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猫爱老虎》 楔子 冬日的纽约,一入夜就起了大雾,清晨时的雾气更浓了。 万籁俱寂,空荡荡的街头只剩下冰冷的路灯还亮着。 突然,几辆疾驶的黑色轿车在街角紧急煞车。 被夹攻这至角落的轿车里,走出一个神情阴驽的黑发男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他一脸不耐烦的瞪着从另外两辆轿车上走下来的两名黑衣人,注意到为首的是一个有着熟悉面孔的金发男子,不由得一僵。“怎么会是你?” “怎么?你以为是老头吗?放心,你很快就可以见得到他了。”金发男子悠哉的说,话语中有一点装腔作势的英国腔调,白皙的脸庞浮上阴狠的笑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黑发男人拧起头眉,有不祥的预感。 “解决他,让他下地狱去跟老头团圆吧!”金发男子转身之际,黑发男人连拔枪都还来不及,就遭人一枪命中眉心,颓然往后倒去。 守在一旁的黑衣人准确的接住黑发男人,同时有人迅速俐落的解决了男人的司机。 金发男子则在黑衣人的护卫下,大摇大摆的回到车上。 三辆黑色轿车疾速驶离,空荡荡的街上迅速恢复了几分钟前的安宁与寂静。地上,连一滴血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在过去短短的几分钟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有人知道,隔着几条街外,有一个摄影团队正趁着雾气,拍摄服装特辑。 更没有人知道,其中一个摄影师拎着相机,在捕捉模特儿姿态之后,沿着长街漫步,随意拍摄街景。 无意中,也拍摄了金发男子与黑发男人对峙的一幕。 寂静的夜,雾气依然浓重。一切都和稍早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又已经都不同了…… 第一章 初秋的花莲,阳光依旧毒辣。 刚过中午,一名身材高壮的男子一手拎着大背包,一手拿着一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条,核对着眼前老旧公寓门牌上的住址。 “靠!不会吧!”霍定虎浓眉紧皱,架在鼻梁上的太阳眼镜掩去了歹毒的日光,却丝毫没有掩饰他的不敢置信。 这到底是搞什么? 这栋破破烂烂,看起来随时会垮掉的房子,就是骆以翰帮他找的临时居所吗?会不会太寒酸了? 他在下计程车以前,还以为计程车司机开错了地方,怎么也没想到骆以翰那个钱鬼千挑万选帮他找的居所,居然会是这种鬼地方! 霍定虎臭着一张脸,死瞪着眼前的老旧电铃,浓眉打结,想尽办法要看懂上面鬼画符似的字迹到底写些什么。 怪了,是他太久没回来台湾,还是台湾的房子现在流行建造成这种样子?就连电铃都长得奇形怪状,让人不知从何按起。 其实他有股冲动,想把所有眼前看得到的按钮统统按过一遍,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倒霉。 “你在干什么?”一道轿轿软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看电铃。”他冷哼一声,目光没有稍离电铃半寸。 该死!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字?五十九号?还是五十七号? 霍定虎这辈子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视力有问题,但这涂了红红黑黑几种颜色的电铃,却严重挑战他的辨识能力。 “你……看不懂吗?”那软甜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这次隐含着笑意。废话!这种早该报废的鬼电铃,谁看得懂? 霍定虎没好气的又哼了一声。 “你要找哪一户人家?”女孩似乎一点也不计较眼前这有着庞大背景的男子的无礼,仍有着满满的耐心。 “我要找五十九号五楼的住户。你是吗?”像是终于注意到身后那女孩的不死心,他回头瞥了她一眼。 那短暂的一瞥,大有要她别多管闲事的意思。 “你找五十九号五楼的住户,有什么事情吗?”女孩悠悠哉哉的从他身后绕到门前,小手熟练的往一个信箱的锁孔轻轻一敲,毫不费力的扳开生锈的信箱门。 “你管我!” 霍定虎没耐心的磨牙。 注意到她拿了信箱里的信件,他暗暗打量这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女生。 看来她应该是住户。 他瞥了眼那老旧得几乎随时会解体的信箱,上面的号码早就掉了,虽然有用油漆写上字,字迹却模糊难辩,也让他根本搞不清楚眼前这女生住的是哪一户。 “而且,这也跟你没有关系吧!”他索性口气凉凉的补充。 女孩有着清甜可爱的嗓音,头发剪得短短的,长度只到下巴,背影看起来瘦小荏弱得宛若刚满十八岁的学生妹。 她一身轻便的白色麻料唐装,脚上穿着一双夹脚拖鞋,斜背着一个蓝染的大包包,皮肤透明得几乎可以看见底下微青的血管。 因为她正低着头拿取信件,所以霍定虎压根儿没看清楚她的面容,只觉得她的外表跟服装严重不搭。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生,穿着如此不合时宜、奇怪的衣服?是她的嗜好?还是这栋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公寓里住的全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当然有关系!”她忙碌的将信箱里的广告单和信件全抓了出来,塞进挂在手腕上的塑胶袋里,然后抬头看着他。 他错了!她并不是什么十八的小女生! 霍定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甜柔的声音和白皙娇小的外表,看起来的确很像少女,她有一张苍白的小脸,唇形优美,却稍嫌没有血色,还有庸懒、妩媚又神秘的双眼。 她静静的看着他,美眸流转着异样的情绪,仿佛看到的是最真实的他,又仿佛可以看透他。 他被她看得心跳失序,一口气梗在喉咙,几乎无法顺畅的呼吸。 她不是少女! 她的眼睛,她的面容。她的感觉,就像一个灵魂错置身体的吉普赛女郎,充满未知的魔魅气息,也让他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她的朱唇优雅的一开一合,清脆甜美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回荡,他却仍沉溺在她充满魔力的双眼中,无法回神。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慢慢的渗进他的脑海——“我就是五十九号楼的屋主,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骆洛不解的眨眨眼,看着刚才在楼下趾高气扬的粗鲁男人,像是被雷打到,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傻傻的瞪着她,瞪着她心里发毛。 因为阳光越来越强,一向晒不得太阳的她纵然心里还有疑惑,还是礼貌性的邀请他上楼喝杯茶。 她先是心不在焉的拐进厨房,倒了一杯麦茶,这才走回客厅,递给像个好学生规规矩矩的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请喝茶。” “你……” 霍定虎接过怀子,“你是屋主?” “嗯。”骆洛在一旁的单人椅上坐下,沉静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却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这么一个人。 他的长相太过出色,非常的英俊,却又不是五官细致的那种俊秀,而是像石雕一样,有着磊落且稍显粗犷的线条。 他的眉毛太浓、鼻子太挺、嘴唇又太厚,可是出乎意料的合衬。 如果她曾经见过他,以他这样的长相,根本不可能忘记,但是她从不认识他。 他又为什么会说要找五十九号五楼的住户呢? 难道他是来找房子的?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最近并没有贴任何招租的广告啊!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男人,骆洛百思不解。 “你认识骆以翰吗?” 霍定虎有些不自在,口气涩涩的,带点不确定。 老天!他从来不曾只看了谁一眼,就有这种灵魂几乎被吸走的感觉。 那种情绪让他觉得好陌生,也让他只能一直呆呆的盯着她,平时直率坦白的个性,在些时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骆以翰是我哥哥,你认识他?”骆洛扬起肩头,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陌生男子会突然提及长年定居国外的哥哥。 “我要来花莲住一阵子,骆给了我这个地址,要我过来这边暂住。” 霍定虎抓抓头,不太自在的掏出那张早已被他捏得皱巴巴的纸条。 骆洛伸手接了过来。 那上面有些潦草率性的字迹的确是出自骆以翰的手,她眨了眨眼,这才模糊的想起,前几天似乎有接到哥哥打来的电话,说是有朋友要来暂住。 她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 “骆以翰有没有跟你说,住我这里要出钱出力的?” “咦?” “我这里还有两个房间,之前的房客刚好都搬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住。” 骆洛的声音清亮,笑容甜美,眼眸却过分灿亮,就像是顽皮的孩子,正在进行什么伟大的整人计划。“所以粗活都要你来做喔,这样也可以吗?” 她笑颜浅浅,像是有着天使面孔的大魔王,只不过此时的霍定虎还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可以。”他愣愣的脱口而出,几乎连思考都没有。 “那好,我是骆洛,请多多指教。”她露出甜美的微笑,朝他伸出小手。 一直到过了好几天,霍定虎才知道,骆洛口中的“出钱出力”到底是什么意思。 初见面那天,对于他一开始态度上的古怪,她似乎不以为忤,在确定他的身份后,连租赁契约都没签,就领着他去看那两个房间。 骆洛住的房子外观虽然老旧,却没有乍看之下那么残破,屋子像是被悉心整理过,拆去了多余的装潢与隔间,将两栋屋子的顶楼打成一间,却只简单的隔成三房两厅,外推了一个阳台,迎入大片阳光。 墙上涂抹干干净净的白漆,老旧的管线被房间的整理过,也梁上了白色,簇新的爬在墙上,里里外外只放了一些简单、线条优雅的家具,屋子整齐干净得像是经过设计师经手设计的样品屋,看起来更是丝毫没有凌乱破败的模样。 要不是看过这栋房子的外观,霍定虎会恍惚的以为自己置身哪个极具设计感的旅馆,或是身处哪个画廊的中心。 不过这是台湾,是花莲,是骆洛的住处。 她将房间布置得很好,除了其中一个有着木头地板、走复古风格的房间之外,另一个房间尽是大片的白,干净而简约。 他挑中这间摆满了cd的白色房间,放下大背包,就这样住了下来。 当天中午安顿下来之后,连续几日,霍定虎总是早出晚归,添购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还找来一辆车代步。 除了偶尔会在半夜遇上捧着热茶、恍若游魂的骆洛以外,他们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见面交谈。 这一天,他终于将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一早,他拎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懒洋洋的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除了他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 霍定虎在抵达花莲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一个靠海的城市是这么的安静。 除了假日以外,路上的车辆与行人都少,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或是小猫小狗悠悠哉哉的自楼下散步而过,其他时间,几近静谧无声。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骆以翰一听说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好好的度个假时,会强力推荐这个地方了。 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骆洛会对他这么没有防心,不仅不在乎他来自什么地方,甚至没有主动问他的名字?他怀疑,如果他没有主动提起,她也许连他的名字都会忘了要问。 不知不觉的,他的思绪全绕着骆洛打转。 突然,他很想知道,骆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为什么会独自住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有一双那么迷人的眼? 一阵规律的小鸟呜叫声,让霍定虎猛地回过神来。 他一脸呆滞的瞪着宽敞的客厅,拧起头眉思索,这陌生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电铃……难道这里的电铃没坏? 看外面的电铃那么残破,几天下来,他也不曾听到电铃响起,一直以为电铃早就跟装饰品没两样了。 急促的电铃在连续响了几声之后,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一道娇娇甜甜的嗓音,仿佛自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阿……虎!” “呃?” 霍定虎一愣,暗想着,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骆洛的声音? 从来没有人把霍定虎叫成“阿虎”,一时之间他还反应不太过来。 “虎……” 下一次叫唤声音小了些,也让他更加确定,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是骆洛! 但是,她在哪儿? 屋内只有他一人,他拉开屋子的大门,也没看见屋外有人。 最后,他打开窗户,这才发现骆洛站在一楼对他招手。 “骆洛,你忘了带钥匙吗?”他朝楼下大喊。 “你下来一下。”刚才的叫喊仿佛耗去了骆洛的力气,她有些气喘吁吁,仍努力放大音量,就怕位于五楼的霍定虎会听不清楚。 她眯着眼,仰头看着新房客在听见她的要求后,随即跑回屋内,像是准备要下楼了,这才安心。 她伸手拂过额头,擦去因为劳动而冒出的薄汗,瘫坐在刚才一路拖回来的矮木柜上,等待喘息停止。 呼……好累。 骆洛都还没闭上眼睛稍事休息,便听见乒乒乓乓的脚步声,然后破旧的大门倏地被打开。 霍定虎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看见她一脸苍白的靠坐在矮木柜上,俊容顿时有些扭曲,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骆洛?” 体能超好的他,就算快跑下楼,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像是迅速走了几步路。 “阿虎……”她还有些喘,明亮的黑眸疲倦在半掩,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住我这里要出钱出力的,现在……呼……就是你出力的时候了。” 她勉强挤出笑容,但苍白的容颜让霍定虎一惊。 “你怎么了?”突然升起莫名的恐惧与担忧,让他轻手轻脚的靠近她,同时努力压下那想将她揽入怀中呵疼的情绪。 他只是站到她身边,弯下身子,仔细看她。 她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看起来这么虚弱? “我没事……你……你先帮我把这个柜子搬上去。” “你真的不要紧吗?”他横看竖看,都不觉得骆洛有像她自己所说的那么“没事”。 “嗯。”她点了点头,没有抬头再看他一眼,扶着额头,迳自走向大门。 霍定虎原本要马上搬起那个柜子的,但是莫名的直觉让他不自觉紧盯着骆洛的每一个动作,仿佛下一刻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突然,她颠簸一下。 地面虽然平坦,没有障碍物,但骆洛整个人都倾斜了,像是快要跌倒。 他一惊,连忙扑过去捞住她,成功的止住她的跌坠,却也吓得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倒抽一口气。 当那双热烫的铁臂盘上她的腰肢时,骆洛真的吓了一大跳,惊慌的睁大眼,抬头看那个被她叫下来搬柜子,现在却“搬”起她的男人。 “刚……阿虎,怎……怎么了?” “怎么了?”听见她状况外的询问,霍定虎低沉的嗓音霎时高了八度,“你不舒服吗?还是哪里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跌倒了?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啊?是吗?”她还愣愣的,像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差点用脸去亲地板。 霍定虎更加火大,低声咆哮,“你这女人是怎么搞的?难道你连自己快要跌倒了都不知道?还是你出门都不带眼睛?你说啊!” “我……”她讷讷的,一下子说不出话。 她怎么能够承认自己刚才真的没意识到快跌倒了呢! 就算要承认,她也一点都不想在这种不对等的气氛之中承认。 他的大掌还箝制着她,充满热气的躯体紧抵着她,很少跟人这般接近的骆洛,脸儿忍不住微红,感觉有些尴尬且不自在。 不过,他这到底是什么态度? 她只不过是差一点跌倒,又没拜托他救她,他的口气干嘛这么糟? 霍定虎得理不饶人的态度让骆洛恼火,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你说啊!”他恶声恶气的逼问。 “你……”她做了个深呼吸后,冷冷的说:“你抱够了没?还不快点放开我?” “呃?”她神色与口气突然的变化让他一愣,原本迫人的气势顿时消失无踪。 “快要跌倒又怎样?我又没叫你救我!”骆洛又气又恼,拍打他绕在她腰际的大掌。“放开啦!” “可是……” 霍定虎皱起眉头。 “可是什么?快放开我!”不知哪里来的神力,她的双腿乱踢乱蹬,最后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噢!” 霍定虎吃疼,随即松开箝住她的双手。 该死的女人!她可真是一点也不留情,居然使劲往他的陉骨踹下去,痛死人了。 “混蛋!”骆洛重回地面,虽然有些脚软,却恢复了平衡。“居然敢吃我豆腐!” 她的双眼燃烧怒火,上下打量抱着小腿跳来跳去的霍定虎,大有随时可以再补踹他一脚的魄力。 “看来你真的没事了。” 霍定虎揉了揉受创的小腿,虽然还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她既然有力气可以踹人,大概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这也让他安心多了。 “废话!”骆洛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还不快帮我把柜子搬上去!” “你叫我下来,就只为了这个破柜子?”确定她没事,霍定虎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她坚持要他搬上楼的矮木柜上。 那个好像一推就会倒的六格矮木柜,高度连他的腰都不到,上头的漆早已斑驳,背板不仅已经裂开,甚至还缺了一角,散布着成分不明的灰色、咖啡色斑点,看起来就像是饱受摧残,八百年前就该报废的老古董。 骆洛捡这个回来干什么? “你管我!”像是知道他心里在嘀咕什么,骆洛没好所的说:“你快点啦!别跟我说你不动喔!” “是是是。”他翻了翻白眼,单手俐落的抄起柜子,扛在肩上,就往公寓大门走去。 没一下子,他扛着柜子,动作俐落的爬上楼梯。 那个刚才让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六格矮木柜,对霍定虎来说,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轻轻松松地就让他搬走了。 骆洛看着那有着红色扶手,老旧却仍干净的楼梯,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唉,有得爬了! 第二章 因为不晓得该把这破破烂烂的柜子放在哪里,霍定虎只得先摆在门边,瞪着骆洛上来之后再做决定。 他在客厅里等了老半天,就是没看到她上楼。 天生有些性急的他,在不知不觉的过了十一点后,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记得刚才骆洛明明就是要上楼了,看起来也没有再外出的打算,只不过是五层楼,她怎么可能爬了快十分钟都还没上来? 霍定虎满心狐疑,突然又想起刚才在楼下她那一脸苍白的模样,还有她差点跌倒的事情,不祥的预感不由得浮上心头。 骆洛该不会是爬楼梯爬到一半滚下去了吧? 脑中倏地浮现她软弱的倒在楼梯底下等待救援的情景,他再也没办法坐回沙发上耐心的等待,转身跑了出去。 但他才下了几个阶梯,就看见一脸苍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骆洛。 她还是稍早他在楼下看到时的模样,身上除了那个蓝染大包包之外,并不像是曾经绕出去买了什么东西才回来。 难道她真的爬楼梯爬了十分钟? 霍定虎不敢置信的瞪着她纤弱的身影,低声喊道:”骆洛!” “你……你叫那么急……干嘛?”骆洛站在四楼跟五楼之间的楼梯转角处,抬起头来,又累又喘的瞪着那个人高马大,现在又站得比她高上好几阶的男人。 虽然爬上楼的途中休息了好几次,不过这少少的几个阶梯,还是让她爬的血色尽失,手脚冰冷。 “你……你还好吗?”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样子,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扶她。 “不好。”尽管气喘吁吁,她的口气还是凶得很,拨开他的手,硬是自己扶着楼梯扶手爬上了五楼。 “你……” “闭嘴!”骆洛早已疲惫的失去耐性,赌气的跨过霍定虎的身旁,完全不顾呼吸局促的肺部快要缺氧,却不晓得向来平心静气的自己为什么硬是要跟这个新房客杠上。 心中莫名的有股闷气,让她面对他的时候,就是没有好脸色。 “你这女人怎么这个样子啊?”一被她态度差劲的拒绝,霍定虎也火大了,一回过神来,立刻压低嗓音威胁的说:“人家的好心,你当驴肝肺吗?”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前,扶着门框喘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那又怎样?你是驴吗?” “当然不是!”他真不敢相信,她居然敢“指虎为驴”,可是一时之间居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那不就得了!”骆洛懒得再理他,转身就走进屋内。 “骆洛!”霍定虎气结。 “我知道我的名字,你不需要一直提醒我。”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先踱进厨房倒了一杯水,从包包里翻出一个大药包,拆了一小包。 霍定虎关上大门,紧跟着走进厨房,看见她的动作,有些惊讶。 她像是已经很习惯吞药,三两下就吃掉了那包药,然后喝完了手中那杯水,又倒了一杯,缓缓喝下后,苍白的嘴唇才勉强有了血色。 透明的玻璃杯轻压着她的粉唇,她仿佛渴了很久,才会一直喝水。 那画面很平常,却意外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几乎是看呆了,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直到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才被自己的动作吓得回过神来。 骆洛可是骆以翰的亲妹妹,可不是他随便能碰的! 要是让骆以翰直到他曾经对骆洛起了非分之想,没有被那个大奸商敲个十万八万,大概脱不了身。 “骆洛,你生病了吗?” “嗯,那又怎样?”喝完了第二杯水,纾解了喉咙的干渴,她抿抿唇,声音懒洋洋的。 “呃……”霍定虎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手足无措的站在厨房门口。 吃完了药,喝完了水,骆洛回头看着那个几乎填满厨房门口的庞大身躯,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好像真的有些得理不饶人。 虽然不是真的很想道歉,不过她还是对于自己居然会对人如此粗暴而有些诧异。 他从来不曾这么粗鲁又没礼貌的对待任何人,也很少出言“酸”人,偏僻那面对新房客霍定虎就耐心全失,光是今天就让她失控了好几次。 想起刚才在楼下时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她忍不住想笑。 “脚还痛吗?” “嗯?”她跳跃式的说话方式让霍定虎一愣。 “我说你的脚,还痛吗?”她若无其事的问。 那一派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是别人踹了他,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不会了。”他过了一会儿才呐呐的回答。 “喔。”她也不想多谈,顺手将水杯放进水槽里,悠哉的踱向厨房门口。 怔怔的看着她逐渐接近的娇小身子,霍定虎的心跳瞬间失序,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意图。 她是要看他脚上的伤?还是要跟他道歉? “阿虎。” “咳,嗯,怎么样?”他有些期待,刚才口气那么差劲的她会用什么方式道歉? 是声音甜甜的撒娇?还是一脸无辜? “让开。” “啊?” 结果什么都不是,骆洛压根儿没有跟他道歉的意思。 这出乎意料的结果,让霍定虎整个人傻住。 “我说让开,你挡住我的路了。”她脸不红气不喘的重复一遍,白净的小脸笑吟吟,但说出来的话却超级机车。 霍定虎的脸庞有点僵硬,退后一步,让她走出厨房,而他则站在原地,呆望着清瘦冷淡的背影没入一扇门后,回到她自己的房里。 这女人……这女人……他愣愣的瞪着那扇被狠狠摔上的房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深夜,在白色系、有着大片cd墙装饰的房间里,霍定虎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水珠滑过他精壮裸露的胸膛,没入腰际的白色运动长裤中。 他盘腿坐在床上,身前放着一台笔记型电脑,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但所有性感迷人的姿态,全毁在他毫无耐性的咆哮声中。 “机车!超机车!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个性那么机车、龟毛又难缠的女人!”他拿着手机、不停地抱怨着,”厚!你都不知道她多难伺候,救她还会被她踹一脚,我真的很衰耶!” 电话那端的人轻笑一阵子。 “这样也不错,看来你去花莲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是跟霍定虎十分熟稔。“你有精神多了。” “还……还好啦!”感觉到对方话语中夹带着的含义,霍定虎的笑容不自觉的收敛了些。 “你能够拿照相机了吗?” “不……”沉默了一会儿,霍定虎淡淡的哼一声,”我根本没带相机回台湾,没有必要。” “你现在问我这个,我也不知道,暂时没办法了吧!”霍定虎浑然没有察觉自己的嘴角已经拉成一直线,眉头也皱了起来,“好了,晚了,我要睡了。” “喔,对了,爱莲的艺廊要开了,她要我问你,能不能借些作品来充充场面?” “真的要开了?”霍定虎扬起眉头,嘴角因为这个好消息而微微勾起。 “怎么样?你的意见呢?” “我最专业的经纪人、准夫人要开艺廊了,我怎么可能不赞助?”霍定虎咧嘴一笑,“你知道我的东西都摆在哪里,让爱莲自己去工作室挑吧!我相信她的眼光。” “嗯,谢啦!兄弟,我欠你一次。” “哈!那就现让你欠着……嗯嗯,好,我知道了,那就先这样。” 又听电话那端的男人唠叨一堆后,终于收线,霍定虎随即跳下床。 花莲的夜晚好安静,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喧嚣的车声和人声,只有纯然的安静。 窗外的空气清爽的让他几乎忘记之前那些缠的他乌烟瘴气的烦心事,接受那个钱鬼的建议来花莲小住,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想归想,霍定虎才不会跟骆以翰讲这种肉麻话。 光是想他就鸡皮疙瘩掉满地了,万一骆以翰因为介绍他来花莲住,又知道他住得舒服,跟他要高额的中介费,那他不就亏大了! 他可一点都不想被这对兄妹东踹一脚、西敲一笔。 伸手爬梳湿发,他懒洋洋的踱进房间,想要从冰箱里再拿出一罐啤酒来喝。 没想到他才一踏出房间,就看见娇弱的骆洛正吃力的拖着那个脏脏破破的矮木柜往房间走去。 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霍定虎这也才想起来,他白天根本没有问出她为什么要把这个破柜子搬上来的原因。 虽然她白天时态度极差,但他霍定虎大人有大量,是不会跟区区小女子计较的。 “我来帮你吧!你要搬到哪里?” “好啊!就搬到那边放着吧!”看见壮丁自投罗网,骆洛也落得轻松,勾起嘴角,苍白的小脸绽放亲切可爱的笑容,口气也甜丝丝的,只是完全是指使的口吻。 霍定虎依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靠近她房间有一大片白墙,地板上已经先铺了一些报纸。 “就放那里吧!”她笑着。 他咬牙瞪着她那张苍白甜美的小脸,第三百零八次告诉自己,别跟这个女人计较!可是他的笑容还是慢慢地变得僵硬。 “怎么?你自己说要帮我搬的,我可没拜托你喔!”骆洛像是嫌火不够旺,硬是要火上加油。 “我什么都没说。”霍定虎几乎咬碎一口白牙,才从牙关里迸出这句话。 不过也真的是他自讨没趣,早该知道她一点也不像外表那么娇弱无辜,藏在她小小身躯里的,可是充满爆发力的灵魂。 现在就算他对她再有兴趣,也早被她辛辣的态度吓住了。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长成这种个性的? “别在心里偷偷骂我。”骆洛凉凉的补上一句。 “我没有!” 才怪!她会读心术吗?怎么他只不过在心中嘀咕几句,她也知道他是在偷骂她? “你想说的话,全写在脸上了。不信,你看!”她转身回房,拿出一面镜子,递给轻轻松松就把柜子搬到指定位置放下的霍定虎。 “什么?”他满脸狐疑,只看见镜子上大刺刺的映出两个字:笨蛋。 他不禁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这才察觉异状。 原来根本不是他脸上写了字,而是她在镜面先写了那两个字。 “骆……洛。”霍定虎气得咬牙切齿,下一刻,却又转为苦笑。 他实在不晓得该拿这个小女人怎么办才好。 “就跟你说了,别一直重复我的名字嘛!”骆洛笑嘻嘻的,看他好像不生气了。轻轻的从他手中抽回做工精美的镜子。“就算你再喜欢,我也不会把这面镜子让给你的。” 它可是她费劲千辛万苦,托人从海外带回来的,要是被这力大无穷的笨老虎不小心弄坏了,她可是会很心疼的呢! 看着她甜美的笑脸,霍定虎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定了定神,提出困扰了自己一整天的问题,“对了,你为什么要捡这个柜子?” “捡回来改装啊!我刚好还缺一个柜子装东西。”骆洛看起来心情很好,笑嘻嘻的将镜子拿回房间归位。 霍定虎乘这个机会,跟着来到她的房门口。 他一直很好奇,她将房子布置得这么舒服,那么她的房间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放眼望去,他整个人傻住了。 骆洛的房间非常大,大约是他房间的两倍大,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书房还比较恰当,因为看得到的地方,几乎都被书本跟资料塞满,就连床头柜上也都是书。 天啊!难道她不怕哪天来个地震,书倒下来会砸死她? “你干嘛?”骆洛收好镜子,一回头就撞见他呆滞的目光。“干嘛一直瞪着我?” “你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书?” “工作需要咯!”骆洛的心情很好,从房间里拎出一个又重又专业的工具箱,蹲到柜子旁。 “你现在要干嘛?”霍定虎看到她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根大铁锤,她的手臂看起来那么纤细,真的挥得动那根大铁锤吗? “我要把柜子拆开。” “拆开?” “对啊!先拆开,把生锈的钉子淘汰掉,然后拆掉那块裂掉的板子。”骆洛一边动作,一边解释,“最后把其他板子磨一磨,上漆之后再钉起来。” “然后呢?” “然后就会变成美美的柜子啦!”她瞥了他一眼,似乎无言的说: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你要自己做?”他有些惊讶,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回收利用这种破柜台。 虽然美国diy风很盛,但有不少人贪图现成家具的方便,会改装家具的人不能说没有,但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几乎没有几个。 再加上现在这种东西都很便宜,骆洛也不像经济窘迫到买不起柜子的人啊! “对啊!你看不起我?”她颅着他,笑问,难得的好心情倒是一点也没被他的白痴问题打散。 “没……没有。” “没有就好。”她抬起头,朝他笑了笑,又低头继续手边的工作。 她不仅没有再颐指气使的要霍定虎做着做那,也不再搭理他,只是专心一意的拆解柜子。 霍定虎原本是想走开的。 他只是要出来拿啤酒进房间喝而已,没有必要,也不需要帮正在跟柜子奋战的骆洛。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看着她小小的身子蹲在那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怎么也无法移动脚步,更移不开目光。 他不懂,她明明那么苍白而瘦小,为什么仿佛藏有无穷的能量,让他怎么也看不腻? 更不懂的是,自己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她? 虽然常常被她恶劣的态度气得跳脚,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去招惹她。 有好一会儿,他尽是呆呆的站在旁边,看骆洛有些艰难却不失利落的拆开柜子,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骆洛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将拆开的木板平放在地上后,才又抬起头看着霍定虎。 “怎么了?干嘛一直看着我?”她尽量仰高头,才看得清楚他的表情。 “你是没看过人家拆柜子吗?” “啊?”霍定虎一时之间没听清楚。 “厚!你没事干嘛长那么高?这样跟你讲话好累!”她不耐烦的扔下铁锤,站了起来,却因为蹲太久,又突然激烈动作,而有点头晕,晃了一下,没想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霍定虎又及时抱住了她。 “骆洛,你没事吧?” “咦?喔,我可能又蹲太久了。”骆洛愣愣的瞪着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 她不是没有发现,哥哥介绍来的这个新房客长得很帅——虽然有点矬,也不是没有发现对方多的快要满出来的男性费洛蒙,更别说他现在根本只穿条运动裤,光着上半身,跟她共处一室,而他有意无意释放出来的善意,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打从他搬进来那天,骆洛就知道,能离他多远是多远,可是,却也三番两次被他抱住,动不动来个近距离接触,让她莫名的有些尴尬与羞窘。 “阿……阿虎,你可以放开我了。” “你还好吗?”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却没有马上松开双手。 “我还好,真的!只是蹲久了,脑袋一时缺血,真的没事。” 他的体温好高,烫的她短袖唐装外的肌肤都感觉到一阵刺麻,她其实不想这么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存在,可是一点也没有办法不去感觉到他的体温,结实有力的臂膀与胸膛。 他为什么不快点放开她? “真的吗?” “我又不会骗你,真的!我没事了。”骆洛举起双手,再三保证,就怕他不相信她。 “好吧。”虽然有点不情愿,霍定虎最后还是松开双手,放开她。 她好小、好软,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中药香气,出乎意料的好闻。 早上在楼下抱住她的时候,还没有特别感觉到,现在他不知怎地,不想也不愿松开双手。 要不是他察觉到骆洛的抗拒,也不会继续抱下去也说不定。 虽然她离开了他的怀抱,但是脸颊还是浮上晕红,忍不住移开视线,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谢谢你。” “不会……”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跟他道谢,经过这几天,尤其是今天,她的情绪似乎忽晴忽雨,一下子对他展露甜美的笑颜,一下子又把他气得半死,可是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无法放下她,不仅目光不自觉的绕着她转,连反应跟动作也都变得笨拙。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客厅虽然一样的宽敞,却因为两个人都意识到对方的存在,而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好了,今天就弄到这里,我要先回房间睡觉了。”若无其事的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骆洛想也没想的,转身逃离这种暧昧的情境,回到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喔……”霍定虎还傻傻的站在外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踱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走向房间。 进门前,他还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骆洛紧闭的房门。 这一个晚上,就在这种有些莫名其妙的气氛中度过了。 第三章 隔天一早,当霍定虎醒来,走出房间时,发现原本放在客厅的那些拆开的木板已经被整理得差不多了,骆洛正席地而坐,慢条斯理的在木板上刷着白色油漆。 她一样是一身宽松的米色白色短袖唐装,搭配宽松的麻质长裤,还套上一条黑色围裙,短短的头发塞在耳后,神情专注的工作着。 “骆洛,早。”他的目光深受她的吸引。 “喔,早。”骆洛瞥了他一眼,看着男人刚睡醒,头发乱翘,睡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刚睡醒的大猫,毫无杀伤力,却有一股独特的魅力,让她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她不动声色,视线移回自己努力刷着油漆的手上。 从昨天晚上跟他突然陷入那种暧昧的奇怪局面后,骆洛始终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两个多小时,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只好又爬起来弄柜子。 她尽量放轻动作,深怕吵到熟睡中的他。 不过看起来是她多虑了,半夜有几次她不小心失手,板子落到地上,发出砰然巨响,似乎对男人一点影响也没有,他好像睡死了,也让她对自己的小心翼翼有些不明所以。 她干嘛这么在意他啊?! 吵死他最好! 想着想着,骆洛忍不住又嘟起嘴巴,试图将注意力放在木板上,却没有办法不在意身旁那个男人。 她虽然没有回头,不过可以感觉到他慢吞吞地踱向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传出刷牙的声音,那种亲密让她一怔,脸蛋因为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她并不是没有收过男性房客,也不是没听过人家刷牙的声音,偏偏就是霍定虎让她怎么也自在不起来,老觉得哪里怪怪的,局促不安,还有些反应过度。 她烦躁的抓抓脸,再次垂下眼睑,逼自己不要关切他的一举一动,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小手一直在反复刷着同一块区域。 霍定虎一脸清爽的走出浴室,想也没想就走进厨房,想要拿啤酒,这才发现桌上居然放了一份早餐,看起来还热腾腾,香味四溢。 “骆洛,你还没吃早餐吗?” “喔,那是给你的。”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即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是哪根神经不对劲,干嘛讲得这么顺口啊? 虽然她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顺手”为他带回早餐的举动。 骆洛暗暗叫苦,却不忘加重语气补充道:“那是早餐店老板卖剩的,我就‘顺便’拿回来了。” 只是她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补充”有多么欲盖弥彰。 “喔。” 霍定虎摸了摸鼻子,看着依然蹲坐在木板前面的骆洛,她没有回头,白净的耳朵却微微泛红,看起来就像是害羞了。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惊奇,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看来她也不像他以为的那么讨厌他嘛! 霍定虎心情愉悦的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一边慢条斯理的啃着分明还热着,完全不像人家卖剩的三明治,一边笑看着她的背影。 听见他坐下来进食的声音,骆洛松了一口气,注意力一转回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的动作,已经让眼前这块木板因为重复上漆而显得过厚。 她赌气的抓起刮刀,用力的想要刮掉过厚的部分,却发现完全来不及了。瞪着眼前上漆失败的木板,她越来越闷。 霍定虎解决了三明治跟豆浆,起身来到她身旁,看见她像是跟木板有仇一样,拼了命的想要刮掉已经上漆的部分,有些不解。 “怎么了?” “没事,我不小心涂太厚了。” “没办法补救吗?” “没关系啦!”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不太想搭理霍定虎,其实是不想承认自己深受他的吸引,甚至还因此分心。 “要不要我帮忙?”看着她无辜且沮丧的表情,他有些不忍心,又忘记之前的教训,自投罗网。 “好啊!” 果不其然,一听到他说要帮忙,骆洛的眼睛发亮,不自觉的展露甜美的笑容。 “你要我怎么帮你?” 霍定虎心动不已,用着连作梦都没想过的温柔语调问道。 “帮我磨这个好了。”她低下头,一阵翻找,抽出砂纸,又将手上那块涂得太厚的木板递给他。“我不小心涂太厚了,油漆又已经干了,不太容易刮掉,所以只能用磨的了。” “用磨的就可以了吗?” “嗯,麻烦你了。”骆洛灿然一笑,“你现在吃饱了,应该有力气做这种粗活了吧?” “当然。” 霍定虎挑起眉头,扯唇微笑。 不知为何,他突然听懂了她的玩笑。 他接过木板和砂纸后,也席地而坐,若无其事的问:“你为什么会想要自己改装柜子?现在买柜子不是很方便吗?” “环保啊!而且我喜欢亲手做东西的感觉,非常有成就感。”她笑吟吟的说,——检视其他已经刷好漆、干得差不多的木板。“其实就连我身上的围裙,都是我自己缝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个很简单,只要看书就学得会。” 这个上午,虽然骆洛一夜未眠,虽然霍定虎被支使着当苦工,辛辛苦苦的磨着木板,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好。 他们就在一来一往的闲聊中,将那个被分解的矮木柜,重新钉好,成为一个崭新却不失复古味道的新柜子。 这时,霍定虎才恍然大悟,房子里面的一切改装,还有那些别具特色的家具,原来全是出自骆洛的手。 “好了,完成了。”骆洛舒了一口气,绕着柜子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的审视,确定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这才满意的露出微笑。 “哇!满漂亮的嘛!” 霍定虎终于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上转移到柜子上头,发现不同于昨天捡回来时的破烂样子,拆去了一小片背板的六格矮木柜,被均匀的刷上白漆,边缘也磨得圆圆整整,看起来精致得像是外面展新柜子,却又很有味道,不带匠气。 他也不禁赞叹她的慧眼独具,竟然能无视柜子外表的破烂,看出它珍贵的部分,甚至还改装得这么漂亮。 “你觉得怎么样?”骆洛紧盯着霍定虎,仔细打量他的表情,不自觉的在意起他的想法。 “很不错,我得承认,你真的把这个柜子改装得很漂亮。”他毫不保留的说出称证的话语,落落大方的态度,倒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 她忍不住绽开笑容,略显苍白的小脸也泛起淡淡的红晕。 但一阵晕眩随即袭上了她,她困惑的眨了眨眼,隐约有着不安的预感。 被她微红的笑颜吸引,他情不自禁的靠近她,随即察觉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扯唇一笑,为自己的小小的发现而感到窍喜。 “你……”他才刚开口,就看见她的脸蛋倏地变得惨白。 突然,骆洛用力的抓住霍定虎的双手,咬了咬下唇,“我……” “怎么了?” “我……” 不妙!她的眼前昏黑,原本看来清晰的环境与霍定虎,逐渐变得模糊。 “糟糕,我好像快昏倒了……” 话都还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她双腿一软,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骆洛!” 霍定虎一惊,反应极快的捞住她跌坠的身子,却怎么也叫不醒。 他这才模糊的想起她习惯吃药的模样,还有她几次在他面前差点跌倒的样子,难道骆洛真的得了什么病?还是她的身体真的如此虚弱? 毫无意识的软倒大他怀中的她轻得像根羽毛,苍白的小脸甚至是毫无血色的。 没有时间多想了,霍定虎随便套了件衣服,抓起车钥匙,抱着昏迷的骆洛,快步走出家门。 当骆洛再次醒来的,先是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药水味,随之而来的是两个男人的低语声。 那两个声音听起来都有点耳熟,她迟疑的睁开眼,这才发现置身医院。 霍定虎和她熟识的医生,站在急诊室的一角低声讨论着。 他们背对着她,所以没有发现她已经醒来了。 “她这是老毛病了,大概又是太劳累才会发作,刚刚已经帮她打过针,等一下打完点滴,她醒过来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她到底是什么问题?怎么会突然昏倒?” “她……” 医生才要开口,就被骆洛虚弱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打断。 “医生……” “啊!骆小姐,你醒啦。”年轻医生笑咪咪的踱到病床边,低头看着她。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骆洛挤出笑容,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但已经不像稍早那般惨白了。 她看了看跟着走到床边的霍定虎,他脸上有着毫无掩饰的忧心。 心头微微一悸,却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送我来医院的吗?” “是啊!你男朋友很紧张。” 听到医生误解了,骆洛连忙否认,“他是我的房客,不是我的男朋友。” “哦?真的吗?”医生笑嘻嘻的瞟了一眼脸庞有些僵硬的霍定虎,耸了耸肩,“等一下打完点滴,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最近还是不要太累比较好,你的身体要多注意。” “嗯。” “那我先去忙了。”医生摆摆手,自顾自的走开,促狭的笑容说明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个因为她昏倒而紧张得要命的男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房客”! “谢谢医生。” 骆洛的声音还有些无力,可是毕竟已经清醒过来,霍定虎安心多了,忍不住关心的问:“骆洛,你还好吗?” “嗯,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昏了过去?”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姿态会放这么低,他的女人缘向来很好,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的对一个女人说话。 可是她刚才突然昏迷,让他的心口仿佛猝不及防的被重击了一拳。 虽然她现在已经平安无事的醒了过来,但是那种惊慌还是紧揪住他的心脏,让他怎么也无法全然的安心。 “没什么,我只是一整晚没睡,累过头了,抱歉。”骆洛像是不想多提,剑下双眸,下意识的回避他关心的眼眸。“谢谢你送我到医院来。” “骆洛!” 霍定虎忍不住皱起眉头,声音也变得严肃。 “嗯?怎么了?” “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吗?”他紧盯着她不放,怎么也不让她闪躲,硬是要追问。 “我没什么啊——”骆洛故作轻快的说,眼看还有大半瓶点滴,不禁暗暗叫苦。 再这样下去,她不被锲而不舍的霍定虎逼问出来才有鬼! “骆洛……” 霍定虎怎么也不肯死心。 他声音中夹带着的陌生情感和沉重,让她悚然一惊。 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却下意识的想逃避。 “好了,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下好吗?”她咬住下唇,难得低声下气,但又怕他跑去询问那些跟她相熟,也深知她的病症的医护人员,只好使出装柔弱的撒手锏,“我好不舒服,你可以在我身边陪我吗?” 她的声音楚楚可怜,模样柔弱无辜,深深牵动了霍定虎的心,再也无法拒绝,也没办法继续逼问,只能在她哀求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吧!”他叹了口气,屈服了。 “谢谢你……”骆洛没有刻意握住他的手,好牵制他的行动,只是在他拉了张椅子的病床边坐下后,安心的闭上眼睛。 霍定虎看着她假寐的样子,大手轻拂她的额头,为她拨开有些散乱的刘海。 她的肌肤不似刚昏倒时那般冰凉,也让他稍稍安心,又叹了一口气,大手缓缓游移,最后握住她没有打点滴的左手。 骆洛被他的大手烫着,却不敢在第一时间缩回来,只能任由他握着。 不一会儿,身体的疲倦与不适,让她整个人松弛,昏昏欲睡。 他好温暖,就让她依偎一下子吧! 一下子就好……她在温暖中,沉沉的睡着。 打完点滴后,霍定虎开车载骆洛回家。 她没有反抗,事实上,她还有些虚弱。 累积了一整晚的疲劳,虽然打了点滴,睡了一觉,感觉舒缓很多。 但她看起来还是很疲倦的样子,明亮的大眼有些迷蒙。 回家的途中,她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你想吃什么?”他微笑的问。 那样的笑容让他原本粗犷而俊朗的面容奇异的变得温和,几乎让骆洛有些不敢直视。 他在医院里表现出来的关心超过太多,不仅完全不像个认识不到几天的新房客,更不像两人原本有些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 这全然不同的感受让她难以承受,更害怕的是那种既紧张又害怕的心情。 她好像突然心悸,耳朵也热热辣辣的,每一根神经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存在。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心慌,她不愿也不想承认自己居然会为了这个还不是很熟的男人心动,更不想承认自己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骆洛?”察觉自己的发问没有得到回应,霍定虎捺着性子又问了一次。 她的脸蛋虽然不再苍白,却还是让他无法放心,差点想要掉头返回医院,仔仔细细的查明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为什么要刻意回避他的询问?为什么会常常差点跌倒,甚至昏倒?为什么要长期吃中药调养身体? 她吃药的方式太过熟练,和刚才那家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也过分熟识,看起来就像是三天两头跑医院的人,偏偏他又知道她并非从事医药方面的工作,她到底是怎么了? “喔,我想吃清粥小菜。” “现在哪里有?” 霍定虎看了看手表,才发现时间接近傍晚了,现在还有清粥小菜可以买吗? “我知道哪里有卖,你从这边转弯,然后……”骆洛定了定神,为他指引方向。 不一会儿,车子来到一家清粥小菜店门口。 刚过五点,虽然才刚开店,店里却已经摆上了许多热腾腾的菜肴,欧巴桑们忙进忙出,十分热闹。 尽管觉得这个店面有点脏脏旧旧的,不过既然她指定要吃这家,霍定虎也只是挑了挑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停妥了车子,他们分别下车,然后他绕过车头,来到骆洛的身边,牢牢握住她的小手后,才牵着她走向小店。 “你想吃什么菜?”他细心的询问。 “粥……” 骆洛有些在意他牵住她的大手,虽然知道他可能只是因为她的身体还不太舒服,怕她太虚弱会跌倒,所以才会特别走过来牵她。 她有点想缩回手,下意识想逃离这种暧昧的感觉,却也察觉他握住她的手的样子太过坚定,仿佛不会轻易放过她。 咬住下唇,她不禁流露出迟疑的神色。 “还有呢?” 霍定虎仔细梭巡菜色,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肉松……”察觉到欧巴桑打趣的目光,骆洛不动声色,假装要点菜,轻轻挣脱他的大手。“我还要丝瓜,还有那个……” 她不管自己到底吃不吃得完,胡乱点了一堆菜。 当她的手离开的那一刻,他有股冲动想把她的手抓回来,却及时打住,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大掌。 这时,骆洛已经点了好几样菜,自顾自的往里面的座位走去。 “先生要什么?” “我先一碗粥就好。” 仿佛觉得她会这样走着走着就走离他,她的闪避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在意,霍定虎没再浪费时间点菜,跟着走了进去。 他们才刚坐下,手脚俐落的欧巴桑就把两个人点的地瓜粥和几样小菜都送上来了。 小店的空间并不大,霍定虎包裹的运动裤下的长腿,几乎就要碰到骆洛藏在宽松长裤里的腿儿。 她不动声色的缩了缩,低着头,拆开筷子的包装袋,急急吃了起来。 “吃慢一点,别急。” “嗯……”骆洛胡乱应了声,猛扒着粥。 她的逃避行为只多维持三秒,因为他开始不自觉的夹菜放进她的碗里。 “多吃点,你饿坏了吧?”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举措,长相粗犷,看似不体贴的他做来,却该死的自然,也让她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该死!她居然会觉得他温柔?怎么可能?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的表情也变得复杂。 “怎么了?”发觉她的神情有些怪异,霍定虎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为什么要这样照顾我?”她不想问,可是问题就这脱口而出。“你是可怜我吗?”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跟一般人不一样,从小就病弱,有时候多少得要承受别人略带怜悯的目光,仿佛她的生命,她的一切因为她身上的病而残缺了,这也让骆洛对于别人的关心一直是下意识的抗拒着,就怕别人是因为可怜她,才会处处忍让,处处照顾她。 “当然不是。” 霍定虎一凛,谨慎的斟酌着字句,“你是我的房东,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 “就算我踹了你一脚?”她扬起眉头,还有些质疑。 “就算你踹了我一脚。”他附和。 “就算我个性机车?” “就算你个性机……你个性还好,不会机车啦!”差点一时失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还好他及时打住,同时露出爽朗的笑容,试图转移话题,“这鸡肉真好吃,你也吃一块吧!还有丝瓜,好甜。”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还有些不解。 是真的不懂,也是下意识不想去懂,她直直的看着他,这是她逃避了几天之后,第一次正视霍定虎。 霍定虎不闪也不避,坦荡荡的回望着她。 他知道她仿佛有什么心结,仿佛还有逃避什么,可是他并不是会逃避的人。 他承认自己对她的确有超出正常范围的在意,他不会逃避自己对她的好感,当然也不会避讳承认什么。 只是,现在他还不想吓坏她。 “你是骆的妹妹,又只身在台湾,我回来之前,他要我多照顾你,这个理由够充分吗?”他微笑,搬出了向来很疼骆洛的骆家大哥的名号,试图说服她。 可是他的心里已经知道,理由绝对不仅于此。 “喔……”隐约浮起一股失望的情绪,骆洛垂下眼眸。 理智告诉她,这个理由太过充分,她知道哥哥很担心她在台湾独居的生活,也知道家人其实一直无法完全放心,可是她想要正常的生活。 她想要当正常人,更希望身边的人可以把她当普通而健康的人来看待。 “洛?” “嗯?”骆洛恍惚的应了一声,撞进他写满包容的眼底。 “趁热吃吧!”不再步步进逼,霍定虎微微一笑,低头吃了起来。 饭后,他开车将她送回家,因为她的体力还没有恢复,甚至自告奋勇,背着她一路爬上了五楼。 骆洛靠在他温暖而宽厚的背上,紧闭着双眼,不敢多看他一眼,深怕自己看了之后又会忍不住沦陷。 只是心沦陷的速度太快了,早就超出了她的预期与想象…… 第四章 那一天“开诚布公”之后,两个人之间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骆洛不再总是试图苦恼霍定虎,而被她的昏倒吓过一次的霍定虎则更加细心的呵护她。 时序很快的进入深秋,原本还闲闲散散、东摸西摸的骆洛也开始忙了起来。 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人,不仅一天见不到一次面,就连一起坐在桌旁吃一顿饭都做不到。 不过每天早上霍定虎醒来之后走出房间,会看见桌上放着一份微凉的早餐,跟一张有着骆洛圆滚滚可爱字体的纸条。 那上面通常只潦草的写着“早安”,但总会让他会心一笑。 他知道她是大半夜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敲着电脑键盘,一直工作到早上出门吃过早餐会休息,也知道她虽然嘴巴不说,其实一直默默关心着他的起居。 像是冰箱里会自动出现他惯喝的啤酒,每天早上自动出现在餐桌上的早餐,都让他窃喜。 虽然还不明显,不过霍定虎也感觉到,骆洛已经不像一开始时那么排斥他了。 这天,早上九点,骆洛突然神清气爽的跑到霍定虎的房门前。 “阿虎,你起床了吗?”她砰砰砰的敲着房门,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怦怦怦的狂跳。 他顾不得衣衫不整,冲下床,猛地拉开门。 一堵宽厚而光裸的胸膛,随即落入了她的眼里。 “骆洛,怎么了?”他胡乱抹了抹脸,原本惺松的双眼一看到她,顿时变得锐利。 他紧盯着她的脸蛋,深怕她是哪里不舒服或是怎么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一早跑来敲他的房门? 住在花莲的这段时间,若说霍定虎对骆洛有什么更深入的了解,大概就是除了那次她累过头昏倒后,每星期都要回医院回诊拿药的惯例了。 骆洛的身体似乎很差,除了固定要吃中药调养身体之外——包包里还塞了一堆杂七杂八的西药,他曾经特别注意过,那些都是医院开给她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光裸的胸膛,但她还是不太好意思的别开视线。 特别是当她发现急忙跳下床跑来开门的霍定虎,身上只穿着一件松松的运动短裤,而他乱翘的短发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性感,也让她有些不自在。 “没……我只是想问你,今天有没有空?要不要陪我去七星潭晃晃?”骆洛的目光一下子飘到他的身上,一下子又心虚的飘走。 她今天刚赶完一份翻译稿,一早就寄了出去,看见天气晴朗,也让她好想到海边走走。 想来想去,虽然心里还有些挣扎,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她根本不知道他会在台湾留多久,除了知道他与哥哥相熟之外,甚至连他到底做什么工作都还不知道,但是一想到他回台湾大半个月,好像都窝在家里,很少出去玩,应该也不曾去过七星潭,就冲动地跑来找他。 她低着头,目光落到了交握的双手上,逃避他审视的目光,也逃避自己不想承认的小小期待。 她很爱去海边,虽然病弱的身体并不容许她吹太久海风,但是海边的感觉还是很棒,而她其实偷偷期盼着他能够陪她去。 没有谈过恋爱的骆洛,虽然对于恋爱还下意识的抗拒着,可是不知不觉的深受对方吸引,甚至开始对对方有所期待,只是她对自己的改变浑然末觉。 “七星潭?”他有些疑惑的问。 “嗯,你去过?”她抬起头,双眼写满了没有说出口的期待。 “好,等我洗把脸、换个衣服,就可以出发了。”看见她眼中的光芒,霍定虎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好。” “好。”骆洛退后一步,看着他迈开大步走进浴室。 很快的,刷牙洗脸的声音响起,同一时间,他放在床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咦?” 她怔怔的瞪着他房间里的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急忙冲进去,抓起手机,冲向浴室,大力敲门。 “阿虎,你有电话喔!” “你先帮我接。”霍定虎正在刷牙,含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出来。 骆洛愣了愣,看着响个不停的手机,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喂?” “霍?”电话那端的男子有些疑惑,不太明白他明明是打霍定虎的手机,为什么会听到陌生的娇甜女音? 霍从来不让女人接他的电话,不是吗? 但男子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骆洛就接着开口了。 “不好意思,我是他的房东,他现在正在洗手间,不方便接电话。” 听到对方略带慵懒腔调的英文,她的反应也快,马上改用英文对话。 霍定虎梳洗完毕,走出浴室,顺手接过手机。 “我是霍,怎么了?” 他的大掌搭上了骆洛的背,将她带往客厅,让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无声的要她等他一下,让他换个衣服,马上就好。 “好。”她还因为他突然的触碰而有些呆怔,一直到他的大掌离开她的背部,那股又热又麻的感觉始终存在,让她坐立难安。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打发时间。 同一时间,刚关上房门准备换衣服的霍定虎听出了电话那端的不对颈,不浪费时间,急忙追问:“安德烈,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霍,你记不记得爱莲挑了你几个作品摆在艺廊?” “嗯,记得。” 霍定虎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怎么也没想到让好友口气不大对劲的事情会出自自己的摄影作品。“怎么了吗?” “爱莲把你其中一个作品摆在橱窗里,前两天有奇怪的人来探问,爱莲说那是非卖品,没有卖出去,结果昨晚艺廊就遭窃了。” “遭窃?” 霍定虎挑起眉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去偷廊。“损失很严重吗?” “小偷几乎损毁整间店,偷走了一些不值钱的复制品,你那个放在橱窗里的作品也遭窃了。” “所以你觉得对方是针对那张照片而来的吗?” 霍定虎略微沉吟,“爱莲拿了哪张照片摆在橱窗里?” “就是有着大雾的街景,然后远处有一群人对峙的照片。” “啊?我的照片吗?”经纪人所提的照片,霍定虎有些陌生,也有点不解。 他的确是偶尔会拍街景,但通常都没有特别找模特儿入镜,更别说是拍出对峙的感觉了。 “是啊!我看过档案夹,应该是你倒数第二个case。”安德烈神情沉重的揉了揉眉头。“可能是你工作结束后顺手拍的吧!当初去挑时,有挑了一些你还没整理过的照片。” 霍的摄影作品遭窃这件事充满疑团,小偷应该是针对这张照片而来,非常有可能是买不到愤而下手,但是又为了不让人轻易的锁定目标,还房间将艺廊里其他作品都搞得乱七八糟,瓷器全碎,雕塑也太多东倒西歪,更别说是其他惨被划了几刀的画作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安德烈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松就解决。他有预感,也许还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倒数第二个case……服装杂志那个吗?” 霍定虎脸色沉重,怎么也没想到爱莲的艺廊开幕不到一个星期就遇到这种事情。 “对,还有,最近好像有人在调查你……”安德烈絮絮叨叨的说着,一整天忙着处理艺廊遭窃的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美国时间都半夜了,好不容易才能喘口气。 “调查我?我有什么好调查的?”这整件事情透露着古怪,霍定虎虽然一时说不上来,但直觉的将被调查与艺廊遭窃的事情连在一起。“难道……” “我也正在怀疑。”安德烈和霍定虎相识超过十年,两人之间的默契极佳,几乎是霍定虎一开口,安德烈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虽然你在台湾,但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嗯,我知道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记得打电话给我,我随时可以赶回去。另外,把那边照片mail到我的信箱。” 霍定虎脸色凝重,又跟安德烈低声交谈了几句,这才收线。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思绪着关于那张招来“横祸”的照片。 因为电话讲了一段时间,当他走出房间时,骆洛软绵绵的靠在沙发上,已经看电视新闻看得昏昏欲睡了。 “好了,我们走吧!”看见白皙娇小的她乖顺的坐在沙发上等他的画面,奇异的让他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喔。”骆洛抬头,看着一身轻便的霍定虎,虽然觉得他的神色有一点点怪怪的,却没有多想,扒起包包跟钥匙,率先走出家门。 走没几步,霍定虎突然停下脚步,“等等,我拿车钥匙。” “没关系啦!骑摩托车去。”骆洛头也不回的跑下楼。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折返屋里的念头,关上大门,也跟着下楼。 原本霍定虎想负责骑车,载骆洛。 “你又不知道道路,这样我要一边跟你解释怎么走,很麻烦耶!” “可是……” “别可是了啦!你真的很婆婆妈妈。”骆洛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牵出摩托车,跨坐在车上,帅气的对他招了招手。“快点,走了。” 他只好坐在她身后。 他们先到市区买了甘庶鸡和饮用水,然后转了方向,往七星潭骑去。 一路上,骆洛不止一次暗骂自己愚蠢。 她平常习惯以摩托车代步,就算跟朋友出门。大多是她骑摩托车载对方,但是她完全忘记小小的摩托车对手长脚长的霍定虎来说,其实非常局促。 更别说因为他的手脚太长,几乎没地方可以搁,虽然是被骆洛载着,看起来却像是他从身后环抱着她。 虽然一路上有风,天气还算凉爽,但是身后感受到的热度还是让骆洛忍不住脸红了。 她不安的缩着身体,努力不触碰到霍定虎,却怎么也避不开他热烫的身躯。而霍定虎不知道是没察觉到还是怎样,不仅不刻意保持距离,甚至还有意无意的靠得更近。 发现骆洛缩成一团,像是鼓励了他,也让他的笑容不知不觉的慢慢扩大。 “骆洛,你不舒服吗?”趁着等红灯时,他忍不住开口。 “没……没有。”骆洛有些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前面啊,有很特别的指示牌,等一下你要仔细看。” “指示牌?” “对啊!不知道为什么,前面那边立了一堆指示牌,上面写的东西超特别的。” “哦?”他有些诧异,不明白有什么特别的指示牌会让她这么注意。 直到经过了圆顶建筑外的那片草皮,看着沿路的指示牌,霍定虎不禁瞪大眼睛。 “我停下来让你看清楚。”骆洛笑吟吟的说,摩托车靠边停下。 手长脚长的霍定虎下车,大步往那图案虽然已经被涂销,却还是保留文字标语的指示牌走了过来。 “我有没有看错?上面是写着前有台湾黑熊吗?云豹又是怎么回事?”他露出夸张的表情,回头对骆洛挤眉弄眼。“我们不是要去七星潭吗?七星潭有这些东西吗?” “当然没有。”骆洛绽开甜美的笑容。 霍定虎看了,不自觉也跟着勾起嘴角。 “干嘛?你这么想跟熊打架啊?” “如果能跟熊打架,那也不错,你知不知道中国古代有个皇帝非常爱跟熊打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扬起眉头,在看完那些被集中在一起的指示牌后,悠悠哉哉的踱回骆洛的向前。 “爱跟熊打架的皇帝?真的吗?”骆洛双眼一亮。 “当然是真的。”他顿了顿。“虽然我忘了到底是哪个皇帝,但那个皇帝力大无穷,特别爱跟熊打架,甚至设置了一个‘熊苑’,里面养了棕熊、灰熊、马来熊,还有白熊……” “白熊?北极熊吗?”呆呆的看着霍定虎,骆洛一脸惊讶。“中国古代有北极熊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皇帝闲着没事就研究怎么跟熊打架,甚至还特别请了老师……”他住口,故意吊她胃口。 “然后呢?”骆洛果然上钩了。 “后来,终于有一天,这位皇帝遇上了一头厉害的熊,打着打着,就把皇帝打死了。” “噗!那熊呢?” “应该是被处死了吧!想想,它可是打死了皇帝啊!” “这么无脑的皇帝,不要也罢!” “还有一个皇帝,他……” 他们边聊,边重新发动摩托车。 因为专注于聆听霍定虎说的皇帝故事,骆洛不知不觉的放松,不仅没再注意到两人过分贴近的距离,也没发现他更加靠近,大腿甚至还紧紧贴靠着她的大腿外侧,也忘了尴尬,两人就这样继续往七星潭骑去。 只是背对着霍定虎的骆洛,一直都没有发现, 他嘴边的笑,这一整天都没有变淡。 同一时间,原本已经处理完艺廊遭窃的事件,回到家里准备休息的安德烈,因为一股强烈的不安而辗转反侧,最后毅然决然离开家,驾车前往霍定虎的工作室。 他一点都没有发现,暗处里,有几个人影伺机而动,悄悄的跟上了他。 安德烈在工作室里停留了十分钟,透过电脑将照片传给霍定虎,一股慕名的直觉让他下意识的将那被窃的作品的底片放进外套口袋,这才安心的离开。 待安德烈的车子驶离后,一抹黑影悄悄的靠近工作室…… 抵达七星潭之后,霍定虎才知道,骆洛口中的七星潭,其实并不是小小的湖泊,而是一个宽阔的海湾。 规划良好的海边,虽然难免有些垃圾,但是因为有专人维护,还算干净。 今天不是假日,海边还是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有些人带着狗来玩水,有些人则是携家带眷。 他们在堤岸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悠悠哉哉的分食那只甘蔗鸡。 天空一片蔚蓝,飘浮的白云如同松软的棉花,徐徐海风吹来,骆洛整个人放松,秀气的边啃着鸡肉,边慢条斯理的说:“其实清朝的时候,这里还只是沼泽,大概是因为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湖泊沼泽,才会被叫成七星潭,而这边的小村庄也叫七星潭。” “所以七星潭其实是海的一部分吗?” 霍定虎有时候会接话,但大多时候是静静的听她讲。 而且他总算了解,明明不顺路,骆洛却坚持绕到花莲市区去买食物来海边野餐的原因了。 一边看海,一边吃美食,果然感觉很棒。 “对啊!听说仅存的小潭是花连师大校园里那个水池,刚刚我们骑车也有经过,甚至这边这些设施,也是这几年逐一做起来的,以前这边也只是个小平台而已。”她神采飞扬,一边伸出油腻腻的小手指着方向,一边利用说话的空档吃东西。“如果是晚上来七星潭的话,还可以看到很多星星。” “哦?” 霍定虎眯起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碧蓝的天空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大海,这辈子他也不知走过多少个海边,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满满充实感。 这样宽阔的天空,突然让他格外怀念起按下快门的感觉。 或许也是因为此刻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总是让他忍不住要关心与在意的骆洛的关系吧! 虽然他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也曾有论及婚嫁的对象,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像骆洛一样,让他不仅移不开视线,更放不下心。 “是啊!”她吮了吮手指,伸手要拿矿泉水。 霍定虎先她一步,拿起矿泉水。 “你的手油油的,我帮你开吧!” “喔。”她呆呆的看着他,再一次被他不经意的体贴动作而牵动芳心。 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是如此体贴的人,她有些讶异,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接过矿泉水,慢慢的喝了几口。 “谢谢。”明明喝了水,她的喉咙仿佛更干了。 骆洛无助的润了润唇,对两人过分亲近的感觉有些不太适应,可是她又不可能跳起来,躲离他远远的,只好在心中不断的说服自己,他只是代替哥哥照顾她,没有别的意思。 “你吃饱了吗?”发现她停下来,没有继续吃鸡肉,霍定虎忍不住询问。 “嗯,吃不下了,剩下就靠你了。”骆洛抿唇一笑,从包包里翻出湿纸巾,擦净双手,“我要下去沙滩玩,你慢慢吃。” 说完,她脱下鞋子,将麻料七分裤的裤管卷膝盖,没有再回头看霍定虎的表情,开心的沿着一旁的楼梯跑向沙滩。 霍定虎静静的吃完剩下的鸡肉,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开开心心的踏浪玩水的纤细背影上。 就算没有开口,此刻的他也能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泥足深陷。 他隐隐有股预感,也许他永远无法放开眼前这个小女人了…… 第五章 好不容易解决掉剩下的甘蔗鸡,霍定虎也脱下鞋子,冲向沙滩,想要加入骆洛踏浪的行列。 玩得有些累了的骆洛面对着海洋,手抵着额着,眺望远处的船只。 所以当霍定虎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边时,她以为是游客路过,直到对方突然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这才惊慌失措的跳了起来,迅速转头。 “哈哈……吓到你了吧!”他超不给面子的爆出笑声。 搬进骆洛家的这阵子,他总是被她机车的对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又惊慌又呆愣的表情。 “你这个幼稚鬼!居然敢吓我!”发现自己出糗的骆洛不甘示弱,转身就使尽力气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没有心理准备的霍定虎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得四脚朝天,狼狈的倒进海里,全身湿透。 他也没打算放过她,大手猛地抓住她光裸的小腿,轻轻一扯,来不及防备的骆洛地也跟着跌进水中,狼狈不堪。 “怎么样?泡水的感觉不错吧?” 霍定虎双手撑在身后,也不急着起身,坐在水里大笑。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她原本想生气,但看见两个人都是一身狼狈,忍不住笑了出来。“瞧你把我们搞什么样子了!” “哈哈哈……”他用更大的笑声回应她。 骆洛一时忍不住,撑起身子,趁他只顾着坐在地上笑,没时间注意她时,捧起水泼向他,然后跑开。 霍定虎当场乐极生悲,喝进咸得要命的海水。 “骆洛……”他哭笑不得,伸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水,还不忘低声咆哮。 “不干我的事!”她站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双手擦腰,仗恃着就算他想要反击,水也没办法泼那么远,不禁露出甜蜜又猖狂的笑脸。 不过她太小看他的决心了,那几步的距离,对这手长脚长的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点点实质防卫效果都没有。 霍定虎两个大跨步。大手一伸,水差点泼到她的身上。 她惊慌的退后一步,这才发现自己设定的安全距离实在是太短了,难怪他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眼看他弯腰,又要捧水泼她,骆洛迅速退后几步,然后转身,拔腿狂奔。 “骆洛,你别跑!” 霍定虎措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她跑开,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大喊。 “不跑的人是大笨蛋!”骆洛回头,扮了个鬼脸,不怕死的说;“来啊!来追我啊!” “是你说的喔!被我抓到了,可别赖帐!”他一边卷起沾了水变得有些沉重的牛仔裤裤管,一边威胁的说。 “哈!谁会被你抓到!” 她跑开一段距离,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霍定虎不知在磨蹭什么,一直不过来,但她一点也没有掉以轻心,刚才差点被泼到的情形还印象深刻呢! 果然,卷好裤管后,霍定虎先是抬头对远处的骆洛咧嘴一笑,然后迈开大步跑向她。 “啊!”惊觉他要追过来了,她也没有时间想太多,迅速转身,再度狂奔。 不过,她毕竟是小看了霍定虎,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跑不到五十公尺,脚下一个颠簸,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及时奔上前,伸手捞住了她。 她还来不及惊叫,就感觉到腰上那结实坚硬的双臂,与背后那温暖的胸膛。 连问都不用问,骆洛也知道,又是霍定虎救了她。 “你这么喜欢喝海水吗?非得要跑这么远来独自享用?”刚才一度让他惊慌的危机,因为他顺利捞住她,没让她再跌进水中,而解除了。 不过这阵子两个人养成的说话方式,让他的话听起来有欠扁。 “我一直以为你是只粗鲁没脑的笨老虎。”骆洛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在他的扶助下站稳身子,慢吞吞的说:“现在我觉得……” “嗯?怎样?” “对,你的确是笨老虎没错。”她轻轻一推。 这次霍定虎早有防备,没再被她推倒。 她先慢慢的退后几步,再退后几步。 察觉她有想逃的念头,他想也没想就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你刚才说什么?抱歉,我没有听清楚。” “我没说什么啊!哎呀,一定是海风太大,所以你听错了。”骆洛一边讨好的笑着,一边扭动手,想要摆脱他的箝制。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他明明没有捏痛她,她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手。 “不过,我抓到你了。” 霍定虎咧嘴一笑。 “唔,那又怎样?” “老虎抓到猎物都会怎样?” “我……我怎么会知道?” “既然你认为我是笨老虎,那么我们就用老虎的方试为解决吧!” “咦?什么?”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一把挥起浑身湿答答的骆洛,让她半坐在他的手臂上,步履稳定的走过沙滩,往他们稍早放东西的堤岸走去。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无从反应,赶紧抱住他的脖子,深怕他一个失手,会让她摔得鼻青脸肿。 骆洛思前想后,因为他的过分接近,也因为他抱着她的坚实手臂,让她平时灵活的脑子有些当机,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老……老虎会怎么做?”她怯怯的发问。 “哦?你想现在试吗?”他忍不住想笑。 总是反应很快的骆洛,原来也有傻住的时候啊!真是有趣! “啊?我……我不知道……” “通常老虎抓到猎物后,会先咬断猎物的脖子。”他边说边在她白皙的颈侧轻轻咬了一口。“嗯,好咸。” “咸?”被他的动作吓住,好一会儿,骆洛只能呆呆的重复他的话。 直到他将她抱回堤岸,轻轻的话在长椅上,她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啊!你怎么可以咬我?”她惊惊声怪叫。 “你说我是老虎,野蛮的动作当然会有野蛮的做法。” 霍定虎漫不经心的拉下裤管,然后拍掉裤管沾到的沙粒。 “那你居然还嫌我咸!”她怪叫,脸色乍红乍青,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情。 “那应该是你刚泡过海水的关系,不信,你敢可以咬我,我的脖子一定也是咸的。” “谁……谁要咬你啊?”他的提议让骆洛更加差窘,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反击的方法。 “你的衣服都湿了。”他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说。 “对啊!你也都湿了。”骆洛白了他一眼,像是无声的说着,他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 “你有另外带衣服或外套来吗?” “有,包包里还有一件薄外套。” “去换上。” “啊?” “我说,去换上外套,不然我们一路吹着风骑车回去,你会感冒的。”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霍定虎看起来异常坚持,也让骆洛无法开口拒绝。 她的确是不能吹风,每次吹完海风回去,几乎都要头疼个一天、两天,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这样坚持? “去吧!”不让她再犹豫,他抓起她的包包,塞进她的怀里,还贴心的为她指出洗手间的方向。 “喔。”虽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骆洛还是抱着包包,穿好鞋子,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她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霍定虎如释重负的表情。 刚才在沙滩还没有特别注意,一上了提岸他就发现,她身上麻纱料的宽松上衣,因为被水浸湿,早已曲线毕露,她里头穿着粉色胸衣,隐隐约约的,有些挑逗人。 他敛下视线,对今天的进展有些满意,摸了摸刚才吃得一口咸的唇瓣,露出颇富深意的一笑。 骆洛走出洗手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霍定虎站在外面,旁边围绕着一群女生跟大小狗狗。 他正静静的听着其中一个牵着拉不拉多犬的小女生讲话,一群人看起来热闹得不得了。 更让她不自学的有些在意的是,他那没有停过的微笑。 这男人天生就是成为祸水的本钱,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不要随便对人家笑? 霍定虎的眼角余光看见骆洛走出来了,转头对她一笑。 “哦?你换好衣服了。” 他趁着她进洗手间整理衣服的时候,也顺便整理了自己。 原先散乱的头发往后爬梳,衣服虽然还是湿湿皱皱的,却掩不住他浑然天成的粗犷与潇洒。 他的笑容看在骆洛的眼里,竟觉得刺眼万分。 该死的!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收了一个会咬主人的“花痴”房客啊! 霍定虎来到骆洛的身边,先接过她的包包,然后牵起她的手,满脸歉意的看着群来遛狗的女孩,“不好意思,我们要先走了,跟你们聊天很开心,再见。” 女孩们看见大帅哥牵起了另外一个女孩的手,纷纷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来沙滩遛狗可以有艳遇的,没想到艳遇是有,却是别人的。 被霍定虎牵着往前走,骆洛浑身不自在。 “喂,阿虎,你要不要放开我?” “放开你?好让你再跌倒一次吗?” “我又没有一直跌倒。” “你没有吗?”他笑觑着她因为心虚而有些涨红的小脸。 “我……你敢说有,我等一下就把你踢出家门!”骆洛恼羞成怒,眯起双眼,口气蛮横,充满威胁。 “哎呀!我好怕喔。” 霍定虎也很配合,脖子一缩,装出委屈的样子。 “阿虎、阿虎……”她忍俊不禁,连话都是硬挤出来的。 “嗯?”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很有搞笑细胞嘛!你刚才的表情超好笑的。” “你也不输我,笑点这么低,随便讲两句就笑成这样。”他边跟她抬扛,一边牵着她走向停摩托车的地方。 骆洛一直没有意识到,从头到尾,他的手都没有松开她。 主动牵出摩托车,各自戴上安全帽,一回头,霍定虎就朝她伸出手。 “车钥匙。” “喔。”骆洛一开始还反应不过来,掏出车钥匙就要递给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不对,怎么会是你骑?” “你的头发都湿了,这样一路吹风回去,会头痛的。”他可不是没注意到她的身体娇贵得几乎吹不得风,毕竟她每天都得吃那么多药,实在让人对她的身体无法放心。 “所以呢?”她双手交抱胸前,等着他的解释。 “再加上我刚才有把路记下来,一定可以安全的送你回家。上来吧!”虽然好几年没骑摩托车,但他还是轻而易举的恢复了记忆,迅速发动车子。“上来啊!” “呃……”骆洛有些犹豫,不晓得该不该会上去。 “干嘛?你怕啦?还是怕被我这么一载,会突然爱上我,爱得无法自拔?” “屁啦!”被他一激,她原本在意的那些暧昧、杂七杂八的想法,统统被气到抛到九霄云外。“坐就坐,谁怕谁咧!” 说完,她如同壮士断腕,浑身僵直的坐上了摩托车后座。 不过,霍定虎还不打算放过她。 “你的摩托车后面没有手抓的地方,抱着我吧!” “咦?” “要不然如果我骑着骑着,你被风吹走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才不会咧!你当我是纸做的啊?” 不让她继续反驳下去,他抓住她的双手,拉到他的身前,大手覆住她的小手,将她的手儿牢牢的固定在他的腹部。 “就这样抱好,我要骑车了,你一动,搞不好会摔下去。” “我……”太过亲昵的动作让骆洛的脸儿都红了,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也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霍定虎催动油门,摩托车离开了七星潭。 一路上,她从浑身僵硬,万般不愿意的抱着他的腰,到后来是吓得瑟瑟发抖,用力抱住他。 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口,骆洛惊魂未定,手软脚软的离开摩托车后座,嘴里喃喃自语,“我错了……我错了……” “怎么啦?” 霍定虎倒是一点异状都没有,心情愉悦的脱下安全帽,甚至还伸手帮瘫坐到地上的骆洛解下安全帽。 “我载你回来,你有没有爱上我?”他轻挑的说,对她眨了眨右眼。 骆洛哭笑不得,还没有从恐怖的刺激中回过神来,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不,我恨死你了!你那哪是骑车?根本就是飙车!为什么你转变的角度都不超过四十五度?好可怕!” 她真的错了!为什么会答应让他骑车载她? 回来的这一路上,明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道路,明明就是她熟悉得不得了的马路,却因为骑车的方式,吓得她只能紧紧抱住他,拼命尖叫,深怕自己会摔落车下,或是跌得鼻青脸肿。 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早跟你说过要抱紧我,你做得很好。” 霍定虎在她的面前蹲下,大手拨了拨她还半湿的短发,忍不住皱起眉头。“你的头发还湿的,得赶快上去吹干。” “那也得我有力气爬上楼啊!”懒得再管他动手动脚的事了,事实上,她现在完全没有力气可以阻止,干脆随他去。 “嗯?怎么了吗?” “都是你啦!我腿软了。”骆洛又羞又恼。 “真的腿软了?” 霍定虎挑起眉头。 “不准笑!”她表情凶狠的撂下话。 “好好好,我不笑,不过你还是得上楼。”他将包包塞进她的怀里,拦腰抱起她。 “你……你……” “我知道,但是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总不能让你感冒吧!”他既恶质又帅气的咧嘴一笑。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骆洛怎么也掩饰不了心头的悸动。 因为她的羞窘,因为两人又比之前更加靠近的感觉,他们在上楼的过程中,心跳的频率都失序了。 霍定虎垂下眼睑,笑觑着怀中一脸嫣红的小女人,虽然知道这一整天自己的一些动作可能太过明显,太过躁进,可是他不想也舍不得放开她。 他暗暗决定,这辈子绝对不会放这个又倔强、又柔弱,却又充满活力的小女人走的。 第六章 回到楼上之后,骆洛被堆定虎赶进浴室洗澡,他则悠哉的踱进厨房。 手上拿着一罐冰啤酒,站在厨房的窗户旁,眯眼看着窗外的天空,他这才想起稍早出门前,安德烈打来的那通电话。 他原本想要回拨电话,再问仔细一点,但一想到美国现在的时间是半夜,会打扰到安德烈休息,遂打消了念头。 拎着啤酒罐,他慢慢的踱回房间,打开笔记型电脑收mail。 出乎意料的是,效率极佳的安德烈已经将照片传了过来。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萤幕上的照片,浓眉不由得拧了起来。 这是……工作室大门的保全系统被解除后,门板滑开,一道娇小的黑影灵巧的溜了进去,凭借着手上微弱的光源,打量这份隔成三、四个房间的宽敞空间。 当黑影准备开始搜查房间时,开锁声响起,刚才那让她顺手扣上的门锁弹开,她反应极快,立刻关掉手电筒,闪到角落,借着柜子的阴影躲藏起来。 “啧!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几个一脸横肉的男人陆续走进屋内,还顺手开了灯,大刺刺的姿态,像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闯进了这间房子。 “对啊!我还以为有多难咧!没想到那个笨蛋没有设定保全系统就走了。” 躲在角落的女子翻了翻白眼,心想这群蠢蛋未免也太没有戒心了,难道没有想过可能是有人事先解除了保全系统的关系? 她小心翼翼的隐藏在柜子后面,先确定了他们有三个人,身上并没有携带枪械或是武器,看起来又不像是临时起意闯空门的样子,反而像是为了什么目的,特别闯进来的,她的表情不由得变得严肃。难不成他们的目的跟她一样,是为了那张照片? 这可不成!她不打算无功而返。 她一边梭巡四周,一边思考着要怎样以最快的速度撂倒那三个人,她让今天的任务顺利完成。 突然,她垂在身侧的手碰到了放在长裤口供里一个笔形的东西,随即露出笑容。 有了!她有办法了。 三个男人环顾四周,神经迟钝得完全没发现还有其他人跟他们同处一室,甚至分配起工作。 “我们一人一间,搜一下,很快就可以收工了。”瘦高的男人提议。 “真不懂老大,干嘛一定要我们来搜查?只不过是一张照片,放火烧一烧,一干二净,不是更好吗?”矮矮的胖子忍不住嘀咕,像是对要仔细搜查屋子感到些许不耐烦。 “笨蛋!你懂什么啊?”负责带头的瘦子气得狠狠的打了下胖子的头。 胖子痛得龇牙咧嘴,大光头都红了起来。 “就是要把底片跟照片统统拿到手,才能永绝后患啊!猪脑袋!” 瘦子还一直骂。 “好吧!”瘦高的男人哪胖子满脸无奈,异口同声,一人挑了一间房间走了进去。 瘦高的男人进入的是资料室,胖子则进了暗房。 瘦子动了动鼻子,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些狐疑。 “奇怪了,这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这屋子所有的门窗都关上,因为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空气不流通,不应该会有这种淡淡的花香啊!而且闻起来像娘儿们身上才会出现的香水味。 这工作室的主人明明是个男人,不是吗? 瘦子一边搜查几张沙发与几个矮柜子的抽屉,一边疑惑的打量四周。 突然,一道细微的声音破空而来,银色的小针准确的刺进瘦子的颈背,下一秒,他意识模糊,呼的一声栽倒地上,昏了过去。 纤细的身影悄悄的由柜子后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瘦子,勾起嘴角,而后灵巧的窜到暗房门口,像是怕麻药药效不足以迷昏胖子,对着里头正在仔细搜查柜子的胖子连射了两针。 迟钝的胖子连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昏了过去。 因为他实在太胖了,倒下的时候撞到柜子,撞掉了一堆杂物,最后才摔倒地上,发出轰然巨响。 女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咋了咋舌,不敢想像胖子醒来后会有多痛。 瘦高的男人总算察觉不对劲了,不耐烦的走出资料室,想要开口骂胖子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会弄得乒乒乓乓的,却发现同行的瘦子不知何时已经倒在沙发前,昏迷不醒了。 但是等到他察觉有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猛地击中他的脖子,没有防备的他往后栽倒在地上。 被攻击的喉咙痛得他不住呛咳,这才惊骇的发现,原来屋子里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 刚才上楼前,因为觉得楼上并不会有危险,三个人都将随身武器留在车上。 他惊慌的抬起头,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笑吟吟,一身黑衣的娇小女子。 “你……”他的声音沙哑,一牵动肌肉,喉咙便产生剧痛。 “晚安。”女子甜美一笑,将笔型的东西对准男人的额头,轻轻压了下侧边的扫钮。 倒在地上的男人还来不及看清楚,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真是的,浪费我这么多根针。”女子嘟着嘴,喃喃抱怨。 虽然知道麻药的药效至少可以让这三头笨猪昏迷一个小时以上,但是她不敢掉以轻心,东翻西找,找出麻绳,将他们三个人统统绑起来。 “累死我了!真是浪费时间。”她嘟喃着,为了把握时间,并没有特别关灯,只是俐落的寻找需要的东西。 不一会儿,她在资料室里找到了需要的底片、资料与照片。 在离开屋子前,她瞥了眼没有打开的那个房间,好奇心与谨慎让她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里头的电脑设备一应俱全,特别订制的防潮箱装满各式各样的镜头、底片与器材,看起来像是原本居住在这屋子里的摄影师处理照片影像的地方。 其中,那台电源还闪烁着光芒的电脑吸引了她的注意。 没有忽略这次来窃取的照片有电子档的可能,女子迅速走近电脑,电脑萤幕显示最近开启在几个文件吸引了她的好奇心。 她谨慎的开启档案,随即因里面出现的熟悉面孔而抽一口气。 “这不是……” 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车上的男人再也坐不住了,焦躁的跨出车子,倚着车门,不停的抽烟,并不耐烦的抬头瞪着眼前高耸的大楼。 七楼的灯光从他们上去之后就一直亮着,到现在都快一个小时了,他们到底有没有找到东西? 男人想起前几天在路上闲逛时,偶然看见陈列在艺廊橱窗里的那张照片,然后他们先是砸毁那家艺廊,偷走那张照片,在查到照片出自谁的手之后,晚上老大就要他们几个人来搜查那个摄影师的工作室,还千叮咛万叮嘱,要求他们一定要把底片带回去。 男人的神色有些阴沉,饶是他再笨,也知道老大是想要拿底片跟照片去威胁那个刚上任的黑帮老大瑞夫·怀恩。 抬头看着七楼的灯光,他缓缓的吐出一口烟,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虽然他们没有带枪上去,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不过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更加烦躁。 他焦躁的踩熄了烟,随即又点燃一根。 虽说他是在车上等着接应,但他们也上去太久了吧? 突然,七楼的灯光熄灭了。 男人眼睛一亮,以为任务总算可以结束了,但才坐回车内,就看见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东方女子走出大楼的大门。 他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却感觉得到她的风尘仆仆和若有所思,她走得非常快,虽然穿着长靴,却没有太明显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迅速消失在转角,倒是他上楼的伙伴们始终没有回来。 男人才想先发动车子,古怪的直觉突然扎进心底,他抬头又看了一眼七楼那个恢复黑暗的房子,不安的感觉更浓了。 “该不会……” 他毫不考虑的抓起随身的枪,拔腿奔向大楼。 瘦子从一阵晕眩中慢慢醒来,茫然的眨了眨眼,还来不及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剧烈的头痛就让他惨叫一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明明记得刚才是跟胖子还有高个子在搜查那个摄影师的工作室,然后……然后他就不记得了。 他想要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定睛一看,被麻绳绑住了,而胖子跟高个子分别瘫在附近,一样是被五花大绑。 他才一动,头就剧痛,被绑在身后的手几乎麻掉,试着要挣扎,可是麻绳捆得很紧,如果没有其他人帮忙,根本解不开。 “胖子!高个儿!快醒醒!”瘦子试图叫醒其他两人。 他打量四周,发现他们还在工作室里,大概猜出是在他们进来前,已经有人埋伏在屋子里了,所以他们才会被撂倒。 “瘦子!你们在哪里?”一道低唤声响起。 等不到伙伴们下楼的男人,一上到七楼,发现大门虚掩,一股不安的直觉让他紧握手枪,谨慎的踹开门。 “查理?我在这里。”瘦子顾不得一身狼狈,扬声回应。“快进来救我!” “瘦子!”被称做查理的男人一脸惊讶的放下枪,看着几个伙伴分别倒在地上,被五花大绑,不禁傻眼。 就算没带武器上来,凭他们几个大男人的身手,应该也不至于会这么狼狈,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快帮我解开绳子。”瘦子挣扎着。 “发生什么事情了?”查理点亮灯,迅速跑到瘦子的身边,拿出随身小刀,割断他身上的麻绳。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有人先埋伏在屋子里,所以我们三个都被弄昏了。” “埋伏?那底片呢?有找到吗?”脑海突然浮现几分钟前离开这栋大楼的东方女子,查理脸色倏地一凛。“你有看清楚对方的脸吗?” “没有,我连发生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醒来就变成这样了。”双手跟双脚终于恢复自由,瘦子慢慢的爬坐起来,扶着仍隐隐作痛的额头。 虽然他拼命回想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一无所知。 “那现在呢?”查理扶瘦子坐起来后,迅速割断胖子、跟高个子身上的绳索。“喂!你们两个,快醒醒!” “呜……”高个子痛苦的呛咳几声,抚着喉咙坐了起来。 至于胖子,却是怎么也叫不醒。 “高个儿,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查理神色严肃的问。 他们虽然不是功夫了得的混混,但出来混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输得这么难看,三个人全被撂倒,这也让查理更加谨慎。 “我看到……咳……看到一个东方女子……”那女人真的好狠,害他每次讲话,一牵肌肉,喉咙就有如火烧,隐隐作痛。 “东方女人?”查理一凛,想起刚才离开的东方女子,忍不住追问,“是不是绑着马尾,穿着一身黑,还穿着长靴?” “嗯……”高个子点点头,扶着墙壁慢慢的站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她离开大楼,你们有找到底片吗?” “还没,就算底片在这屋里,应该也被那女人捷足先登了。”瘦子也跟着站起来,扶着额头,除了手脚无力之外,还有些晕眩。 “那任务……” 高个子才刚开口,瘦子就打断他的话。 “把这个工作室烧掉吧!要不然我们没拿到底片,要怎么跟老大交代?” 想到老大暴怒的神情,三个人不禁缩了综脖子。 “好吧!那我们就……” 他们三个人稍微讨论之后,先将昏迷的胖子拖离屋子,将屋内的一切都砸烂,最后点一把火,烧了工作室。 殿后的查理在确定炎热大到足以将一切忘乎所以都湮灭后,悠悠哉哉的拨了通电话,通知负责跟监摄影师的经纪人和艺廊老板的伙伴们。 “老墨,你可以动手了。” 安德烈被电话铃声吵醒。 一整天都处在焦虑状态的他,虽然身体已经非常疲累,精神却还紧绷着,钤声响起的瞬间,他便跳了起来,迅速抓起手机。 “喂?” “请问是安德烈·修斯吗?” 电话那端传来嘈杂的声响,除了有人们七嘴八舌交谈着的声音之外,仿佛还有警笛声。 “我是。”安德烈有些狐疑,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而他原本惺忪的睡眼,随着对方的一字一句,越睁越大,神情变得凝重。 “好,我马上赶过去。” 他挂断电话,迅速离开床铺,走进浴室梳洗。 虽然他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与动作,但手机铃声还是吵醒了睡熟的枕边人。 “安德烈……怎么了?”爱莲睡眼惺忪地披上睡袍,走到浴室前。 “你还要再出去吗?” 为了处理稍早艺廊的事情,安德烈已经东奔西跑一整晚了,才刚回到床上不到两小时,天色都还没亮,他又要出门,这也让爱莲有些疑惑。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抱歉,我吵醒你了吗?”他迅速擦干脸,略带歉意的搂着爱莲,将她带回床上,轻声解释,“霍的工作室出事了,刚才警察打电话来通知,所以我得尽快赶过去。”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没关系,你留在家里睡觉,昨天一整天你累坏了。”安德烈轻声哄着未婚妻,大手摸了摸她的头,试图让她打消陪他一起出门的念头。 虽然艺廊遭窃又被砸毁,跟霍定虎的工作室发生火灾全集中在过去这一天内发生,实在巧合得让他觉得有些诡异,但不愿爱莲担心,他故作若无其事。 “所以我现在要过去协助警察,确定有多少财务上的损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睡也睡不沉,感觉好像又要发生什么事情。“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安德烈,我陪你去好不好?” “爱莲。”他皱起眉头,但看见她忧心的神情,还是屈服了。“好吧!你如果不会太累,就陪我一起去。” “谢谢你,我去换衣服。”芝莲露出微笑,亲了下他的脸颊,走向更衣室。 安德烈站在原地,因为她的体贴而微扬嘴角,但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又忍不住吧了一口气。 现在也只有再跑一趟工作室,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离开前明明有将保全系统设定好,怎么可能火灾?而且一直到工作室付之一炬,才被人发现? 他神色沉重,换上衣服,然后带着爱莲走出家门。 他们没有发现,对街的街角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车子没有熄火,低沉的引擎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却因为不起眼而被忽略了。 看着安德烈的灰色轿车驶离,两个荷枪的黑衣人走出黑色轿车,黑色轿车随即悄悄的跟踪他们,与灰色轿车保持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两名黑衣人则小心翼翼的潜进安德烈与爱莲的屋子…… 第七章 东方女子开着车,在一栋高级别墅前停下。 她打开车门下车,伸手按了独立在屋前的对讲机,然后坐回车里。 指纹辨识系统启动,锻铁大门往两侧滑开,她随即将车子开了进去。 停好车,她走进屋子里。 客厅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她了,他们大多是站着,只有一人坐着,表情姿态都颇为放松,相同的是那种神秘中带点冷酷的感觉。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脸色沉郁,右手扣着下巴,黑眸炯炯有神,税利得仿佛可以看穿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深沉得让人无法预测他的情绪或反应。 “阎王。”虽然被阎王的眼神打量得有些紧张,女子还是挤出微笑。 “坐。” “是。”女子乖顺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先咽了咽口水,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照片。“我在电话中讲的就是这个。” 说完,她将离开工作室前列印出来的照片递给阎王。 阎王看了照片之后,神色更加冷冽,也让现场的气氛顿时有些僵凝。 有几分钟的时间,客厅里鸦雀无声,虽然站了一堆人,却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没有,每个人都在等待阎王的下一个反应。 就连平常面对任何妖魔鬼怪都十分镇定的女子,此刻也不禁额头冒冷汗。 要不是兹事体大,她一点也不想亲自来见阎王,毕竟这种气温降到零度以下的冰冷恐怖感觉,比身在地狱还可怕。 “有拿到底片吗?” “没有,我找过了,没有找到底片,但是我拔走了那个摄影师的电脑硬碟,照片的电子档也在里面。”她边说边拿了硬碟,轻轻的放在桌上。 “你做得很好。”阎王虽然是在称赞女子,但是笑容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这件事情我会好好的处理,你先下去吧!” “是。”女子起身,低着头,退出屋外。 “玛姬,辛苦你了。”一个穿着休闲服的金发男子,漾着天使般的微笑,跟着女子走出屋子。 玛姬弯身,从驾驶座旁边拿出另外一个资料袋,递给男子。 “另外,任务我也完成了,这是你要的底片、照片跟资料。”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觉得刚才在屋子里,气氛冷得几乎要窒息。 要不是通报上面的时候,上头坚持要她亲口告诉阎王这件事情,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来这里。 “委屈你了。”金发男子微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好你够细心,能发现这件事情。” “这种事情,既然发现了,我可不敢不讲啊!只是我真的没想到,那个摄影师除了有我们需要的那张照片之外,居然还拍到了这一张。” 想到刚才特别先列印出来,才带过来的照片,照片中的情景让她悚然一惊。 那张照片的背景是起雾的街道,有一群黑衣人对峙,各据一角的金发男人跟黑发男人,眼熟得很。 就算五官不是很清楚,还是可以看出金发男人是刚上任的黑帮老大瑞夫·怀恩,黑发男人则是阎王的好友,也是原本应该接任老大位置的罗普·金思。 几个星期前,当地黑帮老大理查·法曼因为心脏麻痹而过世,虽然有谣传是有人下毒暗杀,可是这个消息未经证实,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自从老大过世后,原本跟在他身边,最有希望接掌位置的罗普也跟着失踪了。 有人说罗普为了接掌老大的位置而暗杀理查,不过比较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理查最疼、最看重的,就是由他一手栽培长大的罗普。 罗普跟理查的感情深厚,根本不可能动手杀他。 这张照片也许不代表什么,但是照片中两人对峙的场面,很明显是瑞夫的人马多过罗普的。 很有可能,在理查过世当天也跟着失踪的罗普,根本就是遭到瑞夫的毒手。 这种事情,从小跟罗普几乎一起长大的阎王,绝不可能忽视,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事实上,玛姬确实知道,虽然阎王并没有明确的下指示,但组织里已经有人着手调查罗普的下落。 “没关系,剩下的部分交给他们处理就好,如果还有问题,我再通知你。” “嗯,还有那个……” 两个人又低声交谈了一会儿,玛姬才开车离开。 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的金发男子,悠悠哉哉的抽出资料袋中的照片,仔细审视后,露出满意的微笑。 被赶进浴室的骆洛,泡在浴缸里,脸红的回想着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虽然彻底未眠,早上交完稿后,又跟霍定虎跑去七星潭玩,经过这样的折腾,她的眼皮有些沉重,但是精神出乎意料的好,而且怎么也没有办法忘记霍定虎这一天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上一次,他送到昏迷的她到医院那天,他所说的,所表现出现的,仿佛他只是为了她哥哥的嘱咐才会特别照顾她。 可是就算她再怎么嘴硬,还是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心中,霍定虎的地位已经产生微妙的变化。 她会不自觉的在意他,注意他的起居,明明每次一赶稿子,都会忙得天昏地暗,足不出户,宁愿在床上跟电脑前滚来滚去,也不愿出门觅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也不希望他认为她是不称职的房东,总会忍不住在出门采买的时候多买几罐他爱喝的啤酒,放在冰箱里,或是每天早上出去吃饭时,为他带回一份早餐。 就连她都无法解释自己这些古怪的行径是为了什么,更别说是今天特别邀他一起去七星潭的举动了。 想起自己居然还仿效搞笑电影,在沙滩上奔跑,并对他说:来啊!来追我啊! 而他居然也真的一路追了过来,甚至还及时抓住她,没让她跌进海里,骆洛就不禁因为自己的大胆而羞得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更别说他如动物般在她的脖子上咬下的那一口,那种感觉太过煽情,曾被他轻轻咬过的肌肤虽然没有留下痕迹,却一阵麻痒。 仿佛他的吻是一枚印记,在触碰过后,就渗进了她的灵魂里,再也无法忘怀…… 骆洛的指尖不自觉的轻触着那曾被他的厚唇碰过的颈项,仿佛留恋不舍,但她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天啊!她是稿子赶多了,脑袋也不正常了吗? 她捂住脸,觉得自己的脸好烫,却不知道那到底是因为浴缸的水温太高,还是自己后知后觉的赧意? 她胡思乱想,直到水都快冷了,才慢吞吞的爬出浴缸。 霍定虎收完mail,神情凝重的看着安德烈传来的那张照片。 他对这张照片没什么印象,因为是半年前拍的,加上隔了一段距离,其实并无法清楚的看出对峙的两个男人的五官。 那天的雾特别浓,那个杂志的企划又找来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摄影师,要拍出大雾之中略感迷离的时间感。 他的部分很早就拍完了,因为精神尚好,于是拿着相机,随手捕捉一些朦胧的街景。 只是当时他并没有特别注意到不远处的这群人,现在从放大的照片中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双方人马并不势均力敌的对峙,还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强烈吸引人的惊悚感。 照片中的人,仿佛下一刻就会跳出来,举起枪杀了他灭口。 如果这是电影,霍定虎会觉得照片中明显弱势的黑发男人,在这张照片拍摄完毕后几秒内,被一枪打死。 但这不是电影,而且这张清楚拍出双方对峙的紧张与情绪的照片,还非常有可能是爱莲的艺廊遭窃的主因。 这张在他记忆中印象薄弱的照片虽然出自他的镜头下,照片中的人他也完全都不认识,但事情牵扯到安德烈和爱莲,甚至造成了他们的问题,他还是要负起责任。 他神色凝重的撑着下巴,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时,铃声响起。 他想也没想,接通手机。 “嗯?” “霍,我骆以翰。” 听见那个当初介绍他来花莲小住的熟悉嗓音,霍定虎不禁挑了挑眉。 “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会挑这种时间打电话给我?” 他随意瞥了眼床边的时钟,讶异的发现,虽然现在台湾是白天,但纽约那边天都还没亮,骆以翰就算是要叙旧,也不用特别挑这种时间打电话给他吧? 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下意识的不安预感让他急急追问。 “安德烈跟爱莲出事了。” “什么?”他霍然跳了起来,差点将随手搁在床上的笔记型电脑撞落地面,还好他及时抓住。“他们两个怎么了?我早上有跟安德烈通过电话,他说爱莲的艺廊遭窃,后来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的工作室半夜起火,安德烈原本开车载爱莲要过去处理,没想到在半路上遭人追撞,现在他们都被送到医院,院方打了几通电话,才转到我这边来。” “火灾?车祸?不会吧?” 事情真的有这么巧?怎么可能艺廊遭窃、工作室发生火灾、安德烈跟爱莲车祸,全都密集发生在同一天?更别说出事的人事物,几乎都跟他有关。 霍定虎神色凝重,焦躁的在房间内踱步。 “那现在呢?他们伤势怎么样?” “我还在医院里面,安德烈的伤势比较严重,因为对方是直拉冲撞驾驶座,目前还在开刀房里,爱莲也有脑震荡跟骨折的现象,虽然到医院时还清醒着,但后来昏了过去,所以我也没办法问到更详细的状况。”骆以翰思索了一下,“至于你的工作室,我跟警方联系过,确定已经烧个精光,初步判断,应该是人为纵火,你最后有惹到什么人吗?” 他揉了揉眉头,虽然大半夜突然被医院跟警察打来的电话叫醒,却没有太多不耐烦,反而是谨慎而警觉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连串的事件好像在某个环节全扣在一起,让他有些不安,却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内抓出问题的核心。 “我不清楚,但是稍早安德烈有说过,艺廊遭窃被砸,我的一张照片也被偷走了。” 霍定虎爬梳微湿的头发,浓眉微拧,迅速作出决定。“这样吧!我尽快赶回纽约,有什么事情,我回去处理。” “那……你在花莲的这几个星期过得怎么样?我妹呢?你没欺负她吧?” 讨论完重要的事情,骆以翰总算想起霍定虎正住在妹妹家里,顺便关心一下。 虽然他有固定跟骆洛通信的习惯,但骆洛的个性倔强又任性,就算有什么问题,恐怕也不会一五一十的跟他说。 “什么叫我没欺负她吧?我会对你的妹妹怎么样是不是?”不过要不是因为忌惮着骆以翰,霍定虎的确是很想对骆洛“怎么样”啦! 只是这种话,在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讲。 毕竟更让他挂心而歉疚的,是安德烈跟爱莲的伤势,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们的车祸与灾厄,他难辞其咎。 “阿虎,你可以去洗澡了,我洗好了。” 乖乖的吹干头发,骆洛换上宽松的手染洋装,懒洋洋的踱出房间,来到霍定虎的房门前,看他没有关上门,她轻轻的敲了敲门板。 “啊,你在讲电话?不好意思。” “好,我马上去。” 霍定虎先是对骆洛点了点头,想要再跟骆以翰说些什么,电话那端的他因为听到了妹妹的声音而微皱眉头。 “为什么我妹会叫你去洗澡?台湾现在是什么时间?”他让霍定虎去台湾,住在骆洛那里是一回事,骆洛跟他感觉上这么亲昵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身体不太好,还一个人住在台湾,他们在台湾又没有其他亲人,当然会担心。 更别说他跟妹妹的年纪相差超过五岁,从小就特别疼她。 “现在是下午两点。” 霍定虎没想太多,顺口回答。 “你把手机拿给我妹。”下午两点洗什么澡?骆以翰原本想继续追问,但转健康情况一想,不如直接问妹妹更快,口气顿时变得有些粗暴。“快点!” “好啦!你发什么脾气?” 霍定虎翻了翻白眼,有点受不了这性子急的钱鬼,不过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一脸疑惑的骆洛。“骆洛,你哥说要跟你讲话。” “我哥?骆以翰吗?”骆洛一愣,刚刚看霍定虎神色凝重的讲电话,她想要回房间去了,没想到会被叫住。“哥,找我干嘛?” “你为什么会突然跟来叫霍去洗澡?现在台湾什么时间?你……” 知道哥哥又要开始碎碎念,骆洛连忙开口打断他老母鸡般的行径。 “好了,你别想太多!我们只是从海边回来,衣服湿了,才会轮流洗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的地方有些老旧,两个人同时用浴室,会抢热水。” “是吗?” 看着霍定虎打开衣柜拿换洗的衣服,那种莫名的亲昵感让骆洛顿了一下,脸儿热辣,忍不住别开视线,走出房间,对哥哥讲话的口气也恢复了白目又机车的本色。 “谁像你的脑袋那么脏,老装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这个都可以想歪。” “骆洛。你老实告诉我,霍住在你那里,还规矩吧?没随便带女人回家或是对你怎样吧?” “他会随便带女人回家?”骆以翰的话当场踩到了骆洛的地雷。 想起稍早离开七星潭前,她只不过是去洗手间换上衣,一出来,就看到霍定虎被一群女生围绕的画面,只差没有左拥右抱,一股莫名的酸意就冲上脑门,呛得她当场咬牙切齿。 好啊!今天要不是她坚持骑摩托车出门,是不是那辆他特地找来代步的汽车就会塞进几个女人,被他带回家里来这样这样,跟那样那样? 光是想象,骆洛就觉得自己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了。 她不明白自己对他的占有欲从何而来,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也令她很不自在了,她敛下长睫,有些焦躁的情绪让她不想继续跟哥哥讲下去。 “他的女人缘超好,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断过,总之,你们没发生什么事情,我就安心了,你最后身体还好吧?”骆以翰并没有察觉到妹妹话语中的醋意,以为她只是顺口问问,没想太多就直接回答。 “还好。好了,没什么事情,我不要跟你讲了,电话费很贵。” “好吧!”骆以翰也不罗唆,“你帮我跟霍讲,请他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我。” “下飞机?他要去哪里?”她原本有些赌气,想干脆不要理阿虎好了,可是一听到飞机,突然又紧张起来。 他要去哪里? 他要离开台湾了吗? 莫名的恐慌与失落感让骆洛的声音有些不稳,她不懂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却莫名的有些慌乱。 “他要回纽约来处理事情啊!他的工作室发生火灾,烧个精光。好了,我也没什么事情,你平安健康就好,多照顾自己的身体,别让爸妈担心,我们春节会回去看你。” “工作室?什么工作室?” “他的摄影工作室。霍没跟你说他是做什么的吗?” 骆洛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过一会儿才意识到哥哥根本看不到,连忙开口,“没有,他没有说过。” “你不是曾经托我帮你买摄影集吗?还要了签名,记得吗?” 想到霍住在骆洛那里几个星期,骆洛居然连他是谁都还不知道,骆以翰荒谬的感到一阵安心。 还好,霍没对骆洛下手。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怎么容得这头花心大老虎玷污呢! “嗯?他有出现在里面吗?” “他就是你很喜欢的那个摄影师啊!” “咦?”骆洛诧异的瞪大眼。 霍定虎刚好拿着衣服走出房间,越过她,走进浴室,轻轻的关上门板,然后水声响起。 她的心脏狂跳,“你是说……阿虎是hawke?” “是啊!” 轰的一声,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后来哥哥到底又跟她说了什么,她全然听不清楚,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抱着被她宝贝到不行,仔细珍藏着的摄影集坐在床上发怔。 封面的折页里,只有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那是即可拍翻印的,照片中的摄影师脸有大半都隐在黑暗中,只有那双眼睛,亮得仿佛可以穿透人心。 她怎么会没注意到,那双总是写满笑意,偶尔也会掺杂令人心醉而心慌的温柔眼睛,那挺直的鼻,那有些厚的唇,即使照片并不那么清楚,她还是能清楚的看出分明就是霍定虎,也是她欺负了好一阵子的房客。 她呆呆的抱着摄影集,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自己的房客,那个扰得她心湖震荡不安、咬了她一口还嫌她太咸、三番两次怕她跌倒而抱住她、好多次不是背着她就是抱着她毫不费力的爬五层楼的男人,就是她迷恋了好久的摄影师。 他拍的照片不多,出道十几年,也才出过两本摄影集,后来就以时尚摄影为大宗,可是她超爱他拍的照片,有时色彩浓郁,有时却沉静得仿佛可以渗进灵魂,相同的是,总有一种流动且立体到接近深刻的感觉。 他拍的风景和人物,都好鲜明,仿佛在按下快门前,已经把模特儿的灵魂都摸透了,仿佛他的眼中自有流动的风景,透过一张张照片,显露出来。 她有些怔然,情绪更加复杂。 有一瞬间地不知道应该尖叫,庆祝自己居然距离迷恋的摄影师这么近?还是懊恼自己的迟钝,阿虎都在她家住了好几个星期,她却一直没认出他,甚至还一直对他颐指气使,乱发脾气? “骆洛?你还好吗?” 快速冲好澡,霍定虎走回自己的房间,没看到骆洛,只看见他的手机被随意搁在床上,而骆洛的房门开着,她正坐在床上,抱关看起来很像摄影集的东西发呆。 他出声叫她,她也只是呆滞的抬头看着他民,那向来灵魂的双眸有些茫然与……困惑。 “怎么了?” 她的反应让他更加不安,连忙走了过去,拿下她紧紧抱着的摄影集,拉起她有些冰凉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不舒服吗?是不是今天少见吹太久了?头晕吗?” “阿虎,你是hawke吗?” “呃……是啊!”眼角瞄到刚刚顺手搁到床上的床上的摄影集,霍定虎有些惊讶。“原来你有我的摄影集啊!怎么了吗?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没……我没有不舒服。”她的声音沙哑,他的细心和体贴的动作,让她慢慢的回过神来,也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过分接近,还来不及思考太多,便脱口而出,“你要离开台湾了吗?” “呃……你哥告诉你啦?”他一怔,原本还在犹豫要怎么开口告诉骆洛,没想到骆以翰帮他讲了。 “嗯……”她好想要他别离开台湾,好希望他可以一直留在台湾,留在……她的身边。 第八章 这种想法来得太过突然,她没有预料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开台湾,就像没有预料到她会对他动心。 她先是爱上了他的摄影作品,然后在他住进她家,逆来顺受的接受她的挑衅与欺负,偶尔还会被她气得跳脚,却始终细心的照顾着她的体贴给打动,不知不觉的动了心。 而现在,他要离开台湾了……她的嘴巴开了又闭,闭了又开,好一会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可能开口要他别走。她只不过是他的临时房东,他也只不过是来度假的,他们……他们之间…… “我只是要回纽约几天,处理一些事情,因为我的工作室发生火灾,我的经纪人跟他的未婚妻又出了车祸,所以……”他絮絮叨叨的解释着,虽然明知道自己一定得回美国一趟,不说工作室的事情,光是艺廊遭窍,还有安德烈和爱莲出车祸的事,不管怎样,他一定得赶回去处理,但是怎么也放不下她。 她的身体那么差,每次爬楼梯都爬得脸色发白,三餐跟睡眠又不正常,不晓得会不会又不小心累过头,昏倒地上?要是他不在,她又昏倒,家里没有人可以救她,那可怎么办才好? 直到现在,霍定虎才对自己承认,他真的放不下她。 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已经成了他的生活重心,每星期陪着她去医院拿药,旁敲侧击她的病情,帮着做家事,甚至连修理水电都一手包办了,就是怕她累着,或是又病倒。 真不敢相信,不过几周前,他还因为她讲话太机车而气得直跳脚,几周后的现在,却连离开她身边都觉得煎熬。 “你只是要回去几天吗?”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啊!只是要回去几天……” 一想到有好几天看不到骆洛,听不到她的声音,感觉不到她在同一个屋子里气息,他就有些失落。 霍定虎脑筋一转,有了主意。 “还是你跟我一起去纽约?” “一起去……纽约?”她迷惘的睁大眼,为了他这个提议而蠢蠢欲动。 “是啊!你愿意吗?”他跃跃欲试,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仅可以将她带在身边就近照顾,还可以让她参与他的生活。 “我……”骆洛才想要答应,但是一想到飞机,一想到现实,不禁神色黯然。“对不起,我不能……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纽约。” “为什么?是因为机票的问题吗?那个我可以处理。”以为她是担心旅费,霍定虎不假思索的说。 “不、不是那个问题……我没有办法搭飞机。”骆洛有些艰难的说。 “你有飞机恐惧症吗?” “不是,事实上……”她咬了咬唇,“我的体质没有办法搭飞机,不管长程或短程,不管是飞哪个国家,都没有办法。” “这是什么意思?” 体质?这是真的?还是她的推托之词? “我生平第一次出国,是去日本,一下飞机就进了医院,差点出不来。” “骆洛,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可以告诉我吗?”他的眼里盈满担忧与怜惜。 他知道她的身体不好,也知道她总是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病情或状况,可是那并不代表他完全不在意、不关心。 事实上,他好奇得快要死掉,只是一直想着不要逼她,不能逼她,深怕一逼,她会仓惶逃逸,甚至将他扫地出门。 霍定虎忍不住苦笑,也许这样有些窝囊,但他是真的栽在她手上,几个星期下来,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陷越深。 “我……对不起,谢谢你的邀约,但是我真的没办法跟你一起去。” 看见他又露出那种怜悯的表情,骆洛被刺伤了,惊跳起来。 她已经在太多人身上看到这种表情了! 接下来他们就会追问,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治不好? 甚至将她视为需要细心呵护的不定时炸弹。 因为她随时可能失去平衡,可能昏倒,可能跌倒,甚至是在飞机上因为气压关系,耳朵痛到休克昏厥。 没有人知道,她之所以不离开台湾,除了因为喜欢花莲之外,还有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她的身体每每遇到气压或是气温变化,哪怕那变化再细微,都会导致她的疲倦与不适,让她痛苦难安,只能依赖大量的药物。 若说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也不为过,只是她真的很想正常的生活。 只要将外在因素降到最低,除非秋冬天气变化太过剧烈,要不然她太多时间都很稳定。 “不能告诉我吗?” 霍定虎还不死心,坚持追问,“还是因为我今天在海边的行为不得宜?如果是这个,我可以道歉,那只是玩笑。” “不是,我没有生气,真的!”没想到他会想岔,她连忙否认。 “那是为什么?让我知道你实际的情况,有那么糟吗?还是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直到疑问脱口而出,他才惊觉自己原来一直害怕着她会讨厌他。 即便是纵横情场,即便是从来不需要烦恼女人的事情,霍定虎还是不得不承认,骆洛跟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她身上仿佛同时存有女人与女孩的物质,既敏感又坚强,既柔韧又脆弱。 她的各种面貌,她甜美的模样,打从第一眼,就在他的心底烙下痕迹,再也抹不去。 但越是这样,他越感到自己的笨拙。 握惯了相机的手,按惯了快门的手,在接触到她时,总比他平时在拿镜头,在冲洗底片,透过暗房并不明亮的光线检视着照片时,更为小心谨慎,就怕一个不小心,会碰坏这个骄傲却又甜美得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吞进去的小女人。 “阿虎,我不讨厌你,事实上……”意识到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有多么羞人,她及时掩住嘴巴。 “怎么样?”她说的话,他听得并不真切,只听到她说不讨厌他,于是慢慢靠近她,屏气凝神的追问,“然后呢?不讨厌我,然后呢?” “没什么啦!”看着他迫近的大脸,她的呼吸一窒,心跳得好快,低下头,回避他闪闪发亮的双眼,试图转移话题,“你不是要赶回纽约?先去收拾东西吧!我帮你查飞机的班次。” 霍定虎原本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她说的话让他迅速回到现实。 的确,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仔细确定骆洛对他的想法,毕竟还有更重要、更急迫的事情等着他回纽约处理。反正他也不是不回来台湾了只不过几天的时间,等他从美国回来后,再询问骆洛吧! 心念一定,他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好吧!就听你的。不过等我回来,你一定要将身体状况告诉我,还有,刚刚你没说完的那句话。” “好。”等我回来……他说得理所当然,让她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奇迹似的飞扬起来。 他还会回来! 他还会回来台湾,也还会再回到这里,他并没有打算一走了之。 这项认知让骆洛五味杂陈,既高兴,又有些惆怅。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话一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口气多像一个老公出差,不得不在家等候的怨妇。 “最多一个星期,我一定会回来,你别担心,我只是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也许用不着那么多天。”他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看着骆洛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他嘛! 那么,她刚才讲到一半的话,难道会是……霍定虎的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小心翼翼的将她小小的身子揽进怀中。 “等我回来,好吗?”他发觉她并没有挣扎或反对的迹象。 “……嗯。”骆洛的鼻尖顶着他的胸膛,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竟然已经这么近了,她闻得到刚淋浴完的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气,也感觉得到隔着衣服所透出来的他肌肤略带潮湿的热度。 他的怀抱好温暖,好令人安心,让她好想就这样一直被他抱着,永远都不要放开,那该有多好? 这种亲昵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羞红了脸,但更让她羞赧的是他说出来的话。 他要她等他回来……原本还隐晦不明的情愫,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他有急速要离开台湾前,变得明朗,骆洛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的意识到,她喜欢上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喜欢这个总是被她气得跳脚,却同时体贴又直率得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男人。 两人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她回到现实,想起要帮他查飞机班次,轻轻推了推他环抱住她的双手,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她,回房间收拾简便行李。 霍定虎拎着背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骆洛已经查好了飞机班次,拿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口。 “骆洛?”看见她等在门边,他有些诧异。 “我送你去机场吧!”她试图轻快的说,脸颊却不自然的泛红。 “不用了,你昨晚都没睡,我们早上又去七星潭吹风,你也累了,我自己开车去机场就好。”心疼她可能会累坏,他不假思索的拒绝她的好意。 “喔……”她的脸蛋垮下来,期待的心情瞬间消失,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让她载他去机场的提议。 “骆洛。”察觉到她的失望,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走到她面前。“不要胡思乱想,我开车去,车子停在机场的停车场,等我回来台湾时,你就不用特别去接我,我自己可以开车回来,这样不是也很方便吗?” 他摸了摸她的头,想要减轻她的失望。 “而且你也累了,万一送我去机场后,回程时你又不舒服,怎么办?” “才不会……”她咕哝着,在他的安抚下,勉强舒坦一些些,但还是很在意他不愿意让她送去机。 “别让我心疼,好吗?”他不赞同的抿唇,试图用严肃而正经的表情说服骆洛。 “好啦!不让我送,我就不送,给你,这是飞机的班次。”自己的一片好意完全被拒绝,骆洛也恼羞成怒了,将一张纸条塞进他的手里,转身就要走开。 霍定虎及时抓住她的手,将她轻轻的拥进怀中。 “骆洛……”他低喃,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栽在这么一个个性幼稚又可爱的小野猫身上。 “干嘛啦?你要走,就快滚!”她余怒未消,咬牙切齿的说,像是巴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等我回来,好不好?” “嗯?” “等我回来……”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骆洛?” 她的脸蛋又烫又红,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好啦!” 得到她的应允后,霍定虎总算安心了,瞥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又看了一眼挂钟,百般不愿意的放开她。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别又累坏了。” “好。” 骆洛目送他下楼,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那端,才有些失落的摸了摸刚才被他的厚唇吻过的额头,打算回到屋内。 就在她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突然有股力道从外面推开了门。 “阿虎?” 她有些诧异,不明白刚才已经下楼去赶飞机的男人为什么又冲上楼来? “你有东西忘了拿吗?” 他火热的吻住她那老是虚张声势的唇瓣,也吻住她来不及说出口的惊呼。 直到接触到她柔嫩芳唇里藏着的甜蜜,他才知道自己期待这个吻已经期待好久了。 她全然不像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还要像女人。 纯粹的、天真的、倔强的、揉合了所有他原本无法接受、无法想像的美好与娇柔,有时候像个无辜的小女孩,却又有一种令人抗拒不了的性感,就算是她恼羞成怒的尖叫,或是任性的小女人娇态,都让他无可救药的喜爱着。 他反复吮舔她柔嫩的唇瓣,刺探她檀口中的甜蜜,大手一捞,将她紧紧的压入怀中,她的身躯又小又纤细,仿佛是上天专门为他打造而成,是如此的契合,如此的圆满。 突如其来的吻让骆洛先是有些惊诧,随即沉溺在他好闻的气息中。 她从来不曾跟谁这么亲近过,也从来不曾这样被吻过,他仿佛是要将她肺部最后一口气也榨光,既温柔又蛮悍的探索着她,大手虽然紧箍着好民,却丝毫没有弄疼她。 她所能感觉到的,就是两个人身体嵌合的部分,每一分,她都感觉到热气与心跳。 那心跳声好急促,可是她分不出来,到底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融化了。 时间仿佛在这个吻中静止了,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这才慢慢的分开。 “我不会为我现在的行为道歉,因为我想吻你。”他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止住自己近乎脱轨的行为,没有继续下去。 刚才下楼,想想他离开屋子前,她双眸流露出来的失望,他怎么也没办法忘怀,还没走到楼下,一股冲动就让他扔下背包,冲回五楼。 “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过了好一会儿,骆洛终于寻回自己的理智,但是她几乎被这个吻抽光力气,只能软软的偎在他的怀里,不愿也无法离开。 “骆洛……”他低头审视着她,看见她迷蒙的大眼里只映出他的模样,她专注凝望着他的样子,让他心软。 “嗯?”她怔怔的应了一声,舍不得移开视线。 “等我回来。”他轻抚着她的脸,留恋不舍,但知道自己真的该走了,这才慢慢的放开她。 “好,我等你回来。”她露出微笑,即便没有明说,也知道霍定虎对她的好,对她的感觉早已超出一般朋友范畴。 他给她的吻太过火热,几乎让她为之燃烧,也让她同时确定了他和自己的心意。 “那我走了……”他还恋恋不舍,大手不停的抚摸着她粉润的脸颊,上面那抹无法错辩的红润,让他眼底含笑,怎么也放不开她。 直到骆洛一直催促他,他这才终于肯放开她,走下楼。 她跑到窗边,目前他开车离去,然后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滑坐在地板上,捂着唇,轻轻的笑了。 天空刚泛鱼肚白,原本躺在柔软大床上睡熟的金发男人突然因为一股奇异的感觉醒了过来。 瑞夫·怀恩察觉到房间内有其他人存在,大手不由得伸向枕头下方,想要拿枪防身。 “如果我是你,不会把枪拿起来。”一道低沉带点阴冷的声音响起。 瑞夫悚然一惊,随即压下惊慌的情绪,虽然掩饰得好,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落入隐在暗处的男人的眼里。 “是你?我聘雇你来帮我调查事情,可不是为了让你半夜来吓我的。” 瑞夫放弃了拿枪的意图,在发现闯入的是自己的聘雇的人后,不由得想伸手打开床头灯。 但是他才一动,一颗小小的钢珠倏地弹出,床头灯霎时亮起,照亮了床铺,却还是看不清楚角落男人的模样。 “我是来告诉你,你要我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哦?” “你要找的那张照片,底片并没有被那群小混混拿走,那个摄影师的工作室昨晚发生火灾,已经烧光了,而那家艺廊的老板则被撞成重伤,现在在医院里。” “嗯?” “至于你要找的那个摄影师,他现在人在台湾。” “台湾?” “嗯。” “那底片跟照片呢?” “被其他人拿走了。”男人敛眸,嗓音极冷。 “嗯……”瑞夫沉吟了一下,抓起放在床头的烟盒,悠哉的点燃一根烟,“查得到是谁拿走的吗?” “黑门。” “黑门?”瑞夫挑起眉头,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神秘而古怪的组织会涉入这件事情。 这下可麻烦了! 他皱了皱眉,吐出一口烟圈,“算了,先解决那帮小混混好了。至于底片,一定要拿回来!” 就算知道那张照片可能没拍到什么,但是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是让他的神色变得凝重。 他并不担心自己杀了老头跟罗普的事情会被发现,却在意起黑门的涉入。 他们帮派的确曾经跟黑门往来过,不过并没有听说老头或是罗普与黑门有任何私底下的接触,黑门突然跑出来抢底片,难道是想威胁他? “盯着黑门,如果他们有什么动作,再通知我。”瑞夫吩咐道。 “嗯。”男人话音一落,一个闪身,消失在窗外。 瑞夫有些惊诧,虽然早就知道男人手脚俐落,办事从不出任何纰漏,也知道对方的身手十分厉害,却怎么也没有办法适应他来无影去无踪的行动方式。 这时,眼尖的他注意到落地窗边的桌上多一封信。 那封信是男人临走前留下来的,他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个台湾的住址,还有一个名字。 瑞夫略略思索了下,拿起话筒,召人进来。 “派人去一趟台湾,把这个男人,还有城东那群小混混都解决掉,不用留活口。” 他将信递给手下后,露出阴狠的笑容。 想威胁他,门都没有! 飞机才落地,霍定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探视安德烈嗖爱莲,顺便与骆以翰会合,然后在他的陪同下,架车前往被大火烧毁的工作室。 路上,一整天都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休息了几个小时,又被霍定虎挖起来的骆以翰,虽然一肚子起床气,却无暇发火,只是神色凝重的对驾驶座上的男人说:“我有先去看过工作室,真的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不剩,警方研判是小偷偷不到值钱的东西,愤而纵火……” “不,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霍定虎皱起眉头,怎么也不相信这只是普普通通的偷窃案或是失火。 “另外,我有替安德烈和爱莲回家拿证件跟衣物,才发现他家也遭小偷了,保全系统是关着的,屋子里却被搞得乱七八糟。” 安德烈与爱莲订婚后就住在一起,向来爱干净又有洁癖的爱莲总是将屋子保持得干干净净的,这一点,认识安德烈跟爱莲这对情侣多年的骆以翰可是非常的清楚。 毕竟他常到他们小两口家聚餐,对彼此的生活习惯知之甚详。 所以当他一踏进屋里,发现不对劲,立即报警处理。 但是因为两名屋主都还昏迷中,所以也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有哪些损失。 “安德烈家也被偷了吗?” 霍定虎悚然一惊。 “我真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骆以翰皱起眉头。“怎么会一霍事情接连发生?就算是犯太岁,也不会是这种衰法啊!” “我想,我家应该也被闯空门了。” “耶?你怎么知道?”骆以翰挑了挑眉,有点讶异。 “因为接连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跟我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第九章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由后而往前撞上他们的车。 坐在前座的骆以翰和霍定虎虽然因为有系上安全带而没有受伤,但强大的撞击力还是让他们眼冒金星。 “搞什么?”骆以翰大手压着撞疼的额头,还搞不太清楚状况。 霍定虎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看着后面那辆车稍稍后退,打算再次撞上来,他一咬牙,不顾前面路口还是红灯,油门一踩,车子往前飞驰。 “抓稳了!” 银色轿车险险的闪过车阵,闯越了马路,但后面那辆轿车也立即追了上来。 一时之间,交通大乱,为了闪避这两辆追逐中的车子,许多车子撞成了一团,刺耳的煞车声不绝于耳。 “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骆以翰被霍定虎的举止吓了一大跳,随即注意到跟在后面的那辆黑色轿车。“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撞我们?” 从后照镜中看见黑色轿车的车窗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一把枪,霍定虎连忙大吼:“快趴下!” 骆以翰一点也不敢迟疑,马上低下头,恰恰闪过了那枚子弹。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霍定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抱着头缩在座位上,他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却意识到后面那辆车非得解决他们不可的意图。 “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是跟我拍的照片有关。” 霍定虎顿了顿,“这样不行,我们得先甩掉他们!” “走巷子!”骆以翰瞄到前方有条巷子,连忙提议。 “好!” 霍定虎转动方向盘,迅速拐进巷子里。 黑色轿车跟得很紧,一再试图要追撞他们的车子,却一直没有成功。 一路上,他们引起了大大小小的车祸,黑色轿车却始终没有放弃,甚至一直试图开枪吓阻霍定虎的逃逸。 不仅是车子多了好几个弹孔,后座的下盘被打破,就连后照镜都被射破了一只,霍定虎一咬牙,硬是闯进了另外一条巷子。 巷子里露出咖啡馆的座位摆得很靠近外头,幸好没坐几个客人,他油门一踩,一路冲撞过去,那些被撞飞的桌椅四散,也多少挡住了后面那辆车的速度,两辆车的距离因此拉开了些。 当他们离开巷子时,骆以翰到路口附近有一个大型的地下停车场,连忙大喊:“霍,那边有停车场!” “好。” 霍定虎迅速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拐到角落,躲藏起来。 黑色轿车追出巷子,遍寻不着银色轿车,几个黑衣男人气得直跳脚。 “该死!让他们跑了。” “查理,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回医院,把那两个人先解决掉!”查理冷冷一笑,“另外,派人去盯着工作室,他们一定会回工作室。” 拿不到底片,至少他们还有照片,反正瑞夫也不可能知道他们没有拿到底片,倒是那个摄影师,一定得解决掉! 查理阴狠的冷笑,随即指挥同伴将车驶离,街头也因此恢复安静。 在地下停车场躲了好一会儿,在发现对方并没有追下来后,霍定虎和骆以翰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吗?他们没追过来吧?”惊魂未定的骆以翰好不容易才挤出话。 刚才的过程太过惊险,简直比看好莱坞的动作片还要刺激,也更加令人紧张。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会有遇上飞车追逐的时候,而且对方的目标还不是他,而是驾驶座上的霍定虎。 “嗯,应该走掉了。”重新发动车子,霍定虎的神情若有所思。 “那我们现在呢?要去工作室吗?”骆以翰忍不住追问。“还有,霍,他们到底是谁?你到底拍了什么鬼照片,人家要这样追杀你?” 他认识安德烈跟霍定虎超过八年了,从来不曾听说专职摄影的他得罪过什么人,甚至是被追杀,这一切来得太奇怪,也太诡异了。 “事情要从爱莲的艺廊开幕说起。”吁出一大口气,霍定虎爬梳头发,一边将车子驶离地下停车场,一边说出自己到目前为止所知道的部分,“爱莲的艺廊即将开幕之际,问我能不能赞助一些作品,我同意了,就让安德烈带她去挑。” “嗯,然后呢?” “然后听说前几天有人经过橱窗时,注意到那张照片,原本想要买下,不过因为爱莲说那是非卖品,所以并没有卖出去。” “所以艺廊才会遭窃吗?” “嗯。” “你的意思是说,艺廊遭窃,工作室失火,还有安德烈和爱莲发生车祸,跟我们被追撞,都是因为你那张照片?”骆以翰大惊,“你到底拍到了什么?” “一张对峙的照片吧!那是意外拍到的,要不是爱莲挑到那张,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有拍到那样的照片。” “照片呢?” “除了被偷走的那张之外,底片跟资料照片都在工作室里。” “但是工作室烧光了啊!”骆以翰惊喊。 “嗯,所以我现在也不确定到底还能不能找得到底片。”火灾的损失还不是让他最头疼的,他最担心的反而是底片的问题。 对方拿不到底片,恐怕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但他根本不确定底片到底是葬身火窟了?还是落到谁的手上?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先回医院吧!晚点再去工作室。” “你担心安德烈跟爱莲吗?” “嗯,放他们两个在医院里,我总有点不安,好像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霍定虎的右眼皮一直跳,莫名的感到不安。 虽然稍早他们才从医院离开,安德烈被送进了加护病房,爱莲则是被送到普通病房,他可以确定他们两个人在医护人员的照顾下应该是平安的,但是刚才被追撞的事情让他变得谨慎。 他不禁想着,以刚才那辆黑色轿车追撞他的情况来看,对方很有可能因为得不到底片,选择铤而走险,在医院里行凶。 想到这一点,霍定虎怎么也无法安心。 两人稍微讨论了一下后,车子掉头,朝医院的方向开去。 在阎王第一眼看到那张照片的半天内,手下的人就呈报了上来。 “阎王,这是那位摄影师的资料。” “底片呢?” “猜测应该是在摄影师或是他的经纪人手上。” “猜测?”阎王挑起眉头,面无表情,却冷得像冰。 “因为霍定虎的工作室已经被烧毁了,所以没有办法确定底片是不是也跟着被烧了,但是就玛姬之前的发现,底片确实不在工作室里。” “摄影师人呢?” “在台湾。” “派人过去保护他,如果底片在他身上,务必要拿到。”阎王站起身,端起桌上的一杯红酒,慢条斯理的走到窗边,眺望窗外的景致,那双黑眸闪过一丝阴狠。“至于瑞夫,也给我盯紧点。” “是。”手下退出门外。 阎王轻啜一口红酒,神色虽然凝重,却显得若有所思。 “罗普,不管是不是瑞夫杀了你,我都会为你报仇。” 藏在心里的愤怒让他捏碎了手中的酒杯,暗红色的酒液随着杯子的碎片四散,溅湿了地毯与他白色的衣袖,他却完全不以为意,只是不停的低喃着,“罗普,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霍定虎离开之后,骆洛乖乖的回到房间休息。 睡了几个小时,她突然醒了过来,睡眠惺忪的爬下床,看了一下时间,才发现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天都黑了。 骆洛懒洋洋的踱出房间,才想要开口叫霍定虎,马上意识到他已经不在家里了。 少了霍定虎的屋子,感觉好安静,虽然这附近原本就很清幽,晚上几乎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但是一觉醒来面对黑暗的客厅,以及安静的气氛,还是让她隐隐有些失落。 他真的回美国去了……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她有些无奈,不过一想到他离开前的一吻,赧意瞬间染红了苍白的小脸。 睡了一下午,她的肚子也饿了。 想起早上买的甘蔗鸡早就在海边吃完,家中也没有存粮,骆洛犹豫了一下子,决定出门到市区去吃晚餐。 她立刻换件衣服,拎着包包,离开家里。 只是她没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街停靠了一辆熄火的轿车。 这里是老社区,附近大多是住家,所以很少有陌生人或是陌生的车辆。 直到她吃饱喝足回到家中,那辆车还静静的停在原地,一整晚都没有驶离。 中午过后,加护病房里只有单调的机器声音。 安德烈的头上跟身上都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得不得了。 这时,一道黑影接近躺在床上,罩着氧气面罩的他。 麻药已经退了,短暂醒过来几次的安德烈感觉到有人靠近,有些费力的眨动眼皮,想看清楚到底是谁。 没想到他才睁开眼睛,竟然看见一支枪对准了他的额头。 黑黝黝的枪管散发出冰冷的死亡气息,让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原本就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这下子更是连声音都挤不出来。 “底片呢?”黑衣男子蒙着面,声音沙哑,却有些急切。 “底片?”安德烈有些疑惑,随即反应过来。“难道你是……” “底片在哪里?拿出来,我就饶了你这条小命。如果不告诉我,那……” 突然,从门外经过的护士惊呼一声,打断黑衣男子的威胁。 “先生,你是怎么进来的?加护病房的探病时间还没到喔!” 护士走近时,才发现对方拿着枪,看起来像是要杀掉躺在病床上的那个苍白的男人。 “天!救命啊!”她一惊,想也没想就尖叫出声。 黑衣男子一慌,朝着护士开了一枪,打中她的胸口,护士立刻倒地。 虽然枪上装了灭音管,但护士的尖叫还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该死!”发觉引起骚动,黑衣男子想将枪重新抵着安德烈的头。 一个化着大浓妆的护士不知道何时窜进加扩病房,将玻璃制的点滴瓶狠狠的砸向黑衣男子的后脑勺,玻璃瓶当场碎了一地,黑衣男子也痛得蹲下身子,护士乘机将他手上的枪踢得远远的。 “你……” 不让他开口,护士扫腿踢中他的下巴,让他倒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他护士通知了楼下的警卫,警卫奔下来,刚好来到医院的霍定虎也中了上来,乘乱冲进加护病房。 勇猛的护士跟黑衣男子打成一团,很快就占尽优势,将他撂倒在地上。 当警卫跟其他医护人员团团围住黑衣男子和护士的时候,霍定虎来到病床边。 “安德烈!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护士及时救了我。”安德烈惊魂未定。“啊!爱莲呢?爱莲有没有事情?” “我过去看看。”跟在后面的骆以翰很快的反应过来,迅速跑出加护病房,冲向爱莲的病房。 警卫很快就将黑衣男子带走,而那个英勇的护士不知何时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安德烈,抱歉。”看见好友身上的伤,还差点死在不长眼的子弹下,霍定虎内疚不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顺手拍的照片,居然会惹来这么大的灾祸。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全都要怪那个跑来追撞我,又逃逸无踪的司机。” 安德烈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硬是挤出微笑。“大家都几年的兄弟了,干嘛跟我客气?” “安德烈……” 霍定虎的脸上写满了歉疚。 “没关系啦……其实你不用特地从台湾赶回来,之前一直吵着说要放长假,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却因为我而提前回来,太不划算了。” 安德烈调侃的说,不希望他太自责。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拜托,你被车撞耶!刚刚还差点死在枪下,竟然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霍定虎忍不住咆哮。 “好啦!”安德烈轻轻的笑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但刚才那男人所问的事情又浮上他的脑海。“对了,刚刚那个人问我底片在哪里,你想,他会不会是来要那张照片的底片?” “有可能,不过现在连我都不知道底片到底有没有被烧掉,就算对方真的要,我也拿不出来。” 霍定虎皱起眉头,“而且对方到底是谁,我都还不晓得。” “底片……底片在我这里。” “咦?” “我回工作室mail照片给你时,顺手带走了底片。” “底片在哪里?” “底片……”安德烈拧眉思索,“应该在我的外套口袋,我和爱莲后来再出门时,我还是穿那件外套,所以底片并没有拿出来,其他……在车祸之后,我就没印象了。” “我到爱莲那边看看,再去找那件外套。你一个人在病房可以吗?还是我请护士过来陪你?” “咳,你叫护士来陪我,爱莲会抓狂吧!不用了啦,我想应该不会有事了。毕竟那个坏人已经被抓走了,不是吗?”安德烈忍俊不禁。 “好吧!”急着要赶快找到底片,霍定虎也只好同意安德烈的话。 只是,他还有一点忧心……“去吧!我还要再睡一下。”安德烈先开口赶人了。 “嗯。” 目送霍定虎离开加护病房后,安德烈才舒了一口气。 想起刚才惊险的情况,还有不知道爱莲安全与否,他的神色又变得沉重。 想起那张引来灾祸的照片,他的神情不由得更加复杂。 那张照片到底是怕到什么不该拍的人? 为什么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的砸毁艺廊,闯入屋子偷窃,又放火烧了霍的摄影工作室,还追撞他和爱莲,甚至潜入医院来要胁他,跟他要底片? 照片里的人,到底是谁? 想着想着,安德烈最后不敌身体的虚弱与疲倦,又昏沉的睡着。 确定了爱莲没有遭受危险后,霍定虎顺利的在安德烈沾满血污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一个纸袋。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底片,确认是安德烈传给他的那一张,也是艺廊被偷的那一张照片后,神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这底片对吗?”骆以翰走到霍定虎的身边,看他神情沉重,小心翼翼的问。 “是这张底片没错。” 霍定虎沉吟。 “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把照片洗出来吧!”一作出决定。霍定虎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医院,还不忘回头撂下一句,“骆,安德烈和爱莲就麻烦你了。” “喔。”骆以翰想到随时可能再遭遇危险的好友们,忍不住忧心。 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呢? 他站在医院门口,陷入沉思中。 不管是霍定虎还是骆以翰,都没有发现有一抹身影悄悄的跟上了霍定虎驶离的车子。 他们都不晓得,这一天还漫长得很…… 第十章 霍定虎来到医院附近一家熟识的冲印店。 “hawke?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热情的华裔老板一看到他,脸上堆满了笑意。 “老关,暗房借我一下,我有一张底片赶着要冲洗。” 霍定虎也不罗唆,虽然微微勾起嘴角,却看不太出笑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察觉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老关忍不住关心的问。 “没……没什么事情,只是这张底片比较赶,我又刚好来到附近,所以过来打扰你。暗房可以借我吗?”不愿把老关也牵涉进去,霍定虎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多说。 “当然可以,来来来,你知道位置,走进去,右手边那间。”意识到霍定虎可能有难言之隐,老关也很爽快,拉开通往后面的帘子,指出暗房的位置。 “谢啦!” 霍定虎走进暗房中,开始冲洗底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他有点讶异的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你们要干什么?” “找人。” “我……我这里是冲印店,只有我在,没有其他人。” “霍定虎在这里吧?”男人的嗓音低沉,教人震撼得动弹不得。 “呃……没……没有,你说的那是谁啊?我没听过。” “还装蒜!”一旁的人愤而举起枪,大声威胁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想要保护朋友的老关。 “我在这里。” 霍定虎忍不下去了,将相纸夹好,走出暗房。“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为难老关。” “霍定虎是吗?”散发出冰冷气息的男人赞许的说,微微一笑。 只是连他的笑容,都冰冷得令人打颤。 “你是谁?” 霍定虎戒慎恐惧的盯着男人,同时快速的思考。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倒是底片,在你的手上吧?” 霍定虎定了定神,冷冷的说:“你要这底片干嘛?” “你知道你拍到的是什么东西吧?” “那很重要吗?” 霍定虎刻意漫不经心的回答,不愿让对方察觉底片真的在他手上。 这底片已经害得他好几个朋友受到伤害,眼前这人也不知是善是恶,更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穷追猛打,这么想要它。 被霍定虎这样一呛,男人倒也不生气,挥手挡下了拔枪以待的手下,轻轻的笑了。 “你大概不晓得,你那张照片拍到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刚上任的黑帮老大,另一个则是我的朋友。”他的声音在讲到朋友时有些压抑,仿佛藏着什么秘密。 “哦?”既然对方要把话讲开,霍定虎也乐得轻松,毫不放松的追问,“那派人砸画廊、烧工作室、闯空门,还有追撞我朋友跟我,都是你们做的吗?” “当然不是,我不屑用这种招式,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让人屈服。”男人不以为然的话语里隐含着笑意,仔细的回答问题。 “那……” 男人打断了霍定虎的话,“信不信由你,如果你不希望你在台湾的女朋友受到伤害的话,大可以尽量拒绝合作。” “你拿她来威胁我?” 霍定虎的呼吸一窒,几乎被这个可能性吓死。 “不,我不是威胁你,只是告知。”男人顿了下,发挥生平最大的耐心。慢慢解释,“你要知道,照片中的那个金发男子已经派出杀手去台湾杀你,只是他并不知道你回来美国了。如果杀手在台湾看到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女朋友,你想,他会怎么做?” 他语气中的暗示让霍定虎悚然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把底片交给我,我可以有利于你处理整件事情,我台湾有人,也能保护你的女朋友。如果你不跟我合作……” 话还没说完,他又笑了,那笑容好冷。 霍定虎觉得心都快被冻麻了,“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扯到远在台湾的骆洛,想起她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到危险,根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他的心就动摇了。 他已经害安德烈跟莲出车祸,要是骆洛也出了事情,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对骆以翰交代! “很简单,我只是要为我的朋友报仇而已,所以我需要那张底片。” “报仇?” “对,因为我的朋友在你拍完这张照片后就死了,你拍到的是他生前最后的影像,也有可能是他被害死的证据。” “你说什么?” 霍定虎一惊,脑海中迅速浮现那张照片,按照眼前这男人的说法,那个黑发男人难道真的已经死于非命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工作室被烧、安德烈遇袭等等的意外,就都有了原因,全是因为这张照片拍出了两人明显不对待的对峙,也是事件事情唯一的证据。 所以金发男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毁了这张照片,而眼前这个黑发黑眸,冰冷得仿佛来自地狱的男人,则是要以这张照片去索取金发男人的命…… “你也是聪明人,我相信不用多说,你就能想通,是吧?” “底片给你,可以,但我要求你保护我所有朋友的安全,包含在台湾的骆洛。” “没问题。”男人微微点头,没告诉霍定虎,那个出现在加护病房里的浓妆护士就是他派去保护他们的手下。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刚冲洗出照片,底片交给你。” 霍定虎十分爽快,立即走回暗房,取出照片和底片。“你说的是这张照片,没错吧?” 看到了照片,男人露出满意的微笑,取走底片,一行人扬长而去。 躲在柜台后面发抖的老关,这才终于鼓起勇气走到霍定虎的身边。 “hawke,你还好吧?”他关心的询问。 “嗯,我没事,老关,刚才谢谢你。” “不……不会啦!反正最后没事就好,不过,他们到底是谁?怎么感觉上好像来头不小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老关,我得走了。” “走?” “是啊!我得回台湾一趟。”就算对方允诺了要保护骆洛,霍定虎还是无法安心,决定要赶回台湾,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骆洛出事。 心念一定,跟老关道别后,他直接开车前往机场。 途中,他打电话通知骆以翰,然后在最快的时间内搭上飞机,飞回台湾。 该死! 接到霍定虎打来的电话,骆以翰焦躁的在病房外面踱步。 虽然霍大概解释了整个状况,但他还是不安,偏偏又没办法飞回台湾保护骆洛,爱妹心切的他,最后忍不住拿起手机。 手机里有一组号码,他已经很久不曾拨过了,正确的说法是,自从几年前他们离婚,他来到美国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这组号码。 但是现在可不是顾面子还是什么的时候了,沉思一会儿,他按下通话键。 几声铃响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女人的声音慵懒又娇甜,几乎可以酥人骨头。 “朱蒂,我骆以翰。”他屏气凝神,等着对方回音。 “……你打电话来干嘛?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不管你要诅咒我死,还是怎样都可以,骆洛有危险,你可以去救她吗?” “什么?”电话那端的声音顿时变得正经,“你说骆洛有危险?” “对,我在美国,赶回去可能来不及了,你在台湾,麻烦你过去救她,好吗?” “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有危险?”虽然恨前夫恨得牙痒痒的,但对于前小姑骆洛,茱蒂还是在意得很。 他们离婚后,她就跟骆洛断了联系,尽管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我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但是算我求你,你帮我跑一趟好吗?我真的很担心她。” “好吧!我会去花莲一趟,不过不敢保护骆洛愿意让我救。”他们兄妹俩都是倔脾气,当初这段婚姻宣告夭折时,她就已经有所体悟了。 “没关系,麻烦你了。”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对前妻如此低声下气,但为了宝贝妹妹,他也别无他法了。 “这件事不用你求,我也会去做,骆洛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对。” “好,我知道了。” 茱蒂又跟骆以翰讲了几句话后,这才收线。 电话一挂断,她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颤抖。 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只不过是跟前夫讲通电话,还是让她紧张成这个样子。 她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软弱无计可施,然后叹了口气,走出房间,来到老板的书房前,轻敲门板。 “德哥,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半夜,骆洛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惊醒。 交出稿子之后,她通常会昏睡个几天几夜,因为霍定虎暂时离开台湾,因为一个人醒着也很无聊,所以这几天她几乎是卯起来睡大头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醒了过来。 躲在床上,茫然的瞪着天花板,她听见房间外有轻微的足音。 咦?难道是阿虎回来了? 虽然她知道不可能,但是除了阿虎,没有人有家里的钥匙。 骆洛惊喜不已,从床上跳了起来,抓了抓头发,打算摸黑走出去吓他。 还说要回纽约好几天呢?才不过三天,他就回来了,真的好快喔! 她芳心窍喜,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谁知道一抬头,便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啊!”她下了一大跳,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先躲回房间。“你是谁?” “抓住她!”正在搜查房子的另外一个男子低声喊道。 最接近骆洛的男人马上扑上去,抓住她的双手,限制她的行动。 “放开我!你们到底是谁?”骆洛心慌意乱,不断的扭动双手,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男人的箝制,连拖带抱,被拉到了客厅的沙发前,另外一个男人找来绳索,捆绑住她。 “放开我!小偷!救命啊!有小偷!”她简直是吓坏了,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情,眼泪直流,一边挣扎,还不忘拼命尖叫。 虽然那两个外国男人听不懂她在鬼吼鬼叫什么,但是大概知道她是想要引起附近住家的注意。 在她深吸一口气,想要继续呼救的时候,一个巴掌呼过来,将她打得摔倒在沙发上。 强大的力量让骆洛的脸颊迅速红肿,甚至还咬破了舌头。 好痛……她的脸好痛,舌头也好痛,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却又不敢呜咽出声。 “闭嘴!你这蠢女人!快告诉我,底片在哪里?”其中一个揪住骆洛的衣领,将她拉了起来,恶声恶气的问。 “我不知道!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骆洛拼命挣扎,脸儿苍白,更加掩饰不住左脸颊的红肿。 她倔强的瞪着眼前的陌生外国人,虽然怕得要死,却还是虚张声势的强撑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又准备赏她一巴掌。 另外一个男人及时抓住他的手,找到胶布,迅速撕下一段,封住骆洛的嘴角。 “别浪费时间,让她保持安静,先找出底片比较要紧。” “好吧!”男人被骆洛倔强的眼神惹火,火气更旺。“算你好运!” 她却完全不领情,气得抬起被绑住的双脚,狠狠的踹了男人一脚。 他没有防备的颠簸一下。“你这女人!” 发觉伙伴又跟那个被绑起来的女孩斗了起来,男人不禁翻了翻白眼。 “喂,快找底片啦!” 他们迅速又粗鲁的在屋子各处翻找,制造出乒乒乓乓的巨大声响。 骆洛惊慌不已,吓得眼眶泛红,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好怕,多希望霍定虎没有离开台湾,没有离开家。 她好害怕……他怎么还不回来救她? 这时,半掩的大门悄悄的被打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钻了进来。 看见骆洛的脸颊不自然的红肿,来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骆洛刚好低头掉眼泪,没有看见有人进来。 来人小心翼翼的潜在沙发边蹲下,轻轻的出声唤道:“骆洛,你还好吗?” “呜?”听到记忆中熟悉的嗓音,骆洛先是一愣,然后惊愕的抬起头。“嗯?” 大嫂? 她怎么也没想到失联多年的大嫂兼好友会突然出现,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嘘,别说话,他们总共有几个人?”茱蒂轻轻撕下她嘴巴上的胶布,看见她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忍不住有些心疼。“很痛吧?” “他们有两个人……”骆洛尽量压低声音。 但客厅的声响还是引起了房间里的人的注意,男人走出来,一脸错愕的看着客厅里蹲在女孩身边的陌生女人。 “你是谁?”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吧!”茱蒂站起身,不闪也不避的朝男人走去,“你想干什么?”虽然眼前的女人既美艳,身材又好,堪称销魂小肉弹,仿佛没有威胁性,但是他没有忘记今天的任务是什么,下意识的防着。 突然,茱蒂俐落的攻向男人,三两下就将他狠狠的摔到地面,发出砰然巨响。 另外一名歹徒从房间里跑出来,发现伙伴被撂倒,又看见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神色变得紧张,不假思索的拔枪,但还来不及按下板机,就被一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钢珠弹中手背,力量之大,除了将他的手打麻,还将枪打落地上。 “谁?” “你姑奶奶我!”茱蒂气愤不已,先将枪枝踢远,再挥出拳头,将男人打得摔倒在地上。 “骆洛!” 霍定虎才下飞机,立刻开车冲回家中,一跑上楼,看到的就是茱蒂正在跟两名歹徒缠斗的情景,而骆洛则脸色苍白的坐在沙发上,全身被绑住。 “阿虎!”看见心心念念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骆洛半是惊喜,半是因为放松,不禁大哭出来。“阿虎,好可怕!” “嘘……别哭,我在这里。”他原本应该去帮那个陌生女子抓住两名歹徒,但是骆洛真的是吓坏了,他才刚走近,她就倒进他的怀里,痛哭失声。 “茱蒂,啧,你也温柔一点。”另外一个男人走进屋内。 看见茱蒂凶狠的猛踹那两个歹徒,他觉得好笑。 “我现在才发现,原本你这么悍。” “德哥,还不快来帮我!我不把这两个王八蛋打得满地找牙,就不叫茱蒂。” “好好好。”德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几条绳索,帮着她捆绑那两个男人。 霍定虎一边哄着哭着抽抽噎噎的骆洛,一边小心的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阿虎……”双手一恢复自由,骆洛便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乖,我在这边。”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么脆弱的模样,霍定虎心好疼,还好他赶回来了,要不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样。 他将她搂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孩子似的安抚着她。 突然,他抬起头,看着那两个刚处理掉歹徒的男女,有些疑惑的开口,“谢谢你们救了骆洛,请问你们是……” “我是骆洛的朋友。” “阎王要我们来保护骆洛。” “咦?”德哥的话让茱蒂一愣,仰头问道:“你怎么没说?我还以为你之前说的任务是另外一件事情。”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居然是为了要保护骆洛。” “阎王?” 霍定虎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脑中浮现十几个小时前他在美国最后见到的那个神秘男人……难道是他?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我们也该走了。” 德哥对茱蒂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带着那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被捆绑住的外国男人离开。 骆洛惊魂未定,趴在霍定虎的怀中哭个不停。 茱蒂原本想跟她说几句话,最后还是打消念头。 看来骆洛现在需要的不是她这个前大嫂,而是那个紧紧抱住她的男人。 “那我们先走了,骆洛,有空我再来找你。” 说完,茱蒂微微一笑,将那两个男人拉起来,跟着德哥下楼。 一下子,房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骆洛抽抽噎噎的声音间歇响起。 “骆洛,你抬起头来。” “呜……”她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鼻子也红通通的,脸颊上的红色指印显得触目惊心。 “很痛吗?”霍定虎不敢直接触摸,只是心疼的安抚她,“我去拿冰块,帮你冰敷。” 但是他才一起身,她就惊慌的抓住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我只是去拿冰块,你别紧张。” 他又安抚她一会儿,才终于能够抽身进厨房,用毛巾包住冰块,回到她身边,帮她冰敷红肿的脸颊。 “嘶……”骆洛痛得倒抽一口气。 他心疼不已,弯身检查她身上是否有其他伤口。 那两个混蛋将她折腾得好惨,脸上打肿,嘴角打破,就连她纤细的手腕跟足踝都因为被捆绑而磨得红红肿肿。 他更加心疼,翻找出药箱,轻轻的为她上药。 “抱歉,都是我不好,害你受委屈了。”他自责的说。 霍定虎真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急着离开台湾,全然没想到留她一个人在台湾会遭遇到什么危险,还好及时赶回来,要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体悟到,虽然他们的感情还没有进展到更进一步的阶段,但是在他的心里,骆洛占有份量已经很重了。 听见他的道歉,骆洛轻轻摇了摇头,伸手环抱住他。 刚才面临危险的,她真的好害怕,那两个外国男人突然闯进她家,虽然独居多年,但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情,她快要吓死了,要不是茱蒂及时出现,阿虎赶了回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到阿虎的那一刻,她才惊觉自己从被捆绑开始,就一直在心中呼唤他的名字,好希望他在她身边,好希望可以再见到他一面,好希望……他可以来救她…… 她好不容易平复情绪,清了清喉咙,这才开口,“没关系,你处理完美国那边的事情了吗?”哭了好久,她的声音都哑了。 “其实还没有。” “嗯?那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台湾?我还以为你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回来呢?” “因为我担心你。” “担心?” “我已经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是因为我半年前不小心拍到了一张照片……” 霍定虎絮絮叨叨的解释,还不忘帮她敷脸颊。 骆洛边听边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怀中,小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 “所以,现在已经没事了吗?”她打了个呵欠,疲倦与放松让她觉得好困。 “没事了,你累了就先睡,我等一下再抱你回房间。” “不可以一直抱着吗?”他的怀抱好温暖,好令人安心,也让她怎么也不舍得离开。 “当然可以,我是怕你睡得不舒服。” “我要一直抱着你……你不可以再偷偷的跑掉喔,阿虎……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什么?”她最后那句含在嘴里的话让他愣了一下,才想追问,就发现她已经睡熟了,还发出小小的打鼾声。 看着她甜美的睡颜,虽然脸颊还红红肿肿的,脸上也还有泪痕,却还是让他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坐在沙发上,临睡前,霍定虎想着,明天醒来,一定要记得跟茱蒂和德哥道谢,要不是他们早他一步赶来,也许骆洛会被折磨得更惨。 想到这,等到骆洛醒来,要跟她说,他再也不会离开台湾了。 要是她不能搭飞机,无法出国,他也会一辈子都留在台湾守着她。 守着她这个可爱又刁钻的小女人,守着这只倔强又柔弱的小病猫。 老虎最爱的小病猫! 尾声 深夜。 瑞夫在谈完最后一笔生意后,终于回到了保全严密的别墅。 自从他杀了理查跟罗普之后,就特别加强住处和外出行动时的保全。 虽然上次城东那群小混混拿着照片威胁他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解决,那个摄影师好像跟底片一起平空消失,怎么也找不到,不过瑞夫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这天,他洗过澡,走出浴室时,看见床上横躺着一名身材惹火动人的娇娃,双眼倏地发亮。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他虽然心生戒备,却无法抗拒身穿性感黑色小洋装的女人裸露出来的大片雪肌。 “我是来服侍你的。”丰乳细腰、长相美艳的女人款摆着下床,深身散发出令人疯狂的魅力。 她软软的依偎着瑞夫的胸膛,纤臂绕上他的颈项,迷人的香气几乎迷昏了他。 下一秒,瑞夫感觉到颈背有一股细微的疼痛感,黑雾顿时笼罩了他。 他的心脏揪紧,疼痛只有一瞬间,随即失去所有的知觉。 女子半抱半拉的将他拖到床上,还细心的为他盖好被子。 她转身打开一瓶酒,将预先准备的安眠药放在床头,微微一笑,姿态优雅的走上阳台,下一刻,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消失无踪。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来过这里,也没有人知道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隔天,报纸大篇幅的报导上任不久的黑帮老大瑞夫·怀恩死于用药过度的新闻。 这则新闻沸沸扬扬的炒作一阵子,然后被其他新闻淹没。 庸庸碌碌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看起来一切都还是跟之前一样,但有些事情已经不再相同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