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错人》 楔子 江湖上变化多端、风云诡谲的门派众多,于拳脚或各式兵器各有专精,可以列出一长串名门大派。 但若提到使毒,所有人头一个想到的,即是将毒物使得出神入化的蜀中巨擘——「唐门」。 「唐门」门人所使的毒,除「唐门」中人,无人可解,但由于「唐门」人惯于独来独往,不喜与江湖人士结交,外界对他们的了解寥寥可数,因此更让「唐门」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外界所不知的是,蜀中有两个善于使毒的门派,一是名震天下的「唐门」;另一个则是名不见经传的「堂门」。 两个门派本源于同宗,但到了某一代时,某两名使毒实力不相上下的祖宗为了争夺祖传「毒经」及谁才够资格成为「唐门」门主而撕破脸面,并由原先光明正大的对决,到私下暗中偷袭对方,使尽千百种毒物,就是要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一举跃为人人闻风丧胆的毒仙。 旗鼓相当的两人对立,也造成了「唐门」的内部分裂,门徒各自拥护效忠的对象。 在用尽狡诈心计对立下,有人取得空前胜利,有人输得灰头土脸。 失败的一方不愿臣服于胜利的一方,因此带着满身耻辱与追随者们一同离开「唐门」,自此改变姓氏为「堂」,不再姓「唐」,并同样在蜀中另起炉灶,立誓有朝一日,必将曾失去的,加倍讨回。 可惜,时不我与。 拥有「毒经」的「唐门」,精益求精,名声比从前更为响亮;而得不到「毒经」的「?门」,则只能将从前所学融会贯通,自行推敲琢磨,尝试撰写出能够胜过「毒经」的「毒传」。 为了重挫「唐门」的锐气,赢回自尊与地位,「堂门」中人日以继夜,以身试毒。 结果,在各种奇毒无比的毒物交相参杂下,未能及时找出解毒的方法,就不小心先将自己给毒死了,且其死亡的速度之快,连所下的毒物都来不及提笔记下,供其它人参考调配,便已奔赴黄泉。 于是,「堂门」中人,一个个死去,人才日渐凋零,用毒技巧也一代不如一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日一久,「唐门」不仅未将闯不出名堂的「堂门」放在眼里,还渐渐遗忘了这批羞忿离开的人。 蜀中百姓见到「堂门」中人,也视他们为寻常百姓,而非随时都可以出手毒死全村人的用毒高手。 然而,仅剩的「堂门」中人雄心不死,依然暗自期勉有朝一日能够取而代之,使「唐门」不再专美于前、威震天下啊…… 第一章 骄阳拂照于大地,群树青郁,虫鸟不鸣,干热的空气不带一丝凉风。 激战,于平阳城北郊外如火如荼地展开。 两方人马刀光剑影,毒粉、毒物四处飞窜,痛苦哀号声不绝于耳。 自「堂门」左护法——堂玄辰下山沽酒买肉一去不回后,「堂门」右护法——堂玄星料想堂玄辰定然出事,向门主禀告后,便寻着堂玄辰留下的少许独门记号,展开追踪。可走了没多久,便发现堂玄辰的记号只留了一半,无法再继续追查下去,使得堂玄星一筹莫展,正当想打道回府时,正巧让她在道上和中了毒的「唐门」弟子擦身而过。 堂玄星不动声色,看着全身不住搔痒,整张脸因抓扒而肿大,立即看出那是堂玄辰下毒的手法,暗忖堂玄辰和「唐门」弟子交过手,兴许「唐门」弟子会晓得堂玄辰的下落。既然她已失去堂玄辰的踪影,不如跟着「唐门」弟子,或许可以找到堂玄辰。 于是,堂玄星一路小心翼翼地尾随「唐门」弟子,企图利用他们带她找到堂玄辰,岂料「唐门」弟子行进方向各有不同,让她在不知该跟谁的情况下,不小心跟错了人,又不小心绕回了蜀中。 走上一大段冤枉路,堂玄星在悲伤之余,擦了擦眼泪,再另外选人跟,好不容易终于在平阳城北发现了堂玄辰的踪影,又见堂玄辰陷入混战之中,众人正忙着你争我夺。 堂玄星见每个人皆杀气腾腾,其中一名男子与身穿黑衫的「唐门」护法正在抢夺一只包袱,想开里头的木匣,偏生又怕上头有毒,于是在要开与不开之间狼狈挣扎着,教她好奇得很,决定一探究竟。 「既然你们都不敢开,那就由我来开吧!」她好人做到底,帮他们解决烦忧吧! 堂玄星突然加入混战,以水蓝色的绸带顺势卷走唐世杰与「泰山派」大师兄怀中的包袱,包袱轻巧地落入明眸皓齿、嗓音如冰晶般清脆的堂玄星手中。 堂玄星翩然出现,精致美丽的容貌,宛如荒漠中的绿洲,令正和「唐门」弟子与「泰山派」弟子打得游刃有余的皇甫朔眼前为之一亮,情不自禁地回头多看了她好几眼。 皇甫朔为平阳城内最大山庄「幽碧山庄」的庄主,「幽碧山庄」在平阳城建立了上百年,皇甫家在平阳城济弱扶倾,深受城中居民崇敬尊重,在江湖上则以皇甫剑法闻名。据闻皇甫剑法施展时快若疾风,对手往往来不及看清,已命丧黄泉,是以江湖上许多门派对皇甫剑法皆不敢掉以轻心。 皇甫家一代传一代,传到了皇甫朔这一代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皇甫朔为人侠义,容貌清俊潇洒,兼带有世家子弟的翩翩风度,让人见着都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可惜的是,他日前栽在唐世杰手中,遭到暗算,中了「冰火玄奇」的毒,饱受痛苦折磨,使得结实的身躯消瘦不少,但仍不减其风采英姿。 「堂玄星?!你真的找到我了!」堂玄星突来的加入使得堂玄辰喜出望外地惊呼。 「那当然,虽然你的记号只留下一半,但凭我的聪明才智,还是能一路找了过来。」堂玄星格格娇笑,自吹自擂,压根儿不敢承认这一路她究竟走了多少冤枉路。 仿佛察觉到两道炙热的视线,堂玄星回话的同时,星眸流转,对上皇甫朔一双清明朗目,竟奇异地感到羞赧,暗自猜想他是何方神圣。 「把包袱还给我!」唐世杰大喝。 「泰山派」大师兄跟着伸长手想抢回。 「怪了,你们都不敢开,由我来帮你们开有啥不好?何必又想抢回?」唐世杰的叫嚷声使?玄星移开目光,不再如中了蛊般直盯着皇甫朔瞧。她步伐灵巧,闪躲着两人,偏不还。 皇甫朔旁若无人,双目如影随形地追随堂玄星舞动曼妙的水蓝色身影,心,奇异地产生了悸动。 「还给我!」唐世杰大吼,以内力运毒,对堂玄星使出「流星追月」。 堂玄星突然遭遇危险,皇甫朔想都没想便以内力击打拦在身周的敌人,飞跃加入出手协助,不让唐世杰的毒粉沾上她身。殊不料,堂玄星早有防备,当唐世杰对她出手时,也以「缤纷灿颜」做为回敬,结果她这一回敬不仅没顺利撒向唐世杰,反而全数撒在出手帮她的皇甫朔身上。 皇甫朔遭到毒粉前后夹攻,不仅中了堂玄星的「缤纷灿颜」而笑个不停,还中了唐世杰的「流星追月」,疼痛难当。 「糟!」皇甫朔的好友冷贯霄见状,要出手阻拦已经来不及。 「闯祸了!」堂玄辰跟着哀叫一声。 「你没事干么跑出来?!」堂玄星瞪大眼,又急又气,看着痛苦、无法控制地笑咧嘴的皇甫朔。 「皇甫朔,你没事吧?」皇甫朔的另一名好友易守信拍额大吼。皇甫朔才刚解毒完不久,现下又中了毒,是不是太倒霉了?暴怒的易守信出手点了唐世杰与「泰山派」大师兄的穴道,让他们两个无法再乱来生事。 「不是我的错!如果他没跑出来,我就不会毒错人了!」堂玄星面对堂玄辰责难的眼神,连忙为自己辩解,也要皇甫朔知道,她不是有心要对他下毒。 「昨天我很辛苦地解了他中的‘冰火玄奇’,现下可好,他被你害得中了‘缤纷灿颜’与‘流星追月’,你说怎么办?」堂玄辰气得直跳脚。 「我哪里晓得他会突然冲出来嘛!」堂玄星好不无辜。 「哈哈哈……没……哈哈……没关系……算我……哈哈哈……倒霉……」皇甫朔嘴巴在笑,脸上却有说不出的苦楚,已笑到肚腹生疼。 见皇甫朔如此痛苦,堂玄星心里一点儿都不好受,于心里暗暗斥责自己为何不小心点儿,如此他就不会倒霉地中毒了。 「真不晓得你们‘门’的护法是怎么选出来的,居然选了个胡涂虫!」冷贯霄动怒,责怪?玄星不看清楚再出手。 「我这个右护法是抽签得来的,怎样?!」明明心中有愧,可当堂玄星一听见冷贯霄的责怪,便自我武装,挑衅地扬高下巴。 堂玄星一句右护法的位置是抽签得来的,让在场其它人觉得「堂门」行事太过草率,堂堂的右护法居然是以抽签来决定,不会连门主也是用抽签决定的吧? 「堂玄星,你闯的祸由你自个儿收拾!你得为皇甫朔解毒!」堂玄辰当机立断地作出决定,她可不想替?玄星收拾善后。 「知道了啦!」堂玄星心下不快,但也不敢反对,毕竟祸的确是她闯下的,她若不挺身收拾,人家还当她敢做不敢当呢! 堂玄星将抢来的包袱丢给堂玄辰,乖乖自怀中取出「缤纷灿颜」的解药,先为笑到声嘶力竭的皇甫朔解毒,稍后再为他解「流星追月」的毒。 她歉然地望着皇甫朔,以手喂他服下「缤纷灿颜」的解药,皇甫朔就着她柔嫩的小手服下雪白药丸,让再次受创的五脏六腑不再剧烈翻腾。 「对不起。」堂玄星小声和他道歉。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皇甫朔当自己霉运当头,是以未多加苛责,反正这也不是他头一回中毒了。 尽管皇甫朔不追究,但堂玄星仍是好生懊恼。或许门主与堂玄辰说她生性胡涂,真被她们给说中了,唉! 就在堂玄星感叹之际,堂玄辰已手脚利落地打开众人争夺的木匣子,让里头放置的物品呈现于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打开了之后,堂玄辰惊呼出声,随即以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只干扁的蟾蜍出来。 「墨蟾蜍。」冷贯霄好心地代为解释。 「那是死掉的蟾蜍,不是墨蟾蜍!」唐世杰看着堂玄辰手中的蟾蜍干,大声反驳。 「对!那是一只死掉的蟾蜍,不可能是墨蟾蜍!你别想骗我们!」「泰山派」的大师兄同样大声反驳。 「你们说的也没错,但,更正确的说法是,那是一只死掉的墨蟾蜍。」冷贯霄好心地纠正道。 「不可能!墨蟾蜍怎么会死掉?一定是你们随便拿一只出来骗我们!」唐世杰无法相信日思夜想的墨蟾蜍竟会死了,这一定是场骗局。 「对,你们在说谎!」本是敌人,该持相反的立场,但到了此刻,「泰山派」大师兄也不得不同意唐世杰的说法。 「我觉得它看起来的确有像书上画的墨蟾蜍耶!」听见他们争论的堂玄星仔细看了看,忍不住说出她的看法。 「是有像,瞧它头上的那颗突瘤,虽然它已经变成干了,不过依稀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喏,你若不信的话,自个儿瞧。」堂玄辰高举墨蟾蜍干研究,得出结论后,即将墨蟾蜍丢到唐世杰身前,让他看分明。 唐世杰看着被丢到面前的墨蟾蜍干,愈看心愈惊,额际淌下一颗颗的大汗珠来。眼前这一只扁掉的墨蟾蜍,身上的特征的确和书上画的一模一样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唐世杰抖颤着声问。 「只能说,墨蟾蜍的死是拜你所赐。」身为事主的皇甫朔终于疲累地出声,为众人解答。 「我?怎么会?」唐世杰不信。 「你应当没忘对我下‘冰火玄奇’这件事吧?」皇甫朔提醒唐世杰的记忆,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墨蟾蜍本身并无作用,唯一的用途即是可以引出藏于极北苦寒之地的玉蟾蜍,而那玉蟾蜍乃天下至宝,可解天下奇毒,所以江湖人士皆认为若有玉蟾蜍傍身,即可悠游江湖。身为毒门世家的「唐门」从旁得知他因缘际会得到墨蟾蜍,便处心积虑想从他手中夺取,于是派唐世杰趁他不备时潜入「幽碧山庄」,在他的书匣中偷偷放置一只彩蛛,使他一时不察,被彩蛛咬了一口,因而中了「冰火玄奇」,日夜饱受如冰似火般的煎熬,痛苦难当。若非好友冷贯霄与易守信前去蜀中,为他寻求解药,带回堂玄辰,他早就小命不保。 「我没忘。」唐世杰怎会忘了如何算计皇甫朔?为了得到墨蟾蜍,「唐门」可说机关算尽,偏就是没料到墨蟾蜍最后会变成干扁扁、再也无作用的蟾蜍干。 「我中了‘冰火玄奇’后,虽然有神医开药方,减轻我身上的痛楚,但我每日仍旧是痛苦难当。当时贯霄与守信已出发到蜀中为我寻求解药,我和神医认为除了等他们为我带回解药外,另一个方法即是派人带着墨蟾蜍上极北苦寒之地寻找玉蟾蜍,分两头进行是最万无一失的法子。 「于是,在我取出藏起的墨蟾蜍给神医看时,正巧我身上的毒发作了,在极冷极热之下,装有墨蟾蜍的木匣子被我一手打翻,墨蟾蜍落了地,来不及跳走,又被我不小心一脚踩上,然后,它就变成现下这副德行了。」皇甫朔双手无辜一摊,一派轻松地说着当时发生在墨蟾蜍身上的惨剧。 除了后来知情的冷贯霄和易守信外,所有人都听得瞠目结舌,万万都想不到众人觊觎的墨蟾蜍会落得遭人一脚踩扁的命运。 「这就叫自作自受!」堂玄星不太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可看见「唐门」弟子栽了大跟斗,就忍不住要出言讥讽。当年「堂门」可说是在饱受羞辱的情况下离开「唐门」,所以现在好不容易逮到能嘲笑「唐门」弟子的机会,身为「堂门」右护法的她,理所当然要尽情嘲笑了。 皇甫朔望了眼得意洋洋的堂玄星,再见悔不当初的唐世杰,「唐门」曾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已让他在这一刻彻底讨回。 一旁的冷贯霄与堂玄辰轻声聊着,后来堂玄星由堂玄辰口中得知她已有了心上人,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再见他们两人深情款款、眉目传情,更令她觉得讶异。她实在很难想象堂玄辰才下山没多久,就有了心上人。 「他们两个一直都是这样吗?」冷贯霄与堂玄辰的亲密举止,教堂玄星全身起鸡皮疙瘩,问着坐在地上、身体虚弱的皇甫朔。 「或许吧,不过你是不是该要再帮我解身上的其它毒了?」皇甫朔提醒她,别忘了现下他会如此痛苦,是拜谁所赐。 「呵呵,你放心,我会帮你解的!只是,这‘流星追月’麻烦了点……」堂玄星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向他保证,绝对会负责到底。 「应该不会拖太长时间吧?」听她说要解「流星追月」会有点麻烦,皇甫朔长叹了口气,他不想再因身上的毒,而像个废物般老瘫在床上。 「呵、呵呵……我会尽量缩短时间的。」堂玄星羞赧地再次向他保证,不敢坦白说,因为他在中了「流星追月」的同时也中了「缤纷灿颜」,促使他身上「流星追月」的毒性产生了变化,所以导致现下想解「流星追月」有些棘手。 「……」听了她的话,再见她心虚的表情,皇甫朔意会到霉运还会纠缠他好一阵子,登时无语问苍天。 「人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是不?你也别太悲伤了,相信我,我绝对会倾尽所能,为你解毒的。」堂玄星察觉到他的沮丧,连忙给予信心鼓励。 她漾着可人的微笑,瞅着皇甫朔看,然而,见她的笑容比骄阳还要灿烂,不安却泉涌而上,笼罩心头。行走江湖多年,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她不太可靠! 「虽然这么说,你会觉得我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但我敢对天起誓,我的能力除了不如本门门主外,可是不比?玄辰差,在本门胜得过我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呢!」堂玄星放话,要他一切看她的。 「……请问,贵门有多少门徒?」皇甫朔认为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再来决定要不要相信她的大话较妥。 「很多。」堂玄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没让皇甫朔知道,「堂门」除了门主与左右护法外,就只剩负责整理洒扫的德叔与煮饭的德婶了。 合该说是皇甫朔没问清楚,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说谎欺骗他,她所说的很多人,指的是未来。她认为可以藉由这回离开蜀中的机会,让外头的人好好见识一下「堂门」的本事,等外头的人见识到她的本事后,绝对会有许多人迫不及待要投师的,如此「堂门」自然会有许多门徒。 「我姑且相信你。」皇甫朔再叹了口气。此刻不信她又能如何? 「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后悔的!」堂玄星信心满满。 皇甫朔望着她精致美丽的娇容,希冀她的解毒能力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厉害。 堂玄星望着他清俊苍白的脸庞,唇角始终噙着可人的微笑,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以免他信心动摇。 最后,被制伏的「泰山派」与「唐门」弟子,交由易守信去处理;冷贯霄和堂玄辰尽情的谈情说爱;皇甫朔则在家仆的扶持下,带着?玄星回「幽碧山庄」,让她得以心无旁鹜地为他解毒。 中了毒的皇甫朔在堂玄星与护卫的护送陪伴下,一行人快马狂奔,急着赶回位于平阳城西的「幽碧山庄」。 严格说来,皇甫朔会中毒,堂玄星该负一半责任,因此歉疚使她一路上都对皇甫朔漾着讨好的微笑。 皇甫朔骑在马背上,强忍着中毒后所带来的不适,他全身的肌肤滚烫,心头仿佛有根针正不断地扎刺着,令他蹙眉。 「很难受是吗?」堂玄星见他蹙眉,关心地问。 「尚可忍受。」皇甫朔粗喘了口气,以虚弱的声音回道。 堂玄星看得出他在硬撑,未多说什么,以免他的意志力会瞬间瓦解。他苍白清俊的脸庞,亮得出奇的眼瞳,紧抿的唇瓣,默默承受痛苦的坚毅,无不吸引着她的目光流连忘返。 她不懂为何会无法移开目光,她就是莫名地想看他,或许她是担心他会不小心摔下马背,双眼才会牢牢盯在他身上吧。 身上的肌肤似火烧般热烫,汗水一颗颗自额际滑落,皇甫朔感到愈来愈不舒服,倘若无法快点赶回「幽碧山庄」,恐怕他将会跌落马背,颜面尽失。 「庄主,不如您先下马休息会儿,属下派人回去驾车来接您?」护卫长尤长山发现皇甫朔的异状,连忙策马趋近,低声询问。 「我还可以。」皇甫朔沉着脸,以坚强的意志力勉强硬撑,固执地不肯轻易示弱。 堂玄星不明白皇甫朔为何坚持不肯停下来休息,「幽碧山庄」里的护卫则为皇甫朔的状况感到紧张。 就在尤长山要继续说服皇甫朔时,突然间,道上窜出一群蒙面黑衣人拦路。 「皇甫朔!识相的话就交出墨蟾蜍,否则休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为首的黑衣人大声嚷嚷。 「……」皇甫朔无奈地合上了眼,复又睁开,看着这群拦在身前的后知后觉之辈。 「幽碧山庄」的护卫见突然出现不怀好意的人马,立即展开严密的队形护在皇甫朔四周。 「这些人是吃饱太闲吗?」堂玄星杏眼圆瞠,不敢相信又会跑出一票人嚷着要墨蟾蜍。墨蟾蜍都成了蟾蜍干了,有啥好争的? 数十个蒙面黑衣人杀气腾腾地围着他们,今日不将墨蟾蜍抢到手,他们绝不轻易退下。 「我不晓得你们是从何处得知我手中有墨蟾蜍,也不在乎你们是哪门哪派,我要说的是,你们已经来晚了,我已经将墨蟾蜍送给了‘唐门’与‘泰山派’,你们若想要,尽管找他们拿去。」皇甫朔深吸了口气,中气不足地交代墨蟾蜍的去处,只是未言明墨蟾蜍早成了蟾蜍干,一分为二,让「唐门」与「泰山派」弟子分别带走。 「皇甫朔,你以为这么说,我们就会信了你吗?我们可没那么好骗!」黑衣人说什么都不信他会轻易将墨蟾蜍送给「唐门」与「泰山派」,认定他在说谎。 「他说的是事实,你们若不信,尽管找‘唐门’和‘泰山派’去,别挡路。」堂玄星不想和他们干耗时间,时间拖得愈久,皇甫朔愈是撑不住。 「你和皇甫朔是一路的,自然帮他圆谎,别以为我们是蠢蛋!」不管他们说什么,黑衣人不相信就是不相信,除非他们亲眼见到皇甫朔将墨蟾蜍交给「唐门」与「泰山派」弟子。 既然好言相劝,皇甫朔还坚持不肯交出墨蟾蜍,那么他们只好用武力来说服皇甫朔了。在为首的黑衣人的示意下,其它人扬起手中的兵器,纷纷攻向皇甫朔。 「为何我要一再受到这些人的骚扰?!」众人的围攻使皇甫朔额际青筋浮跳,耐性已达极点。总的来说,全是墨蟾蜍惹的祸,害他霉运当头,闪都闪不掉。 尤长山与其它护卫在黑衣人出手攻击时,立即迎面有序地阻挡,不让他们有伤着皇甫朔的机会。 堂玄星不动如山地守在皇甫朔身边,以免她又不小心将毒粉撒到他身上,那她岂不是真成了堂玄辰口中的胡涂虫? 皇甫朔冷眼看尤长山领着护卫与黑衣人交手,他坐在马背上观看战况,由尤长山等人应付这群人。 堂玄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有人突然朝皇甫朔射出暗器时,立即扬出水蓝色绸带,将暗器打落,同时顺道送出一把毒粉给偷袭者。 「啊——」偷袭者裸露的手掌被毒粉毒个正着,马上产生剧痛,惊声尖叫。 尖锐的叫声引来同行黑衣人的侧目,他们偷觑尖叫之人发生何事,猛然惊见那人的双掌宛如被铁烙烫伤般红肿焦黑,不由得心下一惊、头皮发麻,可为了夺取墨蟾蜍,他们全都豁出去了,于是硬着头皮继续打。 「这些人全都疯了!」本以为此一招绝对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哪想得到他们竟不怕死地继续打,使堂玄星惊愕不已。 黑衣人发现要逼皇甫朔交出墨蟾蜍,得先解决护在他身边的人,尤其是会使毒的?玄星,一有此认知,他们便转而攻向?玄星。 当黑衣人移转目标到堂玄星身上时,原本无动于衷的皇甫朔倏地变脸,尽管意志力已快崩解,但见有人出手要伤害她,立即本能地挺身为她阻挡。 宝剑泛着森冷的光芒,使出皇甫剑法,舞出一团光,将掷向她的暗器全数打落。 皇甫朔突然出手,使堂玄星吓了好大一跳,他明明中了毒,处于非常不舒服的状态,竟还是为她挡下攻击,令她心头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皇甫朔运气阻拦,加速了「流星追月」在体内流窜的速度,使他的脸色益加惨白难看。 「别运气!」堂玄星担心地娇喝。 皇甫朔无法回她话,心头仿佛突地被密密麻麻的针戳刺着,痛得他全身顿失气力,连长剑也握不住,掉落在地。 堂玄星眼捷手快,水蓝绸带飞驰,卷起他的长剑,以免落入其它人之手。 皇甫朔的胸口宛如被一颗巨石压制住,凝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马背上的他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摔下。 黑衣人发觉他的异状,努力撇开「幽碧山庄」护卫的阻挡,攻向再也无力抵抗的皇甫朔。 「卑鄙!」堂玄星见状,不屑地娇斥,水蓝绸带左卷右击,护皇甫朔周全。 马背上的皇甫朔只手捂着疼痛难当的胸口,紧抿着唇不痛号出声,盛满痛楚的双眸沉重地合上,精壮的身躯瞬间如风中落叶般失去意识,翩翩坠落。 「小心!」堂玄星见他落下马背,水蓝绸带立即转变方向,卷起他的腰杆,借力使力地将他卷到她的马背上。 力抗敌人的尤长山等人见状,心下焦急,更加急切地想将围在身前的敌人全数击退。 「这里交给你们了!」堂玄星当机立断,驱使马儿冲出重围,直奔平阳城内。 「庄主就拜托你了!」尤长山扬声,将皇甫朔的安危交托到她手中。 其余人挡下蒙面黑衣人,不让他们有机会追上。 跶跶马蹄,尘土飞扬,黑衣人只能望着堂玄星与皇甫朔的背影大叹,压根儿没法追上…… 第二章 当堂玄星策马狂奔,带着陷入昏迷的皇甫朔来到城西占地传大、守备严谨清幽的「幽碧山庄」时,着实吓坏了负责守卫的护卫。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皇甫朔人好好的领人出去追缉「唐门」与「泰山」派弟子,回来山庄时竟是躺着的。守门护卫初见堂玄星,不知她是敌是友,皆以警戒的眼神盯着她看。 「你们瞪着我做啥?你们庄主中毒了。」这些人是想和她比眼睛大小吗? 守卫一听皇甫朔再次中毒,不禁慌乱急迫了起来,且未见冷贯霄或易守信随行,使他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净是发愣?」堂玄星翻身下马,很干脆地将马背上的皇甫朔背在背后,走过面面相觑的护卫身边,进入庄内。她的力气本来就比一般姑娘要大,背负皇甫朔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姑娘,庄主交给我们即可。」山庄内接获通知的刘总管急奔出来时,就见外表娇弱的她轻松地背着皇甫朔,当下便明了要背负皇甫朔对她而言并不难,可问题在于他得顾及庄主的颜面啊!说什么都不能教庄主让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背负着走,否则这事儿若传出去,庄主的脸可丢大了! 「换手太麻烦了,你只要告诉我,他睡哪间房,让我把他背进去就行。」堂玄星懒得浪费时间,要刘总管直接带路。 「可是……」刘总管仍觉不妥。 「别再可是了,你们庄主中了毒,我得找个地方好好看他现下的情形,再来对症下药啊!」堂玄星觉得刘总管太啰嗦了。 「原来姑娘会解毒啊?那真是太好了!请随我来。」刘总管一听见她要解皇甫朔身上的毒,立即抛去其它顾虑,走在前头领路。 昏迷中的皇甫朔鼻间嗅闻到清新好闻的淡雅香气,恍恍惚惚间忆起他们正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住,他得提振精神,不能受制于体内的毒物,于是他以坚定的意志冲破幽暗,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当双眼睁开时,他看见如丝缎般乌亮的发丝,心神蓦地一敛,赫然发现他正被堂玄星背负在背上。 皇甫朔不由得为此发现,难堪地呻吟出声。 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会被一个小姑娘背在背上,在庄内疾行,简直是丢尽脸面,他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永世不出来见人了。 「你醒了?」听见他的呻吟声,堂玄星大感意外,本以为他会昏迷得更久,想不到他会醒得这么快。 「我没事了,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纵然皇甫朔浑身无力,但他宁可用爬的,也不愿再让她背负。刘总管和其它人在做什么?为何没人出面制止她? 「你一点也不沉,我背得挺顺手的,你不用担心我会不小心把你摔下去。」堂玄星向他保证,绝对会将他安稳地送进房。 「我宁可你把我摔下去……刘总管,过来扶我一把。」皇甫朔低喃,倘若真被她摔下地去,起码还保有较多男性尊严。他扬声要刘总管提供臂膀,别再教他颜面尽失地让她背着在庄里晃。 「是,庄主。」刘总管瞧出皇甫朔的懊恼与屈辱,不禁后悔方才为何不坚持要堂玄星放下皇甫朔。 「你确定不让我背?其实我痛着你走会比较快。」皇甫朔的坚持,让堂玄星不得不停步放下他。 「就算用走的会要了我的命,我也要用双脚走。」皇甫朔下了她的背,让刘总管扶着他,努力维持他的男性尊严。 堂玄星在他的双眸中看见一抹难堪,终于了解他为何会坚持不让她背,偷偷地吐了吐丁香舌。她在不自觉中伤了他的自尊,看来她得想办法弥补才行。 「其实你的决定是再正确不过了。说实话,你重死了!我刚刚背着你走进来时,背都快被你给压垮,手也快断了呢!」她脑子一转,为了维护他在家仆面前的尊严,于是夸张地形容他的分量。 堂玄星心想,如此他就能在家仆面前保有身为庄主及身为男人的尊严了,对于她贴心的言词,他应该会很感动才对吧?她一脸期待地望着皇甫朔。 「……谢了。」皇甫朔涩着声道。她说得太过夸张了,反而显得虚假,可热切的眼眸直盯着他瞧,他无法不向她道谢。 「不用客气。」皇甫朔对她的感激果然如滔滔江水般汹涌啊!堂玄星一双美眸闪烁着璀灿的光芒,嘴角漾着达成任务的笑容。她这么做也算是回报了他不顾会使体内的毒加剧发作,再次出手助她的举动了。 皇甫朔由刘总管小心翼翼地撑扶着,没戳破她的美梦——让她知晓,她的说词并未成功挽回他的男子气概。 「庄主,小心点。」刘总管扶着皇甫朔进房,倚在床头。 堂玄星尾随在后,快步来到皇甫朔的床畔,为他把脉。 刘总管看着堂玄星为皇甫朔把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会扰乱她的思绪。 皇甫朔盯着她认真的脸蛋瞧,发现她的睫毛浓密又鬈翘,仿佛两把扇子般,蛊惑人心地扇动着;而她的肌肤则细如白瓷,完全没有一点瑕疵;樱唇不点而朱,具有诱惑圣人的威力,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皇甫朔明白不该老出神地盯着她,但他偏就是无法自我克制。看她是种享受,尽管她让他在家仆面前颜面尽失,他还是喜欢看她。 堂玄星察觉到他那炙烫的视线锁定在她脸上,心下打了个突,不由自主地猜想着是否刚刚她夸奖得不够,所以他才会怀带着怨念盯着她看?为了消除他的怨念,看来她得再接再厉了。 堂玄星确定了「流星追月」侵入他体内的程度后,便松开他的手,深吸口气,准备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将他大夸特夸。 「请问姑娘,我家庄主的情况如何?」刘总管一心挂念着皇甫朔体内的羞。 皇甫朔紧盯着她,等她说出他中毒的深浅。 「你家庄主天生奇筋异骨,又深受苍天眷宠,虽然先前中了‘冰火玄奇’,但他积福颇厚,是以在因缘际会下,得以解去‘冰火玄奇’的毒,而现在他所积的福分又再次救了他,纵然‘流星追月’入体,解毒的程序繁复,不过要不了他的命,他仍旧可以活得好好的。」堂玄星拉拉杂杂说了一大串,没头没脑地努力夸奖皇甫朔。 刘总管愕然地看着堂玄星,她说了一长串的意思,是指庄主还有救是吗? 「……是江湖术士吗?」皇甫朔皱着眉,她所说的话使他联想到四处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什么天生奇筋异骨,什么深受苍天眷宠,还积福深厚呢,全是胡诌!若非他深受「流星追月」折磨,早就大笑出声了。 「不是啊!我可是‘门’右护法呢!」咦?莫非被皇甫朔发现她所说的话大半是偷学街上的江湖术士?真有那么明显吗? 皇甫朔紧盯着她看,看穿她的心虚,看得她节节败退,再也无法脸不红、气不喘地放大话。 「我只是借用了下别人说过的话,而且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挽回你的尊严。」她倾身向前,凑至他耳畔,压低声音,不让刘总管听见她所说的话,要他明白她有多用心良苦,他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我还真是感动得快说不出话来了。」他涩着声低道,试着忽略心头不住传来的刺痛,至于这痛是因她伤了他的自尊而产生的,抑或是因为体内毒物作祟……两相交杂,连他自个儿都分不清了。 「知道感动就好!你放心,既然你的尊严是因我而失去的,我绝对会负责帮你重拾尊严。」此事不仅有关个人名誉,也关乎本门名声,总不能让外人以为「堂门」中人是捅了楼子就不负责任的混帐吧?所以她会做到尽善尽美,让人无从挑剔的。 「你只需要帮我解毒即可,其它的事就不用劳烦你了。」依照前例看来,皇甫朔对她严重缺乏信心,他可不想她像个江湖术士般到处天花乱坠地夸他。 「不行,是我让你失了尊严,我一定得负责到底。」她有她的坚持。 刘总管站在一旁,不晓得他们两人交头接耳地说了些什么,他极力按捺下心中的好奇,不出声询问。 「我认为……」皇甫朔委婉地想让她打消念头,担心她会弄巧成拙。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一切包在我身上,没问题的。」堂玄星制止他再说下去,她晓得该怎么做,自有分寸。 堂玄星火速结束与他的轻声细语,一本正经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咳!那个……请问姑娘何时要开始为我家庄主解毒?」刘总管轻咳了声,要两人将注意力放在最重要的事上。 「就现在吧!」她闯下的祸当然要及早收拾干净,免得落人话柄,使「堂门」白净无瑕的声誉因她而添上了污点,那她就成了「堂门」的千古罪人了。 「需要我准备什么药材或物品吗?」刘总管没忘记堂玄辰为皇甫朔解「冰火玄奇」时有多费功夫,不论是多艰难的协助,他都会倾尽全力办到的。 经历过解「冰火玄奇」的繁赘过程,对于这回解「流星追月」,皇甫朔已有了心理准备。 「是的,请你给我笔墨纸砚,我会一一写下所需物品。」 「好。」刘总管马上将笔墨纸砚备妥,站着帮忙磨墨,好让堂玄星书写所需物品。 皇甫朔轻合上眼,冗自忍受心头如千百根针刺的痛楚,全身依旧火烫,因痛楚淌下的汗珠一颗颗自额际滑落,对于堂玄星会写下什么必需品,压根儿就没心思关注,心下认为,不论解毒的过程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皆能咬牙撑过去。 「好了。」堂玄星迅速书写好,将墨汁未干的纸交给刘总管。 「真的是要……准备这些?」刘总管无法置信,狐疑地再次向堂玄星确认。 「对!」堂玄星斩钉截铁地颔首说。 「……这些真能除去庄主体内的毒?」刘总管充满怀疑。 「当然,纸上所需的物品分量需连续备好七天的分,待备好一天的分量后,你让人烧一桶热水,再将那些物品放入热水中送进来。」堂玄星交代着。 「我明白了。庄主,属下这就马上去准备解毒所需的物品。」不管刘总管心里埋藏多少疑惑,既然她肯定地说了「是」,那他就不再出言质疑了。 努力熬着一波波痛楚的皇甫朔僵硬地颔首,让刘总管退下办事。 「很难熬吧?」刘总管退下后,堂玄星来到脸色难看至极的皇甫朔身边,同情地轻问道。 「勉强撑得下去。」皇甫朔吃力地睁开眼看她,若非碍于要维护尊严,他会宁可让人一棒打昏,至少无须清醒地承受这似乎永无止尽的痛楚。 「待开始解毒后,你所承受的痛苦就会一日日减轻了。」 皇甫朔僵硬地应了声,再次合上眼,以坚强的意志力苦苦熬着。 「人生在世,总会遇到许多第一次。」堂玄星自怀中掏出沾有毒液的金针,刺上皇甫朔的穴道,为他减轻些痛楚。 「先前我为了解‘冰火玄奇’的毒,已经让堂玄辰用毒针刺过了,所以这不算是第一次。」皇甫朔苦中作乐,同她说笑。 「这是当然,我要说的是,解毒的方法各有不同,端看你中了什么毒,就以怎样的方法解,你明白吧?」堂玄星再道。 「嗯。」痛楚稍减的皇甫朔回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一点儿都不难懂,他没傻得以为每种毒都会以相同的方法解。 「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会相信我,对吧?」堂玄星需要他的保证与合作。 「如果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就不会将性命交到你手中。」他对她有绝对的信心,况且倘若她能力不足,堂玄辰也不会要她负责。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后悔的。」他的信任,是给予她的最大肯定。 堂玄星告诉自己,她不仅要解除蛰伏于他体内的「流星追月」,还会附加别的好处,做为对他的回报。 望着热气腾升而上的热水,皇甫朔后悔了。 他万般后悔,为何要说出对她坚信不疑的话来?他无比懊悔,难怪她会说「人生在世,总会遇到许多‘第一次’」,她指的一定是眼前的情况吧? 「你对我有何不满?」皇甫朔面色难看地瞪着堂玄星,咬牙切齿地问。 「没有啊!」堂玄星无辜地摇头。他们才见面,他就为她挡毒——虽然是多此一举,害苦了他自己——随后遇到黑衣人突袭,他又再次出手相助,正因为他不仅一次不顾自身安危地出手助她,所以他的善良让她根本就无法讨厌他,她又岂会对他不满? 「那么,是我在无意间得罪了你,以至于你怀恨在心吗?」皇甫朔再问。 「没有。」堂玄星再摇头否认。 「既然都没有,我可以解释成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皇甫朔指着漂浮在热水上、泛着幽香的各色花卉,面目狰狞、一字字地用力问道。 「不是玩笑。」她再认真不过了好吗? 「……还是你觉得奔波了一天,满身尘土,想要休浴,所以才让刘总管准备这些?」 「就算我要休浴,也不可能在你房里,当着你的面啊!」他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她可是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耶! 「既然如此,我只能解释成是要我泡在这些花里头了?」皇甫朔深吸口气,无法接受这事实。 「当然是你要泡,别忘了,我要帮你解毒啊!你别浪费时间,快点脱了衣袍进去吧!」堂玄星催促着,以免他多受苦。 皇甫朔用力合上眼,复又睁开,重复多次后,才有办法平静下来,而不扬腿将浸满花卉的澡桶一脚踹翻。 「我是男人!」他才不要脱了衣袍泡进满是花卉的澡桶里,那是女人家才会做的事,打死他都不做! 「你是中毒的人。」堂玄星纠正他。 「在澡桶里放满花卉不可能是解毒的方法,你休想骗我!」士可杀,不可辱,皇甫朔拒当全身满是花香的娘儿们。 「当然不仅是这样,我还得放其它东西进去,是男人就别扭扭捏捏,快点进去吧!」大好时光都让他给浪费掉了,啧! 「正因为是男人,我才会不肯进去!」皇甫朔对她低吼。 「真不晓得你在坚持什么,保住性命比较重要好吗?」他会不会太固执了? 「澡桶里满满的都是花,房里也都是花的味道,我不要我的身上沾染到!」 「我想不透,身体沾染到花香、闻起来香氛宜人有何不好?而且我觉得你该庆幸澡桶里放的是鲜花,而不是满满的牛粪、马尿要你泡!」本来以为他对澡桶里的鲜花会有些小意见,可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如此大。 「我宁可泡在牛粪、马尿里!」皇甫朔低咆。在他心里,泡在牛粪和马尿里的确是好过整桶鲜花。 「那也得要你中了‘七重炼狱’,我才能把你泡在牛粪、马尿里啊!」要咆哮谁不会?堂玄星也对他低咆。 「庄主,你就别想太多,进去吧。」站在一旁听他们争论不休的刘总管,认为皇甫朔要保住性命就得听从堂玄星的,尽管有失一点点男子气概,但没其它人看见,就不算太糟糕。 「你们干脆明年备妥鲜花素果来祭拜我算了!」皇甫朔抵死不从。 「你真麻烦耶!如果我无法替你解毒,堂玄辰知道了一定会怪我的!这回她铁定不只怪我胡涂,更会怪我学艺不精。总之,你不泡也得泡!」堂玄星仗着皇甫朔中毒,无力抵抗且对她没有防备,火速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你敢这样对我?!」突然被偷袭,动弹不得的皇甫朔恼得快喷火了。 「谁让你不乖乖听我的吩咐。」堂玄星耸耸肩,一点儿都不觉得点了他的穴道有何不妥。 「刘总管,你别发愣,快帮我把他的衣袍给剥了送进澡桶里啊!」为免水变得不够热,堂玄星双手快速地扯开他的衣襟。 「好。」刘总管帮着堂玄星解下皇甫朔的衣袍。 「堂玄星!」皇甫朔暴怒,大吼她的名字。 「什么事?」堂玄星的双眼接触到他精裸的胸膛,小小的害羞了下,幸好他的怒吼让她得以移转注意力。 「你这是在非礼我吗?」无能为力的皇甫朔恼怒至极,一字字问。 「咦?」皇甫朔的话,让堂玄星一愣,她瞪着栖在他结实胸膛上的纤白十指,再想到他的任人摆布,双颊猛地害羞地刷红。 他说得没错,眼前的情况任谁见了,都会认为她正在对他上下其手啊!会不会有人见状,误认为「堂门」挂羊头卖狗肉,以精于用毒做为掩护,实际上则偏好采阳补阴?若真是如此,那可不得了啊! 堂玄星连忙缩回搁放在他胸膛上的小手,一脸无辜,尴尬地对他笑了两声。 「庄主,我们这是在救你,姑娘绝对不是在非礼你。」刘总管站出来为堂玄星说话。 「对!我们要救你!刘总管,你快把他放进澡桶里!」刘总管可不可以不要补充最后一句?那让她觉得更尴尬了。 堂玄星背过身去,佯装忙碌地取出怀中的瓶瓶罐罐摆放在桌面上,不敢看皇甫朔暴怒的眼眸。 皇甫朔怒火冲天,无奈被点了穴道,仅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任人宰割。 刘总管让他仅着一条裤子,抱他进入澡桶,刻意避开他忿怒的眼瞳。 皇甫朔被迫浸泡在香得令他皱眉的澡桶里,心头一股火不住地窜燃,让他想扭断堂玄星纤细的颈子。 堂玄星挑了几瓶可以为皇甫朔柱毒的粉末,来到澡桶旁,闪躲他含怒的眼眸,将泛着花香的各色粉末倒进澡桶里。 「那是什么?」灵敏的嗅觉告诉皇甫朔,那又是一股浓郁得令人无法忽视的花香。 「可以助你解毒的药粉。」堂玄星心知他对花香深恶痛绝,回答他的声音不敢太过开朗,就怕会火上加油。 「为何那味道闻起来会香得呛鼻?」皇甫朔森冷着声质问。 「呃……咳,有时候解药的调配方法会因人而异,所以或多或少会因个人喜好而添加些东西。」她承认因为她个人的喜好,所以会在调配的毒药或解药中加入喜好的花卉,但有些花卉的确是有解毒的功效,并非她胡乱添加,像他所中的「流星追月」,因为与「缤纷灿颜」产生变化,以至于要浸泡在各色有特别疗效的花卉当中,并非她恶意捉弄皇甫朔。 「也就是说,要解毒的话,是可以不用把我弄成现在这副德行?」皇甫朔听出她话中涵义,再问。 「也不全是如此啦,实在是因为你中的毒产生了变化,才会需要这么做。」堂玄星希望他能了解。 皇甫朔低咒着,再次恼于自己霉运当头,什么毒不好中,偏偏要中一个使全身香气四溢的毒。 「七天眨眼就过了,你不用耿耿于怀。」堂玄星要他把事情往好处想。 「一天已是太长,你还要我熬上七天?」皇甫朔没好气地道。 堂玄星偷偷地扮了个鬼脸,不敢多说什么。本来她见他的气色因体内的毒作祟,显得苍白毫无血色,为了回报他,她打算在他脸上抹上一层同样泛着花香的药粉,让他看起来可以显得神清气爽,不过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假如她胆敢在他脸上抹上药粉,他恐怕会张牙咬断她的喉咙吧?所以……还是算了。 「发火对身体不好,你别生气。你浸泡在满是鲜花的澡桶中一事,外人根本就无从得知,不是吗?」他就将此事当成是个人的小秘密,不要再搁放于心上了。 皇甫朔火得不想再与她说话,臭着一张脸瞪着澡桶中艳丽的花卉,任由浓郁的香气将他紧紧包裹住。 堂玄星偷偷观察怒火中烧的皇甫朔,他因她中毒,差点丢了小命,依然可以轻松看待,甚至扬笑苦中作乐,结果现在却为了一桶能救他的鲜花浴而火冒三丈?她认为他发火的理由该相反才合乎常理。 她细数着他浸泡的时间,待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后,马上取出早已预备在一旁、喂有蜂毒的银针,一根根细密地刺入他的周身大穴。 心头恍若被千百根针刺的疼痛,因堂玄星的动作而暂时获得了纾解,不再疼得像整颗心要爆开来似的;热烫的肌肤未因浸泡热水而更加炙烫,反而神奇地不再高升。纵然不喜欢她解毒的方法,可皇甫朔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有效。 刘总管于一旁屏气凝神地看着她的动作,发现皇甫朔曾紧皱的眉心,慢慢地舒展开来,悬在心头的大石总算得以暂时卸下。 「先前在城外袭击我的黑衣人,可已解决?」皇甫朔将对花香的恼怒暂且搁下,出口询问。 「他们那群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已被长山与其它护卫打得落花流水,没胆再到平阳城来逞威风了。」刘总管如实向皇甫朔报告。 「走了就好,省得又吵得我不得安宁。刘总管,你先下去吧,这里有姑娘照应,没问题的。」一群乌合之众,无须挂记在心上,皇甫朔屏退刘总管。 「是,庄主。姑娘,你若有其它需要,请尽管吩咐守在门外的婢女。」刘总管恭敬地退下。 堂玄星颔首后,坐在一旁仔细观察皇甫朔的情况,若有突发状况,她才能马上应变。 「可以跟我说说‘门’的事吗?」皇甫朔对「堂门」了解不多,充其量只知晓「堂门」从前为「唐门」,后来于争夺门主之位时落败离开,另创「堂门」,他对「堂门」颇感好奇,而更令他好奇的是她,他情不自禁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 「你想知道些什么?」堂玄星听他提起本门,精神都来了,兴味盎然地反问。 「任何事。」只要她肯讲,他全都想听。 「好,那你可要听仔细喽!」堂玄星快乐地凑到他身边,准备对他细数有关「堂门」的神圣与伟大。 「洗耳恭听。」接受了无法改变事实的皇甫朔逗着她,情绪已不再阴郁。 「你已经见识过我们和‘唐门’弟子交手的情况了,对吧?只要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我们‘门’使毒的技巧绝对在‘唐门’弟子之上,一旦我们出手,‘唐门’弟子连根葱都算不上,可为什么我‘门’中人就得委屈地窝在山中呢?」一讲起门中的辛酸血泪史,她就悲育不已。 「为什么?」堂玄星述说时沉痛的口吻太过夸张,令皇甫朔配合她的情绪出言询问。 「因为我‘门’中人生性没‘唐门’人来得卑鄙!其实是他们使尽各种卑鄙的手段才夺得门主之位的,绝非我‘门’前人技不如人!要知道,我‘门’使毒,可是个个使得出神入化,倘若光明正大的比试,‘唐门’根本就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背地里耍尽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迫使我‘门’前人不得不含辱悲忿离去。」一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要为前人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总而言之,就是不仅技不如人,连使心计都输得一塌糊涂,才不得不落魄离去。这些话,皇甫朔聪明地放在心里,没说出来拆她的台。 他喜欢看她眉飞色舞地谈论「堂门」与「唐门」的过往恩怨,那使她神采飞扬,浑身散发着动人的神韵。 「不过你千万别以为我们窝到山中就会一蹶不振,事实上错了!我‘门’中人精益求精,日以继夜地专心研毒,誓言非讨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所以现下我‘门’使毒的技巧,更是‘唐门’望尘莫及,尤其是到了我门主这一代,在她英明神勇的带领下,你且张大眼睛看,‘唐门’将一败涂地!」堂玄星信心满满地说着大话。 「所以说,你们已经展开收复‘唐门’的行动计划了?」倘若有,为何他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况且袭击他的「唐门」中人一点都不像大敌当前的模样,教他不得不怀疑她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正有这个计划。」堂玄星硬着头皮心虚地道,反正目前他也没人可问,自然不晓得其实他们尚未拟定收复「唐门」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尚未策划?」果然,她在说大话。 「正在策划中!」堂玄星强迫自己不心虚逃避,直视着他的眼瞳撒谎。 「你一个人策划?」她心虚的模样,逃不了他精明的双眼。 「……等我拟定好计划后,就会回报门主,请她下令,一举攻下‘唐门’。」她再拗。 「嗯,我了解了。」皇甫朔嘴角噙着被他逮着了的笑容。 「真的?」怎么觉得他似乎在嘲笑她?是她太过敏感了吗? 「真的。」皇甫朔坚定道。 「了解就好。呵呵,我不妨偷偷告诉你,我在本门中可是有赛诸葛的称号喔!」果然是她太敏感,其实凭她的舌粲莲花,早就轻而易举地说服他相信她的本事了。为加强说服力,她脸不红、气不喘地再编造谎言。 「原来你不仅精于用毒,还是赛诸葛啊!失敬、失敬!」她?赛诸葛?倘若她真比诸葛亮还有智慧,恐怕猪都能飞上青天了。 「当然!」他对她的崇敬,使堂玄星骄傲得鼻孔都朝天了。 嘻!堂玄辰不在,不管她怎么胡吹臭盖,都不会有人跳出来拆她的台,真好! 于是乎,闲着没事泡在鲜花浴中解毒的皇甫朔,好整以暇地听着堂玄星眼中盛满星光、朱唇滔滔不绝地倾吐出对「堂门」与门主的推崇之语,偶尔不忘间杂着几句夸耀自己使毒能力的话。她说得天花乱坠,宛如自己是神人再世,全天下没有她解不了的毒,没有她毒不死的人似的。 皇甫朔唇角噙着包容的微笑,听她字字如珠玉般清脆动人的声音,不由得醉了…… 第三章 七日后,顺利解毒的皇甫朔如获新生,内力不再凝窒沉郁,通体舒畅,宛如吃了神仙果。 照理说,皇甫朔该为此感到高兴,可是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清俊的脸庞阴侧侧的,让人远远的就可以发现他的情绪正处于极度的不悦之中。 「幽碧山庄」内的家仆与护卫机灵地避开,以免无辜地遭受池鱼之殃。 身为始作桶者的堂玄星漾着甜美的笑靥陪在皇甫朔身边,倘若连她也被他脸上足以将人烧焦的火气给吓得逃之天天,岂不表示她心虚?所以不管心里有多害怕他会拧断她的脖子,她都得硬着头皮佯装无事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要喝茶吗?」堂玄星装巧卖乖,问着端坐在大厅、臭着脸的皇甫朔。 「不用。」皇甫朔没好气地回她。 堂玄星摸摸鼻子,眼观鼻、鼻观心,小口地啜饮着香吝。他们俩老是这样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办法,她得尽力化解他胸臆中的怒火才行。 「今儿个天气挺好,你在庄里足不出户已整整七天,不想出去活络一下筋骨吗?」被强制地泡在满是鲜花的澡桶里七天,哪儿也不能去,即便脾气再好的人都会怒火奔腾的,她完全可以体会他的心情。 「现在的我闻起来就像一丛会走动的花,你还要我上街去‘招蜂引蝶’?」皇甫朔睨着她,一字字低吼。他可不想让人闻到他身上的香味,继而引来各种臆测。 理智告诉他,今日的他会全身香到三里外都可以清楚闻到,全肇因于她为了救他性命。现下他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大动肝火也该感谢她,但是情感上,他完全没办法说出一句感谢的话!她除了将他全身弄得香喷喷外,连带他身上的皮肤也变得光滑细致,简直是将他当娘儿们来照顾,要他如何不抛下理智、火冒三丈? 「事情并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嘛!」堂玄星低垂着头,不太好意思看他。就她个人感觉,他全身闻起来香气宜人,并没有什么不好。 「什么叫没我想得严重?我都快被自己身上的香气给腻死了!还有,我的皮肤是怎么回事?是打算把我变成女人是不?」她一句「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使他整个火气迅速飙上。 「皮肤变得更细致并没有不好啊!每个人都会喜欢自己细皮嫩肉的,不是吗?」她不懂他为何会为此感到不满、叫嚣,她可是费尽心血才能让他的皮肤变得较为白暂耶!若不是看在他曾出手救她,她才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呢! 「你口中的‘每个人’应该改成‘每个女人’才对,别忘了,我是男人。」他要的是男子气概,可不是变得如花似玉。 皇甫朔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自从遇到堂玄星后,他的男子气概便一点一滴地消逝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她会在他头上插朵大红花,将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一脸无辜地告诉他,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甚至期待他会感激涕零。 「呃……我想男人和女人没差这么多的,是不?」堂玄星认为他有点小题大作了。 「堂门」中唯一的男人即是年过六十、专门清扫庭院的德叔,而「堂门」始终闭守门户,除了偶尔到镇上采买物品外,她们甚少下山,以至于堂玄星甚少和男人有所接触,对男人可说是完全不了解,才会无法理解为何皇甫朔要为了一点香气与细滑的皮肤而气呼呼的。 「差、很、多!绝大多数的男人不会喜欢自己闻起来比女人还要香、皮肤比女人还要细致光滑,男人喜欢自己看起来阳刚、黝黑。」为免她再搞不清楚状况,皇甫朔郑重地向她说明有关他的喜好。 「我了解了。」堂玄星皱着眉想象他口中的阳刚与黝黑,将他说的话牢牢记住,并暗暗告诉自己,下一回若遇到皇甫朔又不小心中了毒,她千万得记得要把他弄得乌漆抹黑兼臭烘烘的,免得他又大呼小叫,满脸嫌弃。 「了解就好。」皇甫朔见她一脸受教,似已明了问题所在,且他的火气已爆发过,因此决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再记挂于心头。 「既然你现在毒解了,整个人神清气爽,那么该是我告辞的时候了。」虽然已飞鸽传书回蜀中向门主报告她在平阳城所遭遇的事,可她离开蜀中寻找堂玄辰的任务已顺利达成,所以也该动身返回蜀中了。 「怎么突然要走?」她的辞行,使皇甫朔一愣,原以为她会多待些肘日,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离去了,他的心头突地涌现一股说不出的惆怅。 「不突然,我离开蜀中已有一段时日,该回去了。」外头的世界她已经看过,也认识了些人,这已足够,她并不觉得还有留在外头的理由。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留下来让我好好招待你,以表谢意。」皇甫朔不舍得她这么快离开,希冀她能留在「幽碧山庄」。 「你刚刚不是还在抱怨我把你弄得全身香喷喷的?」她忍不住提醒他。 「但你终究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不太满意,可事实终归是事实。 「我救你皆因你中毒,我该负一半的责任,为你解毒是应该的,你就不用客气地留我了。」她婉拒他的好意。他们俩非亲非故,她老是留在「幽碧山庄」好像怪怪的,虽然他的提议让她小小地心动了下。 「做人就该懂得知恩图报,不是吗?」皇甫朔动着脑筋说服她留下。 「话是没错,不过这真的是小事一桩。」 「你就别再谦虚了,可不是人人都能让使毒技巧高超的‘门’右护法出手相救的。」皇甫朔针对她的弱点,吹捧她的毒技,哄得她全身飘飘然。 「这句话你真的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我的确不是会随便出手的人。」堂玄星乐陶陶地接受他的吹棒。 再多说点,最好再夸夸「堂门」举世无双的毒门功夫。倘若他肯四处张扬,让「堂门」威名远播,得以将「唐门」用力踩在脚底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况且,不是一心一意想让世人知道‘门’有多厉害吗?你此次离开蜀中,置身于江湖,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假如你就这么回到蜀中,除了我与庄内的人知晓‘门’下毒、解毒的功夫非‘唐门’所及外,江湖上其它人可全然不知。」皇甫朔对她抛下诱饵。 「你说得对极了!我怎么会胡涂得没想到这一层呢?多亏你提醒了我。」皇甫朔的话如当头棒喝,狠狠将她敲醒。他说得没错,如果她不善加利用这回离开蜀中的机会,让世人明了「堂门」有多优秀厉害,岂不是太可惜了? 「所以你就留下来让世人见识‘门’的真本事,让世人明了精于使毒的可不独独那个‘唐门’而已。」她如他希望的,火速将他抛出的诱铒吞下,正中下怀。 「对,我该从现在开始好好计划怎么让人见识到我‘门’的真本事!」一想到要光耀「堂门」,她整个人就充满了精神与斗志,至于要从何处着手,则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 皇甫朔赞成颔首,喜欢看她精神奕奕的娇俏模样。 猛地,堂玄星脑际灵光一闪,望了望四周,虽没人在旁,仍是压低声音向他确认一事。「你说,我们现下算是朋友对吗?」 「是朋友。」皇甫朔坚定地颔首,她神秘兮兮的模样,搞得他也不由自主地学她压低声音。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也不客气地同你共商大业了。」堂玄星认为既是朋友,就该无话不谈,正好她已经想出光耀「堂门」名声的好方法,因此决定说出来与他讨论,若有不够完美的地方,还可以修正。 「说吧!」她慎重其事的可爱模样逗乐了他。 「其实我已经想出让世人知晓我‘门’威名的好方法了。」说话的声音再放轻,就怕走漏风声,让人洞烛先机。 「什么方法?」皇甫朔跟着将声音放轻,好奇她口中的好方法为何。 「我决定趁着月黑风高之际,对全平阳城的人下毒!」堂玄星的话中有着狠绝。 「你打算毒死全平阳城的人?」皇甫朔眉心一皱,扬高声儿,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光把人毒死,那是最差的毒技,高深的毒技自然是将人毒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是精髓。况且,我若把全平阳城的人都给毒死了,到时谁来帮我宣扬‘门’的毒技?」要把人毒死那太简单了,对她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也不是她要的结果,她要的是所有人以崇敬的口吻沸沸扬扬地谈论「堂门」。 「‘幽碧山庄’上下也在你的下毒名单之中?」他完全笑不出来,一点都不喜欢她到处对人下毒的主意。 「那当然!你和我是朋友,我怎能舍弃你却独厚别人?‘幽碧山庄’自然是首当其冲啊!」堂玄星轻拍他的肩头,要他尽管放心,她绝对不会漏了「幽碧山庄」的。 堂玄星这突来的轻拍,使皇甫朔心头发毛,尤其她刚说完「幽碧山庄」首当其冲,而他又坐在她身畔,依他说,他很可能就是她此次毒害全城计划中的头号受害者。 「你……刚刚对我下毒了?」他问得谨慎。 「还没有,你想要我现在对你下手,或者你想直接自个儿来?」对厚!她怎么忘了可以藉由方才的拍肩动作对他下毒呢?忘了没关系,可以再补过,何况她大方地让他自个儿选,看他是要被她下毒,抑或是自个儿吞毒药,他一定会觉得她这个朋友很够意思吧? 「都不要!」皇甫朔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的两项提议,他已经受够当个什么事都不能做的窝囊废了。 「啊?你这样是不是大不讲义气了?」亏他有脸说是她的朋友,现在竟然马上翻脸不认人,大过分了! 「是你不讲义气。」天地反了是吗?做贼的居然喊起捉贼来了。 「我哪里不讲义气?」能够当头一个被她下毒的人,是他的荣幸啊!他怎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反过来指责她不讲义气? 「平阳城算是我的地头,你在我的地头上到处下毒,且还要我当第一个被你下毒的人,你说是不是存心教我颜面无光?」 「那……你排最后一个总行了吧?」算了,为了顾全大局,她委屈妥协好了。 「不行!总而言之,你不许在平阳城到处下毒。」不管是排第几个,他都不允许她在城中胡作非为。 「如果不能下毒,那我怎么使‘门’声名远播?」他的严正拒绝,让好不容易想出绝佳计划的堂玄星为之气结。 「事在人为,总会有别的方法。再者,平阳城的百姓是无辜的,你对他们下毒,岂不是让‘门’恶名远播?」皇甫朔提醒她行事之前得先三思。 「‘门’又不是开善堂,我们是专门使毒的,当然得让世人知道我们行事心狠手辣,众人才会对我们心生惧意啊!」就算没办法耍狠,也要硬着头皮来。 假如精于使毒的「堂门」做起悬壶济世的勾当,岂不是与名声不符?那可是会贻笑大方的。 「总而言之,你自个儿默默在心里心狠手辣即可,再想别的办法。」堂玄星似是而非的论调让皇甫朔头疼,却也无法说她说错了,毕竟他也无法想象要精于用毒的「堂门」突然转性,如她所言开起善堂,那将会是多诡异的画面。 「啧!只能在心里心狠手辣,未免太无趣了,何况办法又不是说想就想得出来的。」堂玄星不满地咕哝,早知道就不说出来和他商量,先斩后奏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你不是在‘门’有赛诸葛的美称吗?我相信这件小事绝对难不倒你的。」皇甫朔朝她的弱点出击,以她的吹嘘堵住她的不满。 「对,你说得没错,我可是人称赛诸葛的堂玄星,这么点小事怎么会难得倒我?哈哈哈……」在受到吹捧,马上忘记所有的不快,堂玄星嚣张地双手插腰大笑。 她单纯快速地移转注意力,加上常说出让人哭笑不得的话,使皇甫朔觉得她可爱又有趣,常会不自觉地与她陷入奇怪的对话。 正当堂玄星洋洋得意之际,刘总管突然行色匆匆地来到大厅。 「出了什么事?」皇甫朔见刘总管神态不对,立即正色询问。 堂玄星倏地敛住张扬的笑声,会不会是她笑得太嚣张了,刘总管在外头听不下去,于是进来制止? 「庄主,外头出大事了!城里绝大多数的居民仿佛被下了毒,不分男女老幼,一个个脸上皆起了红疹兼上吐下泻,将城内每一间医馆挤得水泄不通啊!」刘总管禀告平阳城正发生的大事。 「城内医馆的大夫们怎么说?」闻言,皇甫朔心下一惊,旋即敛住心神询问情况。 「经过诊断,皆说是中了毒,但大夫们只能暂时让中毒的居民止吐止泻,没办法解毒。」刘总管说话的同时不禁偷瞄着一旁的堂玄星,希望她会有法子帮助城里的居民。 「太可恶了!是谁偷了我的点子?」堂玄星听完刘总管的陈述后怒不可遏,她辛苦想出的方法遭受皇甫朔否决就算了,现下居然有人模仿她,打算「一毒成名」,这要错失机会的她如何不气得蹦蹦跳? 「不是有人偷了你的点子,而是有人和你有相同的想法。」皇甫朔凉凉地提醒她。她前一刻才刚跟他提起毒害全城人的点子,就算真有人要偷她的点子,行动也不会那么快,恐怕那人早在昨日或更早之前就已对城内的人下毒手了。 「不管怎么说,那人就是可恶!」呜……她好难过,「堂门」竟然错失了大出风头的机会。 「我们边走边说。」皇甫朔当机立断地拉着她往外走。 刘总管神色慌张,扬手招呼庄内的四名护卫紧跟在后,好随时提供协助。 「走去哪儿?」堂玄星傻愣愣地让他牵着走。 「去看那些中毒的人。」 「为何要看他们?」中毒的人有啥好看的?他自己在昨天以前也是中毒者,还看不腻吗? 「凭你的功力,应该不难看出他们中了何种毒,不是吗?」皇甫朔带着她穿过两旁种植花草树木的天井。 「那当然!」堂玄星骄傲地扬高下巴。刘总管述说的中毒症状,在她看来要医治是易如反掌。 「那就全靠你了!」皇甫朔将重责大任光托在她身上。 「靠我什么?」堂玄星傻愣愣地追问。 「解毒。」皇甫朔朝她咧嘴一笑,不容她反对,硬是将她带出「幽碧山庄」。 出了「幽碧山庄」后,就见原本热闹的街道上冷清寂寥,不再熙来攘往、喧哗热闹,偶尔经过他们身畔的行人们不是虚软无力地靠人撑扶,就是苦着脸抱着不住绞痛作崇的肚腹。 「我是专门对人下毒的人,为何要帮他们解毒?」堂玄星不满地哇啦哇啦低嚷。 「平阳城是我的地盘,你是我的朋友,有人故意挑衅地在我的地盘上对其他人下毒,难道你不好奇是谁下的毒手吗?或者……这是你门中的人做的?」皇甫朔挑眉,猜想她门中是否有人和她一样,抱持着相同的心思,所以对平阳城的居民下毒。 「不可能是我们中的人。」堂玄星想都不想,直接否认。 「你如何确定?」她何来的自信? 「我门中最有空闲的人就是我和堂玄辰,现下堂玄辰同冷贯霄去了天山,而我尚来不及下手,门主与德叔、德婶则远在蜀中,怎么可能会无聊地跑到平阳对人下毒?」正因不是本门中人下的手,才教她恼火啊! 「那其它人呢?」未听见她提及门中的其它人,他追问。 「都死光了,哪来的其它人?」这正是「堂门」最大的遗憾,人丁凋零,不胜唏嘘啊! 「‘门’上下……就五个人?」皇甫朔没想到「堂门」的人会那么少,虽然知道她这个右护法是抽签抽到的,但他以为至少会有十几个人的。 「我、我们虽然人少,可个个本事不小,你可别瞧轻我们!」堂玄星这才发现自个儿不小心说溜了嘴,于心底暗骂自己大嘴巴,守不住秘密。 「我见识过你的本事,自然不会瞧轻你,不过平阳城的居民可不晓得你解毒的功力精湛,你该让他们见识见识的。」皇甫朔眼见路上行人一个个满脸痛苦,发现事情远比他所想得要严重。究竟是谁在城内下毒?又是在何处下毒?有何目的? 堂玄星一路走来,见到几个经过身畔的难受路人,由他们脸上显现的红疹与抱着肚腹的模样,她已约莫猜出他们所中的毒了,她的脸色为此发现而不悦地沉了下来。 「怎么?已瞧出端倪来了?」皇甫朔敏感地察觉她变了脸。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中的应是‘唐门’的‘穿肠破肚’。」可恶的「唐门」人! 「难解吗?」 「对寻常大夫而言非常难解,但对我来说并不难,它的问题在于倘若服用一般寻常的止吐止泻药剂,能暂时获得舒缓,因此会误以为毒性稍减,实则不然。寻常的药剂反而会加速‘穿肠破肚’的毒性,会使中毒者痛不欲生。」堂玄星跟他说明「肠穿破肚」的毒性。 「听你这么说,‘唐门’弟子故意在平阳下毒,恐怕是针对你而来的。」七日前双方交手,「唐门」输得一塌糊涂,因此确认「堂门」的能力不在他们之下,兴许「唐门」弟子得知堂玄星与他一同回到平阳来,是以故意在平阳下毒,想给她来个下马威。 「没错!」本来她对解毒一事并未抱持多大兴趣,可一发现城里居民中的是「穿肠破肚」,她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 「唐门」这么做,说穿了就是跳到她跟前丢下挑战书叫嚣嘛!倘若她不接下,岂不是让人误以为她胆小怕事? 本是百般不情愿被皇甫朔牵着走的,但一发现「唐门」对她的挑衅后,她马上拉着皇甫朔直奔满是人潮的赵家医馆。 「我告诉你,那个‘唐门’实在是太嚣张了,我若不挫挫他们的锐气,我就不叫堂玄星!」堂玄星郑重地向他宣誓。 他们两人进入挤满人潮、充满异味的赵家医馆,见到里头的椅子不够病患坐,许多病患已痛苦难耐地捧着肚腹倒在地上呻吟。 「交给你了。」堂玄星推皇甫朔出面,让他代为说明来意,她则蹲下来,随便抓了个中毒的人,不理会对方的惊疑表情,径自为对方把脉,再次确认对方是否中了她推断的「穿肠破肚」。 「你想做什么?」倒在地上腹痛如绞的老翁不明所以,紧张地看着她。 「各位父老乡亲莫慌,在下听闻诸位中了毒,正巧庄内来了名善于解毒的贵客,是以在下便擅自作主地邀她过来与赵大夫共同研议解毒的方法。」皇甫朔朗着声说道,不喧宾夺主地使负责诊治众人的赵大夫失了颜面。 皇甫家世代在平阳城定居已数百年,「幽碧山庄」会于每年夏末、初冬时派粮给城内穷苦的人家,城内居民皆知若遇上麻烦,尽管上「幽碧山庄」求助,皇甫家绝对会施予援手的,是以城内居民对皇甫家皆很敬重推崇。 这一回众人中了毒,见皇甫朔出现,即知在皇甫朔眼皮子底下,黑白无常是无法带走他们的,每个人都安心了。 「皇甫庄主带人来救我们,真是太好了!」正处于痛苦的居民们听皇甫朔这一番话,皆满怀欢喜与期望,希冀堂玄星能马上解除众人的痛苦。 众人脸上写满对皇甫朔的信任,他的出现使众人精神一振,鼻间甚至不再嗅闻到难闻的气味,反而感觉到有股淡雅的花香自皇甫朔身上散发出来,他的夺目风采果真是与众不同啊! 负责问诊、忙得焦头烂额的赵大夫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也瞧出众人所中的毒不寻常,但病患来来去去,一次次加重病情,教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现下皇甫朔带人来帮忙,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堂玄星号过老翁的脉象,确定老翁中的是「穿肠破肚」,再陆续为几人号过脉,皆如出一辙,于是她在众人的凝望中,踩着自信的步伐走向赵大夫。 「姑娘,你可已知道怎么解这诡异的毒?」赵大夫不在乎堂玄星的出现是否会削了他的面子,重要的是大家能获得解救。 「嗯,我写下药方来,赵大夫您看看对不对。」堂玄星取过一张白纸,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所需的药材,然后交给赵大夫。 皇甫朔明知「穿肠破肚」这种小毒难不倒她,却故意说带她来和赵大夫研议解毒方法,使她了解他为何会这么说,便顺着他的话,给足赵大夫面子。 「这药方看起来很奇特,可老夫认为这正可对症下药。」赵大夫看着药方,啧啧称奇。 「赵大夫,你这儿的药材可足够?若是不够,庄里也有些药材,看你们需要哪些,尽管开口。」皇甫朔主动提供协助。 「多谢皇甫庄主慷慨相助。」赵大夫等的就是皇甫朔这一句话,他医馆里的药材的确是不足以应付这么多的病患,但有了皇甫朔的协助,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 于是乎,医馆内所有能动的人全都动了起来,帮忙赵大夫准备药材熬药,给躺在地上的病患服用。赵大夫将堂玄星所开的药方另外誊写几份,派手脚利落的侍童分送到其它医馆,让其它大夫照着药单抓药解毒。 「堂玄星,我带人去检查城里几处水井,看对方是否将毒下在井里头,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没问题吧?」皇甫朔刻意不喊出她的姓,以防有人联想到「唐」,将此次的中毒事件和她牵扯在一起,对她产生敌意。 「我一个人自然没问题。对了,在去之前你先服下这个。」堂玄星为了以防他在她不在身边时,不小心着了「唐门」的道儿,特别自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卵黄泛着药香的药丸,要他服用。 皇甫朔没开口询问她这是什么,信任地直接服下。 「剩下的你让陪同你去的人也服下。」堂玄星将整瓶药交给他,指着他身后的刘总管与四名护卫。 「好,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万事小心。」皇甫朔接过,担心她的安危而叮咋道。他不想「唐门」弟子趁他不在时,突然出现伤她。 城中居民中毒一事非得查清毒物来源,否则会有更多不知情的人受害。他推断这回会有这么多人中毒,应该是众人都食用了相同的东西所导致,而会有那么多人共同食用的即是水源出了问题,左证他推断的,即是「幽碧山庄」有自个儿使用的水源处,和城内其它人的来源不同,是以山庄内并未有人出现中毒的现象。 「你放心吧,没有人能毒害得了我。」堂玄星可是对自己信心满满,假如她被毒害了,岂不是丢尽「堂门」的脸面? 尽管知晓她的本事,皇甫朔仍不甚放心,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发,这才转身带着刘总管一行人离去。 温柔的抚触,使堂玄星的心狠狠地悸动了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心跳如擂鼓?不知道为何会想要他的大掌在她的发上多作停留?更不知道为何身子会因为他小小的举动而燥热起来…… 她,好像变得怪怪的。 不!该说是皇甫朔怪怪的。他明明知晓她的本事,他该担心的是别人会不会被她下毒,而非她会不会中毒啊!他的想法是不是异于常人啊?或是他接连中了「冰火玄奇」与「流星追月」,这两种毒在他体内造成了她所不知道的伤害,才会让他莫名地担心起她来? 她的心因为他显现的温柔而变得复杂紊乱,接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出手救她的情景,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当时他们并不熟,他却毫不犹豫地出手救她,很少人能做到像他这样的,要她想不记挂于心都难。 「姑娘,我们会没事吧?」一名老妇抓着堂玄星的衣袖问道,打断她的沉思。 「婆婆,有我在,您尽管放心,没事的。」堂玄星向老妇保证。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皇甫庄主和姑娘你都是我们的大恩人啊!」老妇人由衷感谢。 老妇的感激像道暖流般,在堂玄星心里化了开来,她的心登时暖洋洋的,有股说不出的舒坦。她赫然发现,原来能救助别人,也是一件教人快乐的事。既然人家对她寄予厚望,她更是不能让人失望,绝对会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 「尤其是皇甫庄主,他一离开,这医馆便失了光采,又变得臭气熏天了。你说,是不是因为皇甫庄主常与人为善,连带的佛祖也特别眷顾他,所以他一出现,我才会嗅闻到花香?」一旁的一名中年妇女接口赞扬皇甫朔,对那股随着他出现又消失的花香怀念不已。 「可不是!」老妇也颇认同中年妇人的说法。 中年妇人的话令堂玄星忍下满腔的笑意,她没有道出让皇甫朔嫌弃不已的花香是她造成的,就让她们以为皇甫朔真的是受到佛祖护佑,以至于全身泛着花香好了,嘻…… 第四章 皇甫朔带着四名护卫与刘总管自平阳城众人共享的水井打水上来,以银针检查水里是否含毒。当银针拿上来时,果不其然——发现浸入水中的那一段变黑了…… 刘总管与四名护卫见状不禁倒抽了口气,心里想的皆是——倘若井里被下的是致人于死的毒物,那么今日平阳城将尸横遍野,而不是众人闹肚疼而已!他们不知下毒之人目的为何,可已义愤填膺,恨不得将下毒之人抓到跟前,狠狠地教训一顿。 「一人留下来守着这口井,别再让其它居民取用,我们分头去检查城内的井。」皇甫朔沉着脸,命一名守卫留下,和刘总管等人分头行动。 「是。」刘总管等人遵命,分头散开来行动。 皇甫朔对恶意下毒之人深恶痛绝,他浑身蓄满怒焰,跨大步走了一段路后,站在城中看着痛苦徐行的居民。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连做几个深呼息,让自己以「唐门」的角度去思考这整件事 「唐门」一定知道堂玄星解得了「穿肠破肚」的毒,然后呢?他们是想让堂玄星手忙脚乱,或是考验她对各种毒物的熟悉度? 不管「唐门」打着什么主意,皇甫朔猜想事情不会到此就结束,「唐门」后头定还有更阴狠毒辣的计划直扑而来,他得想办法阻止「唐门」,不让无辜的平阳城居民再次受害。 下毒的人一定还留在城里,等着看结果,但究竟藏身于何处呢? 皇甫朔思考着每种可能性,抽丝剥茧以便将人自暗处揪出来。 正当他立在街心沉思时,忽地,位于右侧的「隆升酒楼」二楼有一个暗色身影晃动,紧接着,染有毒液的金针如雨般朝他射来。 皇甫朔身手灵敏地顺手抓起包子铺垂挂的布幡招牌,双手伶俐地耍弄,将一根根对他射下的金针如数盛接住,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赠给在酒楼二楼的偷袭者。 金针凌厉射回,藏身于「隆升酒楼」二楼的攻击者步伐凌乱,闪得狼狈。由于武功不如皇甫朔,没办法全身而退,因此自食恶果地中了数枚金针,惊惧于金针的毒性,连忙自怀中掏出解药服下。 下方的皇甫朔趁他忙着服药的短暂时间,纵身跃上「隆升酒楼」二楼,以手中的布幡做为兵器,避免直接接触,攻击暗箭伤人者。 因为城里众多人都中了毒,所以今日「隆升酒楼」的生意清淡,他们俩的打斗并未波及到其它人,而楼下的掌柜与小二哥听见上方传来打斗声,聪明的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未跑上来一探究竟,以免无辜受到波及。 皇甫朔动作迅速得让人惊骇,面对皇甫朔的反击,攻击者闪得更加狼狈,急忙忙自袖中送出多只色彩鲜艳的毒蛇咬向皇甫朔。 掌握在皇甫朔手中的布幡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如一条巨蟒,将吐着舌信、张狂的鲜艳小蛇吞入腹中,复又吐出回赠给攻击者。 鲜艳的小蛇受到布幡的搅动,遭到激怒,被送出时早不认得主子,锐利的尖牙张嘴即咬。 攻击者来不及防备,被自个儿养的毒蛇咬个正着,尖锐的牙尖送出毒液,如火般灼烧的剧痛使攻击者无法承受,哀声痛叫。他忍着痛楚急忙想逃离,却被皇甫朔顺手抄起的花生米点中了穴道,无法动弹。 为免这几只毒蛇再咬伤其它人,皇甫朔又以花生米为兵器,以强劲的内力打出,让四下逃窜的毒蛇当场毙命,无法再作恶。 「是‘唐门’门主派你来的?」皇甫朔声音紧绷,厉声质问。 攻击者熬着一波波的痛楚,咬紧牙关,坚持不肯说。 「看来你是没有吐实的打算了。」皇甫朔居高临下,睨着痛苦不堪的男人。 「没错……要杀要剐随便你……」男人硬着脾气,因承受剧痛使得声音颤抖。 「我不会动手杀你,你的确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张大眼看你如何死在自己手上。」皇甫朔找了张椅子,悠闲地坐下。他没忘了城里有多少人因男人下的毒而陷入痛苦之中,是以丝毫不同情中了毒的男人。 「你……你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男人痛得怒骂出声。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况且,你会有现在这种下场,该怪自己不是吗?毕竟那几条毒蛇可不是我养的。」皇甫朔口吻悠哉,仿佛正和他讨论今日的好天气。 躲在一楼的掌柜与小二哥听见二楼不再传来打斗声,小二哥在掌柜的要求下,揣着胆子,双腿颤抖,步履维艰地走上楼查探。 「小二哥,帮我沏壶西湖龙井来。」皇甫朔头也不回地朗声道。 「原来是皇甫庄主!果然由您出手,再恶的恶徒也无法作怪。我这就马上去沏茶来!」小二哥见先前在楼上打斗的人是皇甫朔,又见有一名男子痛苦难耐地倒在地上,立即意会发生了何事。 「劳烦你了,小二哥。」 倒在地上的男子听见皇甫朔要喝茶,嘴角悄悄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等不及想看皇甫朔中了「穿肠破肚」的模样! 「我知道你在城里的水井里头下了‘穿肠肚破’,不过你恐怕不晓得,‘隆升酒楼’有自个儿专用的水井,所以掌柜的与小二哥才能安然无恙,继续开门做生意。」皇甫朔要他别得意得太早。 闻言,男子感到挫败不已,情绪一波动,毒液加速流窜,也加深了身体的痛楚,整张脸开始发黑。 皇甫朔冷眼望着男人发黑的脸庞,男人在城中下毒的作为害苦了众人,因此他打从心里认为男人死不足惜。 一波波教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朝男人袭来,任他牙关咬得再紧,也无法承受。 「‘唐门’弟子的骨头颇硬,就不晓得你死了之后,你的门主是会派人将任务失败的你厚葬,抑或是任由你曝尸荒野呢?」皇甫朔说着风凉话,一字字狠厉地刺向男人再也无法承受的心房。 「你没能交出活生生的墨蟾蜍惹恼了门主,再加上‘门’出现,从中作梗,你们的作为皆羞辱了本门,门主要让你们知道我‘唐门’非泛泛之辈,所以才会再派我们过来。」男人听闻皇甫朔直言他是门主派来的,心知无法再隐瞒,便道出事情缘由。 「我们?究竟还有多少人潜伏在城里?」原来全是为了自尊心在作祟。 「我不能告诉你。」泄漏了门主对皇甫朔与「堂门」的不满,男人已感到不安,不敢再透露更多,以免同门知晓后,就算他幸运地活了下来,他们也不会放过他的。 「你已经走到这般田地,还不肯吐实?」皇甫朔挑了挑眉,睨着男人笼罩着死气的脸庞。 「我已经透露太多了,你……会放过我吧?」生死一瞬间,男人选择懦弱地向敌人求生。 「你认为我有纵虎归山的理由吗?」皇甫朔反问。 「我已经将门主对你和‘门’的不满告诉了你,你该放我走不是吗?」男人抱持着一线希望,说服皇甫朔。 「你所说的我早已猜对了一半,况且你我心知肚明,你所说的根本就无关紧要,你坚持不肯吐露,要我如何心甘情愿地放人?」皇甫朔对「唐门」早失去了耐性,先前他们派人对他下毒,已经让他心里老大不爽,梁子就此结下,现下他们又毒害全城居民,让他很难对「唐门」中人展现宽宏气度。再者,他若将人放了,这男人极可能再毒害城里的人,他不能冒险。 「好!你不放过我,本门的人也不会放过仍,你绝对会尝到本门的厉害而悔不当初!」男人见皇甫朔坚持不放人,撂下狠话。 「我,皇甫朔,在此恭候大驾!」皇甫朔冷硬着声,一点都不怕男人的威胁。 毒液布满四肢百骸的男人听完皇甫朔的话,嘴角流出暗黑色的血液,面部抽搐了两下后,即气绝身亡。 在此时将刚沏好的西湖龙井送上楼的小二哥,见到那男人已死,而皇甫朔则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于是悄悄地将茶放在桌上,无声地退下。 皇甫朔平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毫不感到歉疚。目前他在乎的是如何找出其它潜伏在城中的「唐门」人,以绝后患。 赵家医馆来了位能解毒的姑娘的事传了开来后,中毒者便络绎不绝地前来求诊,每个人的症状都一样,于是医馆内的学徒忙着将煎好的汤药拿给前来求诊的人喝。 堂玄星则窝在一个小角落调配膏药,好让众人搽在脸上,消退红疹。她将男人和女人要涂用的各自分开来,一锅又黑又臭,另一锅则又白又香,有着极大的差异。 「姑娘,同一种症状不是搽相同的药膏即可,为何要分成两锅?」赵大夫好奇地来到她身畔,虚心求问。 「男人和女人的需求不同,自然用药也会有所差距。」堂玄星牢牢记住皇甫朔说过的话,不敢再让两者用相同的药,免得会有一堆男人跑过来跟她叫嚣,指责她把他们变得香喷喷、软嫩嫩。 「什么样的差距?」赵大夫询问。 「晚点你就知道了。」堂玄星先卖个关子。 赵大夫将她的神秘当成是祖传秘方,便不再多问。 「调好了,大伙儿来吧!男人一排,女人一排。」堂玄星手脚利落地将药膏调好,朝已不再痛得哀号的众人招手。 众人在服用过她开的药方,减去痛楚后,对她是全然的信任,因此一个个排好队,等着她医治他们脸上的红疹。 「赵大夫,你帮男人抹好吗?」堂玄星将为男人们抹膏药的工作交出去。 「当然好。」赵大夫当仁不让。 于是,两个人分工合作,一个替男人们在脸上抹上又黑又臭的膏药,一个则为女人抹上又白又香的膏药。 「赵大夫,你觉不觉得我闻起来臭臭的?」一名斯文书生样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小声抱怨。 「呃……那是来自膏药的臭味,有它一定的作用,你姑且忍忍吧!」赵大夫解释着。 「唉!」书生叹了口气,退开来,让赵大夫为下一个人上药。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岂会怕这一点小味道?」屠户用力拍了下书生的肩头,要他像个男人……尽管他也觉得挺臭的,不过他可不会像个娘儿信似的表现出来。 女人们的反应则和男人们截然不同,当她们搽上泛着花香的药膏时,立即感到心情愉悦,嘴角更是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仿佛自己瞬间美了不少。没有人出言抱怨,皆喜孜孜地坐下来,相互比较谁闻起来比较香。 堂玄星与赵大夫很快地为男人和女人上好药膏,平阳城的男人和女人默契十足的径渭分明,各自占据一方,划分开来。 当皇甫朔再回到赵家医馆时,即见男人们黑着脸或蹲或坐在地上,女人们则白着脸,娇滴滴地和旁边的女伴谈天说笑。 「大伙儿都还好吗?」皇甫朔灵敏地嗅闻到自男人们那头传来的臭味与自女人那边传来的花香味,两种味道相互交杂,闻起来气味难闻,使他蹙拧了眉心。 「还好。」男人们提不起劲,耸着肩头。 「好得不得了呢!」女人们格格娇笑,精神振奋。 「你做了什么?」皇甫朔来到堂玄星身畔,轻声问。 啧!他当她趁他不在时,在医馆里胡作非为吗?「不就是调配药膏,让大家脸上的红疹消失,哪还会做什么。」堂玄星不懂他为何要压低音量,但也跟着声音压低回道。 「那为何男人脸上抹的膏药会和女人不同?」皇甫朔点出其中的差异,要她说明白。 「我全是遵照你的吩咐去做的啊!」他这个人是不是太挑剔了点?她照他的话去做了,他还有意见不成? 皇甫朔愣了下,再仔细看过又黑又臭的男人与又白又香的女人,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差别了。他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如何?没话好说了吧?」他也知道自己太过挑剔了吧? 「你完全弄拧我的意思了。」皇甫朔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啊?」有吗?她怎么不晓得? 「我所说的男人的阳刚与自然,不是要你刻意把他们弄黑弄臭,而是指不要刻意在药中添加味道。我问你,他们脸上的味道不会持久不散吧?」如果没办法散去,平阳城的男人岂不都要变得臭烘烘的了?那还没讨媳妇儿的,哪还娶得到媳妇儿? 「只是抹个药膏而已,等脸上的红疹消退,再臭个一、两天就没事了。」听完他的解说,堂玄星这才明白误会大了,有些歉然地瞄了眼因她的刻意调配而变得臭烘烘的男人们。 「那就好,否则平阳城的男人就会因此而变成名副其实的臭男人了。」有了她的保证,皇甫朔总算放心了。 堂玄星想到这些男人会变成人人口中的臭男人,虽感同情,却也忍不住格格娇笑。 「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还笑得出来?」皇甫朔低声要她拿出点良心。 「没办法,你仔细想想,平阳城的男人臭名远播,可平阳城的女人却会香气远播,他们同住在一座城里,这样不是很有趣吗?」她要他想象那好玩的情景。 「你啊,好好反省一下吧!」皇甫朔纵容她的小小幻想。 「你见过坏人反省的吗?」她以手肘轻推了下他的腰际,提醒他,她可是出自精于下毒的「堂门」呢!况且,就算她真的有些反省,也会死鸭子嘴硬,打死不认的。 「你这么以心狠手辣为荣?」皇甫朔挑了挑眉。 「不心狠手辣怎配当‘门’的右护法?」她可是时刻提醒自己她的身分,免得不小心砸了「堂门」的招牌。 赵家医馆里的人从未见皇甫朔和哪个年轻姑娘这般要好过,现下见他们俩亲密地交头接耳,看在众人眼里,每个人心里登时有了个底——这姑娘肯定不仅仅是皇甫朔口中的客人而已,瞧皇甫朔看她的模样,他的心恐怕已经被她所俘虏了!众人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并未道破。 「不谈我狠不狠毒了,你刚才出去,在城里的水井可有发现?」她关心着「唐门」在何处下毒,对方摆明了冲着她来这一点让她很不高兴。 「井里的水的确被下毒了,我命庄里的护卫看守住水井,以免城中不知情的居民再饮用。」 「‘唐门’实在是太可恶了!你说,他们怎么能比我还要可恶?」可恶!所有的风采全都被抢光了,害她只能窝在这里为人解毒。 她的不满抱怨,差点让皇甫朔狂笑出声。先前冷贯霄说得对,「堂门」的确是一门宝,他的眼眸在他无法察觉时,盛满柔情地凝望着她。 「如果再遇到他们,我绝对会给他们好看!晚点儿我会调配一些解毒剂,你再派人倒进所有被下毒的水井里,如此井水就可安心饮用了。」堂玄星等不及要对「唐门」弟子耍狠了。 「好,解毒剂的事就交到你身上。」有她出手,皇甫朔可是放心得很。 「赵大夫,我先带堂玄星离开,这儿就交给你,若有问题,请派人到‘幽碧山庄’,我们会马上赶过来。」他看了下四周的人都已安然无恙,可以放心离开了,况且有些话他想和她私下谈。 「好,堂玄星姑娘忙了大半天,一定累坏了,皇甫庄主,你尽管带她回庄里休息。」赵大夫点头同意。 所有人听见他们俩要离开,连忙出声向皇甫朔与堂玄星道谢,倘若不是他们伸予援手,现下他们都还处于痛苦之中。 面对众人发自内心的感激,堂玄星实在无法摆出狠辣的表情让众人对她感到畏惧,因此不由自主地漾着可人的笑容予以回应。 皇甫朔和众人点头致意后,便带着堂玄星离开赵家医馆。 「你想跟我说什么?」堂玄星瞧出他有话想私下对她说,出了赵家医馆后即按捺不住,率先开口询问。 「城里有多名‘唐门’弟子潜伏。」皇甫朔与她面对面地站在街上,神态宛如正在和她谈论天气般自然,不见一丝紧张。 「你是从何得知?」虽然她也明白「唐门」绝不会仅派一名弟子来到平阳城下毒手,但她想知道他何以如此肯定地骤下断语? 「方才我和其中一名在‘隆升酒楼’交过手。」 「那人呢?」堂玄星一听见他与对方有了正面冲突,急着想知道对方现在人在何方,好让她好好地审问那名「唐门」弟子。至于他,她很清楚他并无巾毒,因为倘若他不小心着了「唐门」的道儿,她绝对会看出来,不会一无所觉的。 「死了。」皇甫朔沉着声。 「啊?你这么快就杀了他?」堂玄星心下觉得可惜。 「不是我杀的,他是被自己饲养的毒蛇给咬死的。」 「他怎么会那么笨?居然会被自己养的毒蛇给咬死,简直是一大笑话!我就说‘唐门’没一个成气候的嘛!我们这个‘门’可是比他们优秀千百倍,所以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们因嫉妒我的优秀,才会对平阳城百姓痛下毒手的心态。」堂玄星不客气地嘲笑「唐门」弟子技不如人,且不忘自我吹嘘一下。 「你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皇甫朔忍不住赞叹她过度的自信。 「可不是,能遇上我,算你三生有幸!」堂玄星双手插腰,骄傲得很。 「‘唐门’此番前来平阳城,不仅仅是针对你,根据与我交手的那名‘唐门’弟子所言,‘唐门’门主对于墨蟾蜍死去一事耿耿于怀,是以他们这次来是针对你我二人。」与她相处久了,皇甫朔告诉自己要习惯她的自吹自擂,况且她得意洋洋的模样实在可爱得让他想探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她的一颦一笑皆深深刻划在他心坎里。 他那炙热不容忽视的目光,教堂玄星住了口。 「你为何这样看我?」她的双颊因为他的视线而火烫,因此将更重要的正事暂且抛下。 老天爷!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觉得他的眼瞳带有火焰?他仅仅是望着她,便足以在她心头种下火苗,使她心头燃起一簇簇火花,心儿更是扑通、扑通地狂乱跃动。 「我喜欢看你。」皇甫朔大方展现对她的喜爱,她的一举一动总是无时无刻地牵引着他,让他无法不看她,无法不想她,就算她做了教他啼笑皆非,让他大失男性尊严的事,他也无法收回对她的情感,简直跟着了魔没两样。 「呃?」他的坦白宣示,使得堂玄星的双颊更加配红。她万万都没想到皇甫朔会这么说,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娇羞、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逗得皇甫朔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哪有人说完喜欢看她后就哈哈大笑的,他不会是在同她开玩笑吧?如果他真是在耍她,那她绝对会狠狠地反击,让他每天都变得很香、很香,教他悔不当初! 「我在笑你可爱。」由于目前他们两人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为了不破坏她的名声,他才没动情地吻上她那张一直引诱他的朱唇。 他的意思是在嘲笑她,抑或是真心赞美她?堂玄星心下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以为凭你的个性,听见我说我喜欢看你时,会骄傲得鼻孔朝天,神气地告诉我,那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你居然会感到害羞,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皇甫朔发现她总是会突然带给他惊喜,让他想捧腹大笑。 「我的脸皮没那么厚。」原来在他心中,她的脸皮是那样的厚,教她听了很不好意思。 「我现下知道了。」原来只要不牵扯到她的门派与她的毒技,她就不会夸张地自吹自擂。 「总而言之,你知道就好。」堂玄星心里是又羞又喜,整颗心充满了欣喜、期待,她喜欢他的喜欢。 发现了她的悸动,当下皇甫朔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 堂玄星悄悄低头凝望着与他交扣的十指,忽然之间,她可以明白当初她质疑堂玄辰为何会那么快喜欢上冷贯霄时,堂玄辰给她的回答—— 两人真心相属与相识时间的长短无关,相爱就是相爱了。 是啊!喜欢就喜欢了,岂会在乎对方是阿猫阿狗? 「现下城里有多名‘唐门’弟子潜伏于暗处,得想办法引出他们,不能让他们再度下手,危害其它人。」享受过片刻的浓情密意后,皇甫朔将话题再转回正事上。 「他们真像是打不死的蜘蛛,老是不时地跑出来流窜。你和他们交手过多次,可有想出什么好对策?」堂玄星感到苦恼不已。 「目前还没有。」皇甫朔遗憾地摇头。 「我发现你似乎很照顾平阳城的居民,而他们也对你很崇敬,为什么会这样?」堂玄星自小就在山里长大,且与外界甚少有接触,因此无法理解这种不是对家人,亦不是对同门的深厚感情。 「‘幽碧山庄’在平阳城已建立数百年,打从我曾曾曾祖父起便在这里落地生根,我们与其它居民吸取相同的空气,食用相同的食物,有着共同的目标——即是使平阳城繁荣,每家每户都过着稳定的生活。我的祖先承蒙上天眷顾,生活的条件比其它人要好,自然要贡献一己之力,帮助其它人,这是皇甫家代代相传的家训,我的父亲是这样教导我的,我看着我爷爷、我父亲如何做,很自然而然的,我也就那样做。城里的居民都是善良之辈,有些人受到过我祖先的帮助,从此铭记于心,便将他们对我祖先的敬意移转到了我身上。」皇甫朔向她解说众人的情感。 「原来如此。」堂玄星了解颔首,在脑海中想象他的祖先帮助城里人的情形,就像他今日协助城里中毒的人一样。他们代代皆是如此,她无须怀疑也可猜到他会以他的言行教育他的下一代,延续这种情感。 「我们回山庄去吧!」皇甫朔牵着她散步回「幽碧山庄」。 「好吧!我答应你,从今以后绝不对平阳城的居民下毒手。」他们深厚的情感,让她作了决定。 「那我要代替城里的居民谢谢你。」皇甫朔低低笑了两声。 「就我刚刚和城里的人相处的情形,他们并不讨人厌,所以我这么做,一点都不勉强。」 「等你认识他们久了,就会发现他们都是纯朴善良的好人,你会喜欢他们的。」皇甫朔向她保证。 「我倒不这么认为。」纯朴善良的好人?那好像不适合和心狠手辣的她来往。 「为什么这么想?」皇甫朔认为她可以融入平阳城的生活,最后成为平阳城的一份子。 「因为等解决完‘唐门’那群毒蜘蛛的事后,我就会回蜀中了。」堂玄星试着以轻松的口吻宣告她最终得离去的事实,心里却因自己所说的话而感到阴郁。这一瞬间,她竟然有种舍不得离去的冲动,莫非她的心已受到牵绊? 堂玄星睇望着皇甫朔,想看他对她要离开的事有何感觉? 「蜀中有谁在等你回去吗?」皇甫朔紧绷着脸,紧紧钳握住她的手问。她总是常常说要回蜀中,让他不得不猜想是否有人正等着她回去,不然她怎会思思念念? 「门主在等我回去。」 「……你的门主是男是女?」她是如此可人,他担心她的门主是个觊觎她的男人,忍不住追问。 「我的门主是个如花似玉,有着沈鱼落雁之貌的大美人呢!怎么了吗?」堂玄星努力地夸了门主的美貌一番后,不解地询问。 「没什么。关于你要回蜀中的事,等我们解决完‘唐门’那群毒蜘蛛再说吧!」听见她的门主是女的,他总算放下了醋坛子。 他引用她的说法,将「唐门」的人比喻成毒蜘蛛,至于她,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留下她了,管她的门主是浊在等她回去,他就是不放人。 「你说得没错,先解决眼前的毒蜘蛛比较要紧!」一提起与她不对盘的「唐门」弟子,她就恼火。 皇甫朔呵呵轻笑,看着她娇俏的小脸因忿怒而胀红。 他毫不避讳地与她在街上闲适散步,遇到向他们打招呼的人,皆报以一笑。他很清楚,城里的人看见他牵着堂玄星在街上走,会有何联想,而他不介意让城里的人知晓他对堂玄星的喜爱,他甚至希冀他们会热情地帮他留下堂玄星…… 第五章 阳光普照,鸟声啾啾,蝶影翩翩,花香扑鼻。 由于「唐门」弟子暂时不再有所行动,因此没事做的堂玄星便悠闲地坐在「幽碧山庄」的花园中,舒服地晒着暖阳。 「好久没让你们出来透透所了,你们肯定很想念外头的世界吧?」她将腰际的木雕彩绘壶轻巧地打开来,纤纤素手放进壶内,细语呢喃。 「原来你们比较想念我啊!其实我也很想念你们呢!」堂玄星自言自语,乐在其中。 纤白素手优雅地离开壶内,但见一只只毒蝎在雪白藕臂上亲密地移动。 「我最近忙得天昏地暗,太忽略你们了,你们可别生我的气呦!」朱唇娇柔要求。 「嗯?你们问我最近是在忙什么吗?不就是忙着收拾‘唐门’那群毒蜘蛛闯下的祸嘛,你们说我可不可怜?」堂玄星嘟着红唇抱怨,不忘伸出葱白食指,逗弄着毒蝎。 「你们心疼我是吗?你们果然对我最好了!」堂玄星一脸感动,快乐地沉浸在与毒蝎军团相处的世界当中。 她看了下四周,然后神秘兮兮地对着毒蝎们吐露秘密。 「我告诉你们,其实最近我还在忙别的事喔!不知为何,我会常常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男人,想和他更亲近些。前些日子,他说喜欢看我,让我开心得简直要飞上天了。你们说,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她对着毒蝎军团倾吐女儿家的心事。 这些天皇甫朔忙着派出庄里的护卫在平阳城四处巡视,察看「唐门」弟子究竟躲藏在哪儿,今日他又带着一队人马出去了,没那么快回来,是以她可以不用担心现在所说的话会被他听见。 「你们认为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吗?你们说这该如何是好?我还得回‘门’去,不然‘门’就剩下门主与德叔、德婶了,那他们岂不是会很寂寞?」她一方面想和皇甫朔在一起,另一方面又挂念着门主与德叔、德婶,常常陷入两难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堂玄星一张俏脸枕在石桌上,径自发愁。 「堂玄星姑娘,大厅来了客人想见你。」庄内的丫鬟阿秀来到花园找堂玄星。见到堂玄星待在石亭中时,她扬唇微笑地走近,可当她清楚看见在堂玄星手臂上爬动的毒蝎后,笑容倏地凝结在唇畔,整个人头皮发麻,惊骇地尖叫出声。 「什么?怎么了?」堂玄星才正要回应阿秀,旋即被阿秀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给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快来人啊!堂玄星姑娘被毒蝎给咬了!」阿秀尖叫过后,立即慌张地扬声唤人。 「阿秀,没事的!这毒蝎是我养的,不会咬我。」堂玄星出声阻止阿秀叫人,可是她的声音敌不过阿秀的惊嚷,只见眨眼间,庄内多名护卫已赶了过来。 「快点!堂玄星姑娘的臂膀爬满了毒蝎,她一定中毒了,你们快救她!」阿秀一口气将话说完,忙要护卫们赶紧救人。 护卫们冲到堂玄星面前,小心翼翼地扬剑,尽量避免刺伤她,好除去她手臂上的毒蝎,拯救她。 「等等!你们千万别吓着我的宝贝!」堂玄星马上出声,不许他们动刀动剑,忙将手放回壶内,要宝贝们快快回到舒适的窝儿,免得不小心被劈成两半。 护卫们听闻她称毒蝎为宝贝,顿时面面相觑,无法将娇俏的她与毒蝎联想在一块儿,也在此时,几名护卫才猛然回想起,初遇她的那一日,她使毒可是使得干净利落。其实只消仔细一想,她本就精于使毒,和毒蝎在一块儿也就不足以令人大惊小怪了。都怪阿秀的尖叫声太过骇人,以至于让他们忘了堂玄星的本事。 堂玄星会使毒的事,刘总管与尤长山特别交代护卫们别传出去,免得庄里的丫鬟、仆妇们吓得心惊胆跳,是以不知情的阿秀见着堂玄星逗弄毒蝎的画面会吓得快厥过去。 「宝贝,你们乖乖待着,不怕呵!」手臂上的毒蝎一只只乖乖地回到木壶中,她柔声轻哄一番,才将木壶盖上。 阿秀及护卫皆瞪大眼看着她的动作,阿秀被吓得整个人呆滞,无法动弹。 「阿秀,你刚说谁想见我?」堂玄星仔细将装有毒蝎的木雕彩绘壶收好,噙着笑询问僵硬的阿秀。 「是、是阿水嫂,她在大厅等你。」阿秀两眼发直,直瞪着系在堂玄星腰际的木雕彩绘壶。 「阿水嫂?我不认识啊!」 「她说你治好了她脸上的红疹,所以她想要亲自登门向你表达谢意。」阿秀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木雕彩绘壶上,紧紧盯着,就怕里头的毒蝎会突然跑出来螫人。 「是吗?好吧,我去见她。」堂玄星心想对方都特别登门道谢了,若不见对方似乎太过失礼,于是决定去一下。 「那个……我的双腿发软,没办法走动……」阿秀很想带堂玄星到大厅见阿水嫂,可不论她怎么努力,就是无法移动半步。 「没关系,我又不是不晓得怎么到大厅,你先易人着吧!」堂玄星对她摆了摆手,自行去见阿水嫂。 堂玄星与毒蝎军团一离开,阿秀的力气便一点一滴地回复,不再僵硬如石,而护卫们则回到自己的岗位,以防「唐门」弟子有机可乘,对庄内的人下毒手。 *** 堂玄星人还没晃进大厅,即见一名少妇站在大厅门口东张西望,见到她出现,显得极为高兴,立即三步并做两步地迎向她。 「堂玄星姑娘,你可来了!你瞧,我带了两只鸡过来答谢你呢!你不仅开药方解了我和我当家的毒,还调配药膏让我们脸上的红肿消失。哎呦!说到底,你真是我们平阳城所有居民的大恩人啊!」阿水嫂高提水上缚绑的两只鸡,拉开嗓门直呼感谢。 「那没什么。」堂玄星面对热情的阿水嫂,有些无法适应。 「怎么会没什么呢?你可知道你对我们有多~~大的恩德啊!」阿水嫂将手中的两只鸡塞给堂玄星。 「……谢谢。」堂玄星抓着两只鸡,一时之间不知该要拿这两只鸡与庄内的人分享,或是拿到郊外引诱毒蜈蚣。 「那个……堂玄星小姐,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阿水嫂左右看了下四周,见没人出现,声音突然放低,神情害羞。 「是什么事?」阿水嫂忽然变得这般含蓄,让堂玄星不由得好奇阿水嫂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的医术非常高明,这点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不过更让我推崇的是堂玄星姑娘你所调配的药膏。你开给我涂的药膏可能跟我的肌肤十分搭配,我搽了几次之后,不仅红疹消失了,整张脸还变得粉嫩,又散发着花香,连我家那个粗枝大叶的死鬼都说我变美了。后来我再到赵家医馆跟赵大夫要药膏,谁知他说我红疹已经消退,不需要再上药,所以我才会找上你。堂玄星姑娘,我嫁给我家死鬼五年了,他从没称赞过我漂亮,你让我搽了药膏使我们夫妻俩的感情变得更好了,你可不可以再调配给我?」阿水嫂羞红着脸说出前因后果,自从她被丈夫称赞过后,每天都开心不已。 原来是这么回事,堂玄星还以为阿水嫂要说什么重大的秘密呢! 「堂玄星姑娘,你是好人,你不会忍心看我被我家相公嫌弃丑吧?」阿水嫂对她动之以情,同样身为女人,堂玄星一定会了解的。 「当然,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我会再另外调配不是治红疹,但能让你的皮肤更粉嫩细致的药膏来。」有人这么欣赏她的药膏,她自然是大方应允。 「其实还有一件事……」获得堂玄星的首肯后,阿水嫂乐不可支,重要的事处理完了,接下来就是次要的。 「什么事?」手上的两只鸡咯咯拍翅真叫,让堂玄星半眯着眼,想着是不是要对两只鸡下针,让它们安静点。 「就是……我家那个死鬼近来不知怎么的,脸变得黑黑的,又带着臭味,我很担心他会一直这样,想说堂玄星姑娘是不是有办法让我家死鬼不要那么臭?」阿水嫂心下是有小小怀疑自家丈夫身上的臭味是否为堂玄星所开的药膏所致,但她搽了明明就变得又香又白又嫩,和丈夫截然不同,且受到丈夫称赞的她简直是对堂玄星充满信心,于是猜测是丈夫自个儿不知怎么搞的,才会把自己弄得又黑又臭。 「呃……呵、呵呵,那只是个小问题,你放心,再忍个几天味道就会散了。」堂玄星闻言,干干地笑了两声,不好意思让阿水嫂知道丈夫会变臭,全是她开的药膏所致。 「咦?你怎么知道过几天就会散掉?你不是还没见到我家死鬼吗?」阿水嫂狐疑地问道。 「我……我是以经验判断啦!阿水嫂,你千万别怀疑我丰富的经验。」堂玄星差点被自己的谎话给呛到。 「原来如此!堂玄星姑娘,你果然是医术高明啊!」阿水嫂当场对她更加推崇备至了。 「呵呵,阿水嫂过奖了。」堂玄星尴尬地笑着,羞于再接受阿水嫂的赞美。 此时,自外头回庄的皇甫朔正好看见阿水嫂不断地夸奖堂玄星,而堂玄星的笑容中则掺杂着心虚,他再仔细一听,这才发现阿水嫂说的即是今日许多男人跟他谈论的话题——城里的女人皆变得又白又香,男人则是变得又黑又臭! 与他交谈的男人们很是满意自己的女人或是心上人变美,但对于自己变臭这件事可就笑不出来了。男人们怀疑是堂玄星开的药膏所致,可家中的女人皆为堂玄星叫屈,说她开的药膏明明很好用,是男人们太过挑剔苛求。男人们无处可抱怨,唯有找上他,对他大吐苦水。 结果,他今天在外头一整天地完全没办法找出「唐门」弟子的藏身地点,得不时听着相同的怨言,听到最后,他决定干脆回庄。 「阿水嫂,你来了。」皇甫朔一眼就认出了阿水嫂,出声和她打招呼。城里的居民向来以「幽碧山庄」马首是瞻,皇甫朔和居民们素来友好,所以他不仅能叫出城里大多数居民的名字,连对方住哪儿他都知道大概位置。 「皇甫庄主,你回来了,我正在称赞堂玄星姑娘呢!我说她真是了不起,不过更了不起的是皇甫庄主你!你将这么好的姑娘带回咱们平阳城,真是做得太好了!」阿水嫂称赞完堂玄星,改称赞皇甫朔,总归一句,都是皇甫朔的功劳。 「该说是阿水嫂和其它人皆善良热情,堂玄星才会肯留下来帮助大家。」皇甫朔将功劳归到阿水嫂与其它居民身上,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堂玄星的侧脸。 「堂玄星姑娘,真是这样吗?」阿水嫂惊喜地转头问堂玄星。 「对。」堂玄星见到阿水嫂纯然喜悦的表情,没法直言是「唐门」弟子惹恼了她,她才留下来为大家解毒的。 「堂玄星姑娘,你尽管放心地留下来,咱们平阳城最不缺的就是人情味,你会喜欢上这里的!」这点阿水嫂敢跟她打包票。她清楚瞧见皇甫朔眼里赤裸地呈现出对堂玄星的喜爱,再加上皇甫朔所说的话,于是心下登时有了主意——群众的力量大,她会让堂玄星见识平阳城的人有多善良热情。 阿水嫂一句「留下来」,使堂玄星心生渴望,她抬眼看着皇甫朔,与他的视线亲密交融。 「总而言之,堂玄星姑娘,关于药膏的事就拜托你了。还有,近来皇甫庄主为了城内百姓的安危日夜操劳,这两只鸡正好可以让堂玄星姑娘炖给庄主吃。皇甫庄主、堂玄星姑娘,我先回去做饭给我家死鬼吃了。」他们俩眼神的纠缠,让阿水嫂笑咧了唇,既然郎有情、妹有意,那要留下堂玄星就不是难事了。 「阿水嫂慢走。」皇甫朔向阿水嫂道别。 堂玄星笑着目送阿水嫂离开,经由阿水嫂的提醒,她想起了这两只鸡,昂首看着皇甫朔。 「你敢吃我炖的鸡吗?」她故意吓他。 「你炖给我吃,我就吃。」皇甫朔咧嘴一笑,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会在鸡汤中下毒。 「啧!你根本就不害怕,不好玩。」堂玄星状似抱怨,实际上心头正为他的信任而欢喜。 「你会炖给我吃吧?」皇甫朔很想尝尝她的手艺。 「会,而且我会下毒在里头。」她格格娇笑地打趣道。 「如果你是要下让我对你一见倾心的毒,倒是可以省了。」他的语气轻松闲适,散发出诱人的魅力。 「为什么?」虽然她没有他口中那种可以对人一见倾心的毒药,但她非常好奇他为何会这么说。 「因为我早就中了那毒了,而且还无药可解。」皇甫朔扬着笑与她调情。 堂玄星听他这么说,娇脸瞬间烧红,想轻斥他贫嘴,却羞赧得说不出话来,仅能佯怒地对他横眉竖目。 她那娇俏诱人的模样,拨动了皇甫朔的心弦,驱动了他的欲望,他克制不了对她强烈的渴望,于是俯身接近她的俏颜。 皇甫朔身上源源不绝的热气散发到她身上,温热的鼻息喷吐在她细嫩的颊畔,她的双颊因羞怯而更加酡红娇艳,密长的睫毛因期待而颤动,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口般剧烈跳动着,紧张得十指掐入掌心。 皇甫朔嗅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芳馨,顿感心荡神驰,她嫣红的唇瓣仿佛在邀请他一亲芳泽似的,而他也毫不客气地贴近,夺取属于她的甜蜜。 他们唇舌交融,分享着彼此的气息,曾有的克制与压抑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堂玄星不再去想她之后得回到「堂门」、不该和皇甫朔有情感上的牵扯等事,这一次,她要顺从内心任性的渴望,纵情去爱这个男人。 她尝起来甜如蜜,丝绒般的触感教皇甫朔吻上了瘾,因此一再勾引诱哄她热情的响应,倾尽心魂势吻着怀中这名勾起他灵魂的俏姑娘。 他们俩旁若无人,吻得恣意、吻得缠绵,完全不在乎经过的仆佣、护卫会瞧见他们的亲密,此时此刻,他们眼里、心里唯有对方的存在…… 堂玄星在平阳城终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深厚的人情味。 她从来都不晓得自己可以这么受欢迎,自阿水嫂到山庄送她两只鸡后,陆续有人送她鱼虾贝类、山菜野蔬、新鲜水果、刚出生的小猫小狗与小猪仔,她已经完全数不清有多少人亲自将感谢的礼物送进山庄了。 而只要她上街去,随时就会有人递上热腾腾的豆腐脑、香气四溢的肉包子、华美的衣料、精致的首饰与胭脂水粉等等。 凡是她想得到或想不到的东西,都会有人诚心诚意地双手奉上,她不敢回绝,怕伤了他们的情感,只得不断地收受大礼,至于她付出的,则是就城里女人的要求,调配出让她们抹了后会又香又白又嫩的膏药,以回馈众人的热情。 她所调配出的膏药轻易获得了女人的芳心,而讨好了城里的女人,等于是讨好她们的男人,城里的男人们乐于见到自己的妻子每天心情愉悦,且变得更加细致美丽,使得夫妻间的情感更加融洽。 所以,堂玄星轻而易举地成了平阳城最受欢迎的人,大伙儿茶余饭后聊的皆是她神奇的膏药与和皇甫朔涌生的情愫。人人皆看好他们,认定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也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彼此了,所有人期待他们俩能共结连理。 平阳城百姓对堂玄星的好,让她告诉自己最好的回报方式即是揪出潜伏在城中的「唐门」弟子,使他们不再危害城里百姓。 「那些人可恶的毒蜘蛛,像是从城里彻底消失了般,居然可以不显露半点痕迹。」走在大街上的堂玄星喃喃自语着,只要一见到街上出现的外来客,便死命盯着对方瞧,想瞧出对方有无行为鬼祟之处?是否为「唐门」弟子所伪装? 不明所以的外来客被堂玄星紧迫盯人的方式给吓着,他们委实觉得她的行为诡异透顶,因此一个个加快脚步,想躲避开她如影随形的跟踪。 「你在做什么?」皇甫朔远远的就瞧见她诡异的举动,无声无息来到她身后问。 「那个人形迹非常可疑,我怀疑他是‘唐门’弟子。」堂玄星发现他出现,指着前头不远处一名身穿灰色布衫的中年男子,向他报告她的最新发现。 自两人亲密拥吻之后,她不再隐瞒对他的喜爱,她告诉自己,她喜欢他的吻,喜欢他的人,喜欢他很多、很多,假如她要佯装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岂不是再也尝不到他的吻了? 她可没兴趣每日每夜毫无意义地回味他那如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与强而有力的臂膀,既然渴望就该真实体验,所以她毫不扭捏,大方地和他出双入对。 「我必须沉痛地告诉你,你跟错人了。」皇甫朔在她耳畔轻道,享受着和她此刻的亲密感。 「什么?你如何确定我跟错了人?」她不信!明明那个人东张西望,行为鬼祟,她怎么可能会跟错人?一定是他说错了! 「他是苏老板,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到平阳城来采买楠木,今年自然也不例外。」皇甫朔笑着向她说明灰袍男子的身分。 平阳城四周的山林盛产楠木,所以会有许多商人进城采买,是以要抓「唐门」弟子,也不能关闭城门不让商人往返,断了商人们的生计,而「幽碧山庄」的产业即是拥有一整座山头的楠木,因此才会有充裕的资产帮助城里的贫苦居民。 「来买楠木就买楠木嘛,他为何要东张西望,一副很可疑的模样?」发现跟错了人,堂玄星为之气结。 「苏老板是出了名的严格买家,他之所以东张西望,应是正在看哪一家的楠木符合他的需求。」皇甫朔要她仔细看清楚。 堂玄星张大眼看,果真看见皇甫朔口中的苏老板走进了一家卖楠木的店家,和老板熟悉地攀谈起来。发现自己跟了一小段路,完全将苏老板当「唐门」弟子看,结果竟是白费功夫,让她沮丧地垂下双肩。 「虽然近来‘唐门’弟子没有任何动静,但我不认为他们已经离开平阳城,倒觉得他们是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展开大攻击。」皇甫朔无法对有如芒刺在背的「唐门」弟子掉以轻心。 「肯定是这样没错!」堂玄星也同意他的看法。「唐门」弟子实在是安静得不可思议,铁定是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但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确定感,不晓得他们会何时出现,以什么样的手法出现?要她老是杵在这里等,快把她给憋死了! 皇甫朔行走江湖多年,比她还沉得住气,他不会因「唐门」弟子的按兵不动而焦急躁动,城里居民的生命悬系在他身上,他得更加谨慎小心才行。 「皇甫城主、堂玄星姑娘,你们出来散步啊!」 「堂玄星姑娘今儿个特别美呢!」 「皇甫庄主也特别俊挺啊!」 城内的居民见到两人在街上漫步,皆扬着微笑,热情地同他们俩打招呼。 皇甫朔与堂玄星像对年轻小夫妻般,以微笑响应着众人的热情。 「平阳城里的人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善良热情呢!」堂玄星在这里感受到许多温情,这里的人很难让她不去喜欢。 「他们是一群乐天知命的好人。」皇甫朔听她称赞平阳城的居民就感到与有荣焉,更甚者,他喜欢她语气中透露出对平阳城居民的喜爱。 正因为平阳城居民的乐天知命与对他全然的信任,所以在解毒后,得知下毒者未全部被抓到,他们也并未急着逃离平阳城,生活作息依旧和往常一样。他们相信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会保护他们,所以他更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可不是。」堂玄星看着和善的人们做着买卖,深吸一口气,嗅闻着飘散在空气中的清粥与豆腐脑的香味。平阳城民在她无法设防之时侵入了她的心扉,就和他一样。 堂玄星灵灿的眼对上皇甫朔灼亮的眸,望着他对她展露的笑容,她的心便忍不住叹息,折服在他无与伦比的男性魅力之下。 在皇甫朔眼中的的堂玄星是喜欢虚张声势又常搞不清楚状况、带点迷糊的姑娘,初见到她时,他的目光先是被她精致美丽的容貌所吸引,待相处过后,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倾向她,将她的一举一动刻划在心版上,自此,他的目光便再也无法自她身上移开,只消她出现,他就会心情飞扬。 就在两人眼波流转、情意缱绻之际,皇甫朔敏锐的双耳听见破风声袭来,全身寒毛竖起,马上旋身拔出腰际佩带的长剑,打落朝他疾射而来的暗器。 「大家小心!」皇甫朔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发出怒吼。 平阳城中原本还开门在做生意的居民们听他这么一吼,再瞧见皇甫朔与堂玄星被一群衣衫有黑、有黄、有青的人包围,便知是江湖寻衅,于是跑得比飞的还要快,关门声瞬间此起彼落地响起,一眨眼,再也没有任何居民在街上闲晃。 而在街上负责巡视的尤长山与其它护卫们发觉不对劲,立即跑过来支持。 「皇甫朔、堂玄星,今日我们会教你们明了藐视‘唐门’会招来怎样凄惨的下场!」为首、身穿黑袍的「唐门」右护法唐人杰嘴角噙着残忍的微笑。 「原来就是你们在城里流窜作怪。」皇甫朔冷凝着脸,语气森寒。 尤长山领着庄里的护卫赶到皇甫朔与堂玄星身后,和「唐门」弟子对峙。 「先前在城中水井下毒,不过是给你一个小教训,让你知道谁是你一辈子都得罪不起的!」唐人杰傲气十足地放话。 「你们这群毒蜘蛛果然非常惹人厌耶!」堂玄星看不惯唐人杰嚣张的模样,先骂再说。 「什么?你是向天借了胆是不,居然敢说我们是毒蜘蛛?好啊!我倒要让你这个假的‘门’右护法知道,我这个真的‘唐门’右护法施毒的功力胜你多少倍!」唐人杰被堂玄星的话给惹恼,决意让她在临死之前知晓何为云泥之别。 「谁真谁假,咱们立时见真章。」堂玄星可不容许有人说她的门派是假的,那比自己被说技不如人还要更令她生气,就算豁出性命不要,她也要守护「堂门」的声誉。 「好!」唐人杰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名小姑娘,马上出手攻向她,「唐门」其它青衫、黄衫弟子见状,也出手攻向皇甫朔与尤长山等人。 「堂玄星,你自个儿小心!」皇甫朔关心地嘱咐。 「你放心,我要对付这只黑色的毒蜘蛛绰绰有余。」虽然尚未正式交手,可是牛皮不可不吹。 「可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当面指称为毒蜘蛛,令唐人杰大为光火,立即对堂玄星出招。 堂玄星一身水蓝绣衫,身形曼妙,宛如旋舞般回敬唐人杰,两个人一来一往,实力不相上下。 皇甫朔一方面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唐门」的青衫与黄衫弟子,另一方面则关心着堂玄星的情况。这一回他没莽撞地介入她和唐人杰的对决中,但仍时时刻刻关心着,以便能在她应付不来时出手相助。 皇甫朔的双臂快得让人眼花撩乱,使「唐门」弟子误以为他有三头六臂且有多把长剑防身,凡是「唐门」弟子击出的淬毒暗器,皆被他手中的长剑一一击落,且反扑回「唐门」弟子身上,顿时间痛号声四起。 「唐门」弟子不分青红皂白地下毒毒害平阳城居民这件事,一直让皇甫朔耿耿于怀,他没办法轻易放过这些恶意毒害别人的人,是以他下手不轻,如一团飙动的风,在「唐门」弟子自食恶果,被自己射出的暗器所伤时,他再迅速窜入他们之间。刀光剑影间,更多的哀号声传来,但见「唐门」青衫、黄衫弟子一个个见血倒下,无法再为虎作伥。皇甫朔趁他们倒下时,以剑尖削下一旁大榕树的树叶,借力使力,点了他们的穴道,以免他们趁人不备再作乱。 「庄主,堂玄星姑娘那边……」尤长山指向另一头还在和唐人杰纠缠的堂玄星,他们俩都是使毒高手,毒来毒去的,让护卫们看了想上前助她,却又担心会不小心被毒个正头,正拿不定主意。 「先让堂玄星打个过瘾。」皇甫朔仔细看着他们交手的情况,不急着上前助阵。 「是。」山庄护卫乐意听从皇甫朔的吩咐,作壁上观。 「看我的‘流星追月’!」唐人杰祭出「流星追月」。 「哼!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水蓝色的绸带舞动,将「流星追月」全数奉还给唐人杰。 皇甫朔一听见「流星追月」这四个字,眉头不禁揪拧了下,鼻间仿佛还可以嗅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事实上,他身上的花香味早已淡去,可一听见那四个字,总会觉得自己依旧是一丛会走动的花。 唐人杰毕竟是「唐门」右护法,反应快速地避开她送回的「流星追月」。 「毒蜘蛛!看我的‘披荆斩棘’!」堂玄星娇喝,水蓝色绸带送出五彩毒粉。 唐人杰再次避开堂玄星送出的「披荆斩棘」,在他避开的同时,袖中送出数十只毒蜈蚣。 堂玄星见到毒蜈蚣迎面而来,正不慌不忙地要收拾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时,唐人杰突然再迅速自袖中送出数十只带毒彩蛛,以及名为「丝丝入扣」的毒。 堂玄星的心思仅足以应付毒蜈蚣与接踵而来的毒彩蛛,对于唐人杰最后出的狠招「丝丝入扣」,压根儿就没有足够的心力去应付。 「受死吧!」唐人杰嗜血大喝。 皇甫朔见状,二话不说,于电光火石间割下自己的衣摆,纵身为她挡下「丝丝入扣」。 原以为这次肯定再中招的堂玄星,见皇甫朔再一次为她挺身而出,说不感动、不开心是骗人的,她的眼瞳饱含情感,凝望着如神祗般挺立在身前的皇甫朔,而地面上则有毒蜈蚣与毒彩蜘的尸体。 皇甫朔以衣摆为她挡下「丝丝入扣」后,手中的长剑如条灵蛇般窜出,直指唐人杰的咽喉。 皇甫朔的动作过于迅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来到唐人杰身前,唐人杰惊骇地望着泛着精光的剑身,剑尖准确无误地抵着他的喉头,若他稍微一动,马上就会见血封喉,吓得他额际直冒冷汗。 「你该知道我对你们已失去了耐性。」皇甫朔话中带怒,差一点堂玄星就着了唐人杰的道儿。 「……是。」唐人杰谨慎地回话,手腕悄然晃动,妄想释毒毒害皇甫朔。 「小心!」堂玄星瞪大眼出声警告,手已利落地送出她所饲养的毒蝎子。 皇甫朔甫察觉到唐人杰的动作,手中的剑便迅如疾风地划向唐人杰躁动的右腕,复又回到唐人杰的喉头。 「啊——」唐人杰筋脉被挑,又被堂玄星送出的毒蝎咬个正着,不禁痛苦得大声号叫。 「你明知道我已对你们失去耐性,为何还要考验我?」皇甫朔睥睨地望着使他怒火中烧的唐人杰。 「如果……如果你敢杀了我,我们门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唐人杰抬出「唐门」门主的名号恫吓他。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让你以死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吧!」唐人杰的恫吓决定了自己的死期,皇甫朔冷凝着脸杀了唐人杰。 其余被制伏的「唐门」弟子见他眼中不眨地杀掉唐人杰,全都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深怕自己是下一个步上黄泉之人。 堂玄星看着皇甫朔动手,并不觉得他残忍,因为她知道「唐门」对他所做的事,明白「唐门」让他有多恼。上一次他放过「唐门」弟子,不与他们计较,结果得到的是他们再度上门挑衅,莫怪他会发火,再加上唐人杰不知死活地出言恐吓,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怨不得人。 「回去告诉你们门主,要嘛事情至此就算是个了结,若他不愿就这么算了,继续派人来骚扰,下次我不仅会杀光他派到平阳城的人,还会踏平‘唐门’,明白了吗?」皇甫朔要余下的「唐门」弟子带话回去。 「……明……明白。」「唐门」弟子瞧见他眸底的狠绝,终于明白他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个个抖颤着身体点头。 「既然明白,还不快滚!」皇甫朔再以树叶为他们解穴,让他们离开,将话带回去给「唐门」门主。 「唐门」弟子获得自由后,其中两名带着唐人杰的尸首,与其它人狼狈地离开平阳城。 「你还好吗?」皇甫朔问她话时柔情万千,眼中原有的狠绝已退散。 「我没事。」堂玄星仰望着他,心扑通、扑通如擂鼓。在她心里,他的形象更为鲜明了,他是个对自己认定的人、事、物具有强烈保护欲,不畏狂风暴雨、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皇甫朔自她的眼眸中发现更强烈的信任与喜爱,一颗心登时鼓满喜悦。她果真是值得他倾心喜爱的姑娘,她懂他。 平阳城的居民虽然躲在家中,仍不忘藉由微启的门缝与窗户偷偷观看外头打斗的情景,在打斗结束后,众人的心依旧紧张。他们从不怀疑皇甫朔会有保护他们的能力,只是他们万万都没想到的是,他们口中善良又医术高超、总是面带微笑、有求必就在的堂玄星姑娘,竟然会使毒!他们可忘不了她送出的毒蝎子时脸上狠辣的神情。 她,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她,留在平阳城究竟是好、是坏…… 第六章 与‘唐门’交手过后,堂玄星没想到自己会从平阳城最受欢迎的人,变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最不受欢迎的人。 现下上街去,每个人见着她都带着谨慎有礼的笑容,且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仿佛害怕她会随时下毒害人。 若是以前,她根本一点儿都不在乎别人是否怕她,况且她也的确动过对平阳城居民下毒的念头,但那全是在没与他们相处过的情况下,现下则是截然不同,她已经和这里的男女老幼相处过,喜欢他们真诚无伪的真性情,她万万不可能对他们下毒,甚至‘唐门’弟子若是再找上门来,她愿意再为他们挺身而出,和皇甫朔并肩一起守护他们。 可是,事情已经产生了变化,当他们知道她会使毒后,看她的眼神变了,对她的态度也变了,没有人想再亲近她,每个人都在防她、怀疑她,不管她走到哪儿都浑身不自在,因此她也就更不想离开‘幽碧山庄’了,免得她一走上大街,人人要急着关门闭窗,那岂不是很尴尬。 皇甫朔也接收到平阳城居民层出不穷的探问,有人会问他,堂玄星还要在平阳城待多久?有人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娶妻当娶贤,若娶一个会使毒的妻子,岂不是拿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吗? 皇甫朔感受到居民们的恐惧与疑虑,可任他费尽唇舌、再三保证堂玄星不会危害大家,大家不放心就是不放心,现下不过是碍于他的面子,才没扬言要她马上离开平阳城。 平阳城居民的抱怨、疑问,皇甫朔皆没让她知道,可是他并不迟钝,发现了她不爱出门逛大街,老是窝在山庄里逗弄她的毒蝎军团,心知她感受到平阳城居民对她的排拒,可她什么都没说,径自闷在心里,让他看了非常心疼。 「蝎蝎,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家去了?」堂玄星趴在石桌上,问着爬到她脸畔的毒蝎王。 她坐在‘幽碧山庄’的花园石亭中,阳光灿烂,清风徐徐吹来,照理说她该很开心,可是她的心情却阴郁得完全笑不出来。 现在不管她出不出门都不受欢迎,外头的居民怕她,山庄里的婢女也怕她,大伙儿是能躲她多远就躲她多远,最好是能完全不与她碰头。若非情系皇甫朔,她早离开平阳城了,根本就不会留下来面对大伙儿厌恶的目光。 「你们也想家了对不对?」堂玄星问着她的毒蝎军团。 毒蝎们乖巧地在桌面上爬来爬去,有一、两只调皮的想爬下去,马上被堂玄星抓回来。 「不许乱跑!庄里的丫鬟光是想到庄里有你们的存在就已经吓坏了,如果你们还到处乱走,她们不吓死才怪。」她语带谴责,要毒蝎大军们乖乖听话,别再添乱。 教训完心肝宝贝后,她叹了口气,放下调皮的毒蝎,让它们继续玩耍。 「蝎蝎,你也觉得在家里比较自由是不?不管你们怎么爬,德叔和德婶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唉,她好想家…… 本来觉得平阳城是个颇适合她的好地方,这里的居民善良质朴,对人热情,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她喜欢的男人,所以她动了心,起了想留下的贪念,可是经过‘唐门’这一役,让她清楚看见她与大家的格格不入,她所忽略的问题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教她无法再逃避。 正因为平阳城的居民皆是质朴善良之辈,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接受自小与毒物为伍、使毒如家常便饭的她? 「我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待在蜀中山上,就当这次的下山是南柯一梦好了。」她不能再过自我欺骗的日子,反正‘唐门’弟子被皇甫朔吓得不轻,应当不敢再上门挑衅,所有人都会平安无事的,所以是她回家的时候了。 只是啊只是,一想到皇甫朔,她就又犹豫不决,无法走得潇洒自在,她实在是太没用了。 「蝎蝎,你说,我该怎么办?」堂玄星无助地向不会说话的毒蝎请益。 「你该什么都不要想,继续留在‘幽碧山庄’。」皇甫朔再次出现得无声无息,刚刚她跟毒蝎大军所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听见她打算要离开,他的胸口便郁闷得快喘不过气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堂玄星愕然地回头看,便见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老是出现得这么无声无息,她所有的秘密就不会再是秘密了。 「刚到。」皇甫朔脚步略显急促地来到她身边,双目焦急地盯着她瞧,猛地探出双臂将她用力揽进怀中。 堂玄星被困锁在炙热、有力的臂弯当中,她心跳加速地仰头凝望上方使她悸动的男人。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皇甫朔与她额抵着额,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细致的脸庞上。 「无论如何,终有一天我终究是得离开的。」这是她该接受的事实,不管她有多喜欢皇甫朔,不管她有多想待在他身边,她就是得离开,没得选择。 「只要你成为我的妻子,就无须离开了。」皇甫朔企图以婚姻留下她,只要她点头,他们马上拜堂成亲。 「别说笑了,我怎么能嫁给你?」堂玄星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试着离开他诱人的怀抱。 可任堂玄星使尽吃奶力气,皇甫朔依旧文风不动。堂玄星试了好几次皆无法动摇皇甫朔,挣扎了老半天后,她疲累地枕在他的胸膛上,不再尝试自他的怀抱离开。 「为何嫁我为妻是说笑?莫非你看不出我再认真不过?抑或是你认为我不够好?」皇甫朔剑眉紧蹙,不喜欢听她说出不愿嫁他的话。 「你非常好,问题不在你身上。」他可知道,他好到不是她所能霸道独占的? 「那就没问题了。」只要不是她不喜欢他,岂会再有问题? 「怎么会没问题?问题可大了。」问题如此明显地摆在他眼前,她不明白他怎么看不见。 「好,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问题?」皇甫朔自然明白困扰她的是什么,但他要她亲口说。 「我不会待在不欢迎我的地方。」堂玄星定定地看着他说道。 「我欢迎你。」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家太怕我了,而我也不可能为了他们改变自己,所以我离开对大家而言是最好的决定。」她一出生就是‘堂门’的人,她万万不可能为了讨好平阳城的居民而背弃师门,放弃十八年来所学,况且她也不认为平阳城居民会因此而放弃对毒物的成见。 「他们是因为认识你还不够深,才会对你产生恐惧,待时日一久就不会了。」皇甫朔说服她别走。 「你虽再自己骗自己了,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们若认识我更深,只会更觉得我可怕,根本就不会喜欢我。」她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强迫别人非要喜欢她不可,反正现下她和皇甫朔尚未到生死相许的地步,也未私定终身,虽然离开他会使她心碎,但她有自信能熬得过离开他的痛苦。 「……」皇甫朔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已找不到词语来回她。 她未曾出手伤害过平阳城的居民,可平阳城的居民光看她和唐人杰交手就已经吓得心惊胆颤了,假如见识到她毒害人的本事,肯定会吓得恨不得从来都没见过她。 「你属于这里,我则不然。」堂玄星幽幽地长叹了口气。 「谁说的?有我的地方就该有你。你不该认为自己不属于这里,想想你的同门堂玄辰,她不也适应得很好,与贯霄如胶似漆?」皇甫朔以堂玄辰和冷贯霄为例,希冀她别将事情想得太糟。 「堂玄辰他拉的情形和我们不一样,在平阳城人人以你马首是瞻,你是大伙儿仰望的对象,他们对你有诸多期望。冷贯霄则不同,他没有全城的人留心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全城的人冀望他未来婚配的对象十全十美。尽管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哪儿不好,但是他们无法接受我是事实。」堂玄星不会大作白日梦地告诉自己时间会改变一切,平阳城的居民需要他,他的祖先在此落地生根数百年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堂玄星,别这样,不要这么快就放弃,给你自己和我一个机会好吗?」他的语气激动嘶哑。她说的都对,可是他不认为事情已到了结束的时刻,只要他们俩认定彼此就够了。 「……」他的揭议令人心动,教她想马上点头同意。 「堂玄星,感情是我们俩的事,你为何要在乎旁人怎么看待?」皇甫朔不解地低问。皇甫朔简短的问句给了她当头棒喝!是了,感情是他们俩的事,她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喜欢他就是喜欢了,并不会因为别人不喜欢他们两个在一起,她就不再喜欢他,她为何要对平阳城居民畏惧她这件事感到闷闷不乐?反正她在蜀中时,净是待在‘堂门’,从没想过山下的人喜不喜欢她这个蠢问题,不也过得很好? 「你说得对,感情是我们俩的事,我不该耿耿于怀。」堂玄星仿佛放下心中大石,神情变得开朗。 「你终于想通了,不会再想要离开我的事了吧?」见她绽放娇靥,皇甫朔总算放心了。 「假如你对我不好,或是不再喜欢我,我就会离开。」灵灿的眼瞳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永远不会有那天到来的。」皇甫朔动情,头往下移,准备亲吻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堂玄星扬笑,热情地要迎接他的亲吻。 「等等!」她突然间想到她的毒蝎大军被她遗忘在石桌上了,连忙以手阻挡他的唇。天晓得没人管束,它们会如何东跑西窜! 「怎么了?」她反悔了? 「你忘了蝎蝎它们了。」她提醒他。 「我不介意让它们看见我们俩唇舌交缠的亲密模样。」皇甫朔不认为毒蝎大军是个问题。 「我也不介意。」蝎蝎它们又不会到处说嘴,谁会在意啊! 他的一字一句皆吻在她的手掌心,弄得她掌心又麻又痒,就像是中毒了般。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皇甫朔再次俯身,要取得属于他的红唇。 「问题可大了!它们到处乱跑,若没有一一抓回来,不小心吓到阿秀他们可怎么办?」吓到人就算了,再让人对她退避三舍也无所谓,她最担心的是蝎蝎会不小心被一脚踩死,那她岂不是得肝肠寸断地为蝎蝎收尸? 「你说得没错,若你的宝贝毒蝎螫到人可就不好。」皇甫朔叹了口气,但该得到的吻还是得得到,他拉下她的手,蜻蜓点水地吻了她一下后,才舍不得地松开她的腰肢,与她一块儿寻找已到处乱逛的毒蝎军团。 「只要不是对蝎蝎它们有威胁,它们才不会随便乱螫人呢!」堂玄星为她的心肝宝贝们说话。 皇甫朔听见她口吻里对毒蝎们宝贝又宝贝的感情,不禁摇头苦笑。若是在几个月前,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他会喜欢上一个与毒物为伍的女人,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 她和他自己曾预期的、将来会喜欢上的对象可谓天差地别。他想过他会喜欢上的姑娘许是温柔婉约,许是仗义助人,许是舞刀弄枪,许是游历江湖、豪气干云,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个精于使毒的娇俏小姑娘。 不过看着她娇靥如花的侧面,他告诉自己,喜欢上她也没啥不好,因为她带给他不少欢乐。 堂玄星在皇甫朔的安抚下,打消了离开平时城的念头。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就是要留在皇甫朔身边,直到她看腻了、不再喜欢他为止。 ‘唐门’弟子在平阳城栽了个大跟斗后,便没再出现挑衅了,无事一身轻的皇甫朔与堂玄星不理会四周的反对声浪,恣意谈情说爱,对彼此做更进一步的了解,加深彼此的牵绊。 堂玄星不理会山庄丫鬟的恐惧,每天带着她的毒蝎军团到石亭放风,皇甫朔有空的话就在她训练她的大军时,说说江湖秘辛,逗她开心。 这日天气清朗,堂玄星满脸睡意地将头枕在皇甫朔的肩窝,两人并躺在青葱草地上。 「我想过一段时间养几条小蛇来玩玩。」毒蝎军团训练完毕,而先前平阳城居民送她的小猪仔、小狗、小猫本身不具毒性,使她兴致缺缺,便将主意打到毒蛇上头。 「你打算上山去抓毒蛇?」皇甫朔拂弄她如丝般的长发,已习惯她兴味盎然地谈论毒物。在她心里,那些个令人厌恶、见了会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毒物,可比小猫、小狗可爱多了,是以平阳城居民先前送她的宠物,她仅是负责养着,并未如对待毒蝎大军那样嘘寒问暖。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抓几条蛇来玩玩也好。」她半眯着眼,声音充满了浓浓睡意。 太阳晒得她全身暖烘烘的,他的肩窝又比枕头好枕,她很难不感到昏昏欲睡。 「那找一天我陪你上山抓蛇去。」皇甫朔低声笑着。 「你要和我一块儿去?」堂玄星猛然睁开眼,讶异地看着他。 「怎么?你不欢迎?」皇甫朔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只是很难想象你和我去抓毒蛇的情景。」他给人的感觉正直阳刚,实在很难让人将他和阴暗潮湿联想在一块儿。 「去了你就知道。」皇甫朔认为到山上走一遭,正好可以让她散散心。 「好,到时咱们来比赛,看谁抓毒蛇的本事强。」她格格娇笑,提出有趣的玩法。 「全听你的。」皇甫朔不在乎输赢,他只想看她欢喜快乐。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尤长山面色凝重地疾步而来。 皇甫朔率先听见尤长山的足音,坐起身瞧,堂玄星也与他一同坐起,发现尤长山神色不对劲,明了定是有事发生,使她当下心惴惴不安。 「出了什么事?」皇甫朔的身躯倏地紧绷。 「庄主,城里的鸡、;鸭、牛、羊各种牲畜,全在一夕之间暴毙而亡!」尤长山急切地禀报。城里的居民已乱成一团,人心惶惶,忧心今日死的是饲养的牲畜,或许明日死得不明不白的就是他们了! 「又是‘唐门’干的好事!」皇甫朔恼怒,右手成拳,重重捶在身侧。 「那……其它人还好吗?」堂玄星忍不住关心其它人的情况。 「目前看起来都还好,只是许多人进到医馆,要求大夫号脉,看他们有无中毒的迹象。」没有人想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一堆人挤进医馆,而另一堆人则是来到庄外叫嚣,要求见堂玄星一面。恐怕牲畜被毒死的怒火会波及到堂玄星身上,所以尤长山匆匆来报,让皇甫朔先想出对策。 「我去瞧瞧。」皇甫朔留意到尤长山的目光曾短暂地停留在堂玄星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即知她恐怕会有麻烦,立即站起身。 「我跟你们一块去。」堂玄星想要帮忙。 「堂玄星,你先留在这里,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皇甫朔不让她跟,劝她留下。 「……好。」堂玄星对上他的眼瞳,瞬间明白他在顾忌什么。此刻平阳城的居民定是又生气、又惊恐,她出现的话,只会徒增众人的怒火与恐惧,她留在花园不出现,才不会使皇甫朔为难。 皇甫朔与尤长山离开前,依恋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疾步离开。 堂玄星一人独自站在阳光下,明明天气很暖和,但这一刻她却觉得全身冰冷,不再感受到一丝暖意。 *** 「派在城里守护巡逻的人,前些天不都回报一切平安无事吗?」皇甫朔问着尤长山。自前些日子让‘唐门’弟子铩羽而归后,他并未松懈警戒,依然派人在城内四周巡视,预防‘唐门’弟子再次出现,没想到他们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下毒手,可恶! 「是属下教导不够严密,使他们没能察觉‘唐门’弟子的阴谋诡计。」负责训练庄内护卫的尤长山万般自责。 「城内居民的损失惨重吗?」皇甫朔再问。 「是。」 「可恶!」皇甫朔恼怒地爆出一长串的低咒。 「刘总管已经将那些上门要求堂玄星姑娘给个交代的居民们请到大厅奉茶。」 「这件下毒事件与堂玄星八竿子打不着,她能给什么交代?」皇甫朔为无辜的堂玄星抱屈、恼怒。 「他们找不到‘唐门’弟子为下毒的事负责,想到堂玄星姑娘也姓,虽然音同字不同但她同样会下毒,所以大伙儿便不由自主地将对‘唐门’弟子的怒火转移到她身上了吧?」尤长山臆测着众人的心思。 「这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公平。」皇甫朔很快地来到山庄大厅,果然见到几名孔武有力的居民坐不住,正双手插腰、怒火高张地在大厅里来来回回走动,而一旁的刘总管则不断劝大家用茶。 「皇甫庄主,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好好问你!」大厅内的居民见皇甫朔出现,急着和他对话。 「罗大哥请说。」来到大厅的皇甫朔已收起恼怒的神情。 「‘幽碧山庄’打从在平阳城落地生根后,便与城内居民保持友好,是不是?」牛贩罗大柱大声询问。 「是。」 「从前只要城里的居民遇上麻烦事儿,头一个求助的对象就是‘幽碧山庄’,今天城里的居民遇上天大的麻烦,皇甫庄主你是打算袖手旁观呢,或是出手相助?」罗大柱非得在今天问个明白不可。 「我自然是竭尽所能地帮助大家。」皇甫朔毫不犹豫,马上回答。 「爽快!就等你这句话!」皇甫朔的回答令罗大柱十分满意。 其余居民也点头称是,皇甫朔总算没让他们失望,依然和他的祖宗一样,肯为城里的居民出头。 「不知道诸位大哥有何事需要小弟去办?」皇甫朔的目光扫过众人一遍,有礼请教。 「你应该已经听说城里所有人饲养的牲畜全都暴毙的事了吧?」罗大柱代为发言。 「方才听长山提起过,待会儿我会与刘总管一块儿帮忙处理善后事宜。」皇甫朔向他们承诺,‘幽碧山庄’会尽力使大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我当然相信你能处理好接下来的事,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却得当面跟你确认。」 「请问是何事?」来了,罗大柱就要扯上堂玄星了! 「那个姓堂的姑娘可是要一直留在山庄内?」以前罗大柱觉得皇甫朔和堂玄星两人是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在可不了。 「是。」皇甫朔的语气坚定,不容人怀疑。 「本来她是走是留全不关我们的事,可是自从我们发现她会使毒后,许多人心里总觉得不够踏实,倘若哪天她和谁一言不合,是否会对人下毒,这谁也说不得准,是不?更重要的是,当日她和‘唐门’弟子过招时,‘唐门’弟子所说的话,我们大伙儿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所以今日我们所饲养的牲畜被毒死,她该负最大的责任!」总而言之,平阳城不欢迎堂玄量。 「如果诸位大哥有听清楚‘唐门’弟子所说的话,就应该知道遭他们寻衅的对象不仅是堂玄星,还有我。今日各位饲养的牲畜被毒死,说到底我才是该负责的人。」皇甫朔朗着声提醒他们,他也是和‘唐门’结下梁子的人。 「你不一样!」罗大柱没想到他会提起自个儿来,咕哝了声。 「哪里不一样?」同样是让‘唐门’恨之入骨,他可不觉得有何不同。 「你是平阳城的人,和我们就像是一家人,家人遇难,我们自然是力挺自家人,而姑娘本来就不是平阳城的人,我们要她为今日发生的事负责,并不是要伤害她,只是希望她能马上离开。」罗大柱说出平阳城居民的心声,说到底,城里住了个会使毒的人,总会让大家心里有疙瘩。 「就算她离开,‘唐门’的人仍旧会找来,除非是我和她一同离去,如此城里的危机便能解除。」皇甫朔语重心长地说。他万般不愿搬离住了二十五年的平阳城,可若是没法让大家接受堂玄星,那么他只能选择与她一同离开。 「什……什么?!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要你离开的意思!」罗大柱被他的话吓得瞠目结舌,他怎么也没想到皇甫朔居然会说要离去,他简直无法想象失去主人的‘幽碧山庄’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我明白,只是要一劳永逸的最好方法就是我和堂玄星一块儿离开,毕竟仇家是我们一块儿惹来的,不是吗?」皇甫朔自嘲一笑。 「不是的!那是他们莫名其妙找人麻烦,怎么会是你的错?」罗大柱吓坏了,忙着道‘唐门’的不是。 「没错!都是‘唐门’闹得太过火了,不是你的错!」其它人纷纷附和,同样不敢想象没了皇甫朔的平阳城会变成怎样。 皇甫朔淡淡一笑,很明显的没被大家说服,相信自己没有错。 「‘唐门’的人缺心少肺、作恶多端,今日他找咱们平阳城的麻烦,谁晓得改明儿个他会找谁的麻烦?所以有错的绝对是‘唐门’,你们说对不对?」罗大柱不希望成为赶走皇甫朔的大罪人,忙强而有力地说服皇甫朔打消离开的念头,至于要堂玄星离开的话,他也不敢再提了,就当作她不存在好了。 「对对对!」所有人用力点头,以期望的眼神看着皇甫朔,希冀他能继续留在平阳城。 皇甫朔看着众人热切的眼眸,明了他们的期许,就如同他在乎大家一样,大家也在乎着他,回应他的情感。 「你会留下来……对吧?」罗大柱问得小心翼翼的。 「我们不会再要姑娘离开了。」心里虽然感到遗憾,但只要能留下皇甫朔,他们愿意试着接受堂玄星的存在。 「我明白你们的难处。」他们是受到大家的委托而来到山庄的,但却无功而返,要如何向众人交代? 「不难、不难,一点儿都不难!」罗大柱与其它人连忙摇头。 「我们相信你会有制伏‘唐门’的本事!哈!‘唐门’算什么?简直就是出来丢人现眼的嘛!」为了使皇甫朔不再兴起离开平阳城的念头,他们继续说‘唐门’的坏话。 「可不是,咱们平阳城住的可不是软弱怕事之辈!」罗大柱干涩着声,哈哈大笑,心下却怕极了‘唐门’再来毒害全城一次。 「‘唐门’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绝不会再让诸位大哥与其它居民陷入恐惧不安当中。」如今的‘唐门’对皇甫朔而言就像是颗毒瘤,他得马上想办法除掉才行。 「呵呵,你可以的!」众人再次给予绝对的支持,坚信邪不胜正,恶毒的‘唐门’绝对逍遥不了太久的。至于属于似正似邪的堂玄星继续留下一事……他们得想办法说服其它居民接受,不然能怎么办? 皇甫朔暂时让罗大柱等人打消要堂玄星离开的念头,他清楚知道,他得尽快解决‘唐门’的问题,否则下一次居民们会更强烈地要求堂玄星离开,而他也将把这已沁入骨血之中的家乡自生命中割舍…… 第七章 堂玄星趁着皇甫朔与刘总管、尤长山一同去处理城中居民死去的牲畜事宜时,收拾了简单的包袱离开了平阳城。 皇甫朔与罗大柱所说的话,悄悄躲在大厅外的她全都听见了。说不难过是骗人的,她不想皇甫朔为她牺牲,到最后还得背离深爱的家乡,但她的心头除了难过之外,另一波更强烈的情绪却是生气。 她整个人处于盛怒当中,恨不得把「唐门」所有人的头都给一颗颗拧下来当蹴鞠踢! 她的离开是为了回敬「唐门」,可不是什么伤心垂泪,决定自我牺牲来成全皇甫朔与平阳城居民的情感。 当她拎着包袱,自「幽碧山庄」骑马离开时,庄内的丫鬟们皆张大眼看着她,欲言又止,护卫们则忙着劝她别离开。倘若皇甫朔回庄,发现她离开了,肯定会受到不小冲击,他们不希望皇甫朔难过,因此每个人都劝她,可是常玄星心意已决,任谁来说项都没有用。 她潇洒地骑马离开,城内居民的反应和庄内的丫鬟如出一辙,皆是惊讶地瞪大眼、张大嘴,内心五味杂陈,既感到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像是不通人情的大恶人,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堂玄星没心思理会众人如何看待她的离去,她策马离城。城里有皇甫朔坐镇,定能揪出潜伏在城里「唐门」弟子,而她则由城外找起,她相信城外定也有「唐门」弟子,就算没有,大不了她一路策马狂奔回蜀中,直接杀进「唐门」。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唐门’这群毒蜘蛛,正好适合我这个恶人来收拾!」堂玄星坐在马背上,巴不得马上就遇到「唐门」弟子,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只是,以为离开平阳城不会有任何依恋的,实则不然,她已经对住上好一阵子的平阳城产生了感情。平阳城的居民畏惧她,不敢和她太过靠近,说不难过是骗人的,毕竟毒不是她下的,她也没和那群毒蜘蛛合谋,为何她要替「唐门」背黑锅,遭受众人的厌恶? 「驾!」愈想火气燃烧得愈旺,不禁驱使马儿扬蹄狂奔。 一人一马顶着艳阳,疾驰于干硬的黄土地上。 正当她人马合一,全力奔驰时,道上有一队人马迎面而来,当她清楚看见为首的黑袍男子时,瞬间俏颜紧绷、横眉竖目,松开执缰绳的双手,水蓝色的绸带立即针对来人凌厉地射出数十根带毒金针。 「‘漫天花雨’!小心!」为首的黑袍男子唐世杰见状大喝,于马背上闪躲堂玄星的袭击。 堂玄星使出「漫天花雨」后,紧接着使出「缤纷灿颜」,招式凌厉迅速,让人应接不暇。 「唐门」左护法唐世杰巧妙地闪避,对出手的堂玄星亦恨得牙痒痒的。事实上备受他憎恨的人是堂玄辰,上一回她让他输得灰头土脸,回到「唐门」后再也抬不起头来,还被右护法唐人杰揶揄取笑。这回唐人杰奉命到平阳城给她下马威,不仅任务没达成,还连命都丢了,因此门主才又委以重任,派他到平阳来。 倘若他没办法顺利除掉使「唐门」丢尽脸面的皇甫朔与堂玄星,那「唐门」他也不用回去了,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得藉由这次的机会,重拾他在「唐门」的尊严与地位。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堂玄星,你的死期到了!」唐世杰发现堂玄星孤身一人上路,不禁喜出望外,撂下狠话的同时,对堂玄星射出淬毒的铁蒺藜。 「大话先别说得那么早,不晓得谁上回输得差点连命都没了?我说凭你那点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我看了都忍不住为你感到汗颜哪!」堂玄星以水蓝色绸带轻巧地击落蒺藜,语带嘲讽地用力嘲笑唐世杰,顺道回敬他「流星追月」。 「若不是冷贯霄出手,你以为凭堂玄辰赢得了我吗?」唐世杰气到脸胀红,全身颤抖,恼怒之际,差点就中了她的「流星追月」。 「堂玄辰单凭一根小指头对付你就绰绰有余了。」堂玄星故意激唐世杰,扰乱他的心思。 「唐门」其它弟子帮忙助阵,倘若他们今日这么多人还没办法拿下堂玄星,日后在「唐门」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积怨颇深的双方,以相似的手法毒来毒往,各有千秋,堂玄星吃亏在于她单枪匹马要面对六名用毒好手,他们群起围攻,使她渐渐落居下风,不仅是堂玄星身下的坐骑无处可闪,唐世杰等人的亦然,所有坐骑皆惨遭池鱼之殃口吐白沫地倒地身亡。 「可恶!」骏马倒下时,堂玄星纵身跃起,掌中扣了数十枚金针,再次射向唐世杰等人。 「可以把她毒得半死不活,但暂且不要取了她的性命,我还要留着好当诱饵,引诱皇甫朔送上命来!」唐世杰跃下死去的马背,闪过金针,送出五彩雪蛛,打着如意算盘。 「等你抓得到我再来放大话吧!」五彩雪蛛迎面而来,堂玄星以绸带击打,闪得狼狈。不管是被五彩雪蛛咬着,或是沾惹到它的毒丝皆会中毒。舞动的水蓝色绸带再送出墨黑毒粉,将五彩雪蛛先行毒死,再来对付唐世杰。 「摆阵!」在唐世杰一声令下,堂玄星已被包围在中间。 堂玄星微喘着气,谨慎地盯着包围她的「唐门」弟子,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慌,否则只会让他们有机可乘。 「堂玄星,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对唐世杰而言,堂玄星已是囊中物,他得意、嚣张地狂笑。 「城里的牲畜是被你们毒死的吧?」堂玄星目光凌厉地看着唐世杰,想要她束手就擒绝对不可能。 「没错!是我下的令。」那「幽碧山庄」守卫森严,唐世杰等人想潜入压根儿就不得其法,于是打算再派人佯装成采买楠木的商贾潜入城中,伺机对居民下手,孰料会让他在道上遇见堂玄星,可见连老天爷都要出手助他。 「很好,今天我就代替死去的牲畜向你讨回公道!」堂玄星豁出去了,唐世杰不让平阳城的居民好过,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哈哈哈!你简直是在痴人说梦!」唐世杰不客气地大声嘲笑她不自量力。 「看我的‘百花齐放’!」堂玄星释放出她的宝贝毒蝎军团代她破阵,再将带有强烈香气的朱红毒粉施向唐世杰。 「什么‘百花齐放’?听都没听过!看我的‘天女散花’!」唐世杰以暗器射死袭向他的毒蝎,再将暗器射向她。 「蝎蝎!」堂玄星亲眼见到她最疼爱的蝎王死于唐世杰之手,令她当场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一时不防,她整张脸皆笼罩在唐世杰的「天女散花」之下。 她所送出的毒蝎军团有的成功咬伤了「唐门」弟子,使他们的伤处立即发黑,全身抽搐,而身手较好的则杀了她的毒蝎。 「我早说过你赢不了我的,还不快点承认你输了!」唐世杰顺利让堂玄星中招,得意得不得了。 「你们杀了我的毒蝎军团,就得拿命来偿!」悲愤交加的堂玄星,不在乎自己已中了「天女散花」,发狠反击。 「你简直是疯了!」她益发猛烈的攻击,使唐世杰无法置信。事情到了这地步,她该如他预料的,承认技不如人,然后乖乖任凭他摆布,结果她并没有,反而像是不要命似的,不由得让唐世杰贾森惧退却。 唐世杰再一次将毒粉施向她,等着看她倒下,可事情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她并没有倒下。 皇甫朔出现了! 他出现得迅如疾风,当他见到堂玄星陷入危险时,便不顾自身安危,纵身为她挡下唐世杰施放的毒粉。 「堂玄星,你还好吗?」皇甫朔面对她,神情焦急地望着满是悲伤的她。 他本在城中帮忙居民处理死亡牲畜的事宜,一接到护卫通知她已收拾包袱离开平阳城,便立即策马赶过来,却怎么也没想到所见到的会是她被「唐门」弟子包围、命在旦夕的情景,这当场教他看了心神俱裂。 「蝎蝎它们死了……」堂玄星一见到皇甫朔出现,泪珠便不受控制地滚落香腮。 「你呢?你怎么样?」皇甫朔只想知道她的情况,根本就无心理会她的毒蝎军团,也无瑕顾及唐世杰所施放的毒会对他造成的影响。 「庄主,小心!」随后赶来的尤长山与其它护卫见唐世杰要偷袭皇甫朔,马上扬剑制止,加入这场混战。 「他们也毒死了城里的牲畜……」堂玄星语带哽咽。 「那些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了?」皇甫朔的脸庞写满焦急,旋即震惊地瞪大眼。「该死!你中毒了!」她的脸呈现不寻常的潮红,他恼怒地低咒出声。 「你也中毒了。」堂玄星没忘他再次挺身救她,倘若不是他,她就倒下了。 「我?」皇甫朔突然间觉得他的头有点晕,这才想到方才为了救她,替她承接了唐世杰施放的毒粉。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 「快点服下这药。」堂玄星取出怀中的瓷瓶,倒出一颗乌黑的药丸让他吞下。 「那你呢?你的毒得马上解。」皇甫朔不肯先服下药丸,得先确定她的情况,他才能放心。 「这不过是一点小毒,伤不了自小与毒物为伍的我,你放心。」他的关怀使伤心的她得到了暖意。 「为何要走?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离开平阳吗?」皇甫朔听她说她不会有事,才就着她的手服下药丸,痛苦地嘶哑着声问她,完全放任尤长山与护卫们去对付「唐门」弟子,只想亲耳听她说出离开的原因。 「我不要你为难,我不要‘唐门’弟子毒死了城里的牲畜后却依旧逍遥自在,我不要他们再进城找大家的麻烦,制造纷乱。」堂玄星红着眼眶,说明离开的理由。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会有我,你该知道的,不是吗?」他对她的感情,始终是赤裸裸献给她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替你分忧解劳,并不是不喜欢你才要离开,也不是想牺牲我们的感情才离开,可是……可是我没想到蝎蝎它们会死得这么凄惨,呜……」一想到枉死的毒蝎军团,她就悲从中来。 皇甫朔将她用力拥入怀中,以温暖的胸膛作为安慰。 「我的蝎蝎……它们死了,我该怎么办?」堂玄星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一点儿都不在乎其它人见了会做何感想,只想用力哭出她的伤痛。 「你还有我。」皇甫朔低哑着声,要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陪伴在她身边。 「对,可是……可是蝎蝎……」她明知道他说得对,可就是放不下心底的恸。 「我会为你和毒蝎军团以及城里死去的牲畜讨回公道的。」皇甫朔向她承诺,绝不会让唐世杰等人全身而退。 他倏地松开她,挟带着满身怒焰加入战局。 堂玄星双腿发软地跌坐在地上,悲伤地噙着泪,吸着红通通的鼻子,看他为她、为毒蝎军团与死去的牲畜们出头,一颗心盈满了感动,她知道他的脸膛厚实得让她可以依靠。 「可恶的皇甫朔!你只会坏我好事!」唐世杰和皇甫朔交手数次,却每一次都无法顺利制伏皇甫朔,总教他恨得牙痒痒的。 「不是我坏你好事,而你是坏事做尽。」皇甫朔冷凝着脸,执剑刺向唐世杰。今日他不会再轻饶唐世杰等人,他说过,「唐门」若敢再到平阳城来撒野,来几个他就杀几个,最后踏平「唐门」! 「哼!那是你不识相,挡了我‘唐门’的路。」唐世杰一切奉命行事,可不认为他有做错,错的绝对是挡到他路的皇甫朔。 唐世杰自认已非吴下阿蒙,这次他是有备而来,皇甫朔若以为可以再次轻易地将他打倒,那是大错特错,今日他会将皇甫朔曾加诸在他身上的屈辱全部讨回。他抱持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猛地对皇甫朔出手。 「小心!」处于悲伤中的堂玄星见皇甫朔遭遇危险,心惊大喝,水蓝色的绸带警告意味浓厚地击向唐世杰的门面。 皇甫朔亦非省油的灯,当唐世杰痛下毒手,对他施毒时,皇甫朔如变戏法般,自马背上取出一件袍子,从头罩下,仅露出双眼,使得唐世杰的毒粉根本无法沾染到他身上。 尤长山与其它护卫也披上相同的装束,让「唐门」的毒登时毫无用武之地,教「唐门」弟子见了瞠目结舌。 「怎么会?」唐世杰吃惊之余,狼狈地闪避堂玄星迎面袭来的绸带,这才没被打昏。 皇甫朔剑势轻灵洒脱,利落地削掉唐世杰的头发与衣袖。 唐世杰被长剑森冷的寒光吓得心惊胆颤,虽一再闪避,身上的衣袍仍如碎屑般片片飞落。 堂玄星同样看得瞠目结舌,皇甫朔如此装扮,她便无须担心他会中毒,根本就没有她出手帮忙的机会。他这段时间老是陪她,又能想出这个点子,真有他的。 她痴然看着他潇洒的身形、轻灵的剑法、绝然的傲气,深深沉浸在他焕发的英姿当中。 闪无可闪、退无可退的唐世杰决定放手一搏,自衣袖中送出几条色彩斑斓的小蛇,看能否咬中皇甫朔,好让他逆转形势。 其余「唐门」弟子见状,纷纷效法地释放出自己所饲养的小毒物,寻求一线生机。 数条色彩斑斓的小蛇吐着舌信,迎面而来,不料一阵闪光而过,只见小蛇被锋利的剑劈成两半,命丧当场。 唐世杰打算趁着皇甫朔对付小蛇时逃之夭夭,岂知皇甫朔的剑法迅如疾风,他根本就来不及逃,颈侧已被冰冷的长剑抵住。 「……」冷汗一颗颗自唐世杰的额际滑落,他再也无法嚣张、狂妄。 皇甫朔目光冰寒地盯着唐世杰,只消唐世杰敢妄动,他便会毫不犹豫地直取唐世杰的性命。 「别杀我,我……我可以帮你带话回去给门主。」生死一瞬间,唐世杰懦弱地选择求饶。 其余被尤长山等人制伏的「唐门」弟子听见唐世杰软弱地求饶,纷纷不屑地咒骂,他简直是丢尽「唐门」的脸面,不配当「唐门」左护法! 「你的提议颇为动人,但很可惜的是,这一回我并没有话要对你们门主说。」皇甫朔注视唐世杰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身为堂堂男子汉,就该顶天立地,为所当为,而不是碰到了危险反而当起缩头乌龟,像唐世杰这样的人,只会令他感到不齿。 「一定会有的!你再想想好吗?」唐世杰为了求得活路,完全不顾脸面。 「该说的我早就让人带回去给你的门主了。」皇甫朔冷冷地道。 「等等、等等!你一定会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有办法一再地在平阳城中下毒的!城里有人与我们里应外合,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吗?」唐世杰眼见自己即将命丧皇甫朔剑下,赶忙说出秘密。 「唐世杰!不能说!」唐世杰此话一出,让其余被制住的「唐门」弟子大感意外,他们没想到唐世杰为了保命,不仅不顾自个儿的颜面,甚至连同门都出卖了。 堂玄星想不到平阳城里会有人与「唐门」联合起来伤害城内居民,她既惊愕,也无法置信。平阳城的居民都那么善良,究竟是谁这么狠心? 皇甫朔听见唐世杰说城内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眼也不眨一下,一点都不感到震惊,因为他早就猜到了,若非有人「唐门」的内应,他与庄内的护卫不可能会一直找不到「唐门」弟子的藏身之处,只是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他极为痛心,也极不愿意随便臆测是谁如此狼心狗肺。 「你听见了吧?他们都怕我说,只要你肯饶了我的性命,我就告诉你是谁!你该知道,我得为此付出多大代价,门主若知道了绝不会饶我,‘唐门’我是决计回不去了,这项买卖你要不要和我做?」唐世杰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心下忐忑不安,唯恐皇甫朔不愿同意。 「皇甫朔,虽然我恨不得将唐世贾生吞活剥,可是如果他死了,我们将不晓得究竟是谁帮着他们作恶了。」堂玄星紧张地看着皇甫朔,担心他会不愿与唐世杰达成妥协。唐世杰的确可恶,可是若不能知道是谁背叛了大家,那人岂不是会有恃无恐,继续危害城内的居民? 「庄主,唐世杰杀不得啊!」尤长山等人知晓城里有叛徒,每个人皆怒火高张,极力说服皇甫朔暂且饶了唐世杰的狗命。 「皇甫朔,让我活着说出那个人来,总好过让我带着秘密死去,是不?况且,其它人不可能告诉你,躲在城里的内应是谁的。」唐世杰料准了皇甫朔非得揪出那个人来不可,他的命得以保住了,顿时感到轻松不已。 「看来我不得不妥协了。」皇甫朔长叹了口气,收回长剑。 「识时务者为俊杰,和我做交易,你不会失望的。」长剑收回后,唐世杰浑身舒畅不少。 「唐世杰,你敢说的话,‘唐门’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你的!」「唐门」弟子不容他背叛,厉声大喝。 「笑话!我能保住性命,你们却是命丧黄泉,届时我改名换姓,隐居起来,门主自然以为我和你们一块儿死去了,你说,谁来天涯海角追杀我?蠢蛋!」唐世杰得意洋洋地诉说他的完美计划。 「唐门」弟子听他说成为叛徒后,还可以逍遥自在,更加生气,也对他更加恨之入骨了。 「说吧!那人是谁?」皇甫朔刁懒得理会他们同门之间的恩怨,仅想尽速将那人揪出来。 「我说出来之后,你会放我走,不会取我性命是吗?」唐世杰得再次向皇甫朔确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甫朔坚定地承诺。 除了大势已去的「唐门」弟子以外,所有人皆屏气凝神地等唐世杰招出那人来。 「那人就是赵玉云!」唐世杰朗声宣布。 「赵家医馆的赵大夫?」皇甫朔怎么也没想到那人会是赵大夫。 「不可能!赵大夫悬壶济工,为人素来谦和有礼,怎么可能会暗中帮助你们?一定是你在说谎!」尤长山说什么都不相信以救人为已任的赵大夫会和「唐门」弟子合谋害人。 「我也不相信,你绝对是为了要保命在胡诌!」和赵大夫相处过的堂玄星说什么也不信和蔼可亲的赵大夫会表里不一。 「我没有胡说八道,在你们眼里他是热心助人的赵大夫,但是‘唐门’,他可是青龙堂堂主。」唐世杰宣布「唐门」秘辛。 「唐门」除了门主外,下头还分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堂主,他们在门中位阶仅次于门主,行事十分神秘,未待在「唐门」之中,「唐门」弟子也甚少知晓他们的真实姓名与相貌。这回因为要对付皇甫朔,门主派人传递消息给同在平阳城的赵玉云,要求赵玉云出手相助,他们才由传递消息的人口中得知,原来青龙堂堂主隐身在平阳城。有青龙堂堂主暗中相助掩护,他们简直是如虎添翼,皇甫朔与其护卫才会遍寻不着「唐门」弟子的下落。 皇甫朔听闻过「唐门」门主下设四堂,但没想到赵玉云竟会是「唐门」的青龙堂堂主。赵玉云掩饰的功夫相当了得,以至于他从未怀疑过赵玉云。 「他竟然是青龙堂堂主?他居然还在我面前装傻!」堂玄星想到之前她特地到赵家医馆帮助赵玉云开药方,调配药膏,当时赵玉云还一脸谦和地称赞她药方开得奇,原来全是演出来的。 「庄主,这唐世杰说的不知是真是假……」尤长山还是不愿相信赵玉云是「唐门」青龙堂的堂主。 皇甫朔敏锐地观察其它「唐门」弟子的表情,但见他们忿恨不已地瞪着唐世杰,似乎巴不得将唐世杰大卸八块,他轻合上眼思考,认为唐世杰所说的话可信度极高。 赵家医馆的确是最好的掩护地点,赵玉云精于药理,待在里头可以随时掌握城内居民的情况,若「唐门」想要下的毒不够时,亦可自他那里取得,且医馆即便随时有人出入,也丝毫不会引人怀疑,还可以掌控他们追缉「唐门」弟子的最新情况,他不得不佩服赵玉云绝佳的隐匿功夫。 「如果你不信,叫堂玄星对他出招,为了保命,他肯定会反击,堂玄星不会看不出他的路子。」唐世杰为了加强说服力,要堂玄星出马试赵玉云一试。 「唐世杰,你这个叛徒!我们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唐门」弟子已经听不下去,扬声怒斥。 「你可以走了。」皇甫朔相信唐世杰,让他走人。 唐世杰顺利捡回一条命,开心地睨了眼对他怀恨在心的同门,丝毫不同情他们接下来会有的遭遇,他能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一路好走啊!」唐世杰送上祝福。 「唐世杰!终有一天,门主会知道你的背叛,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永远的!」 堂玄星对唐世杰嚣张的模样非常看不过眼,唐世杰为人卑劣且贪生怕死,她若是「唐门」的弟子,绝对会深深以门中有唐世杰这号人物为耻。 「随便你们怎么说。」唐世杰惬意地摆摆手,准备去过他隐姓埋名的生活。 「你们也走吧!」皇甫朔对尤长山与其它护卫颔首,要他们放人。 尤长山与护卫们接收到他的指示,马上撤下兵器,放他们走。 「皇甫朔?你为何不取他们性命?」得意地走了好几步的唐世杰差点打跌,他震惊地旋身,看着皇甫朔怒问。 「你帮助我找出城里的叛徒,我便失去了杀人的心情,所以决定网开一面,让你们全都安然离去,不好吗?」皇甫朔一脸无辜,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获得自由的「唐门」弟子个个摩拳擦掌,一步步靠近背弃他们的唐世杰。 「不!你不可以这么做!」唐世杰见他们一步步逼近,立即拔腿快跑!皇甫朔给他来了记回马枪,他的确是自皇甫朔的剑下抢回了性命,可是他根本就不可能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他将一辈子遭受「唐门」追杀,那将比死还痛苦啊! 「唐世杰!受死吧!」「唐门」弟子齐喝,追杀他。 「哈哈哈!活该!」堂玄星见唐世杰宛若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心下畅快得很。 「这是他应得的。」皇甫朔不亲手杀唐世杰,「唐门」弟子自会竭尽全力地帮他解决。 「我本来以为你会纵虎归山呢!没想到你这么贼,反将了唐世杰一军!」堂玄星一脸崇拜。 「我这都是跟你这个赛诸葛学的。」皇甫朔低笑,揶揄地提起她的封号。 「没错!人家说近朱都赤,近墨者黑,和我在一起久了,保证你会愈来愈聪明!」堂玄星听见赛诸葛三个字,马上得意地扬高下巴。 「庄主,关于赵玉云,咱们该如何处理?」尤长山沉着脸请示,想到他们颇为敬重的赵大夫是「唐门」青龙堂的堂主,就不免感到难过。 「堂玄星,你愿意试他吗?」「唐门」弟子都离开了,处在城中的赵玉云还不晓得唐世杰已经将他出卖,但为求慎重起见,不冤枉好人,他希望能让堂玄星出手试探赵玉云。 「没问题,我会对他下毒,毒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当场承认他是青龙堂堂主!」堂玄星跃跃欲试,她不得不承认,「唐门」里的人的确比她所想的要多,想她们「堂门」的四堂堂主早成了黄土一坏,结果「唐门」四堂堂主还活得好好的,要她如何不感伤? 「他是‘唐门’的青龙堂堂主,你可有把握制得了他?」皇甫朔担心被毒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反而变成她。 「咳!如果不是我们‘门’死了太多人,仅剩下门主和我、堂玄辰,只要再多两个人,我也会是四堂的堂主之一,而不是右护法,赵玉云那个青龙堂堂主其实和我是差不了多少的。」她轻咳了声,小声地对他说道,避免让人发现「堂门」人才凋零的事实。 「你们不是还有负责洒扫与煮饭的两个人吗?这样不正好凑成四个?」他提醒她,他们四堂堂主是可以勉强凑齐的。 「这件事我们的确有考虑过,但是德叔和德婶说他们年纪大了,不想当劳什子的四堂堂主之一,再者门主总要有人服侍,如果四堂堂主再兼打扫煮饭,传到江湖上去岂不是笑掉众人大牙?尤其是‘唐门’,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嘲笑我们的机会,所以我们才会取消四堂堂主的签,改写成左右护法。」她悄悄地告诉他「堂门」秘辛。 「还真是为难你们了。」皇甫朔听她这么说,寄予无限同情。连要凑成四堂堂主都这么难,很难不让人为「堂门」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可不是。」她同意地咕哝。 「不过你可有发现你的脸产生了变化吗?」 「一定是唐世杰的‘天女散花’在作怪。」毒蝎军团的死去带给她太大的打击,加上「天女散花」是个小毒,仅会让她的脸变丑,她才没急吼吼地赶忙服解药。 「你的脸……」皇甫朔欲言又止,不想打击她。先前她说不会有事,没想到唐世杰下的毒还是在她脸上起了反应。 「我知道我已经变成麻子脸了,该死的唐世杰居心叵测,居然对我下‘天女散花’,摆明了要我没脸见人。」熟悉毒物的她不会不晓得「天女散花」在她脸上造成的影响。 「在我眼里,就算你的脸变成了麻子脸,依然美丽可人。」皇甫朔安慰着她,不管她变成怎样,在他眼里,她永远是最美丽耀眼的那一个。 皇甫朔的甜言蜜语哄得堂玄星很开心,她知道她永远都无须担心皇甫朔会嫌弃她的外貌。 「我们回城吧!」皇甫朔牵起她的手。 「先让我埋了蝎蝎它们,我们再回城让‘赵大夫’帮我瞧瞧。」一提起死去的毒蝎军团,她的声音又哽咽了。 「我帮你。」皇甫朔知晓她和毒蝎军团深厚的情感,不会在短时间内就接受它们已离她而去的事实。 「好。」堂玄星流着泪让皇甫朔帮她。 堂玄星真心诚意地感谢上苍——让皇甫朔在她最悲伤的这一刻来到她身边,在他的陪伴下,痛楚比较没那么难熬…… 皇甫朔则告诉自己,当她伤心哭泣时,他会随时提供厚实的臂膀,成为她可以依靠的港湾…… 第八章 堂玄星为了避免吓到人,在回平阳城时,特别拿了块面纱将脸覆盖住,以免满脸麻子的模样会不小心吓到胆子较小的老人家与小孩儿。 她骑出城的马儿被「唐门」弟子毒死了,所以皇甫朔便揽着她的腰肢,两人共乘一马匆匆进城。 平阳城的居民看着皇甫朔与堂玄星连袂回城。先前堂玄星一离开,皇甫朔随后便领着尤长山等人去追,他们早料到人终究会让皇甫朔给追回来,果真是被他们给料中了。 堂玄星坐在皇甫朔身前,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不敢看向四周的人。尽管她没大声嚷嚷地说要离开,可拎着包袱离开是事实,现下被皇甫朔带回来,城里的居民不晓得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他们会不会认为她不过是做做样子? 不管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她要和皇甫朔揪出赵玉云来,让他再也无所遁形,至于平阳城的居民如何想她,皆由着他们去。 突然间,一阵风吹来,调皮地将覆在堂玄星脸上的面纱吹扬开来,登时大街上两旁的居民皆瞪目结舌,倒抽了一口气。 他们总算明白为何堂玄星要覆着面纱出现了,因为面纱下的脸庞不再白晰无瑕,而是满布麻子,且她的双眼很明显哭得红肿,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每个人在心中不断揣测堂玄星离开的这段期间所遭遇到的事,想到她孤身一人在路上遇到危险,以致俏生生的脸蛋像被毁容一般,众人不由得感到良心不安,毕竟若不是他们的排斥,堂玄星也不会离开,她不离开就不会遭遇危难,容貌尽毁,说到底,他们该为此负责。 「大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我的脸一定很吓人。」堂玄星没能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光见大家被她的脸吓傻了的神情,就知道她的脸一定是惨不忍睹。 「依我看倒是还好。」皇甫朔并不觉得情况有那么糟。 「你真的不觉得我看起来比鬼还要恐怖?」她追问。 「我没看过鬼,无法做比较,等我看过后,再来告诉你吧。」皇甫朔同她打趣,要她放轻松,别太在意他人的目光,况且他们现下就是要她顶着这张脸去让赵玉云看,然后伺机拆穿他的身分。 「那等你看过了,一定要告诉我答案。」他逗趣的回答逗笑了她,冲淡不少忧伤。 「一定。」 他们在城内居民的注视下,骑着快马来到赵家医馆前才停步。皇甫朔翻身下马,对上端坐在马背上的堂玄星的眼眸,两人眸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心下明白赵玉云若真是「唐门」青龙堂的堂主,那将是棘手的对手。 皇甫朔半堂玄星扶下马背,神情随即转换为焦急,拉着堂玄星奔入医馆。 尤长山跟上前,以眼神示意其它护卫守在医馆外,好随时提供支持。 「赵大夫!赵大夫在吗?」皇甫朔神色慌张地大吼。 「皇甫庄主,老夫在这儿。出了什么事?」赵玉云自柜台后走出,一脸纳闷地看着焦急的皇甫朔及他身后蒙面的堂玄星。 「她的脸……她的脸……请赵大夫帮忙看一下她的脸!」皇甫朔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堂玄星姑娘的脸怎么了?」赵玉云不解,来来回回地看着两人。 「我都说没事了,你何必硬是把我拖回来?平阳城我已经待不下去了,让我走!」堂玄星愠怒地想将他的手甩开。 「你不能走!」皇甫朔与她拉拉扯扯。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在赵玉云眼中,他们就像是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赵大夫,你也晓得,堂玄星小姐的身分被城里的居民知道后,他们便一直很反对堂玄星小姐继续待在城里,堂玄星小姐不受到大家欢迎,心下难过,今儿个便决意独自离开,这件事让庄主知晓后,庄主便与我们一同追了过去,岂知堂玄星姑娘在半路遭遇‘唐门’弟子,与他们动起手来,堂玄星姑娘寡不敌众,中了毒,九死一生地摆脱了他们,但脸却……唉!幸好我们及时找到了堂玄星姑娘,倘若她先被‘唐门’弟子追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尤长山将赵玉云拉到一旁,谎言中掺杂着八成实话,说得活灵活现的好取信于赵玉云。 「可是堂玄星姑娘比老夫更会解毒,她自个儿解不就得了,为何会带她上老夫这儿?」赵玉云不解。 「不就是她正和庄主闹脾气嘛!许是城内的居民不欢迎她这件事让她恼着,她存心要庄主难过,所以硬是不肯为自己解毒,庄主无法可想,唯有前来求助赵大夫,看赵大夫是否有办法为她解毒。再者,赵大夫曾和堂玄星姑娘相处过,你是长辈,或许她会听你的劝。」尤长山说着其中缘由。 「年轻姑娘总是会有点小脾气,没关系,我会帮忙说服她的。」赵玉云总算了解事情的缘由。 「总之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你就当作我们从来不曾相识,以后也别再见面了。」堂玄星一把将皇甫朔推开。 「堂玄星!」皇甫朔与她僵持不下。 「皇甫庄主,由我来劝劝堂玄星姑娘吧!」了解事情始末的赵玉云介入两人之间当和事佬。 「堂玄星姑娘,皇甫庄主对你的用心,大伙儿都看得到,城里的居民排斥你是一时的,你就放宽心,继续留下来吧!」赵玉云苦口婆心地劝着。 「管他用不用心,总之我心意已决,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堂玄星嘴里嚷着,突然间出掌击向赵玉云。 她出手过于突然,赵玉云瞧见她发黑的掌心,直觉知道若被她带着毒粉的掌心击中,恐怕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于是没多加细想便还手化解她的毒掌。 站在赵玉云背后的皇甫朔清楚看见赵玉云出手,在平阳城所有居民的认知中,赵玉云可是个不会武艺的大夫,但光看他化解堂玄星的手法,即知他并非不懂武艺,而是深藏不露。 堂玄星不动声色,突然使出高深的施毒手法——「北风潇潇」。 赵玉云直觉还手,当两人一交手时,便猛然发现事情不对劲。他不该还手,堂玄星是故意出手试他来着!但既然他已曝露了身分,断然不可能再装傻隐瞒下去了,于是继续和堂玄星过招,他倒想亲自试试她空上「堂门」右护法有何本事? 他们两人毒来毒去,皇甫朔脚踩五行八卦步,断绝赵玉云的退路,尤长山则退到不远处,以防遭受毒物波及。 药馆里的学徒全都看傻了,他们怎么也没以赵玉云懂武,且会突然间和堂玄星大打出手,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你这‘唐门’青龙堂堂主可真会伪装,竟装作不懂得解毒,连我都被你给骗了!」堂玄星懊恼自已竟无法看穿他的伪装,她想他在她踏进医馆说要帮忙开药方时,就已经彻头彻尾地在心里头狠狠嘲笑过她一回了吧! 「看来是有不肖弟子背叛了我,也罢!」当堂玄星准确无误地指出他的身分,他就知道已遭人背叛。他想要退离,无奈不管他怎么后退,皆遭皇甫朔阻拦,使他恼怒地瞪着皇甫朔。 皇甫朔气定神闲,对恼怒至极的赵玉云微微一笑,更加激怒了他。 「你们‘唐门’里的人全都是一肚子坏子,你会遭到背叛也无须太讶异!」她毒,再毒! 「你也不用太过得意,你的‘门’不就是一群手下败将所组成的吗?况且早已人才凋零、一蹶不振,你这个右护法说穿了只是名称好听罢了。」赵玉云在两人夹击下,气急败坏地狂使毒。 「瞧不起我‘门’,吃苦头的人会是你!」堂玄星绝不容许有人侮辱‘堂门’名声,水蓝色绸带飘扬着毒粉。 「吃苦头的人是你吧?否则你这个‘门’右护法岂会连小小的‘天女散花’都避不开?你说是不是贻笑大方?」赵玉云毕竟年纪比她大,也较为沉得住气,因此不再火冒三丈。当他冷静下来后,出后便更加利落,堂玄星脸上所覆的面纱遭到扯落,赵玉云瞧见她脸上麻子,明了她中了何种毒,要她最好认清自己的分量。 「可恶!」堂玄星被他踩着痛脚,又羞又恼,出手更加凌厉,但是她面对的不是寻常的「唐门」弟子,而是青龙堂堂主,是以她使的毒与赵玉云仍旧是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原本帮忙拦人的皇甫朔发现她愈打愈吃力,因此不再仅是以步伐身形阻挡赵玉云,改而出手帮助她。 「你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那我就一并收拾你们俩吧!」赵玉云见皇甫朔出手,嘴角讥嘲地掀起。 「你在平阳城居住了数十年,和大伙儿也相处了数十年,却能面不改色地任由门中弟子在水井里下毒,甚至毒死大伙儿饲养的牲畜,难道城里的居民对你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皇甫朔为赵玉云的作为感到心寒,泛着乌光的剑行云流水地划过赵玉云使毒的右手。 「我身为‘唐门’青龙堂堂主,做我该做的事,其余的皆不在我该关注的范围内!」赵玉云险险躲过锋利的剑锋,手臂被划下一道血口子,话说得无情,完全否决和平阳城的居民产生情感。 赵玉云表面上表现得冷血无情,实际上他的心自接到门主的旨意后,便一直挣扎着,因为一边是他必须要效忠的本门,另一边则是与他相处数十年,有了情感的邻居。他难以作抉择,于是在眼见同门下毒伤害平阳城居民,与包庇同门时,他内心备受煎熬,一点儿都不好受。 「好!那我身为‘幽碧山庄’皇甫家的人,也做我该做的事。」皇甫朔脸色一沉,不再顾念旧情,剑法狠厉,欲为平阳城居民讨回公道。 皇甫朔与堂玄星联手痛击赵玉云,当赵玉云要对皇甫朔施毒时,堂玄星的水蓝色绸带便会卷起,为皇甫朔挡毒;当赵玉云欲对堂玄星痛下杀手时,皇甫朔的剑便会来势汹汹地替她挌挡,两个心意相通的有情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使赵玉云上气不接下气,逐渐落败。 皇甫朔与堂玄星乘胜追击,打得赵玉云节节败退。 退无可退的赵玉云,眼见自己就要栽在两名后辈手上,身为「唐门」的青龙堂堂主,绝不容许自己失败被擒,于是他冷硬着心肠,对皇甫朔痛下杀手! 「‘七重炼狱’!」赵玉云大喝,墨黑中带着赤红的毒粉袭向皇甫朔。 「小心!」堂玄星见状心惊胆颤,为救皇甫朔不顾自身安危地飞扑而上。 正执剑刺向赵玉云的皇甫朔,因堂玄星突来的飞扑,剑尖来不及收势,他极力避开她的要害,锐利剑锋险险划过她的腰际,划破衣衫,流出艳红鲜血。 「堂玄星!」皇甫朔心下大骇,作梦都想不以他竟会亲手伤了她! 中了「七重炼狱」又受剑伤的堂玄星,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因她这一受伤而惊慌失措的皇甫朔。 赵玉云趁着他们陷入混乱之际,纵身一跃,逃离赵家医馆。 尤长山见状,跃起阻拦,却遭他击退,连同守在医馆外的护卫也没有人能拦得住赵玉云。 赵家医馆外围了许多观看的居民,他们一个比一个都还要震惊,没有人会想得到赵玉云竟是「唐门」的人,且还与「唐门」里应外合地下毒害他们,连他们饲养的牲畜也都被害死了。 居民们想到当他们中毒后,痛苦地上门求诊,赵玉云焦急地为他们诊治的模样;在他们的牲畜全都死去,上门向赵玉云诉苦时,他还一副感同身受,安慰着他们的模样……原来全都是假的,其实赵玉云对他们根本就没有感情,所以才会下得了手! 赵玉云翩身掠过众人身畔,神情复杂地看了平阳城的居民一眼,旋即毫不留恋地纵身离去。 皇甫朔清楚看见赵玉云临去前那复杂的一眼,那一眼包含着懊悔与不舍,使皇甫朔留下了,暗忖或许赵玉云不如表面上表现的无情,事实上赵玉云对平阳城居民是存有感情的。心头迅速掠过对赵玉云心思的揣测后,转将全副心神放回到堂玄星身上。 「堂玄星,你还好吗?回答我。」她整个人僵硬呆愣的模样吓坏皇甫朔了,他先撕下衣摆为她将腰际流血的伤口包扎好,再抓着她的双肩用力摇晃,试图让她回过神来。 「皇甫朔……」经过皇甫朔这用力一摇,堂玄星终于回过神,神情哀凄地看着他。 「你中毒也受伤了,你的毒需要哪些药材救治?快告诉我!」幸好她所受的剑伤仅是皮肉伤,严重的该是她所中的毒,皇甫朔担心太久,药石罔效就糟了。 堂玄星一听到皇甫朔提起她中毒及询问所需要的解毒药材,不禁悲从中来,豆粒般大的泪珠便由眼眶滚落。 挤在赵家医馆外的居民全都担心地望着堂玄星,方才她挺身救皇甫朔的情景,他们所有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得知她对皇甫朔情深意重。再者,他们知道赵玉云是背叛他们的人,想到先前他们迁怒地要堂玄星离开,以至于她中毒又受伤,现下看她伤心流泪,让他们心头猛地一揪,深觉对不起她,心里很不好受。更怕的是,她流泪是因为身上所中的毒无药可解…… 「你怎么哭了?就算是要上极北苦寒之地寻找玉蟾蜍才能救得了你,我也会拼命去找的。告诉我,该怎么救你?」她这一哭,使皇甫朔心痛如绞、六神无主。 「不用找玉蟾蜍……」堂玄星垮着脸摇头,泪珠落得更凶了。 「那需要什么?告诉我,就算是要到皇宫大内去盗药,我也会为你而去的。」究竟是有何难言之隐?为何她迟迟不肯说。 「……」堂玄星拼命摇头,实在说不出口。 「说啊!你不说我怎么晓得该如何帮你?不如我飞鸽传书给贯霄,要他带着堂玄辰火速赶回平阳来好吗?」或许找堂玄辰来为她解毒才是上上之策。 「不要!别叫堂玄辰来!」堂玄星拉住他,不许他飞鸽传书要堂玄辰过来帮她。 「那你就告诉我该如何为你解毒,或是你也不晓得?」皇甫朔怕得不敢询问她是否已无药可解这样的话,他告诉自己,一定会有解药可解的,老天爷不会残忍地让他承受失去堂玄星的痛苦。 「你可还记得先前你中了‘流星追月’时,我帮你解毒,你非常党的厌恶解毒的方法,当时我曾对你提到过‘七重炼狱’的事?」她抽泣地提起前尘往事,一想到赵玉云竟然下「七重炼狱」这种毒,她就恨得想去墙!她为什么要中「七重炼狱」?为什么? 皇甫朔试着冷静下来,回想当时与她的对话,当时他非常嫌恶自己泡在整桶的鲜花里,拼命叫说不希望自己香气四溢,当时她火辣地反嘴,说若他中的是「七重炼狱」就不用泡在鲜花里,而是泡在牛粪、马尿中……他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她为何会伤心流泪了。 「你想起来了吧?」堂玄星见他同情地看着她,知晓他已恢复记忆。 「忍一忍就过去了。」皇甫朔安慰她。 「我不要!」堂玄星使劲摇头,她没办法忍受,她是那样喜爱花香,那样认真让自己每天香喷喷,就连她施的毒都带有花香,为何中了毒后的她得泡在牛粪和马尿中?她不要全身臭气熏天,她不要! 「凡事都会有第一次,咱们马上回庄解毒去。」皇甫朔不容她任性拒绝,直接将她扛上肩,带回「幽碧山庄」。 「皇甫朔,你放我下来,打死我都不要那样解毒,事情若传了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堂玄星死命挣扎,拼命抗拒。 「你后悔救我了?」皇甫朔脚下一顿,认真地问她,倘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会中「七重炼狱」,不用这样伤心难过。 「当然没有,我只是气赵玉云怎么能下‘七重炼狱’这种毒!」她恨死赵玉云了。 「既然没有,这一次你就听我的。」皇甫朔坚持她这毒非解不可。 「我不要……」堂玄星委屈地呜咽哭泣。 皇甫朔态度强硬地将她抛上马背,为免她再拒绝反抗,干脆点了她的穴道,好让她能乖乖解毒。 堂玄昨完全无法反抗,她曾加诸在皇甫朔身上的痛苦,今日将回报到她身上,她难过不已,哭得更惨了。 皇甫朔带着她快速赶回「幽碧山庄」,尤长山等护卫随后绝尘而去,留下平阳城的居民交头接耳,记挂堂玄星所中的毒。 「你们说,堂玄星姑娘为何会哭得那么惨?那个毒真那么难解吗?」有人提出疑问。 「我刚刚可是听得很清楚,皇甫庄主说了,凡是都会有第一次,还要堂玄星姑娘忍一忍就过去了,你们说这是不是……」阿水嫂不好意思把话说完,羞红了脸。 「我听说有些毒需要阴阳交合才能解,堂玄星姑娘中的兴许就是那种毒,所以皇甫庄主才会急着带她回庄解毒。」罗大柱快人快语,将阿水嫂不好意思说的话,做了更好的解释。 「难怪刚刚堂玄星姑娘才会说,事情若传了出去,她就没法做人了。」阿水嫂和罗大柱的推测让大伙儿了解,再印证皇甫朔与堂玄星的对话,正是男女那档事儿嘛! 「既然堂玄星姑娘害羞,等她解毒之后,咱们就装作不晓得她是怎么解毒的好了。」算是对堂玄星赎罪,让她心里好过些。 「反正她和皇甫庄主两人情投意合,这洞房花烛夜迟早要过,不过是提早罢了。」 「算了,姑娘家脸皮薄,就当没这回事。」 于是乎,平阳城居民达成默契,所有人皆要对堂玄星如何解毒一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她羞于见人,再次拎着包袱离开平阳城,害皇甫朔丢了老婆,届时他们上哪儿找回堂玄星来还他? 保密! 绝对要保密! *** 堂玄星悲伤地被皇甫朔带回「幽碧山庄」,留守于庄内的刘总管见皇甫朔气急败坏地火速下马,将堂玄星扛在肩上,心想庄主终于顺利追回人了。 「刘总管,你随我来!」皇甫朔扛着堂玄星,命着刘总管。 「是。」刘总管紧紧尾随在后,尤长山亦然。 庄内的丫鬟们见堂玄星像麻布袋般被皇甫朔扛在肩上,再见到她的脸满是麻子,全都吓傻了,不晓得她发生了什么事,私下议论纷纷。 「皇甫朔,你快放我下来。」堂玄星被点了穴道,加上中了「七重炼狱」,整个人无比哀怨,感觉她的人生已满布黑暗,不再光明璀璨。 「如果我放你下来,你一定会跑掉不肯解毒。」皇甫朔料准她的心思,他绝不容许她宁死也不肯解毒。 皇甫朔扛着她如一团火般飙到他住的院落,一脚踹开房门,将她扛进房去,找定主意会从头盯着她解毒,直到确认她的性命安全无虞才行。 刘总管跟在后头,仅知堂玄星中了毒,皇甫朔要她解毒,但不知为何她会倔强得硬是不肯解。 「刘总管,你马上命人去准备一整桶的牛粪和马尿来。」皇甫朔将堂玄星安置在床上,回头吩咐。 「是。」刘总管不晓得皇甫朔为何会突然需要牛粪和马尿,可身为总管的他就是该尽力办好庄主交代的事项,不该多问的就无须过问。正当他要出去办理此事时,突然停顿,回首道:「庄主,平阳城内所有的牲畜都被毒死了,马尿咱们庄里是可以收集到一些,但若要收集那么多牛粪与马尿得到别县去,恐怕得花些时间。」 「没关系,尽快准备好就是。」 「是,我马上交代下去。」刘总管立即离开,交代庄内的仆佣办妥此事。 「庄主可有其它吩咐?需不需要派人去追赵玉云?」尤长山立在一旁请示。 皇甫朔合上眼沉吟了会儿,终于下了沉痛的决定。「暂且不要,但派人在城里四下巡逻,倘若发现‘唐门’弟子出现,杀无赦!」 他终究对赵玉云还是存有情感,不忍心派人到处追杀,倘若赵玉云永远不再出现在平阳城,那么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但倘若赵玉云刻意挑衅地再度出现,他将不再手下留情。 「是。」尤长山得以他的指示即退出房外,指派护卫加强平阳城的巡逻。 刘总管与尤长山先后退下后,房内仅剩皇甫朔与堂玄星。 「我不要解毒!」堂玄星苦着脸,任性地发脾气。 「这件事由不得你决定,除了牛粪和马尿外,你还需要什么?」皇甫朔根本就不理会她的抗拒。 堂玄星紧抿着唇,硬是不肯说出解毒步骤,只要她不说,皇甫朔便奈何不了她,她就不用被浸泡在牛粪和马尿里了。 「好,你不肯说没关系,我直接飞鸽传书要堂玄辰赶来救你。」既然她不肯说,他唯有另请高明。 「不要叫她!」堂玄星垮下脸来哀求。 「你自己不肯说,又不让我叫她赶过来?我不明白你为何执意不肯让堂玄辰来,但是你不能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你不能这样残忍地待我,堂玄星。」皇甫朔长叹了口气,不舍地以大拇指温柔地为她拭去垂挂在她眼角的泪水。 「我不让堂玄辰过来,是因为这种情况太令人难堪了,我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看到我这么窝囊的样子。」她可是堂堂的右护法呢,竟然落得要被泡在牛粪及马尿中,她哪有脸面面对堂玄辰。 「这是解毒的方法,你自己也很了解,不是吗?」皇甫朔安抚她的情绪,要她接受事实。 「我会变得很臭!」她非常介意。 「顶多臭上一阵子,不会一辈子都臭气熏天的。」他继续安慰她。 「一阵子已经快要了我的命。」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臭气熏天,象话吗? 「若你不能接受这一阵子的臭,你身上的毒才会真正要了你的命。」保命最要紧,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她是否会臭上一辈子。 「不是你泡在牛粪和马尿中,你当然说得自然轻松啊!」她白了他一眼。 「好,那我陪你泡,看你得泡多久,我就陪你泡多久。」皇甫朔爽快地决定陪她泡在牛粪、马尿中。只要能解她的毒,就算要他泡上一整个月,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你为何要为我这么做?」听见他亲口承诺愿意陪她一块儿变臭,她的心里盈满感动,出口询问。 「因为我在乎你,因为你的身影早已深深地烙印在我心中,因为我爱你。」皇甫朔倾吐爱语,一字字吻上她的唇,要她知道,不管她是美是丑,是香是臭,他喜欢她的心永远都不变。 堂玄星既开心又感动,泪水更加泛滥了。 「怎么又哭了?不开心吗?」唇心疼地吻上她温热的泪珠。 「不,是太开心了。」 「傻姑娘。」 「我哪里傻?别忘了我可是赛诸葛呢!」她娇声反驳,她可是聪明得很,不然怎么会为自己将他的心给俘虏了呢! 「是,你是赛诸葛。」皇甫朔宠溺地微笑。 「为了你,我决定豁出去了,不过,事后你绝对不可以嫌我臭喔!」她先警告他,假如他敢嫌弃她,她绝对给他好看。 「我还担心你会嫌我臭呢!」皇甫朔为她解了穴,努了努她的鼻尖。 他温存的动作逗笑了她,令她不再愁云满布。 「我才不会。」有了他的蜜语甜言,令她对泡在牛粪、马尿中这件事不再觉得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这下不会再有人说从我身上闻到花香味,怀疑我到哪座花丛打滚过了。」先前他满身是香时,城里有些居民怀疑他天天上烟花之地打滚,但又没人见他进销金窟,是以对他身上传来的香味有诸多臆测。 「我只要你陪在我身畔,不用陪我泡在牛粪和马尿中。」她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假如要他陪她一块儿变臭,那太过分了,而且她也会舍不得。 「为何不要?你是为了救我才会中‘七重炼狱’,凡是你所吃的苦,我都要陪你一块儿受。」他不要她独自受苦,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陪着她。 「我是不小心冲太快,才会中了‘七重炼狱’。」她害羞地死不承认,不好意思让他知道,她为了他,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那下回我若再遭遇危险,你可千万要记得,别再冲得那么快,换我来‘不小心’冲到你面前,好吗?」他轻易看穿她的谎言,心怜不已。他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她以性命相许。 「啧!你忘了,早在我们头一次相遇时,你就‘不小心’冲到我面前为我挡毒了。」她伸出食指,轻刮他的脸庞,这事儿可是由他先起头的。 「可不是,可见当时我有多冲动。」他抓住她的手指,移至唇畔,轻轻一吻。 「皇甫朔,我爱你。」堂玄星饱含情意地望着他,吐露爱语。 「我知道。」皇甫朔的嘴角扬着足以使人心醉的微笑。 堂玄星的真心真意,换来皇甫朔炙烫的热吻,他将满腹情感倾注在这一吻当中,吻得她天旋地转,心荡神驰。 第九章 相属的两颗心,交相呼应,两个人热情缠吻,情意绵绵。 皇甫朔的唇抵着她的唇,脸上尽显怜惜,堂玄星倚在他的胸膛,双颊绯红,朱唇潋滟,尽管满脸麻子,看在皇甫朔眼里,依旧光彩夺目,令他心猿意马。 皇甫朔的指尖带着浓浓爱意,轻抚过她的眉心,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堂玄星依恋地轻启朱唇,雪白贝齿轻咬他的指尖,眸底尽是对他的喜爱。 皇甫朔扬唇微笑,情不自禁要再次倾身上前亲吻她充满诱惑的朱唇时,忽地脸色一变,快手将她扫至身后,执剑以自己的身体挡在她身前。 「怎么了?」堂玄星被他用力一扫,瞬间头昏眼花,不明所以。 「出来!」皇甫朔瞪着房门外,语气森冷。 「原以为你们这对小情人正处于浓情密意,无法发现我的出现,想不到你竟能发现,看来我不能太小看你。」赵玉云气定神闲,站在门外不远处,一点都不像正被四处追缉逃跑的人。 「你为何还没离城?」皇甫朔以为赵玉云已逃出城去了,想不到他却能在不惊动庄内护卫的情况下潜入「幽碧山庄」,看来他的本事的确不小。然而,赵玉云不知死活地再次出现,使得想为他留活路的自己没办法再找借口不与他动手。 「我过来看看堂玄星姑娘中了我的‘了重炼狱’后的情况。」赵玉云明明察觉出皇甫朔话中的冷意,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告诉你,我好得很!你若想要再和我过招,尽管放马过来!」堂玄星心想赵玉云是特来给她下马威的,马上不服输地跳出来。「七重炼狱」的毒尚未发作,她可是还有能力再和赵玉云打一场。 「接着!」赵玉云没有与堂玄星动手的打算,手掷一颗碧玉药丸入房内。 「这是什么?」皇甫朔眼捷手快地以剑尖承接住,再置于桌面上,尽量避免和碧玉药丸有所接触,以防有毒。 「小心有毒!」堂玄星同样神情戒备,认为赵玉云不安好心。 「‘七重炼狱’的解药。你们若不想要,尽可毁去。」赵玉云双手背负在身后说道。 「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七重炼狱’的解药?」皇甫朔对赵玉云抱持着怀疑,毕竟赵玉云是「唐门」的青龙堂堂主,而「唐门」一直骚扰他,使他无法立即信任赵玉云。 「我也不认为你会好心地给我解药,况且要解‘七重炼狱’,得泡在牛粪和马尿中,你这颗药丸会有用吗?」堂玄星瞪着赵玉云,要他别妄想欺骗她。 「为何会给解药,全因为我心情好,不管你们信或不信。至于那颗解药是真是伪?嗤!这就是你仅仅是个右护法,而我却是青龙堂堂主的最大差别。‘七重炼狱’的毒,从前的确是需要泡在牛粪、马尿中来解,但解药我早已调配出来了,你若认为我说的话是假,尽管去泡在你的牛粪和马尿堆中。」赵玉云不客气地嘲笑堂玄星功力太弱,才会调配不出「七重炼狱」的解药。 其实会给解药的原因全是因为他对平阳城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待了几十年,再者,他并不讨厌皇甫朔与堂玄星,给颗解药算不了什么。更重要的是,他认为门主太过小题大作了。「唐门」本来是行事低调,不与江湖上其它人来往的,可新的门主年轻气盛,又不肯服输,竟为了墨蟾蜍在江湖上掀起风波,得不到墨蟾蜍尚且不肯罢休,硬是要赌上一口气,和皇甫朔拼了,这在他看来已是太过火,才会在要离城时又改变主意,潜入「幽碧山庄」赠送解药。 赵玉云取笑她学艺不精,使得她的脸色青白交接,他的确是有可能调配出解药来,但被他这般挑明地说着两人的差距,让她感到难堪。 「或者你没有服下的勇气?若是毒药,你这个‘门’右护法也没有为自己解毒的自信?」赵玉云看出她的迟疑,再取笑她。 「谁说我会怕?就算是毒药,我也照吃不误!我会让你知道,这么点小毒,我要解简直是易如反掌!」她马上反驳。事关自尊,若她再沉默,岂不是让赵玉云以为她真怕了? 「谢谢你特地送解药过来。」皇甫朔定定地看着赵玉云,发现赵玉云故意使出激将法来激堂玄星,赵玉云虽语带嘲讽,但神态和过去在城中备受众人喜爱的赵大夫无异。 更让他愿意相信赵玉云的一点是,赵玉云于逃离赵家医馆时,不曾出手下毒毒害尤长山等人,而其它围观的居民也无人受害,且他曾清楚地瞧见赵玉云眸底曾显现出不愿与挣扎,这使他相信赵玉云绝非口头上说的那样对城里居民无情,使他更加确信赵玉云在包庇同门时,也兀自痛苦地挣扎犹豫,却碍于门主的命令而不得不顺从。他愿意敞开胸怀相信赵玉云拿来的是真的解药,毕竟赵玉云没必要犯险拿颗假药过来。 「这一回‘唐门’的行事过火了点,往后会如何我不晓得,不过你自己小心为上。」皇甫朔一句真诚的谢谢,让赵玉云以长辈的身分提醒他小心留意。 「谢谢你的提点,我会小心注意的。」赵玉云的提点,使皇甫朔更加确信赵玉云并非无情之人,对城里的居民依然存有感情。 「你就这么信了他?」堂玄星惊讶地问。 「我信的是从小就让我非常尊敬的赵大夫。」皇甫朔朗声,要赵玉云明白赵家医馆的赵大夫在他心中始终是让他敬重的好人。 「说得好。」皇甫朔的信任不疑,令赵玉云激赏。 堂玄星不懂他们似敌非敌的情感,来来回回地看着两人。如果皇甫朔相信赵玉云,那她也会选择相信,因为她相信皇甫朔的直觉。 「关于背叛我的人……」赵玉云问及背叛他的人,胆敢泄漏他的身分,那样的人绝不能留下来。 「是左护法唐世杰。」堂玄星非常乐意告诉他谁是背叛者。唐世杰令她不齿,既然皇甫朔已承诺不杀唐世杰,那么让赵玉云动手也行。 「唐世杰是吗?我记住了。我这就离开平阳城了,皇甫庄主,仍与其它居民多多保重。」赵玉云不舍地说道,这一走,他将不再回来,心里总是不免感到难过。 「赵大夫,你也是。」皇甫朔刻意称他为赵大夫,不提及他的另一个身分。 赵玉云摆摆手作为道别后便跃身离开,如同他出现一般,未惊动庄内的护卫。 「你说赵玉云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堂玄星看着他离开,偏头问着皇甫朔。 「他是‘唐门’的青龙堂堂主,也是赵家医馆的赵大夫,是好是坏,端看他以哪个身分出现。」 「虽然是他下的毒手,但看在他免去我浸泡在牛粪、马尿的凄惨处境,我愿意当他是好人。」想到能不全身变臭,她就松了口气。 「你不怕?」皇甫朔取来桌面上的碧玉药丸,轻问。 「不怕,我相信你。」堂玄星将性命交托在他的直觉上,爽快地取过药丸,丢入嘴巴咽下。 皇甫朔看着她服下药丸,心紧张地快速跳动,深怕赵玉云说了谎,深怕他的直觉信任会出问题。他紧紧盯着她看,告诉自己,倘若赵玉云欺骗他,不论是天涯海角,他都会揪出赵玉云,取他的性命为堂玄星报仇。 服下药丸的堂玄星只觉通体舒畅,没有任何不舒坦之处,她漾着笑望着一脸焦急的皇甫朔。 「如果赵玉云给的解药是假,你会怎么做?」她笑吟吟的问。 「如果他给假解药害了你,不管他躲在哪个蛇窝鼠洞,我都会为你将他揪出来,杀了他,然后,我再陪你一块儿死去。」皇甫朔见到她的笑容,即知赵玉云给的是真的解药,心中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你傻了不成?我都说就算赵玉云给的是毒药,也毒不死我啊!」他的傻话很受用,惹得她格格娇笑。 「我的确是傻了,才会忘了你的能耐。」皇甫朔见她安然无恙,激动地把她拥入怀中。 「糟了!」本来笑吟吟倚在他怀中的堂玄星忽然惊呼。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皇甫朔听见她的惨叫,心想莫非赵玉云给的解药出了问题?于是焦急地将她推离怀抱,紧张得上下打量着她。 「咱们得快叫刘总管别让人准备牛粪和马尿啊!否则一屋子牛粪、马尿岂不是要熏死人?」她还是喜欢当香喷喷的堂玄星,可不要当让人掩面退避三舍的堂玄星。 「好,我会吩咐下去,绝不会让臭气熏歪了你的鼻子。」他用手轻拧了下她挺俏的鼻尖。 堂玄星娇笑,心情好到不能再好,总觉得双眼望出去的一切都是缤纷美好的。 「一天下来你也累了,不如躺下来睡会儿吧?」她先是和「唐门」弟子交完手,接着又赶着试探赵玉云,接连的交手、中毒,她肯定累坏了。皇甫朔心下不舍,忙要她好好睡一觉,解除疲劳。 「也好。」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觉自己的确是累坏了。她自怀中取出药瓶,倒出一颗药,解唐世杰所下的「天女散花」,免得明儿个再顶着一张麻子脸吓坏其它人。 堂玄星没多想,直接躺在他床上,盖着他的锦被,很快地便沉入梦乡。 皇甫朔坐在床畔凝望着她睡得香甜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宠溺的微笑。他喜欢看她躺在他的床上,那令他感到她是属于他一人独享的,没有人能将她夺走。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卧房,要刘总管别再派人费事地收集牛粪和马尿。 隔日晌午,太阳高高挂于天际。 堂玄星在皇甫朔房里睡了个舒服的好觉,等她睁开眼醒来后,已是午后,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皇甫朔清俊好看的脸庞,他的手臂横放在她的腰际,他们俩共躺在同一张床上,就像是交颈而眠的鸳鸯。 皇甫朔何时躺在她身边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仅记得昨日的她真的是累坏了,头一沾枕马上就睡死了。她依稀记得在睡着前,皇甫朔说要去请刘总管别再令人准备牛粪和马尿,许是他将事情处理完毕也累坏了,才会躺在她身边呼呼大睡。 看着他沉睡的脸庞,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漾起一抹开心的微笑,她喜欢看他躺在身边沉睡的模样,也喜欢舒服地倚在他怀中,感觉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会以坚实的胸膛为她抵挡。 她好心情地以青葱指尖轻轻描绘他的眉、高挺的鼻子,以及总教她心荡神驰的唇瓣。 当她的指尖描绘到他的唇瓣时,皇甫朔突然张嘴暧昧地含住。 「喔,你醒了!」他的唇吮着她的指,教她的脸庞瞬间烧红。 「早醒了。」皇甫朔发出低沉满足的笑声,有力的臂膀更将她紧紧拥在胸前。 「原来你刚才在装睡!」她羞怯地抽出她的指尖,佯怒。 「如果不装睡,我岂会知道你会趁我睡下时温柔地抚着我的脸?」他喜欢她满怀柔情地抚摸他的脸。 「我问你,你怎么会睡在我旁边?」她轻啐了声,再出言询问。她可是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虽然是豪气的江湖儿女,但总有她的矜持,况且此事若传了出去,她个人丢了脸面倒还好,损及「堂门」门面可就兹事体大了。 「你进的是我的房,躺的是我的床,盖的是我的被,我睡在这里理所当然不是吗?」皇甫朔说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觉得大占她便宜有何不对。 「你说得没错,你睡在这里完全正确,可是我睡在这里就完全不对了,你昨天应该提醒我的!」都怪她昨日太累,他一要她乖乖睡,她就胡里胡涂地听了他的话,躺下来呼呼大睡。 「谁说你睡在这里不对?你是我的女人,有我在的地方,就该有你。」他低头啄吻了下她的额。 皇甫朔一句「你是我的女人」让她心头暖洋洋的,唇角有止不住的笑意。她喜欢他对她的独占欲,非常的喜欢,也就忘了该和他计较他任凭她躺在他的床上睡得唏哩呼噜,损及「堂门」门面一事。 堂玄星的指尖如跳舞般亲呢地点上他的唇,幸福洋溢。 「这一次你得承诺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再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跑了。要知道,当我听见你离开时,心疼痛得像是遭到巨石狠狠撞击那样。」皇甫朔拉下她的手指,开始板着脸教训她。有些话得说清楚,倘若她胆敢再犯,绝不轻饶。 「我答应你,只是当时我真的是太生气了,为什么‘唐门’弟子闯下的祸,得由我来收拾烂摊子?我和他们可是毫不相干,所以我气得想找他们晦气,才会没告诉你一声就离开。」说起和「唐门」的仇怨,一肚子火就又飙上来。 「人太冲动了,你孤身一人上路,他们人数众多,若遇到他们只会吃大亏。」皇甫朔叹了口气,恼她行事未先思前想后。 「我气坏了嘛!」她咕哝着。 「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该先冷静下来,这一次的事正好给你最好的教训。」他不是不晓得她心中的不平,但她该考虑到自身安危,而非冲动行事。 「我知道了。」她沮丧地说道。 「还有呢?」皇甫朔扬眉,她一句「知道了」还不够。 「对不起,我会好好反省的。」她欠他一个道歉,若非他及时赶过来,恐怕她已被唐世杰等人抓走,用以威胁皇甫朔。果真如此,那她的冲动害的将不仅仅是她独自一人,还会伤害到她最在乎的人,仔细想想,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很好。」她立即认错反省的动作令皇甫朔感到满意,赞许地轻啄了下她的朱唇,没敢在她的唇上停留太久,因为他没把握在两人亲密地共躺在一张床上时,控制得了对她的贪欲。现下还不是时候,得待他们俩成了亲,他才会将她变成他的人。 他的吻轻如蝶翼,使她的心怦然蠢动,短暂的停留教她意犹未尽,俏颜透露着小小的不满。 「别用那种眼神勾引我。」皇甫朔看出她的不满,大掌轻抚着她的脸,要她安分点。 「什么样的眼神?」她就是想要他更加炙烫地吻她,那算是勾引吗?她低哑着声问。 「就是想要诱惑我深吻你,然后使我情难自禁地和你提前共度洞房花烛夜的眼神。」皇甫朔的嗓音低沉浓醇,字字带着诱惑力。 「现下是谁在勾引谁?」她都快醉死在他深邃迷人的眼瞳与低醇诱人的声音里了。 「都有。」皇甫朔低沉笑着,他喜欢看她为他意乱情迷的模样。 堂玄星醉眼迷蒙,仰望着教她生死相许的恋人。 「腰际的伤还疼吗?」一提起被他划破的伤口,他的心就会不期然地揪疼着。 「早就不疼了,我不许你再自责。」她抚平他眉间的皱折。 「我该更小心的。」皇甫朔很难不责怪自己。 「别忘了,当时你要伤的人是赵玉云,若不是我冲出来,你根本就不会伤到我,所以那是意外,也是我甘心承受的。」既然她的指抚平不了他眉心的皱折,就以她的唇轻吻。 温柔细致的吻,轻轻地让他舒展眉心,不再紧皱。 「下回不许你再这么做。」他绝对不容许她再大意行事。 「好。」她爽快地答应,反正谁也不晓得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要她答应就先答应着,到时再说喽。 「是该下床了,再不起来,恐怕咱们得在这张床上耗上一天。」皇甫朔克制着情潮泛滥,率先下床,努力不因她细密的吻而打破不动她的原则。 堂玄星听出他话里的涵义,跟着跳下床,害羞得没有勇气让他所说的话成真。 「咳,你说赵玉云离开了,‘唐门’弟子会不会再来找麻烦?」赶紧移转话题,免得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不晓得,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他们不再找上门来,我也不会让‘唐门’好过。」「唐门」门主一再藐视他的威胁,他会让「唐门」门主知道他绝非信口开河之人,既然「唐门」门主执意要犯上他,就该承受那后果。 「‘唐门’就是可恶,对吧?」堂玄星非常高兴听见他对「唐门」的不满。 「你好像很乐?」皇甫朔挑了挑眉。 「不是,我这叫同仇敌仅。我们‘门’和那个‘唐门’早就积怨颇深,你也和我们一样,所以我们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结盟,一同将那个‘唐门’打得落花流水,如何?」堂玄星涎着笑提出结盟的要求。只要他肯答应,那么「堂门」就多了强而有力的后盾,「唐门」不被他们打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才怪! 「你啊!总是心心念念着你的‘门’,我听了都要吃醋了。」皇甫朔揉了揉她的发丝,开玩笑。 「你不用吃醋呀,我也总是在心里想着你,只是没说出来罢了。」她笑着,挽着他的手臂撒娇。 「真的?」她说的情话非常动听,教皇甫朔心花怒放。 「当然是真的。」她认真颔首。 「有你这句话,就算是要我为你上刀山、下油锅,我都甘之如。」他紧紧拥着她,情绪激动。 「你无须为我上刀山、下油锅,只要和我信‘门’结盟即可。」她的要求不多,绝对不会刁难他。 「倘若你肯嫁我为妻,要结盟有何难?」皇甫朔打蛇随棍上地提出要求。 「你要和我成亲?」堂玄星心下大喜。 「当然,我们皆已了解对彼此的心意,为何不成亲?」皇甫朔想不出有不成亲的理由。 「你这样说倒是没错,只是平阳城的居民恐怕不会喜欢咱们这门亲事。」她很想马上点头答应与他成亲,但一想到城里的居民畏惧她,就不敢太快点头答应。 「他们是一时无法接受罢了,何况经过昨日赵玉云的事后,他们应该都更明白你我之间的情感了。再则,我不认为你我之间需要别人喜不喜欢,只要我们俩喜欢就成。」皇甫朔要她别想太多,成亲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虽然他和城里的居民有浓厚的情感,但并不表示他们可以左右他的选择。更重要的是,他认为依城里居民善良的个性,对堂玄星昨日为他所做的牺牲不会视而不见的。他们不会坚持太久,终究会对他与堂玄星献上诚挚的祝福。 「是啊!只要我们俩喜欢就成!」他说的都对,她压根儿就无法抗拒他诱人的求亲。 「堂玄星,你可愿意嫁我为妻,永远与我在平阳城白头偕老?」皇甫朔揽着她的腰肢,抵着她的额,轻问。 「我愿意。」如此动人的提议,她无法说不,一股沸腾的热气涌上心头,要她不迟疑,马上答应他的求亲。 她同意与他成亲,他为他的妻子,令皇甫朔高兴得抱着她旋转,大声欢呼。 清脆的笑声自她唇中逸出,她开心地与他共享喜悦。 她要成亲,嫁给深爱她,她也深爱着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共偕白首。 赵玉云与「唐门」弟子里应外合对平阳成居民而言,除了震惊外,也感到大受伤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几十年的老邻居竟然会是「唐门」中人,且非但不阻止同门对他们下毒,反而还帮助、掩护同门,要他们如何不伤感? 因此,想到他们先前迁怒于堂玄星,惹得她伤心离去,平阳城的居民莫不感到内疚。 为了弥补堂玄星受到的伤害,居民们想破头,想出各种能弥补堂玄星的办法,于是一件件礼物被送进「幽碧山庄」。 当堂玄星与皇甫朔十指交扣,喜悦地走出房门时,刘总管派了名丫环过来禀告,说大厅已有一堆居民在等着见他们。 「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堂玄星望着皇甫朔,心想城里的居民不会是知道他们有成亲的打算,所以特别上门来劝阻吧?不管他们怎么说,既然她打定了主意要嫁皇甫朔,就算用十头牛拉住她,不让她上花轿,她用爬的也会爬上花轿,没有人阻止得了她的。 「不晓得,去看就知道了。」皇甫朔不晓得居民们所为何来,前去一探究竟是最好的方法。 「嗯。」她坚定地颔首,与他紧握的小手传来他掌心的热度,她知道有他在身边,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皇甫朔牵着她的手,神色自若地走向大厅,面对前来庄内的居民。 「皇甫庄主、堂玄星姑娘,你们可醒了,昨夜睡得好吧?」在大厅入口引颈盼望的阿水嫂眼尖地看见皇甫朔与堂玄星十指交扣地出现,立即热情地拉开嗓门呼唤,让大厅内等待的乡亲父老兄弟姐妹们全都知道他们两个来了。 「很好。」堂玄星不明白阿水嫂为何会关心起她睡得好不好,但仍诚实回答。 「很好,谢谢啊水嫂关心。」皇甫朔有礼地谢过啊水嫂。 厅内的父老兄弟妊妹听阿水嫂这一呼唤,所有人马上挤到门边欢迎他们两人到来,当他们听见皇甫朔与堂玄星都表示昨晚睡得很好时,所有人不禁暧昧地咧起大大的笑容,非常满意他们的回答。 一群人热情地直冲着堂玄星笑,使她受宠若惊,搞不清现下是啥状况。她以为大家都很讨厌她,巴不得她马上离开,怎么他们又回复到先前不晓得她是「堂门」弟子的模样?这着实教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皇甫庄主、堂玄星姑娘,昨日你们俩真的是太辛苦了。」 「堂玄星姑娘,你中的毒已经解了吗?」 「哎哟!皇甫庄主肯定帮堂玄星姑娘解完毒了,你瞧堂玄星姑娘神清气爽,又回复俏生生的模样。」 「可不是,有皇甫庄主在,堂玄星姑娘肯定没事。」 众人围着皇甫朔与堂玄星,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着堂玄星的身体。依照她今天气色红润的情况看来,兴许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堂玄星所中的毒真的是得靠皇甫朔才解得了。其实他们俩早就情投意合,又是郎才女貌,倘若他们俩真有个什么,那也是众人乐见其成的事,所以今日他们除了来关心堂玄星外,亦带着恭贺的心情前来。 堂玄星瞪大眼看着他们,她还来不及回答,就有人跳出来帮忙她回,使她完全不用开口。 平阳城的居民以行动说明他们再次接受堂玄星,皇甫朔偏头对吃惊的堂玄星眨眨眼,要她放轻松。 「堂玄星姑娘,为了表示对你的歉意,今儿个我又抓了两只鸡过来让你和皇甫庄主补补,这两只鸡是我一早到外地买的,你瞧它们还活蹦乱跳呢!」阿水嫂将提在手中的两只鸡塞给堂玄星,先前她知道堂玄星会使毒后,小小的排斥了堂玄星一下,昨日知道她是好人后,心里很过意不去,但因为她所饲养的鸡已经被毒死了,所以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出城到别的镇上去精挑细选了两只鸡回来。 「谢谢。」堂玄星提着鸡,向阿水嫂道谢。 「还有我,堂玄星姑娘,我也觉得对你很不好意思,所以带了一桶豆腐脑过来,你千万别客气啊!」一名老妇将阿水嫂挤开,送上她最引以为豪的豆腐脑。 「等等,我也出城买了条小牛犊过来,就拴在外头。堂玄星姑娘,我呢是个大老粗,好听话不会说,你若是不生我的气,就请你收下,若还是不开心,没关系,直接爽快利落地赏我几个耳刮子!」罗大柱要她别客气,尽管动手。 每一个人献上一件礼物,并真诚地向她道歉,再者她也真心喜欢城里的居民,因此很难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谢谢你们,我并没有生气。」她一一收下道谢,以为他们是来阻止皇甫朔和她在一起的,结果并不是,他们还特地带了礼物过来送她,果然都是真性情的好人。 「真的?你不为我们先前要你离开的事生气了?」罗大柱还等着她赏他几耳光消气呢! 「堂玄星和各位一样皆非器量狭小之人,她说不生气了,自然就是不生气,诸位所赠送的礼物,堂玄星都很喜欢。」皇甫朔笑着要大家忘了曾有的不愉快。 「皇甫庄主说得对,人哪,就是要往前看,咱们就别再提过去不愉快的事了。」 「没错!没错!」 皇甫朔一句大家都不是器量狭小之人,给足了大伙儿面子,大伙儿纷纷出声附和。 「堂玄星姑娘,除了皇甫庄主外,我们也很喜欢你,欢迎你成为平阳城的一份子。」卖豆腐脑的老妇代表众人发言,众人齐声拍手。 「经过昨夜皇甫庄主费尽心力为堂玄星姑娘解毒后,她理所当然已是平阳城的媳妇儿!」罗大柱快人快语,大声嚷嚷着。 「嘘!」厅内其它居民神色紧张,有志一同地出声要罗大柱闭嘴。 堂玄星不明所以,一脸纳闷地看着皇甫朔,以眼神询问他是否知晓城里的居民怎么了?皇甫朔对她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晓得大家是怎么了,他同样是雾里看花。 「你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阿水嫂以手肘推了下罗大柱的腰际,关于皇甫朔如何为堂玄星解毒一事可是平阳城的大秘密,大伙儿说好了不提的,以免堂玄星难为情,这个罗大柱就是不会保守秘密。 「啊?对喔!我什么都没说,哈哈!总而言之,皇甫庄主、堂玄星姑娘,我罗大柱在这里先祝福你们百年好合。」罗大柱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恭贺他们。 其它人陪着笑,一同祝贺两人。 「谢谢!」堂玄星快乐地接受了众人的祝福,平阳城的居民果然热情又可爱,皇甫朔和她才有成亲的念头,尚未告知众人,城里的居民竟像是与他们心有灵犀般,马上献上祝福,她真的是太喜欢他们了。` 「待日子选定后,希望各位都能拨冗前来喝杯水酒。」皇甫朔扬笑向众人提出邀请。 「哈哈哈!这是一定要的!」众人齐声道,接受他的邀请。 瞬间,「幽碧山庄」的大厅充满欢笑声,热闹非凡,大伙儿尽释前嫌,快快乐乐地恭贺这对有情人。 曾经有过的芥蒂与不愉快皆被笑声冲淡、散去,他们真心诚意地接纳彼此,接受对方与自己的差异。 尾声 阳光普照,蓝天白云,是个令人身心舒畅的好天气。 清风徐徐吹入「幽碧山庄」花香四溢的花园,消减不少暑气,花园中的堂玄星正兴致勃勃地再重新饲养她的毒蝎军团。 「皇甫朔,你拟定好踏平‘唐门’的计划了没?」她舒服地趴在草地上逗弄毒蝎,分神问着坐在石亭中的皇甫朔。 「正在思考中。」皇甫朔没理会摆在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压根儿没在想如何踏平「唐门」一事。 今儿个天气好到让人提不起精神做耗费心力的事,仅想慵懒地度过悠闲的一天。 「你千万得想出最周全的结盟计划,让嚣张的‘唐门’吃不完兜着走。」堂玄星扬声叮咛。因为她得重新训练新的毒蝎军团,没有多余的心力思考如何踏平「唐门」的计划,所以才会将重责大任交托到最受她信任的皇甫朔身上。 「知道了。」皇甫朔慵懒地回答。 自赵玉云离开平阳城之后,「唐门」不再有任何动静,不再有人出现于平阳城使毒伤害城中居民,也不再有人上门挑衅,整个日子过得无风无浪,可说惬意得很。后来赵玉云捎了封信过来,信上言明「唐门」门主将不再无故派人寻衅。后来他派人到蜀中打听,才得知「唐门」门主近来一些作为惹得门中四堂堂主十分不满,四堂堂主有志一同地回到蜀中,要求「唐门」门主收敛其行为。 说要求是好听,其实应该是喝令,因为四堂堂主的年纪都比现今「唐门」的门主来得年长,在门中位高权重,倘若他们不满「唐门」门主,甭说对「唐门」门主口头训诫,就算要取而代之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唐门」门主不是笨蛋,自然晓得他的位置坐得不稳,唯有乖乖摸摸鼻子,安分守己,不再好大喜功。 所以,「唐门」对平阳城的威胁确定解除,赵玉云特地回蜀中「要求」他的门主收敛其行为,自是源于对平阳城居民的情感,赵玉云应是嘴硬心软之人,才会这么做。 皇甫朔亦从旁得知令他不齿的唐世杰过着东躲西藏、生不如死的日子。「唐门」弟子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每个人都想逮着唐世杰,好好惩戒他的背叛,赵玉云也不会放过唐世杰。唐世杰的所作所为在江湖上传遍开来,许多人对唐世杰亦深感厌恶,唐世杰不论到哪儿都没好日子过。 如皇甫朔所料,无须他亲手取唐世杰性命,自会有人代他出手,从今而后唐世杰永远无法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这对唐世杰便是最大的惩罚。 「唐门」这个心头大患不再兴风作浪,皇甫朔自然轻松自在,得以和堂玄星如胶似漆,镇日黏在一块儿。 「你可别敷衍我,‘唐门’虽然不再进城为非作歹,但可别忘了他们曾做过的事,他们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得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才行!」堂玄星听他答得意兴阑珊,马上撇下她的毒蝎军团,要他振作精神,想想昔日「唐门」的所作所为。 「你放心,‘唐门’的所作所为我都没忘,我会与你连手攻破‘唐门’,让你将‘唐门’踩在脚底板下的。」皇甫朔明白她的心思,愿意成为她最强而有力的援军。 「哈哈哈!没错,就是那样!」堂玄星光是想象将「唐门」踩在脚底板下,就痛快得很,双手插腰得意地大笑。 「你的毒蝎军团训练得如何?」他话锋一转,问起她的宝贝毒蝎。 「还好。唉,它们之中就是再也没有像蝎蝎那样聪明伶俐的蝎王了。」一提起她惨死的蝎蝎,不觉满腹惆怅。 「要不我再陪你抓别的毒蝎?」皇甫朔提议。 「暂时先这样吧!过些天再看看是否要抓新的回来,这几天我得再帮阿水嫂她们调配新的药膏。」近日她除了训练毒蝎外,还得再拨出时间帮城里的女人调配药膏,好让她们抹在脸上变得粉嫩、粉嫩,每天都忙得很。 「说到这个,我正好想起,赵家医馆空着也是空着,不如那间铺子改由你去管吧?」她提起药膏来正好,他也有事要和她商量。 「啊?为什么由我管?我又不是大夫,别忘了我是专门使毒的。」堂玄星愣了下,不懂他怎么会将她与赵家医馆扯上,一个救人,一个害人,完全不搭轧嘛! 「赵玉云也不是大夫,他不也在赵家医馆当了几十年的假大夫?」皇甫朔提醒她,别忘了前头还有一个假大夫欺骗了大家数十载。 「那是他脸皮厚,硬是骗大家他是大夫,我可做不来。况且城里的人全都知道我不是大夫,你说,我在赵家医馆重新执业,岂不是笑话吗?」他真的是昏头了,她会解毒没错,可不表示她懂得替人看病,那是两码子事。 「你放心,我不是要你当大夫,我是指城里的女人既然那么喜爱你调配的药膏,不如你在赵家医馆里专门调配贩卖,免得她们常常抓鸡带羊送来给你,庄里已经快容不下这些牲畜了。」其实更重要的是,他要她在铺子里贩卖药膏,是要让她和城里的人们更加亲近,与大伙儿建立更深厚的情感。 「可是要卖多少钱?」堂玄星是江湖中人,哪懂得为商之道。 「卖两文钱吧。」皇甫朔替她随便订出价钱,他的本意本就不是要赚城里居民的钱,自然不可能开高价,两文钱甚至连成本都不够,就是要她和城里的人有更多的牵系。 「好。」堂玄星一概听他的。 「处理完这些琐事后,还有一件重要大事等着我们去办。」皇甫朔认真地对她说道。 「什么大事?」他的认真感染到她,她兴奋地期待着。他是不是要豪气干云地告诉她,他已经计划好要如何踏平「唐门」了? 「咱们要准备到蜀中去。」 「好好好!我会马上让我的毒蝎军团准备好的!」堂玄星点头如捣蒜,果然如她所料,他们即将出征,好兴奋啊! 「关于我俩的婚事,我得亲自向你的门主提亲。」皇甫朔再道。 「啊?你是要上门提亲?」堂玄星一愣,没想到他竟是要上门提亲。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事比我向你的门主提亲还要重要?」皇甫朔不悦,剑眉一挑。 「没有,怎么会有比咱们成亲更重要的事呢?呵呵呵!」看出他的不悦,堂玄星机灵地附和他的话,没胆让他知道,她觉得踏平「唐门」也很重要。 「你不会是后悔了吧?」皇甫朔眯起眼问。 「别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后悔?自我决定要和你成亲之后,我无时无刻不等着你提出要到蜀中提亲的事,我可是等得心力交瘁啊!」话说得愈夸张,愈能讨他欢心,反正四下无人,就任她天花乱坠、胡说八道! 夸张的言词逗得皇甫朔朗声大笑,他真的无法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堂玄星。他自石亭中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堂玄星身畔,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上。 「你这个样子,要我如何不爱你?」他的话中带着浓浓的笑意与幸福。 「所以你尽情爱我吧!」她笑着给予建议。 「我早就那么做了,你还不晓得吗?」他拨弄她柔细的发丝。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堂玄星仰望着他,望着这个即将与她共度白首的男人,心头涨满了喜悦与幸福。 皇甫朔动情地低头要吻上她的朱唇,堂玄星合上眼,芳心悸悸地期待着。 「糟了!」堂玄星突然又睁开眼大叫。 「怎么了?」皇甫朔动作猛然僵住,又有什么事? 「我的毒蝎军团啊!它们还没训练好,不好好看着绝对会乱跑的。」差点忘了被她遗忘在草地上的毒蝎军团。 皇甫朔叹了口气,又是她的毒蝎军团来坏他的好事。 「快点帮我抓它们回来。」堂玄星推开他的胸膛,弯下腰马上展开抓叛逃毒蝎大业。 皇甫朔仍站在原地,感叹错失一亲芳泽的大好机会,未有帮忙她抓毒蝎的动作。 「你别发愣!不如咱们俩来比赛,看谁抓得多,输的那一方就任凭赢的那一方处置,如何?」堂玄星发下豪语,假如她输了,任由他为所欲为,当然,若是他输了,她也绝对不会客气。 「这可是你说的。」皇甫朔的唇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微笑。 「君子一言。」堂玄星的明眸光采璀灿,准备与他一决高下。 「驷马难追。」皇甫朔自信满满地帮她接话,身手矫健,意气风发,跃起飞落,开始抓起在草地上到处爬的毒蝎。 快乐的笑声自堂玄星朱唇中逸出,她眼捷手快地以水蓝色绸带抢卷毒蝎,两人一来一往,犹如在花园中旋舞般,身姿翩翩,相互交错,煞是美丽。 谁胜? 谁败? 就看谁抓毒蝎的本事高喽…… 【全书完】 编注: (一)关于堂玄辰的故事,请见‘四川堂门’花蝶1217《抓错人》。 (二)关于「堂门」门主玄月的故事,敬请期待‘四川堂门’《娶错人》。 后记 奏来了沈韦 时序已进入春天,春天天气变化多端,有几天热到近三十度,热得沈小韦什么事都做不了,只想懒洋洋地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悠哉度日,紧接着,气温又突然下降,暑气全消。 然后,太阳不见了,湛蓝的天空不见了,天际乌云密布,开始下雨,这雨可说是及时雨,让集水区累积不少雨量,暂时免除干旱危机。 不过如此变化多端、温差甚大的天气,很容易让人感冒,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早、晚做好保暖的动作,千万不要感冒哟! 近来沈小韦很迷一套小说,即是《暮光之城》,当初电影上映时,沈小韦正趴在地狱底部赶《倾国》的稿。 可是,稿子要赶,电影也要看,所以不知死活的沈小韦在磕完第一、二集小说后,在对爱德华意乱情迷之下,进到电影院欣赏这部电影。 我得说,男主角罗伯-派汀森真是挑选得太好了,他帅到让沈小韦见了后,双眼会情不自禁地绽放出爱的光芒(可惜他接收不到),从开场到结束,沈小韦就是沉浸在他的俊帅当中。 直到结束后,电影院的灯光亮起,沈小韦才瞬间发现,当天非假日,观众不多,而在为数不多的观众里几乎都是青春无敌的女高中生,沈小韦当场受到不小打击。 因为和芳华正盛的女高中生比起来,沈小韦就要成为全场最老的观众了!幸好,当天是沈小韦的姐姐陪沈小韦一同去欣赏这部电影的,所以有沈大姐在上头顶着,沈小韦才不至于成为全场最老的观众(在此要感谢沈大姐的日行一善……)。 电影还不错,如果有兴趣的读者大大可以去租dvd来欣赏(应该快上市了吧),至于小说,沈小韦很喜欢,爱德华可说是吸血鬼的表率,帅到无以复加,又对女主角一往情深,大家若有兴趣,可以看看哟! 最后,沈小韦在此谢谢正在看这本《毒错人》的读者大大(啾一个……),不晓得各位喜不喜欢这本《毒错人》? 这是‘四川堂门’系列的第二本,接下来要上场的即是堂玄辰与堂玄星口中有着闭月羞花、沈鱼落雁之貌的「堂门」门主——玄月。 究竟是哪个天兵男主角会「娶错人」呢? 嘻嘻!其实沈小韦也不晓会是哪个天兵。总而言之,到时候就知道了,希望各位读者大大都能继续捧场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