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喝茶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第二天早晨,也是茶艺大赛报名的最后一天,明香早早地到了香记茶楼。 这一次来,再看报名名单,果然,有了张远的加持,这报名评委的人便一下子多了起来,且还都是些文人雅士,不得不说,姬长景办起事来镇的是挺靠谱的。 回想起来,这个男人似乎已经为她做过很多靠谱的事情了,认真想想,这个男人真的很不错,至少对她是这样的。 上次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只要帮她解决了评委短缺的问题便将自己给她,那今天晚上便给他吧。 有了这个准备,明香今天一整天都思绪有些飘远,她的紧张程度随着时间的流走愈来愈强烈。 待在专属于自家王爷的包厢之中,明香不禁在想现在姬长景在干嘛呢,昨日他说出去一趟,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今日也该回来了吧。 今天她要用泡个花瓣澡,把自己泡得香喷喷的才行。 忽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明香抽了自己一下,「明香啊明香,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昨日出门去了一趟明府,夜里姬长景便悄无声息而又堂而皇之的进了刚被搜查一番的太子府,找到了太子的起居室,悄悄放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的便是前些日子京中发生的许多朝廷重臣夜里遭贼丢失的官印,到目前为止,这仍然是一桩悬案。 如今太子府与东宫一样,只不过是被明安廷的士兵给包围了起来,越是这样,太子府反而没有那么严密,姬长景潜进去没有一人发现。 干完这一票,回到王府,见夜已深,便直接在自己屋中对付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又出了门,今日的朝堂之上,定然十分精彩,他可不能错过了。 今日的朝堂上,确实很精彩。 一来便有许多朝臣询问太子被封禁一事,然后就是一些重臣老臣站出来谏言不可将太子封禁在东宫,这还是姬正康没说要废太子时的情形。 当姬正康稍一露出要废了太子的意思时,来上朝的文武百官有过半都跪地诚恳的劝说皇上三思慎行。 站在姬正康旁边的太监肉眼可见他额头上的青筋鼓起来,不由瑟瑟发抖,只因他知道皇上要发飙了。 皇上发怒,最先倒霉的便是他站在他身边的人,因为龙颜大怒,他们所要承受的压力就在身边,可不是要瑟瑟发抖嘛。 「你们要干什么?是不是要跟着太子造反啊!」姬正康怒喊道。 一个在朝中已经年迈但还未告老的文臣顶住皇上的怒火,「皇上,火药虽然出自太子府,但是毕竟太子还未住进去,这其中怕是有天大的误会啊皇上。」 「误会,误会,你们都说是误会!可整个上京就从他的府上搜出来火药,你们竟然还说这是误会!」 又有重臣站出来说,「说不定是有心之人故意栽赃给太子爷说不定啊,要知道太子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实在无需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与明安廷站在一起一直没有发言的姬长景无声的笑了。 他在心里估摸着时间,马上就该有另一场好戏要来上演了。 宫殿外,从刑部大牢匆匆赶来的刑部主司易権让守着宫殿门的禁军入殿禀报,他有重要的事情要面呈上。 禁军从殿外进来,直接对姜公公说了易権在殿外候着的事。 众人又看着姜公公在皇上耳朵边说着些什么,然后就听姜公公唱道,「宣,刑部主司易権觐见。」 刑部主司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按规矩是没有上朝的资格的,一般有什么事情也都是汇总由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上朝向皇上禀告情况。 今日这刑部主司焦急赶来,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 赵丞相眼神询问身边的刑部尚书,「这是怎么回事?易権来干什么?」 刑部尚书眨着无辜的眼睛,「我也不知啊。」 易権快步走到殿前,跪下,「回禀皇上,关押在刑部的萧肃供述了一些事情,且事关太子。」 事关太子,从萧肃口中吐出来的事总不会是什么有利于太子的好事,姬正康一挥衣袖,今天总算是脸色和缓些,「你起来说。」 易権虽第一次面圣,但也没有露怯,大声说道,「萧肃被压进大牢,便在臣的管辖之下,今日早晨他突然说要举报太子以求皇上开恩免他死罪,臣觉得他所说之事定然非同小可,便假意应承他。」 听闻此言,赵松等人已经暗道不好,刑部尚书的脸可是难看的很,这个易権是他的手下,也就是说保太子这件事情上很可能要在他手上出差错,届时可如何面对太子啊。 易権说,「萧肃说前些时间众位大臣府上遭贼的悬案其实是太子指使他做的,他说太子之所以指使萧肃去将这些大臣的官印给盗取了,就是因为这些官员平日里与他政见不合,为报复也为警告。」 全场哗然,尤其是丢失了官印的臣子们,没想到他们不过是没有党附太子,便被如此对待,此时心中不免畅快,幸好太子做的这些事情都给暴露了出来,否则以后指不定还有如何被太子‘警告’呢。 姬正康兴奋了,「那萧肃可有说他盗取的那些官印现在何处?」现在只要来个人赃俱获,看这些大臣还敢对他废太子置喙半句么。 第2章 易権点了点头,「回皇上,臣从萧肃口中得知众位大臣们丢失的官印如今正在太子府的起居房卧室,其中有一间暗格,只有萧肃和太子知道机关,太子便将这些官印放在这间暗格中。」 「那你可派人去拿了来?」姬正康急问道。 「这……」易権面露难色,「那暗格因只有萧肃和太子知道,没有圣命臣等不敢私自押解萧肃出狱。」 打脸那些太子党的臣子们的脸的时间就在眼前了,姬正康立刻挥手道,「魏深,你现在立刻带一队禁军到刑部大牢,亲自押解萧肃去太子府上将那些官印给朕带过来,朕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你务必快去快回!」 禁军统领魏深郑重领命。 在魏深去取官印的这段时间里,方才底下站出来为太子请命的臣子们渐渐冒出了虚汗,心里祈祷着魏深带不会官印,若是他真将官印从太子府上带出来了,那太子这次怕是难逃罪责。 姬正康坐在最上面的龙椅上,看着底下这帮臣子们,心知他们各自怀着鬼胎,不过今日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太子的势力给打压下去的。 魏深一行人快马加鞭,不消两刻钟就回来复命。 魏深将从太子府拿出来的盒子往上一递,「皇上,臣不负圣命,果真在太子府上搜出了此物。」 姜公公连忙将盒子传递给姬正康过目,姬正康说,「你拿下去给他们瞧瞧,让他们将各自的官印认领。」 「是。」 片刻后,这些丢失的官印便物归原主。 姬正康俯视底下的一众臣子,一字一句道,「朕就是太过于纵容太子,才导致他今天这般目中无主,藐视皇权巍巍,他做出这等事,实在是辜负朕对他的期许,太子应该是有德之人,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难当一个德字,今日朕便当着各位大臣的面,废黜太子。」 废除太子四个字一出,赵松等人热泪满面,跪下涕泪潸然,然而姬正康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打压太子的气焰。 朝堂门外,刚走过来的皇后听到此言,一下便晕了过去。 因火药一事太子无论如何都抵赖不认,姬正康也不好对太子打压得太过分,便只夺了他的太子之位,也算是顾及一些老臣的面,姬正康还保留了他的亲王之位。 压了姬正康很久的石头今日终于搬开了,下朝后直接去了熠辉宫。 李贵妃没有得到通报,但也不慌不忙,「皇上怎么来了也不让姜公公通传一声,臣妾什么都没准备呢。」 「好了好了,朕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之前总是在烦太子的事,现在总算是解决了。」他牵着李贵妃的手往屋里走,坐在软垫上,李贵妃宫里的宫女马上上了茶水。 姬正康揭开茶杯盖儿,茶杯里的茶香味霎时便钻入他的鼻孔,「爱妃,你怎么还有石茶?」 他记得这个茶香味儿,石茶的味道与其他茶分外不同,上次在中秋宴上得的那一小包石茶叶早就被他喝完了,可却一直没再管明安廷要,一是不好意思开口,二是最近一直都有大事情发生,他也无瑕去想这件事情。 「明香这孩子有心,她每次进宫来都会给臣妾带些石茶叶来。」李贵妃笑道。 「她倒确实有心,」姬正康喝了两口茶,本就心情愉悦,现在更是神情气爽,「不过她下次来看你能不能让她也准备朕的这一份。」 李贵妃嬉笑着说,「皇上想要,直接管她要不就是是了,干嘛还要臣妾开口啊?」 「呵呵,这不是她跟你比较说得上话嘛,再说了,朕开口要,她定然会给,到时候倒像搞得朕命令她给一样,这多不好,你们同为妇女,所以你替朕开口比较妥。」 李贵妃用帕子捂嘴眯眼笑了起来,在姬正康眼里,她便是笑都笑得如此端庄好看。 晴天白日里,姬正康便想拉着李贵妃上床上躺着去。 李贵妃只看皇上一个眼神,便知他的意思,忙说,「臣妾最近身子不爽,不能侍寝。」 姬正康一听她说身子不爽,立刻面露担忧,「朕记得你的月事还没到才是,难道是生病了,传太医来瞧过了没有?」 「瞧过了,就是换季时节,臣妾有些着凉,虽然已经吃了药,但还是怕过了病气给皇上,皇上乃天子,若是因为与臣妾一时享乐生了病,那臣妾可就是大罪人了。」 姬正康就是喜欢李贵妃温柔懂事,软软糯糯,这么多年了,却还如当初初入皇宫时那样,总还留着些闺阁女儿的可爱。 「你呀你!」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李贵妃的额头一下,「那朕便只陪你午睡一会儿,等会儿朕还要去处理废黜太子后的一些相关联的事情。」 熠辉宫里面暖意一片,可是中宫上下却冰冷一片。 皇后躺在床上,此时已经醒转过来,问了身边的管事太监,得知废黜太子一事已经瓜熟蒂落,旨意已拿去昭告天下。 「皇上在哪里?本宫要去见他,本宫要问他,如何这般狠心对待太子!」皇后咬牙切齿,眼中的恨意与泪水混合在一起,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身,可奈何头痛欲裂,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第3章 旁边的宫女回道,「皇上下了朝就直接去了熠辉宫。」 「熠辉宫?哼!本宫伤心欲绝,那个贱人却在笑。」皇后死盯着头顶上的床幔,那决绝狠厉的眼神如同眼前的床幔就是李贵妃。 「等着吧,总有一天,本宫要让你哭!」 午后未时,香记茶楼里。 上阳国废黜太子这样大的事情,在香记茶楼自然是第一手的消息传播。 明香听说此时,不免惊讶了一番。 在她的印象里,太子是何等的盛气凌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皇上都轻易动他不得,在前世直到她死,也从没见过太子失势,今天,却听到他被废黜的消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不过她除了惊讶,余下的就全是幸灾乐祸了。 一想到前世太子那样利用她,等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便一脚踢开丢给他的一群女人,任她们折磨自己,明香就觉得他被废了自己甚是解气。 一连喝了好几杯茶,以示高兴。 「王妃喝茶喝得这样欢乐,竟连夫君进来了也不知。」姬长景的声音在明香的背后响起。 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明香的第一反应是全身打了个激灵。 「你无声无息的,我哪听得到啊。」明香小声怼了一句。 「你说什么?」姬长景问道,虽然他听力一向灵敏,却还是故意问一句,只因发现他家王妃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偶尔逗逗她十分有趣。 明香双手摇起,「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给姬长景倒了一杯茶,两人你喝一口,我喝一口,虽然喝的是各自的茶,但是明香总觉得这包厢的温度怎么越来越高,身上热了起来,明明今天温度骤降,早上她还多穿上了稍微厚点的里子。 也不怪明香觉得热,姬长景一直盯着人家看,还学着明香,人家喝一口他便跟着。 看明香红脸,是姬长景一大乐事之一,「你就没话要问我?」 他这一问,就让明香想起答应他的事情,顿时脸更红了,「问什,什么?」 「废黜太子一事啊,本王可刚从宫里出来,这么热闹的大事,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呼」明香吁了一口气,原来他是指这事儿啊。 姬长景见她如此神色,便问,「不然王妃以为是何事?」 看着明香驼红色的小脸,他眼珠一转,翘起一边唇角,说道,「莫非王妃想的是如何回报本王帮你解决评委一事?」 站起身,往后退,转身开门,明香落荒而逃。 跑到外面,明香双手给自己的脸降温,心跳却还跟兔子似的蹦蹦直跳。 「老板,你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烧了?」恰巧晴娘路过,她的声音属于典型的中气十足,明香肯定包厢里面的人绝对是听到了。 明香赶紧给晴娘使眼色,示意自己没有病,奈何晴娘向来是神经比普通女人粗枝大条些,她根本理会不到明香的意思,还很疑惑地问, 「你眼睛怎么啦,是不是眼睛也不舒服啊?哎呦,你的头好烫,老板,快快回家去,找大夫来看要紧,生病了怎么还过来……」 晴娘这一张嘴,明香是彻底没法了,她无奈的又回了包厢。 里面的男人果然眉目含笑,明香感觉对方将自己上下都打量了个遍,也笑了个遍。 「笑笑笑,不许笑了。」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男人面前丢了面,索性不再扭扭捏捏。 「好,不笑了。」姬长景收起了脸上的弧度,但眼睛里的笑意是怎么也收不住。 明香重新在姬长景对面做好,言归正传,问道,「今天朝堂上发生了何事?」 「太子包庇逃犯,遣人盗取京中众多重臣的官印,最重要的是,明老在他的太子府搜出了大量的火药。」姬长景大概说了太子被废的原因。 明香疑惑,「火药?那就是说那天夜里的爆炸是太子弄出来的?」 「姬长绝已经不是太子了,你应该换个称呼才对。」姬长绝笑了一声,「对于他府上搜出来的火药,姬长绝矢口否认,坚称自己毫不知情。但是父皇忌惮他已久,哪里会错过这么好的打压机会,相信很快,太子府的牌匾要换成绝王府了。」 「绝王,绝望。」明香小声嘀咕,把自己逗乐了。 如今看来,自家王爷看起来闲散无势,实际上却实力不弱,且隐隐比姬长绝还更胜一筹。 明香打量对面的男人,目光慢慢转到他的腿上。 「这么明目张胆的偷看,你能不能更明显一点。幸好本王不是真瘸子,要不然被你如此盯着看,定然很难过。」姬长景说。 「你为何明明腿是好的,却要隐瞒?」明香终于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问了出来。 「自然是为了扮猪吃老虎咯。」 没想到姬长景会这么说,明香意有所指问道,「你想要那个位置?」 这回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低笑浅吟,过了一会儿,他吐出一个字,「是。」虽然还是那双带笑的眼睛,但明香从里面看出了坚定。 第4章 两人都没有说话了,包厢安静了下来。 直到外面戏台子上一段戏唱完,底下的看客发出的喝彩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 姬长景说,「明香,你支持我吗?」他难得这么严肃正经的对明香说话。 支持吗,明香在内心问自己。 支持吧!这个男人终究与姬长绝不一样。 得到明香的一个点头,姬长景心里高兴极了,手一挥,横在两人之间的茶桌就移开到旁边,他一伸手将明香揽入自己的怀里。 寻到明香散发着芝兰香气的小嘴,就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几息之间,明香就已经浑身瘫软,幸好男人一双有力的臂膀抱着她。 「王爷,张远公子来了。」文公公刚才去了张家一趟,去将张远请了来,姬长景则自己先到了香记茶楼。 张远可不像文公公一样,进去之前还敲个门,他直接推门而入,「姬长景,每次都是让文公公来喊,下次你能不能自己亲自来……」 在看到里面的两人时,声音戛然而止,尴尬就是这么来的。 没想到一进来看见这么少儿不宜的一幕,张远立马用扇子遮住眼睛,文公公直接羞得双手蒙眼,害臊地转身出去,还不忘将站着不动的张远拉上。 门又被关上了。 可是明香却没脸见人了。 姬长景也是十分恼火,明香这次好不容易还算主动,与他一起唇枪舌战,给予他热情的回应,没想到正打得火热时,张远这臭小子就闯了进来。 真是气死他了! 「不管他们,我们继续。」低沉如水的嗓音说明着姬长景分明意犹未尽。 明香用手挡住了凑过来的嘴,「别,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快松手。」 没办法,明香杏眼瞪圆,姬长景只好将明香放开。 明香快速整理了自己身上被弄皱的衣服,不经意的一个撇眼,她瞧见某人的裆部……立马转过了身。 开了门,不敢看外面人,明香低头就想溜走。 可是后面却传来男人的叮嘱,「半个时辰后,在马车上等我!」 真是羞死了,明香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是自己的脸。 张远不好意思,故作咳嗽不停,以掩饰打扰兄弟好事的尴尬。 「你是得了肺痨吗!」姬长景没好气的瞪着张远一眼,自顾倒了一杯已经凉了的茶,喝下去压压火气。 张远嬉皮笑脸,拱手道歉,「小弟我不是故意撞破你们的好事的,景王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小弟的气了哈。」 姬长景郁闷地警告说,「下次你要是还不改改你不敲门的习惯,小心我把你直接踹回去!」 「是是是,下次一定记得敲门。」张远忙说。 经过此番训诫之后,二人才进入正题。 姬长绝经此一事,绝不会善罢甘休,等他稍微一查,一直处于透明状态的姬长景必然浮出水面,以后便是与他正面交锋了。 姬长绝虽然此时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中仍然不乏支持他的朝臣,况且养在城外的皇家羽林军也还在他的手上攥着,就连皇上也不敢对他打压太过,就怕适得其反。 「以后你不要再来我府上,信息联络可以通过无双,或者在这里见面。」 张远即将继承张家家主之位,张家乃世家大族中底蕴最深厚的家族,姬长景要将其成为自己的底牌,不可过早的曝露于姬长绝。 「好。」张远皱眉,「等绝王恢复过来,怕是你以后的日子就不会清静了。」 「哼,」姬长景冷哼一声,「怕什么,我等这一日已经等很久了……」 姬长景转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眼神落在茶杯上,却没有焦距。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被姬长绝放狗撕咬自己的场景,他的双腿被太医诊断从此无用,可是他了,得到了什么惩罚,只是被皇后假意训诫一下,而那时候的皇上还是很爱姬长绝的,竟只罚了他面壁思过一个月。 失去双腿的代价竟只换来姬长绝面壁思过,真是可笑至极。 又不过几年,姬长绝与皇后设计他的母妃勾结外戚,结果被皇上判了满族抄斩,如果不是当时他年纪尚小,又不良于行,怕是也一同获罪了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么多年,他早就看透了这些皇族之间的虚伪。 这些年受的委屈,他也不是白受的,如今他倒是很好奇等姬长绝发现他时,会是什么表情,还实在有些好奇呢。 二人对以后行动做了一些商议和规划后,时间就已经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最后姬长景结束了谈话。 张远在后面看着姬长景的轮椅背,嘴里嘀咕道,「真是重色轻友!」 不知不觉,夜色降临。天空一轮细细的弯月,繁星闪烁,今夜注定是个缱绻缠满的夜。 明香只泡过一次的汤泉,今夜水面上飘满了粉红色花瓣,映衬得连冒出来的水泡都是粉色的。 第5章 佳人立在水中央,姬长景身上只一件松松垮垮的衣袍,腰间一根玉带随意的系着,慢慢淌着水朝水中央的佳人走去。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明香的心蹦到了嗓子眼。 姬长景走走近到明香的面前,揽腰入怀,低头深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直将怀里的女人吻到窒息,才离了她的唇,一路探寻其他地方的香软。 明香伸手,手指一勾,男人的腰带散开,衣袍也随着散落在水上。 「你」明香已经潮红的脸,因为男人竟是真空上阵,羞道。 「是不是被为夫的身材所倾倒?」姬长景自恋又性感的语气,喷洒在明香的耳朵旁。 「才没」明香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吞咽入肚。 今夜的明香就好比漂流在河流里的花瓣,花瓣自树上飘落,便开始了自己的奇幻之旅。 一路躺在水面上,向着未知地带流去。先是遇到一块凸起的大石头,花瓣随着流水被激起一阵高,又遇到一块断崖,坠落的过程,花瓣即害怕又刺激,差点忘记自己是谁,只记得叫唤。 坠完崖,花瓣暂时平静下来,可方才的刺激感还在击打着她的感官,在水面打了个圈,又飘向远方。 最终流向了宽阔的大海,大海还算平静,可谁知忽然一阵打雷闪电,海面卷起一阵阵浪潮,花瓣一次又一次被举高,最后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花瓣彻底沉入海底。 海上偶尔还会打起一阵小浪花,天边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十月中旬,北风南下,气温再降,不过在上京的街头依旧是人烟熙攘,尤其是在香记茶楼所在的八宝街,更是人头涌动,接踵碰肩,热闹得很。 只因香记茶楼的茶艺大赛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这样的盛事就算是在上京这样大的城市也是少见的,毕竟茶艺大赛开幕那天,镇国将军、穆老王爷、温侯爷、张家当家家主都出来露面了,那天可谓是隆重至极。 能将一个民间举办的比赛办成这样,除了明香估计也难找出第二个人来,因为除了她,谁也找不出第二个明安廷的孙女来。 茶艺大赛在十月初十就已经开始,经过五天的时间,初试环节已经过去,今天正式进入决赛环节。 评委席由张远带头,经过他所带领的评委作出的筛选,进入决赛的选手仅剩原参赛人数的十分之一不到。 五十个人的总决赛,自然不是三两天就能够结束得了的。 明香将这五十人分为五组,每组十人,每天一组上场,进行打分制,等五天过后比赛结束,经过分数统计后,得出前三甲,另外进入前十的也会公布名单,并由明香提供相应的奖品。 今日是决赛第一天。 上场的十名选手里面,其中有七名是来自外地的,大都是出自书香门第,人家从小对茶或多或少耳濡目染,一听说有个茶艺比赛,还是大名鼎鼎的香记茶楼所承办,当然跃跃欲试。 尤其是这些来自外地的,想着若是万一得了个名次,也算是可以在上京露个脸面了。 还有三个明香认识,其中一个是她茶艺班的学员安淼淼,她的父亲是安国公,还有两个也是上京重臣家的少爷,明香叫不上名字,却是来过香记茶楼的。 「淼淼加油!」比赛人员上场时,场下观看席中冒出了姬红玉的声音,她也进了决赛,只不过后天才轮到她上场。 安淼淼听到了,回以微笑,目光却一直有意无意的飘向评委席正中间,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 在茶艺班学习时,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一点也不起眼,不过学得是非常认真,这次参加比赛,当然希望自己有个好成绩,因为说不定那人会注意到。 随着一声锣鼓声,比赛开始。 煮茶的每一道程序,不仅是工艺的展现,更有茶道的韵味在里面。 明香站在二楼看台,场上比赛的情况一览无余,安淼淼煮茶时的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再看她今日穿的一身素色印水墨画的衣服,她十分的打眼。 她倒挺聪明,懂得用外在来给自己的表现加分,眼瞅着底下的观众,果然大部分都被她吸引了眼光去。 两刻钟后,茶已泡好。 评委一共十一人,选手所煮出的茶要倒满十一个茶杯。 到安淼淼时,她紧张的看着中间那人。 张远拿到安淼淼的一杯茶时,眼皮抬起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品了一口,放下茶杯,然后与身边的人耳语些什么,便见其已经下笔在打分卡上写下了安淼淼的分。 方才张远看她时,与她的目光撞到一起,把她的心脏也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分数评完后,立马就公开,安淼淼得了九分,是决赛第一天的最高分。 读分时,场下的安国公都捏了一把汗,得知自己女儿有了好成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恭喜啊,安国公。」 「令千金的成绩应该进入前十是妥妥贴贴的,说不定还能进入前三甲啊。」 第6章 「真是羡慕安国公,我家四个孩子能参加的都参加了,可是连一个进决赛的都没有。」 安国公听到这些羡慕的话,心里非常得意,安淼淼一下来,就拉住她的手,问长问短,姬红玉更是高兴的拉着安淼淼在地上转起了圈。 明香在楼上看着,都觉得乐,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去的马车上,安国公的高兴劲头还没降下来,「哎呀,这下好了,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家上我国公府来求取你,到时候咱们挑选一个家世人品最好的。」 「父亲,您在说什么呢,怎么就突然扯到这上头去了。」安淼淼女儿姿态十足。 安国公慈爱地看着她,「你年纪正当,是该谈婚论嫁了。」 「可是女儿已经有心悦的人了。」安淼淼害羞的小声道。 「哦,是谁家儿郎?」若是已经有喜欢的人那更好,在他眼里,他的女儿品貌双全,届时他只需表露要嫁女的意思,淼淼喜欢的儿郎自当也会出现求亲队伍里。 可安淼淼却说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名,「张远公子。」 张远可是皇上早就意定的驸马人选,虽然一直没有明旨昭发,但一般人也不敢跟静慧公主抢人啊。 安国公说,「淼淼,这张家大公子,恐怕咱们不能去想,你有所不知,他早就被皇上定下来要配给静慧公主的。」 安淼淼怎么会不知道,自初次在香记茶楼撞到张远后,她就将有关张远的消息都打听了个遍。可是情窦初开,岂是她能不想就不想的。 安国公见女人有些失落的神色,安慰道,「既然你喜欢,那我便赖着脸皮去求一求皇上也未不可,不过若是张远与你情投意合的话,事情倒能好办许多,你与张远之间?」 只可惜安淼淼只摇了摇头。 安国公,「淼淼,这件事情,为父定然尽力而为,但是最终结果还是得尽人事听天命,若是结果不尽人意,到时候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世间好男儿千万,也不是非得张远不可。」 安国公是真的担心安淼淼,她的脾性看起来温柔大方,但却爱死心眼,就怕她认准了张远就不再去接受其他人,那就真是要操心死他这个当父亲的了。 夜间,外面斜风细雨的,路上几乎无人,但香记茶楼后墙脚处有两个贼眉鼠眼的人。 两人瑟瑟缩缩,时不时搓一搓手哈哈气,其中一人说,「进去吗?」 「进去啊,今天要是没完成夫人交代的事情,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个人已经在香记茶楼附近蹲守了好几天,夫人吩咐他们一定要在茶艺大赛期间把事情做好,否则他们的饭碗就别想要了。 香记茶楼这几天办茶艺大赛,容课量与客座量比平时多了一倍,里面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这段期间真是忙得脚不离地,这会儿留在茶楼看店的伙计睡得很死,以至于潜进两个人都没发觉。 阮府夏氏的院子。 夏氏问,「事情办好了吗?」 刚才那两个男人原来是阮府的干杂活的小厮,夏氏问他们,他们忙点头,「办好了,夫人放心。」 「没被人发现吧?」 两人齐齐摇头,「没人发现,里面值夜的伙计睡得跟死猪一样。」 「行了行了,拿上这些银子,你们两个先到乡下农庄去干活,过年之前都不许回来。」夏氏给他们一人丢了五十两碎银,对于府里打杂役的下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两人拿了钱,高兴得回去收拾包袱,准备连夜往城外赶。 夏氏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自己宝贝儿子阮俊杰的院子,呢喃而语,「儿啊,别人不疼你,娘疼你。」 你的断手之痛,你爹不管,娘管。就算明香是天王老子,她害得我可怜的儿失去右手,那我便让她不能好过。哼,茶艺大赛真是红火呀,我就看看到时候人们喝了香记茶楼的茶喝出了问题,看她还怎么得意! 且等着! 十月十六,清晨破晓时分,明香从姬长景的怀里醒了过来。 抬头看着男人的下巴,有一层青色胡渣,她伸手摸了摸,硬硬的,有些割手。 「天还早,再睡会儿。」男人没有睁开眼睛,用自己的下巴抵住明香的发顶,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到明香的耳朵里,怪痒的。 自从那日真正圆房后,明香就彻底打开了撒娇的技能,「人家睡不着,」靠在男人的胸膛上,伸出手指勾住男人的一缕头发,一圈两圈三圈,在手指上绕着。 过了一会儿,一直没动静的男人,突然一个翻身将一直玩他头发的女人覆于身下,「既然睡不着,那咱们就做些比圈头发更有趣的事情。」说完,便低下了头,不给明香拒绝的机会。 经过一番晨间运动,姬长景神清气爽起了床,明香却浑身酸软躺在床上不想起,明明之前是她睡不着想要起来的。 直到巳时,明香才堪堪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时,东苑的陈管家带着一个香记茶楼的年轻伙计着急得找上明香,但不敢直接往明香屋里闯,再急也得等明香院里的丫鬟通报后。 第7章 明香穿戴好之后,就让人进来说话。 「老板,不好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先后有客人喝了咱们茶楼的茶水坏了肚子,有一个十岁的孩童随着家里人一起来,也喝了茶,竟直接不治身亡!现在孩子的家里人还在香记茶楼门口哭闹着呢,您看看该怎么办啊!」 明香当即放下手中的东西,火速赶了过去。一路上,她让店里赶来报信的伙计仔仔细细将事情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 马车到了八宝街,前方人头攒动,车夫停下马车,「王妃,前面过不去了。」 明香掀起车帘,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这还没到香记,就已经听到香记门口的嘈杂声。 有人发现香记茶楼的老板,也就是景王妃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景王妃来了。」 明香拨开人群,往自家茶楼走去。 然后就看到一名妇人抱着一个眼睛紧闭的男孩,坐在香记茶楼的大门口正中间,闭眼哭喊, 「香记茶楼害人啊!我的儿你怎么就这么可怜,娘就不应该带你来凑热闹啊!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 这堵在香记茶楼附近看热闹的人就是被她这哭天抢地的声音给吸引来的,刚才明香还没来时,大家都是议论纷纷,尤其是看见一波一波的客人捂着肚子从茶楼出去,大家更是指着香记的招牌言语不善。 现在见明香过来了,大家倒不敢说什么了,刚才还嘈杂不堪的场面安静了下来,但是那位坐在地上的妇人没有闭嘴。 明香走上前,蹲下身,看了眼妇人抱在怀里的孩子,脸色苍白,唇色发青,眼睛紧闭,她伸出手去想探一探男孩的鼻息,却被妇人一手打开, 「你要做什么!我的孩子已经死了,喝了你们茶楼的茶水死的!」 「大娘,孩子的死,我感到很难过,但是你口口声声说他是喝了我们茶楼的水而死的,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茶楼的茶水有毒,是吗?」 越是此时,明香越没有表现得怯弱,今日的事情很明显,其中定有蹊跷。她又不是第一天才开茶楼,之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面对妇人的一味指责,明香的表现反而镇定得很。 妇人似是没想到明香会如此问,厮喊道,「就是你们家的茶水有毒,我儿喝了过后就腹痛难忍,竟然还没等到我送他到医馆,人家没了!你说,难道不是你家茶楼害的吗?」 说完,妇人又闭上眼,继续哭喊道,「香记茶楼害人啦,大家快来看看啊,香记茶楼的茶有毒啊。」 「你口口声声说是香记害了你儿子,但是事情具体情况如何现在我们大家都还未搞清楚,我已经让人去了京兆府,很快就会有官兵来处理此事,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如果真是香记的错,我明香定然为此事负责。」 明香的声音有些冷,儿子死了不是马上安葬,却抱着孩子的尸体闹事,试问有哪一个当娘的会如此,不要怪她明香以恶意揣度人,实在是这个妇人太像是故意闹事的。 妇人听到明香叫了京兆府的人来,有一瞬间楞了神,停止了哭喊,这更加让明香确定自己心中所想,看来是有人在背后跟她耍阴招了。 站起身来,明香面色冷漠,扫视还在看热闹的众人,「今日香记闭楼一天,茶艺大赛往后顺延,大家没什么事情就赶紧散了吧。」 本来今天是茶艺大赛决赛第二天,可是现在一大早出现了这一出意外,恐怕今天的决赛只能推迟了。 张远作为评委,来得有些晚,他已经在来的路上听说了此事。 姬长景原本去了宫中处理政务,到了宫门口听见属下来报此事,立马掉转车头,几乎和张远同时赶到香记茶楼。 明安廷比他们俩还要先一步到,香记茶楼已经被明府的士兵重重包围起来,外面已经无人敢站在香记门口,就算好奇也只能站得远远的,不然这明府士兵手上拿着的长矛可不是开玩笑的。 镇国将军一来,威严的气场就把大家直接吓退了几米远,「在事情查明以前,你们若是谁敢乱说一句,本将发现一个处置一个!现在闲杂人等速速散去!」 而那名夫人直接被他下令让四个士兵围了起来,妇人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竟忘记了哭闹,她转动着眼睛往人群中的某处看去,正是户部侍郎阮雷的妾室夏氏。 夏氏眉头一皱,妇人便恢复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大家快来看呀,军爷包庇自己的孙女啊!」 闻言,明香脸色不悦,欲要阻止妇人,别明安廷拦住,「阿香,随她去,等京兆府的人来,她少不了要去一趟京兆府。」 爷孙俩进了茶楼,刘贵将香记一应工作人员叫来都在一楼大堂排队站好,就等着老板进来问话。 姬长景的马车停在门口,轮椅直接略过门口闹事的妇人,听到属下来报此事时,他就已经心焦如焚,生怕明香受什么委屈。尽管他很清楚,明香有景王妃和镇国将军之孙女两重身份的保护,多大的事情也为难不到她,但他就是担心。 张远倒是瞧了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妇人,和她双手拽着的孩子。 第8章 「香儿!你没事吧?」姬长景一进去,看到明香就喊,想立刻确定他的王妃是否安好。 自那日汤泉缠绵后,姬长景人前人后都是‘香儿香儿’的唤他王妃,不过今日当着这么多人这么亲密的呼唤还是第一回。 明香微微有些脸红,「王爷,我没事,有爷爷在呢。」 姬长景担心着明香,满眼就只有明香一个人,哪里还看得到其他人,此时得明香提醒,才反应过来明安廷也在这儿,点头示意,「明老,孙婿来迟了,幸好有您及时赶到,不然还不知……」 明安廷伸手打断他,「你我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先来了解今日茶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店里面的一应人等已经站好,就等着明香问话,「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众人摇头,晴娘见没人说话,她站了出来,「老板,今日煮茶,我总觉得茶味儿有些不对,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当时却又说不上来,便也没太在意,后来听得客人喊肚子疼,才后知后觉,咱们用来煮茶的水可能被人下了毒,我便用头上的银钗试了试,银钗却没反应。」 晴娘的话没有白说,她提醒了大家一个非常关键的点。 「无双,马上回去把药医接来。」问题的确出在客人喝的茶水之上,但是不一定是水有问题,一切跟茶水接触的东西都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是。」无双得令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远在一旁坐着,他想了又想,还是对大家,「不知你们发现没有,外面那对母子身上的穿戴可不像是喝得起香记的茶水之人。」 明香一想,的确如此,香记茶楼走的是高端路线,能进来的人非富即贵,等闲之辈根本消费不起,可那对母子身上穿的皆是布衣。 那个妇人果真有问题! 明安廷冷笑,「幸好老夫已经派士兵将她看起来了,敢算计我明安廷的孙女,就要做好付出百倍代价的准备!」 此言一出,把茶楼的店员给吓得抖了几抖,不是被镇国将军的话给吓的,而是被他发出的严峻气息给吓的。 京兆府很快来了人。 自此又是京兆府尹亲自带队来的,上次那个潘有才已经被皇上处置了,这次来的是新上任的府尹叫尹高节。 尹高节客气地询问了明香等人,因为听说死了人,他们京兆府的仵作一块儿来了,在刘贵的带领下,他们去了香记的茶房。 仵作到处观察了一圈后,「王妃,小的可以带一套茶具和一些茶叶回去查验吗?」 「当然可以,晴娘,你帮着这位大人收拾一下。」 仵作拿了一套今天用过的茶具,用布袋小心翼翼收好,此外每种茶叶都各取了一些,还有茶房水缸里面用剩的水,也用水壶装了一壶。 京兆府的捕快则在香记各处查看,一个有十几年办案经验的老捕快在茶楼后院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大人,快来看。」 闻言,大家都转移到香记后院一个小角落。 大家顺着这位捕快的手指看过去,发现墙壁上有一道刮痕,顺着刮痕往上寻,发现这样的刮痕还有好多,一直到一楼与二楼楼梯间的小窗户。 「这是什么?」明香低头,往地上一看,发现了一把钥匙。 看着不是香记茶楼的钥匙,明香问过茶楼的店员,无人认领,钥匙用布条串着,看得出这个钥匙原本应该是串在某个人的身上的。 捕快说,「此物很可能是作案人不小心丢下的。」 明香将钥匙给了捕快,查这种案子是他们的强项,相信很快这把钥匙的主人就能被揪出来。 只是因为此事,耽误了她正办的如火如荼的茶艺大赛,叫她心中实在不爽。 京兆府的人到处观察一番后,将门口已经停止哭泣的妇人带了回去,连带着她怀中已经断气的孩子一同带走。 药医被无双背着飞来,已经开始对香记茶楼的茶叶进行化验。 景王府的这位药医的医术可是与皇宫御医能够匹敌的大夫,甚至还有厉害几分,姬长景的腿能够恢复他有一半的功劳。 药医对茶房里今日用过的茶叶残渣,以及备用的茶叶一一检查了个遍,发现确有被人下过药的迹象。 只不过问题却并没有出自茶叶。 「药医,你看看这水是不是有问题?」虽然晴娘说她用银钗试过,这水无毒,但是为确保万无一失,明香还是想让药医再检验一遍。 药医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凑上鼻子嗅了嗅,最后用手指蘸了点放到嘴里咂摸两下,他得出结论, 「看来问题就出现在这水了,此水被人放了用巴豆熬煮出来的水,因药性不大,所以普通的银器是检查不出的,不过虽然药性不大,但人喝了会引起腹痛,轻则拉肚子,重则上吐下泻,不过问题却是不大的,过半日便会好。」 既是如此,那么那小孩怎么会死呢,明香问,「那如果是八九岁的孩童喝了,是否会比成年人严重许多?」 第9章 药医摇摇头,表情甚是不解,「小孩的肠胃确实比成年人要娇弱,但这缸里的水药性极弱,就是小孩喝了,最多多吐一回,也无大碍。」 听完药医此言,众人了然,看来方才门口那妇人十有八九怀了鬼胎,她小孩真正的死因就等京兆府衙门的消息了。 姬长景目若寒霜,竟然有人敢在背后设计他的王妃,不管是谁,既然有这个胆量,就要做好被他纠出来千刀万剐的准备! 离他比较近的人忽然感觉到周遭的空气温度骤降几分,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明老,这件事情就不劳动您出手了,我姬长景定会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明安廷点了头,转向明香,「阿香,香记茶楼是你的心血,爷爷也不会让人害它半分。今日想必你也累了,事情就交给景王去处理,你好几天没有回娘家了,跟爷爷回去一趟?」 明香虽说嫁去了景王府,可是隔三差五就会回明府,吃个午饭或是陪瞿氏唠个嗑,实在是回娘家回的勤,不过幸好姬长景一点也不介意,甚至很多时候还厚着脸皮跟她一起,这不,明香还没回她爷爷,姬长景倒是先帮她开了口, 「那本王便陪香儿一起回趟娘家。」 香记茶楼门口贴了张公告,今日闭楼,明日继续茶艺大赛总决赛,此外香记茶楼里里外外还是被明府的兵围了起来,以免有些人进去再动什么手脚。 无双被姬长景派去了京兆府,这件案子一有什么消息便立刻回报,尤其是要守住了那个妇人。 明香每回明府,一定有大桌的美食等着她,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瞿氏亲手给明香舀了一碗汤,「来来来,这是用茯苓炖的鸡汤,十分养胃,先喝一碗。」 明香微笑着接过,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下了。 一旁的姬长景摇头笑,「又没人跟你抢,喝这么着急做什么,你慢点喝。」 明香便真的很听话的拿瓷勺开始一勺一勺的喝。 三位长辈看在眼里,顿觉欣慰,小两口关系好,恩恩爱爱是最要紧的。 不过,俩人成亲也有一段日子了,却还没听见什么好消息。 明香看瞿氏的神色,一眼瞧出她娘定是有话要问她,「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嘛,干嘛老盯着我看。」 瞿氏干咳了一声,眼神往明香的肚子多看了两眼,「可有什么消息啦?」 「娘,」明香苦笑,「大家正吃着饭呢,你怎么又说起这事了。」 明香真是哭笑不得了,每次回来,瞿氏一定会问这个问题。 「怎么说不得了,你都嫁去好些日子哩,怎么还没消息,为娘我是真的很想抱孙子啊。」瞿氏噘嘴的样子也是可爱。 这种时候,刘贵一定会出来帮瞿氏,「是啊,为父我也很想抱孙子。」 没想到明安廷也出来帮腔,「阿香,爷爷也很想抱曾孙子。」 明香迷离的小眼神瞧着这一家子长辈,她无奈的转头看向姬长景,以求帮助。 姬长景接受到自家王妃哀求的目光,心里甜蜜得紧,他大长手搂住明香,对着三位想要抱孙子的长辈说,「放心吧,我会加倍努力的。」 明香无语,什么叫‘加倍’努力,这是什么回答,以后真的不能跟他一起回娘家了,明明看起来很稳重的人,怎么说出的话总是这么的……让人羞。 京兆府。 仵作已经对那个孩童做了尸检,从他的胃里取出了食物残渣,发现这里面只有泻药的成分,仵作再观察了男孩的眼、嘴、耳、鼻,其实一点也不难看出,这男孩真正的死因是窒息而亡。 妇人进了京兆府的牢狱,已经全然没了刚才在香记茶楼门口的气势汹汹的架势,面对拷问的官爷,她吓得嚎啕大哭,害怕被鞭打,于是乎把什么都交代了出来。 「是阮侍郎的大姨太!」 她一边说,负责记录口供的小吏一字不落的写着,完了之后让她画了押,现在只消找到那把钥匙的主人,那软侍郎的大姨太便是想抵赖也抵不了的。 软侍郎是决计想不到有一日京兆府的人会上他的府门。 「尹大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阮雷上前想要拦住尹高节的人,按官级来算,他的官位可不比京兆府尹低,他这无缘无故的上他阮府的门,总要给个理由。 尹高节瞅了一眼阮雷,语气刚硬,「香记茶楼的事情想必软大人已经听说了吧,」他拿出那把在香记茶楼后院墙角下发现的钥匙,「这把钥匙阮大人是否眼熟呢?」 「这……」阮雷傻了眼了,香记茶楼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他当然也已经听说了个大概,只不过只当八卦听,哪会想到与他家有关,可这钥匙,他的确有些眼熟。 尹高节将钥匙给阮雷仔细看了一眼,「阮大人可瞧仔细了,钥匙柄可是有个阮字?」 阮雷已经确认这把钥匙是他家才有的钥匙,「可是这钥匙与尹大人带这么多人来我府上有何关系?」 尹高节冷笑一声,「这把钥匙可是在香记茶楼后院的墙角根找到的,阮大人,你说有什么关系?」 第10章 又说,「还请阮大人配合,看看这钥匙是你府上谁人管着的,最好快点,这案子可是明府和景王府同时关注着呢。」 阮雷已经如遭电击,他当然不敢得罪明府和景王府,吓得赶紧叫管家拿着钥匙去认人。 过了一会儿,管家回来了, 「这是柴房的钥匙,一直是负责砍柴的小厮孙力管着的。」 阮雷,「那人呢,快去把人带过来啊!」 管家面露难色,他犹豫再三开了口,「人,已经不见了。」 「你说什么!」阮雷急眼,这人都不见了,还能说明什么,看来香记茶楼的事情还真跟他府上的人有关系。 「尹大人,你看这,这人不见了,我现在立马派府上人去查探他的下落,定给你个交代。」 「不用了。」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文公公推着轮椅进来,后面还有无双一手拎了一个人,「人,本王已经找到了。」 阮雷见来人,赶紧跪下行礼,「不知景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景王恕罪。」 「恕罪?哼,只怕你没那么大的面子,无双!」 无双得令,将手上已经昏迷的两人抡到阮雷的面前,然后一人扇了两巴掌,人就醒了过来。 这两个人一醒来,看见周围的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天的事情看来是暴露了,他们昨日夜里收拾了包袱,连夜往乡下赶,到今日上午,都已经离了上京十几里路,没想到还是被景王的人给抓了回来。 孙力二人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吓得浑身发抖。 「说,是谁指使你二人的。」仿若死神的声音,令人发颤,姬长景如看死物一般看着脚下的瑟瑟缩缩的人。 「是,是,是……」二人吞吞吐吐,就是没说出来,可把阮雷给急死了。 他气得抬脚就踹,「你们倒是说啊!」 「是夏夫人。」 姬长景看了尹高节一眼,尹高节接收到意思,立马带人去玩夏氏的住处。 夏氏院子的门被一脚踢开,一个院子的下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可是人家来势汹汹,竟无一人敢上前。 尹高升的人直接进去,不一会儿,两手空空的出来。 「去她儿子那。」 夏氏被抓的时候,她正在给阮俊杰喂饭,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了她,那些拿了她的钱做事的人真是废物! 「娘,娘,你们干嘛,为什么要抓我娘?」阮俊杰不明所以,但是仗着自己阮家少爷的身份,怒言问道。 「哼,那就要问你娘做了什么好事了!」尹高节说完,不再废话,「带走!」 到了前院,阮雷看见夏氏被京兆府的人反押着双手,「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可没想到夏氏一点悔意也没有,她恨恨道,「为什么?哈,老爷,俊杰的右手因她明香多管闲事就被砍了下来,俊杰明明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凭什么就要砍下他的手!」 「你,你真是!」事到如今,夏氏仍不悔改,阮雷气得郁结于心,说不出话来。 夏氏却没说完,她接着说,「她明香要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她能高贵到哪去!不过就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装什么清」 清高的高字还没出口,她的嘴巴已经被姬长景一个掌风扇得嘴歪脸斜。 夏氏只感觉自己的嘴已经不是自己的嘴,一口的血腥气,往地上一吐,几颗牙齿和着血水吐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突然,姬长景何时动的手,在场的人没一个看清,不过却知道刚才那一巴掌确实是他出手的,看夏氏的嘴脸已严重变形,众人骇然。 夏氏嘴里已经说不出话,姬长景森森的凛然眼神盯着她,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余畏惧,至此,她才知道自己惹的是什么人。 京兆府尹将夏氏带回,事情已然查得差不多,审夏氏也不过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串联起来,可以说香记茶楼今日的这件案子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破案。 第二日香记茶楼还未开门,已经聚集了很多民众,京兆府尹亲自带着案件判决书来到香记茶楼,一字一句将昨日香记茶楼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的清清楚楚。 众人醍醐灌顶,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阮侍郎的妾在背后搞得鬼。 「这个夏氏胆够肥的呀,香记茶楼她都敢动!」 「最毒妇人心呗,有时候女人发起疯来,是我们这些男人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不过却是可怜了昨日那个死去的小男孩,竟然被自己的娘活活给憋死,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竟然摊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娘。」 「这位大哥,看来你刚刚没听清楚啊,小男孩并非昨日在香记门口哭闹妇人的亲生儿子,其实是她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嚯,竟然是这样,怪不得,我就说,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这个看官叹了口气,「可怜啊,真是可怜。」 一个茶客煞有其事,对旁人神秘说道,「你们可知道这个夏氏为何要这么冒险去陷害景王妃吗?」 第11章 他话一出,果然吸引了周围几个茶客聚集过来,只见他又神秘说道,「我听说啊,是因为夏氏的儿子当街想要调戏景王妃,被景王一声令下,就被景王的侍卫砍去了右手,夏氏怀恨在心,她把她儿子的断手之痛算在了景王妃的头上……」 众人一听,皆发出了不以为意的「切」声,「这件事情我们大家早就知道了,老兄,你外地来的吧?」 众人调侃,还别说,人家还真是从外地来的,专门为了香记茶楼的茶艺大赛而来。 茶艺大赛的这家天,全国各地有不少因为仰慕香记茶楼风采而来到上阳国的人,其中文人雅士居多,但也不乏一些想来凑个热闹的。 因经历了昨天这样不愉快的事情,明香在比赛开始,对大家说了些话, 「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虽说是有人故意作祟,但香记终究是有责任的。不过大家放心,那些被人动过手脚的东西,我香记已全部清理,另昨日因在香记喝过有问题茶水的人,今日的茶水一应免费。」 话音一转,明香神情凛然,「不过,那些试图想要打击陷害香记茶楼的人,香记茶楼概不欢迎!阮府夏氏的例子就在这里,我明香也不是吃素的,谁要是还不怕死的来作死,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明香并不是喜欢放狠话的性格,但是昨日之事,难免会让有些宵小之辈觉得香记茶楼是有机可乘的,她今日自然得借着这个机会,放一放狠话,也好叫那些眼热之人收了那颗不安分的心。 今日姬长景与明安廷同时坐镇香记茶楼,明香说的什么,底下人自然也要看在这二位的脸色,换句话说,方才明香的一番话,有了这二位的加持,她说的话,大家伙自然而然要掂量着消化。 五日后。 茶艺大赛完满结束,前三甲之中,第一是一位年纪已过半百的白胡子老头,不过身子却硬朗的很,与张远算是忘年交,他来参加这个比赛完全是冲着奖品。 第二是从上京城外青城山上青城道观来的一名年轻道士,号白尘居士,他的师父山海道长倒是有名,白尘居士经此一事,怕是名号很快就会传开。 第三则是安国公之女安淼淼,这可让安国公一家高兴坏了,安国公竟然还摆了个酒席,宴请了亲朋好友来对安淼淼在茶艺大赛中获取的不菲成绩而庆贺。 明香作为香记茶楼的主办人,自然在受邀人当中,而张远作为茶艺大赛的主评委,也少不了他。 就是,姬长景…… 姬长景反复确认明香手里的邀请函,的确没有他的名字,甚是不解也顺带腹诽了一阵安国公,竟然如此不懂事,只邀请了他的王妃,却不邀请他这个王妃的丈夫,改天他一定要问问安国公,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这日,安国公府上下一派喜色。 安淼淼作为被庆贺的人,自然是穿戴隆重,最后一根碧玉簪子插入发中,安淼淼照着镜子,她的妆容一点也不夸张,却比平时精致许多,粉色的胭脂映衬得她更是柔柔顺顺娇俏可爱。 她父亲从外面走进来,满面红光,「淼淼,打扮好了没?外面宾客已至大半,下人来报,景王妃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与我一同去门口迎接才好。」 安淼淼巧笑倩兮,从梳妆台上起身,碎步走到她父亲跟前,行了礼,「是,父亲。」 安国公十分满意,他的女儿行为举止在上京是出了名的规矩,一言一行都尽显女儿姿态,今日这宴会,他明着是说为庆祝安淼淼,实在请了上京不少还未婚嫁,且身家人品配得上的男子。 父女俩往大门走去。 明香出府时,后面硬是还跟着一个人,就是未被受邀请的景王。 明香无可奈何,「王爷,你确定要去吗?其实这种宴会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也就是过去走个过场就回来了。」 姬长景幽怨的眼神落在明香的脸上,「本王不管,就要去。」 因为没有受到邀请,姬长景还特意让人去查了安国公到底请了哪些人,这不查还好,一查可不得了,全上京的青年才俊几乎都在受邀名单上。 他的王妃如此貌美,可怎么放得下心,自然死活也要跟上,当个护花使者。 姬长景不管明香,率先上了马车。 明香扶额苦笑,随即也上了马车。 一旁的下人看此情景却有些懵,刚刚真的是他们家王爷和王妃吗?怎么全然似反过来了一般,委屈的不应该是王妃吗?而一旁宠溺而又苦笑的不应该是王爷吗? 怎么都反过来了! 到了地方,安国公早就在门口候着,就等着明香的到来,人一来,便走到马车前迎接, 见明香吓马车后面,还跟着姬长景,安国公虽惊讶,但也只是愣了一会儿神,立马弯腰拱手, 「景王爷大驾光临,真是令蔽府蓬荜生辉呀!」 「安国公客气。」姬长景没有笑容,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景王府夫妇是被众星拱月般,被安国公府的人迎进去的。 一进去,入目果然皆是年轻少爷公子,因为宴席还没开始,三五成群聚到一起寒暄聊天,个个端的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第12章 此时姬长景夫妇进来,众人皆注目于那对近来在上京一言一行都能引起不小骚动的一对。 姬长景伸手拉住明香的右手,轮椅无人推却自动向前。 安国公等人将姬长景夫妇引入客厅上座,因为不敢怠慢,安国公便一直陪着,可是安淼淼却一心想出去,她心心念念的张远还没来。 可是姬长景与明香是贵客中的贵客,她没有得父亲允许,也不敢擅自出客厅,两难之间,有些心焦。 明香一眼就看出这位安小姐有心事,瞧她一直望着门外面,看来是想要出去。 「安国公,第一次府上拜访,倒不想在这拘坐着,我只比安小姐年长几岁,不如让她领我在府上随意逛逛?」 「当然,淼淼,快,带景王妃去后花园散散步。」安国公满口催促。 于是明香与安淼淼出了客厅,而姬长景却留在这里与无趣的安国公一起。 安国公,「景王殿下,这茶还是淼淼在茶艺大赛上得来的奖品,您快尝尝。」 安国公骄傲的指了指用来招待姬长景的茶,这石茶实在尊贵的很,也只有姬长景这样的贵客他才舍得拿出来招待人。 姬长景喝了一口,是自家女人的茶叶没错,可是却不是自家女人亲手泡的,于是喝了一口,便没有再喝。 客厅一下子寂静生闷起来,安国公隐隐有些头脑发汗,心道不会是哪里得罪景王了吧,虽说景王的性格是沉静了些,但也不至于一直板着脸,像是在生着气。 安国公默默擦了一把汗,一时之间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厢明香与安淼淼出了客厅,并没有真的去逛安国公府的后花园,明香拉住安淼淼,「好啦,你有什么事情就只管忙自己的去,不用管我,我就在你家前院到处走走就好。」 「可是老师不是说想逛逛我家的花园吗?」安淼淼确实心不在焉,眼睛还老往前门瞄,不过没想到明香会如此说,还是经不住诧异问了句。 「茶艺班已经结课了,能不能不要叫我老师了,我明明只比你们大一两岁,可要把我叫老了。」明香哭笑不得地说。 「是,那我叫您景王妃?」 明香挥一挥手,「随你吧,只是不叫老师,叫什么都行。」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我不过是觉着离宴席还有一会儿,待在客厅里实在太闷,所以想出来走走的。」完了,明香又笑着问,「我瞧你总是看着你家前门,怎么,是在等谁呢?」 安淼淼是个脸皮薄的妹子,被明香说中心思,立马脸红了起来,吞吞吐吐地否认,「没没有啊。」 明香素来知道安淼淼是个斯文安静的女孩,不过见她害羞倒还是头一回,以她两世的经验来看,这位妹子怕是有了心里藏了人,于是故意奇怪地说道,「你脸红什么,难道你等的不是姬红玉?我瞅着红玉郡主还没来呢。」 安淼淼呼了一口气,顺着明香的话,「呵呵呵,是呢,我是在等红玉,平时她来的都比较早,今日却这么晚,真是奇怪。」 明香心道,我信你才怪。不过脸上却微笑,「哦。」 一声拖长的‘哦’,意味有些不明,不过安淼淼却没理会其中含义。 说话间,安淼淼的好闺蜜就真的被‘盼’来,姬红玉的性格是那种爱恨分明的人,她喜欢或是讨厌一个人全都会写在脸上,对于明香,她虽谈不上喜欢,但还是尊敬的。 姬红玉跟明香打了一通招呼,便拉扯着安淼淼,想要与她说话,明香看着这对在上京如此浮华之地,难得还能够保持真感情的一对姐妹。 她们一个爱说,一个爱听,一个活泼,一个安静,谁说性格不同的两人不能成为好朋友的? 姬红玉好似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而安淼淼却也一直不觉得烦闷。 「淼淼,我昨日听爷爷说,今天你家宴请了很多品貌相当,家世不错的青年才俊,其实是你父亲要为你择婿的,这可是真的?」 姬红玉咋咋呼呼的,这前院可到处是人,安淼淼赶紧捂了她的嘴, 「嘘,姑奶奶你这么大声人家都要听见了。」左右瞧了瞧,确定周围没人,她才继续说道,「父亲确有此打算,不过其实我是有心上人的。」 姬红玉双足踩地,兴奋问道,「是谁?」 「张公子。」 姬红玉听完这个名字,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就爆发出一句,「什么?」 竟然是张远! 「你喜欢」姬红玉还没将后面的名字说出来,立马就被安淼淼再一次捂住嘴。 「不是说了,不要激动吗?好了,答应我,小声点。」 姬红玉睁大眼睛,点了点头,安淼淼才把手放开。 「你喜欢的张公子就是那个张家的张公子,张远?」姬红玉低声快速震惊问道。 安淼淼早知姬红玉知道了定是这个反应,只点了点头,回答了姬红玉的问题。 姬红玉好久才消化了这条信息,她心知要喜欢张远这条路定然艰苦,更不用说结果如何了,只郑重地拍了拍姐妹的肩膀,以示自己的支持。 第13章 快到开席时分,张远才来。 他要是再不来,安淼淼那小脸都要难过死,幸亏来了。 她却不知,原本张远确实打算不来的,后来得知姬长景去了,这才从家里出来上安国公府赴宴。 张远之后,还来了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人,却也跟姬长景一样,是个不请自来的人。 姬长绝没了东宫之位,原本还要等大婚之后才能搬出来,现如今已经提前出来了,太子府改为绝王府。 姬长绝的声音任谁听过,下次再听都能立马认出来。 标志性的属于姬长绝的笑声是少不了的,然后就听见他说,「安国公,你宴请了满京城的世家子弟,青年才俊,连已经婚娶的景王都邀请了,怎么不来邀请我呢?难道是见我没了太子之位,不欢迎我?」 安国公呵呵赔笑,「哎呀,绝望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老臣怎么会不欢迎您呢,老臣只是没想到您会愿意光临寒舍,绝望殿下,废话不多说,还请上座。」 「老四,坐了你的位置,不介意吧。」 原本他没来,姬长景就是这里最尊贵的人,自然是坐在这上上座。 如此挑衅的言语,却是姬长景早就习惯了的,唇尖微动,神情淡然,「皇兄说的哪里话,当然不介意了。」 明香见状,她状似对安国公安慰道,「安国公也不必惶恐,只不过多了绝王殿下一人而已,你准备的宴席不会受什么影响的,照常就行。」 这话中讥讽姬长绝不请自来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姬长绝也不恼,好看的丹凤眼,不笑自带桃花,此时看着明香,话却是说给大家听的,「明香说的没错,大家无需惶恐。」 明香自嫁给姬长景,已经很少有人直接唤她的名字,一般都是称为景王妃,说姬长绝不是故意的,明香还真不信。 唇角多了一抹冷笑,明香挨着姬长景坐下,刚一坐下,放在酒席下的手就被姬长景牵住,握得还有些紧。 明香有些不明就里,她奇怪的看着姬长景,却只看到他紧抿的唇尖。 他好像是生气了,明香心想。 席间,因为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气氛并不愉快,再加上姬长景话少,而太子狂傲,一如以前那般目中无人,这气氛一度紧张。 可怜了安国公,原本姬长景与姬长绝都没有请,他只是想在今天物色一个不错的儿郎,哪想到会是日如此局面,一直为不得罪姬长绝和姬长景两个人而殚精竭虑。 终于宴席结束,安国公送走了两尊大佛,心里吐出一口浊气,今天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而安淼淼却有些难过,今日原本准备好的要对张远说的话,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说,张远的注意力也一直没放在她的身上,哪怕一刻时间,就连说起她夺得茶艺大赛第三名时,他都没在意,只顾着自己手中的酒杯。 安国公当然看出她的心思,「来日方长,你也别恼,今日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为父应付绝王和景王两个已是心力交瘁,实在没机会找张远好好谈一谈你的事。」 安淼淼急道,「父亲,您说什么呢,女儿的事情,女儿自有分寸,但绝不能因女儿之事影响到父亲的仕途。」 安国公欣慰点头,他的女儿果然孝顺懂事。 景王府的马车之上。 还是头一回,姬长景与明香独处时,空间这么安静,以前就算再怎么安静,都免不了姬长景的几句调笑与逗趣。 可今天,这气氛怪得很。 明香仔细观察姬长景,然后左思右想,左看右看,能够确认的一件事情就是他生气了,且生的可能还是她的气。 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男人的衣角,「你生气啦。」 姬长景听得这句九曲十八弯的婉音娇声,心里已经软成糖,不过面上还是冷硬,依旧绷着没说话。 自明香与姬长景互通心意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不免有些心慌,她便靠近了几分,扯衣角改成晃手臂,声音比方才还要软上几分, 「你缘何生气?生我的气?」 姬长景实在忍不住,回了一个鼻音,不过依旧没看明香。 这时明香靠得更近了,简直是把自己的重量都靠在男人身上,一双圆圆明亮的大眼无辜地看着姬长景, 「可是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呀,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姬长景哪里抵抗得了明香这一招软磨硬泡,终于松口将他不高兴的原因说了出来,「姬长绝席间一直在看你。」 明香脑门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好,这就是他今天一直绷着脸的原因? 「姬长绝看我,又不是我看他,你为何生我的气?要生也应该是生姬长绝的气呀。」明香就在姬长景的耳朵旁,声音已经不是刚才那般柔气,陡然拔高了音调。 这回轮到姬长景傻眼了,他刚才还在享受明香的软语柔言,谁想到她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果真是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不喜欢别的男人看我的女人。」 第14章 明香没搭理他。 姬长景又说,「香儿,我只是不想别人窥探你的美貌,你只属于我。」 明香还是没搭理他。 他最终没法,只能承认,「好吧,我就是吃醋了。」 明香这才从鼻子里蹦出了一句,「哼。」 姬长景寻到机会,立刻将自己凑了上去,与明香在马车里玩起了亲亲抱抱。 阵阵口舍交缠的声音,让这个小小的空间充斥着旖旎的气氛。 转眼上阳国的冬天已经过了一半,冬雪也已经下了好几场。 「好冷啊,昨天晚上这一场雪下得可真够大,雪天路滑,王妃要出门?」小荷从外面进来,带进了一阵风雪,一阵寒风袭入前厅,却被挡在厚厚的门帘外。 小荷走到门帘处,在外面等自己身上的寒气降了些才掀起门帘进入内室。 内室里与外面如两个世界,仿佛外面的天寒地冻与这里没有关系,十分温暖。 明香正坐在烧得火热的银碳炉旁,小丫鬟在给她系斗篷,看来是要出门的。 「已经有好几日没回娘家了,再不回去,我怕爷爷太想我。」明香嘴角冽起,「小荷,你也快收拾收拾,和我一块回明府。」 「真的啊?」小荷高兴地跳起脚,平时明香回明府都是姬长景陪她,一般是不会带随身侍女,「王爷今日不陪您?」 明香笑了一声,「他一早就被皇上召进了宫,年下了,朝中政务比平时更多,这些天他都要忙坏了。」 姬正康越来越倚重姬长景,这已经是满朝文武都能看见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姬长景是个瘸子,怕是已经有许多朝中大员站在他的阵营,只可惜…… 也正因为这样,姬正康尤其放心让姬长景接触政务,有一些不轻不重的事情甚至直接让他决定。 若是姬正康知道,他这个第四个儿子其实不是个瘸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放心的将朝中一半的政务都交给他。 明香心道,依照姬正康这样多疑喜忌惮的性格,怕是会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斗篷系好了,小荷还给她塞了个手暖炉,主仆俩才踏雪归去。 不过其实明香也没真的踏雪,她的鞋连雪沫子都没碰到,就被身边人将她扶进了软轿,姬长景早在月前就跟文公公交代过了,天气寒冷,王妃出门必须乘坐轿撵,就算是在府内,也不许任王妃在府里走动,总之一句话,轿撵必须时时跟着明香。 其实看着这白雪皑皑,明香心痒难耐,她虽历经两世,但好歹是个女孩,怎么又会没有玩心呢。 明香掀开轿子的帘子,小荷瞧见了,直接来了句,「您可小心寒气要钻进去了。」 明香把帘子放回去,叹了口气,心道等会回娘家了,一定要去练兵场玩雪,那宽敞,一定很适合堆雪人打雪仗了。 这么想着,明香心里多了几分雀跃和跃跃欲试。 「大小姐回来了。」明府门外守门的士兵不论风雪,依旧站得挺拔,见着景王府的马车驶来,脸上显露出一点喜色,马上往里面通报。 靳岳东从里面出来,亲自接了明香进去。 「今日怎么没和景王爷一块儿来?」 明香说,「他早上进了宫,今日政务繁忙,他都是忙得脚不离地,每天都是起早贪黑。」 靳岳东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听出了一点怨气…… 却说,「景王爷正和老将军在书房说话,怎么大小姐不知道啊?」 明香睁大了眼,「啊?他来这儿了?什么时候来的?」 靳岳东,「哦,也没多久,刚来不到半时辰,似乎是有要紧事情要商量,大小姐要去老将军的书房吗?」 明香噘嘴,「我先去看看娘。」 瞿氏正在屋里穿针引线,女工做得有些专心,明香又是特意放轻了脚步,想要给瞿氏一个惊喜,还真没有发现她。 明香亲手轻脚,走到瞿氏背后,突然弹出一个脑袋,「娘,你在绣什么呢?」 把瞿氏吓一大跳,「哎呦,你要吓死娘啊。」说话时还一直拍着自己的胸口,不过眉梢都是喜色。 瞿氏把心中的惊吓缓过来后,把自己的刺绣拿给明香看,「我在给我未来的外孙绣个围兜,你看,这个小老虎绣得怎么样?」 明香一脸不敢置信,「娘,您不是吧,孩子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给孩子绣起东西啦?」 瞿氏瞪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嘴,「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孩子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瞿氏又瞅了明香的肚子,「说不定这会儿呀,这肚子里已经有个娃娃呢!」 明香真是没话说了,看来她真的得赶紧怀一个孩子了,要不然家里的老人都要得相思病了。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姬长景都甚少碰她,虽说每次都是因为宫里事务繁忙,他每次都是早出晚归,一回来倒头就睡,上一次房事,还是因为姬长景吃飞醋时,两人日日缱绻缠绵,那段时间,她记得自己有两日没起床,累的。 第15章 可是后来,姬长景忙起来后,一次也没碰她。 说起来,她这心里其实挺没有底的。 瞿氏又从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子,打开来,里面躺满了小孩子的衣物, 「阿香啊,看,这都是娘亲手做的,等将来孩子出世了,都能直接拿去用,你放心,布料我都是挑了最好的,十分的柔软,我未来的外孙一定喜欢。」 明香看着里面各色的肚兜,小鞋子,还有小帽子,已经说不出话,「呵呵,呵呵。」 瞿氏给明香展示这些小东西,欢喜得只剩一条眼睛缝,可把旁边的明香给吓着了,心道她娘不会是想外孙想疯了吧,看来,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磨着姬长景合一合夫妻之间的事情。 看过了瞿氏后,明香才去了明安廷的书房。果然看到姬长景在里面,想到这么些日子他都没有碰过自己,现在看到他这张脸,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气。 于是只跟明安廷行了礼,说了些话,就出去了,进来书房的一刻钟时间里,真的是没有理会一下姬长景。 她出去之后,明安廷对姬长景说,「你跟她闹别扭了?」 姬长景笑着摇头,「没有。」 明安廷不明所以,「那怎么刚才香丫头一直都是一张臭脸对着你?」 「可能,」姬长景沉吟了一会儿后,继续道,「可能是因为孕妇一般脾气都稳定。」 明安廷正喝着茶,听到这句话一点也没有惊奇,看来他早就知道明香有孕,「傻孩子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姬长景含笑说,「还有十日就是她的生辰,我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闻言,明安廷露出了笑容,他们小两口夫妻恩爱,他作为明香的爷爷,自然是很欣慰,说起来,还真是要多亏了皇帝的指婚,才成就了他们这一桩好姻缘。 明香是真的一点也不知自己府中已经有了一只小东西,她从书房里出来,就找了个地方,玩起雪来。 明府哪哪都是宽敞的地儿,明香找了一个还没有被清理的地方,经过一夜的大雪,明香一脚踩下去,「噗噗」一脚一个深印。 「王妃,咱们还是别玩了吧,这雪冰凉凉的,回头您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一旁跟着的小荷小秀眉蹙起,看着已经弯下腰用手去抓雪的主子,实在是忧心。 明香玩得兴起,哪还管会不会受什么风寒,她抓起一把雪往小荷身上扔去,「小荷,好不容易从王府出来,现在没人管了,还不赶紧玩个尽兴,回去了可是有无处不在的文公公约束着,你倒时候想玩就玩不到了。」 说话间,她手里已经团了一个小雪球,再次向小荷发起攻势,「哈哈,好好玩!」 小荷毕竟还小,心里面的玩性不必明香少,于是被明香说动了,主仆俩玩起了打雪仗。 明府的规矩都是用来管束士兵将士,而对于明香,她当然是想干嘛就干嘛,此时玩得笑声连连,路过的人看见了也只会跟着笑一笑,绝不会阻止。 除了…… 姬长景与明安廷从书房出来,去往饭厅时,路上瞧见了疯玩的明香,明香的斗篷是红色的,远远看去,一抹红色竟与漫天白雪十分的搭配,煞是好看。 可是姬长景可没心欣赏这好看的景色,他脸色突变,焦急得转动轮子,快速的靠近明香。 「香儿,你在干什么?」姬长景担心的拉住了明香的手,把她手里的雪团取了出来扔在地上。 然后对小荷怒道,「你是怎么跟着你家主子的,雪地里天寒地冻,把她冻坏了怎么办?」 小荷吓得直接跪在雪地里,这还是姬长景第一次对下人发脾气。 「姬长景你干嘛?我不就是跟小荷打个雪仗,堆个雪人,跟小荷有什么关系?你生什么气?你生哪门子气啊?」明香将小荷扶起,美目怒瞪着面前的男人,这么多天堆积在她心里的不舒服,终于爆发了出来。 发完一通脾气,明香就带着小荷从他身边走过,远处明安廷看见这一幕,只摇头笑了笑,小两口吵架很正常,他是不会去劝架的。 到了用膳时间,明香故意不与姬长景坐在一起,而是贴着瞿氏坐。 最后一道汤上桌,也不等仆人给她布菜,明香自己直接拿起大汤勺,就往自己碗里盛了满满一碗汤,胡乱吹了吹,就对着碗口喝。 旁边的瞿氏见势,吓得赶紧端了她的碗,「不可以喝!」 「娘?」明香委屈巴巴地看着瞿氏,怎么今日谁都要跟她作对,连一碗鸡汤都不给她喝了吗? 「看娘作甚?这鸡汤你喝不得。」民间有一种说法,孕妇不能喝鸡汤。 瞿氏无视明香委屈的小脸,把明香碗里的汤倒入自己的碗中后,叫仆人把已经炖好的燕窝羹端上来给她,「喏,你喝这个。」 看着手里的燕窝羹,明香表示自己还是比较想喝鸡汤,便撅着嘴,「为何我喝不得这鸡汤?上回,上上回,上上上回,我哪一次没喝?娘,怎么连你也欺负我。」 第16章 「这怎么是欺负你呢,这鸡汤油腻又烫,万一把你腹中还未凝结的胎儿给烫着了可怎么办?」 明香眨着大眼,「……」胎儿?她腹中的胎儿? 明香在一月之前,已经被姬长景验出有孕,这件事情,他除了瞒着明香,其他人都知道了,而且还帮着他保密。 姬长景咳嗽了一声,瞿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忙打圆场,「哦,娘是说万一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这一口热汤喝下去,可不得要伤着孩子了吗!哎,对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欺负你?」 经她这么一解释,又转移了话题,明香也没有起疑心,被问到谁欺负她,她把圆眼转向了对面坐着的姬长景。 这个眼神喻义明确,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这回轮到明安廷出来打圆场了,「香丫头啊,刚刚那件事爷爷我都看到了,你夫君不过是担心你受寒,到底是为你好啊。」 「是啊,是啊。」瞿氏也帮腔,还得了姬长景一个感激的眼神。 不过明香这会儿脾气上来了,别人怎么安慰劝解,她心里还是憋闷,说到底,不是姬长景自己来解释。 而且她真正气的并不完全是刚刚那件事,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对她忽然的「冷落」罢了。 回景王府时,明香上了自己来时坐的马车,对赶车的下属道,「走,回去。」 属下看着还在马车下的景王爷,有些不敢轻举妄动,只为难的看着姬长景,他那马鞭到底要不要落下啊? 姬长景叹了一口气,「你先送王妃回去。」 然后他上了后面一辆马车,就紧跟在明香后面。 到了地儿,明香又气呼呼的从马车上出来,死也不坐仆人准备好的轿撵,就这么走着回自己的东苑。 姬长景在后面,看着前面倔强的红色背影,不知何时,天又下起了雪,他抬头仰望,这雪显然有加大的迹象。 他开了轮椅的自动开关,紧跟着那个正在生闷气的女人,一直到了卧室。 明香一回来,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明知姬长景就在床沿边,却故意把屁股对着他,她在用行动告诉姬长景,她很生气! 姬长景打发了所有的下人,凝视着闭紧眼却睫毛颤动的明香,他终是叹了一口气,给她捏好被子,便转动椅子到了门口,亲自确认门窗都关好,不会有寒风透进来。 明香虽然赌气躺在这故意不说话,但耳朵却一直留意着男人的动作,这会儿听见一阵关门声后就没声了,还以为男人走了,心里一阵难过,她转身睁开眼,却看见姬长景正坐在他的轮椅里,看着她。 那双眼睛,怎么说呢,含情脉脉?温柔如水? 明香有些被抓包,赶紧调转了头,又背对着姬长景。 姬长景嘴角一弯,大长腿一跨就上了床。 他与明香对视着,「香儿,香儿?香儿,香儿香儿香儿」一直不停的呼唤着明香,他就不信,她能不理他。 果然,明香被他柔情似水的呼唤给喊得败下阵来,「干嘛?」一句干嘛算是结束了与他之间的冷战。 姬长景隔着被子紧紧抱着明香,腾出一直手来,轻轻刮了她的挺秀的鼻子,「为夫能问问爱妃为何生为夫的气吗?」 明香翻了一个白眼,「哼。」 「不说吗?」姬长景在明香耳朵边吹了一口气,带起明香一阵颤抖,「真的不说吗?嗯?」 「你,你走开。」可惜她嘴上说着走开,手上却抓住了人家的肩膀不放,这到底是要人家走还是不走。 姬长景唇角扬起,爱怜地抚摸了一把女人滑嫩的脸,「说吧,为何生为夫的气?」 明香这次没有闪躲,任男人的手在自己脸上流连,嘟起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你都一个多月没有碰我了。」 并不是贪图享受鱼水之欢,只是夫妻之间的互动也是感情的表现,明香经历过前世的背叛与欺骗,难免不会对感情比较敏感,是以姬长景这一个多月以来没有碰她,让她生出了不安的情绪。 可是,并不是姬长景不想碰她,而是,一个多月以前,他发现了明香已经怀有六周的身孕,药医说,孕期前三月是胎儿成形期,最好不要同房,否则很容易伤到孩子,导致流产,流产的话对母亲的伤害是非常大的。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是尽量克制着自己。 又刚好这一段时间,姬正康让他接手的事务越来越多,导致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好好的陪伴她。 没想到这让她感觉到了不安全感,姬长景又是叹了一口气,终是吻上了女人的眼睛,鼻子,再到嘴巴,深吻就此开始。 算算时间,已经快有三月了,行房事应该无大碍了吧,姬长景与明香唇舌纠缠时脑子里还想了想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或许是不安全感,这次的明香十分的主动,又急切。 而禁了一个多月欲的姬长景,在面对女人如此热情似火的情况下,只能缴械投降。 第17章 午后时光,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而景王府王妃与王爷的起居室里,一派暖色。 他俩时而耳鬓厮磨,感受对方的每一寸肌肤与温度,时而狼吞虎咽,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一战,直接到了晚上。 正值月中,雪夜里多了一个又圆又亮的月亮,此等夜景,实在难得。 明香滩在姬长景的怀里,眼睛被窗户外面的光给吸引住。 她抬头,对上姬长景的低头看她的眼睛,「我想出去看雪看月亮。」她心道,和你一起看雪看月亮,该是多么美的一件事啊。 姬长景这回没有像今天在明府时一样,起身给明香穿好厚厚的衣服,连套上厚厚的鞋子,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不知不觉,风雪已停,下了一下午的雪,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恍如白昼,天上的圆月像是跟这银装素裹心有灵犀,竟然也是亮如白昼,整个院子静谧又温馨。 明香靠在姬长景宽阔又温暖的臂弯里,看着这美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甜蜜。 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哇,好美啊!」 姬长景看着怀中的女人,也扬起了常年冷漠的嘴角,这个女人不管做什么都能牵动他心底最软的神经,看来这辈子都要被她框起来了。 不过他也乐意,只要能被她框一辈子。 同时心里在对她即将到来的生辰琢磨不停,这是自己给她过的第一个生辰,必须得是一个难忘的生辰。 只可惜当今皇上姬正康的生辰也快到了,巧的是明香的生辰竟然只在他后一天,与皇帝的生辰撞到一起,自然是不能大办特办了,不过却也不能委屈了明香,是以,这些日子里姬长景除了要忙朝中政务,还在如何给娇妻过生辰上费心不少。 姬长景低头看了眼明香的被月光照得皎洁的笑脸,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上明香尚且扁平的肚子,轻松快乐的颜色慢慢爬上了他的眉梢。 十一月二十六,帝辰,宫中寿宴大办,文武百官皆受邀入宫参宴贺寿,可谓隆重至极。 姬正康这一整日,脸上的笑都没停下来过,不管是谁在自己生日这天听进好话收尽好礼,都会喜不自胜,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帝。 「这儿,还有这儿,摆放梅花,这梅花是梅园初开放的,皇上定然喜欢,一定得摆在最显眼离皇上最近的地方。」 李贵妃站在今晚即将开宴的殿上,对几个摆弄物件的小太监说道,言语之中虽然柔色,但那些个小太监小宫女没有人不听。 一旁在对宫女太监发号施令的皇后听到李贵妃的话,讥讽道,「哼,果然是狐媚子,就会靠这些狐媚手段来勾引皇上!」 她这声音不小,殿中之人都听到了,李贵妃自然也听见了,不过她也不恼,这样的话她都听了十几年了,以前能忍,现在自然也不会去在意,只继续专心的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皇帝的寿宴,皇帝虽交给了皇后主理,但还点了李贵妃一旁协助,可见其看中李贵妃。 晚宴的布置,只除了一些细节上的小功夫,其他都已经打点得妥妥帖帖了,李贵妃正好站得久了有些累,姬正康身边的姜公公来了, 「贵妃娘娘,皇上有请。」 李贵妃柳叶眉微微皱着,「快开宴了,皇上这会子召我,是有何急事?」 姜公公嘻嘻笑道,「没什么急事,就是皇上想让您给亲自为他穿上今晚寿宴的衣服。」 「皇上真是的,」闻言,李贵妃假意怪道,不过心里却是开心,「那便走吧,正好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有皇后娘娘坐镇,定然出不了差错的。」 「哼,不过是伺候穿衣服这样的宫女的差事,她这是神气给谁看!」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斜眼瞪着已经走出去的李贵妃,嘴里说着酸话。 「啪」一声,这个宫女就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娘娘恕罪,女婢只是看不惯李贵妃的惺惺作态而已,娘娘恕罪。」 宫女连杯扇痛的脸都不敢去摸,立马就跪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皇后虽是中宫,可皇上对她早已没了感情,夫妻之间剩下的只有疏离,皇上除了每月例行的到中宫来坐坐,平时很少踏足皇后的宫苑。 像伺候自己的夫君穿衣这样的事情,本是常有的事情,可咱们的皇后是没有的,现在她的宫女说出这样的话,可不让她发怒吗。 「李贱人是个什么东西,本宫不知道吗,还需要你多嘴!」皇后怒道,还罚了宫女跪足两个时辰方能起身。 宴会即将开始,皇亲国戚,世家重臣,循着时间一个接一个地,带着礼物或是携女眷,或是领着儿孙,来到这上阳国盛大的日子。 姬正康的生辰,那是堪比国宴的排场了。 殿中,放眼看去,只剩一些大人物还没到之外,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大家三五结群,低声交谈,偶尔才会从哪一堆里发出些谈笑声,虽这样的喜庆日子,大家还是不敢放松自己,还是保有严谨,毕竟在皇宫这样的地方,言行举止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灾祸。 第18章 「景王!景王妃!驾到!」一声高亢的唱到声,让在场的人暂停了交谈,都将眼神聚集到殿门口。 一人穿着玄色,长发被全部竖起,只用一根玄玉固定,眉目清秀,浅色眸子总透着一股死沉气,不苟言笑的脸盘似清冷的白玉,让人不敢靠近,这就是近来越来越得皇上重用的四皇子姬长景了。 只可惜……大家看到他那双被名贵貂裘盖着的双腿,总忍不住惜叹,便是得到重用又如何,便是娶到了镇国将军的孙女又如何,只这一双断腿,终生与皇位无缘。 否则,如今这样的情势,朝中必是会有许多臣子拥护。 先太子被废,倒是便宜了三皇子,让他平白无故多了支持的势力。还有绝王,被废之后,卷土重来,虽少了太子的头衔,可他这势力并不减了多少。 冷漠如景王,他的身旁却有一袭欣长玉立的白色身影,头上同样没有过多的发式,只用一根白玉简单将及腰墨发挽起,却衬的原本就白皙肤色更加雪白,再细看之下,竟是一丝粉黛未施。 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许是因为吹了点寒风,挺秀的鼻尖微微泛红,竟让她看起来如同仙子一般,当真是晶莹剔透。 一双圆圆的杏眼却与她身旁的男人一般,透着些许冷淡,只是当她眼神落到身旁之人时,才会流露出一抹暖色。 一些年轻的世家子弟,心里不禁感叹,景王当真好福气! 夫妇俩被小太监领着到了他们的位置落座。 紧接着后面来的是姬长绝。 他进来时,先是扫视了一番殿中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了明香身上。 在自己的位置落座,一抬眼就能看到对面的人。 按照往年,姬长景的位置不会这么靠前,只是如今他这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皇上有意,所以这位置的安排竟然在绝王的对面。 「老四,你可真是让人羡慕啊,有娇妻如此。」 明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花刺,得不到碰不到。 看着明香绝美清丽的容貌,以及她全身散发出的任何女人也没有的气质,姬长绝心道:总有一天,我要得到你,尝尝滋味! 对面如此露骨的眼神盯着自己,明香就是没看也能察觉到,立马冷脸,却只能忽视。 姬长景自然脸色更冷,自己的女人老是被别的男人惦记,他能高兴?不过却也知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对付姬长绝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无视他! 皇上驾临之前,镇国将军你才踏着点进殿,他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份比皇子还要尊贵的殊荣,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姬正康拉着李贵妃,后面跟着皇后和其他妃嫔。 众人起立,行跪拜礼,「皇上万岁!祝皇上寿比齐天!」 「众爱卿平身。」姬正康一脸兴色,今天他是真高兴。 他一来,宴席开始,美味佳肴很快上齐,在皇上举起酒杯时,大家同饮而尽,奏乐起,舞女灼灼约约踩着舞步,皇上的寿宴这便开始了。 大型饮酒作乐场,怎么少得了左右两旁互相之间的敬酒,姬长绝一手拿白瓷酒壶,一手拿着自己的酒樽,来到对面,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老四,我敬你一杯。」姬长绝狭长的眼角挑起,此时翘起一边唇角,不知他存了什么心思,大家都知道,姬长景是皇上提拔起来,专门与姬长绝作对。 姬长景拿起自己的酒杯,虚晃回敬。 哪只姬长绝待他喝完,还不离开,又满上了一杯,还亲自给明香的酒杯也斟上了酒,眼含桃花,唇边笑意,「四弟妹,本王也敬你一杯。」 明香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四弟妹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姬长绝故意说道。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来周围人的目光,连坐在上位的皇上和一众嫔妃也注意到他们这边,皇后见明香如此无视她的儿子,正准备发难,明香把酒杯握到手里。 姬长绝嘴边的笑意更甚了。 为表‘敬意’,他先行饮酒下肚,然后手一抬,示意该明香喝了。 明香没办法,大家都在看着,她虽心底实在不愿意理这狂徒,但他此时确实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势力也不弱,若是她表现得实在强硬,只怕于自己夫君无益。 将酒杯端起,就要往嘴巴里送,忽然手一空,酒杯就被拿走了。 姬长景,「夫人有孕,不宜饮酒,这杯酒就由她的夫君我来回敬皇兄吧。」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可众人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尤其是坐在她旁边的明香,她都不知自己有孕,一时楞楞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皇上率先哈哈大笑,「老四,明香有孕此话可当真?」 姬长景点头,「已经三月有余。」 「这样的喜事你怎么今天才说出来,真是,来人啊,把景王妃面前的吃食全都换上清淡适合孕妇食用的。」 皇上大手一挥,景王夫妇后面的太监宫女就忙了起来。 第19章 闻言,大家伙轮番向姬长景和明香道喜,一波道喜之声过后,姬长景酒喝下肚不少,不过却依旧面不改色,明香在一旁,心道他的酒量虽然不错,这么多酒喝下去也伤身,担心得握了我他的手。 姬长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明香刚才确实因为姬长景说她有孕感到莫名其妙又摸不着头脑,后面一想,大概是姬长景为她解围才如此说的吧。 也就由着他去了。 皇上却很是高兴,明香有孕,这代表什么,代表他与明府之间关系更紧密,他自然高兴。 他这一高兴,酒就喝得多,见李贵妃正小口吃着果盘里的水果肉,他举杯道,「爱妃,与朕喝一杯。」 李贵妃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正要回敬,突感一阵天旋地转。 「爱妃!」皇上色变,赶紧从龙位上起来,伸出手,把差点就要摔在地上的李贵妃接住,李贵妃晕倒在皇上的怀里。 「来人!太医!快传太医!」 姬静慧原本还在自顾自吃东西,时不时恶狠狠的看安国公座位那边的安淼淼,前段时间她不知从哪听到,安淼淼居然喜欢张远。 现在她母妃突然晕倒,吓得赶紧上前,急道,「母妃你怎么了?」 宴会好好的,陡生大变,李贵妃这一晕倒,牵动的何止是皇上的心,要知道,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情绪不好的是皇上,可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为人臣下了。 于是大家伙都担心着,就等着太医来。 太医匆匆忙忙从太医院赶过来,还没行礼就被姬正康喝道赶紧看人。 太医惶恐之下,不忘先拿出布帛,往李贵妃手腕上一搭,才开始诊脉。 这位太医很快惶恐之色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喜之色,「贺喜皇上,贵妃娘娘这是有喜啦!」 此话一出,与李贵妃同为皇上的嫔妃们脸色可精彩得很,尤其是一直端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皇后,听了太医此言,顿时双眼瞪圆,不敢置信,终究是坐不住。 这回又轮到大家目瞪口呆了,刚刚是景王妃有孕,现在又是皇上的宠妃有孕,怎么今日爆出有孕的消息这么多。 「哈哈哈哈哈」,皇上这回是真的喜上眉梢,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李贵妃,温柔而又热切的眼神落在李贵妃的脸上,忽然又起了担忧之色,「可为何贵妃会晕倒,可是胎儿有事?」 来的是位老太医,他说,「皇上不必担心,贵妃娘娘只是有些劳累,加上她的身孕已有五月,胎儿已经很稳固,好好休息调养一番,就无大碍了。」 这下皇上可是龙颜大悦了,忙叫人把李贵妃送回熠辉宫,还叫姬静慧跟着,在一旁照顾她母亲。 李贵妃的身孕,是他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姬正康如是说。 在宴会上再待了一会儿,等到烟花放了之后,他便匆匆去了熠辉宫。 他到时,李贵妃已经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到姬正康的脸。 撑着身体,想要起来给皇上行礼,不想去被姬正康按住,把她塞回了被窝中。 「别动,小心孩子。」 「孩子?」李贵妃疑惑地看着姬正康。 姬正康咧嘴笑道,「爱妃,你怀孕了你知不知道,而且已经有五月了。」 李贵妃震惊的神色让姬正康觉得十分爱怜。 「臣妾,臣妾怀孕了?」李贵妃不可置信问道。 姬静慧已经被姬正康禀退,若是她还在场,看见自己的母妃演技如此之精湛,怕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今日却不是李贵妃故意晕倒,只怕是这几日一直操办着皇上的寿宴,真的劳累过度,不过既然自己有孕之事已经广为人知了,想来孩子已经有五月了,也该让皇上知道了。 「是啊,你这么久没来月事,就没想过找太医来检查,要不是今日,朕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知道爱妃已经怀了朕的孩子,你呀你。」说着,姬正康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举止动作,处处是喜爱之情。 李贵妃脸红,「臣妾月事向来不准,也就没多想,没想到……」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也是一喜。 宴会结束,与明安廷在宫门口分开,明香随着姬长景回府,却不想后面有一人跟来。 「方才在席间还未恭喜老四,和弟妹,今日当真是个大喜日子,若是……」 来人正是姬长绝,说到此时,他将眼神落到姬长景的腿上,「若是今日老四忽然告诉我,你能站起来了,我可能都会相信呢。」 此间含义,别人看不出,可是姬长景和明香却听出了话中话。 回去的路上,明香不安问道,「姬长绝不会是怀疑你的腿了吧?」 姬长景不置可否,冷笑一声,「他怀疑了又如何,本王的腿已经瘸了这么多年,世人皆知,就算他怀疑,也没人信他的。」 的确如此,世人皆知四皇子腿疾,除非他自己站起来在众人眼前走上一圈,世人才会相信他的腿完好无损。 第20章 「还有,你今日为何要用我怀有身孕来为我挡酒?别人就算了,可是我爷爷可是当真了,他要是知道其实我并无孕,肯定要伤心了。」明香埋怨道。 「可是你确实怀孕了。」姬长景认真的目光对上明香错愕的眼睛,他解释说,「本来想要过了子时再告诉你,可刚刚……哎」 姬长景还没说完,一只耳朵被女人拧起,用力不小,明香愤怒道,「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竟敢不告诉我,哼,你这个当爹的也不担心这孩子被我不小心给搞没了啊?」 明香回想起来,怪不得这段时间他要在府中下令,不许她多走路,怪不得这段时间不许她玩,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来,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一分, 问道,「你是不是一个多月前就知道了我怀孕了?」所以那一个月都不跟自己同房,就怕房事冲撞了还未成形的胎儿。 姬长景被明香拧着耳朵,却一点也没有觉得羞,嘴里还故意一直含着疼和求饶,声音传到外面驾车的属下耳朵里,可把人家三魄都要吓走一魄。 在他们这些属下的印象里,姬长景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也是出了名的,可是现在,那个喊疼并求饶的王爷真的还是他们的王爷吗?不会是掉了包吧? 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又换了轿撵,一直被抬到了东苑院门。 明香刚一脚踏进自己的院门,立马就退了出来。 她怪道,「咦?」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牌匾,没错,是她的院子,于是她又进去了。 姬长景跟在后头,神色淡然,却掩不住眼角的温柔。 在前几日雪停了,每日只刮着北风,到处是干燥之地,明香住的院子里虽也有几颗名贵的盆栽,可经受了一场雪,早就光秃秃了。 眼前却是一片花色。 整个院子堆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花束,原本已经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此时树上挂满了小小的灯笼,让这颗树瞬间活了过来。 明香走到树下抬起头,柔和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微微张开的嘴巴和看直了的眼睛,一时不知她现在是何情绪。 姬长景从轮椅中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影靠近了树下的女子,从后面拥住了她的腰身。 明香被笼罩在男人的阴影当中,索性将自己的重量全部靠在他身上,目光却没有离开满院的花朵。 「姬长景。」 「嗯?」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嗯。」 待到子时一到,姬长景说,「明香,祝你生辰快乐。」 他没料到,明香一下子眼泪就流出来了。 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是她依旧在生自己瞒着她有孕之事。 就听见她边流着泪,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从出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辰。」 原来,这是幸福的泪水。 明香还未足岁,就遗失在外,被刘贵夫妇捡到,可生活穷苦,二位也不知她的生辰到底是何时,所以从未过过什么生辰,以前在她印象里,过生辰这种奢侈的事情,只有那些有钱人家才会做的事情。 十一月二十七,她出生的日子,明安廷早在认回她时就说过的。 可她自己都没曾放在心上,却被这个男人一直记在心里。 「姬长景。」明香忍住眼泪,似是撒娇般的呢喃,从姬长景的胸腔传到姬长景的耳朵里。 姬长景一直在轻拍着她的肩,「怎么了?」 明香转过神来,抬头与凝视男人的眼睛,她还记得,当初在石山上,她就是被这双眼睛给吸引了,「你真好,我喜欢你。」 你真好,我喜欢你。 向来比明香脸皮厚的姬长景,在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时,耳朵变得分红,心脏也开始剧烈的跳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明香的手抚上姬长景为她跳动的心房,感受他每一下的沉稳有力,最终垫起脚尖,主动吻了她喜欢的男人。 额头,眼睛,鼻子,脸颊,唇尖,她吻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与虔诚。 重重的吸了一口男人的唇角之后,她贴着他的唇,呢喃道,「抱我。」 男人稍一用力,就把她托举起来,让她与自己平视。 明香紧紧抱着姬长景的脖子,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身体,整个人以猴子挂树的姿势掉在姬长景的身上。 再一次吻了他,这回却是直接将自己的小舌头送进了男人的唇齿之间,突破他的牙关,勾住他的舌尖,与他一番纠缠起来。 冬夜漫长又荒凉,可在这里,两道影子重合到一起,院中处处不是冬日颓败之色,反而暗涌着春潮。 两人吻了很久,渐渐地,两人都不满足于单单亲吻,明香的一个眼神就勾得姬长景口干舌燥,两条大长腿迈开,就往房间走。 快步走到床边,连同自己,倾倒在大大的床榻上。 双方都有些急切的想要剥开对方身上的束缚,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日入宫,两人身上所穿远比平日要复杂许多,于是姬长景一个用力,明香身上的衣服就被分解成两半, 第21章 听见那衣帛裂开的声音,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爆发出哈哈大笑声。 「姬长景,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把控不住自己。」明香边笑手里还不忘去扯还挂在对方身上的衣物。 「那也只为你。」把控不住自己。说完,便不再废话,埋头寻香。姬长景在用自己的身体力行来告诉明香一个经久不衰的道理,那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第二日,快到中午,明香拖着浑身酸软的身体起来,一想到昨晚玩得如此疯狂,脸就跟烧起来似的,然后忽然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家伙,惊声说道, 「昨天……孩子不会有事儿吧?」 她问的当然是陪她一起晚起的姬长景。 姬长景哭笑不得,在明香醒来之前,他已经诊过脉了,说实话,他都后怕,不过幸好,虽然昨天疯是疯了点,但他还是尽量不让女人出力,自己也特意小心了些。 胎儿已经稳固,并无大碍。 「没事,放心。」 但姬长景还是叫来了药医,再给明香诊了一次脉。 「怎么样,王妃的身子如何?」 「胎儿稳固,不过母体却有些劳损过度。」说到这时,药医眼神别有意味的看了看姬长景,语重心长说,「王爷啊,不是在下说您,王妃这胎虽然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但是没到临盆,你们的房事还是需要节制的啊,忍一忍吧王爷,左右不过六七个月的时间……」 姬长景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明香想钻回被窝里去,真是太丢人了。 药医还想说什么,已经被姬长景打发去配药,药医一走,明香与姬长景对视,在各自眼里看到了既好笑又局促的尴尬。 明香的生辰与皇帝相近,为避免冲撞,她的生辰是不能大办特办,但是明安廷还是坚持要办个生日宴会,不过只请明香想请的人。 安淼淼也就是今天再一次和张远打上照面,却还有个姬静慧。 姬静慧神情不悦,「你的香囊是用金子做的?张公子不想要就是不想要,你还想硬塞给人家啊?」 虽然知道张远定然很多女人爱慕,但是却没有人敢有非分之想,如今这个安淼淼倒是出了头来。 安淼淼拽紧手中的银白色绣着竹叶的香囊,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没有,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干嘛?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今天是阿香的生辰,你却送礼物给旁人,还是张远!你不知道张远是我未来的驸马吗?」 姬静慧虽不跋扈但也是嚣张惯了的,整个上京城里,除了明香,谁也不敢得罪她。 此时她火气当头,对安淼淼说出的话简直可以用咆哮来形容。 张远和姬长景夫妇正好这时候过来了,听到姬静慧这一番话,姬长景和明香同时看向张远,虽没说话,但是张远分明从他们俩的脸上看出了要看他的好戏的意思。 张远一收手中的扇面,发出啪的一声响,嚣张的人和委屈的人都看了过来。 张远走近一步说,「静慧公主,是谁说我是你未来的驸马?皇上下旨了吗?我记得没有吧?你这话可不好这么说呀,让别人听见了,我这多不好意思。」 姬静慧刚才愤怒的脸在看见张远时消退了不少,她走到张远旁边,「你为什么不好意思?难道你还真的喜欢她不成?」她手指着还低着头的安淼淼。 「公主,你说话不要这么急嘛,我说我不好意思,是说我不好意思耽误公主大好年华,与安小姐无关。」张远心平气和地说。 可惜人家静慧公主关注的重点有些清奇,张远解释的这一番,她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你还说你不喜欢她,可是你口口声声都是在维护她!」说完就放声大哭起来,声音之响亮,让张远这个清风皓月惯了的公子哥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无奈之下向在一旁看好戏的两个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明香还是头一回见张远如此,心里还憋着笑,不过今天毕竟是她请人的,真出了什么事可不好,于是上前拍拍姬静慧的背,「好啦好啦,别哭啦,今天可是我生辰,你好歹也要给我个面子吧,快别哭了。」 姬静慧果然收了了眼泪,只剩下偶尔的抽气声,目光不善的看着那边一直没抬起过头的安淼淼。 明香走到安淼淼面前,「这香囊是你亲手做的?可以给我看看吗?」 安淼淼抬起眼来,明香发现这位姑娘竟然也哭了,只不过她是无声的流泪,果然是个安静的女子,连哭都压抑着自己。 她从安淼淼手里接过了那枚银白色的香囊,认真的前后看了看,然后说,「这竹子是你绣的?」 安淼淼点了点头。 「绣得真好,这竹子就跟真的似的。」明香眯眼笑道,「可惜张远公子不喜竹啊,你不知道吗?」 「啊?」安淼淼终于发出了一个音节,明香总算是松松口气,这个姑娘心思细腻,喜欢自己压抑自己,这回姬静慧抓住她一顿大骂,她却一个字也没回嘴,明香都要担心这么好的姑娘,别到时候把自己憋出病来。 第22章 「张公子,我记得你好像是说过的你不喜欢竹子的吧。」明香眨眼,暗示张远上场。 张远会意,「是是是,我不喜欢竹子。」 还在抽气的姬静慧抽着气说,「那你喜欢什么啊?」 「我,我喜欢……」张远眼睛转了一圈,忽然看见桌案上摆的插花,「梅花!」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梅花迎霜而开,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真乃傲骨。」这一番话让为他争吵的两个女子都信了他喜欢的就是梅花。 多亏了明香两头安慰,姬静慧后来也没真的怎么着安淼淼,安淼淼也没有一直低着个头,偶尔与明香说了几句话。 但是明香知道,这两个姑娘都对张远铁了心,真正要头大的是张远。 待人走后,张远苦着一张脸,「这可怎么办啊?」 「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心悦于你,张公子怎么还苦着一张脸?」明香故意打趣。 「唉,可是我无意于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啊。」张远用扇子砸自己的脑袋,可见其是真的苦恼。 明香忽然道,「张公子,不如…」 张远还以为明香会说什么好办法,结果却听见她说,「不如你两个都娶了吧。」 这是什么鬼法子,见明香与姬长景都忍俊不禁,憋着笑劲,张远算是明白了,明香跟着姬长景久了,也变得和她夫君一样,一肚子坏水,最终拂袖而去。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张远一下子收到了两大箱的礼物,还全都跟梅花有关。 「少爷,少爷,宫里又送了礼物来。」管家在张远门外喊到。 张远连写字都写不好了,不耐烦道,「送来就送来,不是说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吗。」 可是管家说,「这次送的是一棵十分粗壮的成年梅花树,宫里面来的人说,务必栽种到您的院子,您看…」 张远扶额,太阳穴突突的疼。 树栽种了之后,管家又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张远生无可恋问道。 「少爷,安国公府送来一扇梅花屏风,安国公府的来人说,所制屏风的细帛放在梅花雪里浸染了三天三夜,屏风上的梅香沁人心脾,说是放在您的卧室最好了。」 这次不仅太阳穴,连张远后脑勺的神经也开始突突突的跳。 张远好想吼一句,「啊!」 熠辉宫。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到熙坤宫共同商议年关所需之事。」 来人正是皇后身边的首领太监,说话客气,却没有跪地,只微微福身,皇后身边的奴才就跟皇后一样神气。 李贵妃也不恼,她微微一笑,「年关将至,宫里琐碎事务繁多,本宫知此时应该替皇后娘娘多多分担才是,只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隆起来的肚子,略有为难地说,「只是如今本宫怀孕辛苦,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公公回去替本宫好好说说,本宫便不去了。」 那位公公始终面无表情,却语气稍有为难, 「这,恐怕不行。各宫娘娘已经在熙坤宫候着了,就等娘娘您的大驾了,您放心,皇后娘娘并非让您去做什么辛苦的事,您只需坐在那听听,给点意见就行,皇后娘娘说,您要是不去,到时候皇上怪罪我家娘娘看轻您,可就怨不得她了。所以,还请贵妃莫要为难皇后娘娘,莫要为难奴才。」 李贵妃心道,看来熙坤宫今天是必须得去了。手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冒出了担心,虽说孩子快六个月了,可是没到临盆,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皇后向来嫉恨其他嫔妃怀有龙种,更何况还是深受皇上宠爱的她。 「那公公稍等片刻,本宫先换身衣服。」 进了内室,李贵妃小声对伺候她穿衣的贴身宫女说,「去御书房找皇上,务必让他往熙坤宫走一趟。」 至于什么理由,是不需要说的,李贵妃十分清楚,皇上对于她的要求,没有特殊情况,他都会答应。 最后拿了一个手暖炉,李贵妃跟着来传话的太监走了。 踏出宫门,天寒地冻,原先停了几天的雪又下个不停,宫里面负责洒扫的太监宫女一直忙个不停,必须保证道路通畅,没有积雪。 李贵妃一出门,就上了轿撵,她怀着身孕,这轿撵是不能不坐。 一入熙坤宫,李贵妃先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味,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皇后娘娘金安。」尽管揣着大肚子,李贵妃依旧行了个整礼。 「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行什么礼,快坐吧。」皇后在人家艰难的跪完了之后才说话。 李贵妃又艰难的从地上起来,在皇后之下,六宫嫔妃之上的位置上坐下。 皇后看见李贵妃的肚子,窝了一肚子的火,不过却耐着性子,雍容的开嗓, 「年关将至,各宫一应开销都是平日里的三倍之多,可是前日皇上跟本宫说,连日下了几场大学,好些地方遭遇了雪灾,赈灾花去了国库不少银子,皇上提倡节俭,六宫需作表率。所以今日召集了各宫姐妹来,大家一起商讨如何节制开销。」 第23章 有一个妃子说,「臣妾觉得,可以从各宫的膳食里花些功夫,就拿臣妾的二品妃制等级来说,其实每日每餐四斤的猪肉,一只鸭,一只鸡,还有四种蔬菜,都是怎么也吃不完的。」 皇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她又看了看李贵妃,「李贵妃,你觉得呢?」 李贵妃状似无意打了一哈欠,说,「臣妾觉得这位妹妹所言极是。」说完便闭嘴不言,看着皇后手边熏香炉里冒出的丝丝轻烟,她心里惴惴不安。 皇后眉头轻皱,「李贵妃你是困了?怎么刚来就困?」 「哦,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无碍的,大家请继续。」李贵妃忙说,一点贵妃架子都没有,更没有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块肉就目中无人。 可是尽管她这样,这个屋子里大部分的女人还是看她不爽,尤其是坐在首位的女人。 皇后眼神落到她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浑身都不舒爽,这一胎要还是个女孩就算了,可若是个男孩,皇后眼睛微微眯起,照皇上对这个女人宠溺程度,哼,这个孩子,留不得! 大家果真继续,这些后宫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不过李贵妃冷眼瞧着,她们这位皇后分明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叫大家过来发表意见,不过是走个过场,以显示她贤德的名头。 就在大家发表完一轮意见后,皇后的宫女端来了果盘。 「这是新进贡的天府红橘,从蜀都树上摘下来,再到运过来只花了两天时间,很是新鲜,妹妹们尝尝。」自然,这后宫里面的好东西中宫最多,像这样的难得的贡橘,因少而贵,除了皇后宫中得了一些,其他妃嫔都是没有的。 不过这不代表李贵妃也没有。 片刻之后,皇后见大家都拿起橘子剥了吃,只李贵妃碰都没碰一下,心生不悦地说,「李贵妃怎么不吃?莫不是怕本宫做什么手脚?」 李贵妃面上惶恐说,「臣妾没有啊。」 「没有?哼,你从进来,连一口茶多没喝,现在贡橘也没碰,当真不是怕本宫给你下毒么?」 面对皇后的突然发难,屋子里其他妃嫔大气都不敢出,就竖起耳朵听好戏。 李贵妃心中从容,不过面上除了惶恐还有被人冤枉的焦急,连忙挺着大肚子,在地上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误会了呀,臣妾真的没有如此恶意揣测您,臣妾只是吃不了甜食,一吃甜食便犯恶心,这天府来的红橘甜如丝,昨日臣妾才吃了一小瓣,就起了恶心。」 此言一出,不就说明了她比皇后还先得了贡橘吗,皇后的脸色很明显转青了。 只见皇后拍桌而起,指着李贵妃正要开口说什么,就传来一句,「皇上驾到!」 皇后脸色立马转变,可惜姬正康在外面就听见了她拍桌的声音,一进来再见到李贵妃还跪着,他神情极其不悦,指着皇后说道,「李贵妃深怀有孕,轻易跪不得,可你倒好,有什么天大的事要让李贵妃跪着说话!」 说话间已经亲自扶着李贵妃起来。 皇后辩解道,「是她自己要跪,又不是臣妾逼她跪,这满屋子的姐妹都可以作证,皇上一进来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臣妾多加指责,您是否太过有失偏颇了些。」她与皇上之间除了有个夫妻的头衔,早就没了夫妻情谊,说话也早就没了软语相向。 姬正康继续指责,「李贵妃是什么性子朕了解,若不是因为你发难,她会吓得跪地吗?」 这时,李贵妃就像所有的白莲花一样,在旁扯了扯皇上的袖子,低声说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与皇后娘娘顶嘴,皇上千万不要生气,小心气伤身体。」 可真正生气的是皇后才对。 只见皇后气得手背青筋暴起,面色不愉,看着李贵妃那个她一贯嫌弃的做派,像是吞了一口的糙米,咽不进去,又吐不出来,卡在嗓子眼让人嫌弃。 最后,姬正康又斥责了一番皇后,说她是个妒妇,然后带着李贵妃回了熠辉宫。 气得皇后将剩下的贡橘全部扔到地上,可这也解不了她心头之恨十分之一。 转身看到还在冒着烟的香炉,厉声喝道,「还不赶紧给本宫把它撤了!」 宫女诚惶诚恐的把香炉拿出去「毁尸灭迹」。 皇后越想越不顺气,她吩咐了手下,去传了姬长绝明日入宫一趟。 李贵妃被皇上送回到熠辉宫,待皇上走后,立马去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皇后宫中所燃之香有没有问题她说不准,但保险起见,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她才安心。 太医请脉之后道无碍,她才舒了一口气。 看起来是她小题大做,但实在是身处后宫,如果不步步小心,很可能就是防不胜防,步步惊心了。 那日明香过了生辰之后,便在家里天天养尊处优,索性外面天气寒冷,香记茶楼一应事务也都有她爹和姬长景去照管,她也懒得出门。 不过天天待着,没事做,她实在有些闷。为了解闷,她开始天天泡姬长景的书房,不过也只限于姬长景在的时候。 还别说,姬长景书房里书真不少,只不过明香泡书房的真正目的可不是来看书的,她可没有如此闲情雅致。她只是想和姬长景待在同一个地儿而已。 第24章 某日下午,姬长景冒着风雪从宫里回来,带回了一脸忧色忡忡。 明香从美人榻里起身,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姬长景道,「大雪见天的下,全国各地有不少的地方有雪灾,其中云州最惨烈。可是就在昨日云州祁琼山发生了雪崩,山下一大片村落一夜之间被雪掩埋,连带着把云州的出路也封上了。」 明香近日都与姬长景一起,姬长景偶尔也会将朝中发生的有趣事情说与她听,一来二去,两人之间偶尔也是会讨论一番的。 此时,明香听姬长景如是说,她太阳穴下意识跳了一跳,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皇上是不是要选人前去赈灾?」 姬长景点了点头。 「那可有人选了?」 姬长景又是一点头。 明香见姬长景如此神色,担忧道,「不会是你吧?」一般如此严重的灾情,朝廷都会指派一名皇子前去平复灾情。 姬长景对睿智的娇妻说,「皇上确有此意,只不过还没决定。」 没想到就听见明香说,「不行!你不能去!」 这话实在有些无厘头,连明香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安。 姬长景先是诧异,而后就反应过来,定然是明香担心他的安危,才会如此焦虑,「你别担心,且不说最后的人选皇上还没选我,就算最后这个差事真的落到我头上,以我的能力,难道你还担心吗?」 姬长景的实力明香渐渐已经了解了许多,他的势力确实不小,可是她脑壳就是疼。躺回到美人榻中,姬长景轻柔的按着她的太阳穴。 原本前世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碎片涌现出来。 她依稀依稀记得在前世也是发生了一起特别严重的雪灾,当时是她嫁入太子府的第一年,姬长绝对她正是百依百顺的时候,甚至连他要对付什么人,对付的计谋是什么都会跟她提起。 那一场雪灾,皇上选派的就是她从没见过的被她据婚的四皇子。 可是后来四皇子赈灾回来的结局是什么?夺权削位! 所以明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姬长景去云州赈灾的,这里面一定有个巨大的坑在等着他,就算他势力有多强,也抵不住暗箭难防,况且这一世因为她,很多事情有些错位,谁知道姬长绝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呢。 想到这些,明香一把拽住姬长景的手,正色道,「真的无论如何都不要去,我有一种直觉,总感觉你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不能直接实话实说,毕竟重生之事匪夷所思。 明香甚少露出这样的担忧之色,姬长景只能暂时应她。 可是明香依旧是担忧,若是皇上最后下旨选了他,那到时候还是没办法。她想立刻回明府一趟,与明安廷通气,让他从种斡旋一二。 怎么想着,她就怎么做了,立马从榻上起来,起来就往想往外走。 姬长景拉住她,「你要去哪?」 「回明府,我要找爷爷,让他帮着你,千万不能让皇上把这个云州赈灾的差事落到你的头上。」边说,边挣脱男人的手。 可是她是怎么挣也挣不开,姬长景疑惑道,「你今日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明香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实在有些过了头,就像是她知道了些什么似的。 看着姬长景眼里的担心,她真是有苦说不出口,总不能将她其实已经经历过一世,人是重生回来的,所以虽事情的结果知道的了如指掌吧。 这些当然不能说,她抬头盯着姬长景的眼睛,抚了抚他眉间不动声色的沟壑,「云州雪灾如此严重,大雪封路,这雪却没停,一路上定然是危险重重,要是皇上最后选定你,你又不能抗旨,我要怎么办呀。」 「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说着,明香眼圈就红了,姬长景赶紧低声哄住她,唯恐她落泪。 姬长景将明香圈进怀里,算是阻止了她想要出去的架势,手掌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直温顺的猫,一下一下落在明香的背上,嘴里像是含了一汪清泉,悦耳舒服的嗓音落入明香的耳朵里,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姬长绝对不对?你担心他借此机会对我下手,让我没有翻身机会,路上险峻,说不定他还会派人对我痛下杀手,让我就死在外面,这样」 姬长景话还没说完,就让明香堵住了嘴,她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不要乱说,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姬长景,不许你胡说。」 看明香如此为自己担心着急,姬长景这心里是又酸又甜,捉住捂住自己嘴巴的柔嫩小手,放到嘴里就是一顿亲啃,他不由自主笑说, 「香儿,你为我担心,我很欢喜,但你可明白,这世上能伤我的人真的没有几个,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姬长绝手段再高,他也不可能高得过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明香不明所以,「为什么?」 姬长景嘴角一勾,那冷酷的神情有一瞬间让明香觉得这个人来自阴诡地狱,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气息,只听他说, 第25章 「我了解他手中拥有的所有,而他却对我知之甚少,可能他到现在还只是怀疑我的腿,以及忌惮明将军的势力,可是,」 说到此时,他忽然轻笑,给人十足的嘲讽,「可是我又何止只有这些?这么多年来,我卧薪尝胆,忍受他们的冷嘲热讽与忽视可不是白受的!」 如此阴翳的表情,看得明香情不自禁抖了三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有些可怕。 姬长景见明香好似被自己吓坏了,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切换回明香的温暖夫君,「香儿,这世上能伤我的人,恐怕只有你一个了。」说完将还有些楞神的女人拥进自己的怀里。 议政殿。 姬正康连日来因为李贵妃怀了他的龙种之事而满面春风,可是这满面春风被云州雪灾甚至已经出现灾民暴动的情况而愁容满面。 「云州赈灾与平复暴乱之事,你们如何看?」姬正康在高高在上的龙椅前左右踱步,看得出来他现在急需处理此事,否则怕是寝食难安。 赵松作为百官之首,他第一个站出来,「臣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前去赈灾之事必得有皇子坐镇才行,否则难以平息暴乱与民愤。」 姬正康就等着哪个臣子说出来,然后他才好继续问,「依赵丞相所言,朕的皇子当中谁能堪当如此大任?」 赵松看了一眼站在左前方的姬长绝,拱手说道,「绝王德才兼备,且对赈灾之事比较熟悉,臣以为绝王能当此大任。」 赈灾这种事情,于皇子而言实在是件好差事,其中的好处岂止是捞油水这么肤浅,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收获民众的爱戴与拥护,现在姬长绝正需要这份民意。 赵丞相说完,拥立姬长绝的朝臣们纷纷附议。 可是姬正康未置一词,「明老,您觉得呢?」 明安廷现如今已然站在了姬长景的阵营,虽说如果云州赈灾一事能揽入姬长景手里,对他的声望有益处,但是他私心里是不想让姬长景此时出远门,毕竟明香现如今怀着孕,于是他说,「老臣觉得皇上众位皇子皆有能力担当此任,还是要看皇上裁定。」 姬正康发现,明安廷如今真是越来越会打太极了,不过他也不恼,眼神直接越过姬长业,落到一直安静的姬长景身上,「老四,朕将此事交托给你,你看如何?」 结果姬长景还没说话,已经有朝臣们出来反对, 「景王双腿残疾,让他去云州赈灾恐怕不妥啊。」 「是啊,先不说景王坐着轮椅,云州之行举步维艰,这更是对景王的腿疾无益啊。」 「而且云州的老百姓若是看到朝廷竟然派了个有腿疾的皇子前去赈灾,只怕是会升起更高的民愤。」 姬长景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只在心里冷笑,一直保持着沉默。 而姬长绝却任由大家舌吐莲花,就是想让姬长景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轻重。其实他心里已经很清楚,这次的云州赈灾之事,姬正康早就属意了姬长景这个瘸子。 姬正康听到后面,脸色越来越冷,这些朝臣们不过是在为姬长绝卖命,可惜他心中早有决断,「够了!这段时间,老四处理政务的能力你们是都瞎了吗,他的能力一点也不比绝王差,云州赈灾之事,朕已有决断,老四也该有个出去锻炼的机会。」 今日的朝堂,姬长景真是一个字没说,云州赈灾之事还是落到他头上。 也好,他也确实应该在世人面前露面了。 没有得到这个差事的姬长绝却也没有多么气愤与恼怒,他下朝之后还吩咐了绝望阵营的朝臣们,一定不许因为此时而有异动,之后就前往了皇后的熙坤宫。 「母后,您召儿臣来是有何事?」 皇后却先问了他其他事情,「云州赈灾之事怎么就落到那个残废手里?」 朝堂之上的事情,前脚刚发生,她熙坤宫后脚就能知道,按照惯例,一般赈灾这样的事情都是直接给她儿子的,就算再怎么样,也是指派三皇子,还从来没有过姬长景什么事情,乍一听到此事的结果,皇后都不相信,再三确认之后才接受这个信息。 「哼」,姬长绝冷笑一声,「父皇又不是第一回忌惮儿臣,不过是看在姬长景那小子有了明安廷这个后盾,先是让姬长景替他处理政事,现在竟然直接让他接手赈灾这样的事情,父皇为了打压我,实在不该如此心急。」 顿了顿,脸上浮起一阵狞笑,阴阳怪气地说,「我倒要看看姬长景有没有这个本事!」 皇后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看来此时他心中已有打算,便没有过多追问,于是说起今天让姬长绝过来的目的,「姬长景目前还不足为惧,可是李贵妃肚子的龙种却是不得不防了。」 说到此事,皇后面露疲色,手撑着额头,闻着桌案上点着的熏香,才觉得自己脑子不是那么痛。 姬长绝问,「母后是在为那个女人怀孕之事困扰?前几天您因为李贵妃而被父皇训斥的事情儿臣已有所耳闻,难道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让您生气的事情?」 皇后缓缓点了个头,对于她来说,想起这件事情就会让她感到不快,此时便是如此。 第26章 姬长绝脱口而出就是狂妄之词,「那女人有何可惧,她一个妾生出的孩子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皇后摇了摇头,「李贵妃这个贱人,入宫这么多年,皇上依旧对她喜爱,若是她生个儿子,只怕将来是要跟你抢皇位的呀!」 「哈,我姬长绝连父皇都不惧,会怕她一个还未出世的小儿?」姬长绝这睥睨众生的大放厥词,让皇后都不免皱了皱眉头。 「皇儿,祸从口出,你在宫里说话可要注意分寸!」皇后警告道。 姬长绝只切了一声,他一向放荡不羁惯了,哪里还会管注意这些,在他眼里,世人皆卑微,独他乃天选之子,什么姬长景、姬长业,还是李贵妃那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他都不放在眼里。 「儿臣明白,母后一切都是为了儿臣打算,也就是说,母后不想让那个女人生下孩子来?」姬长绝竟然生出一种嗜血的冷笑。 皇后点头,「正有此意。」 姬长绝,「这有何难,只消设个计,她这肚子就是想生也生不出来的。」 「你可是想到了办法?」 「母后,你知道男人最讨厌什么吗?」问完,不等他母后回答,自己就开口说,「男人最厌恶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就像当年的丽妃,母后可还记得她的下场?」 皇后了然,不过却有疑问,「可是李贵妃与丽妃不同,丽妃有那样显眼的母家,李贵妃可没有,我们如何故技重施。」 「哈哈哈,母后啊,一个女人背叛男人的方式可是有很多种的,其中身体的上的背叛才是最让男人接受不了的,尤其是咱们那位皇上,您觉得如果他发现自己宠爱的女人竟然跟别的男人有一腿,到时候他会怎么想?」 这可真是阴毒!不过这个办法不仅可以让李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生不出来,还能除掉李贵妃,哼哼,一箭双雕。 当即,他们母子二人开始合计要怎么让李贵妃「背叛」皇上。 话说指派姬长景千万云州赈灾的圣旨正巧在明香与姬长景用午膳时就传下来了。 接完圣旨,等传旨的太监走了之后,明香就不言不语默默地放下碗筷把自己锁在卧房。 任凭姬长景如何巧舌如簧,她就是不想开门理他,虽然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这个样子好像是在生姬长景的气,可是她心里却明白,她不是生男人的气,而只是为这件事情无可避免的落在自己男人头上感到无能为力。 若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一定不会如此,可是谁让她脑袋里就是装了那些记忆呢。她明知姬长景会因此事而受到的后果,怎么可能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气就气在,她对此毫无办法。 姬长景在门前敲了很久的门,里面就是没有任何反应,急得他正要直接破门而入,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明香的脸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姬长景都要心疼死了,顾不上维持自己坐轮椅的表象,直接起身一脚跨入房门,将女人抱在怀里的同时,身后的门被他运气关上。 「香儿,你这样难过,可是要让本王的心疼死吗?」姬长景压抑的声音,满是心疼与无可奈何。 明香又嘤嘤无声哭了起来,带着哭腔,她说道, 「我就是担心嘛!我就是不想让你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嘛!赈灾有什么好的,你去了除了什么也没用的民意还能得到什么?为什么皇上就这么自私,他不想让姬长绝独大,可为什么偏偏不顾你的安危?」 她说的这些话,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带来的可就是无妄之灾了,可此时她情绪一上来,就爆发了心中的不满。 索性在景王府,她也无需顾忌这些。 姬长景尽量安慰着她,温润着嗓子像哄小孩子一样低声说道,「香儿说的没错,皇上真是太自私了,竟然让你的夫君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确实可恨!可是香儿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你难过,为夫这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他这样的语气,直接把明香逗乐了,用拳头捶了男人的胸口,噘嘴说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看到女人终于破涕为笑,姬长景松了一大口气,继续用刚才死皮赖脸的语气说道,「只要你不难过了,不生气了,不把我锁在门外,我就能好好说话。」 「哼!」明香嗔怒一句,挣脱了姬长景的怀抱,往里屋走。 姬长景自然跟在身后,他知道明香这是不生气了。 明香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面对着跟过来的男人,她说,「我要跟你一同去云州。」 这回轮到姬长景拉下脸来,一副没得商量的口气, 「不行,你怀着身孕本就辛苦,怎么可以跟着我去云州?云州遥远,路上又天寒地冻,这可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明香,「可是这上京就是什么安全没有危险的地方了吗?如果留我一人在王府里,怕是你也会天天担心的吧?所以说,与其我们互相担心对方的安慰,还不如让我与你一起去云州,你不是说你的能耐大吗,一路上你肯定能把我保护好的。」 第27章 这话真是说的十分有道理,可是她忘了她还有个厉害的爷爷。 果然姬长景说,「上京有明老将军在,我走之前,先把你送回明府,在我去云州期间,你待在明府,我便可以放心。」 在上京,除了景王府,最安全的地方当然非明府莫属。 云州地处上阳国东北部,距离上京并不远,若是平时,快马加鞭三天能到的脚程,普通马车行使也不会超过七天。可如今雪地难行,又领着户部拨出来的钱款与粮食,从上京出发的这支赈灾队伍已经在赶了五天的路,却只行了一半多路程。 又是一日的赶路,再一次夜幕即将降临。 「殿下,前面有个村落,过了那个村落,方圆十里廖无人烟。」无双打前锋,一路上探路的活都归他。 一行人,除了有姬长景一个皇子之外,姬正康还派了一支御林军护送,马车里,只有姬长景闭目眼神,听到无双来报,开口发号施令,「天色已晚,今日就不赶路了,去前方村落扎营。」 明面上,姬长景只带了十人的府兵,其他浩浩荡荡护送车队和钱粮的都是皇上给的御林军,好巧不巧,这御林军的统领是姬长绝的亲信。 那村落只是个小村,目测统共也就十几户人家,天寒地冻的,姬长景一行人到的时候,只见家家户户都已经紧闭了柴门,避免一丝寒风入侵。 赈灾队伍寻了个开阔的地儿,就地扎营。 一时间,有铲雪的,有打洞的,有烧火堆的,大家轻车熟路地干起该干的活,不一会儿,临时的落脚地就完成了。 他们带的都是干粮,路上如果挨着村落的话,自然是要去叨扰村民一番,好换一些新鲜热食,这么冷的天,干粮再好吃,也敌不过一碗热汤。 无双带着几个御林军去敲响了一户还亮着灯的人家的门。 敲了几声,里面很快就有人出来,可门一开,把无双吓得差点原地跳起。 姬长景看着面前低着头,双脚还不安分一直踩地上一块凸起来的石头的女人,他的脑壳像是被人揪住了最隐秘的一根神经,隐隐作痛,想要开口质问,可瞧女人低着个头一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样子,最终还是舍不得,千言万语最终从嘴巴里出来的却只是一句无可奈何的叹息,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啊?」 明香只把头埋得更低。 五日前,姬长景把她送到明府后,她左思右想,心里就是一直惴惴不安,于是就去求了靳岳东,让他带自己悄悄的跟在姬长景的后面,他们甚至还带了一队明府精锐,一直在暗中防着任何可能出现的突袭。 姬长景又看向明香后面同样低着头站着的靳将军,「靳叔,明香要胡闹,您怎么也由着她,明老将军都不管的吗?」 靳岳东连忙说,「老将军他不知道。」在触碰到姬长景的眼神时,又讪讪的低下了头。 难得叱咤沙场的靳将军,也有这样理不直气不壮的时候,但是当时明香哭得那样伤心难过,他怎么忍心拒绝她呀,本来就是当成自己孩子去喜欢的丫头,她在自己面前一哭,于是就瞒着明老将军,偷偷的调了几个自己的手下,就这么带着明香去往云州。 他们没有朝廷剥下来的钱粮要管,所以虽然比姬长景后一日出发,却走在他们前头。 本来还不想暴露的,可没想到明明十几户人家,无双偏偏敲了他跟明香落脚这户,还能怎么办,只能坦白从宽,低头认错,争取宽大处理了。 靳岳东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明香,又瞅着一直看着明香却没说什么的姬长景,他十分识趣的出了营帐。 轮椅滚到明香的脚下,姬长景曲着的双腿离明香只差零点一毫米,两个人相对无言了良久。 终究,姬长景敌不过,他伸手揽住明香的腰,抬头看她,「一路上可辛苦?」 听闻此言,明香才一直不敢看男人的眼睛终于与他对视,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摇了个头。 「你呀你,你怎么这么大的本事,把我框得紧紧的,却连骂你一句都舍不得。」姬长景轻刮了她的鼻尖,动作十分亲昵,姬长景这一直板着的脸果然只有面对明香时,才会化为春水。 这个行程一路走来,每天不是多云就是下点小雪,在这个小村落醒来的这一天,太阳竟然露了脸。 虽然雪消融的过程时,人们会感到更加寒冷刺骨,可是连日的阴天下雪,好不容易出个太阳,大家的心情也都跟着变得舒畅。 赈灾队伍多了靳岳东带来的一只隶属于明府的队伍,乍一看,虽然他这人数只有皇上派的御林军的一半人数,可是光看这精神面貌,这两只队伍谁更胜一筹还真不好说。 又是几乎一日的路程,他们到了挨着云州的琼州。 琼州府台大人是个姓贺的,叫贺若舟,上了点年纪,姬长景一行人前往云州赈灾的事情他早已受到了姬长景派人送出的手信,去往云州必经琼州,是以贺若舟早早的就等在琼州的城门处。 见赈灾的队伍来了,贺若舟忙领着府台里的大小官员前去跪拜迎接。 第28章 「殿下一路辛苦了,下官在府台备好了酒菜,就等着给殿下您接风洗尘。」 这琼州府台虽看着忠厚老实,可这做出来的事情和变现出来的神态,这官场上的门道倒是门清,虽在离上京有些距离的琼州当官,可从他如此谄媚的表现来看,上京这最近半年发生的大事他是一清二楚啊。 姬长景不仅取了镇国将军的孙女,现在还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皇子,贺若舟当然不能轻慢了,自是要好生招待。 明香掀开帘子,露出了个脸,贺若舟瞧见了,立马反应过来这便是镇国将军的孙女景王妃了,传言姬长景不近女色,却唯独对自己的王妃千依百顺,想来能和姬长景同坐一辆马车的女人,定然是景王妃明香无疑了。 贺若舟连忙道,「想必您就是景王妃吧?真没想到小小琼州之地,竟然能蒙景王妃的大驾光临,下官实在是倍感荣幸。」 对此,明香只虚颔了首,便把头伸回去了。 不一会儿,马车里传来一声低沉有力的声音,「贺大人带路吧。」 于是浩浩荡荡的人马千万琼州府台。 马车上,明香小声对姬长景吐槽,「云州正在受雪灾之苦,琼州就在人家的隔壁,可是你看那个贺大人,从咱们来,一句没提云州雪灾之事,一水儿的跟你我低眉顺眼,开口闭口都是在说些场面话。」 姬长景冷笑,「这个贺若舟本王有所耳闻,拍马屁、趋炎附势都快成精了,在官场上,他可是吃得很开的,若是以前的本王,别说接风洗尘了,恐怕还得本王亲自去找他,哪像现在,早早的就在这城门口迎接。」 明香最瞧不上这种趋炎附势之人,「那咱们还去吃他的饭?这不是给人家烙下话柄吗?」 她心想,云州的老百姓正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而他们却在隔壁大鱼大肉好酒好菜,这若是被有心人捏着,肯定要引起民愤的呀。 姬长景似乎是想到什么,只见他嘴角噙着一抹冷漠的笑意,嘴里吐出来的字眼,字字都是等着这个目前还在高枕无忧的贺大人, 「云州雪灾,他琼州府台休想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等会儿,本王就让他出钱又出力,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明香往外探头看去,琼州府台好大的一块牌匾,金光闪闪,在这难得的阳光照耀下,差点闪瞎明香的眼。 姬长景下马车后,没有直接带着人马进他贺若舟的府台,「无双,你带着人马先到驿馆安顿好,务必让人看守住赈灾钱粮。」 「是。」 一行人分成了两拨人,大队伍去了驿馆,姬长景领着明香,还有靳岳东,以及特意留了这次随行御林军的两个说话人。 州府台是设置在县衙门之上的衙门,按道理来说贺若舟也不是什么大官,可是明香从进入这个琼州府台,路过前面办公用的堂庙之后,就是贺若舟的生活起居的地方,映入眼帘的却随处可见赤/裸裸的土豪。 接风洗尘的酒菜果然已经备好,一瞧,果然是大鱼大肉,他们这几个人一路上几乎都是吃着干粮,这突然见着了如此丰盛油腻的大餐,本应该坐下来大快朵颐才是,可明香见了只觉胃里一阵翻腾。为了不这么恶心,她转移了注意力。 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了上席台上摆着的一尊佛,那可真是「金」莹剔透啊。 贺若舟低头哈腰道,「都是些小菜,景王殿下,你们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姬长景没说话,靳岳东却面露讽色,「这一满桌子酒肉,还是小菜?呵!」 可贺若舟完全没听出来人家的讥讽,竟然还顺着靳岳东的话,脸上掐着十足谄媚的笑,「这些只是下官的小小心意,比起贵人们一路上冒着风雪出行的辛苦,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明香,开了口,「贺大人,那佛像真是好生精致啊,是纯金的?」 随着她这一开腔,大家都顺着她所指看向了那个闪着灿灿金光的一尊足有一米的佛。 贺若舟以为明香是喜欢他这尊金佛像,笑眯眯地说,「王妃好眼力,这佛像确实乃纯金打造,王妃喜欢?您要是喜欢,下官直接送您!」 贺大人豪迈张嘴,仿佛这要价不菲的金佛像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明香皮笑肉不笑,她爱钱没错,可要是真收了这个至少有百斤的大金坨子,传出去指不定要被人如何编排呢,「贺大人有心了,这金佛一看就价值不菲,我怎么好意思要你这点东西呢。」 贺大人又是豪迈一摆手,「诶,区区一尊金像而已,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样吧,等您这边事情忙完,我直接给您打包好让您带走!」 区区?呵呵,他一个从四品的州府台,每年的俸禄不知有没有这尊金像的一只手,「贺大人客气,不过,这金像精致是精致,但我不太喜欢金,俗里俗气的。」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拒绝话语,贺大人有些脸挂不住,不过立马就又恢复成一个拍马屁高手,招呼贵人们好酒好菜,他可真是一把好手。 第29章 饭间,姬长景突然发问,「贺大人是原先是哪里人?」 上阳国的地方长官任命采取回避制度,大到府台,小到县令,一般都是调用外地官员。 贺大人不疑有他,脱口就将自己的祖籍说了出来,「下官祖籍是云州白山县人。」 「哦?贺大人竟然是云州人?」 「呵呵,是啊,殿下怎么忽然对下官的祖籍感兴趣?」贺若舟还是没反应过来,姬长景在给一步一步引他入坑。 姬长景神情略显忧色,问道,「那你的家人亲戚可有碍?今年的云州雪灾可是上阳国最严重的,前不久全村覆灭的地方好像离白山县不远呐,贺大人的家属可还安康?」 贺若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如此关心他,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多谢景王殿下挂虑,拖您和王妃的福,下官的亲人们都安康无恙。殿下,下官敬你一杯酒!」 说完,这位贺大人先干为敬,姬长景却只慢悠悠的小抿了一口,然而脸上的忧愁之色更浓。 贺若舟见了,小心问道,「殿下您这是……可是饭菜不合口?」 姬长景慢慢地一摇头,然后唉了一声叹了口气,「云州百姓受冻受饿,可是本王却在这里好酒好菜,实在是……诶」最后一口气叹得是饭桌上的人都食不知味,难以下咽了。 明香却在心里憋笑,原来这既是姬长景说的办法,也是亏了这个贺若舟脑子里除了拍马屁什么都不深想,姬长景一叹气,他竟然也跟着哀嚎。 最后,这位贺大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允诺了要捐献五百万两给云州灾区的老百姓,不仅如此,他还自告奋勇的承担起明日一早带领他府台的小分队去挖通云州被埋的路。 直到姬长景他们走时,贺若舟还乐呵呵的,明香却忍笑忍到快要内伤,她就没见过还有像贺若舟这样的傻蛋。 姬长景带着明香,没有跟着大家伙住驿馆,但也没有住贺若舟安排的上等厢房,而是去打尖住店。 不过为了防止所带物资出现情况,明香特意交代靳岳东一定要留心,分开时,明香拉过靳叔,神神秘秘的,连姬长景都不让听,「靳叔,驿馆的安全就交给您了,记住,不仅要防外人,御林军也要警惕着。」 这一路上,明香若有若无的总是在注意随行御林军的动静,说句不好听的话,虽御林军一开始是由皇帝一手建立起来的守卫京畿重地的军队,可是后来不知怎的,这御林军就成了姬长绝的人。 姬长绝在这件事情上会如何对付姬长景,她不知道,可是她却记得前世的姬长景赈灾回来,被扣了渎职并且还和当地官员沆瀣一气,贪污赈灾钱粮,导致民愤滔天,暴乱更迭不断。 这样大的一顶臭帽子,这次要还是被姬长绝设计扣在姬长景的头上,那可得了,这一世,既然她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一路上,她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给这样的事情冒头一丝机会。 「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保证钱粮安全。」靳岳东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明香的意思,没有多问,直接叫上那两个御林军头头一起回驿馆了。 在客栈落脚后,姬长景伺候明香洗脸洗脚,顺口问道,「方才你与靳叔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哼,就不告诉你。」明香傲娇甩头。 忽然明香感觉自己脚底一阵痒意,姬长景正控制住她的小脚丫子,并且用手指轻轻刮着她脚上的痒穴。 姬长景一脸坏笑,「要不要告诉我?嗯?要不要?」 可怜的明香,想要将脚抽出来,可是姬长景的手劲,她愣是动弹不得,只能被挠着痒,她都要笑抽气了,瞬间向蹲在自己前面的男人求饶,「要要要!」 「真的?」 明香笑得要岔气了,边笑边狂点头,「真的真的,我真的告诉你!」 姬长景十分守信,拿起毛巾,正要给她擦干脚上的水珠,谁料明香忽然把脚缩走,然后一脚就贴在了姬长景的脸上,让他着着实实的挨了一脚。 姬长景,「……」一脸黑线。 明香,「哈哈哈哈哈!」她倒在客栈厢房的木床上滚来滚去,捧腹大笑。 有时候皮一下也是很开心的。 不过她皮的时候开心是开心,这皮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见姬长景一个扑身,就将闹腾的女人压在身下。 危险的气息告诉明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一下子就安分了下来。 姬长景此时跟猎豹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看着明香,眯眼道,「怎么,不笑了?我的香儿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连夫君都敢踹,还直接踹脸……你可知踹脸的后果是什么?」 明香心里发抖,嘴上嘿嘿一笑,「我就轻轻的,轻轻的,用脚抚摸了一下王爷的脸嘛,怎么说是踹呢,嘿嘿,呵呵。」 「嗯,不算踹。」说着,男人手往下附上某人的浑圆,十分巧妙地揉/捏了一番,然后说道,「那这应该也不算欺负你吧。」 明香依旧硬嘴,「嗯嗯,不算不算。」 第30章 这小客栈虽小,床也没家里大,好在这被子枕头都是自己带来的,他们躺在上面睡着倒也没有觉得很难受,之前的五六天,要么就是住民宿,要么就是搭帐篷,哪像今天这么好。 于是两人抓住机会,酣畅淋漓了一番。 出了一身汗,姬长景又伺候着给明香擦了擦身体,最后躺下来准备进入睡眠,临睡之前,姬长景对有些迷迷糊糊的明香说,「你刚才是不是让靳叔看着绝王的人。」 这不是疑问,而是一句陈述。 明香见自己瞒不住,于是坦白道,「嗯。」 「傻瓜,睡吧。」姬长景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温柔得不像话。 原本以为姬长景还会继续问,至少问她为什么这么防着姬长绝,可是男人没有,搞得她原本腹中打好的草稿都不用说了。 这样也好,要是他真究根追底,她还真不知如何应付过去,上回被姬长景问,她当时情绪不好,才含含糊糊地带过了这一茬。 话说贺若舟大人高高兴兴送走景王殿下几个,回去睡觉时,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坑了。 五百万两啊!那可是五百万两啊!顿时心疼的要命,可是这话说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他承诺的还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景王。 回想起来在饭桌上,那景王妃也是一直在敲打他的财况,那金佛…… 贺大人捶自己脑袋,「诶呀,我的脑袋莫不是被门夹了吧!」呵呵,他真相了。 虽然坑是被坑了,但贺若舟只能默默的把这个坑往肚子里咽,谁让坑他的人是景王夫妇呢,那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召集了府台的人手,前往祁琼山脚下。 明香在暖和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转头就看到窗边洒进的阳光斑点。 又是个艳阳天。 在驿馆的人员已经整装待发,那边贺若舟也传来消息,路已经通了。 过了这个祁琼山,便到云州了。 路上,明香越想越乐,「你刚才看见那贺府台的脸色没有,就跟内分泌失调一样,八成是睡了一觉才发现你坑了他,真是搞笑。」 姬长景,「哼,一尊金佛对他来说都只算得上是「区区」,那五百万两想来也算不了什么的。」 「说的也是,不过一个小小的府台,竟随手就能掏出五百万两雪花银,可知这上阳国的官吏已经腐烂到何等地步。」 明香忍不住感叹,以前她还是个乡下小丫头时,什么也不懂,自然也不会去唏嘘什么贪官污吏,可现在身在权力中心与财富中心,身边的男人更是对皇位势在必得,而且她的爷爷也是位持忠身正的人,见到像贺若舟这样的官场搅屎棍,难免发表一番看法。 姬长景只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两天放晴,雪化了差不多一半,经过祁琼山时,原本被雪覆盖的村落露出了一些原貌。 可惜所见之处,只有残垣断壁,而在那之下,又被埋了多少肉身骸骨,只能等救灾抢险之后,回过头来将这些尸骨挖出来,给他们一个埋骨之所。 赈灾队伍到云州城时,已临近黄昏。 云州老百姓被困在这座冰城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所以朝廷已经派出了皇子前来赈灾之事他们一概不知。 从进入这座冰城以来,路上已经遇到好几具僵硬的尸体,他们就那么横七竖八的躺在大街上,偶有路过的人,都是直接无视过去,不是他们冷漠无情,而是他们早已麻木了。 明香第一回深切的体会到「路有冻死骨」这句话,看着这里的景象,她浑身都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 云州府台衙门已经被暴民占领,那云州府台也被暴民控制,这么大的一座城,连主心骨都没有出来发号施令的机会,在这样的天天都有人要么被冻死,要么饿死的混乱情况下,如何能不更加乱,民众的怨气如何能不沸腾。 然而,姬长景他们终于来了。 云州城的老百姓虽然已经被冻得僵硬了,饿得麻木了,但当他们看见一条长长的队伍,身穿铠甲,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进来时,伴随着的还有长长的用马车装运着的什么东西。 他们心里隐隐知道,这是官兵,是从云州城外来的官兵。 这一路的惨状,大家看在眼里,喉咙里却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一行人先直奔云州府台。 由靳岳东打头阵,里面的暴民听说是从上京来的将军,先是抵抗了一阵,但他们这些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怎么跟靳岳东挑选出来的明府精锐相比,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们见自己敌不过,也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纷纷弃械投降。 明香一进来,就看见那些个个瘦骨嶙峋的暴民们跪在地上,却已经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见姬长景进来,也似乎懒得说什么,竟是绝望的束手就擒。 姬长景一扫,跪在前面中间的那人,虽样子颓唐,可瘦弱的脸上却有一双闪着坚毅眼神的眼睛,这应该便是这群暴民中为首之人了, 第31章 「你叫什么名字?」姬长景问。 那人似乎没想到对方没有直接问罪,竟是先问他名字,虽诧异,不过还是据实回答,「云山川。」 「云山川?是个好名字。」 姬长景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冬日之下,他看起来脸上没有血色,甚至有些苍白,坐在轮椅之中,显得有些病态,让那群跪在地上的「暴民」们觉得,姬长景与他们这些受冻受饿之人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来给你取名字的人定是对你赋予了厚望,为何却要领头劫持云州府台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云山川一听,先是紧紧攥紧了拳头,随即又松开,脸上浮起嘲笑之色,「我的名字是家父取的,他也的确是对我寄予厚望。而我本读书人,学习也算刻苦,平生愿望便是考取功名,有朝一日能为朝廷效力,能造福一方百姓。」 说到着,他笑了几声,明香只觉得那笑透着深深的凄厉与悲哀,只听他继续说着, 「可是谁能想到一场大雪将整座云州城逼入绝境,也把我家逼入绝境!我的父亲就快要死了,可是,可是那可恶的陈比怀,他作为云州的父母官,竟一点也不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我们大家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他倒好,每天照样山珍海味,歌舞升平!哈哈哈,倒真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云山川里迸发出骇人的狠厉目光,可见他心里的仇恨。 「云山川,你可有想过,因为你带头暴动,自此与官位无缘。」明香在一旁问道。 云山川抬头看了眼问他这句话的明香,嘴边依旧是比哭还难看的笑,「人都要饿死了,那还管得了什么抱负,呵。」 可是接下来,他就被姬长景的话搞得有些懵,只听姬长景说,「云山川,本王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第一,把陈比怀交出来。第二,你协助本王将你身后的这些灾民每个人发放粮食与银两,让他们各自回自己的家去。第三,你可愿意为本王做事?」 云山川楞了很久,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他是个读书人,一生的梦想就是有机会为国效力,自然读过书万卷,当然明白历朝历代对于暴民的处置,可以说没有那个暴民能够善终,可是,刚刚这位从上京来的景王殿下的意思,是要放过他们? 「您,您的意思是,我们不用死了?」云山川不敢置信地结结巴巴地问。 姬长景点头,「只说你愿不愿意答应本王所说的三件事。」 云山川没想到,他竟是因祸得福了,给当朝皇子做事,对于他这种本来还要辛辛苦苦考取功名的人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 靳岳东在一旁却有些忍受不了他这么的婆婆妈妈,粗着嗓子大大咧咧地开口,「你倒是给句话呀,傻愣着干嘛?」 云山川这才如梦初醒,喜极而泣,连连磕头,「我愿意!我愿意!」 他身后的「暴民」们也都跟着磕头,大家都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有受责罚,竟然还能分到粮食,个个都快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给砸得头晕眼花,可尽管这样,他们也没忘记磕头谢恩。 于是很快,这帮「暴民」们拿着自己分到的粮食,喜形于色的一个接一个离开了府台。 陈比怀听到上京来了人,原以为自己得救了,云山川将他放出来,他先大骂了人家一顿,说是要好好收拾他,然后就兴高采烈地奔向上京来人的怀抱。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上京的人是等着他,不过却不是敞开怀抱等着他,却是更坚固的牢笼在等着他。 「景王殿下,景王殿下,这,这是为何呀?」陈比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拷上铁链,疑惑不解这是为何。 可惜姬长景只给了他一个斜眼,什么话也没说,手一挥,这位陈比怀大人就被姬长景的人毫不犹豫的押入专为他准备的牢笼。 私下里,明香低声问姬长景,「这就把陈比怀关起来啦?这么粗暴?」她有些不明白,连审都没有审,就把人给关起来,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担心会不妥。 姬长景同样低声回道,「我当然不会只因云山川的话就将给他戴上铁链,来这之前,我就已经查清了这位陈大人的当官以来的大大小小的‘光荣事迹’,你放心,抓他没错的。」 这「光荣事迹」四个字,让人听出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赈灾之事,刻不容缓,解决了府台衙门聚集的暴民,便轮到了剩下的灾民。 云山川这个时候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召集起与他一起暴动的百姓,奔走相告与整座云州城,很快,云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朝廷没有不管他们的死活。 云州城一共被分成了五个派发粮食与物资的据点,御林军被分为五拨,分别维持每个地点的秩序。府台衙门便是其中一个派发粮食的地点,姬长景与明香亲自为来这里排队的老百姓发放物资。 分发赈灾款项之事,一直进行到深夜。 可景王与景王妃却一直坚持到底,这些也都被云州的老百姓们看在眼里,第二天,原本还弥漫在一股死气的云州城老百姓们,又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与对生活的希望。 第32章 而景王与景王妃亲民怜民的形象也在整个云州城的老百姓心里渐渐的根深蒂固,大家都说这个瘸腿王爷简直就是活菩萨,连带明香都跟着沾了很多光。 尤其是那些没有被追究责任的「暴民们」,他们怀着感恩戴德的心情,自发地为赈灾事宜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也是这一天,其中一个御林军悄悄的离开了大部队,无声无息地往上京方向快马加鞭。 无双与靳岳东都发现了此时,不过无双却按兵不动,倒是靳岳东,赶紧地就把此事告诉了姬长景。 「无事,随他去吧,上京的某人总要知道,他的如意算盘没打响。」 靳岳东却还是不明白,「可是既然那人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打响,那他肯定会有下一步动作呀,还不如把那个想要除去报信的家伙给控制住了,让上京想要对付你的人以为你已经进入了他的套。」 姬长景却是邪魅一笑,「诶,这样可就不好玩了呀。」 靳岳东,「……」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姑爷是个老狐狸。 来的御林军里面少了一个人,按说那两个御林军的正副队长应该不难发现,可是过了两天,他们也没向姬长景说起此事。 偷偷跑回上京的那名御林军日日快马加鞭,竟是三天不到就赶回了绝王府。 「殿下,那景王竟没按常理出牌,他连问都没问,直接就将云州府台陈比怀关押起来,还不让他开口说话,陈比怀由他的人看着,属下们根本无法靠近。」 那偷跑回来的御林军连口气都没喘匀,就直接奔绝王府去见姬长绝,果然是回去报信。 姬长绝脸上闪过一抹阴狠的神色,但稍纵即逝,随即他又笑了起来,然后他像是说给那回来报信的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挺,「他倒是聪明,不过既然到了我的地盘,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全身而退啊。」 原本是想利用陈比怀,好歹给姬长景扣上一个贪污赈灾款的罪名,没承想那姬长景竟是二话没说先将人关了起来,倒真是奇特。 「殿下有何妙计?」 姬长绝薄唇一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啧,山人自有妙计。刚好,在琼州和云州埋伏的影子可以出动了,你回去传我的口令,让他们务必找机会给我彻底灭了姬长景!」 「是!属下告退。」 一计不成还有二计,总之这次他一定要让姬长景尝到苦头,以报姬长景先抢他看上之人,后又设计他失去太子之位的苦。 自从景王夫妇来到云州,云州接连放晴,云州的老百姓都说他们两个是身怀祥瑞之人,给他们云州城带来福气。 加上姬长景带来的人以及云州城老百姓自发前来扫雪,清理云州积雪,短短数日,云州城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那些冻死饿死的可怜人也都派了专人殓尸下葬。 姬长景带来的粮食物资庞大,又没有一分一毫经由他手,全都分给了云州城受宅的老百姓,至少够他们挨过这个冬天,到来年开春时,便可以重新播种收获粮食。 现在的街上所见之人,个个脸上充溢着欢笑与对生命的珍惜,是以,他们刚来时看见的云州城的死气沉沉已经完全挥散。 云州危机已除,姬长景一行人已经准备回程,他们回去自是还要押送云州府台回去,在皇上重新任命云州府台前,云州会出现群民无首的状态。 现如今有姬长景他们在,云州当然出不了什么乱子,但是一旦他们走之后,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谁知道会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趁机捣乱他们这几日辛辛苦苦维持好的秩序。 所以姬长景并没有急着走。 今日又是出晴,姬长景带着明香深入云州老百姓腹地,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他们去的正是祁琼山附近的村落,那边是受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幸免于难的没有几户人家,还是因为他们的房屋离山脚有些距离,才堪堪躲过那次惨烈的雪崩。 一路上都有云山川带着他们,这时,他们已经到了一户人家,云山川透过人家外院的篱笆门往里面喊,「有人在家吗?景王殿下来啦!」 很快里面有人出来开了门,见到果然是这几日一直在分发物资前线的大贵人,忙笑脸相迎,二话不说就先来了个叩首,这时他们发自内心的对姬长景夫妇的感激之情。 「云叔,快起来。我跟王爷一路走来可没喝口水,正想要上你家去讨口水喝呢。」明香将人扶起来,笑脸盈盈的,平易近人。 那云叔忙将人迎了进去,他老婆则立刻去烧水煮茶。 「王爷王妃不要嫌弃,这桌子凳子我媳妇每天都擦,干净着呢,快坐。」云叔很热情的招待着明香他们,虽家里穷,却没有一点自卑。 明香坐下后,随处打量了这个只有二十几平米的屋子,让她想起了自己以前在甘泉村的时候,脸上浮起了怀念。 「云叔,你平时是会上山打猎吗?」她看到厨房门那边悬挂起来的几只狍子,顺口就问了一句。 云叔,「是啊,住在这的村民家家户户都是猎户,可惜现在雪天,尤其是之前还发生了雪崩,大家伙都不敢上山打猎了,要是不有您们这些大贵人,我们恐怕是要饿死咯。」 第33章 说话间,云叔的老婆端来了茶。 「就是普通的粗茶,贵人喝吧。」 明香正渴,接过就喝,可是这一喝,她眼珠子都亮了。 与姬长景对视一眼,姬长景看到她眼里的快要奔涌出来的兴奋与激动,无声的笑了。 明香抓住云叔的老婆,「这是什么茶?」 云叔以及他婆娘,甚至云山川都错愕的顿了一下,然后云叔才说,「这只是普通的雪茶呀,我们这家家户户都有,不是什么稀奇的茶,王妃喜欢的话,一会儿让我家婆娘给您打包,直接送您啊。」 「雪茶?没听过。」 这时云山川为她解疑,「这雪茶的确是我们这儿常见的一种茶,几乎云州的每座山上都有雪茶树,因为习以为常,所以市面上都懒得卖。」 云叔补充道,「因为根本不会有人买的,根本就是花冤枉钱嘛,想喝雪茶,自己去山上摘就好了。」 明香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商机,当机立断,她决定大量收购村民手中的雪茶。 刚刚她这一口雪茶喝下去,口齿生津,还伴有一股纯洁的雪味儿,她敢保证,虽这茶比不上她的石茶,可也有它的特色,拿到上京去,一定能有个好市场。 不仅如此,以后如果这雪茶的市场被她打开了,云州老百姓也算是多了一条生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像云叔家这样只靠天吃饭的可怜人家,如果再遭遇今年这种大雪,家里若没有其他生活来源,只能再次落入绝境。 然后两天之内,云山川鞍前马后,为明香把整个云州城里老百姓手上的雪茶都搜罗了到明香面前。 老百姓们一听说是景王妃要茶叶,说什么都不要明香给的钱,都是直接送的,明香就说, 「你们当中可能也有人知道,我在上京开着一家茶楼,这雪茶我是打算跟你们做长期生意的,既是做生意,就要有一个好的开头,再说了,我堂堂王妃,怎么能占你们的便宜呢。大家都别推辞了,快把钱收下吧。」 大家这才安心的收下了明香给的茶钱。 转眼,他们在云州待了七八天,云州的秩序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你要是放心不下,可以先提了云州底下哪个知县来暂时管管,或者留几个你的人在这儿,待回京之后,皇上重新调派官员来这儿,不就完了吗。」 明香不明白,明明赈灾与暴民之事都已经完成,为什么还不启程回京,她总觉得在这多留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 姬长绝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按照他的行事作风,谁要是挡了他的路成了他的眼中钉,那他必会毫不留情,什么都做得出来。姬长景已经公开与他为敌,他就一定不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让姬长景这么轻轻松松的回去。 姬长景却不以为然,他就是要等着姬长绝对他出手,不然怎么抓住他的把柄?将他一军! 「你莫担心,我几斤几两我很清楚,姬长绝是个什么人我也很了解,怕他不成,他有多少招数,我都能够接住。」 他的话惹恼了明香,「你都能接住?姬长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是谁中了箭逃到荒无人烟的山沟沟,奄奄一息?要不是我,你是不是当时就死在那儿了!」 姬长景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真是气死她了! 「那不是有你吗?你看我这好好的,也没却胳膊少腿儿啊。」娇妻生气,姬长景赶紧放软语气哄住,「而且,当时要不是我中了箭,后面也不会遇到你了。」 那一次没有遇到你,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对你产生奇妙的情愫,更不会有后面的姻缘。 明香噘嘴,不想和他说话了,她发现自己永远说不过他,不过最后的警告还是要的,「你好自为之,别老自以为是,我看你也没有多厉害,别到时候吃了亏哭唧唧。」 这话说的,真当姬长景是三岁小孩了,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结果当天晚上,云州府台衙门遭遇夜袭。 来人足有二十多个,个个黑衣蒙面,武功路数却各有不同,看来是江湖上的野路子。这二十几个人本事都不小,虽跟驻守在衙门的御林军比起来,表面上看起来是寡不敌众,实际上却是个个身怀杀人绝技,出手就是杀招。 这些御林军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专业杀手的对手,更何况他们还丝毫不恋战,所以瞬间便败下阵来,让这些杀手突破了他们这个缺口。 姬长景与明香住在云州府台衙门的一件客房,照理说,这衙门里这么多客房,可这些杀手却直奔他们住的西厢房。 可见其目标明确,事先一定是得了情报。 杀手们飞入这西厢房的院落,想要破门而入前,其中一人道,「你们觉不觉得有古怪?咱们一路势如破竹,顺顺利利地靠近目标,我觉得,这儿也安静了些,刚刚外面那么大的动静,目标不应该没发现啊。」 另一个杀手脾气道,「就你事多,这姬长景本来就是个瘸子,他能有多大的本事,快点行动吧,我还等着早点收工回去睡个饱觉呢。」 第34章 说完,这名杀手抬起脚一个用力,门就给踹开了。 这个说要早点完事早点回去睡觉的杀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卧房里的那张床,其实他也还算谨慎,可惜 「没人!不好!」那张原本应该躺着两个人的床是空的。 等他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个坑等着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已经被人从里至外团团包围住,任凭有多大本事,也是插翅难飞。 虽然那群御林军是草包,可靳岳东带的这只精锐可不是吃素的,姬长景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 「殿下,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日会有人夜袭?」靳岳东把那二十几个人都像捆粽子似的捆起来丢到姬长景的面前。 原本应该在西厢房睡觉的景王夫妇今夜住在原先陈比怀的房间,「靳叔为何这么问?」 「呵呵,你一早派我带人埋伏在西厢房周围,我原本以为是你不放心香丫头的安危才如此,嘿,我就好奇了,你们什么时候转移到这儿的?」 「嘘,她还在睡呢,咱们说话小点声。」姬长景指了指里面明香睡觉的地方,暗示靳岳东嗓门太大,「你可记得那个偷偷溜出去的御林军?」 靳岳东点了个头,「当然记得,我当时还想把他拦住,你却任由他回京送信。」 说完,靳岳东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哦,我懂了,你是故意让那个人回京报信,但是你肯定留了一手,对吧。」 姬长景唇角上扬,「那个御林军被我掉包了。」 靳岳东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那个去报信的其实是姬长景的人,报的信定然是避重就轻,今天来的这些杀手肯定是没想到还有靳岳东这一支战力优秀的精锐,所以才会如此轻敌。 「狠!真狠!阴!够阴!」靳岳东由内至外发出了这种感叹。 今夜之后,靳岳东又刷新了自家姑爷的老狐狸程度,怪不得之前老将军跟他说,景王不简单。 现在一看,这哪是不简单啊,这简直是狐狸成了精,要是谁倒霉被他盯上了,准要被他坑得晕头转向,到最后输得连骨头都不剩都有可能。 靳将军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跟他说话一定要再小心一点,再客气一点。 活捉了这些想要来取姬长景性命的杀手,他们也终于开始整装回京。 这二十多个杀手被捆了,和陈比怀一起,面临被押到上京去的结局,哦不,这不是结局,结局应该是等姬长景将在云州城发生的事情全部上报之后,皇帝如何处置他们,那个处置才是他们的结局。 踏上回程那日,老百姓们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竟然纷纷跑出来千里相送,一直送到了城门口才算罢休。 得民意者得天下,这次姬长景没有白来,云州之行,为他奠定了民意基础。 十二月二十八,绝王大婚,娶的是赵家之女赵之琴,如果姬长绝没有被褫夺太子之位,如果没有之前九月九重阳节明府嫁女之盛事,那么姬长绝和赵之琴的婚事应该能成为近几年最璀璨,最夺目的盛事了。 可惜,就算皇后如何筹措,赵家如何声势,这婚礼出来,跟前面的景王与明香大婚时之全国瞩目相比,还是差远了。 景王作为绝王的皇弟,他大婚,景王自然应当携妻出席绝王府婚礼。 「你听说了吗?」吉时未到,绝王府的宾客们闲得没事做,当然会聚在一起聊个天,其中一个应该算是绝王门下的官员问他官场上的官友,「香记茶楼昨日推出了一种新茶,名叫雪茶。」 他的官友摇头,可旁边一个听见他说话的另一位官员搭话,「香记茶楼昨日出的新茶我的知道啊,昨日香记宣布出新茶时,我刚好在。虽然我从没听过什么雪茶,可只要是香记出的茶,定不会是普通平凡的茶,后来一试,我去!」 听他说的人本来就好奇香记茶楼出的新茶,他这么一说,更是吊足了人家的胃口,「怎么样?那新茶怎么样?」 「后来一试,我去!喝完之后感觉自己上了天堂啊!」 这位朋友显然有夸张的成分,不过那雪茶确实不俗,再加上明香特意用雪水泡就此茶,喝下去既有茶的香味,又有雪的凉意,只是这凉意并不是指茶是冷的,而是喝下去之后,仿佛置身雪峰的感觉。 「真有这么夸张?难道这雪茶还比那石茶还要好喝?」不一会儿,他们这边聊茶的分队又添了几位新茶友。 「与石茶相比,那当然是还有一些距离的,可惜石茶每天都是限量供应,这雪茶却不是,我强烈推荐大家,可以试试这雪茶,一定会被惊艳到!」去过的人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大家好奇的想立马上香记茶楼。 一句话,这雪茶很受欢迎。 姬长景耳朵尖,他们这边的谈话,他听得一二,大意是明白的,于是笑着对旁边人说, 「恭喜你,香记老板娘。」 「恭喜我什么?」男人忽然来一句恭喜,让明香一时摸不着头脑。 「恭喜你的雪茶即将成为继石茶之后的又一名茶。」 第35章 谁知,明香一听,脸上顿起骄傲神色,看起来颇有自信,「这还用说?明香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雪茶嘛,只要我肯下功夫,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嘿嘿。」 姬长景被她嘚瑟的小模样逗得腹痛,还没忍过去,又听见女人来了一句,「诶?不对啊。」 「什么不对?」 「香记老板娘不对。」然后下一句就听见明香一字一句道,「我是香记老板好嘛!」 姬长景心说,「明明香记老板是我才对,你是老板的老婆,自然是老板娘。」 不过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嗯,你说的对。」 明香这才满意。 吉时刚到,今天的新郎就把新娘子接来了。 说起来,明香还是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场面是很热闹,不过她却觉得有些无聊。 所以参观绝王与赵之琴拜堂行礼之后,姬长景就带着明香走了。 路上有人问起,姬长景就说,明香深怀有孕,这会儿到了喝安胎药的时候。 可谁不明白,如今的景王今非昔比,他要干什么,没有人敢拦,明香就更不用说了,只要镇国将军在一日,这世上就没几个人敢动她。 虽然绝王这婚礼还没成,他们就走,有些于理不合,不过却没人敢说闲话。 上一次景王云州赈灾回来,立了大功,皇帝给他的亲王位份之上还特加了无冕之荣耀,换句话说,在一众的皇子当中,景王最为尊贵。 从前都是姬长绝的,现在却是姬长景。 很多人感叹,这风水轮流转说的没错,可惜,这风水转到不良于行的景王身上,管用吗? 说起来,姬长景云州回来,带附带押送了云州府台陈比怀,将他的罪状一一摆在御前,于是陈比怀被抄家。 可那二十几个半夜袭击景王夫妇的杀手,却不了了之。 怎么个不了了之法呢?姬长景原本想要让他们供出幕后主使是谁,可惜后来也不知姬长绝做了什么,这二十几个杀手竟然统统咬舌自尽。 算是便宜了姬长绝。 可是这回,姬长绝再也不敢轻视他这个四弟了。 两天后,除夕夜宴。 宫里处处张灯结彩,除夕这一天,所有的妃嫔,以及皇子皇孙都要在宫里与皇上一同守岁。 明香是真的乏了这种宴会,她坐在姬长景的身旁,身子软下去,尽量缩在姬长景的影子里,这样,她还能偷会儿懒,眯个眼,省的去应付那些虚的客套的东西。 可惜,她想躲懒,这是不存在的。 坐在她对面的赵之琴,现在的绝王妃,她端端正正的坐在姬长绝的身边,作为新妇,她十分守礼,给各位长辈们一一敬了酒,送了祝福词,这就衬托出她对面同是今年才成为皇子王妃的明香也忒不识礼数了。 「四弟妹,我敬你一杯,祝你新春快乐。」赵之琴言笑晏晏,知书达理,端起酒杯遥敬对面正靠在姬长景身侧的‘四弟妹’。 按照辈分来,明香既是弟妹,敬酒自然是她先敬才是,赵之琴一口一个四弟妹,可不是让人家都来看明香有多不懂礼数么。 偏偏明香就不吃她那一招,她微微抬起头来,手往自己面前的桌上一伸,拿起的不是酒杯,确实一颗葡萄,微微一笑道, 「绝王妃莫怪,」明香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如今怀着孩子,喝不得酒,但是你既然敬了我,我不好回绝,就以葡萄代酒回敬了,我先吃为敬。」 说话间,葡萄已经被她去了皮,然后往嘴里一扔,再一嚼一吞,果然是先吃为敬了。 对方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种操作,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姬长绝低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酒喝了。 明香的意思很明显,她深怀有孕,本来就不应该喝酒,可是赵之琴却给她敬酒,这真是太有「礼数」了。 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明香坑了一把,赵之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尤其是期间还被姬长绝有意无意的瞪了她一眼,她心里可就更不好受了,一下子就安分起来。 皇后心里对着明香翻白眼,嘴上却说,「之琴啊,你看景王妃如今都怀了身孕了,你如今嫁给了绝儿,可也要加把劲儿啊。」 赵之琴害羞的低下头,「是。」 皇后笑得一脸欣慰,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能抱上孙子似的,然后转头看向了坐在皇帝旁边李贵妃,笑意立马全无。 她与姬长绝对视了一眼。 明香虽然一直将自己隐匿在姬长景的影子之中,可是皇后说话时,她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皇后与姬长绝之间的对视,这其中的意味,她隐隐觉得这母子俩定是又要搞事情了。 能让这对母子俩盯上的人,在这大殿之中,目前恐怕除了姬长景与她,剩下的头一个就是同样已经挺着大肚子再过两三月就要临盆的李贵妃了。 倏然想起前世李贵妃并没有将这一胎顺利的生下来,明香心中暗道不好。 脑子里正在高速运转如何帮助李贵妃免于被算计时,李贵妃不知对皇上说了什么,然后就起身,在自己随身宫女的搀扶之下,竟是要走出这大殿。 第36章 明香右眼皮上的神经忽然跳了一下,她有种很不好的直觉。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皇后,要置李贵妃于死地,她会如何做?今天除夕夜宴,如果能让李贵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揪出什么了不得的错处,皇上纵然再宠爱,也不得不降罪。 再联想到皇后与姬长绝都是阴狠的角色,谁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等着李贵妃。 「贵妃娘娘!」就在李贵妃刚走下了台阶,明香脱口喊道,「您去干嘛呢?待会儿马上就有精彩节目表演了,您可莫错过了。」 李贵妃乍然听见明香的那一句喊,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呢,「到了本宫喝安胎药的时间了,这不,先回宫喝碗安胎药再过来,想必这节目还是能看得上的。」 「安胎药?您这么一说,我也该喝安胎药了,不知您那有没有多余的让明香蹭上一碗的。」明香傻呵呵问道。 姬长景奇怪的看了一眼明香,来宫里之前,安胎药明明已经喝过了呀。 李贵妃笑道,「傻孩子,一碗安胎药,自然是有的,走吧,咱们一块儿。」 姬静慧正吃得高兴,被经过的明香一把拽起,陪着她们一起走一趟熠辉宫了。 皇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手握成拳。 显然明香突然来这么一出,把她的计划给打乱了,可是线已经抛出去了,如今倒让她们增添了烦恼。 李贵妃三人走了一会儿,姬长绝就寻了个借口也出去了。 皇后看着自己儿子的身影,才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稍微心安了些。 出了殿门,上轿撵之前,李贵妃低声问,「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以明香的性格,区区一碗安胎药根本就不是她跟着出来的理由。 明香露出一口大白牙,把李贵妃心里升起的忧虑打消了大半,「里面实在无聊,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出来透口气,静慧,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待在里面很无聊?」 静慧想着自己还没有吃完的半块梅花糕,「我一点也不无聊啊,今年除夕宴上了好几种御膳房新制糕点,我正吃得开心呢,哼!」 三个人三台轿撵,路上有说有笑的到了熠辉宫。 李贵妃的确是回来喝安胎药的,在她有孕之事暴露之前,她的安胎药都是由明香配好了送进宫来,后来则是皇上专门辟出了几个太医院里的妇科大夫看住她的胎。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在她的安胎药里做手脚,她一直坚持安胎药在她自己宫里熬。 明知这安胎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李贵妃喝前,虽明知皇后和姬长绝还不至于蠢到在李贵妃的安胎药里做手脚,明香还是让人拿银针试了试,发现并没有被下药。 李贵妃将药喝完,「好了,咱们在略坐会儿,就该回去了,不然景王可就要着急的。」 「那就让他着急呗,明香这才刚出来,气还没喘匀呢,咱们在多坐会儿嘛。」明香大言不惭的说道。 李贵妃点了点明香的鼻子,她是真的越来越把明香当成姬静慧一样宠了,「你呀你,都快当娘了,这性子怎么放到越来越回去了,真是个鬼精灵。」 面对李贵妃的宠溺,明香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拉着一直在旁边不知所以的姬静慧一起傻笑着,「嘿嘿。」 其实她就是想看一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方才席间皇后与姬长绝之间的眼神交流分明就是心怀鬼胎,他们定是算好了李贵妃每日必会在这个时辰喝安胎药,也知道李贵妃十分谨慎,一定会亲自回熠辉宫,那么在这个空档里面,他们会做些什么呢? 明香心中猜测了很多种,但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她的猜测也只是猜测。 不过也有可能他们看到她跟着李贵妃,说不定收手了也未必。 这么想着,她们果真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席。 「母妃你慢点。」姬静慧扶着李贵妃小心地过正门的门槛。 「谁!」就在这时,明香忽然看见一个黑影从门前闪过。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把李贵妃和姬静慧吓了一大跳,纷纷抬眼看向门外边,可外面除了树上打下来的烛火光,空荡荡一片,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明香却已经跑到门外,像刚才黑影闪过的方向仔细瞧了瞧,她这一声呵斥把熠辉宫附近的侍卫吸引了过来。 「景王妃,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明香是熠辉宫的常客,这侍卫是熠辉宫外附近的侍卫,一来二去就记得了景王妃的脸。 明香把刚刚自己看到的事情快速描述了一下,「刚刚我看到有个人影从这儿闪过,其中定有蹊跷,你快带人过去看看。」 侍卫很快就带人追了过去,过了片刻,侍卫无功而返。 那个找不到的人影早就窜出了熠辉宫,不知道往那个犄角旮旯跑了。 明香咬了咬牙根,她刚才一定没有看错,的的确确是有个人一闪而过。她几乎立马就想到了皇后与姬长绝之间针对李贵妃的阴谋。 李贵妃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到此时,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明香一定要跟着她一起来熠辉宫了,「香丫头,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第37章 明香叹了口气,摇了个头,「我不知道,我刚才就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现在一看,我这直觉并不是毫无厘头的。」 说完之后,她顿了顿,又用一种很严肃而又担忧的神色说道,「娘娘,恐怕是有人沉不住气要对您下手了。」 姬静慧听到自己的母妃有危险,顿时吓得失去脸色,「那这可怎么办?对,我们赶紧回去见父皇,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皇!」 明香拉住已经乱了阵脚的姬静慧,无声安慰着她,李贵妃则语气带些严厉,说道,「你这么冒冒失失地准备要怎么跟你父皇说?况且你有什么证据吗?无凭无据的跟皇上告状,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你是嫌你母妃还不够威风?」 李贵妃已经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说的话十分有道理。敌在暗,她在明。刚才要不是明香跟着一起来,恐怕她已经吃了敌人的一记亏。 平复了一下情绪,李贵妃深呼吸,「咱们先回去,但是记住,刚才的事情谁也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咱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然后又拍了拍明香的手臂,「香丫头,明天恐怕还需要你入宫一趟。」 回到席间,明香坐回到姬长景身边,她不知道刚才她走后,姬长绝也出了门,只不过又比她先回来了而已,此时在慢条斯理的喝着酒,还是同往常一样,总是对明香投来不明意味的目光。 明香偶尔撞到他的视线,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忽然姬长景伸了一只手过来,把她的头像刚才那样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让她靠着,连带着明香的视线范围也被禁锢了一半。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不许看他。」 明香龇牙,故意问道,「不许看谁?」 姬长景答非所问,「只许看我。」 看到如此可爱的男人,忽然一句话福至心灵,明香脱口而出,「景王殿下,你吃醋了哟。」 不一会儿,明香竟然看见男人的耳朵泛起了一点粉色,这可是真是诡异的画面啊,明香可是十分清楚自己男人的脸皮是厚到了一定极致,所以看见他变得粉红的耳朵,觉得非常的新奇,这一新奇,嘴里就发出了感叹声, 「我的天。」手也跟着摸了上去。 于是姬长景的耳朵从分红立刻转为要滴血的红,都快赶上明香耳垂上的红痣了。 席间歌舞升平,并没有人注意到明香与姬长景之间的互动,可是对面一直在看着明香的姬长绝就不可避免的吃了一把狗粮,顿时心里堵了一口气。 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总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尽管人家明香都已经怀了自己四弟的孩子,这个他原本就看上却又没得到的女人,就成了他心头的一根玫瑰花刺,扎在心头肉上,总是有些不适应的疼痛,可若是狠心将它拔走,却又舍不得也做不到。 殿外传来一声钟响,子时到了。 这也意味着大家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刚才在席间我不便问你,你跟着李贵妃去熠辉宫是因为什么?」姬长景自然不会相信明香是为了一碗安胎药而去的,必然有其他原因。 马车匀速平稳的在大路上奔跑着,今天是除夕夜,上京作为上阳国最繁华之地,虽然现在已经子时了,可街上依旧灯火通明,许多小商贩还在贩卖一些春节用品,路上出来游夜景的人也不少,不过明香难得没有探头出去瞧新鲜的冲动。 面对姬长景的问题,她正儿八经的回答道, 「李贵妃准备出殿时,我看见皇后与姬长绝打着眼神暗号,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便跟了去。近来宫中传言李贵妃的肚子越长越尖,怀的一定是个皇子,我想这宫中不希望李贵妃生出男孩来的不知有多少个,恐怕皇后就是头一个。」 姬长景已经猜到是这样,可是令他有些不解的是,明香怀疑的对象十分明显,可是皇上后宫又岂止是皇后一人嫉妒李贵妃,那么多人,明香似乎独独对皇后十分忌惮。 不过他却没有将这份疑惑说出来,而是说了另一件事情,「你可知方才你与李贵妃一出去,绝王也出去了一趟。」 明香微张着嘴,显然她不知。 姬长景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把玩似的来回摩挲,他说,「然后本王也出去了一趟,不过却是让隐在暗处的无双跟着绝王。」 明香的下巴光洁柔滑,因为怀孕比平时还多了些肉,姬长景说着说着,就将头凑了上去印了个吻。 明香此时却没心思跟他玩这些,她抓住姬长景作怪的手腕,问道,「然后呢,无双有发现什么吗?」 姬长景感觉到一丝委屈,不过还是如实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无双发现绝王竟是去见了个宫里的禁军,说了些什么话,不过无双当时离得太远,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他们说完之后,绝王就回来了,可是那个禁军却擅离职守,趁着宫宴没人注意,便悄悄擅自走开了,无双跟着他竟敢跟到了熠辉宫附近。」 说到这时,他停顿了一下。 他这一停顿,可把明香急坏了。 第38章 「无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有没有在熠辉宫附近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明香越是急,姬长景就越是觉得委屈,这么久了,她竟一点也没发现他在闹别扭吗?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就是被她吃定吃得死死的呢,只能心里面噘嘴,面上却说, 「你猜得没错,无双的确在熠辉宫附近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而且那个人还跟无双一直跟着的禁军碰了头,之后,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就匆忙离了宫,如今这个人正被我的暗卫控制着。」 听到这里,明香简直不能再多佩服自己男人的聪明了,言语表达不出来,她便上嘴,一连在姬长景的脸上用力的亲了好几下,还留下一点水渍。 方才还觉得委屈的姬长景,一下子被明香的吻弄得七荤八素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一点也不介意女人在他脸上留下的水印,认为这是一种鼓舞,于是一伸手,一用力,明香就被紧紧的圈在了他的怀里。 明香虽有些搞不懂男人怎么突然这么热情,不过没拒绝就是了,不过与他唇齿相亲时,她的脑子里经常都是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了,只能被对方的越来越高超的吻技撩拨得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马车停在了景王府的门口,她这才恢复了一丝神智。 「那个被你抓住的人肯定是皇后和绝王为了陷害李贵妃的一颗棋子,现在人在哪,我要去审问他。」 姬长景刚才还高兴的眉眼,一下子冷了几分,依然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他说,「人已经在审问了,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 明香却忽然想起什么来,「哦对,他既是绝王的人,那可得让你的人格外看着点,千万别像上次一样,还没审出个啥来,就自杀了。」 说着说着,她终于发现男人的脸色不对劲,「你,你怎么了?」 「哼!没良心的家伙!」姬长景咬牙切齿道,然后顺着刚才的姿势,又重新吻了下去。 景王府的地下水牢里,刚刚被明香看到的一闪而过的人影之主人此时正被捆在一根桩子上,水已经淹到他的腰部。 要知道如今寒冬腊月的,景王府地下水牢的水自然不会贴心到放温水,所以半个身子浸没在冷水之中,可以想象那人的下半身已经冻到没有知觉了。 「说!你在熠辉宫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地下水牢里有专门人员负责审抓到这里来的人,他们十分懂得要如何攻破一个人心里的防线。 那人下半身已经被冷水冻得麻木,嘴唇发紫,脸色发青,虽然下半身没知觉,可上半身连同脑袋里的每根神经都冷得发抖。 一开始他还坚持咬住口不说话,可当人往他脚下放入大量冰块时,注水线上升,逐渐没到他的胸口位置。 他相信他要是再不说,今天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于是嘴唇蠕动了几下,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 「是绝王殿下,他让我在李贵妃回熠辉宫喝药时,潜入熠辉宫,与她发生一点纠缠,然后再引来侍卫禁军,为的就是让李贵妃身败名裂。」 「那后来,你为何又没有按照计划行事?」 那人接着艰难地开口道,「因为绝王殿下临时派了人来,通知我取消行动,正要走时,没想到被景王妃发现了,于是有侍卫来追我,我本来只需跃过那道墙,就可以逃走的,没想到……」 没想到墙的后头竟然等着个无双,把他抓到这儿来,他也算是倒霉透顶。 第二天一大早无双就带着水牢里的审问结果,去禀报他的主子。 他先敲了敲主子的书房,发现没人,于是又转移阵地,来到东苑。 正要敲门,被刚好过来的文公公阻止,「哎哎哎,你这是要干嘛呢?没看到王爷和王妃还没起吗?」 无双无辜,「我有事要禀报殿下。」 「你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是十万火急的急事非得这时候禀告王爷?」文公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重心长队面前这个他认为除了功夫好,脑子里却少一根经的傻小子说, 「昨日王爷与王妃从宫里回来本来就已经很晚了,这王妃平时又比较爱睡懒觉,如今怀着孩子,更是依赖床,这会儿估计还没醒来呢,你现在要是吵醒了王妃,看王爷怎么收拾你!」 无双愕然,文公公说的十分有道理。 于是他没有敲门,而是侧过身子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文公公看着他,心道「孺子可教也。」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日上三竿。 明香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就看到笔直站在门外的无双,想都没想就往房间里面喊,「王爷,无双来找你啦。」 大约过了好几秒,她才想起昨日负责审问熠辉宫外作祟之人的事情交到了无双的手里,然后问道,「昨天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双被明香忽然一问,只哑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口道将昨天的审问结果一一详细的说了出来,他这样想,王妃是王爷捧在手心里的宝,换句话说,这个王府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应该是……王妃才对。 第39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因为王妃说什么做什么王爷都会支持照做,王妃有脾气了,也是王爷哄着宠着,总之王妃才是大爷。 无双正好说完最后一个字,姬长景才从里面出来。 刚才无双说的姬长景在里面全都一字不落全听见了,一出来就说,「把昨日与他碰头的那个禁军找出来,找个由头丢给禁军统领魏深。」 只有他们手上抓的那个人一个人的口供,根本就不能指控皇后或是姬长绝,至少还得有那个禁军的口供,才可能能管点用。 不过姬长景心里清楚,就算那个禁军招了,他们也不能拿姬长绝怎么样,不过是两个人证,以姬长绝这样的嘴,一定会否认这件事情。 但是有了那个禁军的招供,却可以让姬长绝知道,用这条法子陷李贵妃于水深火热之中是行不通的,换句话说,至少能让皇后和姬长绝知难而退。 「是。」无双领完命立马就走了。 明香眉头紧皱,「我得进宫一趟,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好叫她做好防范。」 姬长景伸出手指,慢慢抚平她眉间隐隐的褶皱,「不要担心,李贵妃是个聪明人,昨日之事后,她自然会多加小心。」 明香依旧担心道,「可是昨日皇后与姬长绝计划没有得逞,定会有下一步动作,保不定他们不会故技重施,我得立马入宫只会李贵妃。」 姬长景心疼道,「我陪你去,你别皱眉头了。」 大年初一,新春佳节,家家户户大门前都贴了新对联,大街上还有很多爆竹碎屑,一呼一吸之间总感觉吸了一层烟火气。 也正是这烟火气,让整个上京城弥漫在一股喜庆当中,可也有些地方是例外。 绝王府。 姬长绝揉着自己的眉心,地上跪着的赫然就是昨日与他说过话的在宫里当差的禁军,这个禁军已经被姬长绝踢了好几脚,此时跪在地板上头都不敢抬,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触怒了上面坐着的人。 「行了,你也别回去了,先就留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露面,想必姬长景的人现在正满宫里的找你,你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小心你的贱命!」 「是是是。」 「还不快滚!」 那个禁军连滚带爬地爬出了这里,生怕自己慢了,就又要被那人再踢一脚。 姬长绝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他手底下的这些狗奴才近来是一个比一个不中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其实他心里清楚,主要是姬长景一直在跟他作对。回想起来,去年这一年里,他吃的明里暗里的亏全都源自与他。 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从前真是小看这个瘸子了。 瘸子?呵呵。姬长绝兀的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愈加难看。 姬长景那腿分明就是装瘸,他一直这样处心积虑的瞒着所有人,暗藏了什么心,不用猜也知道,又是一个要与他争权夺位的。 赵之琴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个丫鬟,是她的陪嫁丫鬟。 「殿下,莫要生气,生气伤身,来,这是臣妾亲手泡的大红袍,您喝口茶消消气。」 赵之琴的声音既软糯又娇羞,她小心翼翼地端起沏好了茶的茶杯,送到面前这个她爱慕了许多年的男人面前。 姬长绝对赵之琴无感,但好歹是自己的女人,而且又听话,倒真是去了他心头几分火气,接过了茶杯,用茶盖去了去茶水的热气,嘬了一口。 可这刚过喉咙,他就觉得不是滋味。 他喝过明香泡的石茶,那一刻的惊艳怕是再也忘不了的。 「本王记得你在香记茶楼学过几天茶艺。」 「是的。」赵之琴没想到姬长绝忽然说起这个,还以为是男人夸赞她茶艺好,可接下来她就听到男人吐出来几个字, 「本王也不该指望你的茶艺能与明香相比。」 说完,放下茶杯,姬长绝不言不语地出去了,徒留赵之琴如同石头一样立在原地。 过了半晌,赵之琴拿起茶杯茶壶往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明香明香又是明香!赵之琴在嫁给绝王之前,就处处比不上她,现在嫁给他了,却还是要活在明香的阴影里,明明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而她就站在绝王的面前,为什么他还总是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 赵之琴搞不懂,于是她把这一切都归到明香的头上,这些羡慕嫉妒恨日积月累,让赵之琴处在一个随时能够爆发的临界点。 对明香念念不忘的姬长绝从自己府中出来,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八宝街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香记茶楼。 正是太阳刚刚落下去,夜幕降临的十分。街上灯火已经亮起,站在香记茶楼的外面抬头仰望,面前的这一栋被明香费尽心思装扮的高楼颇有一种人间天堂的韵味。 香记茶楼的门口人来人往的都是容颜修饰得极好,穿得也是十分讲究,在上京都是能叫得出的名号的。 他们有说有笑,从里面出来的人的脸上几乎个个都是洋溢着满足,而要从外面进去的,则是流露出满脸的憧憬神态,仿佛里面有什么能让人重返年轻获得快乐的神奇力量。 第40章 不过当他们见到姬长绝时,却是统一的下意识的作出退避的动作,齐呼绝王殿下千岁。 姬长绝习惯了这种人人怕他人人敬他的场景,然后满不在意的踏进了香记茶楼。 香记茶楼的好位置一般都是好几天之前就会被预定得不剩一座,但是姬长绝是谁,他看上哪个位置,那个位置原本的客人立马诚惶诚恐的让出来,完了之后可能还会帮他结账,因为这种巴结昔日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绝王殿下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想有就有的。 「绝王殿下,您要喝点什么?」店里的伙计拿着茶单微微弯着腰,也是一副害怕的模样,京城哪个不知姬长绝是个脾气暴戾的主,若是一不小心惹到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好在今天姬长绝只是想来喝口茶,看个戏。 姬长绝不看菜单,也不看站在一边腿脚有点打哆嗦的伙计,眼神却在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本王听说,香记出了新茶。」 伙计立马回答,「是,我们香记新出的茶名叫雪茶,是我们老板从云州城带回来的。」 「就这个吧。」姬长绝眼神落到戏台子上正在上演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然后又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你们老板今天没来?」 说起这个,伙计脸上浮起一抹开心,「老板怀孕辛苦,像今天这样的冷天气,她一般都不会出来的,不过她还是很关心香记茶楼,隔三差五的还是会来打个转。」 姬长绝不想听了,他本来脸色就够沉的,现在更是直接冷意俱出,不耐烦地打断了伙计的话。 他点的雪茶很快就上来了,端起正要细细品尝,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还真让那个伙计说中了,明香隔三差五的会来打个转,今天倒是巧了。 明香一进来,就有好多人跟她打招呼,她都一一笑脸回应。 刘贵从里面走出来,立刻扶住明香的胳膊,好像生怕她会发生什么比如摔一跤的意外,其实明香这会儿肚子还看不出怀了孕,再加上冬天衣服厚,除了她的脸比以前红润一些,其他的实在与普通人没区别, 「怎么今日就你一人,王爷呢?他没陪你?」 明香嗔怪地笑说,「爹,您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紧张,我这肚子都还没打起来呢,怎么你跟娘每次见我都这样紧张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就是怀个孕嘛。姬长景去街头那家老铺子给我买盐酥鸭了,待会儿就过来。」 明香说是这么说,刘贵还是一路扶着她,两个人走到了柜台处,每次来,明香都会大致浏览一番前些日子的销售情况,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把明香放进了一把垫了厚厚的软垫的椅子里,刘贵对她悄悄说道,「绝王殿下来了,正在二楼南边中间的位置。」 一听,明香就想起姬长绝母子俩想要对李贵妃做的那些事,脸上自然没有好脸色, 「他来就来呗,我还怕他不成?你们大家也是,香记茶楼接待的客人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必太过于区别对谁人,只需平常心就行了。」 说完明香便一点也不在意地翻看起账本,账本翻完,就该去茶房走一走。 姬长绝就这么看着明香从一楼走上二楼,然后明明看到了自己,却又假装没看的似的,无视他从他身边走过去。 「呵,女人。」姬长绝喃喃自语,看着明香消失在某个转角的身影,脸上浮起了一种不可言说的笑意。 然后一口喝干手上的热茶,连戏台上的戏也不感兴趣了,径直往明香的方向走去。 一手撩开茶房的门帘,姬长绝看见明香在里面和别人正笑得开心,一时就杵在那儿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干嘛来的。 「绝,绝王殿下?」要进去端茶的一个伙计被姬长绝挡住了他的路。 里面刚刚还在说笑的人全都惊诧地看向门口。 姬长绝在众人惊讶兼具些许没由来的恐惧感之下迈开大长腿,走了进去。 边走边笑说,「明香,你胆儿大了呀,连看到本王都敢不行礼了,怎么说本王还是姬长景的大哥,你这个弟妹见了哥哥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吗?」 明香心里呵呵,面上却微露惊讶之色,「我方才没见到绝王殿下呀,您刚刚在哪,我是真没看见,要是我看见了您,怎么可能会不向您行礼呢!这真是个误会,明香在这里拜见您了。」 说完就中规中矩的行了个礼,然后语气忽然一变,她正色道,「但是绝王殿下这样私自进我茶楼的茶房来,是否也失礼了呢?」 姬长绝笑出声,贱兮兮地说道,「难道香记茶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本王为什么不能进来?」 被他这么一偷换概念,明香话头被堵住了,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莫非绝王殿下是要仗着自己的身份,来砸我的香记的场子?」 「诶?明香你这话说的也太严重了吧,本王只是好奇能煮出天下最好的茶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 明香上一秒还很生气,下一秒忽然奇怪自己干嘛要生气,为了不与这个有过多牵扯,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那绝王殿下慢慢观赏吧,明香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完就往外面走。 第41章 可惜,姬长绝哪有这么容易放过她的,一伸手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下,茶房里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珠,屏住了呼吸。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嘛! 明香一下子就着急了,她试着挣脱,可是对方攥得太紧,红脸怒目,语气发冲,「绝王殿下,请自重!」 明香脸上的愠色并没有让姬长绝放手,反而令他想进一步动作,把这个女人按在怀里会是什么感受? 不过姬长绝到底还是掌握了分寸,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他手一松,明香立马抽出了自己的手。 正在这时,去买盐酥鸭的姬长景回来了,刚刚明香被姬长绝攥住手腕好死不死的被他看见,明香抽回了手,就往门口冲,却看见姬长景发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姬长绝。 任谁看见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欺负,都会暴跳如雷,姬长景恨不得把方才姬长绝碰明香的那只手给剁下来。 明香快步走到姬长景的身边,「盐酥鸭买好了?我们回家吧。」 她上前推轮椅,却发现推不动,眼看这轮椅往姬长绝的方向滑去。 然后就听见姬长景对姬长绝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听的人都毫不怀疑是从牙根里蹦出来的, 「姬长绝,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碰她,小心你的手!」 姬长绝无所谓的勾起嘴角,「怎么,难道你会像砍阮家那小子一样砍掉本王的手不成?」 姬长景掀起眼皮,茶房里的众人瞬间觉得周围冷得掉冰渣,只听见一句如同他人一样冰冷却锋利的话,「你可以试试。」 「呵呵,本王等着。」说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明香,「倒是令本王没想到的是,从前如同温润的小绵羊也有如此发怒的时候,老四,本王从前小看你了啊。」说完还状似无意的拍了拍姬长景被厚毯盖住的腿。 他意指何为,不言而喻。 这回姬长景不怒反笑,「这世上有什么是你尊贵的绝望殿下不小看的?」绝望殿下四个字他故意拖长了重音。 果然,姬长绝被这四个字给触怒了,却没有再说什么,大刀阔斧地终于离开了这里。 明香也终于能再次推动姬长景,两人后脚也离开了茶房,出了茶楼,回景王府去。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僵硬得明香明显感觉男人的情绪正处于某个临界点。 突然,男人拉过明香方才被姬长绝碰过的手,然后他用自己的袖子反反复复的擦着,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姬长绝留下的痕迹。 明香被男人粗辱的动作弄得手腕生疼,她怒道,「姬长景你干嘛?」 她极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奈何男人此时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他现在心里眼里还是刚刚姬长绝当众拉着明香的画面。 直到听见明香连连的呼痛声,姬长景才被拉回到现实状况中来,看到明香的手腕被他生生的搓得通红,心脏顿时疼得要命。 原本想要说对不起,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另一种意思,「很疼吗?可是我恨不得把他碰过的地方都连皮带肉都擦掉!」 他眼睛里发射出锋利的眼神,如同刀子一样盯着明香,让明香觉得他下一秒真的会拿出一把刀来削了她手腕上的皮。 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的阴沉和可怕,明香情不自禁开始浑身战栗起来,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带着恐惧感。 看着眼前的女人瑟瑟发抖,姬长景回过神来,自己失态了,脸色柔和语气放缓道,「香儿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恨我自己!」 说到这时,他握紧了拳头,「我恨为什么还不能将姬长绝搬倒!恨自己为什么还不够强大到可以随时砍了他碰你的手!恨明明知道他对你居心叵测,但是我目前却还不能真正动他!香儿,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明香看着男人发红的眼睛,忽然闻到一阵腥味,她吓得顾不上害怕,瞬间拿起男人握紧的拳头,已经有血流到指缝了,她费力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可是男人攥得太紧,明香急眼, 「你疯了吗?你手都流血了,快给我松开!」 明香没有发现自己都带上哭腔了。 姬长景最怕的就是明香哭,前一秒还沉浸在恨意当中的他,立马败下阵来,手上的劲儿自然而然就松了下来,明香才好不容易将他的手掌打开。 四个血窟窿就这么暴露在眼前,明香一颗滚烫的泪水打在姬长景的手上,与他的血混合到一起,当真是血泪融合了。 「不要哭,对不起是我不好,香儿,你千万别哭,你这一哭,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姬长景心疼得手足无措,忙用另一只完好无损干净的手抹掉明香脸上的泪水。 他边擦泪水,边后悔自己刚刚一时戾气上头,伤了自己更伤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明香抽泣着,「姬长景,前段时间是谁跟我说自己很厉害很牛逼,整个上阳国就没有一个人是他真正怕的?是谁说的,啊?」 去云州之前,这些都是姬长景自己说的。 第4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不作死就不会死,当真是发火一时爽,哄妻火葬场。姬长景此时此刻内心无比地想要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不过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果断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说的,我说的,我错了老婆,你千万别伤心啊。」 明香忍住抽泣声,对着机场警告翻了个白眼,「那你刚刚为什么又说自己没用,姬长景,我今儿就在这把话说明白了!」 姬长景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明香要说什么绝情难过的话,然后下一秒就听见女人说道, 「你平时虽然脸皮厚点,又爱乱吃醋,尤其是飞醋!有时候又霸道武断得要命,在别人眼里,你或许是个病恹恹阴沉沉的整日与轮椅相伴的皇子,」 说道这,她顿了顿,咽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在我眼里,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你不仅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而且这世上就没有比你长得还英俊的,你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下巴都是我最喜欢的,不仅如此,除了英俊的脸蛋,你还有完美的身材,你从轮椅里站起来,每次带给我的压迫感也是我最爱的。」 最后她说,「姬长景,你说,我这么喜欢你,你凭什么随随便便吃那种莫名其妙的醋!」 她一口气将这些话想掏心窝子一样,全部一股脑地掏出来给面前的男人。 这么猝不及防又直接的告白,姬长景直接愣了,他呆呆地看着刚给他表完白的明香,好长时间还没有消化完刚刚的那些……甜言蜜语? 明香说完那些如此直白的话语,姬长景却这么长时间没有反应,她忽然没由来地慌了起来,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这么长时间的静默,她的脸终于慢慢地烧了起来,真是又羞又愧,然后默默催促着马车快点回到王府。 就在她想着一等马车到家门口,她就要立刻捂住脸立马跑回自己的房间时,铺天盖地的吻砸了下来。 男人这次可谓真的是史无前例的热情的抱着明香又是亲又是啃,完了之后,明香找到他换气的空档,既脸红又抱怨的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抱怨道, 「反应这么慢,真是的,害得我还以为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今天在茶楼的那件不愉快的事情,总算是揭过了。 也幸亏,当时事情发生在香记茶楼的茶房,除了香记茶楼的员工,并没有外人看到,否则,不难想象之后上京会流出什么样难听的绯言绯语。 可惜,总有一些事情不是你以为不会发生,它就不会发生。因为总有一些小人在背后下一些阴险的功夫,为了能够伤明香一分,甚至不惜损己利益。 赵之琴在姬长绝出了王府之后,就派人小心的跟在后面,得知他去了香记茶楼,以及后面茶房里面发生的事情,倒不是赵之琴派去跟踪的人有多大能耐,而是正好在里面有人进出掀起香记茶房时,刚好看见了姬长绝对明香的动作。 其实也算不上跟踪,就是她身边的丫鬟,循着路人的指引下,自然很快就能寻到姬长绝去了哪。否则,就这个小丫鬟如果真跟在姬长绝的后面,大概早就被他的暗卫要么射杀了,要么抓起来。 关于姬长绝与明香昨日在茶房里发生的事情被舔了油加了醋的,在大年初二这个还是很喜庆的日子里,传了个满京城。 就在流言的当事人之一明香的香记茶楼里,客人们都在津津乐道着今天席卷上京的趣闻八卦。 一个茶客发挥了他不懂就思考,以及不懂就问的不懈精神,「你说这景王妃跟绝王之间,到底有没有那点什么意思啊?」 另一个茶客答非所问,「你说的那点意思是什么意思啊?」 那茶客嗤之以鼻,「我说,你明明是明知故问嘛!」 然后又一个茶客插了嘴,「要我说啊,景王妃有个镇国将军爷爷,人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说真的,她嫁给瘸腿景王,还真有些可惜了。」 这时,那个发问的茶客就接着前一位茶友的话头小声地开口说道, 「谁说不是呢,可问题关键是,那镇国将军的孙女已经嫁给了景王,而且都怀了四个月的喜事了,这又跟绝王殿下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啧啧,不太好吧。」 「哎,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当时绝王与景王妃拉拉扯扯时,正好被景王看见了,我就好奇了,景王殿下看见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而且还是他的亲哥哥不清不楚的,难道就不会发火?」 「你懂什么呀,传说景王殿下极其宠溺景王妃,八成是为了景王妃,什么都可以忍得下吧,况且,景王殿下可不就是个能忍的吗。」 「要我说啊,还是因为景王妃长得太美,自然是有很多男人惦记着她,只不过像我们这样没什么地位的人是不敢想,但是同为皇上的皇子,而且绝王殿下比景王殿下可是有分量得多啊,他想要惦记谁,也不需要顾忌那么多的。」 「嘁,」突然冒出了个女声,顺着声音瞧去,有人认出那是阮侍郎家的嫡小姐阮园园,只见她满脸嫌弃,「红颜祸水!狐狸精!绝王殿下才刚完婚,娶了赵丞相家的嫡出千金,那景王妃连孩子都有了,竟然还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就与别人的丈夫拉拉扯扯,这样的女人难道不是红颜祸水狐狸精?」 第43章 阮园园一说完,就发现刚刚还七嘴八舌的家伙们一个个的都不吭声了,都直愣愣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大家纷纷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你厉害。」 只因为,她说出了他们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 刘贵身在消息汇聚中心,听到这些有损女儿德行的话,十分气愤,一开始他还会上前与客人红脸,可是到后面,他就发现,仅凭他一人之口,根本敌不过那么多张口。 他当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情,立马回了趟明府,将此事汇报了明安廷,又亲自去了一趟景王府通气。 明安廷听到那些话,尤其是红颜祸水狐狸精几个难听的词,一口老气就梗在心口,青筋暴起,气得他差点提刀想割了那些乱嚼舌根之人的舌头。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这件事情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明香是他的孙女,她什么样的性子自己难道还能不了解?说他孙女是狐狸精的那个人必定是别有用心,得立马抓起来才是! 「岳东,你现在立马去查,那些难听的字眼是从谁的口中传出来的,但凡说过那些话的,统统给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造我孙女的谣言!」明安廷愤怒道。 靳岳东知道明老将军是因为一时气愤,若是他现在真的出去将那些但凡说完明香谣言的人抓起来,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口长在别人嘴巴上,以讹传讹,人云亦云向来都是人们的弱性,可是究根追底,除了那些恶意散布谣言的人真正有罪之外,那些道听途说,从别人嘴巴里听到谣言而再去传播的人,你能说他们有罪吗? 并不能,你只能说他们无知。可是自古没有律法因一个人无知而给他入罪的。 所以,明府要以什么样的名头去抓人? 「老将军,这……恐怕不妥吧。」 靳岳东的话给明安廷提了个醒,可若是什么也不做,任凭外面那些人继续散播有关明香难听的谣言,他怎么气得过! 静坐片刻,明安廷说,「我先上景王府一趟。」 明安廷很少来景王府,他一个将军与皇上的儿子交往过密总是会被人拿去说闲话,为免落人口实,从来都是明香回娘家回的勤,明府的人却甚少在景王府出现。 这回却是心急如焚,迫不得已了,明安廷要尽快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爷爷,您怎么亲自来了?」关于今天外面传得漫天飞的谣言,明香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看见明安廷出现王府的客厅,她还是有些许惊讶。 明安廷也不寒暄,直接开口道,「阿香,外面的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是得罪了谁?」得罪了谁,那人要如此搞你! 明安廷又急又气,这么一说就牵动了他的肺部,咳嗽了起来。 明香赶紧给人顺背,「爷爷,您先别这么激动,气坏了身子可了得。既然您都知道外面传的都是谣言,就没必要动这么大的肝火。」 姬长景也在一边,他忙给明安廷倒了一杯茶,还是明香留在府里自己喝的雪茶。 明安廷一大把年纪了,他就这么一个亲人,骤然听到外面的人将自己孙女说得如此难听,他怎么能不动肝火? 瞅了一眼给他茶杯的景王,他说,「景王,听说昨日之事发生时你也在一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你来告诉我吧。」 在这个谣言当中,明香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那么姬长景就是一个可怜蛋,但到底也是当事人之一,明安廷就想听听他会如何说。 姬长景也不隐瞒,如实开口,「是姬长绝包藏祸心,对香儿有所企图,昨日也是他强拽香儿的手。」 然后明香补充了几句,「姬长绝完全就是来挑衅的,他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可是」姬长景又说,「昨天这件事情发生时,除了茶楼里的工作人员,就是我们几个,至于工作人员,他们肯定不会在外头乱说。」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是绝王的手笔?」明安廷一下子就抓住了姬长景话里的意思。 不过姬长景摇了摇头,「虽然看起来除了他,没别人知道此事,可明老,您觉得按照姬长绝狂妄自大的性格,今天这样的谣言散布会是他的行事作风吗?我始终觉得,今天这事,应该另有其人。」 姬长景说得没错,绝王也不会傻到将自己的名誉也搭进去。 「那到底会是什么人呢?」明安廷百思不得其解。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咱们且先耐心的等一等。」 虽然明安廷对此事十分气愤,不过看到姬长景与明香并没有因为此事而闹不愉快,他还是觉得很是欣慰的,说起来,外面的谣言如何难听,只要他们两个清楚明白,不会受此影响,夫妻依旧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查到是谁,等宫里一复印开朝,我立刻去御前告他个大不敬之罪!」 随意编排皇室宗亲,这可不就是大不敬嘛。 虽然目前大家对谣言之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明香心里却隐隐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第4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赵之琴被绝王叫到跟前时,心里十分忐忑,不知绝王突然叫自己来是为什么,可是看见他左拥右抱的歌姬舞姬,心里又忍不住不舒服了一把。 「这么紧张干吗?小宝贝,去,给王妃倒杯酒。」姬长绝磁性的嗓音对着他右边妖娆的舞姬说道,只见这舞姬身上所穿之透薄,仿佛现在不是寒冷得刚下过雪不久的天气,而是夏季最热的时分。 舞姬很听话,忙倒了一杯酒,既恭敬又嬉笑着双手递向穿戴整齐端庄的赵之琴。 瞧着那舞姬脸上的带着妖气的笑容,赵之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又不得不接住那杯酒,毕竟是绝王的命令。 虽然早在嫁过来之前,赵之琴就已经知道绝王殿下是个风月高手,身边总是有美女如云,常常环绕其左右,可是见到此情此景,她全身上下每个细胞还是在叫嚣着不爽快,她真是巴不得这些女人统统去死! 「喝呀,傻看着干嘛?」 于是赵之琴在姬长绝的目视之下,将这杯她让自己屈辱的酒一口干了,中间没有任何犹豫。 下一秒,她就如同姬长绝身边的舞姬歌姬一样,被他一把拉入怀抱。 「宝贝,别整天这么死板,这儿是绝王府,你该好好享受才是,来,给王妃再满上。」 赵之琴一时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她原本以为是自己今日所做的事情被他察觉了,他才特意叫自己过来,可是过来了这么久,不是在围观他如何与别的女人调笑,就是自己被他调教。 可是,她好歹是绝王妃,这座王府的女主人,可是自己的男人对待她就跟对待这群低贱的女人一样,别无二致。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侮辱。可是她不敢说一个不字。 就在姬长绝越玩越大,越玩越放肆,他一把将赵之琴拉入怀中,手已经爬上了她的腰带,看他的动作,难道是要当着这么多女人的面做那些亲密的事情吗? 就在姬长绝扒下她的衣服外罩时,赵之琴才开始挣扎,她死死的护住自己的领子。 然后明显姬长绝语气变冷,「怎么,不愿意?你不就是因为本王对其他女人太过上心,‘忽略’了你,你才出去放本王的花边消息吗?」 赵之琴全身汗毛立起,他竟真的知道! 「我,我,不是,我没有,王爷,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赵之琴颤颤巍巍像抖筛一样抖出语无伦次的字。 只见姬长绝前一秒还冰冷得如同北边常年不化的冰川,转眼他忽然笑了,是扯起一边嘴角的大笑,眼里却令人感到一股森寒,这个笑脸从哪里都是透露出一种诡异。 赵之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害怕得闭上了眼,等着男人对她的‘发落’。 可接下来从男人凉薄的唇片吐出来的却是,「本王不怪你,你做得很好。」说完就发出了他惯有的笑声,手上没有继续刚才的动作,赵之琴躲过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合欢之事。 就在大口喘气时,如修罗般的声音又响起, 「这一次,本王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可若再有下一次,你背着本王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情,休怪本王到时候责罚你我美丽的王妃。」姬长绝用手指勾起赵之琴的下巴,然后用暧昧到极致的语气说,「美丽的王妃,你可以离开了。」 赵之琴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他一眼就能看出,在他眼里,女人喜欢搞的小动作,他懒得放在眼里,可是这次她在外面搞的这些事情,针对的却是明香这个女人。 虽然得不到明香,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别人去贬低踩踏,这次赵之琴幸运的是,她编造的这个谣言里面,他是当事人。 能被人把自己跟明香这根心里的玫瑰花刺放到一块儿去,就算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他也高兴。 流言蜚语既然为流言蜚语,那它自然是要在人们口耳之间相互传播一段时间的。 眼看明香的名声就要被说得一文不值,那流言蜚语的男主角姬长绝站出来发言了。 绝王殿下会挑地方,他与一帮跟随自己的世家子弟与朝中才俊聚集在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上阳国第一楼的香记,美名曰复朝之前休沐期间,大家也该好好享受顺便聊聊家事国事。 然后我们的绝王殿下就跟他的一众朋友们说,大年初一晚上他与明香之间其实就是个误会,至于是什么误会他却没说,但是却一再说明明香并不是像传言里面一样,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他还不如不说! 在别人看来,他这么说岂不是更能加深别人的猜测?他这样好心好意的替明香说话,为明香开脱,安的什么心? 不管大年初一那件事情是不是误会,但他此刻站出来替明香说好话,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他与明香之间没什么,倒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熙坤宫。 在绝王与景王妃之间的流言传了三天之后,赵之琴被皇后召进了熙坤宫。 姬长绝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皇后自是最清楚不过,自己的儿子她自然最了解。他能任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在外面传这么久,八成不是他自己授意的,就是他默认允许。 第45章 这么一看,恐怕自己儿子还真是对明香念念不忘。 可是先不说明香已经嫁给了景王为王妃,而且还身怀有孕,她儿子就算要看上谁也不能看上明香啊,况且明香还不是他们轻易得罪得起的,若是任这次的流言蜚语这么下去,景王生气没什么,可若是迁怒了明安廷,那就不好办了。 而且,赵之琴才刚嫁到绝王府,姬长绝却对别的女人如此,未免太寒了人家的心,寒了赵家的心。 「参加母后,祝母后新春吉祥。」赵之琴规规矩矩行了宫中的礼仪,她在这一方面一直都是佼佼者,毕竟她从小就有意被皇后选中给自己当儿媳妇儿,所以这皇家礼仪也是从小就学起。 皇后眯起凤目,笑得十分亲切,「快起来,到本宫这儿来,这儿暖和些。虽然如今已经开了春,可是天气还是冷得跟冬天一样,稍微不注意,人就要冻出毛病来。」 皇后将赵之琴拉到自己身旁就坐,「本宫瞧你怎么瘦了呀?还没问你,是不是刚到王府不习惯?」 赵之琴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天气严寒没什么食欲才瘦了,这细微之差都逃不过母后的眼睛,看来回去我得多补一补才是。」 听完这话,皇后板起脸,眼睛里流转的目光却是恰到好处的长辈对晚辈的心疼, 「你还要瞒着母后吗?本宫从小看你长大,你几时会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吃不下饭?依本宫看,肯定是绝儿伤了你的心呀……」 「母后……」赵之琴眼里开始泛起泪光,皇后不说还好,她一说,赵之琴就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皇后叹了一口气,握住赵之琴的手,「傻孩子,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本宫能不知道吗?你受着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也不来找本宫诉说,要是今天本宫不召你进宫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苦撑着?」 赵之琴刚刚眼睛里打转的泪花,已经形成眼泪的形状,砸到自己的衣服袖子上。 「你不用担心,绝儿的脾性本宫这个做母后的最是了解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怪他,他对那个明香一定只是一时新鲜,等过了这顿新鲜劲儿,就算明香还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他也是连看一眼都觉得烦的,哪及你,与绝儿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 这世上恐怕没有那个婆婆不是先向着自己儿子的,皇后这话明显就是替姬长绝说话,先稳住儿媳妇的心。 不过她的话确实管用,赵之琴听完之后果然感觉好了很多,她擦了眼泪,对皇后说, 「之琴一点儿也不怪殿下,要怪也只怪那个景王妃太不安分,明明已经是有夫之妇,还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来招惹殿下。」 「你说的未必没有道理,」说到这里,皇后轻蔑的笑了句,「也不知景王和明老将军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们怎么就纵容明香在外,那香记茶楼再怎么生意好,与皇家名声相比,也不过是些蝇头小利,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赵之琴小声酸了一句,「农村里长大的,上得了什么台面。」 她的嘀咕声不小,皇后自然听见了,「你说的没错,不管明香现在的身份如何高贵,都抹不去她在农村长大的事实,所以,绝儿断不会为了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可安心才是。况且……」 皇后顿了顿,才呢喃着说道,「况且这件事情,名声坏的是明香,其实她的名声越是坏,大家就越是对你同情,这其中的益处你可想过?」 赵之琴没说话。 皇后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本宫可是等着做祖母的,你的肚子可得争点气啊,若是你怀孕了,绝儿肯定也会转移更多的精力在你身上,王府后宅里的女人,孩子才是自己最有力的保护自己的武器。」 赵之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希望自己能早一点儿怀上姬长绝的儿子,这样,她这个绝王妃的位置才能算是真正坐得稳固。 其实现在最焦头烂额的不是皇后,也不是赵之琴,就像皇后刚刚说过的那样,现在名声坏的是明香。 在上京城里有关于景王妃与绝王之间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版本,其中有说原本景王妃与还是太子殿下的绝王才是互相有好感的一对,却造化弄人,被皇上一纸婚约给怀了他们之间的好姻缘。 还有说景王殿下原先本就配不上镇国将军的孙女明香,可是皇帝怕绝王娶了镇国将军的孙女权势过于滔天,才将明香许给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四皇子。 还有一个更加奇怪的版本,说世人皆知绝王爱茶,明香的茶艺如此之精湛,定是为了绝王下了一番苦功夫,这个版本的意思是说明香在入京之前就对绝王芳心暗许,而景王殿下实实在在的是个第三者。 反正这么多版本,大意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明香与绝王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线,就算两个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可依旧还是剪不断理还乱。 明香听完小荷给她说她在外面大街上听到的流言,面无表情地呵呵, 「大家的想象力怎么都这么的丰富,他们怎么不去写书?若是他们去写话本故事书,还真是白瞎了他们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编造能力啊。」 第46章 小荷却是担心道,「小姐,外面的流言传得这样厉害,您怎么也不想想办法。」原本流言刚出来时,明香包括明安廷都着急得很,后面几天,他们反倒宽心了,他们什么也没做,甚至明香还让小荷去外面听听,然后回来学给她听。 「想什么办法?去外面跟人解释说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我跟姬长绝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一个安分守己相夫教子安心待孕的女人。」说完这儿,明香自己都笑了起来,「你觉得大家会信?」 还没待小荷回答,明香就自问自答了,「解释就是掩饰,他们不仅不会信,只怕还会认为我与姬长绝真有一腿了,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几个版本了。」 小荷纠结的皱起了眉头,低声地说,「可是我看姑爷这几天一直在后花园强撑着站起来,恐怕就是被这件事情给刺激到了呀。」 末了,小荷还来了一句,「我觉得咱们景王殿下很可怜。」 明香想起这几日姬长景夜夜撩她的姿势,她内心真心不觉得他可怜,但是也不好直接跟小荷说,只能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你说得对,他实在是太可怜了,明明是正夫,却被别人说成是小三,这么一说,我都替他觉得委屈,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后花园练习站起来?」 小荷点了个头,「是,文公公和无双护卫陪着。」 明香又正儿八经地说道,「嗯,为了安抚他受伤的心灵,我也去后花园,给他加把劲,为他日后能站起来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说完就大步走出东苑,脚步快得不像个已经怀胎四月的孕妇。 可是小荷怎么想怎么觉得自自家主子说的话实在是奇怪的很。 咱们的景王妃很快就走到了景王练习‘站起来’的后花园,她过去之后没有打扰姬长景卖力的‘表演’,而是坐在园中八角亭中,默默地观赏了一番自家男人难得的表演。 还别说,姬长景这演技真是杠杠的,要不是她知道那家伙的双腿完好无损且强劲有力,看着姬长景在文公公的搀扶下费力地从轮椅中试图站起来,又因双无力而失败地跌坐在地上,这样反反复复几十次,还真是令人心酸的励志男儿呀。 大概看了姬长景那样站起来又跌倒五六次,明香才迈起小碎步向他走去。 途中,明香还十分配合得蹙起秀眉,脸上是同样精湛的担心与忧虑。 就是这时,姬长景站起来了,大家看着他们的王爷终于奇迹般地站起来而没有跌倒在地了! 在后花园或者是正在假装自己忙着手头上的修剪枝丫工作,或者是来打扫卫生,还有假装自己来浇水的,这些府里的小厮丫鬟此时无一不爆发出激烈的掌声誉欢呼。 因为他们的王爷在历经无数次的失败后,终于第一次站起来了! 知道姬长景其实并没有瘸腿的无双和文公公还有咱们美丽的景王妃,「……」 明香中途被这雷声似的掌声给震得停住了脚步,可是她这一听,就被不知情的热心的仆人们当做是因为太过激动了,激动得连路都忘记走了。 他们当中有人说,「肯定是因为王妃过来了,王爷看到王妃,所以才能站起来,我想,这就是爱吧。」 说这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正处于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时期。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被难得带有一丝暖意的春风一刮,就刮到了明香的耳朵里。 然后更奇迹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姬长景不知是受了什么鼓舞,他竟然艰难地向明香走了几步,这几步看着就跟刚刚学走路的婴儿一般,向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满怀着欣喜蹒跚着脚步走过去。 姬长景跌跌撞撞地向明香走过来,然后在即将要到明香面前时,突然向后倒去,明香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揽住了他的腰,然后力挽狂澜地将比自己大那么多块头的姬长景徒手捞了回来。 整个后花园震惊了几秒,然后就是一阵比刚才姬长景站起来时还要激动的掌声与欢呼,有一些心思单纯的小妹子甚至激动的掉了眼泪。 然而文公公和无双却道他们的主子脸皮在不知不觉当中又厚了几分。 明香抱住了姬长景,眼里在说,「还能再不要点脸吗?我一个孕妇竟然能够徒手扶住即将要倒地的你,是不是自导自演上瘾了呀。」 姬长景笑得温煦如春风,全身的力气只倾注了三分挂在明香身上,他同样用眼神与明香交流,「本王要让大家都知道,王妃是我的药,只有你,才能让本王站起来。」 然后没几天,姬长景为了明香能够站起来的消息又风一样的传遍整个上京城,可这次的消息却是比上次景王妃与绝王的八卦轶事还要让人吃惊的。 谁不知道景王是从小的腿疾,有些不知情的人甚至以为景王这腿疾是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毛病,是天生的,是治不好的。 可是眼下,景王竟然能够站起来了。 大家不禁感叹,真是趣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但不得不说,这件事情完全将之前明香与姬长绝之间的传闻给覆盖了。 第47章 姬正康乍一听姬长景破天荒的在自家后花园里站了起来,一时还有些懵住了头,不过震惊过后,马上就是不安与忧心,他以关心儿子腿疾为由,将姬长景召进了宫。 姬长景还是坐着轮椅出现在姬正康的御书房,现在还没到复印开朝的时候,所以也没有什么政务需要忙活,姬正康这还是除夕过后第一次见去年一直被他拘在宫里给他处理政务的姬长景。 姬正康仔细打量着姬长景的腿,眼神毫不避讳,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腿,都快被他盯出花来,然而这热切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反倒是带有一种苛责,就是带着这样一种心态,姬正康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老四,朕听说你前几天站起来了,这是真的?」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那天确实站了起来,不过却是一时在药物的刺激下,再加上心理上的暗示,才站起来了一小会儿,后来的几天,儿臣又试着站起来,可是却没有成功过。」 姬长景眼神黯淡,里面有说不出的失望。 话音一转,他又说,「不过儿臣府里的药医正在研制治儿臣腿的新药,药医说,上次的药性可能不太对,待他研制出新药,再给儿臣的腿用上。」 姬长景短短的几句话让姬正康的心思转了无数八百个弯。 他当初放心的把明安廷的孙女指给他,就是看中他不良于行,把明香嫁给他,不仅可以打消其他皇子争夺明香的心,还能够拖住明安廷滔天的声望。 可现在让他放心的老四,竟然有机会站起来,对于姬正康来说,这可真算不上是什么值得开心庆祝的好事情。 尽管他才从对方的话语当中,得知老四的腿也不一定就能够真的重新站起来,但是既然已经成功了站起来了一次,那么这就已经是一种隐患。 不管姬长景以前如何无权无势,只一个明安廷,就可以让他成为众位皇子当中的领先者。 而且就算他恶意揣测地说起来,如果明安廷真的有一天包藏祸心,他动起武来,姬正康自己也没有一点办法的。 想到这,姬正康眯起双眼,「如此甚好,不过朕担心你急于求成,反倒会伤了腿,就算要恢复双腿,也要注意千万不可胡乱用药,别矫枉过正了才好。」 然后以关心他的腿为由,他传来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所有太医都来看姬长景的腿。 其实姬长景心里十分清楚,姬正康叫这些太医来,不过是想确认他的腿是否真的如枯木逢春,柳暗花明罢了。 太医来了之后,姬长景十分配合的让七八位老太医一一检查。 「怎么样,景王的腿可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在姬长景离去时,姬正康迫不及待地问道。 然后这几个太医像是约好的一样,全都对姬正康摇摇头,叹叹气,以示姬长景的腿毫无「生还」可能与迹象。 这下让姬正康松了不少气,不过落在他人的眼里,他这分明就是一个失望的父亲的神态。 又问了一句,「可是他前几日站起来了一次,难道就没有一点能够重新走路的机会?」 他可不想为了牵制姬长绝,而又养出了另一个姬长绝,甚至比姬长绝还更强大的他无法掌控的皇子。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他们派了一个代表说话,「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景王殿下的腿已经实在是废了太久,里面的肌理与正常的双腿生长完全不一样,换句话说,景王殿下的腿还未正常发育,就提前步入了老年人的状态。」 有了这些太医院资历最老,医术最高的老头们一致的斩钉截铁的否认姬长景的腿有重新走路的可能性,姬正康顿时放下心来。 出了宫门的姬长景,脸上浮起了一抹冷笑,他这个父皇果然最关心还是他手中的皇权,当他听到姬长景真的能够站起来时,那眼里突如其来闪现出的杀意,可真是再一次寒了他的心,索性他姬长景对这个虚伪的父皇早就没了任何期待。 姬长景能够站起来这个件事情不仅皇帝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情况,明安廷同样关心,所以他从宫里出来又直接去了明府。 明香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一般明安廷与姬长景聊事的时候,都是单独在明安廷的书房,这次明香却也被叫了进去,看来明安廷不只是听说姬长景能够站起来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姬长景一进书房,明安廷不知用什么功夫把书房门一关,瞬间踢了一脚出去,正对着姬长景的正面命门。 可把旁边的明香吓得心脏都停了一拍。 只见姬长景突然一跃而起,旋即往侧面一个转身,就躲过了明安廷的脚。 「哈哈哈哈哈,」被躲过自己踢出去的一脚,明安廷反而大笑,「你这小子,连我都被你骗过去了,你这双腿可是瞒得世人辛苦啊。」 虽然姬长景是个瘸子,他也并没有嫌弃这个孙女婿,只要明香喜欢比什么都重要,可是若他是个身体健全,体魄强健的孙女婿,他只会更高兴。 姬长景知道自己在明老将军面前是瞒不过去了,瞧了一眼旁边还惊魂未定的明香一眼,他回过头来对明安廷歉然一笑, 第48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对不住了,明老。我不是有意要瞒您,只是我的情况,您也明白,装瘸实在是身不由己。」 明安廷拍了拍明安廷的肩膀,「我当然明白,也没有一点为难你的意思,相反,你是明香的丈夫,知道你其实身体这么能抗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看你方才躲我的那一个动作,功夫不错呀。」 习武之人看中人的体魄,明安廷只一眼就能看出姬长景身上的功夫不错,「等有机会,咱们切磋切磋。」 「恭敬不如从命。」姬长景回道。 明安廷在旁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明香面前晃了晃手,「怎么啦傻丫头,还没回过神来?」 姬长景宠溺一笑。 明香动作缓慢的看了看书房里另外的两人,「爷爷您,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刚刚她差点以为明安廷因为姬长景瞒他自己双腿正常的事情而愤怒得真的要揍姬长景。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偏袒你夫君了,看来是爷爷快要失宠咯。」明安廷故作伤心难过状。 明香连忙上前哄他,「哎呀,爷爷,我哪有啊,您跟我夫君在我心里是一样重要的,不!您比他重要!」 然后就见明安廷跟个孩子似的,乐呵乐呵。 乐呵完之后,明安廷示意明香先出去,自己去别处消遣去,他与姬长景还有一些事情要聊一聊。 姬长景却说,「让香儿留在这儿听着吧,没事的,我的事情她全部都知道。」 明安廷又是一愣,他当然能看得出姬长景对明香是真心,不过夫妻之间能够互通有无,这是更加难得的事情。 于是明香就留在了书房,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当然她偶尔还会插上一两句话。 姬长景的腿是好的,明安廷当然是高兴,可高兴归高兴,「只怕日后皇帝会对你有所猜忌,以后行事你可就更小心了。」 只因姬长景双腿健全,再加上是明安廷的孙女婿,这世上就不知多了多少双盯着他的眼睛。 「这点明老不用担心,今天我刚从宫里出来,为了以示关心,临出宫前,父皇几乎将太医院但凡有点资历的老太医都叫来看过了我的腿,我想父皇应该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说这句话时,姬长景眼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明安廷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除了皇帝,可还有其他眼睛盯着你呀,我瞧着绝王可不会像皇上那样好糊弄的。」 姬长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其实他早就对我的腿有所怀疑,只不过没找到确切证据,否则怕是早就捅到父皇那边去了。」 「看你如此不在意,看来你是有办法应对绝王了对吧。」明安廷也算是放心,他开始悠闲自在的慢慢喝起茶来,顺便琢磨着什么时候与姬长景切磋武功,试探一下对方的身手。 却没想到姬长景含蓄一笑,然后摇了摇头,明安廷刚还放心下来,现在又疑惑起来,可看他如此轻松的样子,应该是胸有成竹才是啊。 接下来明安廷就听到姬长景说,「我现在虽没有应对姬长绝的办法,可是我却有应对父皇的办法。」 明香插话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不怕姬长绝把你的腿其实是健康正常的给告诉皇上,因为你有能让皇上拿你没办法的办法,对吧?」 说完,明香眼珠子闪闪发亮的看着他,就等着他肯定自己的猜想。 姬长景没有让她失望,他夸赞道,「我的小可爱可真聪明呀。」夸的同时还轻轻的捏了一把人家因为怀孕而有些圆润嘟嘟的脸蛋。 明安廷咳嗽了几声,这小两口感情好,直接就在他面前腻歪,心中不由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 明香听见她爷爷的咳嗽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就乖乖坐在一旁,继续安静地听着。 却见姬长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果然是脸皮厚的人,他若无其事地对明安廷说, 「明老,您可能还不知道,从去年年下开始,我所接触的朝中政务很繁琐但也很广泛,其中不仅有涉及到朝中六部,甚至连父皇推行的国政我也甚是了解,说句恬不知耻的话,到时候父皇想要防我,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言一语,无一不透露着姬长景的自信,但是明香知道,他能够像现在这样说话如此轻松胸有成竹,那都是经过了无数千百遍的磨练与打压,以及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忍辱负重,才能有现在这样,只要他一句话,仿佛就可以摧毁某个有权有势高高在上之人。 既然姬长景都这么说了,那明安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有个如此懂得运筹帷幄的孙女婿,也算是一件欣慰的事情, 「那我便放心了。」然后明安廷又瞅了眼旁边老实坐着的明香,「话说回来,之前姬长绝放任那些不实的流言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也看得出他铁定是暗藏了什么不安分的心思,可我说要去打压那些故意传流言的人,你们却阻止……」 转头他又含着不明意味的眼神看着姬长景,「难道你不会感到愤怒吗?」 一个男人,最忌讳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盯上,而且还是实力不弱的人。 第49章 姬长景明白明安廷的意思,他走到明香身边,将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心口,与明香对视了一会儿,其间两人皆是含情脉脉不可言说,随即他看向明安廷, 「姬长绝不管安了什么要不得的心思,明香也是我的,她爱的是我。这一次他所做出来的事情,我当然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总会让他付出点代价。他有本事在外面大放厥词,那我就折了他在朝中六部的羽翼。」 说话人的语气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可是这话说出来绝对能让不知情的人冒出森森寒意。 这便是姬长景,谁也别想惹他心爱的人,否则必是十倍百倍的奉还。 若是这话是给别人听了,可能还会觉得姬长景小题大做,但是明安廷听了却直呼大好。 景王夫妇在明府吃过午饭后,便一起去香记茶楼打个转,这次明安廷也跟着。 说起来,自己孙女的这家店他去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难得今天高兴,他还派人去穆王府约了穆老王爷,让他没事的话,上香记茶楼喝个茶看个戏叙叙话。 在穆王府正和自己的小辈们谈论古诗的穆老王爷,一听明安廷竟然约他去香记茶楼,立刻放下了自己手中不知出自哪位大诗人的手稿,连忙坐上府里脚程最快的马车,往香记去。 开玩笑,这香家茶楼的茶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喝上的,尤其是那石茶,真是太难喝到了,今天难得有这么好的事情砸到自己头上,穆老王爷能不乐不思蜀嘛。 他一进茶楼,刘贵立马就迎了迎他,「穆老王爷安好。」 穆老王爷一挥衣袖,免了刘贵的礼,「小刘啊,明安廷这个老头子来了没,他约我来这里看戏喝茶的。」 言下之意,我虽没有定茶位,但是你家老板的爷爷请的我,你可得给我好好安排,这喝茶两个字咬得极为重,生怕人家刘贵不懂他的意思。 刘贵当然看出这位穆老王爷是极其好他家的茶,不过是心里觉得穆老王爷这般着急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刘贵面上不显,他忍着笑客客气气地说,「回穆老王爷,我家老将军刚来不久,您随我来,我这就带您上去找他。」 穆老王爷跟着刘贵上了二楼,并没有进包厢,明安廷就坐在二楼一处茶桌,只因地理位置的原因,楼下的人看不到明安廷那个位置,所以穆老王爷也就没看到。 但是他一坐下来之后就发现,这个位置看起来偏,视野却极好,坐在这个位处二楼戏台斜对面的茶桌,不仅能将戏台上的戏看得清清楚楚,一楼的人和事也都尽收眼底。 这也就是说,刚才穆老王爷那么着急的样子,明安廷这个老家伙铁定是看见了。 「好你个明安廷,坐在这儿是不是看我笑话了?」穆老王爷指着有些憋着笑的明安廷,手上却没忘记端起明安廷对面那个刚刚满上了热茶的茶杯。 明安廷摇头笑说,「我说姬怀穆,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看把你馋的。」 穆老王爷一点也不在意对方说的话,他先是急切的喝下去一口石茶,然后又自顾自的慢慢的闻起了茶香,仿佛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白了明安廷一眼,「你个糙老汉子懂什么,像石茶这样的绝世好茶,如果能让我天天喝,我就是少活几年也是值得的。」 「嗯,我是糙老汉子没错,可就是我这个糙老汉子有喝不完的石茶哦……」 说起这个,就让穆老王爷羡慕嫉妒得牙疼。 可是接下来明安廷的话让他瞬间满脸笑容,只听明安廷说,「你这么细化石茶,我干脆让明香那丫头给你整点儿带回穆王府去,你看怎么样。」 穆老王爷激动地差点没拍手叫好。「很好啊,啧啧,真没想到,你还会有怎么人性的一天,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见着。」 「嘿,我怎么听你这话有点损我的意思啊!」明安廷故意带点愤怒的表情。 穆老王爷连忙稍加安抚,生怕他对面这个离石茶最近的老头子一个不高兴就不给他石茶了,「没有没有,镇国将军一直都是个既正直善良又悲天悯人的血性男儿啊!哈哈哈哈……」 他这笑直接把拥有石茶的主人招了来。 明香推着姬长景走近,「穆老王叔,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高兴呢?」姬长景温润的嗓音让穆老王爷转过了头。 明香在人转过来时就打了招呼,「见过穆老王叔。」 看清来人,穆老头子说,「哎呀,是你们呀,哦对了,小景,本王听说你能站起来了,你的腿现在情况怎么样啊?能不能恢复走路?」 姬长景摇了摇头,神色却并没有灰暗,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但穆老头子觉得他这个故作坚强,「别难过,你还年轻,说不定日后就有治好腿的良药出现。」 姬长景道谢,然后与明香一同入座,这个四角茶桌刚好一人占据一角。 「你这老头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安廷哭笑不得的埋汰了一句。 穆老头子没放在心上,旋即又说,「不是说那石茶有强身健体之功效吗,你娶了明香,应该日日都能喝上石茶吧,有没有觉得身体好一些?」 第50章 姬长景点头说,「身体的确比以前强健许多,只是我这腿大概是好不了的,毕竟是小时候落下的残疾。」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姬长景是如何瘸的,穆老王爷是知情人之一。 当年姬长景被姬长绝放狗咬伤腿,以至于姬长景再也不能与正常人一般行走,终日只能与轮椅为伴。 可是造成这样惨痛结果的始作俑者却,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以至于后来人们都不太记得上阳国的四皇子的腿疾不是天生而是人为。 可惜人微言轻,从前的姬长景纵然生在帝王家又如何,被如日中天的太子和其他尊贵无比的皇子压着,姬长景只能做个安安静静的柔弱王爷,终日待在自己的府邸,几乎被人遗忘。 穆老王爷忽然意识到,现在的姬长景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说起来,他从前倒是不知这个皇侄孙竟然满腹经国之才。 「你也不必太过介怀,倒是现在,你也算是苦尽甘来,娶了个贤妻,也逐渐受皇帝重用。」穆老王爷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些场面话来安慰安慰姬长景。 「不过,本王私心觉得,你的才能真不比绝王那小子差。」末了他还加了这么一句。 姬长景一笑而过。 明安廷说,「只可惜皇上看不到,只把他当成牵制绝王的工具。」 然后两个老人把茶当酒喝,明香眼见着这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重,不过她知道爷爷越穆老王爷来是有一定目的的。 「当年景王的腿是如何瘸的,穆老王爷应该很清楚的吧。」明安廷忽然问了一句。 穆老王爷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当年……这件事情发生时,本王就在附近,也算是目击者吧。」他把姬长绝当年如何放狗咬人的事情回忆了一遍。 「哼,明明那么多的目击者,可惜不是被封口,就是被杀。皇后与还是太子的姬长绝可谓真是一手遮天。」 明安廷当时在外领兵打仗,景王是如何瘸的他并不清楚,也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何事,更何况他对皇家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但如今姬长景已经不是外人了。 他还是第一回听到姬长景双腿残废的事情发生经过,真是残忍啊,当时的姬长景不过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啊。 明香和明安廷一样,也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姬长景经历过如此血淋淋的伤害,虽明知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可她依旧心疼得跟被人揪起来一样,忍不住握住男人习惯性放在腿上的手。 姬长景微微一笑,他仿佛知道明香要说什么,直接回答道,「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早就不疼了。」 明香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与温度一直在告诉男人,她还是很心疼。 明安廷却因为气愤而拔高了声调,「不疼了难道就代表你没有受过伤?就算事情过去了很久,可它依旧发生过,我就不明白了,皇帝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对此事就这么草草了事!」 穆老王爷是个文人,他乍一见明安廷发怒,内心深处是有些怵得慌,不过碍于自己年纪好像比明安廷还要大些,实在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默默的挪动了自己的屁股,坐得稍微离正在火头上之人远一点。 然后又弱弱的说了句,「就是就是。」 明安廷腾出眼睛来瞅了眼姬怀穆,有些好整以暇的开口,「既然穆兄也觉得如此,你可愿意站出来为景王说句话。」 穆老王爷一听‘穆兄’两个字就已经猜到今天这顿茶就不是这么容易喝的,「本王能做什么?」 虽然不能说姬怀穆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但他的确一直都秉着明哲保身的人生哲理,才能历经三朝却依旧享受荣华富贵。 一句话,他并不喜欢出去挑事,只想当个闲散王爷。只可惜,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而且话都被自己说到这份儿上了,今天恐怕是明安廷说什么他都不好拒绝的。 只听明安廷说,「穆兄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只需你在与你那些个小辈们谈书论诗时,将此事有意无意的说与他们听就是了。」 「只需这样?」姬怀穆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只需这样。」明安廷肯定回答。 穆老王爷重重的点了个头,语气又变得跟刚上楼时一样中气十足,他拍拍胸脯道,「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 明安廷笑了,「阿香,店里面石茶叶还有没有?有的话给穆老王爷包点儿带回去。」 姬怀穆一听,眉开眼笑,心里乐呵呵。 得了好处,回去之后姬怀穆果然没忘记自己答应过明安廷的事情,照着做了。 又过了几天,正月十五如期而至。 上阳国极其重视上元佳节,一年之计在于春,百业待兴,上元节就是真正的开始。 皇帝皇后会在这一天到宫里面的国寺拜神祈福,祈祷这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老百姓们呢,他们有自己的方式,来突出这个节日的隆重。 就比如说在上京城里的满河的花灯,和那大街上挂满的各色各样的灯笼,以及一入夜大街上的人潮拥挤。 第51章 尤其是上京的那条直接从城门口通到皇宫的主街。 这天,明香在王府学着师傅自己做了一个灯笼,虽然做工不如专门做灯笼的师傅这般精细,不过明香自己做的这把灯笼胜在所用材料都是上乘,从外观上看来,竟然也有一丝与众不同的……用姬长景的话来说就是与众不同的美。 「天怎么还没黑呀?」 在等天黑的明香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拿上自己的灯笼出门转街,她一直在瞧着外面的夜色,一会儿巴着窗,一会儿站在门槛上,这会儿她直接坐在姬长景书房的门槛上,手肘撑着双腿,手掌撑着自己的小脸,心情激动又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 从后面传来姬长景好听又宠溺的声音,「总会黑的。」看着明香的背影,他觉得十分好笑,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明香怀了孩子的缘故,她越来越有些孩子气了,就像现在,她就跟个孩子似的,在等着天黑,然后能够拿着自己新做的灯笼出去游玩。 看见这样的明香,姬长景不自觉就弯起嘴角,用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语气说,「你越是盯着天看,这时间就过得越慢,还不如进来,帮我磨磨墨,只消一会儿,就天黑了。」 明香没有站起来,她直接扭过头去看男人,「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说话时,姬长景已经走到了明香的身后,一伸手就将人捞了起来,往里面走去,「冬天才刚过去,这外面的风还是很冷的,吹多了容易着凉。」 姬长景将人放在他书桌前靠近自己的座椅旁的一把垫了厚厚的垫子的软椅里,这把椅子是专门为明香设置的,坐上去舒服的很。 「来,磨吧。」姬长景将墨条放在明香的手里。 明香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砚台里打转,墨水越出越多。 她往旁边男人的桌案上瞅了几眼,姬长景在作墨水画,画里是谁不言而喻,「我刚才明明没有磨墨啊,怎么你就差不多画好了我磨墨的样子?」 画里面的人身上所穿的衣服正是明香现在身上的,她手里握墨条的样子都与画里面的人一模一样,恬静而又美好。 明香忽然想起了一句词,岁月静好。 「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早就刻在这儿了,你红袖添香的样子我自然提笔就来。」姬长景闲着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明香被这猝不及防却又如此润物细无声的间接告白整得有些微微发烫。 她凑到姬长景的左手边,仰起头认真的看着男人的脸,从额头,到眉毛,再从眼睛到鼻子,嘴巴,仔仔细细一点一点的近乎膜拜的……瞅着,最后却从嘴里蹦出一句,「你说咱们算不算老夫老妻?」 姬长景被明香这样静距离盯着看,一点也不觉得不习惯,因为这是明香最爱干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原本还专心的看着自己的画,听到明香问这么一句,他将自己闲着的左手一伸,就将明香拉进怀里。 「你自己看。」姬长景示意明香看前面的画。 原本只有明香磨墨的身影,现在旁边却多了一个姬长景,画面很是和谐。 姬长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们不仅是老夫老妻,还是恩爱夫妻。 明香靠在姬长景的怀里,开心的笑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果然黑了。 姬长景亲手给明香披上裘衣,自己则坐在轮椅里,按动开关,两人也不乘坐马车,直接走着出去。 后面几米开外跟着无双和文公公,当然还有十几名的暗卫隐在暗处,随时跟着保护着他们的主子。 整个王府处处挂满了美丽的灯笼,明香提着自己做的灯笼别提有多开心,路上也一直到处看着已经被点亮的花灯。 两人一到主街,果然是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不远处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真是灯笼多人也多啊,不过这街上的美人更多!」 好久不见的张远站在一处花灯之下,灯光摇曳,他手中的扇子也慢悠悠转着。 张远的身边跟着几个年轻的京中翘楚,有些是已经在朝廷任了职,有些家中殷实却志在诗书,反正都是一些翩翩公子,他们走到一起也算是今夜的一道风景。 因为明香发现已经有很多姑娘们往他们那边或悄悄,或明目张胆的投去了自己的目光。 不过张远说的话却是对着刚来的明香与姬长景说的。 「这街上美人是多,可是怎么不见张远公子瞧上一个呢?」明香接过了张远的话头,张远也算是香记的常客,与香记老板偶尔谈上几句话在别人眼里绝对不会觉得奇怪。 张远笑得十分的矜持含蓄,「惭愧惭愧,今夜这街上美人虽多,可大部分其实都已经是有了主的,不行你瞧,那边,那边,还有那边,你看这些美女们刚刚身边还没有人,现在却是才子相伴,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搅呢。」 明香顺着张远手中扇子所指的方向一一看了个遍,果然是郎才女貌,一对对的鸳鸯。 张远回过头来看了看守在明香身边的姬长景,又对着明香摆一个这街上美女虽多,却大部分有主的道理,「其实也不必看别人,只瞧你自己就知道了。」 第5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张远与自己身边的一众朋友们笑道,「谁不知香记老板的气质与容貌乃上京一绝,景王殿下当真好福气,有美妻如斯。」 明香当众被人夸了一把颜值,姬长景也被人羡慕了一把。 「只可惜……」这时传来了一句略带伤感的发自内心的叹息,是站在张远左后方的年轻人开口说的,「如果景王殿下这双腿能够如同正常人一般,彼时二位定然是比现在还要被人羡煞的一对!」 这位年轻人说的没错,不过看他这情绪有些高昂,看来是已经听说了一些事情。 张远一收扇子,对刚刚开口说话的年轻人说,「姬复,我记得去年你还说这天下的幸福夫妻模范,景王夫妇当属模范,怎么现在听你这话,倒是有些……」 刚刚那个年轻人是穆老王爷的庶孙,因穆老王爷对于他们这一辈的教育上学之事还算一视同仁,所以虽然姬复是个庶孙,却也受着穆老王爷亲自的教导,也就是说,前几天穆老王爷承了明安廷的托付,他回去将姬长景双腿如何瘸之事说与了穆王府的一众小辈们听。 被张远一问,姬复将他前几日听到的骇闻吐露给大家听,他说话声音因带上了个人情绪,音调有些拔高,情绪激昂,所以吸引了街上很多人围了过来。 「你们可知景王殿下的双腿为何像现在这般?」姬长景被人指了也没有觉得那人无礼,只是非常坦然的接受周围人的打量。 很快姬复自问自答,「我想很多人以为咱们的这位景王殿下是天生的身体有恙,不良于行吧,说实话,在三天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就在三天前,我的祖父谈起了一桩内宫旧事。」 说到这儿时,他看向此时人群之中的焦点,坐在轮椅里安安静静听着自己故事的景王殿下,问道,「景王殿下,您的腿是被前太子殿下养的藏獒所咬残的,对吧。」 他这话一出,明香听见周围人吸气的声音,被狗咬残腿,只稍一想,就会觉得头皮发麻,甚至会有一种自己的腿被狗咬了的酸软疼痛的错觉。 姬长景只一笑而过,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张远当然知道姬复的祖父是谁,问道,「你说的这件事是穆老王爷告诉你的?」 姬复点了头,「祖父是这件事情的目击者,听祖父说,当时在场的一众宫人不是被封口了,就是被打杀了,为了维护当时已经是太子的绝王殿下,堂堂一国皇子被狗咬残腿,就这么被一概而过,真是让人寒心。」 他这话可以说是准确度十分高了,穆老王爷说出来的话不可能造假。 众人看向姬长景的目光都变了。 明香见姬复将事情讲得差不多了,于是对姬长景询问道,「王爷,咱们去前面的灯谜市看看吧。」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围过来听故事的人都能听见,于是纷纷给她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明香走时,还听到了好几句叹息声。 「太可怜了,原来景王爷的腿居然是被狗咬残的,该得多疼啊,想想都觉得可怕。」一个女孩子说道。 一个书生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是你看,景王爷现如今也算是身残志坚了,家父在朝为官,他经常夸赞景王殿下德才兼备,有治世之才,从前却是被埋没了。」 「可惜啊,若是景王殿下双腿健全,以如今皇上如此器重的情况来看,被立为太子也是有可能的。」 「这位大哥,你真相了。不仅如此,上回云州雪灾你知道吧,整个云州城的老百姓都是对景王殿下爱戴有加呀,景王殿下不光有能力,还有亲和力。」 又有人感叹了,「上回不是还听说景王殿下在自家院中站起来了吗?你们说景王殿下这腿有没有可能好起来?」 …… 明香和姬长景逐渐走出了这些话音的圈子,来到了灯谜市,这个灯谜市呈蛇形蜿蜿蜒蜒一直延伸至主街与八宝街的交汇处。 灯谜市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灯笼,每个灯笼下面又挂了一个灯谜,只要人们猜出了谜底,那么这个灯笼就归他所有,猜出谜底之人可以拿走这个花灯。 明香推着姬长景来到灯谜市一个银色支架白色灯笼布,布却不是普通的布,只看面料就知道是上乘的锦缎,上面绣了游龙戏凤。 「你看,这灯很是别致,做工精细不说,最难得的是这上面的刺绣,真是栩栩如生,这条龙和这只凤的眼睛绣得可真好。」 明香手已经摸了上去,然后又看了眼自己做的灯笼,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做的这个灯笼可真够差劲的。 她又看了看上面挂着的灯谜: 情人相近本无心。打一字。 「情人相近本无心,情人相近本无心……」明香低声呢喃了几遍,可是脑子被她搅混了也没想出来,只好求助与后面的男人, 「情人相近本无心,打一字,会是什么字啊?」 姬长景好笑的看着她,「这么简单你猜不出来?」 明香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可是她就是想不出来,但是这把灯笼这么好看,是她想要带回家的,于是她撒娇道,「这么简单你就快告诉老板谜底吧,这个灯笼这么好看,等下要是被人先一步拿走了,我可就要难过了。」 第53章 姬长景被明香撒娇的语气迷得日常三魂去了五道,他拿起明香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字。 是一个倩字。 「倩?」明香问道。 「嗯。」 明香得了谜底透过灯笼看向后面管着灯笼的老板,「老板,这个灯笼的谜底是一个倩字,对不对?」 「哎呀,是景王妃呀,您真是太聪明了,谜底就是一个倩字。」 明香高兴的说道,「那这个灯笼我是不是可以拿走了?」说着她已经示意后面的无双来帮她取下灯笼来。 「景王妃请慢,」老板从影影绰绰的灯笼后面走了出来,像明香和姬长景行了礼。 明香还以为这老板要出尔反尔,不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这灯谜市不是说只要猜中了谜底就可以带走灯笼的吗?」 「的确如此,只是这灯笼的原主人说,要留下猜中谜底之人的名字。」 明香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大大咧咧手一挥,「我的名字你不知道?还是他的名字你不知道?你直接告诉那人不就得了。」明香笑嘻嘻的指了指真正猜中谜底的姬长景。 老板却略微苦笑,「王妃有所不知,这灯谜市的灯笼大部分出自京中未出阁小姐之手,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凑成人们好姻缘的一天。这灯谜一猜,谜底一揭,猜谜之人留下姓名,报之与出谜之人,日后指不定会有什么姻缘。」 明香听到这儿,已经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了,她转头去看姬长景,「那要不留下你的名字?」 这句话再加上她的眼神,分明是别有深意。 姬长景现在是明香一皱眉一撇嘴,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于是忙拒绝道,「这怎么好,还是留王妃的名字吧。」 明香皮笑肉不笑,「呵呵,可是这谜底不是你猜出来的吗?」 姬长景机智回道,「可这灯笼是你想要的,本王可一点儿也不想要的,本王只想要你手上的那把。」 老板眯眼笑起来,他擦着二人说话的间隙插嘴,「王爷跟王妃感情真好!」 最后也不知二人通过了什么协议,反正留了无双的名字就是了,不过灯笼却还是归了明香。 姬长景又在流光溢彩的八宝街给明香买了一只莲花灯,两人来到城中最大也是唯一的一条河的河边,明香许了心愿,把莲花灯放入了河中。 回去的路上,姬长景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明香一脸傲娇,「就不告诉你。」 姬长景心道,「怎么办,很想立马办了她?可是药医说孕期房事要节制!」 正月十六,开朝复印。老百姓们又开始新一年的劳作,朝中文武官员拿出歇了半月的官服,一丝不苟的穿上,天还没亮,就从各自的府中出来,踏着凌晨的风霜,开始他们今年的第一次上朝。 其中大部分的官员手中都准备了一个折子,他们或多或少的,有些事情需要禀报。 然而这一回,其中有一部分在朝廷之中资格老,有地位,又没有站在绝王殿下阵营的官员,他们手中折子里似乎都写了同一件事。 那便是给景王殿下的双腿残疾给一个说法。 一般每年的第一天上朝,除了一些例行的琐事,也没什么大事要商讨,都是轻松来轻松去,可是今天,姬正康正揉着自己的眉心,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底下十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纷纷奏请将当年景王殿下双腿残废之事公之于众,并还景王一个公道。 这些言辞恳切却又不失愤慨的老家伙们,大部分都是已经退居庙堂之外的,他们虽没有官位在身,可是个个都有许多的门生在朝中任要职,尤其是朝中六部,皇帝哪一个都不想得罪也不想真的红脸。 尤其是,皇帝看着那个满头白发,身穿布衣,曾经教过自己的帝师,他老人家竟然都来了,也是为景王之事来的,姬正康的脸色能好得了吗? 「老师,您怎么回了上京也不派个人先来告诉朕一声,朕也好安排好人去接您啊,您这一路走来辛苦了呀。」皇帝想要回避大家的问题,便先说些虚礼。 这个已经隐居的帝师名叫欧阳荀,已年近八十,曾教过三代帝王,姬正康便是他教过的最后一位皇帝。如今享誉天下文豪之名的张远也是他的得意门生。 自从告老朝廷后,这位欧阳荀一直隐居在西南的青城山,这青城山便成了世上尊崇欧阳荀的学子趋之若鹜的风水宝地。 欧阳荀也是来者不拘,只要是诚心来求学的,不管是布衣,还是锦缎,他都一视同仁,是以,这位欧阳荀老者所享的盛名之望,便是他走到世上的那个角落,都有人好声招待。 就是这样桃李满天下的欧阳荀,现在正站在这朝廷之上,痛斥当年的让人闻之惊寒的景王被狗咬断腿之事。 面对皇上故意岔开话题的欧阳荀,对于皇帝的那一套虚礼他仿若未闻,依旧义正言辞的,落在皇帝眼里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却礼数周全的开口说道, 「皇上,当年之事,有穆老王爷做证,可是您当时的做法是否太过有失于偏颇。当时的绝王殿下做下这等残害同胞之事,时候也不知悔改,可见德行有亏又狂妄,可皇上竟然册立其为太子,又是否被蒙蔽了双眼。如今这件事情连身在山林的老夫都有所耳闻,更不用说世人了。」 第54章 欧阳荀说出来的话,句句直指姬长绝,也正面指出皇帝的错处,可是满朝文武百官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 皇帝的脸皱得跟便秘了似的,「老师,您是要逼朕吗?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你要朕如何?」 欧阳荀继续说,「虽时隔多年,但那件事情对景王造成的伤害依旧在,且这件事情如今的影响十分恶劣,世人众口铄金,皇上,为了您的形象,老夫劝您重新给景王一个说法,其实也是给世人一个说法。」 同时明安廷在一边也是脸色不愉,姬正康都没敢往他那儿看。 最后没法,姬正康看了一眼站在那儿咬紧牙关没说话的姬长绝,叹了一口气,「那便削了绝王参政之权吧。从今日起,绝王不得踏上朝堂半步!」 没想到姬长绝不怒反笑,「父皇,只是削我的参政权,怕是大家都不会满意的,儿臣建议您直接册立景王为太子得了,哈哈哈。」 欧阳荀这边的人见姬长绝说话还是如此狂妄,目中无人,不禁摇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姬长绝十分配合的自己离开,路过一直没说话的姬长景时,他停住了脚步。 众目睽睽之下,他狞笑了几句,然后蹲下身,与坐在轮椅里的姬长景平视,低声咬牙切齿道,「当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姬长景,从前真是小瞧你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小心得意忘形,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时,他的手还附上了姬长景的双腿,暗自用了内力,果不其然,姬长景的腿是正常的,不仅如此,他用内力时,对方还在腿上倾注了内力反弹。 姬长绝收回手,站起身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嗬,姬长景,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 这句话他故意咬重了深藏不露四个字的音,他们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只不过除了明安廷,大家只当他嘴上不饶人罢了,并没有想到其中的深意。 说完,姬长绝又十分霸气凌人的眼神扫视了这朝堂上的每一个人,才踏出了这个殿。 待人走后,姬正康才敢去看明安廷的脸色,「明老,你看,这样的处置您可满意?」 明安廷连拱手都省了,直接说道,「皇上是不是问错人了!」 姬正康讪讪的,又去问姬长景,「老四,当年的事情的确委屈了你,如今长绝已经没了太子之位,刚刚也被削了权,如今朕的这些皇子当中,你的地位算是最高的了,你可满意?」 未待姬长景回答,欧阳荀痛心疾首道,「失腿之痛难道是地位比得了的吗?」 姬正康被说的哑口无言,欧阳荀却摇着头继续说,「皇上啊,没想到不过十几年未见,您现在的作风与谈吐,当真是令人失望。」 说完一甩袖子,也不惧皇上是否会发难,兀自离开这朝堂。 「老师!老师!」姬正康在后面喊了几句,却没见人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姬正康没法,就算生气也不能发作,他可不想真的被天下人指摘,他是要脸面的。 「老四,你府里的药医应该还在为你腿研究药理吧?这样,朕的整个太医院,不管是药材,还是太医,你有什么需要,可不必对朕报备,直接用就是了,若是能对你的腿恢复有所助力,朕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未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之失。」 本来不想让姬长景有站起来的机会,现在姬正康巴不得他能立马活蹦乱跳才好,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 姬长景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多谢父皇。」 明安廷却哼了一声,「只怕皇上这太医院的太医都是一群老庸医吧!否则当年景王殿下的腿就不会如此。」其实大家都十分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皇上对此事一点也不上心,只怕景王的腿能够得救。 「这……」姬正康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明安廷说的是实话。 明安廷替他说了,「不过皇上不用担心,景王殿下如今是老臣的孙女婿,只要能治好他的腿,老臣就是找遍天下名医名药,也会在所不惜。」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说这话的重点在于前半句,毫无疑问,明安廷在提醒在场的各位包括皇帝,姬长景由明府罩着。 眼睛余光扫过众位精彩的表情,尤其是龙椅上那一位,姬长景心里升起一阵快意。 从今天开始,就没什么能够挡得住他了。 欧阳荀从宫里面出来后直接回到了他在上京的落脚处,是在城郊的一处房宅,从宫门口坐马车,直到午后快晚饭时才堪堪到家。 这处房宅并不豪华,但也绝对不是什么茅屋,只看房屋的外形,是原木搭配碗口粗的竹竿搭建而成,周围花草树木环绕而生,让人一看便觉得十分的惬意。 欧阳荀推开自己做的篱笆门,路过了一条蜿蜿蜒蜒的小河流,一簇浑然天成的杏花丛旁边的秋千架上正荡着一位青衣少女。 杏花丛因着这片地的地暖,早早的就发了新芽,一片嫩绿,秋千上的少女身着青色衣裳,远远看去,与春意融为一体,好不惬意美丽。 青衣少女见欧阳荀回来,立马从秋千上跳下来,小跑了两步,但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顿住脚步,换成从容不迫的轻缓步伐。 第55章 她走到欧阳荀面前,亲切的搀扶起欧阳荀的左手,往曲水流觞后面走去。 「外祖父,入宫一趟,着实辛苦,倩倩给您备好了茶。」 欧阳荀在宫里面的黑沉沉心情在看到自己外孙女时便转阴为晴,「还是倩倩最体贴。」 这位欧阳荀的外孙女全名叫梁若倩,母亲是欧阳荀唯一的女儿,父亲则是云游四海的江湖侠客,可惜父母死得早,梁若倩从八岁时便跟着欧阳荀,欧阳荀在哪儿,她便在哪儿。 因着从小的耳濡目染,这位帝师的外孙女举止言行十分得体,气质也是绝佳,虽有一个受万人敬仰的外祖父,却没有一丁点儿大小姐的坏毛病。 「外祖父,您在上京认识一个叫‘无双’的人吗?」梁若倩在路上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对于梁若倩突如其来这么一问, 「不认识。」欧阳荀说,「对了,我还没问你,昨日的情况怎么样,听你这意思,你那灯终于有人拿走了?」 「嗯。」梁若倩点头。 「难得呀,我记得你这盏灯笼都做了三五年了,可惜一直没人能猜中谜底,这回你那灯笼总算是找到主人了。」顿了顿,他又问,「猜出灯谜的人叫无双?」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屋内,坐了下来,梁若倩给欧阳荀先倒了茶,才回道,「灯谜市的老板给我送过来的纸条上写的就是无双两个字。」 欧阳荀沉吟了一会儿,在脑子里搜索有关无双这个人的信息,可是无果, 「我虽久不在上京,但上京的大人物还是识得的,但这个无双我确实闻所未闻,我猜他要么是个无名小卒喊不上名号,要么就是深藏不露无人知晓。不过……好不容易有人猜出你的灯谜,那外祖父便去打听打听。」 梁若倩已经年满十八,在上阳国这样的年纪大部分的女孩子不是已经成亲,怕是孩子都有了,可是她一直坚守着要找一人一心一意对她,就像她父亲与她母亲一样。 可惜一直未能出现那个有缘人,于是欧阳荀就帮她想出了抛出灯谜这个点子,灯谜是她自己出的题,但没想到的是,一连好几年,也没人猜出,她这姻缘便如同她的灯笼一样,一直躲在自己手中。 现如今,终于有个人猜出来了,还带走了她的灯笼。 欧阳荀与她一样,好奇那个叫做无双的人。 欧阳荀并没有打算在上京停留很久,这次来主要是来论一个理,但其实也算是受人之托。 托付他上京城一趟的人第二天带了厚礼来他城郊的木屋看他。 「老师,这次真的太感谢您了。学生无以为报,只能备上这点薄礼,还望老师收下。」 这天,风和日丽,微风带了点春天该有的暖意,张远来时,欧阳荀正在院中的曲水流觞的尽头,一块不规则的石头上,晒着太阳,手执一本上了年头的书,手边是梁若倩给他泡的一壶雪茶。 「你我师生一场,何须谈这些虚礼,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张远是他教过的最得意的学生,在学识上,虽然张远年纪尚轻,却天赋异禀,也是为数不多的一个能与他论辩的学生了。 可以说,欧阳荀非常珍惜他这个爱徒。 张远将自己带来的礼拆开,露出了铁盒子里的礼物原身,顿时一股沁人的茶香味儿蹿了出来,在这个春意盎然的小院中随着春风肆意飘动。 欧阳荀闻到茶香,不禁好奇的瞪大了眼睛,「这是?」 「石茶。」 「就是去年名满天下的石茶?」欧阳荀是个文人雅士,当然对茶有一定的造诣,也是爱茶人士。 这石茶他早就有所耳闻,可惜青城山离上京过于遥远,再加上他从不接受别人的赠礼,儿这次入京,也是匆匆忙忙的来,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未喝过石茶。 「是的。香记茶楼的老板正是景王殿下,其实这也是他让学生送来的。」姬长景当然知道金银财宝欧阳荀一定是看不上的,但是这石茶,世上应该还没几个人能拒绝得了。 这次欧阳荀帮了他的大忙,怎么说也要回报一下。 欧阳荀脸上明明有激动的神色,嘴上却义正言辞道,「景王殿下实在太客气了,而且我也不全是帮他,那件事情实在是有违人伦德礼,我作为曾经的帝师,自当有责任为人间正气说一说话。」 张远说,「老师说的是。」 「不过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情想要问一问你。」欧阳荀不动声色的将张远送来的礼往自己身后的石桌上挪了挪,继而问道,「你在上京可认识一个叫无双的人?」 「老师为何有此一问?」张远疑惑道。 欧阳荀见张远这个反应,便知他定是对无双这个人知情了,于是就将昨日灯谜市的事情说与他听。 张远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以他对无双的了解,一个对武功极具天赋的人,能解出灯谜来? 怕是另有其人才是,这个另有其人他用鼻子一猜也知是谁。不过既然他既然让无双写了名字,必是不想显露自己,那他也就不好对自己的老师说什么了。 第5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无双我确实认识,他是景王府的护卫首领,武功高强,是景王殿下的得力助手。」 「哦?那他人怎么样?」欧阳荀又问。 「人……老师指的是相貌,还是品格?亦或是家世?」 欧阳荀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人物品格了!」 张远吃了一记白眼,立马将他所知道的有关于无双‘人物品格’的词都说了出来, 「无双身高八斗,深怀绝技,相貌虽不及徒儿,不过胜在武功了得,对待自己的主子是忠心耿耿。」想了想,他还加了一句,「他虽然武功高强,可是憨厚老实,待人真诚,哦,对了,他未曾娶妻。」 在景王府某处蹲着的无双,忽然连打了个三五个喷嚏。 照张远的话,欧阳荀对这个无双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还是需要亲自瞧上一样才可能放心。 「远儿,你安排一下,明日我便带着倩倩拜访景王府,只有见过人了,我才放心。」 张远,「……」张远极其怀疑,他老师明天是上门提亲去的。 不过,能瞧一瞧无双那个愣头青懵逼的样子,他倒是十分的喜闻乐见。 于是张远带着他老师寄予他的厚望,马不停蹄的去了香记茶楼一趟。 今日姬长景陪着明香在香记茶楼,明香因为怀孕,整日待着王府十分的无聊,于是姬长景就隔三差五的陪着明香在茶楼,两个人偶尔看看戏,听听书,有时候也听听茶客们聊的八卦。 这几天,明香好像在茶楼捣鼓什么新的玩意儿。 张远去时,明香与姬长景正在就扩建香记茶楼一事讨论得不可开交。 「你们要扩建茶楼?」张远人还未进包厢,声音先传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见明香手里拿着一只笔,在香记茶楼原有的格局图上,添添画画,张远走进一看,「这是什么鬼画符?」 明香假怒,「张公子,会不会说话,这是我扩建茶楼的构思好不啦!」 张远嘴上立马求饶,「哦,原来如此,王妃奇思妙想,张远佩服。」 姬长景在一旁微微笑着,张远算是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论明香说什么做什么,姬长景这个妻奴都会像现在这样笑得像个傻子。 当然其实人家一点也不傻,人家这叫宠溺,可惜张远大才子还不懂。 「她是想在香记茶楼后面建一栋与现在这个茶楼差不多规模的楼宇。」 明香接着说,「不过里面的格局却与现在不一样,我要将它建成一半书阁,一半茶厅的样子。」 这倒是让张远起了兴趣,「你这想法倒是奇特,不过你是要卖书还是卖茶呢?」 问到这个,明香就起了劲,立刻眉飞色舞,「非也非也,不是卖书也不是卖茶,而是卖精神上的享受。」 「那栋楼会与香记茶楼连接,但又独成一栋,我会取名香记书斋。 这栋书斋还是会建成三层,与香记茶楼同高,按照书的不同种类,将分别在三层楼按照类别皆放上足量的书,以供宾客阅读。每一层楼都会设置相对应的座位,看书当然少不了茶水,不过茶水不会单收费,我将实行会员制…… 这还只是我目前想法的雏形,这几日还需要深入构思。」 张远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明香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怎么她总是能想出这么奇妙却又十分吸引人的想法。 不得不说,他是打从心眼里羡慕姬长景的。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这个想法虽然听起来有些怪诞,不过我已经能够遇见到它的成功了,佩服,实在是佩服!」张远心服口服,大才子词穷到除了佩服二字,不知用什么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了。 得了大才子的肯定,明香眼里更加光彩夺目了,她拿起笔又开始在手中的图纸上这边一勾,那边一画。 姬长景从宠溺明香当中回过神来,「还没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被姬长景一问,张远才想起自己来是有正事要说的,「元宵夜晚上,你们是不是在灯谜市猜中了一个灯谜,拿走了一个灯笼?」 明香从图纸当中抬起头来,「是啊。」 「然后你们是不是留下了无双的名字?」 明香问,「你怎么知道?」 张远神秘一笑,「你们可知你们拿走的那个灯笼是谁做的吗?」 吊足了他们两人的胃口之后,张远自己回答道,「那把灯笼是我的老师,欧阳荀老先生的外孙女,梁若倩亲手做的灯笼,那个字谜也是她出的。」 明香心道呵呵,「然后呢?欧阳老先生让你来说媒来了?」 张远倒抽一口气,「你怎么知道!」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王爷请喝茶》卷一 作者:依斐 02、《王爷请喝茶》卷二 作者:依斐 03、《王爷请喝茶》卷三 作者:依斐 04、《王爷请喝茶》卷四 作者:依斐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