定的孫媳婦。 「爺爺,我在這襄。」她跪在冷冽的身邊,伸手握住他們倆交握的手,三顆心完全融合合在一起。 「謝謝妳……找喬恩……來……看我。」 「這是我該做的,爺爺。」 「以後……還要……麻煩妳……照顧喬恩。」 「我會的,爺爺。」她含淚的說,因為她明白爺爺的時間不多了。 「有什麼……問題……就問……艾森,他……會……幫你。」說完,他閉上眼睛安心的走了,原本蒼白的臉龐掛著平靜滿足的笑容。 「老爺……」艾森管家激動的哭喊出來。 冷冽只覺得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他和爺爺剛剛才化解彼此間的仇恨,卻又馬上失去他,人世間的悲苦為何這麼多。 他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手撫上他的臉,轉頭看向那雙手的主人。敏兒,他心愛的女人。 「冽,別想太多。」她安慰他。 他將她緊擁在懷中,幾乎快使她無法呼吸,她明白他心中難過,便也將他緊緊抱住。 幸好,還有敏兒在他的身邊,如果失去敏兒,他也不要活了。 「我不會的,我不會的。」她一邊輕拍他的背,不斷的給他保證。 夕陽西下,月亮也慢慢的升上來,寒風的侵襲使得氣溫降了下來,路上幾乎見不到行人的蹤跡。 他們由飯店回到暫時的家已很累了,和艾森管家討論爺爺的喪事,便快使他們筋疲力盡。 最後決定先在台灣火化,回到美國後再安葬在家族墓園裡。 才剛走進客廳,龍成鋼跑上前,焦急的說:「你們跑哪兒去了,我找你們好久了。」 「我們去看爺爺。」丁敏柔輕聲回答她,和冷冽坐在沙發裡休息,疏解緊繃的神經。 「這我倒沒想到。」她拍拍自己的頭,懊惱的說:「你們的臉色看來好糟,發生什麼事?」她關心的問他們的情況。 丁敏柔瞄了瞄冷冽,發現他英俊的臉上淨是疲倦的神色,遲疑的說:「冷冽的爺爺今天下午過世了,我們才剛由飯店回來。」輕描淡寫的帶過。 「真的?!」龍成鋼驚訝,懊惱的說:「怎麼都挑今天死,難道今天的日子很好嗎?」 她的話引來兩人好奇的目光。 「又是什麼人死了呀!」丁敏柔問到。 「妳伯母方雯呀!她今天在牢裡自殺了。」龍成鋼沒好氣的說。 「什麼!」丁敏柔震驚的叫道,馬上站起來,苦著一張臉,憂心忡忡的說:「曉晴一定很傷心。」先是伯父,然後是伯母,她怎麼受得了。 「我陪妳去看她吧!」冷冽也站起來,攬住她的肩膀溫柔的說。 「好,現在就走。」拿起外衣,兩人親密的走了出去。 「喂!那我呢?」龍成鋼追到他們身後叫道。 「妳留下來看房子。」冷冽不回頭,丟下一句話給她。 「每次都這樣。」氣得她不住的跺腳,咒罵他,「該死的冷冽……」 兩人手牽手慢走在山道上,一路朝丁家去。 在路上,丁敏柔向冷冽解釋。丁曉晴對她的態度不好完全是想把她逼離丁家,逃過伯父的一母手。 「看來,她滿關心妳的。」冷冽乎心而論,「只不過太天真了。」 「是呀!待會兒見到人,要對人家客氣些。」她叮嚀他。 「我不會讓妳丟臉的。」他輕吻她的唇,保證說道。 兩人來到了家大門口,按下電鈴。過了一會兒,陳媽前來開門看見他們。 「敏柔小姐。」陳媽驚訝道:「妳沒事,真是太好了。」她高興的說。 「曉晴呢?」她關心的問起堂妹。 「敏柔小姐,她很不好呀!」提起丁曉晴,陳媽佈滿皺紋的臉全擠在一起,傷心的說:「夫人她……」 「敏柔小姐,你們跟我來吧!」陳媽領著他們,朝丁曉晴的房間走去。 來到房門口,她對陳媽使了眼色。陳媽會意離開,她伸手敲敲房門。 「陳媽,我叫妳別打擾我,妳沒聽見嗎?」房裡傳來丁曉晴哽咽的聲音。 丁敏柔轉動門把,發現房門沒鎖,直接打開房門走了進去。冷冽守在房門外,他只想留在敏兒的身邊,沒興趣聽別人說話。 「我不是陳媽。」 「妳還來做什麼?」丁曉晴由床上跳起來,不客氣的說:「難道連我的命也要賠給妳嗎?」 「如果妳恨我,我不會怪妳。」丁敏柔瞭解她的痛苦,體諒的說:「畢竟是因為我回來丁家,妳才會失去父母。」 提起她的父母,丁曉晴悲從中來,趴在床上傷心的大哭。丁敏柔坐在一邊陪著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因為喪親的痛苦只有時間能治療。 丁曉晴趴在床上,雖然哭泣不止,可是內心清明,思路清晰。想一想,所有的一切也不能怪堂姊,要怪只能怪自己的父母,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 所謂「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她怎能將自己的悲傷和憤怒發洩到堂姊的身上。 「好了,別哭了。」丁敏柔輕拍她的肩膀,取笑的說:「再哭,妳漂亮的大眼睛就變成兔子眼。」拿出紙巾,為她抹去眼淚。 丁曉晴坐了起來,握住丁敏柔的手,臉上淨是歉意。「對不起,堂姊,我不該對妳發脾氣。其實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怪妳,十五年前所發生的事,陳媽都已經告訴我了。而且好幾年前,我就發現我的雙親暗中販毒的秘密,可是我能怎麼辦,他畢竟是我的父母,我總不能去檢舉他們。我只好在外面流浪,來個眼不見為淨。」 丁敏柔看眼前傷心的大女孩,她的掙扎和彷徨自己完全明瞭。可是人的成長,就是由一次又一次的傷心和痛苦累積起來,只有從悲傷中站起來,才能活在自己的天空之下。 「曉晴,以後有什麼打算?」她關心的問哽咽不止的堂妹。 「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只能過一天是一天。」她悲觀的說。 「如果沒有什麼計劃,就跟我一塊到美國去吧!」她溫柔的對堂妹提出建議。 「妳要帶我一起去。」丁曉晴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說:「難道妳真的不在乎我爸媽對妳的所作所為。」 「都過去了。而且丁家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們更要好好的活下去。」她柔嫩溫暖的玉手握住堂妹冰冷的小手,鼓勵她好好的過日子。 「可是到了美國我能做什麼呢?」丁曉晴猶豫不決,「總不能跟以前一樣,在外面荒唐過日子,四處流浪。」 「妳可以先唸書,等拿到學位,再決定自己要做什麼也不遲呀!反正妳還年輕。」她提出解決的方法,也為丁曉晴規畫好她的未來,不想讓她糟蹋了自己。 「好,就這麼決定。」她破涕為笑,高興的同意。 「這幾天,妳把東西收拾收拾,該辦的事辦一辦,其它的手續和機票我會幫妳弄好。」 「謝謝妳,堂姊。」丁曉晴掛著真誠的笑容,感激的望著丁敏柔。 「好了,妳早點休息,等確定離開的日子,我再來通知妳。」丁敏柔順了順堂妹的秀髮,扶著她躺下來,為她蓋好被子,才起身離開。 她關上電燈走出堂妹的房間,迎向始終為她敞開的溫暖胸膛。 「都解決了。」他輕咬敏兒敏感的耳垂。 「嗯!」她沉醉在他灼熱的氣息裡。「我決定帶曉晴一塊去美國。」她嬌喘的告訴他自己的決定。 「考夫曼大宅很大,讓她住進去沒問題,而且我現在是有錢人,不差多個人吃飯。」 他不可一世的樣子,引起丁敏柔嬌笑聲連連。 冷冽熱情的舌頭伸進她的嘴,和她靈活小巧的粉舌交纏在一起。 在熱吻的間隙中,他問敏兒,「妳打算怎麼回報我呀!」 她掙開冷冽的懷抱,拋給他嫵媚動人的笑容和熱情的眼神,才轉身跑開。 她邊跑邊說:「等你追到我,不就知道了嗎?」一路上傳來她如銀鈴般的笑聲。 冷冽聞言,急迫追著他心愛的女人,想要索取回報,以紆解自己腫脹的慾望。 終曲 冷冽和丁敏柔一行人,全来到机场准备搭机回美国。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晴朗,好似告诉冷冽和丁敏柔未来的日子,就像今天的天气充满光明和温暖。 赶来送行的陈妈,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叮咛她从小看到大的晓晴小姐。 「晓晴小姐,你要多听敏柔小姐的话,不要再像以前一样那麽爱玩。」 「我知道了,陈妈。」她强压下因离情而产生的愁绪,安慰眼前疼爱她的老妇人,「有姊姊和姊夫照顾,你可以放心。」 「是呀!陈妈。我会好好照顾晓晴,你儘管放心。」丁敏柔对这位善良的老妇人,提出自己的保证,希望她能好好的过日子。 「敏柔小姐,你要结婚了。我不能参加你的婚礼,只能说一声『恭喜」。」 丁敏柔来不及说什麽,冷冽便插话进来。 他嘻皮笑脸的对陈妈说:「谢谢。我会照顾好晓晴,让她用功读书;也会疼爱敏儿,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暧昧的眼神快速的扫过他爱恋不已的娇躯。 在一旁的龙成钢做出呕吐的表情,她对这个全新的冷冽实在感冒,艾森管家也惊讶的看著像换了一个人的少爷,不过内心却为少爷的改变而感到高兴。 丁敏柔也丢了一个白眼给快要成为她丈夫的冷冽,警告他安分些。 「那就辛苦姑爷了。」陈妈感激的说。 此时广播响起,催促前往美国旅客赶快上机。 「陈妈,我们保持联络。只是要你一个人守著丁家的大房子,我有点不放心。」丁敏柔担忧的说。 「小姐请放心,老张很快就从大陆回来了。」 「那就好。」她知道陈妈不是一个人住在那冷清的大房子裡,也就安心了。 「敏儿,咱们该上机了。」冷冽催促她。 「陈妈,再见了。」说完,转身一行人陆续走进登机处。 「小姐,你们保重呀!」陈妈依依不捨的大叫,留恋的目光追著她们远去的身影。 飞机街上云霄,旅客解下安全带,已有人开始梦周公。 丁敏柔看著窗外的白云,快速的从她眼前流逝而过,不禁感歎世事的无常。 两个多月前,她是个对身世一无所知、对爱情不敢有所期待的自卑女人。 可是如今,所有曾经盘踞心头的阴霾全消失了,而她的身边坐著她心爱的男人;曾经有的空虚和寂寞、悲伤和痛苦,都被他的爱情所填满。 「你在想什麽?」冷冽扳过她的脸,温柔的问。 她温柔的笑道:「我在想,我是多麽的爱你。」 「敏儿……」冷冽激动的叫苦她,忍不住倾身吻住她饱满玉润的红唇。 在两人灼烧交缠的热吻中,他们承诺彼此的爱情,也承诺给予对方生生世世的幸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