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的诱惑》 楔子 蔚蓝穹苍,万里无云,春风吹拂,带着花草的芬芳,绿意盎然的庭园草地上,布置了许多粉白色纱缎与气球,在风儿的嬉戏下轻轻摇曳,同色玫瑰绽放着绝美姿态,为这场婚礼添缀喜悦浪漫的氛围。 观礼席中的宾客,脸上净是祝福神情,在温馨甜蜜的进行曲中,转头看向挽着父亲手臂、一步步踏过红毯的新娘子,走向等在前方的新郎。 安旭臣嘴角上扬的高度保持在三十度角,望着眼前正一步步朝他走近的新娘,眸底盛载的不是温柔笑意,而是几不可察的淡漠疏离。 幸福轻快的音乐飘扬,却飘不进他心底;新娘子的美丽,勾动不了他心弦,场内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 婚姻是爱情的延续,但这场婚礼,象征的不是爱情的结合,而是两家企业的结盟。 在资产、规模、经营状况……各方面的比较下,两家企业并不是旗鼓相当,事实上,他家的世安企业,因父亲决策错误、投资失利,导致陷入财务危机,若无资金可周转,几十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 而他之所以能在如此不乐观的状态下,还能迎娶国内知名集团新况金控的千金──况咏宁,是因为在寻求新况金控资金援助解困时,新况老总裁况荣基提出的附带条件;也就是说,世安企业要顺利解困,身为安家独子的他得拿自己的婚姻交换。 或许,他还该感谢况荣基的青睐,钦点他当上新况金控的驸马爷,娶到全台男人梦寐以求的镶钻小公主,因为多数男人认为那可以少奋斗三十年……不,应该说一辈子不奋斗也不成问题,而他,因此解决了自家公司的危机。 这是求之不得的好运,安旭臣也不否认,但凌驾于感激、庆幸之上的,是男性自尊的考验。 对于一个有理想抱负,有能力才干的男人而言,那些「驸马爷」、「少奋斗三十年」的话,无疑是一种贬低嘲讽,是难以承受的沉重包袱…… 所以他无法融入此地的喜悦氛围,即使现在正从丈人手中接过新娘子的柔荑,他也没有一丝感动。 接下来,牧师为他们主持婚礼,好半晌,终于进行到征询礼的部分── 「安旭臣先生,你愿意娶况咏宁小姐为妻,即使她遭遇不幸、贫穷潦倒,你都能与她祸福共享,不离不弃吗?」 放空许久,安旭臣到此刻才有心口震荡的感觉,即使他对这场婚礼没什么参与感,神圣的证词仍令他不得不严肃以对。 「我愿意。」他启唇沈声回应。 「况咏宁小姐,妳愿意嫁给安旭臣先生,即使他遭遇不幸、贫穷潦倒,妳都能与他祸福共享,不离不弃吗?」牧师接着问向新娘。 况咏宁在开口前,嫣红唇瓣先是扬起一抹美丽而坚定的微笑,然后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愿意。」 随即,他们宣读誓词,交换戒指,揭开头纱……完成神圣仪式。 在众人的见证与祝福下,安旭臣与况咏宁从这一刻起,不论各自心思为何,已正式结为夫妻。 至于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只有神知道了! 第一章 天亮了。 屋内的凉爽将三十三度高温阻隔在外,阳光仍顽皮的溜进窗帘缝,硬是在暗黑空间里洒落光影。 况咏宁幽幽转醒,掀起眼帘便瞧见躺在她身边的熟睡男人,嘴角慵懒的扬起轻浅微笑。 男人有棱有角的五官因正熟睡而毫无防备,少了锐利严峻的神情,阳刚的脸庞显得柔和许多,总是包裹在笔挺西装底下的身体,褪得只剩一件合身内衣和纯棉睡裤…… 这男人,是她的丈夫安旭臣。 他的睫毛浓密,眉型似剑,鼻梁挺直,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深邃如潭,还带有电人的魅力,可却不曾温柔凝视过她;他的嘴唇饱满十分好看,却总是冷漠的紧抿着,似乎连给她微笑都吝惜……所以,那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膀,也不曾拥抱过她。 结婚三个月以来,她只有在这种时刻才能和自己丈夫如此亲近,才能真切的确定他们俩是夫妻。 他们的婚姻不是以爱情为基础,循序渐进的堆栈到做出共度一生的决定,而是建筑在利益之上。 她明白,他是因为要取得新况金控的资金挹注,不得已才答应娶她为妻,没有感情,是无可厚非的。 然而,她嫁给他,并不是迫于无奈,相反的,是她主动向父亲提起,求来的。 她喜欢他,早在两年多前偶然在一个场合中遇到后,就悄悄的倾心于他,关注着他的消息,后来,知道他家的世安企业出了问题,恰巧找上了新况金控,于是她乘机向父亲提出请求。 当然,父亲一开始并不是马上同意的,除了对世安企业做过评估,也对她心仪的安旭臣做过调查,确定世安企业的根基稳固,真的只是一时周转不灵,也确定安旭臣是个有才干且优秀的男人,才愿意出手相助,并提出联姻的条件。 这是她选的婚姻,她选的男人,所以,她要努力。 做了个深呼吸,她放轻动作起身,蹑手蹑脚走出卧室,到外头的洗手间漱洗──为了比丈夫早起而不扰醒他,她特别在外头洗手间摆了一套自己的盥洗用品。 这间屋子是父亲为她准备的嫁妆,位于大楼的十五楼,可以眺望一○一大楼,景观很好,室内坪数将近一百坪,是楼中楼的格局,一楼是客厅、厨房、饭厅、书房、客房,一套半的卫浴设备,二楼则是主卧、起居室,同样有一套半的卫浴,对于一对新婚小夫妻而言,空间是过大了,不过况荣基是为了他们往后生儿育女做打算。 况咏宁想想也是,组织家庭后,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趁早做准备,免得日后再烦恼。 「小姐早。」七点就上工的帮佣崔大婶,在厨房里为早餐做准备,看见况咏宁步下楼来便微笑扬声。 「妳早。」扬起甜美笑容,况咏宁很有元气的打招呼,直接走进厨房里接手工作,熟练的调配松饼粉,倒进机器里烘烤,然后用崔大婶做好的半成品去做洋芋黄瓜色拉,再打一杯新鲜果菜汁,所有动作利落迅速,俨然像个资深的家庭主妇,而不是结婚才三个月的新手。 「小姐,其实这些东西我来做就可以了,妳不必特别提早起床。」崔大婶被晾在一边,噙着笑容欣赏的看着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况咏宁,却能将这些事情做得得心应手。 「不行,我要自己来。」况咏宁立刻否决崔大婶的建议,随即娇羞的红着脸蛋解释:「我想替旭臣多做一些事。」 崔大婶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啦对啦,新婚嘛,总是甜甜蜜蜜,热情洋溢! 「可是……先生好像很酷齁?」崔大婶把安旭臣的冷漠性格看在眼里,现在和况咏宁比较熟了,才敢稍微探问。 况咏宁尴尬一笑,安旭臣的「冰冰有礼」太明显,同在屋檐下,瞒不过崔大婶的眼睛。 「是啊,不过这样也比较稳重呀!」她换了个方式形容,情人眼中出西施,透过她的眼,他的缺点也会是优点。 「说的也是。」崔大婶同意道,年轻人能这么沈稳的并不常见。 时间算得嘟嘟好,况咏宁才把所有东西张罗好,便听见楼上卧房里有动静,随即将摆桌工作交给崔大婶,笑咪咪的快步走上二楼,趁安旭臣漱洗,替他挑选今天要穿的衣物。 每个早晨,替他做这些事,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安旭臣踏出浴室,折回卧房,毫不意外的看见凌乱大床已经经过整理,铺得平整的丝被上,摆放了他的衣物。 一室明亮,空气中飘散着烤松饼的甜甜香味,气氛宜人,振奋精神,不过,他在定睛发现陌生的衬衫颜色时,眉心不由得蹙了一蹙。 粉红色?!啧啧! 他拎着像会灼人的粉红衬衫转向衣帽间,抛在绒质座椅上,随手挑了件海蓝色衬衫取代,再返回原处。 他一一着装,发现西装是新的、领带是新的,连皮带也是新的……不由得承认况咏宁是个很细心的女人。 纵使他跟她并不亲近,但她仍悄悄注意着他的一切,举凡他的口味、他的习惯、他的喜好……她都是靠观察得知的。 就拿这些新衣物来说好了,他穿几号、领围多少、腰围多大,他从没告诉过她,能拿捏得如此刚好,不是她神通广大,就是特别细心。 该怎么说况咏宁呢? 原以为,仗着新况金控的雄厚背景,她会是个骄纵任性的千金大小姐,甚至可能因为新况金控和世安企业的关系,而摆出高姿态,可是她没有。这三个月来,面对他刻意的冷淡和疏离,没有蜜月旅行、没有行房,和她相敬如「冰」,她都默默承受,不曾抱怨或使什么性子,还很用心的打理家务。 一开始见她兴致勃勃的准备早餐,他也认为八成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她居然可以持续到现在,只要是他的工作日就不间断。 坦白讲,她让他是有点意外的。 「我来帮你打领带吧!」确定早餐摆放妥当,况咏宁上楼来唤他用餐,见他正将领带挂上脖子,眼睛一亮,忙不迭上前抢下工作。 嘿嘿,她前阵子才为了他学打领带,暗暗练习几次后,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安旭臣本想拒绝,但瞥见她那闪烁着灼亮光芒的眼睛,像是打领带是多么令她开心的事,婉拒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很少在清醒的时候和他靠得这么近,况咏宁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双颊酡红,本来练习时很灵活的动作,这下子因为紧张而抖得像八十岁阿婆,快要打成蝴蝶结。 「咦?你换了衬衫?」为了转移紧张,她注意到他身上穿的不是原先她挑的那件。 「嗯,我不喜欢粉红色。」他酷酷地说,发现她打领带的功夫有点差。 「怎么会?男生穿粉红色衬衫很斯文。」打错了,赶紧扯话题拖延时间,重新再打一遍。 「很娘,那是女生的颜色。」他撇嘴,言简意赅的评论,拉下的俊脸摆明抗拒。 他的说法和表情,令况咏宁不由得联想到视粉红色为可怕颜色的小男孩,突然觉得他好可爱。 「好吧,我下午拿衬衫去换别色。」随即转念,笑咪咪探问。「那你告诉我,你特别喜欢哪些颜色?」虽然她应该知道,但还是希望他亲口确定。 「……」他微抿了抿唇。干么?他现在一副很好攀谈的样子吗?他不打算和她聊那么多的。 他对她心有芥蒂,基于男性尊严,促成这段婚姻的理由对他而言是无形的枷锁,他不想听到任何因为以妻为贵,所以对妻子百依百顺之类的闲言闲语,所以下意识划开距离。 「说嘛说嘛,以后我就可以避免像这样买了东西又得去退换的麻烦啊。」况咏宁难掩女孩家撒娇的本性,一时没留意,竟就着领带晃了晃他,一不小心就勒紧了…… 「咳咳咳……」俊脸顿时爆红,瞠目呛咳,护住喉咙。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吓得小脸一白,连忙松手,迭声道歉。她可是很喜欢很喜欢她的老公的,绝对没有任何谋杀亲夫的念头哦! 重获自由,呛咳稍缓,安旭臣赶紧松开领带,自行调整。 「旭臣,我是不小心的,只是一时失手啦。」她用那媲美小鹿斑比的眼神,好无辜地说。 一时失手就差点勒死他,要是真把她惹毛了,下场一定很凄惨吧? 「我知道。」他僵硬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她的道歉,但对于她再度上前来想要帮他调整领带的动作已是敬谢不敏。 「呃……那个……早餐准备好了,快去吃吧!」凸槌的况咏宁很尴尬,只好转移话题。 「嗯。」安旭臣应声,边走边下意识弄着领带,心理有阴影的把领带调得特别松,忽然觉得领带是一种危害自身安全的凶器,同时,他心里想着── 他要是再继续对况咏宁这小女人摆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恐怖哦~~ 一对结婚将近半年的夫妻,男的帅、女的美,年龄分别是三十岁与二十六岁,而且身体健康,每天同床共枕,可是,却迟迟没有行周公之礼,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啊? 当然奇怪!比两只老虎还奇怪! 为此,况咏宁在浴室的大镜子前自我检视,反省奇怪的是不是她自己? 一头青丝,她保养得犹如云絮般柔软,乌黑的光泽,闪闪动人;说到脸蛋嘛,她是不至于自满到认为无人能敌,但是,她有完美的眉型,无须描绘便弯如弦月;水灵灵的眼睛晶灿有神,秀气的鼻梁恰如其分,红嫩的嘴唇是人工色彩也妆饰不来的自然润泽。 再看到身材,虽不是性感尤物,却也是秾纤合度,曲线玲珑;肌肤更是在长期保养下,既水嫩又富有弹性…… 就好比一朵只为一人绽放的花儿,她也是为了吸引安旭臣,想得到他关注的目光,而更加勤于保养打扮。 只可惜,他不知怎么回事,她每天睡在他身边,他却连碰都不碰她…… 一开始,她还天真的以为是不好意思,毕竟两人并不熟,所以比较尴尬,还在习惯彼此,可是到现在,他们都已经结婚五个多月了,还一直保持距离,那就很令人纳闷了! 是她魅力不够吗? 站在镜子前的况咏宁,换上性感的黑色睡衣,看着若隐若现的胴体,连自己都脸红心跳,不认为这样会毫无魅力。 况且,在嫁给安旭臣之前,她可不是没人追的滞销货呀! 那是什么问题呢? 思绪乱转,她霍地悚然一惊。 难道……安旭臣是gay?! 妈呀!她该不会千挑万选,结果选了个同性恋当老公吧? 还是,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 不行不行,想来想去都很恐怖,这攸关她一辈子的「性福」……呃,不对,是幸福,欸……也不对,这攸关她一辈子的「性福」与「幸福」,她得尽快把事情给搞清楚才行! 世安企业在新况金控的协助下已脱离困境,并重新步上轨道,不过,原本的董事长安恭平却在历经这场风波后病倒了,随着身体愈加衰弱,他宣布退休,把经营权交到了儿子手中。 接任后的安旭臣,大刀阔斧的重新整顿世安企业,人事异动的过渡期让整个公司都陷入忙碌中,所有人都在适应,当然也包括安旭臣。 这阵子,他忙得不可开交,本来跟况咏宁就不够亲近了,现在更是疏远,但他无暇顾虑那么多,毕竟,这场婚姻一开始就不在他近期的计划内,而况咏宁身为富商之女,应该很能明白男人为事业打拚是什么状况。 不过,他不得不暗自称赞她的韧性,即便受他冷落,她依旧将家里打点得很好,虽然有请帮佣,但他很清楚她做了些什么。 他看见了她对这段婚姻的用心,或许,更贴切的说法是她对他的用心? 总之,他发现自己已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她了! 这晚,安旭臣惯性加班到将近十点才下班,一踏进屋子里却察觉到与平常不同的异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玫瑰香气,灯光幽暗,带着一种暧昧浪漫的氛围…… 「在搞什么把戏?」他困惑嘀咕,猜想八成是况咏宁想庆祝什么节日搞的花样,她在这方面特别会花心思。 「嗨,你回来啦!」况咏宁端着热炖锅,从厨房走到饭厅,看见他便扬起甜美笑意,轻快的扬声招呼。 「这么晚了还在煮东西?」他纳闷地问,定睛一瞧,有那么一瞬间不由得瞠圆了眼睛。 在俏丽的花边围裙底下,她穿的是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色丝质睡衣,而且长度连大腿一半都不到! 他眸光黯了黯,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下。 「只是熬汤。」她笑着搁下炖锅。「你最近太忙了,我想趁立冬,熬些营养的汤让你补充体力。」 看着巧笑倩兮的她,淌过心里的其实是一阵暖流,但安旭臣还是下意识拒绝。「我很健康,不需要进补。」 「可是做都做了,你就喝一点嘛,好不好?」她迎上前,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尾随他走进卧室,打理他脱下来的衣物。 他本想拒绝,可一转头,看见她弯身放袖扣,本来已经短到不能再短的睡衣裙襬往上缩,裙底春光乍泄──浑圆臀部,蕾丝底裤,匀称长腿,令他下腹一紧,呼吸差点就这么屏住了。 因为对联姻的不满,他总是下意识和她保持距离,加上这段日子,接手世安企业忙得他焦头烂额,所以他没去想到那档事,可这并不表示他对异性毫无感觉,她今天穿成这样,还不经意的泄露春光,他严重怀疑,这是意图诱惑! 「妳说今天是冬至,还穿这么少,不冷吗?」她忽然转过身来,来不及收回目光的他一怔,只好随口找了话说。 「屋子里开了暖气啊。」察觉到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况咏宁暗自窃喜,笑得益发娇媚。 「难怪我觉得很热。」安旭臣敞了敞领子,把浑身燥热的感觉归咎于暖气所致,兀自朝浴室走去。 嘿嘿,应该是欲火焚身的热吧?她松了口气,初步判定他不是gay,所以对她性感穿着有反应。 「旭臣,不先喝点汤吗?」她急急叫住他,担心心血白费。 「待会儿喝,我先洗澡。」他的嗓音紧绷,需要冲些冷水才能浇熄体内的无名火。 「好吧,等你哦~~」她故意放柔声调,听起来格外暧昧。 安旭臣脚步一顿,酥麻电流陡窜,不敢回头,火瞬间烧得更旺,赶紧加快脚步直奔二楼,走进浴室关门上锁。 冬天冲冷水澡,似乎不太人道,不过没办法,不这样的话,他就快要按捺不住了! 十五分钟后,他洗去一身疲惫,也洗去了那股燥热感,人才步下一楼,就又被况咏宁给拉到餐桌前坐下,幸好刚冲过冷水澡,他镇定冷静得多,性感睡衣的影响也大大降低。 「来来来,快趁热喝。」她舀了一海碗的补汤,推到他面前。 「嗯。」他没拒绝,拿起汤匙饮汤。 其实她没有不好,只是促成他们结婚的理由不好,想来承受他冷漠的她也很无辜,而她还能这么努力的经营他们的家,也着实难为她了,所以他多少还是会接受她的心意,没有完全拒她于千里之外。 当碗公快见底时,他忽然发现她支肘托腮瞅着他瞧,自己却没喝。 「妳怎么不喝?」他疑惑问道。 奇怪,那眼神,瞅得他毛毛的! 「哦,这只适合你喝。」她笑容可掬,甜甜应声。 「为什么?」他纳闷再问,然后端起碗公,喝光最后一口汤。 「因为这是壮阳的啊!」她用天真无邪的表情回答。 他骤然瞠目,错愕的岔了气。「噗──」 这下子,燃起的不会是小小火苗,而将是熊熊大火,就算再洗冷水澡也难敌补汤的威力了! 第二章 况咏甯的爱心补汤效果如何? 凌晨时分,安旭臣明明在书房翻阅这半年来的营业报告,却愈看愈心浮气躁,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那小女人穿着花边围裙,里边却只有一件丝薄睡衣的画面,然后,男性的欲望象征开始蠢蠢欲动…… 那一大碗公的补汤在发挥效力了吗? 他本来就是正常男人,这会儿一进补,自制力好像受到了影响…… 啪! 他霍地合上卷宗,决定离开书房,反正静不下心来,再看下去没有进度,只是浪费时间,不如早早上床睡觉。 哪知道,当他经过客厅时,却发现况咏甯窝在沙发睡着了。 “怎么在客厅睡?”他下意识蹙眉,改变方向朝她走去,定睛一瞧,顿时又口干舌燥了起来。 她大概沐浴过了,原本的黑色睡衣又换成了香槟色的睡衣,不变的是,一样又薄又透明,完美无瑕的长腿夹抱着薄毯,暴露在空气中的莹白色肌肤性感魅惑,傲人的双峰在薄薄衣料下若隐若现…… 他眸光黯下,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霎时又掀起波澜。 一会儿黑色、一会儿香槟色,在屋内点玫瑰精油,又煮壮阳补汤……她这是对他半年的冷落表示抗议吗? 正常男人面对这样的诱惑,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妻子,教他怎么再把持得住? 不讳言的,她成功了! 现在,他想顺从心里的感觉,不再压抑克制了! “咏甯,回房睡吧。”他弯身轻触她脸颊,低声唤她。 “唔……&#¥%……”她咕哝应声,翻个身继续睡。 讲什么鬼?!安旭臣困惑的皱起眉,随即又哂然失笑,没想到她睡着时的反应这么可爱。 他这回改戳戳她手臂。“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呜……我老公是个gay啦!”半醒半梦之间,红唇逸出心底埋怨。 本来噙着淡淡笑容的安旭臣,嘴角僵住,额头滑下三条黑线。 她口中的老公是他没错吧?可她居然说他是gay?!他安旭臣浑身上下哪一点有gay的倾向了? 不是他对同性恋者有什么意见,而是他堂堂一个性向正常的大男人,却被自己的老婆当成gay,这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也就是说,这女人踩中他的地雷了! 他一把将睡得软绵绵的她扶坐起来,危险的眯着眼睛质问:“况咏甯小姐,请你说清楚,为什么说我是gay?” 好梦正酣,突然被挖起来,况咏甯恍恍惚惚,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反应慢半拍,还乖乖的有问必答。 “衣服已经薄到我快感冒了,可你还是无动于衷啊!还有那个补汤,那可是我去问来的秘方,结果对你没有用!所以我有足够理由推断,你、是、gay。”讲完,差不多回神了,尤其看到他眼中闪着危险光芒,她开始觉得坦白并不是明智之举。 “嗯哼,那我们现在就来证明,你的推断是对还是错?”他出其不意地横抱起她,转移阵地。 “啊!”她惊呼,下意识环住他颈项。“证明?什么意思?” 安旭臣勾起嘴角,两阶并成一阶走,迅速抵达二楼卧房,将她轻抛在大床,随即侧覆在她身上。 “意思是,今天我们要履行夫妻间的义务。” 语落,他吻住她的唇,封住她的惊讶疑问,大掌立刻抚上那令他想念整晚的曼妙胴体。 况咏甯震颤不已,他火热的唇舌和气息霸道的将她席卷…… 结婚之后的第六个月,他们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 她说她爱他…… 坐在夜店吧台前的安旭臣,在好友离座的空档,不由自主的神游太虚,蓦地想起几天前,况咏甯在他们欢爱时脱口而出的爱语。 自从一个多月前,他们改变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后,在性爱方面他便不再刻意回避她,或许,是停机太久需要弥补吧,而她对他的吸引力强烈得令自己都讶异,三不五时就会升起想抱她的欲望。 不过每一次,她都会在忘情迷醉时,说她爱他,而他每一次听着,都会觉得心口有种微妙的变化,这令他很迷惘。 由她口中说出的三个字,像带有魔力的咒语,宛如藤蔓般盘踞他脑海,蔓延他心房。 因为嫁给了他,所以就爱他吗? 那么,是否无论嫁给谁,她都会交出自己的心?意识到这点,俊眉不禁皱了起来,他不喜欢这个臆测。 她身心健全,优秀的环境背景和条件更是凤毛麟角,照理说,私人感情生活应是多采多姿,可她为什么会甘愿任由父亲安排,欣然接受一樁没有感情基础、只建立在利益上的婚姻? 他并不是妄自菲薄,也不认为自己条件输人,但事实上,能和新况金控旗鼓相当的,政商界大有人在,更何况当时世安企业是处于危机状态中,况荣基为何会执意要把女儿嫁给他呢? “喂,在这么热闹的地方,你发什么呆啊?”从洗手间返回座位的郑允武,大掌使劲拍向安旭臣背脊,差点没把他从吧台外巴飞进吧台里。 “你断掌哦?打人这么痛!”安旭臣抚着被铁沙掌击中的背,没好气的抗议。 他和郑允武以及朱毅是高中就认识的好朋友,现在在各自领域中拥有一片天,不定时会聚在一起,交情匪浅,而今天因为是临时邀约,所以只有他和郑允武先来,朱毅晚点才会到。 “你这家伙把娇妻藏在家里,不带她出来跟我们这些好朋友见面,让她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本来就该打。”心直口快的郑允武调侃说道。 “男人的聚会,干么带女人来?更何况,她跟你们又不熟。”安旭臣口吻强硬了起来,摇晃杯子,发出冰块碰撞玻璃的声响,然后一口就喝光三分满的醇厚威士忌。 或许是没有完全敞开心房吧,在有芥蒂的情况下,他有所保留。不像她,仿佛一心一意,以他为中心…… 思绪差点又飘向她那儿,他立刻敛神,不喜欢无法掌控的感觉。 “啧啧,认识这么久,我现在才知道你大男人主义这么严重。”郑允武有点讶异,也明显感受到他似乎被什么束缚了自己,意有所指的探问。“我本来不觉得你有大男人主义,没想到娶了老婆后变得不一样,不过究竟是因为‘娶了老婆’这个原因,还是因为‘老婆是况咏甯’的原因呢?” “又不是在绕口令,这有什么不一样?”话题即将深入,安旭臣下意识有些抗拒。 “当然不一样,如果是后者,代表你是针对她啦!”郑允武一副现代诸葛的模样。 婚前的单身派对中,安旭臣有表达过对商业联姻的不满,所以郑允武不禁猜测他到现在还没打开心结。 “我干么要针对她?”安旭臣撇了撇嘴,再为自己斟酒。 郑允武笑咪咪,假装客气地问:“要我直接说实话吗?” 安旭臣拿眼角睇他,冷冷反嘲:“你这人什么时候不直接了?” 直来直往的郑允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根本不懂得拐弯抹角,几年的朋友了,他会不清楚? 相对的,郑允武也是了解他的,甚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出连他也不了解的自己。 “哈哈,说的也是,有话直说才痛快咩!”郑允武爽快大笑,喝下冰镇过的威士忌润润喉,准备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根据我的观察和判断,安先生是因为况小姐家族的威名、声望、地位太不平凡,担心被人说成靠裙带关系咸鱼翻身,靠老婆娘家的帮助才飞黄腾达,所以碍于男性尊严,下意识表现出大男人主义,好证明自己并不是矮妻子一截,而且是握有掌控权的,我说的,没错吧?” 语末虽是问句,但郑允武看向他的神情却是肯定的,还露出洞悉他心结的自信微笑。 安旭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有窘迫的红晕浮现,内心症结被看穿,他心情纷乱,没有正面回答,但也代表了不否认。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郑允武很满意自己的铁板神算,开始热心劝解他。“欸,不是我在说,你明明是聪明人,怎么会有这些蠢想法咧?老婆娘家有钱又怎样?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咧!会说闲言闲语的人,不是嫉妒就是羡慕,管他们呢!你就是娶了一个家世背景雄厚的美女老婆,怎样?你就是上辈子烧了好香,怎样?干他们屁事!” 安旭臣被好友跩跩的说法逗出笑容,紧系心头的结有了松动的迹象,尽管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但好友的话对他很有鼓励开解的效果,压在胸臆间的沉重压力也减少了许多。 “是啊,人生是自己的,不干那些闲人的事!”安旭臣同意他的说法,举杯敬他。 郑允武和他碰杯,仰头饮酒,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有人走进,仔细一瞧,正是熟悉面孔。 “太好了,朱毅来了!”他咧出笑容,告诉安旭臣,但未几,垮下脸又补了一句:“见鬼了,季蕾怎么也来了?!” 安旭臣转头看去,本来微扬的嘴角因意外出现的人而陡然僵凝。 季蕾,他的前女友! “姓朱的就一定是猪头吗?你卡到阴了是不是?旭臣人在这里,你还把季蕾带来干么?”郑允武勾住朱毅的脖子,半拖半拉的把他带到厕所责骂。 “我有什么办法?蕾蕾这么会卢,我要是不带她来,光是被我妈骂,耳朵就已经要长茧了。”朱毅挣脱束缚,满脸无奈的解释。 季蕾是他的表妹,也是安旭臣曾交往一年多的女友,被众星拱月惯了,在家族也被大家捧在手掌心,所以人虽然漂亮,个性却骄恣得令人退避三舍。 “你最好祈祷平安无事,不然罪过就大了。”郑允武作势抡他一拳,没好气的低啐。 他对骄纵任性的女人很倒弹,也不吃这一套,所以从以前就不喜欢季蕾,知道旭臣和她终于分手时,他还高兴得请安旭臣吃饭咧! “不会啦,旭臣婚都结了,还能有什么事?”朱毅想得很单纯。 旭臣都已经死会了,不会再吃回头草,蕾蕾也不可能再纠缠有妇之夫,这郑允武太大惊小怪了! “那你就负责看住季蕾吧!”郑允武横睐他一眼,率先走回位子,才走近就听到季蕾对安旭臣的质问—— “没想到我才出国没多久,就听到你结婚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季蕾怨怼的瞅着安旭臣,语气哀怨。 本来分手了也应该还是朋友,见面可以友善平和的相处,但她一开口就是不悦的质问,让他不由得警戒了起来。 “在我婚前半年,我们就已经分手了不是吗?”安旭臣看向她,淡淡回应,以免让她产生不该有的期待。 但奇怪的是,曾经亲密的恋人,现在看着只觉得陌生,从前那种喜爱感觉,此刻已找不到任何心动的痕迹,而满满占据心中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他本来刻意不想去重视的女人! “是暂时分手!”季蕾扬声强调。 “屁!”郑允武以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她听见的音量,发表看法。 季蕾皱眉瞥看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回头继续对安旭臣说话。 “我不是说过,我要出国游学一年,所以只是暂时分手吗?” 当初不想人在国外还受到束缚,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并留下退路,她以为他会等她的…… “屁!”同样的嗓音与音量,发表相同的看法。 “分手就是分手了,没有暂不暂时这回事。”安旭臣不由得蹙起眉心,重复从前说过的话。 两人的感情并不深厚,而他也很清楚她的个性根本定不下来,就算没有接受联姻,他也不可能为她停下脚步。 “不管,你说,你要怎么弥补我?”她撒娇的挽住安旭臣的手臂耍赖。 “屁!”嗤啐声再度传来,这会儿音量因为受不了而增加分贝。 季蕾火山爆发,猛然回头,双手扠腰,狠瞪一直发出噪音的郑允武。 “你是屁够了没?屁那么多不会去蹲厕所吗?人家讲话你一直插嘴,懂不懂礼貌啊?” 她从以前就看郑允武不顺眼了,老是跩不拉几的样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野蛮人! “没办法,有人嘴巴里一直说出屁话,我如果不吐槽一下,心里不爽快。”郑允武掏掏耳朵,故意摆出痞样气她。 “你!”季蕾气结,看向同方位的表哥,嗔怒求助。“毅哥,你看他啦!” “我站在旁边也中枪?”被点名的朱毅立刻举手投降,表明中立立场。“别叫我,不然你们俩去外头打一架好了,我跟旭臣安安静静喝一杯。”说着,便乘机把季蕾拉向郑允武,到季蕾和安旭臣中间卡位,帮好友隔出距离。 季蕾不小心撞上人高马大的郑允武,窘恼的瞪看他,相信以他没风度的行径,绝对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只好虚张声势的哼他一声,绕到安旭臣的另一边落坐。 “欸,旭臣,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啦!”季蕾不想气氛再僵下去,转了态度和话锋,大方祝福前男友。“喏,敬你,祝你幸福喽!” “这才像句人话。”郑允武嘀咕的补上一句,惹来季蕾一记白眼。 安旭臣轻碰她酒杯回应,免得他们两人又杠上。 “谢谢你,也希望你早点找到能让你幸福的男人。”他释然微笑,诚心友善的祝福。从情人变成朋友,和平相处,这样很好。 “唉,错过你,还要找很久呢!”季蕾语带遗憾和惋惜,看向他的眸底藏着眷恋。 听说……他们是商业联姻,那么,他爱他的老婆吗? 如果他们感情不好,或许,她和安旭臣之间还是有可能的,对吧? 第三章 浅眠的况永宁因为大门的动静醒来,快步走下一楼,便看见安旭臣摇摇晃晃的进门,赶紧迎上前扶住他。 “唔,好浓的酒味!”扑鼻而来的酒气,令况永宁忍不住低呼。 “会吗?”安旭臣捂嘴哈气,打了个酒嗝。“呃!” “噢,还不会?”差点被熏醉了,她皱起鼻子,同时他脚步一个踉跄,她也跟着差点失去平衡。“怎么喝这么多啊?” “不知道……”他东倒西歪的,讲起话来含糊不清。 她一边吃力的揽扶他上楼,一边试探地问:“是应酬吗?”虽然以往都会忍住不过问,但其实她是好奇的。 事实上,婚后她从没有和他一起出席过公众场合,除了婆家,他有私人邀约也没有要她同行过。 她猜,是他们还没有建立起足够情感的缘故,所以她也不敢多要求什么,只是默默的等待着,期望有一天他能完全敞开心房,真心接纳她这个妻子,什么事都能和她分享。 “不是,是跟阿武、朱毅和蕾蕾。”有了七分醉意的安旭臣,思绪也变得耿直,成了有问必答的乖宝宝。 “蕾蕾?”捕捉到女性的名字,而且还是有点亲密的昵称,她心里不禁打了个突。 “嗯,季蕾。”他重重落坐在床上,想要往后躺平,却被她使劲拉住。 “先别睡,你得把衣服换下来,不然会睡得不舒服。”她诱哄着他脱下外套,发现喝醉了的他似乎有问必答,没有平常那么难以亲近,于是继续打探。“季蕾是谁呀?没听你提过耶!” “季蕾哦……”他顿了顿,昏昏欲睡,反应迟钝,尤其她在替他脱衣服,害他更加集中不了注意力。 况永宁因为他的的语顿,一颗心吊的老高,而且随着动作靠近他,还不期然的闻到他毛衣上传来女性香水味,脑中警铃大作。 她下意识停顿动作,凑近他肩窝确认,那股香味更加清晰。 她可以忍受不好闻的酒味,但这不属于她的女性香水味,像毒药,针扎似的侵袭她柔软心房。 不论季蕾是谁,这沾染在她丈夫毛衣的香味,仿佛正在向她示威! “好朋友吗?”她扬声再问,状似不受影响的继续动作,把那恼人的毛衣也脱去。 “不算是好朋友,应该说是以前的女朋友。”安旭臣傻笑着坦白,不晓得自己喝醉的后遗症就是特别诚实。 她怔了怔,不晓得该喜该忧。 他说了“以前”,就代表是过去式,可是既是过去式,那再见面岂不是藕断丝连? 所以他才从不带她见他的朋友,因为都有前女友在场吗? 他们感情还很好吗?当初为什么分手呢?况永宁忍不住在意的想着,随即又因自己的猜测而徒然心惊。 虽然他们近期的关系有比新婚时好一点,但她没忘记那段备受冷落忽视的日子,他会那么冷淡,是因为排斥联姻的安排吧? 至于为什么排斥……会不会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人,而那个人就是这个名叫季蕾的前女友? 真是的,当初她向父亲提出要嫁给安旭臣的要求时,怎么忘了要设想到这一点呢? 旭臣的父亲曾向她父亲保证他当时是单身没有女友的,但也有可能只是旭臣父亲不知情,而事实上他是有对象的呀! 是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过了半年清清白白的婚姻生活! 思及此,况永宁心里五味难陈,既感到心酸,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可恶的人,也对他感到歉疚…… “你还跟前女友保持联络啊?”她酸溜溜地问,觉得眼眶热热的,手里拿着他的毛衣,感觉宛如千斤般沉重,烙铁般灼烫。 “要有风度,分手了也还是朋友啊!”不知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思绪,安旭臣咚的往后躺平闭上眼睛。 “旭臣……”她在床畔坐下,问出一直藏在心底不敢问的话。“你当初其实很排斥我们的婚姻对吧?” “嗯……”他合起沉重眼皮,准备睡觉。 虽然她明明知道答案,但亲耳听见还是觉得很沮丧。“那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接受呢?” “无奈啊,有求于人有什么办法呢?”即使闭着眼,他还是自嘲一笑。“你呢?为什么愿意接受这种安排?我们又不认识。” 掀开眼帘,酒意瓦解平时的防备,他也问出搁置在心底已久的疑惑,始终纳闷条件优秀的她为何不是嫁给更门当户对的对象,而是选择嫁给公司面临财务问题的他? 况永宁迎视他迷蒙的目光,心口酸涩。 无奈……原来他是这么不情愿娶她呀!相较之下,早在婚前暗自钟情于他的她,太过一厢情愿了。 “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淡淡微笑浮上嘴角,眸底柔情缱绻。 “是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纳闷的蹙眉,他翻了个身,就快要不敌睡意,向瞌睡虫大军投降。 她虽然不是那种艳光四射的类型,但亮丽可爱的模样,已足够令人印象深刻,如果曾经有过交集,照理说,他应该会记得才对,不过,他现在脑袋罢工,想不起来。 “如果我说,我们会结婚,其实是我主动要求的,你相信吗?”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婚纱照,她既幸福又惆怅地说。 为了配合忙碌的他,现在想起来应该说是不情愿的他,他们当初只拍了一套礼服,大概十来张照片,幸好张张都很成功。 “……”回答他得是一阵阵轻微鼾声。 “睡了?”她探头查看,莞尔的噙笑低语。“喝醉了比较可爱呢,比平常好亲近多了。” 当初只是默默喜欢他、欣赏他,并没有想过主动做些什么,更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夫妻,如今这样发展,对她而言,可说是如愿以偿。 但令人伤心的是,对他而言,却是迫于无奈的接受…… 那现在呢?他有没有比较喜欢她了?应该有吧?或许,改天可以再找个机会灌醉他,打探一些真心话。 伸手替他拨拨额际凌乱的发丝,再替他盖好棉被,她欲起身离开,搁在腿上的毛衣落下,忽然又提醒了她。 对了,还有这香水的主人呢! 他们应该不是因为她的介入才分手吧? 他和前女友保持关系,她会觉得抱着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哩,可是,她能说什么吗? 要是反对的话,他会不会觉的她是个善妒的女人? 倘若,她自己就是第三者,那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呢? 这弄不清的烦恼,不只扰得她彻夜无眠,也捆绑了她的心,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困扰着她。 日子匆匆流逝,转眼,一年到底,新的一年又展开,春回大地,枝枒绽新绿,万物欣欣向荣,挥别过去,迎接未来,让人们充满冲劲。 世安企业经历一年多前的低潮后,在安旭臣的带领下突破危机,从逆境中成长,已经归还大半新况金控援助的资金,这一点,令况荣基刮目相看,不禁认为女儿的眼光独到,挑中了一个能力魄力非同凡响的出色男人。 况永宁也感到与有荣焉,因为他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而受他忙碌影响最大的人,她是首当其冲。 她不是内向文静的女生,可是嫁给他之后,连她都感觉到自己异样的转变,原本开朗率真的个性,被孤单寂寞、挫折沮丧、患得患失的负面心情给打压,变得经常郁郁寡欢,只有在面对安旭臣时,才能强打起精神,可一独处,又马上变成泄气的气球。 她的心思,全花在丈夫身上,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是安旭臣。 她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但他呢?冷眼旁观着她陷溺,坚硬的心,可有软化动摇? “旭臣,这个周末不要加班,一起吃晚餐好吗?”送他出门上班时,况永宁刻意以轻快语气提出来要求,心里其实忐忑不安的担心会被他回绝。 他果然不记得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况永宁不意外。 不过,这个邀约,已经提醒得够明显了吧?他如果有心,就会想起来,若是想不起…… 想不起来就算了,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那天能和他在一起庆祝就好了!她自我安慰地想。 “有什么事吗?”安旭臣纳闷的问道。 况永宁耸耸肩摇头。“就是想和你一起出门吃晚餐,可以空出来吗?” 安旭臣看着她明明期待又忐忑,却又故作轻快的模样,忽然有点心疼,不忍拒绝。 他好像真的对她很差,否则怎么会连一顿晚饭的邀约,都让她说得这般筹措忐忑? 他似笑非笑的睨着看她,故意跩跩地说:“要很好吃的晚餐,我才会答应。” 况永宁呆住,未几才反应过来。 “好,我去安排。”她开心的绽开笑颜,要不是理智克制着,她根本想跳起来欢呼。 比阳光还灿烂耀眼的笑容让安旭臣看得炫目心悸,连电梯门开了,都忘了迈出脚步。 他好像没看过她这么开心的样子,而他只不过同意要和她出门吃晚餐,就能让她这么高兴? 她这么容易就能满足吗?还挺可爱的…… 如果是这样,他是可以做到,也愿意做到的。 不过,看见她开心快乐的样子,他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轻扬,这是为什么呢? 看来,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不知不觉的变重了! 是的,其实他对这段婚姻已经不再反感,更发现接纳她进入自己的生活,似乎不如预期中的讨厌,甚至,他已经习惯生活中有她了…… “欸,电梯来了呀!”她指指他身旁提醒。 安旭臣猛然回神,被她的笑容电到恍神实在有点尴尬,又要故作镇定,表情僵硬又滑稽。 “晚餐后的时间,也可以让我安排吗?”她顺势要求,机会难得,就让她得寸进尺一下嘛。 “嗯,就这样啦,再见。”他不好意思的匆匆道别,搁截差一点点就要关上的电梯门闪人。 况永宁开心极了,终于在电梯门阖上的同时,忍不住欢呼拍手。“ya!太好了!”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对他的影响,只知道难得的约会一定要好好安排,这可是结婚一年来第一次呢! 她就知道,只要有耐心、有毅力,他们的婚姻生活一定可以像倒吃甘蔗,渐入佳境的! 为了意义非凡的结婚纪念日,况永宁上网搜寻资料,翻阅杂志报纸,根据美食和气氛兼具的需求,找到了一间颇有口碑的西式餐厅,早早定好了座位。 满心期待这天的她,在安旭臣早上临出门上班前就特地提醒,要他直接过去餐厅跟她碰头,以节省尖峰时段的塞车时间。 而她则利用空闲时间精心打扮,还去挑选了给彼此的纪念礼物,然后提早了一个小时就先抵达订好的餐厅,点了杯饮料,悠哉的看看杂志。 嘿嘿,灯光美、气氛佳、menu里的菜名光看就令人期待,旭臣应该会满意的! 她还计划好,吃完饭后,两人去淡水走走,如果他还不累,就再去听场现场演唱…… 娇美的嘴角浅扬微笑,况永宁看向窗外街景,同时也看见自己倒映在玻璃窗的模样。 平时没有和他一同外出的机会,在家里的穿着又较为轻便,所以在他面前,她几乎没有特别打扮过,今天难得,她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准备呢! 几何图形的粉灰色连身洋装,搭配同色调的包包和高跟鞋,看起来优雅大方又不失俏丽,柔亮的黑发扎束在脑后,露出她还颇为自傲的秀气脸蛋,希望能吸引他多看她几眼。 这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吧!她只为心爱的男人美丽。婚前没感情又怎样,他们可以婚后再恋爱啊! 她方才买的礼物是男女对表,价格不菲,因为是第一个纪念日,第一个属于他们俩的纪念日,所以她大手笔买下。 拿出礼物,况永宁小心翼翼、爱不释手的瞧了又瞧,想像他收到礼物时的样子,嘴角不禁漾开甜蜜微笑。 爱着,连等待都觉得幸福。 世安企业董事长办公室,意外出现一名娇客,来者的身份让平常在办公时格外沉着严肃的安旭臣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爽朗笑容。 “小叔叔!”伴随着撒娇的叫唤,安雅热情登场,直奔安旭臣,作风洋派的献上大大拥抱。 “你是雅雅?”安旭臣赶紧拉开她拥抱的双臂,不确定的打量。 “是啊,你不认得我吗?”安雅笑咪咪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差点不认得了,你变好多,要是走在路上,你没认我的话,我恐怕认不出你来。”安旭臣讶异的看着这女人十八变的堂侄女,他记得和堂侄女才差十岁,三年前见面时还很孩子样,怎么这会儿……虽然五官细看还是认得出来,但外型完全成了成熟辣妹。 “是变漂亮了吧?”她淘气的瞅了他一眼。 “对。”安旭臣宠溺应和,在堂哥还没有移民国外前,他一向很疼爱安雅,所以就算分隔两地,偶尔还是会联络。“你爸妈呢?没和你一起回台湾吗?” “他们没回来。”安雅吐了吐舌。“这次是我自己跟几个同学一起来台湾旅游的。” 安旭臣端出长辈态度问:“那他们知道吗?” “当然知道啊,不然我哪儿来的旅费。”她神情俏皮的说着。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你其他朋友呢?” “他们时差还没有调过来,所以今天是自由活动时间,我就先来找你了,够意思吧?”安雅亲密的挽着他的手臂。 “要不要到家里去吃饭?”他提议道,心想父母看见安雅应该也会很高兴。 “no no no!下次我爸妈有一起回来的话再去好了。”安雅敬谢不敏的猛摇头。 她今天来这趟,只想见见她帅帅的小叔叔就好,才不想跟长辈吃饭咧,多无趣啊! 他耸耸肩。“也好。”相隔两代,是会有代沟,不勉强,而且安雅来得太突然,临时带她回家也会让母亲措手不及。 “小叔叔请我吃晚餐吧,就你跟我,我们去逛夜市,我好怀念台湾的小吃哦!”她眼珠子一转,另有想法。 “夜市?!”安旭臣微讶扬声,忽然想起待会儿和况永宁的约会。“可是我今天不太方便……” 安雅一听见他有推拒的倾向,赶紧摇晃其他的手臂,撒娇游说。“哎呦,人家多久没回来了,而且只有今天才有空,接下来就要跟同学去旅游,没空档可以跟你见面了啦!” 安旭臣迟疑的犹豫着。 雅雅说得没错,他们暌违三年才见面,又只有今天的空挡,下次要再见,不知又要多久了…… 而他和永宁有的是时间,只是吃顿晚餐而已,想要哪天都可以,就算今天的约会取消了,明天再弥补也行。 好吧,就这么决定。那小女人向来体贴,只是一顿晚餐临时不能赴约,她一定能谅解的。 “好不好嘛?”安雅催促,一张小嘴都嘟得能挂三斤猪肉了,和孩子时的个性没两样。 “好啦,真拿你没辙,下次记得要提早说啊!”他松口答应,为了远道而来的堂侄女,转而打电话取消原本的约会。 第四章 “临时有事得取消,改明天吧,我们明天晚上再一起出门……” 况咏甯怔怔捏着手机,脑子里嗡嗡嗡的回响着方才安旭臣在电话中说的话,好像冷不防被泼了桶冷水。 说好的,怎么取消得这么突然呢? 今天才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啊!如果不是今天,就没有意义了呀! 他终究还是没有想起这是他们的纪念日吗?就算没有想起,也不该放她鸽子嘛,又不是经常缠着他,这是第一次耶。 为了今天,她花了不少心思,结果…… 唉!他果然很不重视她,轻易就把她放在任何事情之后…… 自嘲一笑,况咏甯摇摇头,甩掉太多负面的情绪。 虽然很沮丧,但她早有面对困境的觉悟,为了得到他的爱情,她得练就金钟罩、铁布衫等绝技,就算还不到百毒不侵的程度,也有了自我修复的本事。 没关系,错过今年,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 心情低落,不想再呆坐,她拿起账单到柜台结账。 好讽刺哦,开心的来,伤心的回去,突然多出来的时间,要怎么打发呢? 她没有特定想法,唯一确定的是不想回到冷冷清清的屋子里,于是随兴漫步着,或许想仰赖热闹的氛围驱走内心深处不断扩大的寂寞吧,所以下意识往人多的地方走。 况咏甯不知道自己在街头晃了多久,没吃晚餐也不觉得饿,走了半天也不觉得累,最后她走进夜市里,置身在几乎都是结伴同行的人群里,更显形单影双。 “啊!”被人往后头一撞,她低呼了声。 “对不起哦!”那是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不小心碰撞到她,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她道歉。 “没关系。”她微微一笑,看着他们又卿卿我我的继续往前走。 好羡慕哦!什么时候,她也能和喜欢的人一起逛街散步? 爱情真是不公平,先爱的人好像就注定先输了,惩罚就是尝尽苦涩的滋味,只能卑微的希翼对方的爱,尽管是条件再好的天之骄女都无法避免。 她明明可以过得很好的,可是怎么会把自己搞得如此凄凉呢? 这就叫做自讨苦吃吧?她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在他困难的时候,还要父亲提出联姻的要求? 况咏甯在夜市里漫步着,心却不知往哪儿飘了,直到一道熟悉身影攫住目光,她陡然敛神,停住脚步。 不会吧?她病得这么严重,竟出现幻觉,连路人都看成是安旭臣了? 那人正站在夹娃娃机摊位里,身旁站了一名肤色健康的美女,两人凑在娃娃机前,挑选目标…… 旭臣不可能会到夜市来吧? 正当她这么想的同时,那男人脖子上松松挂着的领带花色,推翻了她的自我安慰。 每天替丈夫准备衣服的她,怎么也不会错认今早搭配的领带。 是旭臣没错!况咏甯身形一晃,心口紧紧揪扯,极度的酸楚,同时漫上眼眸与喉腔。 他说有事无法赴约,结果却是和这女人来夜市夹娃娃? 亲眼所见的事实,要她再怎么安慰自己,他是因为重要的事而不得不对她爽约? 瞧他和那女人的互动,自然而亲密,愉快又开心……那样的笑,是她从来没看过的! 她是谁?是那个叫做季蕾的前女友吗? 她揣度着,紧接着看见他们成功夹到了娃娃,旭臣将战利品交到那女子手里,换得那女子热情洋溢的拥抱与颊吻。 那一幕,在她脑海掀起惊涛骇浪,紧抿的唇瓣不禁微微颤抖,只得咬唇隐忍,克制汹涌的苦楚和委屈。 她是不是该冲上前分开他们?然后当众咆哮喷火,或是哭号指责,来发泄被丈夫欺骗劈腿的愤恨? 脑中混乱一片,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将酸楚噙在喉间,颤颤转身,往来时方向离去,倩影飘然如幽魂。 她不但无助又绝望,还觉得自己很可笑。 原来他身边真的有别的女人,难怪不管她怎么努力,却始终无法打动他! 还要再傻下去吗? 那热烫烫、坚决爱他的心,渐渐结冰了……寒意由心底冒出,一波波冷颤窜过背脊,歼灭她的热情。 走出夜市,她茫然的站在路口,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交通号志明明在变换,她却恍惚的踏出脚步。 叭—— 喇叭声陡然响起,随即发出令人惊悚的紧急煞车声,猛然的撞击将况咏甯整个人撞飞几尺,重重落地。 还来不及感受到疼痛,眼前浮现的黑雾便已将她吞没,在众人的大叫惊呼中,她失去了意识…… 安旭臣惨白着一张脸,匆匆忙忙的赶到医院,却只能在手术室外茫然焦虑的来回踱步。 方才突然接到警方来电通知,说咏甯出了车祸,他整个人震惊得呆若木鸡,一颗心瞬间像缺了个洞,而且有一把焦灼的火在那空洞中焚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出了车祸? 现在情况如何?他该问谁才好?严重吗?动的是什么手术?还有,车祸怎么发生的?肇事者呢? “请问是况咏甯小姐的家属吗?”两名警员在护理人员通知下,找到了他。 “是,我是她丈夫。”安旭臣急急表明追问。“请问她现在是什么状况?有生命危险吗?” “根据了解,应该没有立即的生命危险,不过伤势方面的详细问题,医疗人员会再跟你说明。”警员不疾不徐的回答他的问题。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他稍稍放心,但心底的担忧心疼还是云酿成一把火,想向那肇事者爆发。 “那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况小姐是在xx夜市的路口发生车祸的,目前我们得到的笔录都是说况小姐在红灯时突然走出路口,驾驶煞车不及,才会撞上她。但况小姐因为昏迷送医所以还没做笔录,等她手术结束后,还要请你们配合。”警员一边看笔录,一边向他说明。 安旭臣闻言一怔。那不就是他刚才跟雅雅一起去的夜市吗?怎么那么巧,咏甯也到那里去? 还有,那里的路口车水马龙,步行的她怎么还会闯红灯呢? 那些笔录的真实性有待证实,或许咏甯醒来有不同的说法! “等她手术结束,看情况再说吧。”眉心纠结着忧虑,他只希望她平安,不要有太大问题。 “那当然。”警员理解的点点头,随即又说:“哦对了,这是目击者帮忙捡拾的,是况小姐发生意外时掉落的东西。” 安旭臣结果警员递来的皮包和手提袋,全部因为擦撞掉落而有破损脏污,心口又是一阵紧缩。 警员们随后离开,安旭臣怔忡的在一旁长椅上坐了下来,下意识翻看手提袋里的东西。 这是新买的,看来像是礼物,有两个盒子……他打开来,一只名贵精致的男性手表映入眼帘。 外盒有些损伤,但有厚实的盒子质材和表枕保护,手表没坏,这……是给他的吗? 浮现疑问的同时,他在手提袋里发现了一张署名给他的卡片,已为疑问做了解答—— 亲爱的旭臣: 你一定忘了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吧?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礼物我来准备,这只手表希望你喜欢。 往后的每个纪念日,我们都要像今天这样,开心的吃饭庆祝哦! 爱你的咏甯 蓦地,他胸口爆出极度的愧疚与悔意,那席卷而来的强烈心疼怜惜,几乎将他淹没。 她不介意他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不但说没关系,还自己准备了礼物要给他……那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她对今天的约会有多么雀跃期待。 而他呢?不记得纪念日就算了,连说好的约会也临时取消…… 往后的每个纪念日,我们都要像今天这样,开心的吃饭庆祝哦! 怀着愉快心情写这张卡片时,她一定没想到,最后的情况演变成他失约,她失望,还发生意外…… 老天!安旭臣觉得眼眶热辣辣的,一颗心纠结刺痛得无以复加。 他不是故意不赴约的,因为不知道今天是特殊日子,所以一迳认为约会可以改天,甚至也打算明天要补偿她…… 他觉得自己很糟糕,这段日子以来,因为碍于男性的尊严,过不了心里的关卡,无视她的用心努力,对她总是冷冷淡淡…… 他承认,是他错了!就算他对这桩婚姻再反感,终究还是他自己同意的,既然娶了她当妻子,就应该好好相处,她没做错过任何事,对他更是好得没话说,那样冷落她并不公平! 可恶的安旭臣啊!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才彻底顿悟呢? 早该在有这些念头时,就要积极的去改变了! 看着手中她挑选的手表,以及她娟秀的字迹,感受其中心意,他的心完全融化,可想到自己如何待她,他又不由得懊恼难过了起来。 方才害怕失去她的恐惧感还清晰的留在心间,还有那些心疼心痛、自责愧疚,这么多心的牵动,如果不是爱情,他想不到是什么原因了。 他承认,是他亏待了她,往后,他会好好弥补的。 应该……还不迟吧? 只要她平安无事,他们就可以从头来过! 太迟了! 没有谁应该为谁等候,一个人的付出也不是永不止歇的。 爱情和婚姻需要两人一起经营,单靠一个人努力,灌溉不出美丽花朵,反而会加速付出者的枯萎。 没有及时把握,错过了,可能就是永远了! 经历生死关头的况咏甯,保住了小命,但死寂的心却无法治愈,心境想法有了不同的转变。 疼痛的脑袋没有停止运作,反而有个声音劝慰她,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又何必那么执着的自讨苦吃呢? 把自己搞得那么凄凉,又没人会可怜她,既然她努力过了,而他依然不爱她,那么她就不该再勉强,放过自己,也是放了他…… 她得想个方法,结束这错误的一切! “咏甯?咏甯!你还好吗?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留在医院里照顾她的安旭臣,发现她连睡着也眉头深锁,嘴角抿了又抿,似乎很难受,不禁在她耳边轻唤,担心她陷于恶梦中或强忍不适。 昨晚她从手术室被送到病房时,他乍见她这模样,实在是震惊难过得一度说不出话来。 即使没有生命危险,但她头部受到撞击,脑震荡,缝了十几针,脸颊和全身上下多处擦伤,看起来仍是怵目惊心。 现在,虽然过了一个晚上,没初时那么震惊,但他在一旁守着看着,还是觉得心疼不已。而且,她只醒来一会儿,光是不发一语的怔看着他半晌,然后就说累了,又闭上眼睛继续睡,实在让人很担心。 关怀的声嗓拂过她耳畔,况咏甯缓缓睁开眼帘,借口累了想睡觉,只是不想面对他,其实她并没有入睡。 不带感情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一脸担忧心疼的他。 呵!值得欣慰啊,他在医院照顾了她一整夜。不过,再怎样,身旁的人受伤住院,会担心是人之常情,她不会再笨得因为他照顾她整夜,就感动得重新燃起希望。 关于结束一切的方法,她灵机一动,展开第一步—— “先生,请问你是我家人派来医院照顾我的吗?” “嘎?”安旭臣愣到外太空去,完全听不懂。“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是你撞到我的吗?”她把心一横,既然起了头,就不喊卡了。“我的家人呢?我要找我的家人。” 他怔然的呆视着她,眉头从微蹙到紧皱,心情从纳闷到震惊。 她不知道他是谁,还以为是他撞到她的?! “我是旭臣啊,你不认得我吗?”他急切的凑上前,好让她看个清楚。 “你不要靠我那么近,我不认识你!”她抗拒的别开脸,找到床头边的呼叫铃按下。 她肯定的语气、陌生的神情,令安旭臣如遭雷殛,雕像般僵在原地。 “咏甯,你是怎么回事?我是安旭臣,你的丈夫啊!”他尝试再靠近她,轻声诱哄。 “护士,护士!”她皱眉大叫,不看他错愕受伤的眼神。 护士匆匆赶至,见她情绪激动,连忙安抚。 “不要让这个人进来,我不认识他!”况咏甯指着安旭臣,向护士要求。“我要打电话叫我的家人过来!” 她不要他了,他从此不再是她的家人,她要将他从她的生活、她的心里,完全舍弃! 唯有如此,她才能找回原来快乐的况咏甯。 安旭臣从被况咏甯赶出病房的那天起,想要再见况咏甯就困难重重了,不是经常被拒于门外,就是受到刁难。 尽管如此,他还是天天到医院报到,碰碰运气,说不定刚好遇到她心情好,愿意见他。 “姐夫不好意思哦,姐她……说她还是想不起来,看到你会很心烦,所以请你回去。”身为妹妹的况葳葳揽下陪伴况咏甯的工作,自然也负责过滤访客,她替况咏甯传话给安旭臣。 安旭臣尴尬又失望。她不是完全的失忆,而是独独忘了他……这种被排斥的感觉,令人好沮丧! “那……她今天状况有比较好吗?”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安旭臣不禁关心探问。 况葳葳点了点头。“有比较好,所以准备后天出院。” “太好了,那我后天来接她回家。”安旭臣放心的扬起笑容,马上计划起要如何重新培养感情,朝夕相处的话,她应该很快就能想起他来。 “那个……姐姐她应该不会跟你回去,她要回娘家。”况葳葳很冷静的泼他冷水。 安旭臣的微笑僵在嘴角,仿佛被下了定身咒。 “可是……”这样一来,状况会对他更不利的。 “现在在姐姐眼里,姐夫已经跟陌生人没两样,她怎么可能跟陌生人‘回家’呢?”况葳葳解释状况,希望他能理解体谅。 话里强调的陌生人就像一根根针扎中心坎,安旭臣发现自己对于和况咏甯变成陌生人这一点,十分难以接受。 “如果这个时候再分开住,我们会更疏远的。”他说出顾虑。 “那也没办法,我们目前应该考虑的是姐姐的状况和心情,她认为住哪里舒适习惯比较重要,这样才能让她好好养病。”况葳葳完全为姐姐说话。 这样的理由,堵得安旭臣哑口无言,纵使不愿意,也无法再拒绝,只能咬牙接受。 为什么在他已经悔悟,甚至认知到自己爱上她时,她却忘了他? 这是上天的惩罚吗? 第五章 这不是上天的惩罚,而是况咏甯的惩罚。 惩罚安旭臣一年来的冷淡忽视,惩罚他已经结婚却不洁身自爱,还和前女友藕断丝连。 “姊,你真的确定要继续这么做吗?”窝在况咏甯的房间里,况担忧的葳葳关问。 “嗯,我对他已经灰心了。”况咏甯对著镜子,一边在脸颊上搽去疤凝胶,一边回答。 “可是我看他挺有诚意的,天天打电话来嘘寒问暖,不像你说的那样冷淡啊!”况葳葳根据这阵子的观察说道。 她们姊妹俩感情最好,所以她是唯一知道姊姊是假装失忆的人,可是这三年来她都在国外念书,姊姊婚后的生活她并不清楚,虽然期间和姊姊通过电话,可也没听她抱怨什么,没想到一爆发就这么严重。 “是啊,关于这点,我也很纳闷,不晓得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多?”况咏甯惆怅叹息。“但是,就算他改掉冷淡的态度,也不代表可以掩盖在结婚纪念日当天放我鸽子,还和别的女人逛夜市的错误。” 她可以忍受冷落忽视,忍受他心理没她,但前提是他心理也没有别的女人,如果他爱的是别人,那么她的隐忍付出就都没有意义了,也就是因为如此,她选择结束。 “也对。”况葳葳垮下肩膀,没法再替安旭臣说话了。“不过,你出院都快一个月了,老是避不见面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况咏甯把药收进抽屉里,转过身面对妹妹。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她问。 “有,离婚。”况咏甯眼神坚定,毅然决然的道出决定。 雨季中的清晨,天很灰,连着几天的阴雨,把整个城市浸染得像块快要发霉的抹布,让人跟着心情也很忧郁。 安旭臣起床后,洗了个澡提振精神。 孤枕难眠,他这些日子都没睡好。 一年的婚姻生活,养成了枕边有她的习惯,她在的时候,被窝特别暖,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甜香,晚归时她会为他留灯,天冷时会为他煲汤,有温柔的声嗓叮嘱询问,有甜美的笑容迎接他…… 可她一不在,什么都没有了! 空虚的枕畔与被窝令他失眠,空气中的甜香不见了,只剩寂寞的苦涩,晚归时只有黑暗等着他,帮佣崔大婶煲的汤、打的果汁,滋味就是不一样,没听见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笑容,他浑身都不对劲! 这才知道,那不知不觉有多可怕!她就像那植物的根,在他胸臆蔓延,他浑然不知,还以为没有改变,直到她要抽退,他痛彻心肺,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已在心底根深柢固。 难道人类真的有奇怪的劣根性,总是失去了才知道重要,失去了才后悔不够珍惜? 把他忘记的咏甯变得很冷漠,爱他与不爱他时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他好怀念从前那个事事以他为重,全心全意只望着他的况咏甯,不像现在,她愿意见他,他就感激得仿佛皇恩浩荡。 是的,她愿意见他了,约好中午见面,为此,他高兴得昨晚翻来覆去,躺了好久才睡着。 或许,她肯搬回来住了? 还是,她终于想起他了? 无论如何,接获她来电邀约,他的心情就像即将和心爱女孩约会的少年,雀跃而充满期待,他准备趁这次碰面,好好的说服她搬回家来住。 到了中午,天气还是没有好转,小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水滴在玻璃窗上形成雨幕,浪费了高楼的视野,窗景只有迷蒙一片。 况咏甯和安旭臣约在一间位于商业大楼顶楼的牛排馆,靠窗座位,将哭泣的城市看得更清楚。 他们面对而坐,各自拿着menu挑选午餐,侍者在不远处候着,体贴的给予充分的考虑时间。 “想吃什么?”他噙起笑容,好意推荐。“要不要点海陆套餐?这里的焗烤明虾很好吃。” 况咏甯扬睫看他,未几,同样噙起笑容。 “你真的是我丈夫吗?”她眨眨眼,疑惑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从点餐跳到这个话题,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应该很清楚,身份证、户籍幐本都可以证明,假不来的。 “因为你说我们已经结婚一年,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对虾子过敏。”她继续翻看menu,仿佛不在意他的忽略。 安旭臣蓦地语塞。他还真的现在才知道她不能吃虾子! “我……我一时忘了。”他借口道。 “哦?”她也不戳破,很清楚他不是一时忘了,而是从来就不知道。“那你知道我的兴趣是什么吗?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喜欢去哪个国家旅行……” 她明知故问的丢出一堆问号,砸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血液循环变得超快。 “……”安旭臣惭愧又内疚。 他对她忽略得太过彻底,连基本的了解都没有做到,反观她,摸索他的饮食习惯,留意他的喜好癖性,用心程度是南辕北辙,他真的感到汗颜歉疚,是他亏待了她! 况咏甯问着又转移了话题,也没有硬逼着他要答案——反正她很清楚他根本不知道。 接下来他们点了东西,一边用餐,一边言不及义的交谈着,因为虾子事件,安旭臣格外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以及用餐习惯,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失忆的她看出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因为有事要跟你谈。”午餐吃完了,该谈的事也不该再拖了,况咏甯把话导向正题。 “什么事?”见她突然变得严肃,安旭臣不禁正色以对,心情莫名变得忐忑不安。 “我想要离婚。”她定定看着他,不疾不徐的道出目的。 “离婚?!”他身子瞬间僵凝,不禁错愕的提高分贝。“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并不是好好的,我已经不记得你了。”她强调。 “你只是暂时忘记我,说不定哪天就又会想起我了。”他蹙眉反驳。 “也说不定我永远都想不起来。”她故意唱反调,坚持决定。“我们离婚吧,我不想跟一个陌生人生活。” “我不同意。”他摇头拒绝,没料到事情会更糟到走上离婚这一步。 “为什么不?”她也拧起秀眉,暗自猜测他为什么不同意? 反正他不爱她呀,当初他会答应结婚,是因为联姻是资金援助的附加条件,他不得不接受的,所以离了婚他不是落得轻松吗? 以后,他可以想跟哪个女人出去,就跟哪个女人出去,不用再有所顾虑! 为什么不?安旭臣也被问得语塞,有片刻的怔忡。 “因为……因为我爱你。”他顺着内心的冲动,脱口而出。 况咏甯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给震慑住,心跳陡地失序。 他说他爱她?! 呵,他以为她真的忘掉所有关于他的一切,所以随口撒下这漫天大谎吗? 他爱她就不会冷落她,不会连过敏的小事都不知道,不会对她失约,不会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这样,他怎么可能是爱她的呢? 不过,她很疑惑,是什么原因,可以让骄傲自负的他为了不离婚而不惜说出违心之论? “你说你爱我?”她轻问,带着令人不解的微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有什么证明吗?有照片?影片?日记?还是有什么纪念品?” 她不是故意刁难,是真的没有一点他爱她的记忆,甚至连一句温言软语都没能收藏在心里。 安旭臣再次被问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的确没有证据,她说的,一个都没有! 因为可恶的他,是在她面对生死关头时,才认知到这份感情的,即使现在对她开口说爱,都感觉既薄弱又心虚。 “你很爱我。”他像溺水者,攀着唯一的浮木。 闻言,况咏甯拦在腿上的柔荑紧握成拳,隐忍着泛上鼻间的酸意。 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意,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她? 她把情绪藏得很好,没有泄露出心底的脆弱,用无动于衷的表情,坚强开口:“很抱歉,我全都忘光光了,所以现在的我一点都不爱你,请不要用夫妻的名义强留住我。” 他难过的凝住她,胸口百味杂陈的翻搅着,苦楚噙在喉间。 虽然知道她不记得他,但是从那总在欢爱时忘情倾吐爱意的双唇中,听到她表明不再爱他的话时,他像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拳头,痛得眼冒金星。 “要是离婚后,你又记起我的话怎么办?”他挣扎着,相信若是从前那个温柔多情的况咏甯,就不会这么果决无情。 “那就到时候再说了。”她牵唇权充微笑,不附和他的乐观。 事实上,要是她真的忘记他,那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就因为压根儿没忘记,所以对于忽视冷落、欺瞒外遇无法释怀! 安旭臣将她坚定的态度和眼神看在眼里,不确定自己若反对到底,会不会让她怀着怨恨仇视他? 倘若反目成仇,岂不是比离婚更糟? “如果我答应了,我们以后能不能像朋友一样相处?”他提出但书,着实不想和她成为不相干的人,至少还要能通通电话、偶尔碰碰面,他才能重新努力挽回她。 “或许吧!”况咏甯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头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抽出里头纸张,推到他面前。 安旭臣看着已有况咏甯签章的离婚协议书,整颗心落入谷底—— 原来,他该受的惩罚不只是被遗忘而已,还得走上离婚一途! 从前的他恃爱而骄,现在失去了她的爱,踏实变虚浮,幸福变悲凉,成了下堂夫。 热闹的啤酒屋,热烈的men''s talk,安旭臣、郑允武和朱毅三个单身男人把酒畅谈,互吐心事。 “事情就这样成了定局了吗?”朱毅听完安旭臣很瞎的遭遇,不禁替他感到可惜。 安旭臣大口喝啤酒,哂然一笑。 “不是有人说幸福不会平白送上门,要靠自己努力去找寻的吗?”他眸光熠熠,已有打算。 他的个性向来是不做则已,一做就非做到成功不可,对他而言,曾经自动送上门的幸福,是他轻忽才会让它跑掉,既然他已经确认了自己心意,就会主动出击,把幸福给追回来。 “说的对,虽然你老婆说要离婚,但并没有说以后就形同陌路,所以山不转路转,你就想办法找各种理由再接近她,不熟就混到熟,忘记就缠到永难忘记。”郑允武大掌拍上安旭臣肩膀,给他加油打气。 “嗯,目前的一切只是过渡时期,会好转的,我不会轻易放弃!”安旭臣也对自己很有信心。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真的爱人家吗?”朱毅好奇探问。 身为好朋友,可没忘记他一开始对联姻的不满,而且鲜少跟他们提及婚姻生活,完全没有新婚甜蜜放闪光的戏码,这会儿老婆忘了他,又变得那么紧张,让他看得雾煞煞。 “废话!”郑允武立刻送他一记爆栗,俨然成了安旭臣的发言人。“要是不爱的话,离婚就刚好正中下怀了,干么还想追回来?又不是吃饱太闲!” 安旭臣笑了笑,任郑允武和朱毅打打闹闹,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到了况咏甯身上,一想到她,心就变得柔软,又矛盾的参杂了淡淡的酸楚。 之前,因为不需要费心追求,所以将她的存在与付出视为理所当然,不曾顾虑她的感受,更遑论花心思讨好她…… 那样委屈的生活,还得忍受那么久,真是难为她了! “欸,传授一下,要怎么样才能打动女人的心?”安旭臣向现成的两名军师虚心求教。 “哈,这你就问对人了,本大师打从三岁起就开始交女朋友,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八年的资深经历……”朱毅夸张的吹嘘起来。 “靠,是三岁起就开始被甩的经验吧?”郑允武没好气的吐糟朱毅,两人简直像对冤家,培养感情的方式就是一见面就抬杠,偶尔使使爆栗促进情感交流。“不能听朱毅的,旭臣,我来教你,想当年,我在学校里可是女同学眼中的白马王子之一……” “屁,你这只大猩猩什么时候变白马王子了?”换朱毅啐郑允武,两人又杠了起来。 好吵啊……安旭臣翻白眼,端着自己的啤酒杯,做到边边去。 嗟,他是失心疯了,才会问这两个一点建设性都没有的家伙。 看来,要挽回心上人,还是靠自己比较实在吧! 第六章 “哈——啾!” 况咏甯冷不防打了个大喷嚏,差点没闪到腰。 “厚,干么这么大声,吓死人了!”站在她身旁的况葳葳吓了好大一跳,拍照胸脯抱怨。 “忽然想打喷嚏我有什么办法,这要怎么控制!”况咏甯难为情的揉揉鼻子,张望了下四周,幸好没别人看见。 况葳葳挽住姊姊的手臂,莞尔地说:“姊,人家说突然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在想你哦!” “拜托,谁想我啊?”况咏甯摇头失笑。“是这里在施工,灰尘太大害我鼻子痒啦!” 解决了和安旭臣的婚姻关系后,况咏甯决定重新振作,姊妹俩商量要一起创业,疼爱女儿的况容基出钱投资,在郊区山上买了一块地让她们做庭园餐厅,况葳葳学以致用,举凡园艺、建筑、室内装潢……全都由她负责设计安排、徵选厨师员工、营业用品的采买……姊妹俩分工合作,全心投入筹备。 历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餐厅主建筑已经盖得差不多,况咏甯负责的部分也将进入密集准备的状态。 工作的忙碌有效转移了她的情伤和烦恼,每天充实繁忙,让她没有多余精神心思去伤春悲秋。 时间的变化真的很神奇,快乐充实让人觉得岁月如梭,哀愁挫败则会令人感到度日如年。 那段婚姻生活,并不算多么痛苦,但是烦恼太多、快乐太少,过起日子来是觉得漫长的;可打从出院之后,尤其是离开了他,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很快,才转眼,就已经两个多月了。 这证明,放手真的是让自己好过。 即便挖空了一角的心,一想起来还是会隐隐作痛,但起码不再有时时受一个人左右影响的折磨,等再过一段日子,时间自然会发挥它疗伤的功能。 唉,不想了,有时觉得最好失忆是事实,这么一来,就不用刻意压抑克制思绪了! “姊,你没事干嘛唉声叹气啊?”况葳葳皱眉,用手肘碰了碰她。 “嗄?有吗?没有啊,是你听错了!”况咏甯也不自觉,索性死不承认,打哈哈带过。“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我约了xx饭店的何师傅明天来这里见面?我想条件应该谈得拢,这样,主厨的问题就搞定了。” “真的吗?太好了!”况葳葳开心的拊掌。“听说,何师傅是料理界的f4之一耶!” 况咏甯撇嘴睇她。“呿,厨师都躲在厨房里,谁看到见。”自由的心,才会去欣赏异性,而她的心,目前是绝缘体。 “欸,我把厨房改成开放式的好了,这样客人就可以看见帅哥厨师,啊,你记得应征时要挑选一下相貌,餐厅人员打帅哥牌也是一种噱头。”况葳葳灵机一动,兀自走向厨房所在的方位构思计划起来。 况咏甯也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可才过没一会儿,就又听见妹妹大惊小怪的惊呼声。 “我的天我的天哪!那是谁?”况葳葳跑过来,揪着她手臂,指向走上石阶的男人,仿佛看到外星人般惊讶。 “你别在工地跑,很危险。” 况咏甯先是叨念了句,随即循着她的指引看去,乍见那映入眼帘的身影,令她心律瞬间漏跳了一拍。 是安旭臣! 他来这里做什么? 蓊郁树荫下,凉风习习,暑热淡去,况咏甯接过安旭臣送的花束,心情不太平静。 “喜欢吗?”安旭臣勾起嘴角,看着多日不见的她,即使脂粉未施,气色也红润健康,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穿着白色t恤和合身牛仔裤,朴素却活力四射,让人移不开目光。 “谢谢。”她只是道谢,没有回应他的问题,也没有因为他的来访而露出高兴欢迎的表情。 说来讽刺,他从没有送过花给她,这是第一次,但却是在离婚之后。 “动作好快,已经看得出雏形了。”热脸贴冷屁股没关系,他已有心理准备,于是状似自在的打量起四周,找话题讲。 “嗯,有请工人加快速度。”提到和妹妹一同打造的心血结晶,况咏甯才稍微松懈防备,漾开浅浅微笑。“你怎么知道这里?” “早上去了‘新况’一趟,岳父告诉我的。”当初接受援助的款项已经完全还清,他特地去向况容基说明并道谢。 从今后,没有亏欠,他和她的地位对等,他心里在意的尊严问题已经不存在,他可以更加敞开胸怀去挽回她。 “那个……你应该把称呼改掉了。”笑容变得疏离,她提醒道,暗示两人的婚姻关系已经不存在,不该再叫她父亲岳父。 他微笑的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叫习惯了。”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她露出微愠神色,眉心困扰纠结。 她忘掉他了、不要他了!他干嘛一副和她还很亲密的样子? “ok,我尽量改。”见她不悦,他只好顺从应道,不想惹她不高兴。不过尽量改可不代表一定改哦! 事实上,他根本不打算改口,因为用不了多久又得再改回来,改来改去的反而麻烦。 况咏甯瞥看向他,对他宠溺包容的口吻和态度有点不习惯。 是她失忆还是他失忆?怎么好像连他也变得不一样了? “你不用上班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下午没有特别的行程和会议,所以好奇过来看看。”他保留了更动行程的事实没说。 过去连一起到外头吃一顿饭的时间都得特别乔,甚至没有蜜月、没有约会,现在却有空了? 以为现在表现殷勤,她就会永远记不起从前被他冷淡忽略的事实吗?很可惜,她的忘记是谎言,她全部记得一清二楚! 被泼了冷水,安旭臣苦笑的摸摸鼻子。 “是啊,所以开幕落成的时候一定要邀请我哦!”正好顺着她的话,顺势要求完全弄好时再来瞧瞧。 再气恼着他,还是不能失了风度,她勉强牵动嘴角。“嗯,我会把邀请函寄到你公司给你。” “如果你可以直接拿来给我,我会更高兴。”他帅气的挑了下眉毛,厚着脸皮继续道。 放电也没用,她皮笑肉不笑的婉拒,“不好意思,我想那时候应该会忙得没有时间。”言下之意是不可能再为了让他高兴而特意去做什么事了! 这个铁板踢得有够大力!安旭臣眼角嘴角齐抽搐,炎炎夏日竟有种被冻伤的感觉。 他退而求其次地说:“那通知我亲自来拿也可以。”找籍口见她不容易了,有名正言顺的碰面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谁拿都无所谓。 “到时候再说吧。”她不置可否的耸了下肩。 接下来,安旭臣要求四处瞧瞧,况咏甯不太情愿的领着他将整个区域逛了遍,含蓄的下了逐客令。 安旭臣不但满怀哀怨的离开,心里还有着更多的纳闷。 她遗忘了他,对他的感觉应该是零,就算不是零,因为夫妻关系,也该顾念旧情,为什么却对他这么不友善呢? 难道,当初被他冷落忽视的印象还在?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的不妙啊! 清晨七点半,朝阳普照大地,况咏甯的卧房里还是维持着静谧幽暗,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声响,隔绝屋外的一切。 昨晚为了和何师傅讨论菜式命名的问题,搞得很晚,所以她累毙了,睡得特别熟。 以前这个时间,她早就起床帮安旭臣张罗早餐和穿戴的衣物了,但现在无事一身轻,可以放心的睡了。 蓦地,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虽然没有铃声,但震动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还是将好梦正酣的她扰醒了。 “咏甯,我有一组黑曜石的袖口领带夹,你知道放哪里吗?”电话彼端,是安旭臣低醇的嗓音。 以往都是她替他准备每天穿的衣服,所以东西放哪儿她都了若指掌,他找不到的东西,问她就没错,只不过不晓得她有没有连这些杂事一并遗忘? “在五斗柜倒数第二个抽屉的最后面。”睡得迷迷糊糊的况咏甯,才想了一下就凭印象脱口而出。 答案揭晓,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一怔。 她记得未免也太清楚了吧?!安旭臣心想。 要命,我答得太快了!况咏甯想。 “连这种琐事你都记得,看来,被你遗忘的只有我!”安旭臣忍不住计较的为自己抱屈。 他只是找籍口打电话给她,想问问看而已,并不认为她会记得,没想到意外得到了答案。 “那个……那个……”况咏甯慌张的陡然清醒。“我也不晓得耶,我下意识回答出来了,呵呵……”心虚的干笑解释。 “那你有没有稍微记起我来?”他希冀地问。 “没有。”答得飞快,不假思索,须臾,又马上发现答得太快了会令人起疑,连忙转移话题。“你、你七早八早打来就为了问我东西放哪里吗?” “是耶,不好意思,我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么依赖你。”安旭臣也不谓言的坦白回答。 他依赖她吗?她以为自己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哩! 不,冷静,别随便听他一句话就动摇了。 她沉默了几秒,才又冷冷开口。“以后东西找不到,请你自己找,一定都放在家里,不会不见的。” “找半天找不到,不如问你比较快。”他耍赖,就算找到也要假装找不到,谁教她对他爱理不理,他只好用这方式喽! 况咏甯瞠目结舌。电话中这个赖皮的男人,真的是她相处了一年,老是摆酷耍冷的安旭臣吗? 她满腹疑问,却不能透露出过去记忆,只好换个方式表达不满。“你以前就这么无赖吗?” “并没有,这是最近被你激发的潜能。”他调侃的回答。“倒是你,车祸之前,是个温柔甜美的小女人,现在变了。” 是吗?他认为她温柔甜美?那为什么…… 算了,现在再想这些也没意义了! “说不定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她故意唱反调地说。 在爱情面前,人容易变得畏缩,担心这、顾虑那,只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好的一面,失去自我,现在不了,她要爱自己。 “那更好啊,你有个性的样子让我更欣赏。”安旭臣反而觉得她不同的面貌,同样吸引着他。 人性本贱?温柔贤惠不要,喜欢冷冰冰的态度?他真的很奇怪! “所以你根本不喜欢以前的我?”被他的话影响了心情,况咏甯觉得胸口燃起一把火,刻意找碴。 “我可没这么说。”从前的她、现在的她,都是况咏甯,都是那个占据了他心思的女人! 发现自己心浮气躁,况咏甯在床上躺成大字形,深呼吸平静心情。 他们以前都没像这通电话这样闲聊,离了婚才培养感情吗?她摇头嗤笑。 “不说了,我还要睡回笼觉。”其实是籍口,被吵醒了哪还能睡?只是不想再跟他说话,不想心烦。 “好吧,你去睡。只不过这两天记得找个时间到我这儿来,把一些东西的位置告诉我。”他故意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为什么?!”她讶然惊呼,反射的抗拒。“我不要!”她不想回到那个家里,会勾起过去种种心酸的回忆。 “不要也没关系,我找不到的时候再‘随时’打电话问你好了。”他这人很随和的,不勉强。 这就恐怖了,根本是在暗示可能会再像今天一样七早八早打来,甚至或许在三更半夜? “好啦,去就去!”她没好气地应。 “ok,那就这两天见了。”得逞的口气特别愉快。 盖起手机,她愠恼的从鼻孔喷气。 怎么搞的,连离了婚还被安旭臣吃得死死的? 可恶!他这样三不五时来找她,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忘掉自己曾经很爱他的事实? 两天之后,安旭臣和况咏甯依约敲好了时间见面,为此,他很早便开始做“准备”。 先是放崔大婶两天假,避免有什么进展的时候,却被电灯泡打断。再来就是用过的茶杯碗盘搁着不洗,盖过的棉被不折,穿过的衣服乱丢,就算没穿过的也拿出来乱摆,客厅沙发的抱枕扫两个到地上,鞋子也弄成圣茭…… 他不是邋遢的男人,正确来说,他爱干净爱整齐,虽然不至于有洁癖,可是不能忍受太过脏乱的环境,但这招是朱毅和郑允武教的,要装可怜、装颓废,激发她母性的一面。 他不是盲目听从,是因为听起来觉得好像真的有点道理,所以接受了他们的提议,其他还包括了死缠烂打、苦肉计、美男计…… 他们说得落落长,但重点就是要他看情况灵活运用,那慎重又热烈讨论的模样,仿佛他真的要展开长期抗战似的。 电话铃声,他箭步奔去接听,原以为大概是快要抵达的况咏甯,没想到接起来竟是郑允武的声音。 “怎么样?都有照我们说的准备好吧?”不愧是好朋友,郑允武的紧张程度不下于当事者。 “有,屋子里已经乱到像是被恐怖份子的乱枪扫射过。”安旭臣故意夸大其词地说。 “欸,过或不及都不行哦!”郑允武叮咛。 “知道啦!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安旭臣哂然调侃。 “谁教你这个逊咖要被老婆踢掉,我这个充满义气的朋友当然会担心了。”郑允武反唇相稽的揶揄。 “呿!”安旭臣啐了声,却不能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记得最后要使出绝招啊!”郑允武再次提醒。 “不好吧?”安旭臣不太确定地说,认为表现出不会打理自己生活的样子就已经够了。 “相信我,一定很有用的。”郑允武拍胸脯保证,他说的绝招是好招。 “可是……”他还在犹豫,可大门铃声却在此时响起,他有点慌掉。“欸,她已经来了,不要讲了!” “好好好,快去开门吧,记得绝招要用哦,兄弟,祝你顺利!”郑允武给他打气加油,干脆的挂上电话。 绝招要留在非常时期才用吧?安旭臣自己衡量过轻重缓急,随即深呼吸,以镇定平静的态度去应门。 耍诈使计也得顾及形象,不能逊掉了! 第七章 走进暌违将近四个月的家,况咏甯心里充斥着难言的心情,可当凌乱的景象映入眼帘时,她错愕得目瞪口呆,像尊雕像愣愣的杵在玄关。 “遭小偷了吗?”她直觉猜道。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安旭臣摇摇头,佯装疑惑,心里却因她的联想力笑倒快翻过去。 “那怎么会这么乱?崔大婶?”她往里头看,还真是乱得很一致。 “崔大婶有事请假,好一阵子没来。”他瞎掰,为了凸显自己生活没人打点很可怜。 “那你……”关心话语差点脱口而出,她连忙打住。她现在跟他不熟,不要关心那么多。 透露着哀怨的目光睇看向她。“如果有你在,就不会这么糟了。” “我又不是台佣!”她没好气地应。女人为男人张罗一切是因为爱,可男人通常都会认为那是理所当然。 “当然不是,所以崔大婶做的东西就是跟你做的不一样。”他反应灵敏的避过地雷。 “怎么不一样?”她倒觉得好奇了。 “你有多加一味。”他意有所指。 “嗄?”讲什么啊?她听不懂。 “爱情的滋味。”他深情款款的凝视她,虽然听起来像是甜言蜜语,但是之前真的有意识到同样一个东西,由崔大婶、咏甯来做就是不一样,现在说来,才晓得差别在于爱情的滋味。 况咏甯不领情的赏他一记白眼。 他最近的行径言谈跟她以前所认知的安旭臣完全不一样,话变多、态度变热,一开始觉得难以捉摸,但现在已经不意外了。 奇怪的是,出车祸撞到脑袋的人明明是她,她开窍改变是合理的,他为什么却改变得比她更多? “走吧,从更衣室开始,我把衣物的位置告诉你。”她不浪费时间的进行今天来的目的,兀自往二楼走。 来这一趟,一劳永逸,以后他就不用再老是打电话问她,她也就可以赶快让心情平静,走出爱情的魔镜。 “这个抽屉放的是内衣内裤,没拆封的在最下面这层,袜子也在这里。皮带……”她讲了两、三项,忽然发现他只是靠在一旁纳凉,不禁蹙起秀眉。“你不拿纸笔记一下怎么记得起来?” “记不起来再问你就好了。”他痞痞地笑。 她气得鼓起双颊。“如果你还要再问我,那我今天为什么要来?”分明是糊弄人嘛。 “因为我想见你。”他凝着她,嗓音蕴含浓浓的相思与情意。 怒气陡然消逸,她心颤语塞,怔看向他,却跌入那仿佛蕴藏着苦涩酸楚的谜样眼潭里。 他想她?真的吗? 不是的,就算是,应该也是习惯在身边的人突然不见的想念罢了! 她别开眼,环顾四周,转了个很冷的话题。“这两天我找时间请人来把我的东西收一收好了。” 之前搁着,是不想面对,逃避现实;现在稍稍沉淀,她已有勇气面对他,该解决的也得赶快解决了。 “不好。”他却意外的拒绝,走到她身旁,温柔地拨过吊挂着的她的衣服,以认真的语气继续说道:“暂时都维持原状,这房子你如果想处理的话,我就跟你买下来好了。” 房子是她的嫁妆,离了婚他还继续住其实不太好,可是他不想结束,所以希望维持原状。 “房子你住着没关系,不过你留着我的东西要干么?我搬走你的空间比较大呀。”她没计较房子的事,但疑惑他的用意,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和抚摸衣服的小动作,竟让她感到一阵悸颤。 “空间太大很寂寞,看着你的东西就能感觉你还在。”黯邃目光凝睇向她,吐露满怀情意。 那多情惆怅的注视像力量强大的魔咒,不只揪住了她的心,还让况咏甯的双脚仿佛生了根,一时之间被定住了。 他说得这么深情,好像多么深爱着她,好像是她无情的抛弃他…… 可事实明明是相反的啊!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自我保护,他却让她觉得自己始乱终弃似的……到底是哪个环节错乱了? 安旭臣看见她眼神透露着茫然和几不可察的留恋,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倾身,吻向那轻启的粉嫩红唇。 尽管内心充满热切的想望,但他没有太过躁进的吓着她,只是轻轻吮吻她的唇瓣,才缓缓退开,用一种可以将冰融化的眼神继续凝瞅着她。 况咏甯的心跳在顷刻间快得像是无数只小鹿在狂奔,震愕的抬眸迎视他的目光。 这个吻很轻很淡,却是他给她情感最浓郁的吻…… 他为什么要吻她? 他怎么可以吻她? 可恶!他干么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还企图诱惑她?! 她忽然觉得气恼,眉头愈皱愈紧,却不知气的是自己的动摇,抑或是气他的逾越? 未几,她陡然转身,在安旭臣错愕的神情中,像个胆小鬼,落荒而逃。 忙碌真的是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纵使况咏甯的心情被安旭臣搞得无所适从,紧锣密鼓的餐厅筹备工作还是不能懈怠,所以尽管他的身影总在闲下来的时间里冒出来骚扰她,但相较于忙碌,闲下来的比例还是比较少的,想起他的频率自然也就跟着减少。 况咏甯和况葳葳每天都到餐厅报到,目前已经进展到室内装潢的阶段,园艺造景也同步在进行,店名经过多番考虑,确定叫做“那个年代”。 被重金挖角的主厨何健隆,终于熬过旧东家的一个月离职缓冲期,正式来到这个工作团队,之前只在电话中陆续讨论过的菜色、厨房问题,这才真正进入实际的试验及修正。 身为主厨,不只是会煮就行,还要能设计新菜、成本控管……要顾及的范围很多,不过,有况咏甯的配合支持和尊重,让他方便不少。 此刻,已经装置好的厨房里,何健隆带着两个一起跳槽过来的子弟兵,正烹煮新设计的三种浓汤。 “咏甯,这番茄牛骨汤熬好了,你来试试这样的口味行不行?”何健隆唤着窝在角落大烤箱旁,注意着自己杰作的况咏甯。 “哦,马上来,我饼干好像也快好了。”况咏甯探看着烤箱内的状况,一边轻快扬声。 何健隆擦了擦手,走过来替她察看。“可以了,看起来不错哦!” “呵呵……我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要是不ok你就直说,我不是一定要负责手工饼干,跟别人订也行……”况咏甯找来隔热手套,不好意思的笑道。 她对烹饪一直都很有兴趣,不过西式餐点太专业,所以她就做做拿手的饼干、甜点和饮品类的东西,让何健隆评评分,验收看看能不能卖。 “西点类我也不在行。”每个厨师都有专攻的类别,十项全能的极少,尤其他年纪还轻,经验有限。“欸,我来拿。” 何健隆抢着做重活,拿过手套,打开烤箱,取出烤盘,况咏甯则改拿夹子,准备把饼干挟到瓷盘里。 “所以我们在考虑是不是要找一个西点师傅比较好……”况咏甯边挟边说,一不小心,手腕内侧碰到了烤盘边缘,痛得她霍地惊呼,夹子也应声落地。“啊!烫到了!” 见状,何健隆急忙脱下手套扔到一边,拉起她的手,快步到洗碗槽的水龙头下冲冷水。 “怎么这么不小心!温度这么高,一定会起水泡的……店里有准备急救箱了吗?”他担心的叨念,专注的检查她的伤口,刚刚那轻轻一烫,马上就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块红肿了。 “还没准备耶!噢……”她痛得皱成苦瓜脸,也懊恼自己太不小心。 “很痛吧?呼呼……”对况咏甯很有好感的何健隆,心疼的低头对著手腕吹气,希望能缓和那灼烫感。 顿时,气氛变得暧昧起来,况咏甯意识到两人太过亲密,正当她窘赧得想抽手时,一道饱含怒意的质问声,陡然在厨房里响起—— “欸,你靠我老婆那么近干么?!”穿着黑色西装,神情气愤的安旭臣一副来讨债的模样。 几天不见况咏甯,他特别抽时间来看她,没想到高高兴兴的来,却看到不该看的画面,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那男人是谁?竟和咏甯靠得那么近,还亲密的对著她的手腕噘嘴?!啧! 况咏甯忽然看见安旭臣现身,像是怕他误会什么似的,下意识的赶紧抽手,以不客气的质问掩盖莫名的心虚。 “你怎么又来了?”奇怪,她心虚个什么劲啊?他们已经离婚了,她要跟谁靠近都不关他的事! 何健隆感受到强烈敌意,防备疑惑的看着这个一表人才,却很碍他眼的男人。 “呃,这位是……” “我是咏甯的老公。”安旭臣把手中花束丢在工作台,箭步上前,把况咏甯揽到自己身边,一点也不客气的昭示所有权。 “才不是,他只是我的前夫。”况咏甯挣脱他的臂膀,皱眉睇看搞不清楚状况的他,反射的纠正。 但听在安旭臣的耳里,就像是因为何健隆在场而急于否认,他的脸色不禁变得阴郁起来。 她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吗? 他佯装答应他离婚的要求,为的是要让她有缓和适应的空间,可不是要让她去跟别人发展恋情的! “哦~~原来是前夫。”何健隆松了口气,选择相信况咏甯的说词,并且有礼貌的伸出手。“你好,我是主厨何健隆。” 一朵乌云伴随着闪电出现在安旭臣头顶,让他眼角抽搐,嘴角僵凝。厚,那声“哦”听起来很刺耳! 不过自小所受的教育还是让他维持了风度,伸出手握上他的,但没忘记暗自较劲的使了使力,两人在半空中交会的视线也撞击出带有敌意的火花。 “安旭臣,咏甯的老公。”他再次强调,皮笑肉不笑。 “是前夫啦!”况咏甯低嚷,气结得几乎要跺脚。“你难道忘记我们已经离婚了吗?” “你确定我们已经离婚了吗?”他侧头看她,口气神秘的轻问。没办法,情敌出现,让他忘记冷静,秘密呼之欲出。 察觉异样,她顿住,质疑的瞅着他。 “什么意思?” 安旭臣冲着他扬起嘴角。“我没签名。” 况咏甯惊诧瞠眸。 “就算签了名,也要双方一起去办手续才行。”他继续替她解惑。是她太单纯,不懂这方面知识,他正好可以利用,为自己留了退路。 她错愕,出乎意料的转变让她呆到外太空去了。未几,怒火接着燃起,不晓得该气他欺瞒,还是气自己太笨! “那你……那我……”她气恼的颤着手,在自己与他之间来回指着。 安旭臣这才瞥见她手腕上怵目惊心的红痕,讶异的箍住她的手查看,赫然发现已经红肿起水泡。 “怎么这样?”他提高分贝惊问。 “烫到啦!刚刚何主厨在帮我冲水。”她想挣脱他那炽烫的掌心,却不敌他的力道,忍不住瞪他之余,下意识还是对他解释了。 “有药吗?”他眉心已皱得快能夹死苍蝇了。 “没有。”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吓人,她乖乖的回答。 安旭臣不由分说的拉着况咏甯,直接把碍眼的第三者晾在一旁,像阵风似的离开。 心疼况咏甯烫伤,安旭臣开着黑色bmw一路疾驰狂飙,一到山下就直奔最近的药局,买了烫伤药膏和需要的用品,再回到车上替她搽药。 “开餐厅就一定需要自己进厨房吗?那些事不是已经有请厨师做了吗?你看你,烫成这样一定会留疤的……”安旭臣一边谨慎小心的搽着药,一边没完没了的碎碎念。 况咏甯默默的看着脸庞低垂的他,在额前的黑发和浓长的眼睫下,那神情与目光是那么的专注,她鼻间嗅进的,是车子里属于他的男人味……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静静看他了,心跳不由自主的愈跳愈快。 方才不晓得他强拉着她上车到底要载她去哪里、去做啥,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带她来买药搽。 这样以行动证明的紧张与在意,让她有点感动,可是,她对于自己轻易就被感动,又矛盾的觉得很不争气。 其实,她要的不多,这样小小的举动,她就会感到幸福满足了,她甚至是那种只要他对她好,即使发现他有外遇的嫌疑,也愿意自欺欺人的笨鸵鸟啊!他现在能做,为什么以前做不到呢? “很痛吗?我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安旭臣抬眸瞧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怜惜地说。 “谢谢。”她收手道谢,没多解释是因为其他缘故。 他收拾药品杂物,闷闷地说:“跟我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话里暗喻的关系亲密让况咏甯想到方才提及的离婚问题。 “你空一天时间出来,我们一起去把离婚手续办一办吧!”她觑看他,再次提出要求。 她一直以为已经离婚了,没想到并没有,状况实在很乌龙。 他陡地抬头瞪她,悻悻然的撇嘴道:“不要,我没空。” “你到底为什么不要啊?”她气结地嚷。 拜托,这样觉得好像在鬼打墙耶,同样的话题,他们在三个多月就讲过了,又不是第四台电影频道,不断重播再重播。 “我说过,我爱你。”他目光坚定灼热的锁住她,望进她眸底。 真挚的告白,以及那仿佛要渗进她心底深处、将她看穿的眼神,令况咏甯心弦剧烈震动。 可也因为被撼动,她火大了,豁出去的跟他掀旧账。 “你骗人!”她掷地有声的指控,提出质疑。“结婚一年以来,你根本就不爱我,怎么可能车祸之后就突然爱上我?” “你怎么知道我根本不爱你?”没受她指控影响,安旭臣反问她。“是你自以为是的认定吧?我没挂在嘴上,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怎么想?” 况咏甯倒是被他的反问给问倒了,有几秒钟反应不过来。 不行,既然要算账就要算得清清楚楚才行,他们之间也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了! “是我自己认定的没错,但那也是因为你的表现,让我有那些感觉啊!”她坦白心里怨怼。 “我承认,前半年我因为你父亲出资援助的缘故有一些心理障碍,所以对你比较冷淡。”明白是自己一开始不对,安旭臣放柔了语气,道出藏在内心深处的问题。“但后半年我渐渐被你吸引,也愈来愈喜欢你了,你应该很清楚,后来其实我也有慢慢做出改变,不是吗?” 她倔强的抿了抿唇。 的确,她不能否认他们后来的互动有渐入佳境,但尽管有改变,又能代表什么呢? “就算如此,也不能掩盖你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对我失约,却跟别的女人去逛夜市的事实。” 呼!终于把郁积在心头那股最大的闷气给吐出来了,虽然距离当时已经差不多有五个月了,况咏甯想到还是难掩愤慨。 话题啾地跳到结婚纪念日那天,安旭臣不由得怔了一怔。 “别的女人?!”他纳闷的重复。 “她是你的前女友季蕾对吧?”她双臂环胸,没好气的横睐向他。哼哼,以为她不知道! “关她什么事?”他皱眉怪叫。 见鬼了,怎么会提到那一点都不相干的名字? “我都知道,婚后你们还一起去喝过酒!你自己喝醉说出来的,别想否认。”她铿锵有力的控诉。 女人哪,不计较则已,旧账一番可是没完没了的,要是小觑,就得倒大楣了! 安旭臣真的是目瞪口呆,莫名其妙极了。 这下可好了,问题愈扩愈大,牵扯的人也愈远,怎么这么复杂? 第八章 况咏甯冲动,安旭臣可不迷糊,迅速拼凑重点之后,他冷静沉着的面对她一股脑丢出的问题。 “我觉得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把事情一件一件讲清楚。”他以成熟理智的态度来应对。 “好啊,我就听听看你有什么解释。”况咏甯挑了下眉,佯装出一副没那么好打发的样子。 “第一,我和季蕾虽然曾交往,但是在婚前半年就已经分手了,那次一起喝酒是意外,她和我好朋友朱毅是亲戚,当时她刚从国外回来,所以跟着朱毅一块出现,就这样。” 况咏甯还是半信半疑,表情冷然,静待下文。 “第二,我们约好吃饭那天,我会失约跟季蕾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现在明白,这件事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然那是谁?”她没好气的追问。 就算不是前女友,也是个异性,还是个辣妹,同样代表他不安分! “那是我的堂侄女,安雅。”他无奈的宣布答案。 况咏甯杏眸圆睁,怎么也没料到他说出的答案会是这样的亲戚身分——堂侄女?太浮夸了吧! “你、你有什么证明吗?”她讲话跳针了,因为事实的方向太令她讶异,只好嘴硬问道。 安旭臣重重叹气,兀自掏出手机,搜寻电话薄,找到安雅号码,当场拨打越洋电话给证人。 “我现在才知道你看见我跟安雅在一起,所以不可能跟她串通。”在等对方接听的同时,他先向况咏甯声明。 她默默抿唇,认同他的声明,心中也惊疑的暗忖着,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他?那可真是亏很大了! “喂,安雅吗?我是小叔叔,不好意思在这时间把你吵醒……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问你……我让你小婶婶来听,她问什么,你就照实情告诉她……”接通电话,安旭臣先交代了几句,便把手机交给况咏甯。 她忐忑又尴尬的接过手机,顿时变得晴朗明白。 安旭臣见她结束了通话,立刻牵唇笑问:“怎么样?真相大白了吗?” “欸。”况咏甯不好意思正视他。 安雅的回答和安旭臣解释是一样的,在没有串通、立即联络的状况下,他们说词一致,证明了是她误会。 太好了,原来安旭臣并没有外遇,他的心,并没有让别的女人占据……可是,糟糕了,这岂不代表…… 她这会儿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才好啊? 正当她觉得事实揭开后,并不是全然的欢喜,而是忧喜参半之际,身旁男人再度开口了。 “现在,我也有问题需要厘清了。”他风雨欲来的继续微笑。 “什、什么问题?”眨眨眼,她很窘的回应微笑。 “请问,你不是把我忘光光了吗?为什么还对过去的事那么清楚?”他的语气好柔好轻,却让她汗毛直竖。 “那个……啊,我想起来要买些东西!”她顾左右而言他,摆明装傻,还突然想开车门落跑。 安旭臣看穿她的意图,喀的一声,明明手快的按下遥控锁,控制车门。 “别想跑,给我说清楚、讲明白!” 一会儿把她从山上掳到山下,一会儿又把她从药局掳回家里,敢情这安旭臣是把她当成小娃儿了吗? “你干么又把我带回家来?”心虚的况咏甯先声夺人的嚷嚷,发现崔大婶一脸惊喜的看着她,又赶紧回以笑容打招呼。“崔大婶,好久不见了。” “小姐!”崔大婶欣喜地唤,目光在安旭臣和况咏甯之间来回看着。 这对小夫妻分开好几个月了,她还以为可能断了缘分,没想到……看来应该还有希望啊! “崔大婶,你今天做到这里就好,剩下的时间就当放假。”安旭臣客气的先遣走电灯泡。 “哦,好,我稍微收拾一下就马上离开。”崔大婶笑眯眯,像是意识到他们会因此而改善关系,很乐意把安静的空间留给他们。 “你为什么叫崔大婶先走啊?”这样一来,就剩他们两人独处了,况咏甯不由得有点心慌。 他露出牲畜无害的斯文浅笑。“因为我们有事要谈,而且如果没有意外,某人需要受点惩罚。” 况咏甯一怔,却觉得备受威胁。 “什、什么惩罚?某人又是谁啊?”她紧张问道。要命,她怎么有剉在等的感觉? “不用急,等等你自然会知道。”他耐心的扬唇回答。 她睇看向噙笑的他,忽然觉得背脊一阵凉意。 崔大婶动作超快,三分钟之后彻底消失,屋子里只剩他们孤男寡女。 安旭臣坐靠单人沙发,双手搁在两边椅臂,一身灰衬衫,领口下的两颗钮扣没扣上,微敞的领口隐约可看见有着胸毛的结实胸膛,黑色的西装裤贴着交叠的劲健长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魅惑性感的致命吸引力,而那双黑黑如潭的眼瞳,正直勾勾的瞅着况咏甯。 况咏甯被盯得犹如芒刺在背,忐忑的正襟危坐,但不安累积太多,不一会儿就受不了的爆发了—— “干么干么?我只是假装忘了你,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干么用那种变态杀人魔的眼神盯着我看?” “哈,变态杀人魔?”那形容令安旭臣嗤笑出来,开始列出罪状。“恶人先告状就是你这样对吧?不管怎样,你也不应该撒这么大的谎,居然骗说你把我忘了,还籍机骗我离婚!” “什么恶人啊?”才不承认呢!她努努鼻尖,骄傲的抬高下颔,以壮声势。“追究事情的源头,还不都是你害的!” “哦,现在还全赖到我身上了?”他双臂环胸,一副准备看她怎么瞎掰脱罪的跩样。 “本来就是!是你嘴巴像蚌壳一样,什么都不说,我才会误会。”她怨怪的横睇向他。“因为你从来没有把心意告诉过我,所以我认为自己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因为你失约,却没有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所以当我看见你和一个陌生的异性那么亲密时,才会有被背叛的想法。也因为受到打击,心情大乱,过马路恍神才会被车撞到,我很生气,不想面对你,也不想对你恶言相向,才想到用失忆来当挡箭牌,然后基于以上理由,我决定离婚。” 啧啧,听,她说得理直气壮,还把扯谎的行为合理化!安旭臣挑眉看着担心败阵下来而刻意抬头挺胸的小女人,渐渐扬起笑容。 一心爱着他,却得不到相等的回应,让她不安怯懦;一心爱着他,以至于无法接受他可能外遇的事实而发生意外;更因为爱着他,选择用平和的方式退出…… 终归一句话,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他。 他蓦地离座,移到她身旁,吓得她往边边挪,以为惩罚即将降临。 “是啊,惩罚我用美色来弥补你。”安旭臣咧开一口白牙,宣布方案内容,表情非常愉快。 “什么?!”她张口结舌,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我不要啦——” 事实证明,“我不要”是最容易被融化的三个字,坚持度几乎是零。 在安旭臣热情的诱惑引导下,理智从况咏甯的脑袋消失,矜持也几乎弃她而去,不消一会儿,两人便赤裸着身子在床上交叠纠缠。 他的吻和爱抚,掌控她的呼吸,主宰她的心跳,将她变得软绵绵,就像是朵娇艳盛放的花儿,美丽胴体泛着动人的淡淡红晕。 他结实阳刚的身体轻覆在她身上,仿佛包裹着丝绒般的烙铁,熨烫着她柔嫩的肌肤,要她跟着一起坠入情欲的殿堂。 激烈的翻云覆雨后,况咏甯虚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只能在任由安旭臣将她抱到浴室清洗身体。 或许是相隔太久时间,他们情不自禁,强烈需索彼此。男人与女人的差别在这时候特别明显,男人身强体壮没有差别,甚至还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可纤柔的女人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让我泡一下澡好吗?”她慵懒的趴靠在按摩浴缸旁,嗓音软绵绵。 “当然好。”已经沐浴完毕的安旭臣显得神清气爽,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便离开浴室将空间留给她。 她闭上眼小酣,让温暖的水流包裹疲累的身体,然而,身体是酸疼的,内心却是饱满的,她找回她心灵的寄托,终于得到所爱男人的正面回应,幸福似乎已经真正的降临。 走回卧房的安旭臣,一一收拾起方才在激情时被乱丢的衣物,突然听见音乐铃声响起。 他找到铃声所在,那是况咏甯摆在裤子里的手机,取出后,他没多想的直接接听。 “喂,这是况咏甯的手机,你哪位找?”因为是代接,他率先开口。 “呃,我是何健隆,请问你是?”意料之外的男性嗓音令何健隆不由得愣了一愣,错愕问道。 听到情敌名字,安旭臣板起脸,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我安旭臣,咏甯的老公,你找她有什么事吗?”他刻意强调自己的身分,相信聪明人会懂得名花已有主,该上道点保持距离,打消念头。 “可以请她来听电话吗?”何健隆防备的要求。 他知道不能招惹有妇之夫,只不过安旭臣说是老公,况咏甯却说是前夫,而他自然是比较相信后者的说词,毕竟情况并不确定。 也因此,况咏甯突然被安旭臣带走,大半天没回来时,他再也忍不住担忧的拨电话关问。 “可能不太方便哦!她在洗澡。”安旭臣知道自己很故意,但这也是事实,杀手锏一出,蜜蜂苍蝇肯定知难而退。 “……”何健隆错愕地说不出话来。被带走后没回来也就算了,随身手机还让安旭臣接听,这会儿甚至进展到洗澡去了,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他那才萌芽的情愫,瞬间枯死。 “没有什么重要事,不用回电了。”何健隆没戏唱,落寞收线。 彼端讯号结束,安旭臣挑了挑眉,笑容偷偷跃上嘴角。 嘿嘿,消灭敌军,危险解除! 心情愉快的继续收拾,然后下楼拿了药袋和饮料再折回来,体贴的把饮料献给穿着浴袍步出浴室、却浑然不知他做了什么好事的小女人解渴。 “啊!谢谢。”况咏甯有点受宠若惊,欣然道谢。 “来,先搽烫伤药,待会儿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安旭臣拉着她到床畔落坐,没忘记她手上有伤,先替她上药。 况咏甯喝著饮料瞅看他。刚刚才缠绵,现在面对面坐在一起,这段时间胶着的状况改变了,气氛很奇妙。 “咏甯,搬回来吧?”他抬头看着她说。 虽然关系才好转,就马上要求她搬回来,稍闲得寸进尺了些,但他是真的寂寞孤单了好久。 “搬回来?!”她讶然重复,随即皱起眉,飞快拒绝。“不要,现在这样很好,我不想改变。” 人都是这样,因为不在身边,比较懂得珍惜相处的时光,一旦朝夕相处了,恐怕就又会恢复成过去那种不被重视的状态。 “哪里好?一点都不好!”他怪叫,没想到两人都这个那个了,她还拒绝搬回来!“我们没离婚,本来就应该住在一起。” 她笑咪咪的对他眨了眨眼。“你应该听过‘分居’这个名词吧?” “干么要分居,住在一起比较方便啊!”公司、家里、餐厅和她娘家,往来奔波浪费不少时间。 “太方便不好。”她瘪嘴摇头,暗指他会故态复萌。“况且我家离餐厅比较近,现在筹备的杂事很多,住在我家才是比较方便。” 他软下语气。“搬回来啦,我可以当司机接送你。”只要她回来,他可以勤劳些。 她还是摇头。 “真的不?”他瞠目问,给她最后机会。 “不。”她答案依然不变。 他崩起脸,赌气的撂话—— “你会后悔的。” 第九章 后悔?安旭臣那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最近这几天,况咏甯脑海里老是浮现他说的那句话本来百思不得其解,但渐渐的,她似乎有点感觉到其中含义。 因为,他已经四天没有消息了! 什么嘛,吃干抹净就开溜了吗? 在那之前,他天天来电,嘘寒问暖,三不五时就突然冒出来,表现得积极殷勤;可那天之后,他就像消失似的,无声无息,连封简讯也没有。 他说她会后悔,指的就是这个吗? 不答应搬回去,他就不理她了? “真的是太可恶了!”在庭院里採薰衣草的况咏甯忍不住骂出声,不自觉手里的动作有多粗鲁。 “姊!你是打算毁灭这块花圃吗?”远远看见她异样的况葳葳连忙过来制止,好不容易才种好的植物,根都没扎稳,怎么禁得起这样折腾。 “啊,不好意思,我没留意。”她猛然回神,看见脚下植物残骸,窘赧的笑了笑。 “你根本心不在焉好吗?”况葳葳摇头失笑,调侃的问。“在想姊夫啊?” 那天,她听何主厨说姊姊被姊夫带走,之后就没再回这里来,直到晚上才见到姊夫送姊姊回家。那时候的姊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耀眼光彩,她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同了,后来探问的结果,果然是两人已经解开误会、破镜重圆了。 不过说也奇怪,他们刚复合应该是如胶似漆的,可偏偏这几天反而不见姊夫出现,难怪姊姊也老是神游太虚。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想他了?”况咏甯嘴硬的不愿承认。 既然安旭臣不来找她,那她也不能太不争气!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耶!”况葳葳淘气的笑应,乐见沉溺在爱情中,散发幸福光芒的姊姊。 知道安旭臣并没有外遇劈腿,她就不再讨厌他了,因为姊姊的幸福快乐,只有她深爱的他才有办法给。 况咏甯忍不住轻拍了她一下。“厚,臭葳葳,连你都寻我开心啊!” “姊夫这几天怎么没跑来呢?”况葳葳探问。 “谁知道?大概觉得误会解开了,就用不着那么殷勤了吧。”她涩涩地讲,浓浓的失落感充斥在胸臆。 见她落落寡欢,况葳葳立刻很有元气地提高嗓门,轻快的安慰她。“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只是临时有什么事得忙嘛,不然你主动打电话给他呀!” 况咏甯摇摇头,否决了妹妹的提议。“我才不要打,我不想再让他觉得我很在意他。” 过往经验告诉她,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回受到珍惜,所以还是保留一点比较好。 “好吧,既然如此,你也别待在这儿心烦,走,我们找何主厨一起去挑餐具。”况葳葳很有行动力的搬出另一个计划。 “也好。”况咏甯很乐意转移注意力。 她要坚强点,不能再让自己回到车祸那阵子的忧郁心情里,安旭臣那可恶的男人要是这个礼拜之内再不出现,就判他——出局! 况咏甯的内心通牒,安旭臣心有灵犀的接收到了。 他并不是吃干抹净就拍拍屁股闪人,当然,气恼她的拒绝以及公事繁忙都是他没联络她的原因;除此之外,在这期间,他思索出对策,还为此和岳父岳母见了一面。 况咏甯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先做好心理建设,毕竟当初都有离婚的勇气了,现在再糟,顶多跟误会未解开时一样。 只不过,被另一个人左右着心情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唉,好吧!她承认,怨归怨,她其实很想他。 “那个年代”的内部装潢还在进行着,庭院造景也弄得差不多了,她没有都很忙,但一颗心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开业的事,一部分则全装满了安旭臣,忙着,还是想他。 晚餐时间,从餐厅那儿回家的况咏甯,刚沐浴完毕,准备和家人一起用晚餐,可是当她步下一楼客厅时,却看见一个皮箱突兀的搁在楼梯旁—— “奇怪,有谁来吗?怎么有这皮箱呢?”她纳闷地嘀咕着,继续往饭厅走,竟又听见热闹的谈话声,而且其中还有个不太可能在此时此地出现的男性嗓音! “……没关系,你就暂时先住下吧。”大家长况荣基说。 “喜欢吃什么尽管告诉管家。”女主人况母道。 “谢谢爸妈。”某人摆出有礼貌的好孩子形象。 是他!况咏甯诧然一惊,心跳急飙,快步走向饭厅,果然看见了安旭臣。 “嗨,咏甯。”安旭臣一派开朗阳光的朝她招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低呼。 “姊夫说要搬来家里住。”况葳葳抢白,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吵惊讶安旭臣的行径,同时也很佩服他想到这一招。 “搬来家里住?”况咏甯愣得像九官鸟一样重复,看向安旭臣,只见他噙着微笑缓缓点头,她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有家不住,跑来这做啥?” “你不也是有家不住?”况葳葳很不给面子的笑出来,戏谑的给姊姊吐槽。 呃……葳葳说的的确是事实。 “那不一样啊!这里是我家,有我的爸爸、妈妈和妹妹。”况咏甯连忙提出不同之处,要不是哥哥们都各自成家,和她一国的人更多。 安旭臣忽然语气坚定的开口:“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家。” “欸,说得好。”况荣基显然很满意女婿说出这句话,扬嗓赞声。“好了,坐下吃饭吧!大伙儿肚子都饿了。” 父亲宣布开动了,况咏甯只得乖乖入座,像看怪咖似的眼神横睐着身旁的安旭臣,一肚子话想说。 “旭臣啊,自己挟菜,不用客气哦!”对女婿愈看愈满意的丈母娘亲切和善的招呼。 “我会的,谢谢妈。”语落,出手挟菜却是搁进老婆的餐碟里,然后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低声道:“喏,多吃点,这阵子你的运动量会增加。” 况咏甯动作一顿,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未几,反应过来后,杏眸圆瞠,俏脸瞬间胀红。 他他他……居然在那么多人的场合里,偷偷对她作有颜色的暗示?! 真是太大胆了! 她羞窘的瞪他一眼,送他一记拐子。 安旭臣不痛不痒的笑开,大伙儿看在眼里,反而认为小俩口打情骂俏,感情不错哩。 “我们待会儿需要谈谈。”她羞恼的对他低声说。 “没问题,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慢慢谈。”计划得逞,他愉快用餐。 晚饭过后,大伙儿先是在客厅用过水果点心,然后再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安旭臣则是随着况咏甯回到她的卧房里,理所当然和她共用卧室。 “你忽然带着行李跑来,到底想干什么?”她更纳闷的是,爸妈好像一点都不讶异,甚至很欢迎他的样子。 “很简单啊,既然我没办法面前你回家,那我就来这儿和你一起住喽!”他摊摊手,表明这么做都是因为她。 她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嗔骂:“你……真的变得很赖皮!” “不对,是我变得很爱你。”他转头凝看她,冷不防的道出爱语。 经过这些事,他现在明白了,对她这个妻子,把爱藏在心里是不够的,要说出了,她才接收得到。 顿时,她的气消了。平心静气的想想,看他愿意为了她,如此积极,她心里不禁冒出无数甜蜜的泡泡。 “我会慢慢观察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动手和他一起整理行李,表示接受他同住了。 她知道自己很贪心,但毕竟之前受他冷落太久,面对这一切转变,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我禁得起考验。”他拦腰拉近她,在那透着红润光泽的颊畔落下一吻。 “你这样跑来,我爸妈没说什么吗?”以手臂拉开些许距离,她抬头看向他,提出心里的疑惑。 “我前两天有来过,已经先得到他们的同意了。”他不是冒失的男人,知道对长辈该有的基本礼貌。 “嘎?原来……”她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会直接找上她父母。“我还以为你消失了呢!” 况咏甯想到这几天,他没消没息,害她难过心烦,就难掩语气中的抱怨。 “呵……坦白说,想我了对吧?”他得意扬唇,紧紧贴上那柔软曲线,潜伏的欲念又悄悄窜起。 “哼,我忙得很,才没有想你咧!”她努努鼻尖,唱反调,但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是吗?可是我却很想你哦……”他低头轻吮她白玉般的耳垂,热气随着低语在她耳畔挑逗。 她浑身一阵酥麻,双腿虚软得站不稳,只好倚赖他的拥抱。 “咏甯……”他低唤。 “唔?”她漫应,感受他的吻已滑向她性感的锁骨,她情不自禁的仰首承接他的舔吮。 “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吗?”他没头没尾地问,将她圆翘的臀部压向自己,茁壮的男性象征昭示着要她的意图。 “不、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的答,理智已经开始像奶油般融化。 “那你待会儿记得小声点……”语落,他吻住她诱人的小嘴,大掌揉抚起柔软又充满弹性的胸脯,开始在她身上点火,一起燃烧。 不管隔音效果好不好,他都要定她了! 安旭臣展开了住在况家的生活,岳父岳母都对他很好,让他极快便适应不熟悉的环境。 早上,他会和况荣基一起出门上班,有空就往“那个年代”跑,接近傍晚的时候,就顺便接况咏甯离开,偶尔,途中心血来潮,两人会随兴的找间餐厅馆子填饱肚子,不然就是回家和大伙儿一起吃晚饭。 “那个年代”的装潢工程,因为木工部分有点问题,所以还在修改当中,不过开幕日期已经拟定,预计在秋末初冬的浪漫季节正式开幕。 这天,是试菜日,除了两位老板,和不久前应征进来的两名主任、两名领班以外,安旭臣也在试吃行列中。 “抱歉来晚了,今天公司的事多了些。”六点多,安旭臣风尘仆仆的赶到,他边说话边脱下西装外套。 “慢慢来就好,自己店里的试菜而已,随兴一点没关系。”况咏甯起身接过他的西装,走到一旁披挂。 “我是担心你饿着肚子。”他对她微笑,绅士的替她拉椅子。 “我更担心你的安全好吗?”她神情认真地说,可不希望他为了赶时间发生什么意外。 他在她额际印下一吻。“知道你等着我,我会特别小心。” “厚,我怎么觉得我们个个头顶发光,活像电灯泡?”况葳葳笑睨着他们,受不了的调侃道,在座的工作伙伴们听了,无不莞尔的笑了出来。 “我以为这半个月以来,你应该已经很习惯了。”安旭臣笑笑的挑眉看向小姨子。 况葳葳啧啧有声的摇头。“像我这种单身贵族,最看不得别人恩爱了。”她故意搓搓手臂,佯装起了鸡皮疙瘩。 “那你就快找个对象吧!”况咏甯在自己幸福甜蜜之余,也希望妹妹找到适合的伴。 “我现在的恋爱对象就是这里。”言下之意是她的心思全都投注在这间店里,不想为其他事分心。 “人都已经到齐了吧?”在厨房里忙着的何健隆探头出来查看,打断了他们的话题。 “到齐了,可以上菜了吗?”况咏甯扬声回应。 “差不多了。”何健隆立刻回到厨房做最后准备。 “大家一起去把料理端出来吧。”况咏甯拍拍手召唤所有人,主动起身前往厨房。 “我也帮忙。”安旭臣立刻跟上。 大伙儿一一把料理端出来,前菜、开胃菜、沙拉、浓汤、主菜……每项都有好几种,每个人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 况咏甯拿着摆满东西的托盘从厨房步出,一不小心被正折回厨房的葳葳撞到手臂。 “啊!我的天啊!” 她惊呼,失去平衡,餐点和盘子噼里啪啦的摔落一地,人也撞上摆在厨房入口处的铝梯。 “咏甯,小心,你快让开!”正好跟在葳葳身后的安旭臣见状惊呼,眼看着铝梯摇摇欲坠,就要倒下来,他想也不想的连忙箭步向前,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心爱的女人。 霎时一阵混乱,撞击声、尖叫痛呼声接连响起。 “没事吧?” “有没有怎样?” 所有人集中过来,关问声此起彼落。 “你还好吧?”安旭臣松开怀中的小女人,一边扶她起身,一边低声询问。 “我没事,你呢?”况咏甯连忙察看他的状况,很清楚那铝梯结结实实的砸到他。 “一点小擦伤而已,没事。”他看了看自个儿的右臂和左手掌心,只有皮外伤,立刻微笑安抚她,可脑袋却一阵刺痛,然后感觉一道热流从额头流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惊叫声。 “旭臣,你流血了?!”她眼色惊惶,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乱碰他。“伤在哪儿?流好多血啊!” 安旭臣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看见满手粘腻的血,也有瞬间的怔愕。他只是痛一下,没想到就流了那么多血。 见他满头满脸的血,连白衬衫都染红,她眼泪顿时哗啦啦的落下,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是干净的口布,先用这个压着止血。”何健隆拿了条全新的口布交进安旭臣手里。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况咏甯已经吓得失去冷静,有点语无伦次。“对了,我上次有买急救箱……不行,这应该要缝了吧?快点,我们去医院!” 要不是有他护着,那梯子肯定是打在她身上的,而他为了保护她,竟用自己的身体来挡! 呜……血流那么多,伤口一定很大,一定很痛吧? “你别慌,没什么的!”安旭臣轻声安抚明显受到惊吓的况咏甯,其实现在有一点感到晕眩。 “都是我不好,不小心撞到姊姊。”罪魁祸首歉疚的出声认罪。“姊夫,对不起……” “没关系,这是意外。”安旭臣摆摆手,要她别介意。 何健隆主动开口:“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好了。”毕竟安旭臣是伤者,而两个娇滴滴的老板娘已经被鲜红的血给吓得魂不附体了。 “好,那就麻烦你了。”安旭臣感激道谢。 “没什么,互相嘛。”何健隆牵唇一笑,率先去准备开车。 安旭臣看了看本来当作情敌的何健隆背影,忽然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不计前嫌,又有风度,应该是可以交的朋友。 “旭臣,我扶你,快走吧!”况咏甯吸吸鼻子,止住泪意,赶紧搀着他走出餐厅。 她是吓坏了,但也感动极了!如果不是真的爱一个人,是不可能把对方的安危放在自身安全之前的。 第十章 好好的试菜演变成头破血流的结果,真是出乎众人意料。 安旭臣的头部右侧缝了六针,高举的右臂也划出了一道口子,左手掌心擦伤,实际状况其实不严重。 可当时由于头部的伤口流出了不少血,还淌了满脸满身,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恐怖,再加上安旭臣之于况咏甯,可不是一般人,所以在那当下,被吓得手足无措、惊惶焦急也是无可厚非。 这一伤,把从前的况咏甯从心底深处唤醒,变回那个事事以安旭臣为重的小女人。 他为她挡住危险的举动,尽管不是多么严重,但那下意识的反射动作,背后所代表的心意,不是一句我爱你可以比拟的。 简单来说,安旭臣打败她的不安全感,彻底收服她的心。 只要能拥有他这样的爱,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永远待在他身边,甘心做个小女人。 “旭臣,你忙完了吗?”况咏甯从浴室走出来,看向在她窗前书桌翻阅公司企划案的心爱男人。 “嗯,忙完了。”安旭臣转过头循声看向妻子,虽然此刻的她素着一张脸,还是让她整个人散发着动人光采。 “那先洗澡吧。”她笑咪咪的指指浴室。 “你先洗好了,我洗会比较久。”他推辞着,手上有伤,洗澡还真不方便,昨天从医院处理完伤口回家后,他光洗澡就搞了老半天。 “来嘛,我帮你洗。”她像只招财猫,含羞带娇的对他招手。 安旭臣心跳快了一拍,眼睛也跟着一亮。 “你要帮我洗澡?”他不敢相信的向她确认。 “嗯,不要吗?那算了!”她故意逗他,耸耸肩佯装取消。 “要!当然要!”生怕她反悔,他仿佛脚踩风火轮,疾奔浴室。 “你那么高兴干嘛?我只是要帮你洗澡,可别想歪哦!”她先声明,预防他不安分的想入非非。 “洗澡还有老婆服务,当然高兴啊!”他喜孜孜的开始脱衣服。“不过,你的声明反倒让我兴起了念头……老婆,我们干脆来洗鸳鸯浴吧!”他邪恶的睐着她提议。 “鸳你的头啦!想得美!”她羞恼的咬唇,差点忘了他脑袋有伤,要敲上一记爆栗。“你看看自己,手心里的擦伤那么大一片,还有点发炎,手臂那道伤虽然没缝,但也长得很恐怖耶!”她边说边检视他的伤势。 “你可以自己来啊,自助式的。”他脱光光,张开双臂,意有所指的暗示她主动。 况咏甯的回应是一记毫不客气的大白眼,打定主意不被影响;为了让他的伤快点痊愈,决不能放纵情欲,被他引诱。 “来这儿坐下,把左手抬高一些。”她拉着他到一旁准备好的小凳子坐下,舀起浴缸里刚放好的温水,缓缓淋上他身体,还贴心的询问。“会不会太烫?这样的水温可以吗?” “可以。”他打从心底漾开微笑,觉得很享受。“有个老婆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真是太幸福了。” 她扬唇笑着,那嘴角和目光,甜得就像打翻一缸蜜。 “我也很幸福啊,有个英雄老公,奋不顾身的保护我。”她移到他面前,重重的啵了他一下。 安旭臣笑容加深,还好浴室只有他们两人,否则第三者的眼睛会被他们释放的幸福闪光给闪瞎。 “你一定想洗头吧?”她突然问道。因为伤就在头部右侧,他从昨天就没洗头了,经过两天,一定很不舒爽。 “想啊,可是不是说伤口不能碰水,会发炎吗?”他坦诚,的确有点受不了了,要是拆线前都不能洗,他恐怕会受不了。 “唔……我来想办法。”她瞅着他的脑袋,认真的嚼唇思考。“这样好了,你先……” 他们一同想办法,讨论起该怎么洗才能避开伤口,然后立刻试验。 “啊!这样不行啦……” “噢,我脖子快扭到了啦!” “你不要乱动嘛!” 两人是有点手忙脚乱,但浴室里好热闹,笑声洋溢。 幸福,不过就是怎么简单,只要有心,俯拾皆是啊! 安旭臣的伤口复原情况良好,满一个礼拜就准时到医院拆线。 然而,就算安旭臣已经痊愈,况咏甯对他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两人感情不断增进,互动热情得不得了,恶心肉麻的指数已经直逼破表程度。 这天假日,早餐的餐桌上跟平常晚餐一样全员到齐,当然,这个所谓的全员,不包括已经各自结婚成家的况家男丁。 不过,待字闺中的只有况葳葳,而且也不能算上安旭臣夫妻才对,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可偏偏他们夫妻俩窝娘家窝得很自然。 “爸、妈早。”安旭臣和况咏甯到饭厅报到,同声招呼,连在家里都要手牵手,毫不避讳展现他们感情有多好。 “去运动啊?”况荣基见他们的穿着问道。 “嗯,在附近晨跑。”安旭臣微笑答,动手从一桌子西式早餐中选择要吃的种类。 “对,要多运动,身体才会健康。”况母笑容可掬的看着女儿和女婿,身为长辈,能看见儿女幸福,感到十分欣慰。 “对啊,运动回来,精神反而变好呢!”况咏甯灿笑如花,好心情使她脸色红润。 安旭臣把咖啡移到妻子面前。“喏,咖啡,两匙糖、两匙奶。” “哇~ ~好棒哦!都记住了捏!”她开心的揉揉他脸颊,那模样像是忍耐才没献吻奖励。 “那当然,现在我对你的喜好习惯已经瞭若指掌了。”他很自然地接受妻子的举动,目光宠溺温柔。 过去是他太过自私,只接受而不付出,不过,现在他已经改过自新,立志当个好老公了! 见状,在场另外三人——况荣基夫妇和况葳葳,不禁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失笑的埋首用餐,尽管当作没看见,可是谁知道,当事者竟没有肉麻的自觉,还继续上演恩爱小夫妻的戏码。 “我帮你把吐司涂上蓝莓果酱了,要不要吃颗荷包蛋?”况咏甯殷勤张罗,巧笑倩兮的问着丈夫。 “好啊。”安旭臣接过手,大方享受老婆无微不至的服侍。 “啊,这荷包蛋太熟了!”她蹙眉嫌弃,自己接收,然后起身动作。 “小姐,我来就好。”管家赶紧揽下工作。 “不,我老公的荷包蛋我自己来煎。”况咏甯天天地说,像只蝴蝶似的翩然走向厨房。 闻言,况荣基夫妇和况葳葳再度默默的抬头,看向乐在其中的安旭臣和况咏甯,然后又默默的低头继续用餐,心里同时浮现os,虽不至于一模一样,但也大同小异了。 真是够了……知道他们感情好啦,但有必要肉麻成这样吗? 不一会儿,况咏甯便又像端着什么出色作品似的,回到餐桌来献宝。 “旭臣你看,我把你这颗荷包蛋煎得多漂亮!”她浑然不觉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嗯,看起来一定很好吃。”安旭臣自然是捧场附和。从前让她忧郁太久,现在起,让她开心是他的责任。 一旁的三双眼睛再次不约而同的瞥去,接着,翻白眼的翻白眼、撇嘴角的撇嘴角,很受不了了。 拜托,不就是一颗荷包蛋吗?能有多漂亮、多好吃? 接下来因为用餐,肉麻戏码稍微暂停了一会儿,但是,况咏甯像是不闪瞎他们不罢休似的,连吃水果都有得发挥。 “老公,吃香瓜,啊——”她自己吃了口,还不忘要喂老公吃。 安旭臣转头就吃下,已经你侬我侬了,除非亲昵得太过分,否则压根儿没想到要顾忌。 “咳咳……”况荣基受不了的清了清喉咙发作。“我已经有老花加散光了,你们一定要这样刺激我的眼睛吗?” 安旭臣和况咏甯不由得怔了一怔,倒是况母和况葳葳很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禁掩唇窃笑。 他们一头雾水的看着,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知道被揶揄取笑了。 “爸~ ~”况咏甯嗔唤,羞窘得满脸通红,之前太忘我,现在才晓得不好意思。 “抱歉。”安旭臣尴尬的扬唇。 “我说安先生、安太太,你们俩是不是该考虑回家去住了?这样,你们要怎么亲热,都不会有人抗议。”况荣基语带调侃的顺势建议。 当初,他是为了协助女婿挽回女儿,所以才答应让他住进来,现在情况已经明朗,也该是让一切恢复的时候了,毕竟,把自己的屋子空着,却一直住在娘家也不是办法。 况母和况葳葳因那称呼,已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安旭臣和况咏甯则是不好意思的低头互视,然后很有默契的从彼此眼中读出对方的心意。 “回家了?”安旭臣询问她的意愿。 况咏甯浅扬嘴角,点点头。 “回我们的家?”他再次确认。 “嗯,我们一起回家吧!”她重重点头,绽出灿烂笑容。 筹备时间超过大半年的“那个年代”庭园餐厅,终于在冬天来临时盛大的开幕了。 挟带着新况金控的名气,况家姊妹携手创业的消息吸引了许多媒体的采访报导,头一个月的开幕优惠及贵宾征集效果很好,餐厅每天都是门庭若市,甚至造成路况拥塞,可说是奠定了根基,成功打响了第一炮。 况咏甯有了自己的事业,而且做的是餐饮服务业,忙碌程度不在话下,比起安旭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啊,安旭臣也尝到哀怨的滋味,角色互调,他也因为老婆太忙,连想要约会都不太容易。 这天,是“那个年代”的店休日,正好碰上了一个特别的日子,所以,餐厅虽然不对外营业,厨房却有开伙,主厨何健隆和老板娘之一的况葳葳,以及两名员工都没有休息,来到餐厅为今天唯一的贵宾做准备。 “小灯泡和气球都挂好了吗?”统筹人况葳葳开始确认。 “好了。”员工甲回报。 “花也藏好了吗?” “好了。”员工乙回报。 “何师傅呢?” “烤春鸡已经算好时间放进烤箱,盘饰都先摆好了,到时鸡烤好摆上就可以;前菜、沙拉都冰在冰箱里,汤也温着。你呢?”何健隆详细报告,其实事前已经计划好,不会凸槌的。 况葳葳拿出备忘录一一念出。“音乐放了,香槟、杯子、小蛋糕……行了,全部ok了。” “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何健隆看了看手表道。 “啊!”也看了时间的况葳葳惊呼,急忙吆喝。“撤退,快快快……” 任务完成,一行四人匆匆忙忙的离开。 坐在副驾驶座的况咏甯,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象,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有点闷闷不乐。 第二年的结婚纪念日又到了,安旭臣还是没放在心里,压根儿不记得。 好吧,没关系,她知道有些男人对于记生日、纪念日之类的事情特别不行,那她还是像第一年那样,私下秘密准备,订餐厅、买礼物,跟他约时间。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一同出发,所以她没有被放鸽子的危险,也不用担心又在哪个地方看见他跟什么人在一起。 不过,她费心的安排,却又被他临时打乱,令她想不介意也难。 “咏甯,你在生气吗?”瞥见她双颊鼓得像只河豚似的,驾车的安旭臣不禁探问。 “没有。”她闷应。 “骗人,明明就有,你自己照照镜子,嘴都嘟到可以挂东西了。”他哂然一笑。 “好啦,我承认我不高兴。”他忘记结婚纪念日,加上自己的安排被打乱,她很难有好心情。 “为什么要不高兴?”他明知故问,笑得一派无辜。 他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也知道她今天秘密预订了餐厅要共进烛光晚餐,但是,他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打算给她惊喜。 “人家餐厅订好了,时间也到了,你却突然说要到店里拿东西,等下订位取消,就没位子了啦!”她抱怨起来,第一次已经错过了,第二次不想再泡汤了。“到底是什么东西非今天拿不可?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我知道。”简短三个字,让她的抱怨戛然而止。 “你知道?!”她呆住。 知道为什么没表示?知道为什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到了,先下车再说吧。”他排挡,熄火,对她微笑。 况咏甯怔怔下车,仰首望见店外有灯光,不禁蹙起秀眉。 “今天没营业怎么还开着灯?该不会昨天打烊时没关,亮到现在吧?”思及此,她率先快步走上石阶,安旭臣则是好整以暇的缓步跟上。 她一打开铸花大门,走进庭园,看见那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灯饰时,便傻眼的愣在原地了。 耶诞树用的小灯排列成“我爱你”的英文,粉白色纱缎与气球系在门廊柱子上,随着晚风轻轻摇曳…… 脑袋忽然浮现结婚典礼时,也是满园的非白色纱缎与气球的画面……她捂唇,感动得红了眼眶。 “漂亮吗?”安旭臣来到她身后,环住她,在她耳边低问,同时欣赏着交代况葳葳他们帮忙做出的作品。 点点头,晶莹的泪珠滑下,落进幸福的笑容里。 他牵起她的手,十指交握,走进飘扬着浪漫旋律的房子里。 “请坐。”他将她带到布置好的位子上落坐。 “今天有人来上班吗?”她好奇得不得了。 他太会保密了,所以她完全没料到他有安排! “他们把东西准备好就都离开了,现在只有我们俩。”他愉快的对她眨眨眼,转身到吧台里拿冰镇过的香槟和酒杯。 “我来帮忙……”她才起身,就被他制止。 “不,今天由我来为你服务。”平时,生活起居都是她替他张罗。他也想尽量付出。 况咏甯哂然一笑,欣然接受他的安排。 见他忙进忙出,她的心,涨满了甜蜜的喜悦,整个人轻飘飘。像喝醉似的。 几分钟前,她还闷闷不乐呢,这会儿心情仿佛洗了趟三温暖,感觉幸福满足极了! 片刻后,安旭臣张罗完毕,这才坐了下来,与她一同开动。 “你以为我又忘记,很失望对吧?”他笑问。 “是啊,没想到原来你记得……”不过,这意外收获反而更令她惊喜。 “第一年没记得,我会用往后的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五十年来弥补,不可能再忘记了。”他噙着温柔浅笑,举起香槟杯轻碰她的。 “用一个被忘记的纪念日,换五十个一定记得的纪念日,算起来,我赚到了。”她跟他干杯,饮下带着甜味的香槟。 “我才是赚到了。” 她不解的眨了眨湛亮的眼。“怎么说?” “因为这桩婚姻,我得以拯救我家的事业,还平白得到了一个可爱大方、体贴贤慧又爱我的老婆,当然是我赚到了。”他执起她的柔荑,吻上她手背,道出肺腑之言。 “我怎么觉得被你的话给迷醉了?”她娇媚的瞅看他一眼。 “如果你说是被我的人迷醉,我会觉得更得意骄傲。”他希望在妻子心里是不可取代的唯一。 “你一定还不知道吧?”她忽而神秘一笑。 “什么?” “这桩婚姻是我要求的,在你还没见过我之前,我就已经把心交给你了。” 她倾身,勾住他颈项,深深的吻住了他,讲满腔浓得花不开的情意,传达进他心底…… —全书完— 编注: ☆请勿错过【旧婚新爱】系列之一——橘子说799《下堂妻的秘密》。 后记 在稿子进行中,我一直浮现一些想法,或许是些女主角时延伸出来的,也或者是因为韩剧或某则新闻。 我觉得在爱情里、在婚姻里,女性似乎通常都是那韧性较强的一方,包容度之大,甚至能令人叹为观止。(当然,我承认还是有一些值得尊重的负责人男性。) 光是看况咏甯好了,因为怀抱着对安旭臣的爱情,所以她可以忍受他的忽略冷淡,心甘情愿的把持家务……直到某个她无法忍受的点发生了,才整个爆发——这是私心安排。 我不想把她完全写成小可怜,因为我的个性也藏着些许大女人的特质,要我写出一路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的角色,对我来所很痛苦。(痛苦会造成卡稿,哈哈……) 现实生活中,真正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所以只能把希望转移到小说来,制造出一个个无敌好男人来安慰对现实的失望。 回到前面我说的——女性通常都是那韧性较强的一方,最近,有部韩剧叫做“妈妈发怒了”,我觉得还满好看的,每个角色都很有特色。每次看时,总能对剧中角色产生许多感谢,虽然不见得可以完全和写作搭上边,但都很值得省思。 一位一辈子奉献给家庭的母亲,等到儿女各自婚嫁,已经六十二岁了才能去实现年轻时的梦想,可是却有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惆怅。 大女儿则是三十六岁,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一直以来眼光高高在上的撑着,结果选择的对象,不但离过婚还有一个小孩;这内心的挣扎和心态的调适,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不过在剧里,倒是处理得很好。 嫁入豪门的小女儿,面对艰难的婆媳问题,像颗陀螺在丈夫、婆婆、公公之间忙得团团转,这是许多小说中常有的题材,但戏剧来表现自然较为深入细腻,精彩的是,明明应该是哭哭啼啼的悲愁题材,这部戏却能让观众在为角色抱不平时,出现一些有趣的小反应或情节来转换心情。 写着写着变成韩剧推荐了吗? 好吧,那就推荐,“妈妈发怒了”很好看,每个角色都有它可爱之处,现在好像快到结局了,如果没看过的话,以后有重播可别再错过哦! 嘿嘿,推荐完韩剧,当然也要推荐一下自己喽! 这套【旧婚新爱】的两本小系列,咻一下就出完了,两本故事我自己都挺喜欢的,写来很有fu,希望大家也会喜欢。 下次再见面就是三月份喽,到时是全新系列,没意外的话,应该是三本,书名也想出个大概了,同样是偏轻松的都会恋情类型,敬请期待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