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别喂啦!》 楔子 “我要买个女人。” “啊?”老鸨瞪著眼前的男人,震惊地捂著胸口,脸上厚厚的粉几乎要崩落。 “这、这位客官,请问……您方才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吧? “我要买个女人!”她没听错!老鸨倒抽一口气。他真的要买个女人! 她不禁打量著眼前这位身形异常高大强壮、长相粗犷却极为端正的神秘客人,想起昨夜他上门时的情形…… 当时他披著一件及地的黑色大披风,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覆住,只露出一双隐隐透著红光的晶亮黑眸,嗓音嘶哑地指定要一名丰满的女人。 因为他的模样太过诡异,姑娘们全不愿意,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去伺候他,最后是她威胁加利诱,才让全妓院里最丰润的珠珠去服侍他。 一整晚,整间妓院里几乎都听得到珠珠的连番哀号求饶与尖叫,大伙儿吓得不断颤抖,猜想珠珠八成正遭受非人的折磨。 没想到天亮之后,珠珠居然像只吃饱了鱼的猫,满面春风地走出房间,只是脚步虚软,连走都走不稳,这又让大伙儿吃惊好久。 而现在——他说他要买个女人? “对。只要丰满点、够干净,样貌说得过去,懂得伺候男人就行了。”他要的,只有这些。 “丰满点、够干净,样貌说得过去,懂得伺候男人……有这样的货色,我留下来当摇钱树就行了,为啥要卖掉?”老鸨不以为然地悄悄嘀咕。 唉!不过不赚白不赚啊,人家要买,她自然没道理不卖,只是要卖谁呢?懂得盘算的她,开始认真思索要将哪个姑娘拍卖出清。 “怎么?没适当的人选?”男人眯起眼,嗓音响亮如雷地质问。 “也……也不是……”只是无论要卖哪一个,她都舍不得,因为若是留下来,搞不好可以替她赚更多。 “怕我付少了?”男人以为她怀疑他的本钱,于是拿出一锭金子,啪地放在桌上,冷哼著道:“这里是五两金子,若是合意,我立刻买下!” “五……五两金子!”老鸨见到黄澄澄的金子,眼都快给照瞎了,恨不得立即揣进口袋里。 只是她努力地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可以卖的人选真的没有,倒是有个瞎眼买下的赔钱货还晾在厨房里。 说起那丫头她就有气!买来到现在都半年了,既不会接客,也不能替她赚进大把银两,只能打杂煮菜,做些粗活。干脆把她卖了,也贴补贴补她的损失,嘿嘿! “有了,客官!”老鸨眉一挑,夸张地拍手嚷道:“我这儿正好有个合适的人选,这姑娘长得可标致了……” 老鸨开始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昧著良心把想出清的赔钱货,形容得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仙大美女。 “唔,是吗?”男人意兴阑珊,看来对女人的样貌似乎不太看重。 老鸨词穷了,只能打哈哈道:“我保证,这柳圆圆绝对会好好伺候您的——” “柳圆圆?”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很圆吗?”否则怎么叫圆圆呢? “圆?”老鸨愣了愣,随即会意,原本僵掉的笑容又变得灿烂万分。“圆!当然圆!她叫圆圆,怎会不圆呢?保证她从头圆到脚,再从脚圆到头。呵呵呵……” “那我就买她!”他什么都不爱,就爱圆润丰满的女人。 “好、好,没问题!但这个得先……”老鸨将拇指与食指搓了搓,男子会意,立即大方地把五两金子往前一推,道:“金子你收下,马上把人带来给我瞧瞧!” “好好好,我马上让人喊她出来。”老鸨赶紧把金子揣进荷包里,一面要人到后头去把柳圆圆叫出来。 没多久,男子买下的女人缓缓走出来了。 原本满怀期待的男人远远瞧见那身形,粗长的浓眉缓缓拧起,眯起眼,怀疑地瞪著那女人。是……那个女人吗? 随著女人的接近,他的眉也愈拧愈紧,简直像在眉心打了个结。 不可能是她吧……男人心里响起不敢置信的惊呼。 那女人慢吞吞地走著,一面畏怯地左右张望,最后在老鸨面前停下。 “嬷嬷,您找我?”她连说话都在抖。 老鸨搂著她的肩,无比谄媚地对男人道:“客官,圆圆来了,往后她就是您的人了!”说完,手一使劲,将她用力推向男人。 “啊!”柳圆圆禁不起推,尖叫著“飞”入男人怀中,男人伸手抓住她背后的衣服,把她提起来,凑到面前以凌厉的眼睛打量。 她就是柳“圆圆”?! 该死!他——被骗了! 第1章 郎骁直到今日才明白,买东西真的得眼见为凭,商人的天花乱坠绝对信不得! 若是早点领悟这道理,他就不会买到“黑心货”。 是的,黑心货——老鸨卖给他的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黑心商品! 圆?这柳圆圆可真是该死的“圆”啊! 当他瞧清楚柳圆圆的模样时,心里除了震惊错愕,只剩一个念头:见鬼了!这女人哪里圆了? 柳“圆圆”,其实并不圆,不但一点都不圆,而且还很扁,扁得像撑在门框上那两片门板,瘦得前胸贴后背,连女性丰盈的胸部都快瞧不见了。 郎骁错愕之余,只觉满腔愤怒——这老鸨竟敢耍他?! “该死的!你居然敢卖黑心货给我?!这女人根本不圆,你说话不老实,我要退货!” 大掌猛力往圆桌上一拍,茶杯茶壶起码飞了一丈高,不但茶杯茶壶飞起,那个名叫“柳圆圆”的女人也跟著一起惊骇跳起,他发誓还听到了她细碎的抽噎声,这更坚定他要退货的决心。 一个畏首畏尾、胆小如鼠的女人,有什么用?只怕没等到他碰她,就给活活吓死了! 昧著良心的黑心老鸨也吓得浑身发抖,一身俗丽的饰品叮当作响,但是死爱钱的性格强化了她的勇气,让她有胆子对抗猛兽般愤怒的男人。 “我、我说客官大爷,您、您可要瞧清楚哪,她……她哪儿不圆啦?”老鸨还想狡辩,肥嘟嘟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女孩的脸。“您瞧,她的脸是不是圆的?” 郎骁分神瞥了一眼,女孩全身上下都扁,就只有一张婴儿肥的脸蛋儿看来圆润可爱。 这点无法否认,于是他点点头说:“她的脸是圆,不过——” “还有您瞧,她的眼睛也是圆的。”老鸨指著她的眼睛,像发现宝藏似地惊喜嚷道。 郎骁的视线又望向女孩。 那张瘦小苍白的脸上,一双噙著泪水、水汪汪的双眼显得特别大,无法否认,她眼睛确实也很圆。 但,他要的不是这种圆! 他拧起眉,不耐地道:“她眼睛也圆,但是——” “还有还有,她的鼻孔也是圆的。” “……” 有谁的鼻孔是方的?他倒想请她找出来让他瞧瞧! “我要的是身材圆润的女人,不是什么见鬼的脸圆、眼睛圆或是什么鼻孔圆的女人,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作罢,你马上把五两金子退还给我!”他怒吼。 “不……不行!这是您自己同意买下的,银货两讫,不、不能反悔,这是诚信问题。”黑心老鸨还有脸同他讲诚信。 “是你撒谎在先,这桩买卖不算数,快把金子拿出来!”郎骁瞪大的凶恶眼眸看来像野兽,活像下一秒就要扑上前咬断她的脖子。 老鸨被他恐怖的眼神一瞪,吓得浑身起了疙瘩,但是想到要把金子拿出来,她是死也不愿意。 “一、一句话,要我把金子还你,不……不可能啦!”她毫无气势地叫嚷道。 生命诚可贵,金子价更高,“要钱不要命”是她人生的座右铭,哪怕这时候有人拿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问她要钱要命,她还是回答:要钱! 她就是这么无赖、无耻兼无品,让人捶胸顿足、吐血倒地,却拿她莫可奈何。 树无皮必死,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世上有什么武器可以对付得了一个死不要脸的人? 当然,他大可掐死她、咬死她,或是干脆一掌劈死她,但是为了区区钱财杀人坐牢,实在太不光采,也太不值得。 或者,他自认倒楣,收了这黑心货,别为了区区五两金子自毁前程。 郎骁瞪著贪心又黑心的老鸨,右手五指蜷曲,鼻翼快速张合,不断深呼吸好几次,才终于忍住掐死她的冲动。 好吧!她赢了,他承认自己输了,败在她的厚脸皮之下。 “哼!”他松开捏紧的手指,冷哼一声,扭过头,揪起仍在发抖的柳圆圆,拎到眼前眯眼细瞧。 极缓慢地,由头看到脚,再从脚慢慢瞧回脸上。 柳圆圆恐惧地回觑著高大魁梧的他,她真的吓坏了,上下排牙齿不住打颤。他锐利的视线每落在一个地方,她就抖得更加厉害,抖到他几乎以为她中了邪。 郎骁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不过兴许是认了,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得接受她,这回她瞧起来顺眼多了。 瘦归瘦,她确实生得清秀可人,一双大眼儿水汪汪,小嘴红通通的,白皙的皮肤柔嫩嫩,闻起来还有著诱人的肉香——他贪婪地凑近嗅闻。 如果费点心养胖了,说不准会很合他的胃口。他吞了口唾沫心想。 想像她圆润起来的模样,身子不自觉热了起来。 好吧!他就认了,接收这女人,别逞一时之快杀了那黑心贼妇,然后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 郎骁悻悻然转头咆哮:“好!就她行了,给我雇辆马车来,我现在要带她回去!” 老鸨听到他愿意接受了,当下乐得眉开眼笑。 “是是,我马上替您雇最好的马车——” “这回,可别再给我雇来黑心马车!” 郎骁不待她说完,迳自冷冷警告,老鸨听了只能尴尬窘笑。 郎骁所住的狼堡,距离热闹的镇上约有几十里路,平日外出他大多是骑马,既方便也快速,但为了将纤弱的柳圆圆带回去,他没有选择,只能雇用马车,免得一阵强风吹来就将她刮走了。 狼堡位于城郊的聚狼山上,传闻山上恶狼群聚,故而人烟罕至,目前仅郎骁一户人家居住。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摇晃了一个多时辰,穿过浓密的树林后,终于抵达位于山顶的狼堡。 “到了,下车吧!”马车驶入巨型岩石打造的坚固城堡内,蓝色的布帘子方掀起,原本缩在马车一角不住颤抖的瘦小身影立即窜出,然后有如受惊的野猫般,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离。 逃!她一定要逃! 柳圆圆抱著破旧的小小包袱,没命地惊惶逃窜,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跑! 她知道自己已被转卖,而她不想自己的清白葬送在一个不相识的男人手上——况且,还是个那么可怕的男人! 想到他那惊人的身形,以及凶猛动物般的锐利眼神,她就快吓死了。 她是被贪杯好赌的亲爹卖入青楼的,却因体型太过瘦弱而逃过被强迫接客的命运,保住了清白。 不幸的是,如今她又再次被卖掉了——卖给一个凶恶可怕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逃过命运的捉弄……这回,她一定会被那巨熊般可怕的男人欺凌糟蹋。 她不要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要逃! 柳圆圆咬著唇,拚命忍住即将溃堤的眼泪,努力逃跑。泪雾迷蒙的眼,瞧不清楚路,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地方盲目逃窜,她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奔跑了,但为什么那男人的叫嚷声还仿佛就在耳边? “站住!你要跑到哪儿去?该死的,停下来!” 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声,像响雷一道道劈下,吓得胆小的柳圆圆浑身颤栗,两只小脚几乎要瘫软了。 “不要……”呜呜——她绝不停下来! 她拐过最后一个弯,急忙煞住脚步,因为前头…… 满腔的希望被打入绝望的深渊,柳圆圆隐忍的泪水霎时滑落,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看你往哪儿跑!”郎骁好整以暇地慢慢逼近,隐忍著怒气冷笑道。 看她逃往这儿时,他就知道不用费力追了,因为前头是死路,根本无路可逃。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墙边蔓生著几丛杂草,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就缩在杂草丛中,小小的脑袋埋在膝间的裙摆里,一抖一抖地颤抖低泣。 那情景,让郎骁没来由地火气直冒。 啐!这丫头在搞什么?他不过是上妓院买个女人回来伺候自己开心,怎么却弄得好像他在逼良为娼似的? 他浓眉一拧,怒声吼道:“出来!” 柳圆圆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便再往草丛深处躲藏,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凶好凶,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但就算不抬头,她也知道他那高大的身影正矗立在她面前,像棵巨木一样挡住光线,还有那怒瞪著她的眼眸,好像快喷出火来…… “娘……”她好怕!娘,快来救我—— 不,她忘了,娘已经过世了,所以不会有人来救她了。不会了……呜呜—— “你该死的哭个什么劲儿?” 她的咽咽抽泣,教人瞧了心里难受,那一滴一滴透明的泪,好像正控诉他的冷血无情,让他无端升起愧疚感。 见鬼了!他干啥要愧疚啊?!把她卖给他的,是那个黑心老鸨啊,而她被卖到妓院,也不是他害的,他干嘛要有罪恶感?哼! “不要……你不要伤害我……求求你!”柳圆圆自知逃不掉了,只能不断哀求,希望他能够好心放了她。 “你做啥要怕?我郎骁或许长得高大了些,模样看来也凶了些,但我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不同,我没有变态的嗜好,也不会打你骂你,你只要像伺候其他男人一样,在床上好好满足我就行了。”郎骁臭著脸,不悦强调,他自认已经非常仁慈了,她还怕什么? 柳圆圆脸色涨红又发白,死命地摇头,还摇得万分用力,郎骁瞧得胆颤心惊,真怕她把那纤细的脖子摇断了。 “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 她的声音小得像蚊蚋,郎骁拉长耳朵,还是听不清楚她嘴里含糊地嘟囔些什么,不自觉又吼了起来。 “我……从没接过客。被卖进青楼这半年来……都是在厨房里打杂。”柳圆圆窘迫地低垂著头,一边啜泣,一边好小声地解释。 “什么?!你没接过客?!”郎骁瞪大眼,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也就是说你、你是……”处子?! 郎骁瞪大了眼,一时无法消化这惊人的事实。 他竟在妓院里买到一个处子?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到可笑。 太离谱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倒楣,原本想买个丰满、懂得伺候男人的女人回来满足欲望,结果却买到一个又瘦又扁又胆小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处子! 换作是其他男人,或许会喜出望外得到一个纯洁的处子,大展一下男性雄风,但他从不喜那套,也不想要一个不晓人事、不解风情的女人。 依他看,不用指望她来伺候他,他别一上床就把她吓死,就属万幸了。 这下该怎么办?这女人完全没有一点符合他的需求!他头疼地捂著额际,“退货”两个字再度浮现脑海。 但那黑心老鸨摆明了不肯退钱,当然也不给换人,而他也没那闲工夫再去与那死要钱的老鸨打交道。 况且她若被退货,那贪财的老鸨会怎么对付她?想到她可能会被打得遍体鳞伤,或是丢给一堆男人糟蹋,他的心里顿时浮现一些怪异的感觉。 那是不舍吗? 怪了!他怎会在意那些事呢?就算她给活活打死,或是给人糟蹋欺负,也不关他的事啊,他向来懒得理这种闲事,但如今人就在他眼前,也不能不理…… 啊!八成是她那双又大又无辜的眼眸,看来太楚楚可怜,害得他失常了。 “可恶!”他恼怒地握拳大吼,抬起头,瞧见她惊恐畏缩、一副又快哭的模样,知道自己又吓到她了。 这女人——实在胆小到不行! 然而,她虽然很胆小,但不可否认,她也确实清秀可人,虽然是瘦了点…… 柳圆圆悄悄地抬头朝他这里偷瞄,那张圆润的脸上,镶著一对怯生生的剔透黑眸,樱桃似的小嘴万分诱人,他感觉自己的下腹一阵紧绷。 好吧!既然他对她不是完全没有欲望,那就不必把她送走。是不是处子、懂不懂得伺候男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将来能满足他的欲望就行了。 郎骁以满含欲望的深幽眸子瞧著她,但——不过才往她那里瞥了几眼而已,就听见她发出惊恐的抽气声,然后将头埋进膝盖里,颤抖得更加厉害。 “啊——”郎骁扯著又硬又粗的头发,沮丧得好想仰天长啸。 究竟要怎么做,她才不会缩在那里发抖、才会甘愿跟他走呢? 啊——对了!笑! 人们不是说,笑是最好的沟通工具;笑,可以让言语不通的人心意相通,更何况他们可以用言语沟通…… 郎骁这么一想,决定要用笑容化解她的紧张与焦虑。 但他不是个爱笑的人,这辈子也没为了讨好谁而刻意笑过,这时硬要他笑,的确有相当的难度。 不过只要能让她不再惊恐害怕,他可以牺牲色相“卖笑”。 “那个……”他两手往嘴角一扳,用力把嘴撑开,努力在僵硬的脸皮上挤出一抹堪称温和的笑容,好声好气地对她说:“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他不知道,他硬在如刀削出的刚毅脸上挤出笑,看来更加扭曲可怕,但柳圆圆奇迹似的不那么害怕了,因为他说了方才那句话—— “你……不会碰我?”柳圆圆立即抬头盯著他,有点惊喜,又不太敢相信地轻声询问。 郎骁见她终于肯抬头看他,而且也似乎不再那么害怕,他立刻加重语气点头道:“是的,我不会碰你!” 扯了第一次谎之后,再说第二次就不是那么难了。 “真……真的?你真的……不会碰我?” 柳圆圆不敢置信,没想到自己竟能拥有第二次好运气,可以守住自己的清白。 “当然!我真的不会碰你。”暂时不会!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要她满足自己欲望的念头仍没打消,但得等她被养肥一点。再说,总得给她一点时间接受这事实,否则只怕她会拚死反抗。 郎骁收敛起大野狼的贪婪欲望,披上绵羊的外衣,好温和地对她微笑:“你会有自己的房间,我不会随意闯进去,你放心吧!” “真的吗?”柳圆圆听了万分惊喜,但欣喜中又隐隐有些不安。 他的黑眸看来很诚恳,只是眸心深处有抹她解读不出的火热,令她感到不安。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保证!”他说得都快不耐烦了,但为了松懈她的戒心,还是挤出虚伪的笑,再次允诺。 “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大恩人!”柳圆圆终于相信了,她好感激好感激,眼眶里满是激动的泪雾。 “别这么说,举手之劳而已。” 现在道谢还太早,将来别恨他就行了。 郎骁打量她单薄衣衫下的纤细双手与肩膀,不满地拧起眉。 她实在太瘦了,看来要养肥她,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来吧!别待在草堆里,说不准有什么会咬人的虫子,先出来再说。”先把她哄出来再说。 “好……可、可是……我的脚麻了……” 柳圆圆想起身,但方才蹲了好一会儿,两脚酸麻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我拉你起来。”郎骁大步上前,用力一拉,瘦弱的柳圆圆立刻如一棵萝卜一样被拉出来,并且又飞进了他怀里。 “啊!”柳圆圆羞涩地大叫。 而两具躯体碰触的那一瞬间,郎骁瞪大眼,随即不顾她的羞涩挣扎,大手往她身上随意一摸,双眼瞪得更大了。 老天,她比他想得更瘦!整个人活像用一堆骨头架起来似的,要不是那件破旧的衣裳披在身上,他可能会以为看见活骷髅。 “你太瘦了!你怎会这么瘦?”他拧著眉控诉。 “对不起……”她嗫嚅著,不敢说她被养胖了就得接客,所以根本不敢多吃。 郎骁实在太不满了,她这么瘦,要养到什么时候才能丰满得足以让他纾解欲望?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养猪计画! “赶了那么久的路,你应当饿了吧?来,咱们去用饭!” 郎骁拉著她就往前厅冲,已迫不及待要用大批食物将她养肥。 “啊!”他走路比她用跑的还要快,柳圆圆还瞧不清四周的景物,就给他一路拉到饭厅里。 “堡主。”有道陌生的招呼声传入耳中,柳圆圆才发现有位年约五十出头、两鬓霜白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是郎叔,我的管家。郎叔,圆圆从今天起会住在堡里。”郎骁简略地说完,随即刻不容缓地问:“饭菜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用饭。”郎叔指著摆了满桌的大鱼大肉,恭敬地回道。 “来!”郎骁拉著柳圆圆上饭桌,给她添了满满一大碗饭,还在上头夹了许多大块的肉,然后粗鲁地将筷子塞进她手里,命令道:“快吃!你这么瘦,得多吃点才行。” 柳圆圆诧异地看著那碗够她吃两餐的大分量饭菜,再抬头看著那个紧盯著她的男人。 “吃啊!”他催促著。 “可是……太多了。”光是这碗,就比她平日吃饭的碗大上两倍。 “没关系!你多吃点,吃饱一点,把自己养胖一些。”他粗声命令道。 柳圆圆心里一阵温暖,鼻头莫名地感到酸楚,视线也逐渐模糊。 多久了?多久没人关心她、要她吃饱点?好像打从娘过世之后就…… 这是娘过世后,第一次有人真心地关心她。 “快吃!”他见她踯躅不动,再次催促道。 “嗯。”柳圆圆点点头,吸吸鼻子,举起箸,开始慢慢吃了起来。 叫她多吃点,郎骁自己却不急著吃,只是专注地盯著她,好像要亲眼证实她有乖乖把饭菜吃下。 “呃……你不吃吗?”他一直瞧著她,让她吃得很不自在。 “我还不饿。”他简洁地道。 “喔。”柳圆圆只好继续努力吃著饭菜,每吃一口,就羞怯地抬头对他笑一笑。 瞧见她羞涩可爱的模样,郎骁眼中窜过一抹火热,不过随即小心地藏好它。 他人真的很好呢!柳圆圆心想。他对她的好实在让她万分感动,虽然他盯著她的眼神似乎过分热切,热切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看著柳圆圆一口一口努力吃掉饭菜,郎骁很满意。 这样看来,应该再过不久,就可以把她养胖,到时候……嘿嘿…… 郎骁不自觉舔了舔唇,饥渴的眼直盯著正努力把食物塞进肚子里的柳圆圆。 运气好的话,或许下个月圆,她就能派上用场了! 郎骁的嘴角满意地上扬。 清晨,天才蒙蒙亮,就有道勤奋纤瘦的身影,在厨房里忙著。 生火烧水、淘米煮饭,热油下菜,很快地,厨房里就飘散著阵阵诱人的香气。 柳圆圆抹去额上的汗水,挥动锅铲,好不忙碌。 虽然忙,但她忙得神采奕奕,能够在自己熟悉的厨房做事,她比什么都开心。 初来狼堡这个陌生的地方,生分之外,还有些许紧张不安,本以为自己昨晚应该会失眠,但或许是太累了,整晚睡得意外地好,一觉到天亮。 打从被卖入妓院后,她就没有一天如此好眠。她不但得洗刷碗盘到半夜才能睡觉,早上天没亮又得起身进厨房忙,所以很少睡饱过,再加上常常刻意不吃,所以才会那么瘦。 来到狼堡,有人逼她吃饭,也睡得很饱,让她精神特别好。 她微微扬起红润的唇瓣,将煎得香酥的葱花蛋起锅。 “咦?圆圆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郎叔来到厨房想准备早膳,没想到柳圆圆早已在里头,做著他平日的工作,所以万般惊讶。 “郎叔,早啊!我正在做早饭。”柳圆圆看见他,羞涩地朝他一笑。 她生性害羞,但却不会怕这位老人家,因为她感觉得出来,他是个心地仁慈的好人。 “不用了!圆圆姑娘,你不必做这些。”他知道堡主买她回来,不是为了做这些的。 “不行啊!我怎能在这儿白吃白住却不做事呢?厨房里的工作我很熟练的,郎叔不必担心我会搞砸。”柳圆圆憨厚地对他一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郎叔窘迫地搔搔头,瞧见桌上的几道菜,烧得色香味俱全,教人食指大动,当下惊奇地张大了眼。“圆圆姑娘,你菜烧得真好!” 起码,看来比他烧的菜好吃多了。有巧思、懂得变花样,不像他煮的永远是方方正正的大块肉。 “哪里。不过是用昨晚的剩菜和现有的材料,重新变了些花样而已。我从小就帮我娘煮饭烧菜,在怡春院——呃,过去半年也一直在厨房里帮忙,算是小有经验。”柳圆圆谦虚地道。 她微蹙起秀眉,想起方才发现的一件事。 “郎叔,青菜是不是正好吃完了呢?怎么厨房里找不到半把青菜?”她转头询问道。 她注意到昨晚饭桌上全是肉、没有菜,炖肉、煎肉、炸肉、腌肉、卤肉、蒸肉都有,就是没有一道是青菜。 “青菜?”郎叔愣了下,不由得哑然失笑。“厨房里当然没有青菜,因为我们从不买青菜。” “不买青菜?为什么?”柳圆圆惊讶地问。 “因为堡主不喜欢吃菜啊,他只爱吃肉。”为了他,堡里既不买青菜,也不煮食青菜。 “那怎么行?”柳圆圆立刻睁圆了眼,摇头表示反对。“青菜对身体很好,人应该多吃青菜才对,堡主怎能这样挑食呢?”简直像小孩子一样! “没办法啊!我也劝过,但堡主不肯吃,我也不能勉强他。”郎叔无奈苦笑。 他就是这样任性顽固,郎叔怀疑世上有人能劝得动他。 有个念头浮上心头,柳圆圆立即问:“平常堡里的粮食都是哪儿来的呢?” “都是我下山买来的。”郎叔回答。“我大约几天会下山一次,买些肉啊米的。堡主爱吃新鲜的肉,所以得常常下山去买,今儿个差不多又得下山一趟了。” “那么,我能麻烦郎叔替我买样东西吗?” “圆圆姑娘请说。” “是,我想麻烦你替我买……” 说出自己想买的东西,柳圆圆不由得露出微笑。 “对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该请堡主来用餐呢?” “这……”郎叔有点犹豫,他知道有夜行习性的郎骁一般没这么早起。不过她这么辛苦准备好早饭,若是凉了、味道变差了,岂不让她的努力大打折扣? 所以想了想,他还是点点头道:“好吧!我先去唤堡主起身。” “啊!郎叔,等等……我去吧。”柳圆圆有些害羞地主动表示。 “你去?”郎叔诧异地看著她。她不是还很怕他吗? “嗯。我想顺道端盆热水过去让他洗脸,他将我救出火坑,服侍他也是应该的。”柳圆圆羞涩地笑笑。 对于郎骁将她救出,还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她满怀感激,决心要做牛做马报答他的恩情,而伺候他的衣食住行,就是她的首要目标。 “是吗?”瞧出她的决心,这个老好人也不忍心与她争。“好吧!那就麻烦圆圆姑娘了。” “不会。” 柳圆圆又是羞怯一笑,然后转身离开饭厅。 第2章 先到厨房取了热水,柳圆圆才小心地走向郎骁的房间——她知道在哪儿,因为正好就在她的房间隔壁,昨晚是他亲自带她到房间去的。 “堡主?”柳圆圆端著热水站在他的房门前,腾出一只手轻敲房门,等著郎骁回应,但里头一点声响都没有。 难道他还在睡?柳圆圆呆站在门外,犹豫半晌,悄悄顶开门,往床的方向望去,瞧见床上隆起一坨被子,他果然还在睡。 要不要叫醒他?她挣扎著。 转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是该起身了。再说,早饭若是不趁热吃,菜变凉了味道就会不好了。 这么一想,她才大著胆子走进去,先将水盆放在脸盆架上,然后靠近床边轻唤道:“堡主。” 那坨凸起物没有反应,柳圆圆又靠近一些,并且稍微加大音量。“堡主?” 床上的人还是动也不动。 他睡得这么沉? “堡——”柳圆圆试著想掀开被团的一角,没想到手才刚碰触到被角,就突然被一阵疾劲的狂风扫过,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被压平躺在床上,而压住她的郎骁,正面色阴沉地瞪著她。 打从门一推开,敏锐的他就感觉到有人侵入,但本以为是郎叔所以默不作声,直到被褥被人掀动,他才察觉不是他——郎叔从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掀他被子。 “堡、堡主?”柳圆圆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好大一跳,脸色顿时发白。 好可怕……她根本没看见他是怎么移动的,就被他压在身下了……有人动作这么快的吗?他是……人吗? “唔……是你?天大亮了?”发现是她,神智还有些浑沌的郎骁立即清醒,放开了钳制的手。 柳圆圆一得到自由,立即逃下床,躲到床柱边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抹了把脸,眯眼望向窗,随即拧起浓眉,怒吼道:“搞什么?!天根本还未大亮,你就来吵我?!” 她不知道他很晚才睡吗?! “啊!我不晓得天未大亮前不能吵醒你……。对、对不住!”见他发怒,她不禁又吓得牙关打颤,巴不得从原地消失。 见她一脸惊恐,郎骁知道自己又吓著她了,不由得感到懊恼。 “怎么是你来?郎叔呢?”他咆哮著问。心想如果是郎叔来,她就不会被他吓著了。 “你……你别怪郎叔,是我主动要来唤你起身的。”柳圆圆鼓起勇气解释。 “是你自个儿要来的?”郎骁瞪著如惊惶小兔的她,粗眉拧起,心里还是很不悦。“我吓著你了?你又怕我了?” “没……没有。”柳圆圆身子还在微微打颤,但因为怕他伤心,所以猛力摇头否认。 “是吗?既然不怕,那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郎骁气闷地讽刺道。 她离他起码三步远,一副随时转身想逃的模样。 “没……没有啊。”没办法,柳圆圆只好迈开颤抖的小脚,跨上前一小步。“那个……堡主,你要起身了吗?我……我想伺候你梳洗。” “你想伺候我梳洗?”听到她这么说,郎骁脸上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 她肯主动接近他是件好事,他心情霎时愉悦起来。 “嗯。你好心收容我,我当然不能白吃白住,我会竭尽所能地帮忙……” 然而听到“竭尽所能”四个字,郎骁可又不太高兴了。 “你不需要帮我什么忙,我不是买你回来当女佣。”他板著脸道。 万一累到又瘦了,几时才能养得丰盈圆润? “不!就算你人是这么好,愿意无条件照顾我,但我也不能就这样赖在这儿,什么事也不做,如果是这样,我……我宁可离去,也不要赖在这儿当米虫。” 这点,柳圆圆非常坚持,她不想当个无用的人。 “你……”这小女人怎么这样顽固?再说,他也不是无条件照顾她…… 郎骁瞪视著她,企图用无声的压力逼她让步,柳圆圆敌不过那双严厉眼眸的逼视,但又不肯让步,于是逃避地把视线转向一旁不看他,也抿著唇不说话,摆明了坚持到底。 郎骁郁闷地吐了口气,不悦地发现,他竟然拿这顽固的小女子没辙。 她不跟他吵,却也不轻易改变决定,柔弱却顽强,像藤蔓一样有韧性,完全看不出这胆小的女人竟有这样的决心。 又瞪了半晌,她还是不为所动,他终于领悟到她是认真的,这才悻悻然道:“好!我答应让你帮忙,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不能太过劳累,尤其不许让自己变瘦,听见了吗?” 他抿紧唇,冷硬地下了但书。 “我知道!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柳圆圆感激得不得了,他总是担心她太瘦,人真的很好,比她亲爹还关心她呢! 好?郎骁冷笑了下,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对她的识人不清不予置评。 她肯撤下心防接近他,他可是求之不得,现下被她当成好人,他乐于接受。 “堡主,我……伺候你梳洗。” 柳圆圆被他瞧得面颊微红,赶紧走到水盆边,拧了冒著热气的布巾,双手奉上,要让他净脸。 “堡主,请用。” “你不是说要伺候我吗?”他故意不接过那条巾子。 “呃?是啊……”她不解,她不是正在伺候了吗? “那么,帮我洗。”郎骁无赖地命令。 “咦?”柳圆圆吓了一跳。 “怎么?不愿意?”他眯眼质问。 “不、不是的!好……我替你净脸。” 想到要替他做净脸这么亲匿的动作,柳圆圆就觉得羞,但既然答应了,也不能不做…… 见她犹豫不决,郎骁慵懒讪笑。“怎么了?我脸上有会咬人的东西?” 如果不是太在意她的反应,她那瞪著某种好像会咬人的东西的模样,说不定会让他笑出来。 “没……” 柳圆圆不再犹豫,慌忙摊开柔软的布巾,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脸,又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始缓慢移动。 她谨慎地擦拭他的脸庞,不由得细瞧起来。 他的脸,与她的完全不同。 他的皮肤不像她的那般光滑细致,像块豆腐。他粗砺而紧绷的脸颊线条分明,如刀凿开的岩石,纯男性的五官极为粗犷,但并不难看。 其实仔细看,会觉得他生得还挺好看的,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浓眉帅气飞扬——虽然它经常是拧起的,一管鼻梁又直又挺,唇宽而略薄,唇型很好看。 温热的布巾细心地拂过郎骁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连两只耳朵内侧都没疏忽,但柳圆圆却感觉,那热气好像从自己脸庞冒出来似的,双颊热烫得很。 除了替他净脸这动作太亲密之外,另一个让她害羞的原因,是郎骁一直盯著她瞧。 郎骁两眼紧锁著她,很不含蓄地直瞧著,即使布巾数次擦过他的眼,依然没能让他把视线移开。 柳圆圆不是没被人瞧过,但不曾被人用这么炽热的眼神盯著瞧过,她一慌张,布巾差点掉落,她急忙抢救时,手指拂过他略为粗糙的皮肤表面,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心一颤,面颊更红了。 “行了。” 戏弄够了的郎骁,终于懒洋洋地开口,愿意暂时放过她。 再玩下去,只怕她那张染红的脸庞就要因充血过度而昏倒了。 “那我先出去了!” 柳圆圆如获大赦,端起水盆,急急忙忙就往外冲。 她走得太急,连郎骁想提醒她“小心,走慢点”都来不及。 望著那道纤细的背影,郎骁扬起嘴角,一大早就被吵醒的坏心情没来由地消失无踪。 然而,他的好心情只维持到吃早膳之前为止。 “这是什么?!” 郎骁瞪著桌前的大碗,虽然满桌的菜肴看来令人食指大动,但碗里头的东西让他极为不满。 “是……是热粥呀。” 他一吼,柳圆圆几乎又想拔腿就跑,但郎叔对她安抚地笑笑,说:“圆圆姑娘你别怕,堡主只是喜欢……呃,大声说话,他其实没有恶意。”他尽力美化“吼叫”那两个字。“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堡主心地并不坏,人也很好。” 郎骁瞪著郎叔,有点窘迫地斥责:“谁让你多嘴?我才不是什么好人!谁要当软趴趴的滥好人?我偏要当坏人,爱吼叫、脾气大的坏人!”哼! 虽然他嘴硬地强辩,但柳圆圆却奇异地不再那么害怕。郎叔说得没错,仔细一想,他确实只是嗓门大,倒不曾真正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于是,她鼓起勇气道:“堡主,粥清爽,一早吃热粥……对身体比较好。” “我才不吃什么见鬼的粥!清粥是给出家的尼姑和尚吃的穷酸玩意儿,我要吃饭,大碗的饭!” 唯有白饭配上大块的肉,才享受得到用餐的乐趣。 “可是……对不住,我没煮饭呀,现下只有粥……你就凑合著吃好吗?”柳圆圆见他发怒,面容扭曲,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劝道。 郎骁抿著唇,瞪著眼前冒著热气的粥,一句话也不说,明显让人感觉到他极度不悦,嘴角微微抽搐,似乎随时就要破口大声咆哮。 沉默的气氛维持许久,就在柳圆圆受不了这僵窒,忍不住想尖叫逃出之前,郎叔打圆场似的道:“不然我去煮饭吧!请堡主稍候片——” “不用了!”郎骁突然开口,否决了郎叔的提议。 她初来乍到,就已经让她受到够多惊吓,他不想再让自己挂上难伺候的牌子。 虽然仍臭著一张脸,不过他已端起大碗,忍著气开始喝粥。虽然一边喝一边拧眉,好像被逼著灌下泥浆似的,但确实安安分分地开始喝起粥来。 柳圆圆立即抚著胸口,露出安心的笑。 郎叔讶异之余,也面露欣喜,转头与柳圆圆相视一笑。他心想:这女孩真不简单,竟能让顽强的堡主软化! 或许,这女孩有可能改变这个比铁石还顽固冷硬的男人呢!郎叔欣慰地想道。 平心而论,郎骁还是很不情愿喝粥,他觉得清粥的味道平淡无味,但滋味绝佳的菜肴弥补了这个缺点。 “这玩意儿味道不错!”郎骁咬了口葱花煎蛋,瞪大了眼,为它香酥的滋味而惊艳。 虽然里头掺杂的绿色小东西不是那么讨喜,不过外层的蛋皮外酥内软,一咬下便有股浓郁的蛋香与淡淡的青葱香气,所以那些碍眼的小绿点,他也不那么计较了。 见他喜欢她的手艺,让柳圆圆很高兴,微笑著道:“那是葱花煎蛋,是我的拿手菜喔。” 她被卖到青楼前,那时娘仍在世,贫穷的家里常常三餐不继,最大的享受就是有碗白饭,再从鸡窝里捡几颗蛋,配上葱花,煎个香喷喷的葱花蛋让一家人品尝。 想起过去那段清贫却平和的日子,她的眼中出现了怀念的水波,只可惜娘过世了,爹也狠心无情…… “你站著做什么?” 忽然响起的质问,惊扰了柳圆圆的沉思,她回过神,发现郎骁正不满地瞧著她。 “啊?”柳圆圆瞧著他不豫的脸色,有些慌张、迷惑,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见她还在发愣,他不耐地命令:“你还没吃是不?快坐下来吃早饭!”要是饿瘦了怎么办? 原来他是关心她!一阵暖意瞬间流入心头。 柳圆圆虽然感动,但仍顾忌著主仆之分。 “可我也算是下人,下人可以跟主子一起用饭吗?” “谁说你是下人?再说,就算是下人,也可以一起同桌吃饭,我不理会世俗那一套!”郎骁拧眉说道。 “是啊!圆圆姑娘,你就别客气,坐下来一块儿吃吧!” 说这话的人是郎叔,柳圆圆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也盛了碗粥,坐下来开始享用热粥小菜。 “唔,这蛋煎得真是不错。”郎叔笑得眼眯眯的。 连资深管家郎叔都大方地坐下来吃起早饭,她再推辞似乎就显得太见外了。 “好的,谢谢堡主。” 道谢后,她替自己盛了碗粥,正准备在大圆桌的一角落坐,郎骁忽然喊道:“慢著!过来坐这边。” 郎骁见她要坐到最远的一角,连忙喊住她,比比自己身旁,要她坐过来。 “啊?是。”柳圆圆虽然觉得同桌吃饭已经不妥,更不该放肆地坐在主子身旁,不过既然他这么命令,她也不能不从。 于是她端著碗转移阵地,乖乖地在他身旁坐下,慢慢地喝粥。 “吃肉!”一双筷子夹来一块鸡肉,落入她的碗中。 郎骁是个大老粗,不懂得温柔,只会粗声命令,但他总是担心她吃不饱,真的令她万分感动,也更发誓要好好服侍他。 一辈子…… 这个想法陡然令她感到羞涩,埋头咬著那块鸡肉,碗里又陆续落下几块肉。 “吃点蒜苗炒腌肉,这道菜你也炒得不错。再尝点酱牛肉,你这酱牛肉烧得比外头的饭馆还好。还有这蹄膀……” 哇!柳圆圆还在努力与他夹来的第一块肉奋战,看著碗里那堆得满满的肉,禁不住垮下小脸。她,可不可以不吃啊? 兴许是贫穷久了,长久以来总是吃不到肉、只能吃青菜的日子,让她非志愿地成了半个吃素人,肉类其实早吃不惯了,偶一尝之还没问题,一下子餐餐大鱼大肉,还真让她吃不消。 嘴里咬到五花肉肥滋滋的油花,一阵恶心涌上,她赶紧囫囵吞下,然后多喝几口粥压过那股油腻的气味。 “再多吃点儿。” 好不容易才解决一块油腻腻的肉,他又连忙补上一块,柳圆圆瞧著那块泛著油脂光亮的卤肉,眼泪都快落下了。 有人会因为肉吃得太多而哭泣吗?还是她太不知足了? 但是,吃这么多肉真的好油、好腻,她受不了了啦……呜呜—— 而郎骁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情,还继续往她的碗里夹肉。只有郎叔瞧出她的痛苦,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望著她。 所幸,就在柳圆圆快哭出来之际,早已快速用餐完毕的郎骁起身了。 “我有事先去忙,你慢慢吃,乖乖把肉都吃完,吃完了就回房休息,知道吗?”吃完了就睡,他真的完全把她当猪养。 “嗯!”柳圆圆忙不迭点头,把心虚的小脸藏在大大的饭碗后。 郎骁微微咧开嘴,满意地再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大步走出饭厅。 他一走,郎叔立即苦笑道:“堡主也夹太多肉给你了,如果吃不下,不必勉强,等会儿拿出去喂野狗。” 郎叔这么一说,柳圆圆立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几乎感激涕零,赶紧递出还有半满的饭碗。 “谢谢郎叔!” “别客气。”郎叔端走饭碗,柳圆圆则开始起身收拾剩余的菜和擦桌子。 今儿个天气不错,温暖的阳光普照,忙完了厨房的活儿,柳圆圆找到了洗衣房,把里头郎骁换下的脏衣服全洗了,晒到后院的竹杆上。 忙完了洗衣房的事,她又到郎骁房里取出被褥曝晒,古堡夜里挺凉的,晒得暖和又蓬松的被褥,盖起来最是舒服。 郎叔下山采买去了,郎骁也不知在哪里忙著,没空来盯著她休息,一个早上,她就这样忙进忙出,忙得不亦乐乎。 近午时,手边忙的事告一段落,才刚坐下来替自己泡了杯茶,还没多喘口气,柳圆圆又想起郎骁。 糟糕!她一个早上尽忙著自己的事,完全没去伺候他呢! 虽然还是有点怕他,不过身为奴婢,怎能够因为害怕而不理会主子?说不定他正有什么需求,却四处找不到她呢! 这么一想,柳圆圆便坐不住了,立刻跳起来去找人。 她忘了这是郎骁的家,要论熟没人比他更熟,没道理他要在自己的古堡里找个人还找不著。 不过她完全没想到这些,开始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古堡里四处兜转,寻找郎骁的踪影。 她大起胆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找,可是古堡里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就是不见郎骁踪影。 奇怪!他应当没下山才是,可是整个古堡里却看不到他的身影,他到底在哪儿呢? 站在后院的回廊前,她迷惑地思忖著,忽然瞧见与古堡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有间奇特的小屋子立著,那屋子也同古堡一样是石材建造的,但看来有些诡异,竟连一扇窗都没有,唯一能透入光线的地方,是石屋墙面上方的一个通气孔。 那是什么地方?仓库吗? 柳圆圆禁不住好奇心,跨下阶梯,越过草地,缓缓向石屋走去。 “圆圆姑娘?” 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呼唤她的声音,让她立即停下脚步。 是郎叔!他回来了? “圆圆姑娘,你在哪儿?” 回头瞧见郎叔从长廊那端走来,她赶忙转身迎了过去。 “郎叔,你回来了?” “是啊!圆圆姑娘,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替你买来了。”郎叔微笑著道。 “太好了!谢谢你,郎叔。” 柳圆圆的心思被托郎叔买回的东西给拉走了,况且也近午时,该是准备午饭的时候了。 柳圆圆暂且将那间神秘石屋抛在脑后,急急忙忙走向厨房。 “这是什么?!” 午膳时刻,消失一整个上午的郎骁总算出现在饭厅里,然而他一瞄到饭桌上的菜肴,立刻大吼。 又来了!柳圆圆无奈苦笑,难道他每回上饭桌吃饭,都得吼上这么一句吗? 唉!幸好她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他的吼声,否则只怕又要被吓坏了。 “堡主,这是青菜。”她好声好气地解释。 “我当然知道那是青菜!”郎骁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她以为他瞧不出来吗? “我的餐桌上怎么会有青菜?!”他以为青菜应当老早就从世上消失了踪影才对。 “是郎叔下山采买时,我顺道托他买回来的。”柳圆圆坦承,表情有些困惑。 她知道他不爱吃青菜,但有人像他这样,看见青菜上桌,就好像看见毒药似的吗? 郎骁听了,立即回头怒瞪郎叔。原来他也是帮凶! 郎叔露出无辜的表情,探头四处看风景,假装没瞧见那对瞪著他的浓眉大眼。 “你们……”好啊!这丫头一来,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哼!我不是牛,牛才吃草,我只要吃肉!大块的肉!”发现失去恫吓威严的男人很孩子气的别开头,赌气不瞧饭桌一眼。 柳圆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个大男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看来真是可爱。而这样可爱的他,让柳圆圆心里一阵柔软,对他的恐惧感又减少了几分。 不自觉地,她又跨前两步,眉眼含笑,像个慈母似的软声劝道:“我知道堡主不喜食青菜,青菜的滋味确实也不像肉那么好,但青菜对人的身体很好,如果长期不食用青菜,人一定会生病的。堡主,为了你的身体著想,就多少吃点好吗?” 有人啰唆地在耳边这般唠叨,若是以前,郎骁必定拍桌发怒,但柳圆圆的唠叨,反而让他心情变好。 首先,他发现她很自然地靠近他身旁,不再畏畏缩缩、当他是噬人的猛兽。 然后,她话语中掩藏不住的关心,令他“狼”心大悦。 “你关心我?你很在乎我吧?”他嘴角上扬,邪邪地睨著面颊逐渐羞红的女孩问道。 “呃……我……”他的问题让人害羞,要说是或不是,都使人为难。 她确实关心他,因为他是她的大恩人嘛!但在乎……在柳圆圆的认知里,那是情人或亲人之间才会用的字眼。他们才初相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么在乎他。 “怎么?你犹豫什么?其实你并不关心我、也不在乎我,方才的那番话全是虚伪应付?!”郎骁见她踌躇犹豫,心底没来由地冒了火。 问她是否关心他、在乎他,有那么难回答吗? “不!”柳圆圆一惊,想也不想地赶忙回答:“我当然关心堡主!也……也在乎堡主。” 她没说谎,仔细想来,她确实在乎这位脾气暴躁的新任雇主。 虽然他们才初识不久,但他将她从妓院中救出,还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这天大的恩惠,已让她将回报他放在心上,那或许说不上是爱,或有多么在乎,但她绝对比旁人更关心他。他的一切,她都用心关注,那不也是一种在乎吗? “是吗?”郎骁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嘴角一扬,心情又变好了。 见他心情似乎又好转,柳圆圆赶紧趁机央求道:“既然堡主明白我的关心,那么是不是愿意尝点我用心炒的青菜呢?” “青菜?”一听到这两个字,郎骁的眉头又重重地拧起。 他瞪著桌上那盘炒得青翠油亮的绿色菜肴,看来确实是不赖,但青菜就是青菜,青菜永远不会变成肉,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青菜特有的青草气息与淡淡的苦涩滋味。 他不懂,人为什么一定要吃菜?只吃肉难道不行吗? “不然,就尝一口吧?只尝一口就好。”柳圆圆大起胆子,与他讨价还价。 郎骁斜睨著她,沉吟思索著,蓦然,他扯开嘴角笑了。 “行!” “真的吗?”柳圆圆大为欣喜,正要为他夹青菜,他却又道:“不过,我吃一口菜,你就得吃一口肉,这是交换条件。” “咦?肉?”这回换柳圆圆的脸垮了下来。 “哼!你以为我不晓得吗?早饭时我夹给你的肉,最后全喂了狗是不?”郎骁臭脸冷哼。 他意外瞧见几只野狗狼吞虎咽吃著肉块时,就知道她偷偷把肉丢了没吃,因为不想在一开始太逼迫她,所以才没作声,她以为他真的被蒙在鼓里?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 她真的很害怕吃那么多肉,直到现在,她还记得碗里堆满了肉,还有肥腻的肉丝卡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的恐怖情景,肠胃不觉开始翻搅。 “怎么?不愿意?那好!你吃你的菜,我吃我的肉,皆大欢喜。” 郎骁说著,夹起一块肉,张嘴欲吃。 “等……等等!好、好吧!”柳圆圆急忙喊住他。 好吧!他吃菜,她吃肉,这确实很公平。她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那么,就请堡主用菜吧!”柳圆圆先夹了块肉到自己碗里,然后也夹了一筷子青菜想放进他碗里,但又被他阻止了。 “慢著!” “堡主?”柳圆圆讶然看著他,以为他反悔了。 “你喂我。”男人得寸进尺,厚颜要求道。 “什么?!”柳圆圆的粉脸瞬间涨红,双眼瞪得更圆,错愕地瞧著他。 “咳!我去整理买回来的东西。”郎叔清清喉咙,识趣地离开饭厅。 这时候,他的主子绝不会希望有个碍眼的家伙在眼前。 没人注意到郎叔的离开,郎骁睨著柳圆圆,嘲讽地问:“怎么?嘴里说关心我,却连喂我都不愿意?” “不是那样的!只是……”柳圆圆为难又害羞地瞧著他,道:“只有小娃娃才要人喂,你又不是小娃娃……” “谁说只有小娃娃才要人喂?想要我吃青菜,就得喂我!”语气是彻底无赖。 他无赖,柳圆圆更无奈。 但纵使百般无奈,也拿他莫可奈何,只得认命妥协。 “好吧……我喂你。” 她面颊发烫,小手微微发颤,却还是得认命地夹菜喂他。她夹起青菜,以比蜗牛爬行还要慢的速度,把菜送到他嘴边。 “堡主,请用。” 郎骁一双比火炬还炙热的眼眸,张狂地直瞧著她,还很可恶地拿翘,故意顿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情愿地张开嘴,接下那口青菜。 一入口,青菜特有的气味袭来,郎骁皱起了眉头,但那股青草的气味其实不如想像中那么重,嚼著嚼著,菜味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蔬菜的清甜与淡淡的肉香。 他最讨厌青菜生硬的口感,但她这盘菜炒得恰到好处,不软也不硬,嚼了几下,青菜很容易就吞下喉咙了。 这青菜——其实不难吃,而且挺香的。郎骁诧异地睁大眼。“你——在这菜里头放了什么?” 好神奇,他竟然不讨厌它! “我用猪油炒的,还加了一点肉丝,这样滋味会比较好。” 为了让讨厌吃菜的他能够接受,她可下了好一番苦心呢! “味道……还可以。” 郎骁很不情愿地给了句勉强算是夸赞的话语,让柳圆圆万般雀跃,然而郎骁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她垮下脸。 “好,我吃了青菜,现在该你吃肉了。” “咦?吃……吃肉?” “没错!方才不是约定好了?我吃一口菜,你就得吃一块肉。来!”郎骁很坏心地夹起一块最肥的肉,送到她嘴边。“快吃吧!” “可、可是……”那么肥的肉,她光看就反胃了,哪还吃得下? “怎么?我吃了青菜,你却想反悔不吃肉?”郎骁眼一眯,充满威胁性。 “不是的……我……你可不可以换块不那么肥的肉?” 柳圆圆苦著脸央求。 要她吃肉可以,但别是肥肉嘛。 “啐!你还真麻烦。”郎骁嘀咕著,换了块精瘦一些的肉。“呐,现在可以吃了吧?” “我……自己吃。”她不要人喂,好丢脸。 “方才是你喂我,礼尚往来,我自然也应当回报你、喂你吃肉才行。”他说得可理直气壮了。 “什……什么?”柳圆圆傻眼了,怎么说得好像是她主动要喂他?明明是他耍赖要求的! “呐,吃顿饭别啰里啰唆,快点吃,肉要凉了!”郎骁不耐地催促,他可没有太多耐心。 柳圆圆没法子再反对,只好乖乖张开嘴,咬下那块肉。 那肉块太大,几乎无法完全塞进她的小嘴里,双颊撑得鼓鼓的,像只仓鼠一样可爱。 油脂润滑了她嫩红的唇瓣,瞧来油润光亮,特别诱人,小嘴儿鼓胀,让郎骁无端升起了绮色遐想,喉头干涩,目泛红光。 如果是那张小嘴含住他的…… 噢,不成不成!现在还是大白天,他怎么就在发春啦?若是不经意让色欲浮上了脸,给她察觉了,铁定会把她吓坏。 在她还没完全敞开心胸接纳他之前,他得忍忍,不能轻举妄动。 “你——咳!”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粗嗄得吓人,赶紧清清喉咙,替她舀了碗排骨汤。“汤有营养,喝汤!” 她嘴里的肉还没吞下,他又急著拿食物填满她的胃。 “好……”柳圆圆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端起饭碗喝汤。 喝了口汤,她见郎骁开始吃肉,于是又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到他嘴边,柔声诱哄:“再吃口菜好吗?” 明明说好只吃一口,但她央求的娇柔嗓音特别好听,让郎骁心甘情愿,张嘴吃下第二口青菜。 客观来说,她的菜确实是烧得不错,比郎叔煮的可口,所以他才愿意再吃第二口。 他又吃完一口菜,柳圆圆也得乖乖张嘴吃下一块肉。 这回他夹的是红烧栗子鸡,柳圆圆努力嚼著嘴里的鸡肉,那乖巧听话的模样,让郎骁感到很满意。 凝睇著她秀丽的容貌,他的眼神逐渐转热。 柳圆圆乖乖吃肉,只是不经意抬起头,却发现他一直看著她,那眼神狂热骇人,活像要把人吞下,有点吓著她,一口肉哽在喉咙里,差点噎著。 “你……咳!为什么那样看著我?”她紧张地咽下食物,偷瞄著他,怯生生地问。 “你胖了些没有?”一只大手伸来,握了握她的腕骨,黑眸敏锐地观察著,认真打量她是否长胖了。 “哪有这么快?”柳圆圆不禁哑然失笑。 这人真是急性子,不过看到他这么在意她、关注她,她心里非常感动。 因为这分感动的缘故,对于他夹来的肉,似乎也感觉不再那么油腻了…… 第三章 郎骁喜爱黑夜,但他并不是不爱享受阳光的洗礼。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得人懒洋洋,他趁着天暖,吩咐仆人准备给他沐浴。 所以柳圆圆勤奋地帮郎叔提热水,把大木桶注满了水、调配成适当的水温后,正准备退下,郎骁突然喊住她。 “慢着!你先别走。” “咦?堡主还有什么吩咐吗?”柳圆圆纳闷地停下脚步。 “替我擦背。”厚颜的男人提出无理的要求,还脸不红、气不喘。 “呃?”柳圆圆错愕地瞪着他。如果说,要她帮他洗脸、喂他吃饭这些要求曾经让她惊讶,那么替他擦背这个要求,简直是让她大惊失色。 擦——擦背耶! 替一个光溜溜、赤裸裸的大男人擦背?那怎么行! 但郎骁不等她回答,已自顾自地解开衣衫,准备入浴。 “啊!等、等等,你等等嘛!”柳圆圆粉脸涨得通红,慌慌张张地别开头,羞得不敢看一眼,就怕瞧见不该瞧的东西。 “要等什么?” 他才不等!三两下就剥光了身上的衣物,光溜溜地浸入木桶里,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木桶,些许热水溢了出来,弄湿了淋浴间的地板。 柳圆圆听到哗啦的水声,知道他已进入木桶里,但她还是不敢转头,怕他突然站起来。 热水浸满到胸口,暖呼呼的温度舒缓了他忙碌一上午而紧绷的肌肉,郎骁舒畅地叹口气,然后闲适地朝那个害羞的小女人下令:“过来!” 柳圆圆不敢转头,但也不敢不听从他的命令,所以只好侧着身子横着走,稍微往他的方向靠近一步。 郎骁不悦地拧拧眉,又命令:“再过来。” 于是柳圆满圆满横着再靠近一步,然后又停住不动了。 郎骁的眉心愈拧愈紧,脸上乌云密布,如果柳圆圆瞧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阵心惊,只可惜她背对着他,不晓得风雨欲来…… “横着走路做啥?你螃蟹啊?”突然爆出的大吼,把柳圆圆吓得差点跳起来。 “喝!” “过来!”他第三次命令,这回柳圆圆不敢磨磨蹭蹭、扭捏耽搁,赶忙快步上前待命。 “拿着!” 郎骁将略为粗糙的布巾递给她,要她擦背。 “是。”怯懦的柳圆圆大气不敢吭,乖乖接下布巾。 “擦背!” “是。”苦命小女仆不敢反对,听话地替他刷背,伺候大爷沐浴。 手中握着布巾,柳圆圆注视着坐在木桶中、开始闭目养神的男人。 他本就高大健壮,脱了衣服的他,看来更是高大的惊人,肌肉鼓胀而紧绷,泛着古铜色的光泽,身形的线条结实粗犷,融合着力与美,令人惊叹。 “你还在磨蹭什么?” 直到郎骁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柳圆圆才发现自己竟然瞧他的身体瞧呆了,当下羞耻不已,面颊泛红,赶紧抓着布巾蹲下来,要替他擦背。 一蹲下来,他宽阔的背就在眼前,远瞧就已经够雄壮的男性背脊,近看更有魄力,简直像一座山……柳圆圆中觉又颊更是臊热。 想到自己的手即将碰触那宽大的背脊,她不禁一阵轻颤。 发觉身后的小女人又发起呆,郎骁忍不住挑眉、侧过头,想瞧瞧她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举动唤醒了柳圆圆散乱的思绪。没时间害羞了,她赶紧将布巾沾湿,飞快擦拭他的背。 小手一碰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感受到那紧致如丝、却又坚硬如石的奇妙触感,她脸蛋上的红晕更深了。 小手儿握着擦澡的布巾,细细轻抚宽背上的每一雨肌肤,温柔的像微风吹拂,但郎骁不甚满意。 “你有在擦吗?我怎么完全感觉不到!” 他皮粗肉硬,要是不稍微下点力道,根本像阵风轻轻拂过,哪会有感觉? 柳圆圆这才加大力道,但也不敢过于用力,怕擦疼他的背。这回她的力道掌握得很好,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恰到好处,她听到郎骁舒畅地呼出一口气。 那声满足的叹息比什么都让柳圆圆开心,能够让他感到满意是她最大的喜悦。 “你擦得不错。”他神情慵懒,身子在浴桶中轻松舒展,享受她无微不至的照拂。 “谢谢。”柳圆圆开心地绽开笑颜,刷洗得更卖力了。 “以前替谁刷过背吗?”郎骁突然有点吃味地问,因为想到她不可能无师自通,初次替人刷背就经验老道的样子,必定有谁曾经是她的“练习对象”,这具发现让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说不上嫉妒吃醋什么的,就只是……有点不舒坦。 那绝不是嫉妒!毕竟,他没必要嫉妒不是吗? 她只是他买回来泄欲的女人,他甚至是从妓院买回她的。买她之前,就期待她晓事、懂得伺候男人,但如今,却为了她曾替哪个男人擦过背,就心里不是滋味? 哈哈,怎么可能?他脑子可半点问题也没有!郎骁心里发出干涩的讽笑。 没有人会对买回来泄欲的女人动真心,他自然也不会。 他的大手抓紧木桶的国边缘,好像在坚定自己的意念。 柳圆圆不知道他心里兜转着什么念头,只是因为想起那个曾让她刷洗过背部的人而悲伤。 “是我弟弟。” “什么?”她沉默这么久才突然冒出话,让他一时间有些兜不上。 “我以前常常替我弟弟刷背,他小我三岁,我爹娘忙于农事,从小都是我在照顾他……” 柳圆圆的双眸,因回想起那段温馨的日子而露出怀念。 原来是她弟弟!郎骁心里的不舒坦,一下子豁然开朗。 他聊天似的随口问:“是吗?那他现在人呢?” 瞧着柳圆圆应有十六七岁了,那她弟弟也当有十三四岁才对,怎么姐姐被卖入妓院,他却没吭声? 柳圆圆又沉默了好久,才以带着鼻音的哽咽嗓音道:“他过世了。在十风瓣时候,因为一场急病,家里付不起药钱,所以只能眼睁睁看他病死……” 柳圆圆想起弟弟病死后,看重男丁的父亲大受打击,常常嚷着:“当初要是卖掉你,就有钱替小峰看病了。”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就已让父亲埋下想卖掉她的种子。 从那之后,原本勤奋爱家的爹爹变了,整日流连在赌场酒肆,失去儿子,似乎让他完全失去活下去的目标。 她一直在想,爹会毫不留情地卖掉她,一方面是真的缺少赌本、酒钱,另一方面……是恨她吧! 他希望失去的是她,而不是弟弟…… 热液悠然滴下,在她来不及阻止前。她急忙伸手往脸上抹,想阻止其余的滑出眼眶,但泪珠却像挡不住的雨水般,一滴接着一滴地落。 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肩上,郎骁心里震惊了下,但没问原由,只佯装不知情地道:“好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他话一说完,柳圆圆立刻放下布巾,胡乱朝他福了下,随即低着头快步跑出门外。 望着那抹看来更加纤细的背影,他的大手缓缓贴上自己的胸口,不解地蹙起浓眉。 方才她的泪滴下时,这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 有一点疼。 柳圆圆躲在后院的树下,伏在树干上低低啜泣,瘦弱的肩膀一上一下地抽动,显然哭得很伤心。 她伤心,因为想起曾经亲手照拂将近十年、却只能无助看他辞世的弟弟,还有无情卖掉她的父亲。 卖了她之后,他可曾有些许后悔?或是,终于如愿卖掉她,所以不再愤世嫉俗了? 她心里紊乱地猜想着,伤心的泪水不断地掉,直到一只左右手小心翼翼地、安抚似的轻轻碰上她的肩。 堡里只有两个人,堡主郎骁粗鲁暴躁,会这般温柔待人的,只有郎叔而已。她这么认为,所以断定那只手的主人是郎叔。 她硬抹去泪水,挤出笑容回头给那人一抹笑。“郎叔,我没事——啊!” 不是郎叔! 那双温柔大掌的主人,竟是郎骁! “你好点了?” 郎骁嗓子轻柔,关心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的脸。 “嗯……”他难得的温柔,让柳圆圆诧异地睁大了含泪的眼,傻愣愣地点头。 “这儿还有泪。”他再次伸出大手,抹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珠。 手指一碰触到她脸上的肌肤,就不由得为那细致的触感惊叹,他几乎忘了,女人的皮肤摸起来有这么细、这么嫩。 他以往接触的女人都是青楼女子,她们长年的脸上涂抹大量胭脂,皮肤其实已经变得粗糙,但那已能让他满足欲望了。直到现在摸到柳圆圆的脸,他才知道真正的女性皮肤能够细致到什么程度。 长茧的指尖,不由得爱恋地流连其上。 她不像那些青楼女子喜爱浓妆艳抹,事实上她根本脂粉未施,却更让人觉得清爽秀丽。 好怪!真的很怪。 他以为自己天生就爱青楼女子那股妖娆之气,但如今瞧着柳圆圆略圆的白皙素颜,竟也不觉得讨厌,甚至还觉得挺顺眼的。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被骗买下了,就学会认命到底吗?郎骁不懂自己心里的想法。 接着,他做了一件更让他不懂的事,他猛地伸手,将柳圆圆拉入怀中。 “啊!”柳圆圆讶异惊呼,开始慌乱挣扎。 “嘘!你很难过不是吗?既然难过,那就哭吧!树皮粗糙,靠着不舒服,你靠着我,我的肩膀借你,你心情哭吧!” 自己会说出这样恶心巴拉的话,昨天之前郎骁打死都不相信,但现在却轻易从嘴里溜出。 震惊的他停顿半响,想收回却来不及了,只能归咎是自己方才沐浴的水太热,冲昏了脑子。 “……”柳圆圆陡然安静下来,不再抗拒挣扎,她无声地靠在他的肩头上,为他的好心而感动。 从没这样亲昵地靠在一个男人身上,让她觉得很害羞。他虽一身肌肉,但怀抱宽大温暖,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圆圆回想起很久远以前,当她还是小娃娃时,爹爹也曾经跑着她……好久、好久…… 爹—— 她轻唤一声,不由自主闭上眼,回想那几乎快消失的甜美回忆。 郎骁浑然不知道她将他当成了“爹”的替身,只暗自欣喜地想,她不再反抗,是不是表示已经逐渐接纳他了呢? 她很瘦,紧贴着他的身子感觉不出明显动人的曲线,但仍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蠢蠢欲动。再怎么样,她毕竟也是个女人啦! 她身上有股淡雅的幽香,他贪婪地凑近嗅闻,认出那好像是某种带着香气的花卉。那股暗香,挑动了男人的兽欲,要不是她还太瘦弱,说不定他真会当场把她剥了吃掉。 他无意识地舔舔干燥的唇,只觉喉头干涩,空虚难忍,好比眼前有块香喷喷的肉,想吃动不能吃。 就这样承受着天人交战与非人的折磨,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怀中的人儿毫无动静,低头一瞧,才知道她竟然睡着了。 这下可好了!看他怎么离开?郎骁无奈苦笑。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烦恼,只要把她摇醒,让她回房去睡就行了,但今日不知哪根筋不对,他冒出了很多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仁慈之心。 罢了!就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房去吧。 好人?他心里忍不住冷嗤。他几时也自认为好人了?真是可笑! 他哪能算是好人?他待她好,不过是为了软化她的畏惧,让她愿意尽快上他的床,仅此而已! 他不需要爱人,只需要一个发泄欲望的女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根本不是好人。绝对不是! 这么冷硬地想着,大手却温柔无比地拦腰抱起她。 “唔……”柳圆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欲起。 “嘘!你继续睡,我送你回房。”他轻声说道。 “好……爹。”她还沉浸在被爹爹疼爱的美梦中。 爹? 郎骁嘴角抽搐,脑中所有的旖旎绮念全像烈日下的水气,瞬间消失无踪。 爹—— 她竟然当他是她爹? 她好样的……这女人! 郎骁忍着快要炸开的怒气,把她带回房里。然后像对待一团被褥,毫不温柔地扔在床上。 好好睡吧,乖女儿! 他阴沉冷笑,悠然转身离去,不忘用力甩上门表达他的怒气。 被粗鲁地扔到床榻上,柳圆圆立即惊醒跳起,又听到甩门的巨响。 她疑惑地眨眨大眼,赶紧往门口望去,只见用力甩上又弹开的门板,从快速到缓慢,来回扬动着。 到底……发展生了什么事? 一转眼,柳圆圆来到狼堡已经半个月余了。 从一开始的惊恐紧张,到后来逐渐熟悉,现在已经能轻松自如地走遍整座狼堡,有如走在自家厨房。 不过她最常出没这处,还是厨房与洗衣房。 不知道什么原因,狼堡没请其他下人,她曾问过郎叔为什么,他苦笑着答:“曾经请过,但全都吓跑了。” 吓跑了?怎么会? 噢,必定是郎骁的吼叫把人吓跑的!她如此认定,所以也不再追问了。 因为偌大的狼堡只有管家郎叔一人身兼杂役、小厮、花匠与厨子,难免分身乏术,柳圆圆来了之后坚持分担许多式作,现在他还有空泡茶、翻书呢。 柳圆圆直起腰杆,望着逐渐冒出绿意的菜圃,脸上漾出满足的笑容。 这是她的秘密——在郎叔的帮助下,她在后院开辟了一块空地,种些青菜瓜类的植物。 狼堡远在高耸荒僻的山上,采买蔬果难免不便,青菜买回来放了两日就不新鲜,即使煮了也不会好吃,这也是郎骁不爱叫青菜的原因之一。于是她托郎叔买了菜籽回来,亲自种植蔬菜,这样以后就随时有新鲜的蔬菜可吃了。 她到水井边洗净了双手,准备返回前厅。经过后院的回廊时,又瞧见了那间曾让她无比好奇的石屋。 深灰色巨岩打造的石屋,墙面平整光滑,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淡淡的光芒,好像一颗巨大的深色夜明珠。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从没听郎骁或郎叔提起过。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机会,或是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在里头? 这石屋瞧来令人觉得诡异,但里头总不会关有吃人的猛兽吧?柳圆圆如此想着,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慢慢朝它走去。 她在看来像石屋入口处的门扉前停下,那扇石制的门是紧闭的,她本想礼貌地敲一下门,可是后来想想,硬石制成的门,敲了会有声响吗? 她自嘲地晒然一笑,只好无礼地自行开门。 石门很重,她几乎推不开,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推开一小条缝,幸好她本就纤瘦,身子够扁,稍微侧身一挤,就挤进那道小缝里。 一进石屋,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研磨声,她却瞧不清是哪儿传来的。 因为石屋里很暗,暗到她几乎以为屋里、屋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屋外是白天,而屋里是黑夜。 一片黑暗中,就只有墙面上的通气孔透入的一束光线,以及远处黑暗中喷出的火光。 火光?石屋里怎么会有火呢? 她满怀着好奇与畏惧,慢慢地朝火光走近,还没完全靠近,就瞧见了郎骁。 不,正确地说,她只瞧见他的身影——沐浴在蓝色火光中的身影。 诡异的蓝色火光不知从什么物体上窜出,而他被诡异蓝光包围的身影背对着她,面向着一台快速转动的奇怪机具。 发出巨大声响的,就是这台怪玩意儿。 他专注地低着头,正在研究某种她瞧不清楚的东西,为了瞧清楚那东西的形体,她又上前一步,但左瞧右瞧,还是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默默瞧了片刻,还是瞧不出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她有些失去兴趣,想离开了,不过要走之前还是得先同他说一声才算有礼貌。 于是她伸出手,轻碰郎骁的肩膀。 “堡主——啊!” 才一碰到他的肩膀,他就冷不防地回头一击,瘦弱的柳圆圆哪禁得起打?砰地一声,只见她像爆竹里的火花,惨叫着喷到石屋的另一头去了。 “柳圆圆。”怎么会是她? 机具转动的声音停止了,郎骁急忙站起身,取下塞耳的软塞,跑过去检视柳圆圆的状况。 因为郎叔从不会踏进这里,而他一时也没想到是她,以为是哪个企图窃取玉块机密的入侵者,所以才会想也不想地出手攻击。 对待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他向来是不留情的,但今日他没打算夺人命,所以方才已算控制了力道,只是那一掌击出去威力仍是惊人。 她受了多大的伤?该不会连内脏都碎了吧? 郎骁心头产生无比的惊恐,不断拍打她的脸颊。 “圆圆?柳圆圆?该死的,你醒醒!” 她似乎昏厥过去了,身子软趴趴的,石屋阴暗,郎骁瞧不清楚她到底伤得如何,急忙把她抱离石屋,直奔她的房间,一面嚷着要郎叔拿药来。 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他拧着眉,大掌谨慎轻缓、不带色欲地抚过她全身,检查地是否有外伤。 幸好她并无大碍,只有额头撞到地面,渗出此许血丝,他情绪复杂地以手抹去,懊恼地低咒一声。 “堡主,圆圆姑娘还好吧?我把伤药拿来了。” 郎叔提着药箱,急忙赶了来。 郎骁一见到他就咆哮着问:“她怎么会闯进石屋?石屋是狼堡的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你怎么没告诉她?” 想到自己差点伤了她,他就焦躁得忍不住咆哮。 “真对不住!堡主,是我疏忽了没告知她,我没想到圆圆姑娘会去那里。” 郎叔感到很内疚,他以为柳圆圆胆子小,应当不会有勇气擅闯石屋,没想到她出人意料地跑了进去。说起来,是他害她受了伤。 “算了!不能全怪你。”他也不好,早该告诫她那是不能擅入的禁地。 他从不让外人进入石屋,就连郎叔也不会随意进去,因为那石屋是他制作玉块的机密重地,制作玉块的技巧是他们郎家祖传的家族机密,绝不能让外人窥见。 除此之外,不让人进石屋还有另一个原因。制作玉块时必须投注全部的心力,专心凝神,再加上研磨的声响太大,必须塞上软塞保护耳朵,所以对于外界的警觉心自然降低,总是等到有人近身时才发现,难免会因惊吓而反应过度,在仓惶间误伤了人。 方才他还手下留情,万一不慎杀了她,那可怎么办? 郎骁懊恼地接过药箱,取出外伤药,粗大的手指沾着药膏,小心但略显笨拙地抹在她的伤处上,接下来,就只能等她自行清醒。 郎叔拿着用毕的药箱悄悄退下了,郎骁则大刺刺地往床边一坐,近距离打量柳圆圆。 她静卧在枕上,沉沉地昏睡,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上,衬得小脸更加剔透莹白,长而卷地睫毛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下放射状的阴影。 她其实不是很美,充其量只是清秀之姿,但她的发非常好看,异常地美。 真的很美!又细又滑,充满光泽,有如一匹上等的黑缎。 他捏起一束发丝,在指尖搓揉了下,然后爱不释手地抚弄它,微笑着品味它从他指间滑过的感觉。 今日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喜爱女人的发。 是喜欢所有女人的发,抑或是只有她的? “唔……” 正沉吟时,忽然枕上的人儿动了下,郎骁急忙放下轻握的发,起身紧张地注视她。 “圆圆,你醒了?” “唔,不要……爹,不要打我……”她的头在枕上左右摇晃,开始发出模糊的呓语。 “圆圆,你在做梦吗?快醒醒!” “不要……”柳圆圆仍闭着眼,但反应愈来愈大,郎骁试着想安抚她,反而让她挣扎得更厉害。 “求你不要……爹,不要卖掉我,我会帮忙挣钱的……不要打我,也不要卖掉我……不要……” 她在说什么?她爹不但卖掉她,还打她吗? 郎骁心中一阵愤怒,见她愈来愈激动,已快失控,当机立断大声唤醒她。 “柳圆圆,起来!你挣开眼睛,看着我!现在马上睁开眼睛!” 郎骁试着拍打她的脸颊,试了几次,柳圆圆终于停止挣扎,幽幽睁开眼。 一睁开眼,就瞧见郎骁,刚开始她不解,脸上满是迷惑,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儿,还有他为什么也在这儿。 然后慢慢地,记忆回到脑中,她想起自己进入石屋,看见他在研磨一个会发出蓝光的东西,然后她上前想打声招呼,却被他一掌打飞了出去…… 他……他打人! “喝!”她悠然惊跳而起,浑身颤抖,恐惧地猛往后方的床角缩,恨不得能从墙面中消失不见。 看见这久违不见的景象,郎骁挫败地闭了闭眼。 太好了,她又开始怕他了。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让她撤下以防,敢主动接近他,这下又回到原点,一切全化为流水了! 他凝睇着她,真诚地道:“方才我不是故意攻击你,我以为你是闯入的奸细,所以才会手下不留情,我若知道是你,绝不会动手的。” 他亡羊补牢地解释,希望她别以为他是会打女人的混帐。 柳圆圆还是好怕他,她还记得昏迷前自己飞过大半个房间,然后摔落地面的恐惧。 好可怕!万一他还是个稍不如意就打骂女人的人…… 可是恐惧之下,有道声音说服她相信他。 毕竟他从未伤害过她呀,还总是关心她,担心她吃不饱…… 她愿意相信,相信他不是一个会殴打女人的禽兽。 这么告诉自己之后,恐惧的心情逐渐平复,受惊吓的心也缓缓归位。 “我……我知道。”柳圆圆试图挤出一个浅笑,想让他知道,她已不再那么害怕了。 郎骁仔细审视她脸上的表情,见她确实不再瑟缩发抖,这才点点头,略微宽了心。 不过心里有件事,他很在意。 “你爹会打你?” 柳圆圆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不记得自己告诉过他! “听你昏迷时说的话猜测的。” 他猜她以前曾经被她爹毒打过,所以心里一直藏着恐惧,被他不慎打昏后,那些恐惧的回忆全像恶梦般涌上,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柳圆圆低着头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那些事。 “是不是?你爹打过你?他常打你吗?”郎骁却不许她沉默,再次逼问道。 柳圆圆这才抬起头,轻轻颔首承认了。 “打从我弟弟死后,他就常打借口打我,但我娘还在世时会护着我,可是她过世后,再也无法保护我,我爹就打得更凶了。”所以她的个性才会如此胆怯畏缩。 “我娘死后没多久,我爹要把我卖到青楼去,我不肯,还跪下来求他,求他不要卖掉我,我会好好孝顺他,而他却拿竹棍狠狠打我……” 想起爹爹的最后一次狠打,她仍忍不住害怕得剧烈颤抖。 “因为我不肯答应,他就死命地打,我愈是不肯,他打得愈凶,最后……我是被他打到昏厥过去,才被丢进青楼里的。” “虎毒不食子,你爹真是畜生!” 郎骁光是听,就气得想杀人,这样的人,配做人父亲吗? 柳圆圆凄凉一笑,她在心里早已当自己没爹了。 “或许是因祸得福,我被打得太厉害,浑身是伤,青青紫紫的,足足有一个月无法见人,也瘦得不成人样,所以逃过却没被逼着接客。就在我伤势快好之时,听到鸨娘吩咐厨娘将我养胖一点,好尽快让我开始接客。我听了之后,从此不敢多吃东西,每餐只吃一点点,其余的全部偷偷倒掉,就怕被鸨娘逼着接客,失去清白,因为一直养不胖、不能替鸨娘赚钱,她不甘心,就教我去厨房里帮忙……” 然后他上门去买女人,黑心老旁立刻把她这个赔钱货推出来卖,误打误撞被他买下。郎骁这才真正知道自己买到黑心货的来龙去脉。 她爹狠毒无情,老鸨贪婪冷血,全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你又好到哪里去? 他同他们一样,都是想利用她,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不是吗? 知道她曲折可怜的身世之后,郎骁薄弱的良心看不过去,跳出来大加挞伐他。 我有什么错?我花了钱,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那东西是个人,但彼此利益交换,她也不是全然没得到好处…… 郎骁气势稍弱地自我辩解。 况且她已被卖到青楼,若不是他买了她,总有一日老鸨会识破她的小诡计,逼她去接客,到那时她才真是凄惨落魄。 如今他买下了她,今后她只需伺候他一人,这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吧? 再说,他自认为对她够好了,让她吃好穿好住好,也没逼她做什么苦差事,她只需要在床上好好满足他就行了,他认为这是个再划算不过的交易,她应该额手称庆自己这般好运才是。 虽然这番话听来如此理直气壮,但他却心虚地无法直视她的眼。 她现在还不知他的真正企图,如果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呢? 这问题连郎骁自己都不愿去想。 一转头,他匆忙抛下一句话,随即火速消失。 “你好好休息!” “堡主?” 柳圆圆才正想向他道谢,他已飞快消失了踪影。 第四章 猪,一定愈养愈肥。 小鸡或是雏鸟,只要按照给予饲料,羽翼也必定愈来愈丰润。 那么有什么道理,一个人怎么养都养不胖呢? 郎骁抿着唇、眯着眼,紧盯着正忙进忙出的柳圆圆,不满地思忖。 八成是她整天忙进忙出,把自己累瘦了! 这么一想,郎骁眉头深拧,再也容不得那小女人像只忙碌的蜂儿似的,在自己跟前飞来转去。 “柳圆圆,你别忙了,过来这里坐!”郎骁拍折身旁结实耐用的木椅,大声命人。 “等会儿,我得先去把你房里的被子拿出来晒晒才行!”柳圆圆仓促说道。 才刚忙完菜园里的事,她又赶着把被褥拿出来晒。 “趁着今儿个天暖阳光好,把被子晒得暖烘烘的,夜里睡起来才舒服嘛。”她笑着道。 确实是,晒得蓬松柔软的被子,还带有阳光暖暖的气息,夜里盖起来特别舒坦。这点郎骁无法否认,所以没有阻止,让她先晒被子去。 等晒完了被子,她总没话好说了吧? 然而当她晒好了被子,他要她坐下来休息时,她却又说:“不行啦!炉子上还炖着汤,是你最爱喝的牛肉汤呢,我得瞧瞧去。”她挂心着那一锅浓郁的肉汤。 “让郎叔去!”郎骁的音量大了些。 若是以前,这样的音量就足以让柳圆圆吓得躲到墙角瑟缩发抖,但现在她再也不那么容易受到惊吓了。 说真格的,天天轰降打雷,久了,任何人都会麻痹吧? 况且,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也足够让她明白,他很爱吼叫,却从来不会她,所以慢慢地,她自然也不再那么怕他。 “那怎么行?郎叔有其他事要忙,再说自己炖的汤,火候只有我拿捏得准,交给别人我总不安心嘛。” 于是在她略为羞涩的浅笑解释下,郎骁又不自觉让步了。 好吧!晒了被、瞧过了汤,这回总可以坐下来休憩会儿了吧? 哪知她又说—— “再等会儿!我还得去把——” “不许!不管你有天大的事,都给我过来乖乖坐下!” 郎骁龇牙咧嘴地咆哮。 这大胆的小女人,竟敢再三挑战他的耐性? 莫非是他对她太好,让她完全不怕他了?他不是滋味地想到。 她不再怕他,他当然开心,但相反的,因为对她太好,让她连他的话也敢不听了,这究竟是好是坏呢?郎骁的心情很复杂。 柳圆圆停住脚步,脑袋微倾,圆圆的大眼骨碌碌地转着,像在衡量是要乖乖听他的话呢?还是不理会他去做自己的事? 这段好日子养大了她的胆子,但她终究没勇气去与人对抗——尤其是堡主郎骁,于是怔立半晌,无奈地叹口气,还是慢吞吞地认命走向他。 “啊!” 她人才稍微靠近,就被郎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拉到腿上,她尖叫着想跳起来,但他却强按着她的腰,不许她怯懦逃走。 柳圆圆白皙秀气的脸庞瞬间染红了。 又来了!他老喜欢这样,强逼她坐在他腿上,她每次都挣扎想逃,但他永远不会允许。 不顾她绯红的脸,大掌更放肆地往她的纤腰上一圈——当下眉头拧得更重了。 这腰肢怎么还是像柳枝一样,一折就要断了似的? “堡主!”柳圆圆惊呼一声,腰间又痒又麻,涨红了脸,也挣扎得更厉害了。 他只要一抓住她,不是往她手骨上一握、不然就是往腰肢上一圈,像在掂掂她长了多少肉。 那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养在羊圈里的肥美羊儿,随时待宰下锅…… 我永远也不会习惯他的胆大妄为!她涨红脸思忖。 “你怎么半点也没变胖?是不是又偷偷把肉倒了?”郎骁眉一拧,不满地质问。 唉!怎么又来了?柳圆圆偷偷翻了翻白眼。 她来到狼堡两个多月了,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回。 “没有,堡主,我没有把肉偷偷倒掉,你忘了,我都是当着你的面吃掉的?” 她无奈地再次解释。 郎骁立即想起,每回用餐都是他一口青菜换她一口肉,所以她吃了多少肉,他最清楚不过了。 “既然都有吃肉,为什么你就是长不胖?”语气里满是怀疑。 “我有胖啊!”柳圆圆张开双臂,有些羞怯的展示自己微微丰满了些的腰臀,以往像布袋一样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衣裳,开始略微撑出女性诱人的曲线。 “有吗?”他眯起眼,仔细地上下打量,活像要揪出那一咪咪的差异在哪里。 或许她有稍微胖了一些,但在他挑剔的眼里看来,她几乎可以说完全没胖。 他断定,让她肥胖速度缓慢的元凶——就是劳累。 像她这样整日忙进忙出的,会胖才有鬼! 于是他皱起浓眉,郑重地下令:“往后不许你再忙这些有的没的事,吃饭了就给我乖乖生息养肉。” “什么?”柳圆圆又差点跳了起来。“那怎么成?郎叔年纪大了,怎么忙得了这么多事呢?” “在你来之前,这些事本来就全是他在做。”郎骁冷冷提醒她。 “但现在我来了嘛!既然我在,怎能眼睁睁看着郎叔一个人忙,自己袖手旁观呢?”她怎么忍心让一位老人家伺候自己? “我想郎叔不会介意的。”郎骁邪恶地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柳圆圆无言地看着他。 她想,他若不是太看到重郎叔的能力,就是心太黑了,竟然狠心这样奴役一位善良的老好人。 “不行!我是你买回来的,既然人在狼堡里,就理当要分摊工作,与其要我整日坐着等吃、不做事,那你不如送我下山。”柳圆圆抿起小嘴,意志坚定。 郎骁没想到,柳圆圆顽固起来竟也如此强悍,他张开嘴,本想泄喷地吼个几句,但想想可能会吓着她,只好勉强闭上嘴。 最后,他不清不愿地道:“好吧!你可以帮他,但只能分摊一点工作。”譬如扫扫地、摘摘花。 “一半。”柳圆圆与他讨价还价。 “……”郎骁恨恨地咬牙,第一次知道何谓兵败如山倒,偏就是拿她没辙。 “好,一半就一半,但要是让我发现你又把自己累瘦了,我可要为你每餐吃三大碗饭不可。”他哼声警告。 “我知道,你人真好。”总是这么关心她。 柳圆圆感动的轻叹,让郎骁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阴阳怪气地瞪着她,心想:最好他是举世无双的大好人,养她到老还不碰她一根寒毛! “明日我要下山,你同我一块儿去。”郎骁上下瞧了瞧她,若有所思地道。 “下山?”柳圆圆的眼儿霎时兴奋地睁大。“你要下山做什么?” 难道是买东西?可是她记得,下山采买的事都是郎叔的工作呀! “有批玉块要交货,必须亲自送下山。”他简略地道。 “玉块?玉块……是什么?”柳圆圆疑惑地问。 早在上回受伤之时,她就兽类听他提到这东西,只是当时惊魂未定,所以没有详加追问,现在再次听到这词儿,自然感到好奇。 郎骁瞧了她一会儿,思索着该不该告诉她。不过仔细一想,这也没啥好对她隐瞒的,便耸耸肩道:“玉块是一种具有神奇力量的玉石,只要经过炼制,便能成为一项强大的神器,可凝定心神,使自身的气增强百倍。” “这么厉害?”柳圆圆的大眼睁得更大了。“那么,都是什么会买玉块啊?” “买的人还不少,练武之人或是修道之人会买来增强功力,还有我们镜花国里那些王公贵族们,他们相信玉块能使人返老还童,所以也会买来当作玉枕使用。” “那么,玉块是真的能使人返老还童吗?” “当然不!因为能凝定心神,增强自身的气,所以那些贪生怕死的贵族们会以为自己逐渐年轻,其实完全是错觉。” “是吗?但是光有这些功用,就已经够了不起了。”这样就已经让她觉得神奇了。“所以平常你在石屋里没出来,都是在制作玉块吗?” “嗯。玉块能镇气凝神,但相对的,在制作时也必须全神贯注,所以一旦进入石屋,除非完成,否则我不会轻易离开。” “是吗?”柳圆圆还是觉得很好奇。“那你怎么会制作玉的?” 她想这京戏当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学会的,像她连玉块这名字都没听过呢,当然更别提制作它了。 这问题一出口,柳圆圆立刻明白,自己似乎碰触了禁忌,因为郎骁的脸色悠然变了。 她立刻后悔自己不该好奇多问,慌忙道:“对不住!我不该问那么多,就当我没问吧,你、你不用回答没关系……” 她慌张的模样,反倒让郎骁不在意地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百年前,我们郎氏祖先以一个交换条件,换取了制作玉块的秘诀。”他淡然说道。 “噢。”柳圆圆轻轻点头,不敢再追问他的祖先是以什么条件交换那个秘诀,总觉得他没再多提,那就是个不该问的禁忌。 “所以,明日你与我下山,我们一早吃过早饭就出发。”他迳自下了决定。 “好,我会早点准备早饭。” 柳圆圆微微一笑,没问为什么连她也要下山,如果他希望她陪他下山,那么她就一同下山。 隔日一早,用过早膳,郎骁便从马厩里牵出他的爱驹——匹名叫“夜神”的大黑马。 柳圆圆瞪着那匹高大的马匹,它的马蹄不耐地踢踹着,喷出的气息拂开了她的发丝,斜着眼,好似在轻蔑打量她…… 它的轻蔑是对的,她……她不敢坐上那匹马! “怎么了?上马呀!” 郎骁长腿轻松一跨,便上了马背,而柳圆圆还一脸惊恐地站得老远。 “我……我怕!这匹马好高……” “高?”郎骁狐疑地低头瞧了瞧。“哪里高?不过就一般马的高度,你过来,我拉你上来!” 他都这么命令了,柳圆圆也不能不从,只好以蜗行的速度,慢吞吞地走过去。 她发誓,马儿真的在欺负她!才一靠近黑马的身边,黑马立即发出烦躁的喷气声,还用力甩动马尾、扬起前足,试图吓跑她。 柳圆圆果真被吓到,倒退两步,差点又转身想逃,幸好郎骁及时制止马儿。 “夜神!”郎骁也发现自己的马故意吓她,当下恼怒极了,长腿往马腹一踢,厉声喝斥道:“给我收敛一点你的行径!她是我狼堡里的人,也就是你的主人,不准你给我闹脾气!” “嘶……”马儿哀怨的嘶鸣两声,便低着头不敢再放肆,看来像乖乖认错了。 柳圆圆不觉叹为观止。 “原来马儿也这么有人性吗?” 不但听得懂人话,还晓得要欺负生分的人? “我已经教训过它,它不敢再捣乱了,你安心上来吧!”郎骁朝她咧开嘴安抚道,并且再次向她伸出大手。 柳圆圆瞧着粗犷脸庞上不熟悉的笑意,以及那只探到她面前的大手,奇异地有种安心的感觉。 他很努力地在保护她呢!就是这个认知,使她感到安心。 于是,带点迟疑地,她把手伸给了他,郎骁立即一把握住,然后使劲一提,转眼她已经在马背上了。 人在马上,才发现马的高度比她想像得还要高,她当下恐惧得直发抖,双手紧紧攀住唯一能支撑她的物体——郎骁的脖子。 “放轻点,你快把我勒死了!” 郎骁的脖子当然没那么脆弱,但被死勒着并不好受。 “对、对不住。”柳圆圆这才发现自己死命抱住他的脖子,惊呼一声,羞红了脸,赶紧松开自己的手,窘迫地盯着地上。 但是一低头,发现自己坐在那么高的马背上,顿时又头晕目眩。 “你只要乖乖坐好,就不会掉下来。”郎骁赶紧抚住她,否则她就要咚地一声栽下去了。 “我知道……”但她还是会怕。 “抱住我的腰。”郎骁语调冷硬地命令道。 “什么?”柳圆圆睁大眼,神情不好意思。要她不顾矜持地搂着他的腰?她可是未出嫁的闺女耶,怎么可以? “你若不想这么做,可以等着掉下去。顺道提醒你,掉下去若不是丢了小命,就是摔断脖子,运气好一点,可能只是摔断手脚……” 那也够恐怖了! “我知道了,我抱住你就是了。”别再吓她了! 柳圆圆颤巍巍地伸出两手——各两根手指头,分别以食指与拇指,怯生生地捏住他腰间的衣物。 郎骁冷眼瞧着,也懒得再罗唆了,迳自一扯缰绳,马儿立即半立而起、高声嘶鸣,柳圆圆发现自己正往下滑,慌得什么矜持也顾不了,张开双臂紧攀住他民,深怕自己掉下来。 郎骁不再耽搁,驾地一声,策马出发。 马蹄达达,在通往山下的山径上响起。 黑马如风疾驰,究竟跑得有多快柳圆圆不知道,只觉得它像在飞一样,飞速地穿越山间的林木,快得只瞧见周遭闪过一棵棵树木的黑影。 “啊——”柳圆圆魂飞魄散,歇斯底里地放声尖叫,并且紧抓着手里唯一的支撑物——不管它是什么。 “住手住手!住手——”郎骁突然紧急勒马,气急败坏地大吼。 马儿逐渐缓了下来,最后终于停住,柳圆圆这才缓缓恢复理智,合上叫得喉咙发疼的小嘴。 不过这一缓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抓着他的发。 拜她所赐,一头原本就不柔顺的粗硬黑发,如今更是蓬松散乱,有如一头猛兽,而她两只白皙的小手,就插入那浓密的发中…… “啊!”那亲密的感觉令人惊慌,她羞红脸,连忙松开小手,郎骁被揪得发麻的头皮,才逐渐恢复知觉。 她红着脸的可爱模样,弥补了郎骁的些许不满,他露出笑容,扬声道:“抓紧了!” 黑马再次飞驰而去,这回柳圆圆不敢再胡乱抓握,只敢揪紧他胸前的衣物,避免自己掉下去。 她很矜持地想保持距离,但马匹的震动总将她震入他怀里。 他的胸很硬硕,完全就是劳动惯了的人会有的结实肌肉,她满脸通红地靠在他怀里,被他们自身后环过的大手保护得好好的。 一开始,她矜持害臊,浑身紧绷地如佛像般僵坐,直到跑了好一段路程之后,绷得酸疼的肌肉发出抗议,她才开始慢慢放松紧绷的身躯。 最后,还趁他不注意之际,悄悄倾靠在他身上,小小休憩一下。 严阵以待是很让人疲累的! 郎骁状似心无旁骛,专心驾马,其实她的细微反应全没逃过他的眼。察觉到她放松紧绷的身子,轻轻靠入自己怀里,郎骁不觉扬起唇角,但也禁不住浑身轻颤。 奇怪!明明是个半点风情都不懂的小丫头,也规规矩矩地坐在他怀里,却能让他心猿意马,比那些花楼女子更教他心痒难耐。 而且平日瞧她扁得像豆荚没半点料,但靠在身上才知道,女人该有的柔软曲线她其实也有,虽然尺寸并不夸张,但也像颗初熟的果子,够教男人垂涎欲滴了。 看着离他享用她之时,应当不远,……他咽下唾沫,心荡神驰地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 这回向郎骁购买玉块的是镜花国的一位高官,因为迷信借由玉块修炼,可以长生不死,所以他一口气买了五个高价的玉块。 “郎堡主,等会儿就由我作东,摆宴请两位吃顿便饭……” 那高官是个老不修,一边说着,色咪咪地贼眼一边偷偷打量不安地坐在郎骁身旁的柳圆圆。 妖艳美女他见多了,像这样清秀小佳人,反而更让他感兴趣。 郎骁很快就发现老色鬼的目光飘往那儿,当下沉下脸。 若不是嫌扁他会脏了自己的手,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早一拳揍下去了。 “不必了!那饭你自个儿吃吧,我们还有事,恕不奉陪!” 郎骁一把扯住柳圆圆纤细的手腕,起身就走。 “啊!两位请留步——郎堡主!不知郎堡主等会儿还有什么事?”老不修还不放弃,企图说服他留下。 “我等会儿还有什么事,应当没必要告诉您老吧?” 郎骁狂傲不驯地回答,让老不修好生没面子,当下气红了一张老脸。 “你……” “走!”将柳圆圆拉出交货的客栈厢房,郎骁余怒未消地命令:“这老不修!以后再有人用这种色咪咪地眼睛盯着你瞧,你别客气,尽管恶狠狠地瞪回去,教他别痴心妄想!” “是吗?可是……说不定元大人是瞧我这后生晚辈得缘,同孙女一样看待我也说不定……”柳圆圆毫无说服力地嗫嚅说道。 “孙女?哼,最好是!”他的淫乱名声是已传编整个镜花国,不必他多说。 他决定了!以后他不再把玉块卖给他,他再也别想买到他的玉块了。哼! 那位元大人愈老愈怕死,买玉块的数量一年多过一年,是他的大客户之一,但这会儿他却决定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只因为他拿那双色眼多瞧了柳圆圆几眼。 他说不出自己为何反应这么大,但只要想到那老不修瞧着柳圆圆的眼神,就让他火冒三丈,很想狠狠揍人。 他究竟为何这般生气?愈想,连自己也愈觉得莫名其妙。 郎叔或是旁人瞧着他,他都不会生气,唯独那老不修的眼神让他作呕恼怒。 会不会是……他其实并不是在意柳圆圆,只是讨厌那老头?因为讨厌他,所以连他的眼神也变得那么令人无法忍受! 他承认自己有些在乎柳圆圆,不过那是因为她是他嘴边的肥肉,在没吃到口之前,他当然会小心翼翼保护,不过他不可能因为她而勃然大怒,还得罪一位大客户。那当然不可能!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这么一想,郁积在郎骁心头的烦躁豁然消散。 他心情大好地说:“走!咱们上布庄去。” “布庄?” 柳圆圆还没弄懂他的意思,人便被他拉走了。 郎骁想去布庄,是城里头最大的一间,绫罗绸缎、织锦毛皮一应俱全。不但有上好的布料,还有一流的手工师傅专门替人量身缝衣。 郎骁一进门,就要人把最好的布料拿出来,然后开始挑拣。柳圆圆当他是要裁衣,心想没自己的事,便独自在一旁闲逛,翻瞧些平实的粗花布。 “柳圆圆,你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 郎骁似乎挑好了几匹布,转头瞧她不在身侧,当下蹙起眉,有些不满地叫唤道。 “是!堡主有什么吩咐吗?”柳圆圆只得赶紧走过去。 “你瞧瞧这些布料的花色,看喜欢哪几匹,全都选了也不要紧,选好了让师傅给你量身做衣裳。” 郎骁指着自己方才先挑选过的布料,豪气地说道。 “堡主!”柳圆圆睁大眼,不敢置信地惊呼。“堡主要买布替我做衣裳?” “你只有两套衣服不是吗?山上天冷,你又常早起做早膳,多做几套保暖的衣裳,才有得替换。”他可不想让自己豢养的宠物给冻着了。 柳圆圆的视线立即模糊了,这世上……除了娘之外,这世上居然有人对她这么好!为什么…… 她好感动,又有一种好心酸的感觉。 为什么连一个外人都能如此待她,而她自己的亲爹却…… “别发傻了,快挑啊!师傅等着给你量身呢。”郎骁见她愣着不动,于是粗声催促道。 “嗯。”柳圆圆悄悄抹去眼泪,抬头给郎骁一个羞怯的笑容,然后不贪心地选了两种布,一种布做一套就足够了。 “啐!两件怎么够?多选几件!这匹、这匹还有那匹,哎,干脆全都要了!还有同色的鞋,全给我配上一双。” “是、是!谢谢大爷!谢谢大爷!”郎骁的大手笔让店掌柜欢天喜地不断道谢。 “不!”柳圆圆猛力摇头惊呼。“那怎么行?太多了!” “不多不多,这些刚刚好。对了!有没有好一点的毛皮?我想顺道替她做件披风。” 郎骁瞧了瞧柳圆圆的身子,想起在山路奔驰她略微颤抖的身子,于是又吩咐着。 “有有有,店里正好有件很美的毛皮披风,我马上拿出来让您瞧瞧。” “堡主,不用了,这样实在太贵了!方才那些衣服就很多了……” 柳圆圆试着想劝郎骁打消念头,但郎骁却略微不耐地挥挥手道:“你不必担心!我有足够的钱。” 他对自己的女人没那么小气! “……并不是你钱够不够的问题好吗?”柳圆圆无奈轻叹。 “来了来了。大爷,您瞧瞧这件披风合不合意?”掌柜的轻捧着珍贵的雪貂毛皮,送到郎骁面前。 郎骁一瞧见那件蓬松、柔软的毛披风就眼露欣喜之色。 “果然是好毛皮!好,我就买下它。”他问都不问价钱,就眼也不眨地买了昂贵的披风。 “堡主——”柳圆圆见那毛披风高贵质好,心想必定价值不菲,又慌忙想阻止,但被郎骁一挥手打断了。 “不用多说,尽管穿上就是了。” 于是稍后离开布庄时,柳圆圆已经多了一个把好软好暖的毛皮披风。而其他的衣裳,则在他们下回下山时可以取货。 柳圆圆望着那美丽的淡色花纹,珍惜地用手轻触那柔软的质感,又感动得想哭。 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也能拥有这么好的外衣……真像在做梦呢! “谢谢堡主!”她心里真是万般感动,眼眶泛红,转头诚挚地对郎骁道谢。 “不过是个披风而已,没什么好道谢的。” 郎骁嘴里这么说着,但不可否认,好怕感激对他挺受用的。 不过他肚子饿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都晌午了,你肚子应当也饿了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第五章 白鹤酒楼,位于镜花国国都镜花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上,菜色丰富,口味道路地,很爱郎骁喜爱。 “堡主,我们要点什么菜?”柳圆圆望着墙上的菜单,顺口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肉啊!大块大块的肉,鸡鸭鱼肉通通要,一样也不能少。”无肉不欢呀! “堡主!”柳圆圆不能认同地蹙眉惊呼。 好不容易才让他学着多吃点青菜,怎么才一下山,他就打回原形,又成了肉食性动物? “另外再点一盘炒时蔬,行了吧?” 郎骁不怎么情愿地咕哝。 柳圆圆知道他还是不爱青菜,不过他肯勉强自己去吃,已经是件很好的事了,所以她也装作没瞧见他那不情愿的态度。 因为过了午膳时间,客栈里客人已经不多,坐没一会儿,他们点的菜就陆陆续续上桌了。 郎骁早饿了,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肉就往嘴里放。 “嗯嗯,瘦而不柴、肥而不腻,好吃!” 郎骁大口嚼着肥厚的肉块,啧啧有声地赞赏红烧肉的滋味极好,这时旁边默默夹来一筷子嫩绿的蔬菜,放入他的碗里。 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郎骁早已习惯食用青菜,所以想也没想就夹起来塞入口中。 不过他没忘记他们的交换条件,一边嚼着爽脆的菜叶,一面夹起一块肉,放入柳圆圆碗中。 柳圆圆不由得望肉苦笑,他可真精明,半点也不吃亏的。唉! 幸好同他一样,被逼着吃了好一阵子的肉,现在她对肉也不再那么容易腻,有时惹是烹调得好,还能连着吃好几块呢。 配着白饭咬了口肉,她微笑地静静注视郎骁用餐,兴许是活动量大,他胃口叫是很好,看他用餐是一件愉快的事,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郎骁大口吃饭嚼肉,狼吞虎咽扒完了三大碗饭菜,餍足地放下碗筷时,这才发现她的凝视。 “你做啥那么样瞧着我?”他脸上沾了饭粒? “不是!没……没什么。”被抓到了!柳圆圆窘迫地低下头,想假装努力扒饭,但她的碗差不多空了,她只好抬起头来,尴尬地笑着说:“我……也吃饱了。” “再多吃点。” 郎骁不由分说取过她手里的碗,又替她添了半碗饭。 “可是我已经吃不下了——” “这些吃完就不逼你了。” 郎骁强行把碗递回给她,顺道把剩余的几块肉全夹给她了。柳圆圆没办法,只好嘟着小嘴接过来,埋道继续努力。 见她乖乖吃了,郎骁露出满意的笑容,眼中透着算计之色。 没错!他还没放弃他的“养猪计划”,他每日每日仔细地灌食、耐心地喂养,等着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好择日宰杀,吞吃下肚。 想到她白嫩嫩的躯体躺在他的床上,任他为所欲为、尽情享用,他就浑身燥热难当,几乎克制不住要当场扑倒她。 他想,应是自己的自制力变差了,最近只要想到她柔顺地躺在他床上的模样,他就愈来愈难忍住下腹那把熊熊燃烧的火。 他究竟得忍到什么时候?他好想咆哮问天。 “这里的饭菜真的好好吃呢——咦?”柳圆圆又快把那半碗饭菜吃完了,抬起头想对郎骁笑笑,却意外怔住。 “呃……你还饿吗?”她怯生生地瞧着他,忍不住问道。 “不饿。为什么这么问?” 郎骁看着她,不解。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很饿似的。” “……” 原来是他一脸馋相泄了底。 “咳!吃饱了吗?” 郎骁清清喉咙,巧妙地转移话题。 “吃饱了。”柳圆圆吞下最后一口饭,终于把他分配的饭菜全部吃完了。 “那我们走吧!” 付了帐走出客栈,因为天色还早,所以他们多在街上晃了下。 走了两条街,忽然后头有道迟疑的声音喊道:“圆圆?” 柳圆圆听闻有人喊她,转过身,看见那人,同样面露惊讶,但很快又露出羞耻之色,下意识低头想逃避。 但那人确定是她,惊喜地大步走过来。 “圆圆,果然是你呀!”柳圆圆的青梅竹马卢耀祖快步上前,一面上下打量她,神色变得迟疑。 “你还好吧?我听说你被你爹卖到……”“妓院”两个字没说出来,他眼中透出失望与惋惜。 他曾经想过要上柳家提亲,但如今……唉!可惜。 柳圆圆很感激他没说出“妓院”两个字,但也觉得够羞耻了,那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耻辱。 “嗯。我被转卖给这位爷,现在在郎堡主那里帮忙做事。” 柳圆圆指指郎骁,简略地说道。 卢耀祖瞄了郎骁一眼,立刻被他冷凛若冰、暴烈如火的眼眸给骇着。 他……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还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他怎么用那么凶的眼神瞪他? 郎骁双手横胸杵在一旁,冷眼瞧他们青梅竹马话家常。 他讨厌这家伙!他瞧着柳圆圆的眼神令他讨厌。 事实上,只要有男人太接近柳圆圆,就让他心里不舒坦。 她可是他的女人,只属于他一个人,这些人有何资格靠近?哼! “圆圆,你爹他——” “我、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听卢耀祖提起她爹,柳圆圆只觉更加羞辱与心疼,她不想听下去,所以急着要走。 “圆圆,你爹过世了,你要不要去祭拜祭拜他?”卢耀祖没放弃,对着她仓惶欲离的背影喊道。 “你说什么?”这个晴天霹雳让柳圆圆震惊地急速转身。 “你爹死了,因为无人替他办后事,所以咱们几户街坊邻居筹了些钱,替他买了副棺木草草葬了。” “我爹……我爹他……死了!”震惊过后,柳圆圆脑中一片空茫。 那个只会打骂她、还把她推入火坑的爹……死了? 至今,她脑中仍然想不起他对她和蔼微笑的模样,只记得他龇牙咧嘴,愤怒咒骂的面孔。 但为何……为何她的鼻头这样酸涩?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一双大手按住她不断抖动的肩,粗声哄道:“别哭了!”她才发现自己哭了,而且哭得万般伤心。 她也不想哭,一个狠心将她卖入妓院的无情父亲,不值得她为他哭泣,但为什么,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我说别哭了!” 郎骁失败又无奈,既然无法阻止她流泪,只能将她抱进怀里。 柳圆圆一碰触到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就像抓住一根浮木,悲恸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无法顾忌什么矜不矜持,她哇地放声大哭,哭得浑身颤抖,眼泪如水流般不断流下,哭得郎骁肝肠寸断。 “你……唉,别哭了……” 她哭得连他都心头一阵酸涩,弄得他也……也想哭了。 啐!他几时变得像娘儿们一样悲天悯人、多愁善感了? 他逼去眼底慢慢聚集的薄雾,转头瞪向那个害她哭得不能自己的男人。 “我问你,她爹葬在哪儿?” 卢耀祖被他的喝问吓得浑身一颤,抖着声音道:“就在我们村子后头的山上,和圆圆娘与弟弟葬在一块儿。” “带我们去。”他替她决定,回去祭拜她爹。 她爹对她虽狠心无情,但她不能不仁不义,今日不去祭拜,日后她一定会后悔。 “是!请往这边走……”被呼来喝去的男人全没想到可以鼓起勇气说“不”,丝毫不敢耽搁地领着郎骁前进。 柳圆圆慌乱又心痛,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是依附在郎骁身上哭泣,由着郎骁替她决定安排。 “其实你爹不是真的想卖掉你,他是醉糊涂了。” 在路上买了份香烛纸钱,前往城郊的途中,卢耀祖叨叨述说着柳父辞世的经过。 “把你卖掉的隔天,你爹酒醒之后立刻后悔了,他马上赶到城里去,拜托妓院的人放了你,他愿意把钱还给他们,但妓院的老鸨不理会他,还把他毒打一顿赶出来。他没办法救你,也不敢去想你正在里头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就天天以酒浇愁,常常好几天没吃饭,只是一直喝酒。这样糟蹋身体,当然拖不了太久,没多久他就死了。一直到死前,他还不断叫着你的名字,说自己对不起你。” “我爹他……”柳圆圆听了哭得更加伤心,原来爹不是真的那么狠心,他也曾去找过她!他还想赎回她…… “爹!”她心里好痛,又好欣慰。“爹终究还是爱我的,他还是很在乎我的。” 郎骁低哼一声,心里很不以为然。 那老头儿自个儿醉糊涂了,竟然狠心把女儿打昏了之后扛去妓院卖了,结果酒醒后反悔想赎回女儿,却被打出来,连女儿也救不出。然后也不赶紧想法子救出女儿,只是每日借酒浇愁,最后自己喝挂了一走了之,而那可怜的女儿还在妓院里受苦。 若不是被他买回,天知道她还会遭遇多可怕的事? 这样的父亲——若不是他已死,他说不定还会被打他一顿,让他瞧瞧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要他来评论,他会当作没这个人,至死也不必往来。不过好歹他对柳圆圆有生育之恩,虽然不慈不爱,但也把她养到这么大,偶尔焚香祭拜,他想会让她心里好过一点吧! 到了城郊的后山,看见那个简陋的土坟,想起爹已躺在里头,柳圆圆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心伤,哭倒在粗石墓碑前。 见她伤心痛哭,郎骁心里更难受了,为了让她——也让自己好过点,他道:“这坟太简陋了,我替你重新修过,让他住得舒服点。嗯?” “真的?”柳圆圆抬起充满泪水的眼,讶然又惊喜地问。 “嗯!不只你爹,连你娘和你弟弟的坟,我都全部重修,再盖个凉亭,植些花木,往后我们来扫墓,也有个地方好休息。” 他没注意到自己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把她织入自己的生活中,把她视为与自己一体的家人,但自己却仍不自知。 “谢谢你!”柳圆圆感激涕零,眼泪又落了下来,但这回是感动的眼泪。不过,她同时也想到一件很现实的事。“可是……那样好吗?重新修坟也要花不少的钱……” “钱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是狼堡的人,你的家人也同我的家人一样,为自己的家人修坟,有什么好计较的?” “谢谢你,你人真是太好了……”柳圆圆热泪盈眶,压抑不住满心的激荡。 兴许是听久了,现在郎骁对她的“好人论调”已经耳熟能详,也能够坦然接受。 或许再过不久,连他都会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是个好人!他嘲讽地想道。 祭拜完柳父,返回狼堡的途中,柳圆圆顺服的偎在郎骁怀中,不像下山时害羞窘迫,别扭不自在,但也没了下山时兴奋的心情,好长的一段路途,她只是低着头,半句话都没说。 郎骁瞧不见她的脸孔,怕她又自个儿偷偷掉眼泪,于是粗声问:“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若是想哭那就大声哭,别一个人闷坏了!” 柳圆圆本来正恍然出神,听到他的话缓缓回神后,才幽然回答:“我没有在哭,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以后……我该怎么办?连我爹也死了,我再也没有家人,往后就剩我一个人了……”她眼中充满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惧。 漫漫人生路,只剩她一人,该如何走下去呢? “你说什么傻话?” 郎骁立即不满地拧眉低斥:“你岂会没有家人?我与郎叔,不都是你的家人吗?” “你们?”柳圆圆怔了怔,空茫的眼里逐渐有了温度,还慢慢地亮了起来。 “对……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你们,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她又哭了,不过这回是欣喜的眼泪。 “我好高兴……这时候有你在我身边,真的……如果是我一个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轻声说着,红晕浮上她秀丽的脸庞。 第一次,她感谢上天,感谢老天爷让她遇上这么好的人,把她从妓院里救出,给她一个安身之所,更时时关心她的身子,替她做那么多的新衣,还替她的家人修坟…… 她的心里对他,实在充满无限感激,即使要她一辈子为他做牛做马,无怨无悔地牺牲奉献,她都愿意! 但——只是感激吗?除了感恩之外,别无其他了吗? 这个问题让她倏然一惊。方才一直没察觉到,现在才突然惊觉,他们靠得好近——太近了!他的胸膛紧贴着她,他身上的热度都传到她身上来了,害她觉得好热好热,热得脸颊都发烫了…… 望着自后头横在她身前、握从缰绳的一双强健手臂,她的眼神又变得温柔。 就是这双大手,一直在后头守护她,时时捍卫着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还在她悲伤难过时安慰她,给她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肩膀…… 她禁不住回头望向他的脸庞。 他并不俊逸,肤色黝黑、发丝粗硬,脸颊的线条太锐利,眼神太凶狠,略弯的鹰勾鼻,鼻梁太过笔直,唇也太宽,但她却很喜欢他的样貌。 在了解他其实一点也不凶之后,她甚至觉得他长得很性格,很有男人的气概。 望着他的脸,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亲手抚触过它。 不只脸,还有他的胸膛…… 回想起替他擦澡时的情景,她的面颊陡然涨红,心里浮现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是因为她不曾替其他男人擦过澡,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吗?只是一想起那幅情景,她就娇羞难当,可是当私下一人独处时,又会不由自主想起曾经有过的短暂亲密接触,还有那个赤裸健壮的胸膛…… 啊!太丢人了,她一定是色女,才会常在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 但是,她不曾对其他男人这样,以前也曾有男人对她很好——像今日偶遇的卢耀祖,以前就对她很好,但她见了他,却是心情平静,从来不会因为想起他而脸红心跳。 当然,或许是因为他很少出现在她的思绪中,不像郎骁…… 他的影像就像他的个性一样霸道,常常不请自来,钻入她的脑海里,迳自占个大大的位置就赖着不走了。 为什么都是对她好的男人,她只想起郎骁,却不会经常想起卢耀祖呢? 莫非是因为——她喜欢他? 这个发现让柳圆惊慌失措,心跳跳得更快速,面颊也更加臊红。 她……是吗?她,喜欢他吗? 感觉到她一直凝视着自己,那干扰了他驾驭马匹的全神贯注,郎骁于是低头询问:“做什么这样瞧着我?” “没、没有啊!”柳圆圆面颊烫热,急忙摇头否认,然后赶紧低下头,回避他炽热的视线。 “是吗?你看来明明有话想告诉我,怎么瞧着我又不敢说了?”郎骁逗弄她。 “我……”她能说什么?问他对她有什么感觉吗? 不! 这么一想,柳圆圆整张脸涨红了,再次摇头否认:“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想问,我们好像已经骑了很久,什么时候会到?” “还有一段路,天快黑了,咱们得赶路才行了。”方才他体恤她丧父的悲痛,也怕她恍神时摔下马去,所以一直控制速度,不敢让马跑得太快,现在,倒没这顾忌了。 “抓紧!” 他一甩缰绳,马匹便疾驰而去,往狼堡的方向奔去。 他们要回家了。 自从那天过后,他们两人都有点转变。 郎骁仍然同以前一样,盯着她吃肉,关心她胖了没有,但言行举止间不自觉多了些柔软,望着她的眼神,也总是让她羞得想逃。 而柳圆圆则变得更加开朗活泼,打从真正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家之后,她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处处格格不入。对他,她除了感激之外,也更用“心”服侍,不只恭敬,还多了些许柔情。 她不只是用感谢来回报他的好,还用她的心…… 她打从心里真心诚意地想让他欢喜开心。 噙着浅笑,她把他最爱的红烧肉起锅,端到饭桌上准备开饭了。 不过上了饭桌,只见郎叔一人,不见郎骁的踪影。 “咦?堡主呢?”她那将碟子肉放在桌上,然后左顾右盼。 “堡主今儿个身子不些不适,不用晚饭了,所以你也不必去唤他,咱们两人吃就行了。”郎叔说道。 “噢。”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柳圆圆自然也不好坚持,但她担忧郎骁的身子,所以有点食不下咽。 郎骁的身体其实不错,非常孔武健壮,但好像偶尔会有些小毛病。她来到狼堡几个月,印象中他也有几次因为身子不适,没来吃晚饭。 他一向胃口很好的,到底是什么毛病,让他连饭都吃不下呢? 她食不知味地嚼着饭菜,一面揣测道。 用过餐,郎叔略为收拾过便要回房休息,柳圆圆喊住他问:“郎叔,不知堡主饿了没有?不如我拿点吃食进去给他——” 话没说完,就听郎叔急声大吼:“绝对不行!” “啊?” 瞧见柳圆圆惊讶的眼神,郎才清清喉咙,恢复镇定道:“对不住,我似乎太激动了。不过堡主就是肠胃不适,所以才吩咐不想吃晚膳,你千万别去吵他,让他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没事了。” “喔……这样呀。”柳圆圆轻轻点头,表明明白了。 郎叔临走之前,还不放心地回头叮咛:“今晚你也早点休息,别在房外乱晃,无论如何,你千万别进堡主的房间,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柳圆圆嘴里应好,但郎叔走后,她愈想愈不安。 人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能饿坏身子吧?就算是肠胃不适,喝点温粥也是行的啊,怎能都不吃东西呢? 于是她决定私自熬点热粥,偷偷替郎骁送过去。 香绵爽口的热粥熬好了,她还配了点自己腌的清爽酱菜,一起放在大木盘上,以不惊扰郎叔的轻巧步伐,悄悄地走向郎骁的寝房。走出厨房,通过回廊时,皎洁的月光映在她身上,也将前头的台阶照得通亮。 她不自禁仰头望着悄悄爬上蓝黑天空里的那个大银盘。 又是月圆了呢!好快,这是她到狼堡的第几个月了呢?她自已都快记不清了。 收回略为分神的心思,她跨上阶梯,来到郎骁的卧房门口。 她两手端着托盘,没法子敲门,于是只能轻喊:“堡主?我替你熬了些粥,你喝点好吗?” 门里没有任何回应,倒是有种很低很沉的声响隐约传出。听来类似呻吟声,又像动物的痛苦低号,一阵一阵,声声入耳。 他到底怎么了?他当真是那么不舒服吗? 她在门外焦急徘徊,怎么敲门他都不应,她不知道该不该闯进去? 正犹豫时,房内突然传来一阵桌椅碰撞与瓷器碎裂的巨大声响,柳圆圆一惊,猜出想必定是他发生什么意外了,心里万般关键。心一急,就什么也顾不了,她猛地推开门就往里面冲。 “堡主——啊?” 第六章 一冲进门,柳圆圆就禁不住发出惊恐的尖叫。她瞧见郎骁神情痛苦的伏在桌上,绸缎的桌巾被扯下来,而原本放置的圆桌上的酒壶与酒杯都掉到地上碎裂了,浓烈的酒味霎时充斥在房中。 然而这并不是她尖叫的原因,她之所以尖叫,是因为她瞧见郎骁的眼睛——是红色的! 柳圆圆没见过有人的眼睛这么红,心里既惊慌又害怕,但就算怕,也不能不理会郎骁,于是赶紧将托盘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想过去看看他怎么了。 “堡主!堡主你怎么……” “不准过来!”郎骁的身体正承受火焚般的痛苦,他闭上眼大喝,制止她靠近自己。 她身上诱人的馨香,他大老远就闻到了。 柳圆圆迟疑片刻,听话地停下脚步。“堡主?” “出去!” “可是……” “我说出——”郎骁面孔扭曲地抬头翰她吼道,突然地,他浑身僵住。 因为月光映入房内了——柳圆圆开门时,月光从敞开的房门照入,再加上怒气的催化……他心里喊了声,糟了! “出去!马上滚出去!”他趁着自己还有一丝自制力时,声嘶力竭地朝她大吼。他感觉身体正逐渐起了变化…… “喝!”他好久没这么吼她了,柳圆圆被他一吼,心里浮现许久示曾感受到的惊恐,下意识转身想跑出去。 可是想到他怪异的模样,又不自禁停下脚步。 他看来真的很不对劲,无论怎样,她都不能丢下他不管! 于是她颤抖地缓缓转过身,鼓起勇气问:“堡主……你哪儿不舒服?我去找郎叔来,或是替你请大夫好吗?” “我说滚出去!”这回他的大吼,伴随着一个茶杯飞过来,柳圆圆这回真的吓到,赶紧要冲出门外,这时,后头又传来更大的声响。 闷重的砰呼声传来,好像有什么巨大的重物落在地上,柳圆圆转头一看,发现郎骁跌躺在地,浑身抽搐发抖。 “堡主!你怎么了?堡——啊!” 柳圆圆慌得忘了要害怕,赶紧要上前扶起他,但诡异的景象在她面前发生了。 郎骁痛苦地蜷缩着,紧握的手指前端,指甲逐渐变长,看来刚硬又锐利,好像是……狼爪! 怎么可能? 柳圆圆面色苍白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怪象。 这是梦吧?是她在做梦吧?一定是!否则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事,更让她连在梦中都无法想像。她惶恐的眼,注意到郎骁的后背下方慢慢的膨起,将衣服高高地鼓起,她不晓得那是什么,只能背贴着墙,万般恐惧地瞧着。 直到衣服迸地被撕裂,她才发现,那是一根尾巴——又长又蓬松,标标准准的狼尾巴! 他——他不是人,是狼? 不!他也不是狼,是妖怪!他——是妖怪! 直到喉头发出轻泣声,她才发现自己吓哭了,她泪眼模糊地转身想冲出门,但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转头一看,当下发出尖叫。 因为那头狼——不!是郎骁抓住她了,他就站在她身后,抓住她的衣服,他双眼赤红,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欲望,正饥渴地直盯着她。 那眼神她并不陌生,过去他也常用这种看起来好像很饿的眼神打量她,她从来不曾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威胁,可是如今……她真的好怕! “堡……堡主?”她牙齿不断打颤,她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怕,就算他是妖怪,他还是郎骁呀!但——她仍是吓得浑身发抖。 “你为什么要闯进来?” 郎骁的嗓音变得更嘶哑,也更冷凛无情。“我警告过你,要你出去的,你为什么不听?” “对不住……我……我现在马上出去!”她慌忙想逃,可是郎骁怎肯放人? “来不及了!方才我要你走时,你就该马上出去,但你没有,是你打开房门让我变身为狼人,你就该负责消我的火。” 柳圆圆没有笨得问他要消什么火,郎骁满含色欲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柳圆圆微弱地抗议。“你不能碰我!求你不要……求你清醒一点!你是这么好的人,不但把我从妓院中救出来,还那般细心地照顾我,你不是一个坏人啊……” “我是!”此时,郎骁恨透了她说他是好人的信任语气。“你太愚蠢,也太不会识人!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我绝不会毫无目的地做善事。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从妓院买回?只是为了让你吃饱喝足、锦衣玉食吗?不!正是为了像今晚一样,满足我的欲望!对你好?哼!若不是为了把你养肥一些,好在床上满足我,我会在乎你吃多少吗?我对你好,只是要你的身子,现在,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他狰狞一笑,用力将想逃走的她扯回,反手抛向大床。 他忍耐得够久了!这几个月来,他一直隐忍着每到月圆之夜便格外强烈的欲望,忍着不踢破她的房门,闯入她把她吃干抹净。 想发泄却得不到满足的空虚,往往让他脾气暴烈、烦躁不安,为了怕她发现又被吓着,他只能低调地躲在房内,独自忍爱着欲火焚身之苦。 她像颗青涩的果子,还不够可口,他必须忍耐,等到她成熟可摘,才能尽情享受那甜美的滋味。 当然,他大哥上妓院寻求满足,但诡异的是,如今除了柳圆圆,他谁都不想要!这个可爱纯真的姑娘,明明不解风情,却能挑起他所有的渴望,让他像中了她的蛊,眼里瞧的、心里想的,只有她一人。 她是最好的奖赏,光是幻想她被养得丰腴的雪白身躯躺在他身下,就足以让他血脉贲张,饥渴欲死。能够忍到今日,连他都不禁佩服起自己。 他真的忍得太久了!他低叹。 先前的忍耐全是为了这一刻,而今——他不需要再等了! 他舔舔唇瓣,眼中冒出强烈的欲火,一步步向大床走去。 柳圆圆措手不及地被他扔上床,当她头晕眼花地慌忙爬起时,他已逼在眼前。 她惊恐又无助,却无法逃走,只能哀声祈求:“不,不要,求你!” 这样的他,好令人害怕! 这时郎骁已经理智全失,脑中除了占有她这个念头,其他的,什么都容不下。 “不!我不可能放过你,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有多久了?多少次,你身上的香气诱得我想一口吞下你,但我全都忍住了,因为我想把你养得更丰润些,尝起来滋味必定更好。尤其是月圆之夜,想到你就躺在隔壁,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默默忍受这欲火焚身的煎熬。我忍得有多痛苦你想过吗?本来,我没打算这么快碰你,虽然难受,但我还可以再忍,可是你却自个儿贸然闯进来,害我变了身,所以……哼哼,这一切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郎骁舔舔干燥的唇,大手一扯,刷地一声,她身上的衣物就被撕裂了。 “不——”柳圆圆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抓紧胸前破碎的衣物,不断向床的后方退缩,一直退一直退,直到背抵着墙,再也无路可退为止。 郎骁眼瞳赤红,目光充满兽性,他狰狞地笑着,尖锐的指端扯开自身的衣物,硕大蓬松的尾巴,因期待而在身后摇晃着。 瞧见这似人又非人的模样,柳圆圆几乎要因惊恐而昏厥过去。 她不要!这个人不是郎骁,他是怪物!是怪物! 郎骁欲望正炙,长着尖锐指甲的大手抓住她,缓缓凑到眼前,充满情人的浑浊视线极缓慢地上下梭巡着她。 柳圆圆被吓得手足无力,几乎无法动弹,但她不想坐以待毙,便孤注一掷想再次逃走,但被他牢牢揪住,尖锐的长指甲几乎陷入她的肉里。 “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性!”他恶狠狠地警告:“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耗!” 无法抑制的强烈欲望,像一股洪水般的巨大力量,在血管里急速窜流,他无力控制它,也不想控制。 他不再忍耐,他耕耘得够久了,今晚该是享用甜美果实的时候了! 他目光更为炙热,湿热的舌渴切地舔了舔她的唇,为果实的采摘揭开序曲。 “我知道你没经验,但你别怕,我会尽量温柔待你,你知道,不少女人还挺享受我在床上的表现。”他邪恶诱哄。 “不要!”她不想知道他在床上如何表现,她一点也不想知道!“我不要!求求你放了我,我永远不会再踏进你房里,求你——” “柳圆圆!”她一再抗拒,让郎骁不由得又动怒了。“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吗?那好,我也不必和你客气了!” 郎骁泛红的眼瞳因怒气而安全赤红,他恼怒地低下头狠狠吻住她唇,带着尖锐指甲的大手,则在她娇小的胸脯上粗鲁揉捏。 柳圆圆痛得忍不住尖叫,她真的好怕,他根本不是郎骁!如果是他,绝对不会这样对她。他是怪物!一只半人半狼的怪物! “放、放开我!你这怪物!”柳圆圆使尽全身的气力,拼命捶打重压在她身上的庞然大物。 倏然地,他浑身一僵,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郎骁仿佛感受到她的强烈厌恶,微微颤抖地再次询问。 “我说怪物!你是怪物!我不要你碰我!你放开我!” 柳圆圆竖紧闭着眼,绝望且毫无理智地叫嚷着,根本没指望自己能因此得救,但——奇迹似的,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忽然减轻了。 她擅巍巍地睁开眼,瞧见那头狼——不,是郎骁翻身离开她,坐在床沿手抱着头,然后咆哮喝令:“滚出去!” 不用等他吩咐第二次,柳圆圆便像从狼口侥幸逃出的小野兔,慌张地紧按着胸前破碎的衣服,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门。 到了门边,她仓惶转头一望,郎骁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有一些些迟疑,但更多的理智告诉她,现在的她必须要逃。 她推开房门,飞快冲出去,一回到自己安全的房里,立刻紧紧把门闩上,还把两张椅子推到门边挡住房门,这才缩回床上发抖。 这时,过度累积的惊慌与恐惧才让她哇地痛哭出来。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郎骁……郎骁他究竟是什么?是人,还是狼? 无论是人是狼,她都不敢再靠近他了。 绝不! 绝不…… 温热的泪水不断流下脸庞,一种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强烈心痛,让她哀切地痛哭失声。 “圆圆姑娘?我替你送饭来了,请你开门好吗?” 郎叔端着膳食,轻敲柳圆圆的房门,但柳圆圆缩在四柱木床的角落里,两只小手抱着膝盖,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好像没听到似的。 郎叔又敲了一次,依然没有回应,他不觉重重叹了一口气。昨晚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了,只怪自己没能及早察觉,阻止一切发生。 他低下身,将放有饭菜的托盘放到房门前,再度扬声朝里头喊道:“圆圆姑娘,我把饭菜搁在这儿,你要饿了就拿进去吃,别饿坏身子了。” 说完话,郎叔转身欲走,但步伐怎么也迈不开,想了想,又回身对紧闭的门扉道:“昨晚的事,希望你别太责怪堡主,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无法克制……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那样的。唉!” 又叹口气,郎叔才离开她房门前,看来是去送第二份餐食到郎骁的房里去,因为柳圆圆听到郎骁暴怒的大吼:“我不吃!拿走!” 听到他的声音,就像打开昨晚的记忆盒子,她立即想起那做梦都不愿想起的恐怖回忆,不觉热泪盈眶。 那一切好可怕……她差点、差点就被他粗暴地给…… 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从妓院买回?只是为了让你吃饱喝足、锦衣玉食吗? 对你好?哼!若不是为了把你养肥一些,好在床上满足我,我会在乎你吃多少吗? 我对你好,只是要你的身子,现在,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昨晚郎骁的声声句句都像刀一样划在她心上。 原来他对她的好,全是有目的的,他将她从妓院买回来,不是想救她,而是把她当作泄欲工具……他只把她视为一个妓女! 这个认知,比任何打击都教她更难受、更痛。 就在她对他满心感激,全心全意奉献的时候,才让她发觉,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可用的工具般利用着。 她是工具……只是他的泄欲工具……呜—— 柳圆圆心痛欲碎,抽抽噎噎地哭泣,哭着哭着,眼皮逐渐沉重,最后瘫倒在枕上沉沉睡去。 “柳圆圆,你过来!” 听到有人喊她,她转头一看——是郎骁。 “堡主。”她立即露出笑容,毫不迟疑地走过去。 温暖的大手把她年到跟前,习惯性地环指测量她的腕骨。 “你怎么还是这么瘦?都没吃饭吗?晚膳时给我多吃一碗!” 对于那道粗鲁的命令,她只是憨憨地笑着,了不回嘴。 锐利的虎眼溜到她身上,很快发现她的脸颊冻得微微发红,但没有穿上保暖的披风,顿时火气上来了。 “天冷了,你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披风?” “那件毛皮披风太珍贵了,我舍不得穿,怕弄脏或是弄坏了,再说穿着披风,做事也不方便……” “胡说!披风再珍贵也比不上人,弄脏、弄坏就算了,我再买十件给你。万一把身子骨冻坏,你拿什么赔给我?穿着披风不方便做事就少做,好好休息就行了!” “堡主!”她无奈叵笑。 又来了!又是如此任性的,他从不管她还有多少事得忙,又有多少活儿没做完,总是任性地要她休息,她就得立刻休息。 幸好郎叔也很照顾她,总会把她没忙完的事接下来做,否则他们很快就没衣服穿、没饭菜吃,晚上睡觉还没暖呼呼的被子好盖…… “我让郎叔用药材给你炖了只鸡,听城里的人说,女人得多吃些补血活血的药材,身子骨才会强健。”前一个命令刚下,下一个命令又来了。 “你替我炖补药?”她有些惊讶。 “嗯,我瞧你气色不是顶好,昨儿个进城时,顺道绕去药铺,让他们替我包了些能活血的补药。” “堡主……”爱哭的她又掉眼泪了。“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即使类似的事情已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她心里的感动依然同样强烈。 “傻瓜!哭什么?不过是几贴便宜的药材!”瞧见她的泪,他面颊臊红,有些不自在地轻啐。 “不是药材贵不贵的问题,是心意……那份心意……” 那份关怀的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好了!别哭了,我替你抓补药,可不是为了要把你弄哭!”他窘迫地吼道。 “我知道,呜——” “既然知道你怎么还哭?不许哭了!啊,你怎么又是哭又是笑的……” “堡主……” 嘴角的牵动把柳圆圆唤醒。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遭不见郎骁的踪影。 是梦…… 不,不是梦,她只是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事。 脸上好像凉凉的,她往自己脸上一摸,发现脸颊上真的有泪,而嘴角还甜蜜地高扬着。 我替你抓补药,可不是为了要把你弄哭! 欺,你怎么又是哭又是笑的? 想起方才梦中回想起的一切,红菱唇角上扬的高度更高,但泪也落得更凶。 她相信那是真的……他对她的好是真的。 那样真挚的眼神,那种充满关心的语调,不会是假的! 或许一开始,他确实只打算把她养得肥润一些,好做为泄欲工具,但那份关注在何时之间变了质,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吧? 盯着她,成了习惯;关心她,成了习惯;宠溺她,也不是知不觉间成了习惯。 他早已习惯把她放在心里,就像她。 通常一早起身,她就会盘算今日要做什么—— “今儿个就做红烧肉吧,他最爱吃红烧内了。但不能光吃肉,得多搭配些青蔬瓜果才行。” “昨日瞧见他的衣衫好像绽了线,等会儿得教他拿出来让她缝补。” “瞧这天色,今儿个应会是个好天气,得记得把他的被褥取出来晒得轻暖一些,山上雾浓湿气重,没几日被子就沉甸甸了……” 一整日,她的思绪里兜转的都是他。她也早已把他放进心里,一如他。 她在乎他,她依恋着他对她的好,她……其实是喜欢他的吧?而她却重重伤了他。 怪物!你这怪物! 想到自己对他嚷出那句话时,他脸上像是承受了巨大刺激的表情,让柳圆圆心里痛得发颤。 “啊!”她痛苦地捂住脸,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说了这样伤人的话。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无法克制……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那样的。 郎叔的叹息声浮现脑海。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她相信他绝不想变成那样,没有一个人愿意变成那样的! 她心底的愧疚如浸湿的沉重棉被,将她拖入无边的沼泽里,她苛责自己、唾弃自己为何说出那样的话。 平心而论,他没有欠她,反而是她欠他很多,太多太多了。 就算他把她从妓院买回是为了泄欲,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确实付钱买下她,他有权决定是该怎么使用好民,不骨人可以说他理亏,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应该无条件地对她好。 但他并没有在买下她的第一晚便急吼吼地占有她,反而像家人一样照顾她、关怀她,让她从恐惧中逐渐走出。 对待一个买回的青楼女子,他做得已经够好了。 滚出去! 她还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但充满愤怒,还有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深深痛苦。 他心里一定也很苦吧?成为这样的人是谁敢不愿的,而她还忍心在伤口上戳刺抹盐! 她很坏,只顾着自己害怕伤心,却没替他想到他的处境。 她……怎么这么坏? “呜……”她又禁不住哭了,只是这回流的是自责、自怨的懊悔的眼泪。 该怎么办? 现在他一定很气她、怨她。 她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他们之间的裂痕呢? 在房间躲了两天之后,柳圆圆终于开启房门,步出房间。 “圆圆姑娘,你肯出来真是太好了!” 愁眉苦脸整整两日的郎叔,露出万般欣慰的笑容。 “对不住,郎叔,让你担心了。”柳圆圆真心地道歉,相信郎叔这两日也不好过。 “你别这么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郎叔连忙安慰道。 “郎叔,堡主他……怎么会……”她迟疑着,实在忍不住要问。 她想了两天还是想不透,为什么好好一个人会变成狼的模样呢? “我知道圆圆姑娘想问什么,这件事……唉!”郎叔叹了口气,才道出实情。 “提起这件事,要远从数百年前说起,当年郎家的祖先为了得到制作玉块的秘诀,便向仙人提出交换条件,从那之后,郎家后世的子孙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变身为狼人。”郎叔解释道。 “这时候,他们的……呃,欲望会特别强烈,如果无法排解,会格外地痛苦,以往,堡主都会下山妓院解决这个困扰,后来堡主嫌麻烦,才会想去买个姑娘回来……”郎叔很含蓄地点到为止。 “原来如此……”柳圆圆黯然低下头,心口阵阵揪疼。 原来他买下她,真的是打算把她当成泄欲的工具…… 不过那也不能怪他是吧?郎叔卞了,无法排解那份强大的欲望,他会很痛苦,而他倒在地上抽搐扭曲的模样,她也曾亲眼瞧见。 那样的痛苦是真真切切的!她心中的疼更加深了几分,不过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出于对他的心疼。 他必定是万元般不愿变成这样的吧? 见她神情黯然萧索,郎叔轻咳了声,转移话题道:“记得以前你曾问过我,堡里为什么半个仆佣也没有,是吧?” “嗯。”柳圆圆轻轻点头,她确实曾经好奇过。 “其实以前堡里也曾请过一些婢女仆佣,不过全在月圆之夜被堡主吓跑了,之后堡主恼火了,索性主不再请了。”郎叔苦笑。 柳圆圆也跟着苦笑,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所以她可以了解那些人有多惊骇恐惧。 “不只堡主,郎家每个男人都是如此,无一能幸免。唉!这是诅咒呀。”郎叔叹息着道。 只有男人? “那么女人呢?” “说来算是幸运,郎家的女人并不会变身为狼人,仅有男人才会。” 说来诡异,郎家的男人虽不正常,但往往能得到好姻缘,不过要是郎家的女人也会变身为女郎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下场了。 “原来如此。”她总算知道为何他会突然变成半狼半人的模样了。不过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么,郎叔在月圆之夜也会变成狼人吗?”柳圆圆咽了咽口水,有些担忧地问。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是不是也会……兽性大发? “哈哈!不,圆圆姑娘,我不会变为狼人。我其实不是郎家的人,并没有郎家的血统。多年前我被仇家追杀,倒在血泊中差点横死街头,是堡主救了我,我才能重生,那时起我就留在狼堡服侍堡主,还改与堡主同姓,彻底忘掉过去。” “是吗?”那她就安心了。 至少不必担心月圆时会有两匹狠出现了。 知道郎骁会变成狼人的前因后果之后,柳圆圆幽幽转头,转向郎骁的房门。 他的门扉依然紧闭着,而门前的地上有着已经冷掉的餐食,看来丝毫未动。她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郎叔,郎叔重叹口气,摇摇头说:“堡主还是什么都不肯吃,真教人担心。” 柳圆圆抿起红润的唇瓣,做了一个决定。 “我替他送饭进去。” “你要送进去?”郎频诧异地看着好民。 说真的,郎骁抓起狂来是生人勿近,连他都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她怎有那胆量敢深入狼穴? “喂,毕竟祸是我惹出来的,就该由我去收拾,不是吗?”柳圆圆淡淡一笑。 其实她心里明白,除了愧疚与责任,还有一种更深层的东西驱使着她去世靠近他,哪怕是承受他的暴怒,她也必须去揭开他的伤处,替他疗伤。 “那么——圆圆姑娘,堡主就交给你了。”郎叔以一种别有党章的眼光凝视着她,好像将什么重责大任赋予她。 柳圆圆顿觉责任重大起来。 她应付得了他怕暴怒吗?她不由得紧张地咽下唾沫。 第七章 到厨房重新准备了热腾腾的吃食——没忘了准备他爱吃的红烧肉,将几碟饭菜全放进托盘里,然后端向郎骁的房间。 她将托盘抵在门板上,腾出一只手去敲门。 “走开!别来烦我!”毫无意外地,里头传来粗暴的怒吼声。 她轻颤了下,但没被吓倒,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扬声喊道:“堡主,是我,圆圆。” 咆哮声瞬间消失了,房里诡异得安静,完全听不见半点声响,方才的咆哮怒吼,仿佛是她的想像。 “堡主?”她等了会儿,里面还是没任何声响。于是再度喊道。 里头还是悄然无声,柳圆圆等得不耐烦了,正想推门而入时,忽然门被拉开了,把她吓了一大跳。 抬起头,看见冷峻着一张脸的郎骁,就站在门里瞪着她。 “喝!堡……堡主?”好快!怎么她完全没听到任何脚步声,他就已在门前了? 啊,她差点忘了他是……难怪这么快! “你来做什么?” 郎骁恶狠狠瞪着她,眼神看似凶恶,但若细瞧,会发现眼底有一股莫名的激动,对于人她的到来,他其实喜多于惊。 “我替你送饭来。好几餐没吃了,你一定饿了吧?我做了你爱吃的红包肉喔!”她假装没瞧见那张凶狠的臭脸,迳自将装有热饭热菜的托盘放到房内的圆桌上。 “你已经知道郎家的男人都是怪物,还敢走进这扇门?不怕被我吃掉吗?” 他刻意提高的语调充满嘲讽,柳圆圆一听立刻明白,他肯定听到她刚才与郎叔的对话了。 她知道自己骂他是“怪物”,一定伤透了他的心,她真的很后悔那样说。 “不!就是因为知道了,所以我才敢走进来,现在我已经明白,成为狼人并不是你愿意的,是你的祖先做下错误的决定,才让你变得如此……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不住!” 她的道歉并没能让郎骁好过一些,她以为甩他一个耳光,再给他一颗糖,一切就没事了吗?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给我滚下山,滚得远远的,买下你算我赔本,我不要你了!” “不!”柳圆圆心痛大喊,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大声抗拒道;“我不下山!我既已被你买下,从此就是狼堡的人,除了狼堡,我哪里都不会去。” “你……” 郎骁错愕又愤怒,不敢相信她竟敢大声反抗他,那个畏畏缩缩、胆小爱哭的女人上哪儿去了? “你想留在这里?”他语调转柔,眼神却更为阴骛冰冷,“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买你是为什么,而你还想留下来,是打算替我暖床吗?” “我……”柳圆圆没想这么多,她就只是单纯地……不想离开而已。 “现、现在不是晚上,再说今儿个也不是十五,所以……你不会碰我的。”柳圆圆明白他只是想吓唬她,她不会上当。 “谁告诉你我要在晚上、而且是月圆之夜才会有欲望?月圆之夜会让我特别渴望女人没错,不过就算不是月圆之夜,我一样对女人很有兴趣!”他冷酷地咧开嘴,取笑她的无知愚昧。 “真……真的吗?”柳圆圆傻了。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快逃吗? 还来不及细细思索,眼前突然一花,一道身影快速掠过,然后下一瞬间,她已被压躺在床。 “你不走,要自愿当我的玩物是吧?那好!我也不必和你客气,现在就好好陪你玩玩!” 说完,他残暴地扯碎好怕衣物,贪婪地眼紧盯着那身白皙女体,炙热的唇迫不及待地吻上裸露的肌肤。 一碰触到那白皙香馥的柔软肌肤,他便浑身颤栗,流窜全身的情欲让他几乎忍不住要不顾一切地占有好民,但他没忘了自己正在作戏,把她吓走才是他的目的。 然而他很快发现,他所期待的尖叫、挣扎、哭泣、痛骂,一样都没发生,低头一看,她甚至闭上了眼——虽然仍是浑身颤抖。 “你,你干啥不逃?”她一副要上祭台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模样,让他气得咬牙切齿。 “我为什么要逃?”柳圆圆缓缓睁开眼,凄楚地一笑。“这件事,是你买下我的第一天——不,甚至是我被卖凌晨妓院时,就可能发生的事,是上天和你阻止了一切的发生。如今我已被你买下,就是属于你的人,你有权利做你想做的事,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会反抗的。” 她已想明白了,他待她一直是仁慈宽厚的,而她却无能回报他,反而让他伤心了,如今她想弥补他,哪怕是以她的身子…… 郎骁突然明白了。她在同情他!她同情他这个半狼半人的怪物,所以愿意把身子献给他。她好颗慈悲佛心! 满腹的羞辱让郎骁双眼迸出赤红的火花。 他的确厌恶自己是个半狼半人的怪物,但更恨别人对他的同情,那比轻蔑更教他难受。 那股打从心底升起的,深沉、炽烈的怒火,让他倏然跳起。 “你明白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郎骁恶狠狠地瞪视她。“你以为你是大善人、还是救苦救难的神仙菩萨吗?就算我是个不狠不人的怪物,也不需要你来同情我!收拾你的虚伪怜悯,滚!” 他猛然翻身下床,瞧都不再瞧那诱人的躯体一眼。 方才还让他情欲翻腾的女人,瞬间像毒虫猛兽一样,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堡主……”柳圆圆见他突然翻身离开,本以为自己会松了一口气,但心底却浮现一种奇异的空洞感,像是失落……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不用假慈悲地陪我这不人不狼的怪物上床!滚出去!”他背对着她,握拳怒吼。 “我没有怜悯你。”她轻柔说道。 心疼是有,但怜悯并不需要,不是吗? 因为他是如此强悍,即使异于常人,他依然顶天立地,毫不怯懦畏缩。 “没有怜悯我、同情我,那你何必与我上床?”除此之外,他对她的服从能做何解释? “我不反抗,不是因为同情你!”柳圆圆慌张地道:“我不反抗,是因为我喜欢……呀!” 待柳圆圆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赶紧用手捂住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 郎骁瞪大眼看着她,好像她才是怪物。 “你……你方才说,你喜欢什么?” “我……”柳圆圆凝睇着一脸震惊的他,突然更加明白自己的心意。“嗯,我喜欢你。” 正因为喜欢他,所以即使被他伤害,她也不愿离开。 “不!” 郎骁咆哮怒吼,竭力抗拒心头那几近高兴的欢喜跳跃。“你怎么可能喜欢我?我说过,不要同情我——” “谁会同情你?”柳圆圆终于忍不住恼火了,小手插着纤腰,小嘴高高噘起,拿一双又美又圆的大眼睛直瞪着他。“你有哪一点值得人家同情?个儿长得又高又壮,样貌也生得不差,衣食不缺,要啥有啥,还那么会吼人……”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说到最后,简直像在叨叨抱怨。 “被人同情的是弱者,像你这么强的人哪需要被同情啊?别被你吓哭就谢天谢地了。” 她的嘀嘀咕咕让郎骁有些哭笑不得,差点要笑出来,不过他板起脸,硬生生地把刚要上扬的嘴角强自拉下。 “你好大胆子敢这样说我!郎叔上哪儿给你借了胆?”他又朝她吼。 “郎叔没替我借胆,是你让我气得有勇气说出这些的!”他才是始作俑者好不好? 柳圆圆回敬他,不过微弱的声音根本称不上是“吼”,只能勉强算是“据理力争” “你说你不是同情我,那就是真心要跟我上床了?好!我成全你——” 郎骁气得头晕眼花,打算用最下流的方法占有她,成全她想做善事的心愿。 郎骁把她扯到面前,低头要粗鲁地索吻,柳圆圆又羞又怕,不敢直视他的脸,胆小地立刻眼睛闭上,纤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又来了!郎骁扯着头发,好想仰天长啸。 每回他一想碰她,她就露出这副待宰羔羊的怯怜模样,要他怎么“吃”得下去?即使他体内有着强大的渴望与兽性,也拿这只柔弱的小羊儿没辙。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因为过度渴望而饥渴至亡! 不行!他不能再继续和她在一起。 “你走——不,我走!” 他想这顽固的小女人是不会乖乖走的,还是他走比较好。 “堡主!” 柳圆圆错愕地看着郎骁像只战败的狼,夹着尾巴,仓惶逃离房间。 郎骁突然变得很忙,忙得让柳圆圆永远找不到他。 “堡主——咦?没人?” 往往端着热水到他房里,想伺候他洗脸时,便见他的床已经空了。 “郎叔,麻烦你去请堡主吃饭好吗?” 煮好了饭菜想请他来吃饭,却总是找不到他,只能拜托郎叔去请。 “圆圆姑娘,堡主说他没空,等一会儿再吃。” “是吗?”柳圆圆黯然地垂下头,毫无食欲地吃了半碗饭,收拾好碗筷离开饭厅,不过离开一下子又折回来,就发现替他准备的饭菜已经被一扫而空。 他就像狼堡里的一抹幽魂,柳圆圆看不见他,但他却是真实存在。 这天,她穿过回廊准备走向后头的洗衣房,忽然听见门窗紧闭的偏厅里有人与郎叔交谈的声音——那可不是“失踪”好几日的郎骁吗? 柳圆圆赶紧入下装满衣服的大桶子,急忙冲了进去,但里头只剩郎叔一人,以及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茶。 “方才堡主他?”她望着郎叔确认。 郎叔被恫吓不准泄密,所以只能堆起苦知,偷偷指指窗口的方向。 柳圆圆丧气地点点头,知道方才他人确实就在这儿,但是一听到她的脚步声立刻像见着猫的老鼠,连门都来不及走,直接跳窗逃离,逃得无影无踪。 什么狼人嘛?依她看,他根本是鼠人!哼! 柳圆圆好泄气,不知道他到底要躲她躲到什么时候。 “圆圆姑娘,你也别生气。”郎叔见她吹胡子瞪眼,忍不住笑着劝道:“堡主是在乎你的,只是无法面对自己,所以才会躲着你。” “那该怎么办?由他躲着我吗?”她想找他谈一谈,却永远找不到人。 “当然不是!”郎叔顽童似地咯咯窃笑:“他愈是躲,你愈是要追,最好把他逼入绝境,他就不得不出来面对你了。” “郎叔,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找到了知音,柳圆圆眼睛倏地一亮。 “那该怎么办呢?”她咬着指头思索。 “其实有个办法……” 大猫不在,所以郎叔不介意当只咬布袋的老鼠,偷偷指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一点擒“狼”秘诀。 他那位当家的主子孤寂太久了,该是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晚膳时间,厨房里传来阵阵卤肉的香气,诱得人馋得口水直流,郎骁人在石屋里,都闻得到那股香到没天理的浓浓肉香。 咕!他的肚子很赏脸地发出巨大的饥饿声。 该死,肚子好饿! 中午为了躲她,他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如今闻到这香气,哪还忍得住?就算理智忍得住,饥肠辘辘的肚子也忍不住呀! “该死!”他忍不住咒骂出声,因为方才一时分心,将玉块磨缺了一角。 “可恨,没用了!”磨坏的玉块等同一块废石,毫无用处,他恼火地将那块废玉块扔到一旁,兀自坐着生闷气。 这样下去岂是办法?他总不能一辈子躲着那女人吧? 她要接近他就让她接近,她想说什么就由她说不就行了?他做啥要躲? 何必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但他知道,他是怕了,他真的怕——他怕自己信了她那套荒谬的言论。 她说她喜欢他。 哈!像他这样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谁会真心喜欢他?她若不是欺骗他,便是误把同情当作喜欢,而那正是他最不需要的—— 看似慈悲、实则残酷的同情! “堡主?”石屋外传来郎叔的叫唤声。如今石屋成了他最安全的庇护所,因为经过上次的教训,柳圆圆绝不敢再轻易越雷池一步,就连郎步也不会擅闯。 “什么事?”他不耐地提高音量吼问,饥饿使他特别暴躁。 “晚膳准备好了,请您去用饭。” “我还忙着,等会儿再吃!” “圆圆姑娘有事去忙了,短时间内不会过——” 话没说完,就见石屋门打开了,渴盼又怀疑地问:“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我怎么敢骗堡主?”郎叔神情认真地道。 既然她暂时不会出现,那他还等什么?事不宜迟,吃饭去也! 郎骁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饭厅,大圆桌上摆满了香气四溢的饭菜——尤其是他最爱的肉,那浓浓的卤肉香,教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他迫不及待拉开椅子坐下来,夹起香喷喷的卤肉就往嘴里塞,没发觉郎叔心虚地悄悄离去。 今儿个的肉卤得特别好,色泽金黄,整声都卤透了,郎骁满足地咬着,感觉入口即融的油花在嘴里化开了。 “卤肉好吃吗?” 忽然,旁边有人问道。 郎骁吃得正专注,也没多想便点头道:“好吃!卤得很透,吃起来——” 话语顿住,郎骁突然发现,和自己说话的人不是郎叔。 他诧异地抬起头,看见柳圆圆就堵住饭厅唯一的出入口,正笑吟吟地瞧着他。 此刻郎骁是见光死,想“消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暗自咬牙咒骂:可恨的郎叔,竟敢骗他! 柳圆圆走向饭桌,替自己添了一碗饭,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甜笑着说:“咱们好久没一块儿吃饭了呢!” 四周一片沉默,只听得到力道稍嫌过大的咀嚼声。 很好,这会儿不吼叫了,改为无声的抗议吗? 柳圆圆耸耸肩,夹了一筷子蔬菜给他,说:“最近园子里的蔬菜采收了,高山上长的蔬菜特别好吃,你尝尝看吧。” 郎骁一句话都不说,只默默把碗递过去,甚至不愿抬头看她一眼。 柳圆圆眼中出现一抹沮丧,但她不愿他们一直这样下去,所以决定主动出击,她鼓起勇气道:“张开嘴。” “做什么?”郎骁瞪着她。 “我喂你啊,你之前不是很喜欢我喂你吃菜吗?” “那是以前!现在……”他倏然抿起嘴,不再说话。 今非昔比,现在她已经知道他是个半人半狼的怪物,还想喂他?是把他当野狗喂吗? 哼!某人很不配合地别开头。 柳圆圆懊恼地嘀咕一声,但仍不放弃。 “吃一口嘛!要是真不喜欢的话,就不逼你吃了,好不好?”她以前所未有的娇甜嗓音诱哄道,让郎骁诧异得张大了嘴。 这女人,被哪个妖精附了身? 柳圆圆趁机把那一筷子蔬菜塞进他张大的嘴里,郎骁没办法,只能乖乖咀嚼。 “好吃吗?”她甜滋滋地问。 他仍是不看她,就只是专心咀嚼,好像他突然发现青菜的滋味哪些美妙。 柳圆圆噘起小嘴,面颊突然绯红,眼中又出现一抹决心。 “那么……该你了。” 莫名其妙的话语让朗骁禁不住抬头看向他。 “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吃一口菜,我吃一口肉啊!方才你吃了菜,那么现在该你夹肉给我吃了。” 郎骁懒得跟她争论“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那套理论,随意挑了块肉扔向她碗里,打算敷衍了事。 但柳圆圆却移开了碗,涨红脸,摇了摇头。 “方才是我喂你,现在也该你喂我才是。”她忍住快要窘死的羞耻感,厚着脸皮说道。 “你说什么?”郎骁克制不住地大吼。 “我……我要你喂我。” 天啦!她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但为了打动这个铁石似的顽固男人,她什么不可能的事都做了,甚至不惜拉下脸皮撒娇装嗲,就看他会不会被自己打动了。 郎骁还是瞪着她,不过很想伸手摸摸她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但他没有——他不敢! 虽然不愿承认自己这么没用,但他真的没勇气碰触她,唯恐不小心一碰触到,就会激起心底累积已久的渴望,当场将他仆倒在饭桌上…… 比起费心与她纠缠,义正词严的拒绝她,倒不如顺了她的心意痛快些。 于是郎骁牙一咬,将那块肉送到她嘴边,很不情愿地粗鲁命令:“吃!” 这和她所想像的含情脉脉、温柔喂食相去甚远,不过聊胜于无,柳圆圆张开小嘴吃下那块肉,塞得小嘴鼓鼓的。 油光滋润了她的嘴,她伸出粉舌,缓缓舔去唇瓣上的油汁。 郎骁见了身体倏然绷紧,下腹燃起熊熊烈火。 奇怪!并不是月圆之夜,为何他浑身像着了火一样,好像快要变身的感觉? 现在他很清楚,那件衣服之下有着一副看似纤瘦平板、实则有着女性柔软曲线的身躯。愈想,愈是口干舌燥、饥渴难耐。 柳圆圆吃完了肉,抬起头对他羞怯一笑,那可爱的笑容让他再也克制不住那股强烈的冲动。 他若不是得立刻离开冷静身心,就是得立刻占有她,以宣泄逼得他饥渴欲死的火热欲望。 而他选择逃避!他不想再听见她喊他一声“怪物”。 他扔下吃了一半的饭菜,头也不回地逃离饭厅。 “堡主——” 柳圆圆诧异的呼唤没能让他回头一望,甚至连稍稍停顿都没有,很快地消失了踪影。 “郎骁……”柳圆圆失意地放下碗筷,全然没了胃口。 他真的这么讨厌她吗?讨厌到连与她同桌进食都不愿意吗? 一抹薄雾缓缓浮现眼眶,但她倔强地抹去它。 她不哭,因为她还未认输。她还有很多招数未使,他等着吧! 这辈子,她从未如此确定过——她想要和他共度一生一世。 俗世的名分她不想去计较,如果他只想当她是暖床的女人,那她就只当暖床的女人。反正打从她被卖掉的那一刻起,在世人眼中,她就已经失掉追求幸福的权利了。 是郎骁给了她希望,让她知道自己可以去爱人,也知道有个人宠爱着她,是他让她再一次窥见幸福的样子。 所以哪怕是厚颜纠缠,她也要让他知道,她是真心爱他! 第八章 夜雾里,月色朦胧,树影摇动。 过了十五,月儿不再皎洁明亮,像是一个缺了角的大键盘挂于纱帘之后。 郎骁在沉重夜雾的掩护下,穿过回廊,悄悄走来,准备回房休憩。 他在自己的寝房前停下脚步,瞪着蹲踞在他房前,缩得小小的身躯,还因夜寒露重而微微颤抖。 柳圆圆! 他刻意躲着她不回房,而她竟然也不放弃,固执地在他房门前“守门待狼”,非要等到他不可,这份决心使人动容,但郎骁却无法太感动。 他有种想扯头发的强烈沮丧,也有种自暴自弃的冲动,想由她去罢了。 看她要怎么对他,煎煮炒炸、红烧炖汤,都随便她了! 可能等得太久,柳圆圆打起了盹,但显然睡得很不安稳,缩成虾米状的身躯不断颤抖着,一阵稍大的夜风刮来,纤弱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郎骁抿紧唇,又恼又火。 她明知道他不可能不在乎,所以现在要拿自己的身子当筹码逼他现身是吗? 她很聪明,他被掐住罩门了,他——确实心疼! 他该死的心疼,他不要她在这儿吹风受冻! 恼怒地咬牙,却拿这个柔弱又固执的小女人完全没办法,只能很挫败地投降。 “起来!”瞪着那个死不放弃的顽固小女人,郎骁恨恨地从牙缝里吐出命令。 “唔……”柳圆圆听到说话声,睁开眼,瞧见是他,当下高兴得立即跳起来。 “堡主!你回来了?” “当然!天都快亮了,我能不回来吗?”郎骁大声嘲讽,迳自推门跨入房内。 柳圆圆厚着脸皮跟了进去,热心地要伺候他。 “堡主要净手净脚吗?我去准备热水——” “不用了!”郎骁大声喊住准备要前往厨房的柳圆圆,粗声道:“你在门前等我究竟有什么事?你说,说完了赶快离开,别耽误我休息的时间。” 毫无温情的残酷话语让柳圆圆好伤心,但她藏起受伤的表情,假装不在乎地挤出笑容道:“我能和你谈一谈吗?” “谈什么?”他脸上的表情摆明了不想谈。 “是关于我们——”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郎骁面容冷峻,决绝地打断她的期待,当真伤了柳圆圆的心。 “为什么你不给我们一次机会呢?”她伤心地提高音量问。“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在乎我的!” 那些关心、那些照顾绝不是虚假的! 郎骁抿起唇,对于她一厢情愿的假设不予置评。 柳圆圆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入耳中,但她非说不可。 “我也是在乎你的!所以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那天我是太害怕了,才会对你说出那么可怕的话,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其实我一点也不怕你。” 柳圆圆鼓起勇气表白,但让人丧气的是,郎骁却一脸嘲讽。 “是吗?从你那天晚上的反应看来,我倒瞧不出你有多不怕我。” “我承认当时我是被吓坏了,但现在我已经不害怕了!”好急忙澄清。 无论是人是,都是郎骁,所以她不再害怕了。 郎骁仍是完全不信的模样,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柳圆圆大起胆子主动靠近他,踮起脚尖,轻吻他温柔而坚毅的唇。 “我喜欢你,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每说一次,她就轻吻一下,郎骁试着把她的吻当成恼人的蚊子,不去理会它,但——实在太难了! 她的唇柔软甜蜜,虽然吻毫无半点技巧可言,但已足够撩拨他的心绪,教他意乱神迷了。 她的唇像温热的麻撂,轻腻腻地靠近他,沾惹着他的唇,让他忍不住想凑近去吃;而当她的唇羞涩而笨拙地在他脸上游移时,他的唇会想追随而去。要他像块木头不动——好难! 柳圆圆羞得连脚趾头都快烧起来了,但仍是忍住脸上的臊红,坚定地、专注地亲吻着他民,好像他是她的所有。 她以真诚的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她爱他,她一点也不怕他。 这一刻,郎骁相信了。他相信她是真的爱他! 她脸上的表情是纯然的付出与奉献,不爱一个人,只凭着恩情,不可能做到这样的。 她爱他! 即使知道他是半狼半人的怪物,她依然爱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感动敲醉了他的心防,让他再也无法压抑地回吻她。 一开始,他怕她心里仍有反感,所以只是试探性的轻舔,见她没有厌恶的表情,脸也更红了,似乎挺喜欢的模样,这才放胆慢慢回深自己的吻。 柳圆圆确实喜欢他的碰解,她浑身轻颤,忍不住发出难耐的呻吟。 那声让男人骨肉酥麻的娇媚轻吟,击溃了他的自制力,欲望的洪水冲垮了防水堤,让他再也无所顾忌地享受情欲。 他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将她抱上大床,然后开始了甜蜜又痛苦的折磨,炙热的唇密密麻麻地印在她身上。 柳圆圆初次尝试陌生的情欲,除了些微的恐惧与不安之外,就别传剩期待和愉悦。 她喜欢他碰触她,他的手、他的吻,让她感觉到他确实深深在乎她,也爱着她。 他褪去她的衣物,用那双长了茧、粗糙但带有魔力的大手,抚遍她白皙柔软的身子,让她宛如飞上九宵云外,又像坠入五里雾中、虚无、空荡,渴求着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求你。”她哭了,喘息轻泣着,哀求着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 “我知道!热情的小红帽,我知道。”带点骄傲笑意的粗哑嗓音。“我这就满足你。” 他略微离开她,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 他一离开,柳圆圆便觉得好空虚,好希望他尽快回到身边。 当他终于回到她身边时,她整张脸有如三月的红绯山樱,艳红娇媚。 她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她虽纯洁,但毕竟曾在妓院待过半年,她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而且这件事,会让他们有孩子。 啊,孩子!她好想要他们的孩子。 “堡主。” “还叫我堡主?” 郎骁可不满了,他不喜欢她喊他那个生疏冷硬的称谓。 “骁。”柳圆圆面颊羞红,但立即改了口。 “我喜欢你喊我的名字。” 郎骁嘴角大大咧开,神情万分满足,但手下的动作可没丝毫轻饶,惹得她不断喘息颤抖。 “骁?”柳圆圆喘息轻喊。 郎骁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注意力全在她诱人的躯体上。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爱丰满的女人,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变了,纤瘦如柳的身躯一样能诱得他情人蓬勃,像要爆发一样。因为那是“她的身子”! 因为是她的身,所以无论她是圆是扁,他都喜欢,他爱她! “我想替你生个孩子,我们的孩子,会同你一样健壮吧?” 千万、千万不要像她!她闭紧眼,颤抖地祈求。 她的弟弟打出生就清瘦脆弱,才活到十岁就夭折了,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强壮健康,长命百岁。 孩子? 这两个字像一道雷、劈醒了渲染于情欲中的郎骁。 他这半人半狼的鬼模样,正是因为血缘的传承,他的爷爷是如此,他爹是如此,而他的儿子也会是如此! 如果只生女儿便置,万一生了儿子……而且,截自目前为止,郎氏一族大都生儿子居多。 不! 他生成这副人不人不鬼的模样已经够痛苦了,他不要他的儿子也随这种每到月圆之夜,便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痛苦。 况且,圆圆是个可爱美好的女子,她值得一个堂堂正正的丈夫,不用像他每到月圆之夜就得畏首畏尾、躲躲藏藏,他—— 配不上她! 多可笑啊!当初他买回她,不就是为了今日吗?终于,他等到她愿意主动献身,而他却不能碰她。 只因为他该死的爱上她了。 正因为爱她,所以他不忍心让她也随他坠入痛苦的深渊。 那个地狱,他一个人走就够了,不需要她的陪伴。 决然闭上眼,他沉痛地推开她。 “骁?”柳圆圆觉得一阵寒意袭来,睁开眼,看见他翻身离开她。 “你……怎么了?” 方才他不是还很热情,一副想立即吞下她的急切模样?怎么好像转瞬间,周遭的空气冷了下来,方才的绮色氛围似乎也不见了…… “你出去!” 郎骁拾起衣服,平静地穿上,声调冷硬地命令。 “可是……” “出去!” 郎骁突然转身,发狂似地朝她怒吼:“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你瞧不出来吗?我不要你!就算你脱光了躺在我床上,我还是不要你!出去!马上给我出去!” “骁?”柳圆圆不敢相信,他意说出如此残酷恶毒的话语。 不知打哪儿吹进来一阵寒见,让她冷得直打颤,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还毫不知羞地展露在他面前,她顿时羞愧得抓起散落一旁的衣物,慌张地套上身。 她的牙齿猛打颤,但她知道不是因为寒冷,视线因水气而模糊,再加上手指不断发展抖,根本无法缠紧腰带。 “该死的!” 郎骁见了,极为不耐地低咒一声,然后大步上前,大手粗鲁地扯住粉色腰带,迅速帮她系好。 “出去!”一替她绑好腰带,他便迫不及待赶人,方才的耳鬓厮磨、浓情密意,简直像她所做的一场美梦。 柳圆圆伤爱了心,不用他再三驱赶,她也不会留下来自取其辱。 她仓惶地奔出门外,郎骁的房门几乎在同一刻用力甩上。 她瞪着那扇紧闭的门,眼泪潜然落下,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前嫌尽释、就要在一起幸福地厮时,他却这样无情地待她?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她太过主动、不知羞耻,才让他如此轻蔑、厌恶她吗? 还是,他本来就那么厌恶她?是她一直不自知……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对自己完全失去信心,即使连她爹卖掉她时,她都不曾如此自我怀疑过,但现在——她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她再也不相信,世上会有人真心爱她、待她好。 她—— 再也不信了。 郎骁的身影彻底从柳圆圆面前消失了。 他人仍在狼堡,但比之前更加封闭、隐晦。几乎成晶都躲在石屋里,深夜时才回房,膳食全由郎叔送进石屋去。 而柳圆圆不再尝试主动接近他,她虽是被买进来的,但也有自尊,他已经将她弃若敝屣,她再怎么厚颜无耻,也无法逼自己佯装不在乎地踱到他面前,让他轻蔑、让他羞辱。 两人都刻意回避对方,让原本就人丁单薄的狼堡更加寂寥空洞,郎叔每日都唉声叹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唉!” 又是用餐时刻,但饭桌上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郎骁和柳圆圆两个人都说没胃口不来吃饭,郎叔摇摇头,刚拿起的碗筷又放下了,连他也毫无胃口了。 本来那日柳圆圆说要进行诱“狼”计划时,他还给予鼓励与肯定,没想到却换来这种结果。早知道不劝她勇于主动,或许事情还不至于这么糟。 不过郎骁为何突然有此巨大的转变,他也弄不懂,他肯定堡主很喜欢柳圆圆的,为何突然说翻脸就翻脸呢? 他想,或许他该去问问堡主…… 直到深夜,郎骁才疲惫地走出石屋。他必须让自己忙到连眼睛都快睁不开,才能一觉到天亮,而不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那个柔腻香馥的诱人娇躯在他隔壁…… 回到房里,简单地梳洗过后,正准备上床睡觉,然后有人轻敲房门。 他倏然浑身一震,心想:必定是她!他肯定,因为只有她才会三更半夜来找他。 他心里顿时充满既惊又喜,但又夹杂愤怒的复杂情绪。 惊喜的是她竟不屈不挠,再次来找他!愤怒的是她为何这么顽固不肯放弃? 他们不能有结果的,她不懂吗? 咚咚!门外传来第二次敲门声,唤醒了沉浸于自己复杂情绪中的郎骁。 他摒去惊喜的念头,板起严峻的臭脸,大步跨上前,用力拉开房门。 “你给我——” “堡主?”因郎骁的反应过于激烈,门外的人吓了一大跳。 而郎骁见了那人,心也直往下沉。 不是柳圆圆,是郎叔。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郎骁抿着唇,不悦地质问。 “很抱歉,但我白日总遇不上您,所以……” 他成日躲在石屋里,而那里又是禁地,就算送饭过去他也只能送到门口,没办法见着他。 “好吧!有什么事你快说……等等!” 郎骁瞥了眼柳圆圆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说:“我们到前头去说。” 两人到偏厅,郎骁才不耐地问:“有什么事你赶快说,我想休息了!” “是。”郎叔温和地点点头,这才问道:“堡主,我能否请问堡主,您与圆圆姑娘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本来不是要和好了吗?为什么突然间……又不说话了?” 郎叔面露困惑,他实在很想知道为什么? 郎骁心头千愁万绪,一开始静默不语,但后来一想,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知道郎叔关心他,除了他的亲爹娘,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郎叔了。 这时候,他也需要找个人谈谈,否则他会疯掉。 “我不想拖累她。”闭上眼,他沉痛地表露痛楚,在郎叔面前,他不需要隐瞒心事。 “拖累她?些许怎说?”郎叔不懂。 “你不懂吗?郎叔!我是个狼人,是个半人半狼的怪物!她和我在一起,受羞辱我可以替她扛下,万一我们有了儿子,那孩子也会是个狼人,我不要孩子受我所受过的苦,也不要他和我一样得终生躲躲藏藏,无法面对圆月,我不想繁衍出更多可悲的生命!” “堡主,这就是您对圆圆姑娘那么冷漠的原因?”郎叔好惊讶,外表粗枝大叶的堡主,心里竟藏着这么细腻的哀愁! “这还不够吗?”郎骁痛苦大喊:“我是个只会给女人带来不幸的狼人,跟着我,她将永远抬不起头来,将来生了儿子,她的痛苦只会加倍,她绝不会想要一个每到月圆就浑身是毛的儿子!” “圆圆姑娘想或不想,堡主应该亲自问她才是,不该擅自替她决定呀!” “我不用问也知道她会说什么。”那笨女人绝对会说:我不介意。 但他介意! “她是个慈悲过头的笨蛋,她终究会后悔的!当她生子儿子,才发现自己无法忍受和一堆狼人生活在一块儿,而我却无法放她走,那岂不是个大悲剧?与其看她疯掉,我宁愿现在放开她。” 在他仍能放得开时放开手,让她寻找自己的幸福。 “那么,即使圆圆姑娘要嫁给别人,你也无所谓吗?”郎叔不以为然地问。 他怎么会无所谓?光听郎叔这么说,他就有股冲动想掐死那个虚拟的假想敌,如果有朝一日她真对他说她要嫁人了,他会怎么样? 但他嘴硬地说:“我不在乎。” 他们没注意到窗外悄悄站着一个人,方才郎骁刻意避开柳圆圆的卧房,怕她听见,却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房里。 先前柳圆圆在床上躺了很久,却心烦得睡不着,见今晚月色不错,索性外出散心,要回房时正巧远远看见他们走来,她就赶紧躲在树丛后,他们根本不知道她在这儿,因此,方才他们所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她又是诧异又是激动,却不知该欣喜还是该难过。原来……原来他并不是因为厌恶她,所以才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他是为了她着想! 因为怕她陪他一起受苦,所以他宁愿独自默默忍受分离的苦楚,也不愿让她知道原由。 她觉得好心疼又好心酸。 他真傻!他难道还不了解她吗?别说他对好怕好,让她愿意陪他吃苦,更何况她是如此爱他,这份爱足以弥补一切。 就算她会有个在月圆之夜就变成狼的丈夫和浑身是毛的孩子,她还是会很爱国很爱他们。他根本不必担心这些! 不过她也知道他很顽固,一旦他认定自己只会带给她不幸,那么无论旁人怎么劝说,都打动不了他的。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望着夜空里将近全圆的明月,柳圆圆心里默然有了主意。 她打算下一招险棋,如果这样做还是无法将他带回她们身边,她或许就会永远失去他。 但为了他们的未来,她愿意一试。 两天后,十五之夜。 “不好了!堡主,不好了!” 郎叔不顾月圆之夜的禁忌,冲往郎骁的房间,猛敲他的房门。 正承受欲火焚身之苦的郎骁,脾气最是暴烈,他向来避免招惹,但今日情况实在不同。 “该死的有什么事?” 郎骁的怒吼从门里传来。 “是圆圆姑娘!她——” 话没说完,郎骁卧房的门便迅速开启,一照到月亮,郎骁立即开始变身。 他咬着牙,忍受变身之苦,赤红匠眼瞪着郎叔,哑声追问:“你说柳圆圆她怎么了?” “方才我看到圆圆姑娘的留书,才知道她竟一个人独自下山了!”郎叔焦急地挥舞手中的短笺。 上头写着: 郎骁/郎叔,感谢你们在我急困时救了我、收容我,但我已决定下山离开,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再续这份情,祝福你们! 圆圆 “堡主,圆圆姑娘说来生再续这份情——是什么意思啊?她该不会想不开吧?”郎叔担心地问。“还有,现在都这么晚了,咱们这狼山上野狗、野狼特别多,它们会不会伤害到圆圆姑娘呀?” 郎骁呼吸一紧,想到纤弱似柳絮的她遇上凶恶的狼群时,会是何种场景。 必定被啃得尸骨无存! “不!这个蠢女人!” 郎骁扯过那张信纸,不顾外头明月高挂,转身奔出堡外,直往林子里冲。 第九章 “好黑……” 柳圆圆提着一个小包袱,独自走在漆黑崎岖的山路上。虽然今晚夜空格外净朗,银盘似的大圆月高挂天际,但浓密的林子里照不进月光,黑得她几次差点跌跤。 夜里的树林里非常安静,除了她走动时的急促呼吸与脚步声之外,还听得到虫声唧唧、夜枭啼鸣,以及一些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诡异鸣叫。 柳圆圆胆战心惊,愈走愈是害怕,也愈走愈没信心。 她会不会太冲动了?也没找郎叔商量一下,丢下一封信便冲动地想下山,万一在路上遇上什么凶猛动物,那该怎么办? 而她心里真正担心的,是即使郎骁知道她下山,也没打算来追回她,那她该怎么办? 就此一路走到山下吗? 愈想愈忧心,但她不愿回头。 如果他真的没来追她,那么就这样下山也好,离开他,不当个惹人厌烦的女人,老在他面前碍他的眼,他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石屋吃饭、过生活,不必再整日躲在里头回避她…… 她抹去伤心的眼泪,却忽然听见“刷”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草丛中快速闪过。 “那是……什么?她吓得停止落泪,赶紧加快脚步往山下走。 那并不是她的错觉,随着她的步伐愈来愈快,那个快速移动的声音也愈来愈响亮——而且好像不只一个,而是很多快速移动的物体一起活动似的。 难道会是……狼? 她几乎忍不住要惊恐地尖叫,但她怕激怒那些不知名的动物,只能忍住啜泣,小步小步地往前冲。 路面狭窄,又不好走,才稍一不注意,她就摔了个大跤。 “啊!”她扑倒在地,手肘膝盖好像磨破了那么痛,才刚爬起,撩高衣袖,想要检查是否受伤,草丛里便陡地窜出好几条黑影,仔细一看——果然是狼! 约四五条毛色黑亮、牙尖嘴利的大狼将她团团包围,发出看见猎物的兴奋低鸣,口水滴滴答答地淌流。 柳圆圆再笨也知道,他们眼中的珍馑美食是自己——它们打算吃掉她! “不、不要……救、救命啦!”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受伤、疼痛,翻身爬起就往林子里冲。 但那些大狼动作更迅速,一转眼就追了上来,环伺着她,不时低声咆哮,警告她别再轻举妄动。 说真的,它们的吼叫声与郎骁的咆哮还挺像的,若不是现在情况太危急,她一定会笑出来。 但眼前的情况一点也不好笑,几头狼缓缓趋近,逐渐将她包围,眼看着圈子愈来愈小,那几头狼只要轻松向前一扑,就能大口享用她这个美食了。 柳圆圆这辈子从没这么恐惧过,就连亲眼见到郎骁变身为狼,也没这么害怕。 因为当时她知道,无论变成什么,他都是郎骁,而此刻在她眼前的却是不折不扣的野狼,一匹匹饥渴贪婪,没有一个不想吃掉她。 她小命即将休矣! 这个恐怖的认知,让她再也克制不住地址开嗓门,费尽生平之力,放声大喊:“骁!救我——骁!” 几匹大狼像被她的尖叫吓着,当下发出怒吼朝前扑去,柳圆圆惊恐地看着大狼飞扑向她,绝望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就在下一刻,又有另一道巨大的身影飞扑而至。 是郎骁! “骁!”她定晴一看,顿时欣喜地大叫。 郎骁已经变身完成,长长的手指与脚趾尖锐如刀,长尾与头颈部的毛发因警戒而竖起,他赤红的眼瞪着几头大狼,龇牙咧嘴,朝它们发出高昂的啸吼。 那吼声撼动山林,使鸟兽惊逃。 那吼声——活脱脱就是一匹货真价实的狼王! 有一瞬间,柳圆圆不由自主产生恐惧,但立即地,她把这份恐惧推出心门外。 他不是狼,是郎骁!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她的。 这么一想,她恢复了镇定,不再感到畏惧害怕。 几头大狼被郎骁的怒吼所惊骇,颤抖地不断后退,原本凶恶的大狼们纷纷垂首示弱,哀号两声之后,便快速夹着尾巴逃离。 “骁!”见他轻易解除了危机、救了自己,柳圆圆感激不已,才正想跑上前去拥抱他,那头狼王——不,是郎骁猛然转头瞪视她。 他赤红的眼里闪过气愤、担忧、安心种种情绪,但最后停留在眼中的,是怒火! “你为何如此愚蠢莽撞?你可知道我再晚来一步,你会有什么下场?” “对……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她试着想告诉他她的心情,但他完全不想听——至少此时此刻不想听。 “我不碰你,就让你如此气愤?你真的那么想成为我的人吗?好,我成全你!” 欲火取代了郎骁赤红眼中的怒火,月圆之火已经完全被挑起,再也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他——要她。 柳圆圆眨眨眼,才正要思索他话中之意时,便发觉自己被拦腰抱起,粗鲁地扛在肩头。 “啊——”她才发出一声尖叫,就发觉自己正在腾云驾雾、飞也似的穿梭于林木之间—— 不!不是她,是他。 郎骁扛着她,像狼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林木间快速飞奔,他几乎是足不落地,朝山顶的狼堡奔去,快得让她只看得见树影摇晃,听到风吹过耳畔的咻咻声,然后狼堡已在眼前。 她花了半个时辰走的路程,他不消片刻便到了。 她还来不及夸赞他怕脚程快得像飞,他已奔入堡内,直冲回房。 “等等——”柳圆圆瞪大了眼。他该不会真的打算…… 柳圆圆的惊呼没能让他慢下半个脚步,转眼间,他已来到自己的卧房。 “等——”她只发出一个字间,就被抛向大床,然后他的身影飞扑而至。 这回她连一个字间都来不及发出,小嘴就被他的唇堵住,他抛下所有顾忌,只管满足自己打从买下她时,便夜夜梦想的心愿——尽情地享用她。 这些日子,她丰腴了不少,虽然以他的标准来说,还是太瘦,但如今她的腰臂丰软了些,至少摸起来不再都是硬邦邦的骨头:女人该有的胸脯,也像颗初熟的果子般微微膨胀,还透着诱人的香气…… 他必须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逼自己吃相别太难看,别狼吞虎咽,三两口就把她吞吃入腹。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美食,他要慢慢地、慢慢地享用。 柳圆圆含羞带怯,芙颊嫣红。她知道他要什么,而她也愿意给予,无论他是人是狼。 她的轻喘娇吟更加激发郎骁的欲火,他激情难耐,动作也更加激狂,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 在两人即将结合的那一刻,柳圆圆浑身颤抖地等待着,脸上却浮现一抹甜蜜的微笑。 “以后我们有了儿子,不管他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很爱、很爱他,就像我爱你一样。” 她的话像一盆热火,融化了郎骁心头的寒冰。 他眼眶发热,闭上眼,深情地吻住她,同时也占有了她。 这回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放任自己的情欲,一遍又一遍地掠夺,直到她累极昏睡过去。 大脚缓慢地、迟疑地,以龟速靠向大床。 床上的人儿全身赤裸,蜷缩在被褥里,裸露在外的白皙肩颈上,全是骇人的斑斑红痕,可以想见遭受了多少粗鲁的对待。 娇小的身躯一动也不动,好像连呼吸都静止了。 她没事吧?他,把她弄死了吗? 昨晚是月圆之夜,他本就难以控制欲火,她偏又挑战他的耐性,试图悄悄下山离开,他气急攻心,情欲有如失控的火苗,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他像吃饱了鱼的猫咪一般,满足快意,但就不知她怎么样了。 郎骁在床边停下脚步,担忧又恐惧地伸手想探到她鼻下,试探她是否有呼吸。 这时,床上的人儿忽然动了,他一惊急忙跳开,但同时也安心了。 她没事!她还活着! “噢——”柳圆圆感觉有人在身边,揉揉眼睛想起身,但才一移动身躯,全身的骨头就像快要散开一样,浑身酸疼得像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圆圆!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郎骁听见她的破碎呻吟,急忙冲到床边。 “骁?你……”一见到他,柳圆圆立即瞪大眼,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火热激情,当下羞得又想钻进被子里,躲着别出来见人。 “你做什么?快出来呀!” 郎骁不顾她的羞耻,硬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揪出来,大手急切又温柔地抚过纤瘦白皙的四肢。“你哪儿不舒服?没哪儿疼吧?” “我没事啦,你别乱摸嘛。”柳圆圆脸红得都快爆了,急忙拉起被子,遮掩赤裸的身体。 郎骁却还是无法安心。 “我乱摸?昨晚我哪儿没摸着?你让我瞧瞧!昨晚我失控了,我担心弄伤了你。” 这句话让柳圆圆脸更红了,羞得恨不得挖个洞把头埋进去。 “我真的没事嘛!”她给他一记娇瞠的白眼,羞嚷道。 除了不可避免的酸疼之外,她一切都很好,至于浑身的酸疼,她想顶多持续个两三日应该就会消除吧! 毕竟她在妓院半年,从没见过哪位窑姐浑身酸痛得无法接客。 见她的神情不像在骗他,样子看来也还好,没有副脸色苍白、魂归来兮的模样,他才终于安心了。 “别担心嘛,我没那么脆弱,昨晚……你也没有那么粗鲁的。”柳圆圆伸手轻抚他紧张得冰冷的脸颊,娇羞地承认道。 “真的?” 郎骁眼中迸出惊喜,紧握住她的手,痴恋地贴在自己脸颊上。 不过眼一眯,想起她昨晚不顾性命、趁夜愚蠢下山的事,他又以冷漠武装自己。 “你可以恨我,毕竟是我不顾你的意思,强迫了你。”他活该被厌恶。 “你在说什么?”柳圆圆快被他忽晴忽阴的情绪给搞糊涂了。“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并不讨厌你的碰触呀!” 她只差没不知羞耻地说:我喜欢你在床上的表现,我喜欢你碰我。 “可是昨晚你不是打算下山永远地离开我吗?” 郎骁孩子气地板起臭脸,压根忘了先前还曾对自己说过:要是她想离开,他会无条件让她走。 结果,根本是假装大方! 才知道她想下山,他就火冒三丈,立刻抓狂地连扑带冲飘去找人,不顾一切地把人掳回来,当场剥光吃得一干二净。 无法给她幸福却又想独占她,他——真是个卑鄙的男人吧? “嘻。”见他一脸计较的模样,柳圆圆反而心里暖暖的,觉得好开心上。 “你笑什么?” 郎骁瞪着她。她不知道他快呕死了吗? “我笑,是因为我很高兴你追来了。其实我不是真的打算离开狼堡,说要下山,只是故意要激你。”柳圆圆坦承。 “你是说——你是骗我的?” 郎骁生气地瞪大眼。 “其实也不能说骗,只能说是一场赌注,而我赌赢了。你真的来追我了!”她眯起眼,安心地笑了。 “你怎能这样耍我?”她可知他得知她离去时,是怎样绝望的心情?她可知当他不顾一切冲去追她时,是如何决然、痛苦? “谁教你老是躲着我,连见我一面都不愿?”她也有很多不满要宣泄。“我本来以为你是讨厌我,所以认命接受被你厌恶的事实,直到那天晚上听见你和郎叔的谈话,我才知道你并不讨厌我,甚至——是喜欢我的。” 柳圆圆说着,面颊绯红,语调又轻又柔。 “我觉得你好傻!我既然爱你,当然会接受你的一切——包括和你一样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呢?” 闻言,他想了想。“对不起。”这点的确是他的错,他不该这么不信任她。 “知道你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有所顾忌之后,我认为我们不能再那样继续下去,所以我决定放手一搏。我想利用我的离去做为赌注。赌赢了,我可以拥有你;赌输了,我将永远失去你。幸好,你追来了!” 她再次感谢上天,没让她失去他。 “你明知道我一定会去找你,我不可能是就那样让你走的!” 如果他办得到,早就让她走了,不用等到她自行离去。 他是淡舍得让她走,却又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所以才会躲入石屋,懦弱地逃避。 “我怎会晓得你的心意?你从来都不肯表示!”她噘起小嘴抱怨。 “我没表示吗?” 郎骁邪气地勾起嘴角,笑得色眯眯地。“我以为昨晚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既然你还不是很清楚,那我只好再表示一次了。” “啊?”不会吧? 就会! 郎骁果然把刚下床的她扛上床,继续昨晚的床第之仗。昨晚他略占上风,但今儿个他会让她,让她也尝尝驾驶他的滋味…… 才刚开启不久的房门又关上了,房里再度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粗喘娇吟。 柳圆圆搬着一大篓蔬菜到井边,这是她刚从菜园里采收的,新鲜脆嫩,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她哼着小曲儿,开始打水清洗那些带泥的蔬菜,准备等会儿下锅去炒。 这段日子她过得很甜蜜、很满足,郎骁也对她极好,过去那些纷争好像是很遥远的事了。 在爱情的滋润下,她又丰润了些,郎骁就爱来估量她胖了多少——而且测量的方式愈来愈嚣张、大胆,简直算是色情! 想到他那双大手老爱在她身上磨磨蹭蹭,她的脸不禁红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是全然没有遗憾。 她心里一直挂记着一件事,郎骁可能不在意,觉得有或没有都无谓,但她很在乎,只是一直不好意思提…… 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要与我成亲? 本来,她是不介意有没有名分的,但或许是过得太幸福了,她开始贪心起来,渴望能成为他真正的妻! 但他一直未曾有任何表示,好像她是以什么身份待在狼堡,一点也不重要。 或许他认为,所谓的婚姻是无聊的世俗规范,只要他当她是妻、她视他为夫,那就足够了,不需要其他人的认同。但—— 她毕竟是个世俗之人,她渴望有个丈夫、生几个孩子,她希望能名正言顺地待在自己视为是“家”的地方。 但他似乎不明白她的心情。 她虽未曾抱怨过,但心里一直有个小疙瘩,不知他何时才会娶她。 她轻叹一声,但立即感到羞愧。只因为生活中这么点不满足,她就唉声叹气,也未免太不知足了吧? 她扬起笑容,抹去心底的那一丝惆怅,但没想到,她的满其实还有更多、更多…… “圆圆姑娘!”郎叔快步走来,远远就开始喊着她。 “郎叔,有什么事吗?”她起身问道。 “你快到前头来,有客人来了!”郎叔显然很高兴,脸上满是笑意。 “客人?”这种荒郊野外也有人拜访?柳圆圆诧异地问:“是谁呀?” “是堡主的爹娘与兄弟们,你快来见见他们。”郎叔笑着拉住她的衣袖,急着把她带往前厅。 柳圆圆一听,陡然愣住。 “郎骁他——还有爹娘与兄弟?”她第一次知道。 “当然有啊!”郎叔看来比她还诧异。“怎么?圆圆姑娘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跟我提过,我一直以为他同我一样没有亲人了。”柳圆圆愣怔地哑声说道。 “啊?”这回郎叔真的愣住了,不过随即尴尬地笑着安抚道:“那或许是堡主忘了说了。他这人总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忘了说也不奇怪嘛!哈哈!” “是吗?”介绍自己的爹娘是不重要的小事吗? 他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想介绍?柳圆圆的眼神黯然许多。 随着郎叔走到前厅,只见大厅里挤满了人——或许人不是顶多,大约五六个人而已,但因为都是高壮的男人,所以感觉大厅的空间变狭窄了。 她仔细一看,来的一共有六人,有一位中年的男子长得很像郎骁,应当是郎骁的父亲吧?另外有三位强壮的年轻人也极神似他,八成是他的兄弟。还有一个中年美妇,正以好奇的眼神打量她,她猜测是郎骁的母亲。 她祖母平移,见着一旁年轻娇美的女子,同样在打量着她,但眼中充斥的不是好奇,而是轻蔑与厌恶。这位呢?是他的……妹妹? “骁,他们……”柳圆圆没订过亲,没见过翁姑的经验,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办。 “别怕,他们全是我的家人。” 郎骁搂住她安抚着,并替她介绍:“这是我爹娘,这两位是我哥哥,一位是我弟弟。而这位姑娘则是我表妹。” “表妹?”原来那位对她神情不友善的女孩,不是他妹妹,而是他的表妹。 “怎么搞的?骁表哥,你家下人的规矩这么差,见着人也不会打招呼吗?” 郎骁的表妹噘起红唇,尖锐地抱怨道。 柳圆圆这才惊慌的发现,自己竟然失礼得忘了问候郎骁的爹娘、手足、表妹。 “对、对不住,我……” 她急忙想社行问候礼,但郎骁阻止了她,还瞪住他表妹,不悦地说:“圆圆不是下人!” 郎骁的表妹路蓟红恶狠狠地朝柳圆圆瞪去一眼,脸上却挂着甜蜜的笑,虚伪地回应:“骁表哥真是个好人,把狼堡里所有的人全看作自己人。” 言下之意,是善心的他把柳圆圆这下人也当作自家人。 郎骁又瞪住她,懒得跟她计较这么多,这刁钻的丫头天生嘴就刻薄,从以前就是这样。 柳圆圆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顶,竟连招呼都忘了打,这下郎骁的爹娘兄弟们会怎么看待她? 她觉得非常惶恐不安,但幸好郎骁的家人似乎不难相处,郎骁美丽娴雅的母亲很快上前与她攀谈,问她一些狼堡的生活琐事,而他的父亲与兄弟则纷纷给她一个沉稳的微笑。 他们人看起来都不错,不像郎骁那样脾气暴躁,实在很难想像他们会在月圆之夜变成毛茸茸的凶恶狼人…… “……柳姑娘?” 听到郎骁的母亲连喊她好几声,柳圆圆赶紧拉回飘远的心思,对她微笑要求:“如果您不介意,请叫我圆圆吧!” “圆圆是吧?好可爱的名字。” 郎骁的母亲笑了。“不知你是不是可以事宛参观一下,听骁儿说,你来了之后替堡里做了不少变动。” “其实说不上什么变动,只是稍微弄得舒适一些,我带您去瞧瞧……” 柳圆圆离开大厅前,瞥见郎骁正与他的父兄们在谈话,而他表妹则缠人地黏在他身旁。 柳圆圆心头闪过一抹醋意,但随即责怪自己“不该”。 他表妹算是郎骁的亲人,与他亲近也是应该的,她怎么可以那么小心眼嫉妒她呢? 她觉得自己好丢脸,几乎没脸再待下去,连忙转头对郎母说:“我先带您去看看菜园吧!” 晚膳时刻,柳圆圆特地烧了一大桌好菜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宾,因为远道而来,郎骁的家人与表妹都打算留下来住几天。 后来柳圆圆才知道,郎骁的家人和族人都住在几座山头之外的地方,走路的话得走上两天,骑马也得花半天的时间。 “既然大家住在那儿,为什么郎骁要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独居呢?”她奇怪地问道。 “就是说呀!你可以问问他,看他干嘛要离群索居。” 郎骁的大哥看好戏似地怂恿道。 “你少罗唆!” 郎骁不客气地瞪他兄长一眼。 “骁,到底为什么?”柳圆圆得不到想知道的答案,还是忍不住追问。 郎骁转头瞥她一眼,顾左右而言他。 “吃肉!干啥光吃白饭?”他将一块肉夹入她碗里。 “骁!”柳圆圆不依地低喊,她才不要吃肉,她想知道究竟为什么。那份关心与好奇快把她逼疯了。 “还会有什么原因?” 郎骁被问得烦了,不悦地板起臭脸,但心爱的女人想知道,他怎么可能不说?无奈地叹口气,他压低声音对圆圆说:“不就是因为那样吗?我讨厌自己是个不人不狼的怪物,与和我相同境遇的亲人在一起,更让我觉得可悲,所以才一个人离家住在狼堡。” 说穿了,就是该死的自卑感作崇。 “啊,原来如此。”柳圆圆完全明白了,也更为他感到心疼。当他发觉自己是个狼人时,一定曾不能接受,愤世嫉俗过。 想也不想地,她伸出软绵绵的小手,轻轻盖住他的大手,想给他一些些微薄的安慰。郎骁微微诧异地抬头看她,感受到她的温柔,方才透着窘迫的眼眸透出了水般的柔情。 “来,吃点青菜。”柳圆圆甜甜地朝他一笑,夹了一筷子青菜送进他碗里。 “咦?骁儿几时也开始吃青菜了?”郎母感兴趣地睁大眼,“我以为他同他爹还有他哥哥弟弟一样,都只吃肉,不爱吃菜呢!” “他是呀。”柳圆圆无奈地对她一笑,道:“就是因为他不爱吃,所我才跟他交换条件,他吃一口菜我就吃一口肉,他也觉得很公平,所以就肯乖乖吃青菜了。” “是圆圆炒的青菜不难吃,我才肯吃的。”否则拿什么来交换,他都不会吃。 “真的?”几名狼父狼子全都稀奇地睁大了眼,因为郎骁肯与人妥协,光是这点就很难得了。 “什么嘛,真是笑死人了!哪有下人要求主子吃青菜,自己吃肉的荒唐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路蓟红嗤声大笑,顿时所有人都看着好民。 郎骁脸上是愤怒,柳圆圆脸上有着羞恼,而其余的郎家人则是满脸尴尬。 “哈哈,是吗?圆圆炒的青菜好吃啊?那我也吃看看。” “我也要我也要。”原本打死不吃青菜的几个男人为了打圆场,纷纷夹了青菜试吃,一吃之下不住点头称赞。 “嗯嗯,清脆甘甜,果然好吃。” “姨丈、大表哥、二表哥,你们不是说青菜是驴子吃的吗?现在你们怎么全吃得赞不绝口了呢?” 路蓟红不知是不会看人脸色,还是存心让人难堪,尽挑让人下不了台的话说。 “啊?这……”她一拆台,几个装模作样猛吃的男人脸上顿时飞来红云,窘迫不已。 “噗!”柳圆圆应该气恼路蓟红百般找碴,但她却忍不住噗嗤笑了。 “原来郎伯父与郎大哥曾说过这些话呀?郎骁也说过青菜是牛吃的,这下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了。”根本是家学渊源呀! 她的心思真纯良善,笑容清新可爱,教人瞧得心里舒服,一场尴尬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暗自赞赏她,只有路蓟红达不到贬损她的目的,所以更加讨厌她了。 她拿起筷子,用力戳着碗里的肉泄愤。 这时,郎母转移话题,轻柔地责备郎骁:“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身边有了圆圆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没有必要!” 郎骁头也不抬地低头吃饭,神情淡漠地道。 柳圆圆一听,顿时愣住。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没有必要’?”郎母听得直皱眉。 柳圆圆怕郎母继续责备郎骁,赶紧起身说:“厨房里还有一锅汤,应该熬得差不多了,我去把汤端来。” 柳圆圆匆忙走进厨房里,掀锅盖、尝味道、切葱花,两只手一刻也不停地忙碌着,脑中却仍记挂着方才郎骁说的那句话。 没有必要! 为什么没有必要? 把她介绍给他的父母、家人,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吗? 她告诉自己别在意这种小事,他认为没有必要特意把她介绍给他的家人,一定有他的道理,她不该胡思乱想。 虽然她什么都知道,但心中还是微微地泛疼…… “这就是狼堡的厨房啊?” 一道轻蔑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柳圆圆身体倏然一僵,听出这是路蓟红的声音。 “不怎么干净嘛!你这下人真偷懒,都没好好打扫吗?”她吹毛求疵地用手指去抹大灶口的炭灰,然后挪到柳圆圆满的鼻端前,让她瞧瞧自己有多失职。 “我每天都很用心打扫,是今日刚做完菜,还没时间整理。”柳圆圆不与她计较,一迳平静地道。 “哼,你这个下人借口还挺不少的嘛!” 她左一声下人,右一声下人,就是要将她踩在脚底下。 柳圆圆微微抿唇不再说话,随她怎么说。 她不回嘴、不对骂,让路蓟红觉得很无趣。 “我知道你和我骁表哥关系匪线,但我希望你不要自以为是堡主夫人,骁表哥只把你当成泄欲的工具,不可能会娶你的。” 路蓟红刻意挑拨离间的话语,刚好戳中了柳圆圆在意之处。 见柳圆圆倏然脸色发白,路蓟红可得意了。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骁表哥会娶你吧?”她夸张地怪叫,得意地哈哈大笑。“哈哈!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凭你那张脸、那副扁平的身材,骁表哥怎么可能会要你?若不是因为这里是荒郊野岭,找不到其他女人,骁表哥连碰都不会碰你!” 路蓟红生得极为丰美,很讨男人喜欢,但一张嘴却比什么都恶毒,吃过她闷亏的人不在少数。 要不是顾忌她是郎母妹妹的女儿,郎家人根本不欢迎她来作客。 路蓟红成功击中柳圆圆的痛处,见柳圆圆脸色愈苍白,她心里愈是得意。 “看你也挺可怜的,我就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我阿姨与我爹娘有意让我与骁表哥成亲,可能再过不久就要办喜事了,你要是识相呢,就赶紧自个儿包袱收一收,快点下山去,别继续赖在这儿让人生厌。” 路蓟红刻薄的言词让柳圆圆伤心又难堪,但她知道路蓟红是使计想赶走她, 也不会让她如愿。 “就算要我走,也该由郎骁亲自开口,除了她,任何人赶我,我都不会走。”路蓟红说的话,她压根不相信。 “你——”见她神情坚毅,不为所动,路蓟红知道自己挑拨的计谋失败了。 “我真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连未来的女主人赶你,你都不走吗?真是不要脸——” 从饭厅那里传来脚步声,路蓟红一顿,急忙停住嘴。 “怎么搞的?你们怎么在厨房这么久?” 郎骁因为不放心,特地过来看看。 “蓟红,你不是说口渴要向圆圆讨杯水喝,怎么一去不回?” 路蓟红佯装无事耸耸肩说:“谁晓得狼堡的厨房里连杯水都没有?我真没见过比你这女佣还要失职的下人。” 最后,她仍不忘捅柳圆圆一刀。 畅所欲言之后,她心满意足地离去。 郎骁狐疑地盯着她跳舞似的愉快步伐,接着才转头看着柳圆圆。她的模样看来怪怪的,垂着头,脸色也不太好。 “圆圆,你怎么了?是不是蓟红那丫头对你说了什么?” 路蓟红造谣生事的本领,他也亲自见识过的。 “不……没什么。”她轻轻摇头。 虽然她心里有好多问题想问、好多疑惑想厘清,但她不想在他家人来访时滋生事端。反正只要她打死不信,路蓟红就拿她没辙了,不是吗? “汤锅重,我来替你端。”粗枝大叶的他也学会了体贴。 “嗯,谢谢你。” 柳圆圆朝他甜甜一笑,决定抛却心头的阴霾,不受路蓟红影响。 她要信任他! 必须要…… 第十章 在狼堡叨扰了两日,郎骁的家人便辞行返家了。柳圆圆心里有些不舍,因为他们都是好人,她真心喜欢他们。 她唯一没法打从心里喜爱的是郎骁的表妹路蓟红,偏偏她不跟郎家人一起回去,吵着要留下来玩。 朗家人对路蓟红头疼得很,恨不得早点摆脱她,所以一听她要留下,便开心地挥挥手,把她抛下了。 柳圆圆一整个背脊发寒,浑身紧绷,偏偏不能拒绝她留下,只能暗自把苦往肚里吞。 谁会想到,她没有令人头疼的“婆媳纠纷”,却有难解的“姑嫂问题”呢? 郎家人走后,路蓟红秉持着一贯的惹人厌性格,在狼堡里兴风作浪、挑剔找碴,让郎叔头疼、柳圆圆难受、郎骁日日想掐死她。 有她在,柳圆圆夜晚不愿睡他房里,怕她发现了又会说出难听的话,所以郎骁已经累积多日的欲火,简直快要抓狂了。 他不担暗示还外加明示,只差没咆哮着要路蓟红快些回家去,这里没人欢迎她,但路蓟红仍有本事充耳不闻,继续赖下去当个讨厌鬼。 在双方拉锯较劲下,月圆之夜又来临了。 还没入夜,郎骁便已势血澎湃,将柳圆圆拉到暗处,偷了好几回香吻。 “晚上到我房里来。”他的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尽情肆虐,一面嘶哑要求。 “不,不行。”柳圆圆喘息着,微微挣扎抗拒,就怕给路蓟红瞧见了。 他一听,立刻不悦地拉下脸。 “那我到你房里去!”他退而求其次。 “那也不行!”路蓟红选了郎骁右方的厢房,如果他夜里上她房里,她一定会发现的。 “要你到我房里,你说不行!我要上你房里,你也说不行,那究竟要怎样?”月圆之夜的欲求不满,让郎骁脾气很火爆。 “就……等你表妹走了再说吧。”她实在招惹不起她那张坏嘴。 “很好!那如果她一辈子不走,你是不是就一辈子不理我了?” 郎骁怒极,不等她回答便扭头就走。 柳圆圆没想到他们会因为这件事吵架,而且还吵得这么凶。 她知道他在月圆之夜需要总是特别强,若是不满足他,他会很难受,但谁让他表妹在这儿? 她实在不敢冒被她发现的风险,然后等着天天承受她的毒嘴攻击。 她知道他的强烈欲求是身不由已,但他为何不体谅她的心情? 如果能够到他房里,她怎会拒绝呢? 但毕竟他们尚未论及婚嫁,她上他的房,不过是让他表妹更有理由用那些恶毒的话语来刺伤她。 唉,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要走啊? 柳圆圆烦恼地叹口气,摇摇头,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晚膳时,郎骁当然没有出现,柳圆圆请郎叔送了饭菜去给他。 至于路蓟红,则是到了饭厅发现郎骁不来吃饭,当下心情很不好,一边意兴阑珊地吃饭,一边找柳圆圆的碴,将她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迅速结束一顿教人痛苦的晚饭,饭桌上两人爽快地各分东西,谁也不想再和谁绑在一起。 郎骁不在,今晚显得特别寂寞,很快结束一天的活,柳圆圆早早就回房休息,却直到深夜仍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在路蓟红到来之前,她已经习惯睡在郎骁怀里,让他的体温煨得她暖呼呼的,如今她一个人怎么睡都觉得清冷,真可谓孤枕难眠。 躲在木床上,望着花窗外的圆月逐渐攀升,偶尔会听到隔壁房里传来难耐的呻吟声,让她也相当不忍。 那份煎熬,一定让他很难受吧? 而她竟不顾他的痛苦,只在意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看法? 她顿时觉得自己好自私,也对他好抱歉。 对啊!她何必在乎路蓟红怎么说呢?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无法阻止她想怎么说,但她可以选择不听啊!她若不去在意,就不用管她怎么说了,不是吗? 她兴奋地立即坐起,芙颊因刚浮现脑海的大胆念头而染上红晕。 她要去给他一个惊喜! 失望懊恼地他若是瞧见她来了,一定很开心吧? “嘻嘻。”她掩着小嘴偷偷窃笑,掀开被褥跨下床,小脚套上绣花鞋,披上他买给她的暖裘,悄悄推门离开房间。 他的房就在她房间隔壁,三两步就到了。 见他的房里一片漆黑,不知是否睡着了? 她起先很大胆,但站在他房门前,却有点害羞了。这样主动送上门来,他会不会认为她很不知羞呀? 但转个念头,他应该是高兴都来不及了,绝对不会那么认为吧! 这么一想,她胆子又大了起来,这回不再迟疑,正想试着推门偷溜进去,但门里突然传出奇怪的声响。 那是……呻吟声? 房里有呻吟声并不奇怪,今晚是十五之夜,每当月圆时郎骁若情欲无法获得纡解,总会难受呻吟。 但那听起来并不像痛苦难受的感觉,反而好像是舒服的叫喊。以前他和她在一起时,也会发出那样的呻吟声。 最让她震惊疑惑的是,房里不只有男人的呻吟声,好像还有女人的…… 她凝着秀脸,侧耳仔细聆听,确定那确实是女人的呻吟声是。 女人引如今狼堡除了她,就只有一个女人,难道会是—— 她不敢置信,更不愿去揣测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因为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郎骁不可能嘴里说厌恶路蓟红,私下却又与她幽会打滚,他不会这么待她的! 但如果不是路蓟红,又是哪个女人在里头? 她浑身紧绷颤抖,手指掐紧,指甲陷进肉里,她却不觉得疼。 她必须瞧清楚,她得用自己的双眼确定,一切都是误会! 他的门只门只虚掩着,于是她猝不及防地推门而入,门板砰地撞击墙壁,发出了巨音。 “啊!”床上的人受到惊吓,双双跳起。 屋内的光线仍很微弱,但就着门外透入的月光,已足够让柳圆圆瞧清楚,床上果真有一对赤裸的男女。 男人,自然是郎骁不会错。 而女人——她没有猜错,果然是路蓟红。 “你们……”她面色苍白地看着他们,胸口阵阵作呕,他……他竟然背叛她!泪水潸然流下,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郎骁,你怎能这样伤害我?你怎么能?” “圆圆?” 郎骁见到她站在门前,活像见到鬼。“你怎么会在那儿?那在我床上的人是谁?” 郎骁大为惊骇,把方才光溜溜爬上他床的女人揪到眼前仔细一看,眼珠子差点没飞出来。 “蓟红?怎么会是你?”他以为是柳圆圆才会欣然接受,还窃喜她终究心软,不舍他受苦,没想到那人竟是…… “我……嘿嘿……”路蓟红窘迫干笑,不用明说他应当也知道她的用意嘛。 还不就是为了让生米煮成熟饭,好嫁入狼堡当少奶奶? 不过她很呕,因为差一点就成了他的人了,居里他非得为她负责不可。 只可惜,柳圆圆那程咬金闯了进来!她愤恨地想着。 “圆圆!”发现自己搞错了,郎骁惶恐莫名,慌忙解释:“你听我说!我没对不起你,是那女人自己爬上床来,我以为她是你呀!” 他知道自己不对这处,不该被欲火蒙蔽了洞察力,但那女人李代桃僵蒙骗他,他也是无辜的呀! “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听!你们大可继续,我会自己下山,不劳远送!”她心痛是快碎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也无法思考,她再也无法待在他的屋里,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他。 “你说什么?”她根本不听他解释,就说要离开,郎骁整把火都上来了。她竟然想离开他? 柳圆圆不理会他的愤怒,凄然地转身就走。 见柳圆圆二话不说掉头就走,郎骁又急又气,抓起长裤胡乱套上,就想追出去抓住她,但还没出房门,便有另一个追过来,扯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骁表哥,你别走!来嘛,回床上来嘛!”路蓟红一点也不害臊地拉住他,舔着唇,要他上床继续被打断的好事。 郎骁怎么可能答应?他简直说不出自己有多厌恶她,想到方才以为她是柳圆圆而碰了她的身体,他就像被逼着吞下毒虫腐蛆一样,阵阵恶心反胃。 他所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在她来的和经一天就把她赶回去。她根本是个恬不知耻的妖孽! “放开我!” 郎骁用力甩开她的手,就往门外冲,但路蓟红像块牛皮糖,又硬是巴上来,死命拖着他不让他离去。 “我不许你走!你是我的,我不让你去找那女人!”路蓟红可怕的偏执,让她的神情看来万盘丑陋。 “放手!吼——”郎骁面孔狞狰,真的、真的恼火了,完全无法控制的怒火以及月光的照射,让他怒号一声后彻底变身了。 强烈的愤怒使他浓密的毛发全部竖起,尖牙利爪蹦了出来,就连长尾都遮掩不住,原形毕露。赤红的双眼像喷出火来,看来根本不像人。 郎母一直很谨慎保守丈夫、儿子的秘密,所以路蓟红并不知道郎氏一族会变身的事实。当她亲眼见到郎骁在她面前变身,从一个粗犷性格的男人变成拥有尖牙利爪与大尾巴的狼人,吓得口吐白沫,魂飞魄散。 “啊啊——娘呀——妖怪!”她眼一翻,双腿瘫软,当场昏厥过去。郎骁完全不在首她怎么喊他,甚至懒得管她死活,就任由她赤条条地倒在门前,迳自去追柳圆圆了。 “圆圆!” 郎骁尾随着柳圆圆的足迹,在下山的小径上飞速狂奔着。 他原本就动作俐落,变身为狼人之后,更加如一头原始的狼般快速敏捷,柳圆圆两条纤细的腿哪跑得过他?自然很快就被他追上了。 “圆圆——” 郎骁想抓她的手,但被她闪躲开了。 “走开!别来烦我!你不是有心爱的表妹了,还来找我做什么?”柳圆圆哭嚷着,一心一意想要离开他,于是不死心地改变方向,跑向林子深处,在几近黑暗的微弱光线中胡乱摸索,想找别条路逃离他。 “圆圆,停下来!林子里处处危机,你别乱跑!” 郎骁忧虑地警告道。柳圆圆太过伤心,以至于完全听不进他的劝阻,直到她发现自己一脚踩空时,才惊恐地放声大叫。 “啊啊啊——” 她感觉自己身子正往下坠,像要掉入万太深渊,忽然身下一阵剧烈晃动,才一转眼时间,她人已在平坦的地面上了。 原来是郎骁扑身向前,在她坠入悬崖前将她奋力撑起,送回悬崖边。 但他救得了她,却护不了自己,使尽生平之力将她送回悬崖上之后,他气力耗尽地滚落悬崖,求生的本能让他直觉攀住崖边的岩石,不让自己坠入深谷之内。 “骁!你要不要紧?我拉你起来!”柳圆圆瞧见他坠落崖边,嘶喊着扑上前要拉起他。 但他实在太重,她根本拉不起来。柳圆圆又焦急又心慌,一边不放弃地努力拉他,一边沮丧地大哭起来。 “我拉不动你!骁,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胡乱瞎冲,都是我不好……呜呜——” “你别哭。” 郎骁又好气又好笑。“我还能撑一会儿,你去找看看有没有藤蔓之类的,绑在树干上,我会自己使力上去。” “好!”柳圆圆抹去眼泪,用力点点头。 “糟了!” 郎骁突然脸色一变。“它们来了。” “谁来了?啊!”柳圆圆话才问完,便看见几条黑影自草丛中扑出,上回那几头饿狼没尝到她肉的滋味,万般不甘,一逮到机会又蠢蠢欲动。 这回郎骁挂在悬崖边拿它们莫可奈何,正是反扑的大好时机。它们暂不急着享受美食,打算先对付无力对抗的郎骁。它们龇牙咧嘴、神情凶恶地寸寸进逼,准备先将他弄下悬崖…… 柳圆圆发现它们的意图,当下气急攻心,完全忘了要害怕,看见地上有根粗大的树枝,一把抓起,便朝那几头立起来比她还高大的恶狼扑打。 “滚开!不准你们欺负他——”她完全忘了要顾自己的性命,一心只想救自己的心上人,死命挥打那些大狼。 就算郎骁真的对不起好民,她也绝不让他被恶狼咬死。 几匹大狼虽然凶狠,但柳圆圆比它们更凶,简直不要命似的与它们拼命,它们像被吓到,低号着步步向后退。 郎骁趁它们心生恐惧之际,使出狼王吼功,高而长的狼啸响彻山林,几头狼无比畏惧,纷纷掉头进入树林里。 “骁!你等等,我马上拉你上来!”大狼一走,柳圆圆赶紧丢下大树枝,找了一根粗藤蔓,紧紧缠在后方的树干上,然后将另一端递给他。 郎骁扯扯藤蔓,感觉确实牢固,便借着藤蔓做为依附,脚踩下方的岩石,一跃而上。 “骁——”见他平安回到崖上,柳圆圆哭着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痛哭。“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了……呜——” 郎骁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像只花脸小猫,心中感到十分无奈。 “你不是认为我风流偷腥,气恼我吗?那干嘛还要救我?”他故意挖苦地问。 “你怎么这么说?”柳圆圆气愤地抹去眼泪,拿一双红通通地大眼瞪着他。 “气恼你是一回事,但再怎么气你,我也不会冷眼看你被大狼咬死,或是落入崖底摔死,我没那么恶毒好吗?” “我知道我知道!”郎骁爱怜地搂紧她,歉然哄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可能任我自生自灭的。” “哼!”柳圆圆把自己从他怀里拔出,转头不搭理他。 一旦他安全了,她又生起他的气,无法他光着身子与路蓟红在床上翻滚。 那幅景像,直到现在想起仍让她心痛欲裂。郎骁知道她在气什么,也确实是自己理亏,所以他只能放低姿态赔罪道歉。 “是我不好!我不该糊里糊涂,不识明珠与石头之别,把爬上我床的女人误当成你。对不住!” 他的话让柳圆圆差点噗嗤笑出来,但她很努力地保持面无表情的冷漠神情。 “是吗?”她不以为然地冷笑。 “我发誓,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蓟红,事实上我讨厌死她了,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她要不是我阿姨的女儿,我早把她赶出狼堡了,哪还容她出现在我眼前惹我心烦?” 郎骁气恼地撇嘴。 “是吗?”柳圆圆相信他是真的讨厌路蓟红,但还是装作一脸不以为然地轻哼。“蓟红身材丰满,比起我这门板似的身材可要好得多了,那不正是你最爱的吗?” 他别以为她不晓得他的喜好。哼! “就算她比你丰满一百倍,我也不要她!圆圆,我说的是真的,我不要别的女人,我只要你,其他女人再美再好,我也不想要!” 郎骁一辈子没说过这么恶心巴拉的肉麻情话,但对象若是他的圆圆,他不介意再肉麻一次。 “既然你只要我,那为什么不——”柳圆圆倏然止口,薄薄的脸皮,怎么也顺不出他为什么不肯娶她。 “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啊!做啥要说不说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这样欲言又止的,只拿一双哀怨的眼神睇着他,让郎骁难受得好想扯发大叫。 他那副“我犯了什么错”的无辜模样,教柳圆圆心里又气了起来。 “我想说什么?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说想娶我?你……只是把我当成暖床的工具,从来没打算要娶我是不是?”她面色羞窘,满含哀怨地瞪着他。 “娶你?我当然有这打算啊!” 郎骁大喊冤枉。“但我想这不急嘛,等你身子骨再强健些,到时候再成婚也不迟啊!” 他只错在没把想娶她的念头时时刻刻挂在嘴上,但她不能因此一口咬定他没这打算。 听他说想娶她,柳圆圆心里很开心,但仍然有着疑虑。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有家人?你认为我不应该知道这些吗?”她质问。 “不是说不应该,只是……这种事很重要吗?” 郎骁扒着短发,一脸纳闷不解。 “你是跟我在一起,又不是跟我家人在一起,知不知道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也没追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三叔公、六婶婆,姑姑阿姨等阿猫阿狗的亲戚呀! “……”她没想到他会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顿时语塞。 “可是,你娘问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回去给他们瞧瞧,你却说没必要,那不就是认为不需要把我介绍给你家人的意思吗?”她还是生气,哼! “确实不需要啊!” 郎骁还是同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半点也没反省认错的意思。 “本来就是嘛,自己的老婆,我自己决定就好了,干嘛还要带回去给他们看?难不成要让他们品头论足、替我决定你适不适合我吗?等我要成亲时,通知他们来参加喜宴,到时不就见得到你了?谁晓得他们打哪知道消息,竟然全部跑来了!” 郎骁愤慨地嘀嘀咕咕:“若不是他们无聊多跑这一趟,还带来一个麻烦鬼,也不会惹出这些事端。” 柳圆圆傻眼之余,顿时明白了,她终于彻底了解自己爱上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不小气、很直爽,但却极怕麻烦的男人,最好所有的事都能用最简单省事,最不罗嗦麻烦的方式进行。 什么含情脉脉、月下谈情、情投意合、拜见双方家长、再来个合八字、提亲迎亲,对他来说全是罗唆麻烦的事,他认为只要两人看对眼,等时机成熟直接摆桌酒席,送入洞房就行了。 什么婚姻大事?麻烦透顶啦! 这男人……柳圆圆很气,但又忍不住想笑。 能够把自个儿的婚事当成天大的麻烦事,世上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人了吧? 她该感到光荣,因为她“运气好”,恰巧让她遇上这奇葩中的奇葩吗? “你还是生气?”见她面色时阴时晴,郎骁心里忐忑不安,只好挖空心思想办法讨她欢心。“不然如果你想,咱们别等了,我马上筹办婚礼,通知我爹娘他们过来,看你想怎么办都行,随你高兴,行吧?” “我不要!”哼,她才不要他用这种敷衍随便的态度完成终身大事。 “为什么不要?” 郎骁瞪眼怪叫,“你想成亲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又不要?” “什么叫估我、想、成、亲?”那他就不想成亲、不想娶她吗? 柳圆圆气得快飘泪了,他根本不是什么狼人,是驴子! 一头又迟钝又顽固的笨驴子! “我不嫁了!”现在就算他求她,她也不嫁了! 她打定主意要让他自食苦果,他等着瞧吧! 郎骁的午夜变身吓坏了路蓟红,隔日她一醒来,立即大喊“妖怪”,连滚带爬地逃离狼堡。 惨的是回去之后,她向家人哭诉郎骁会变成一头吓人的大狼,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这等荒谬的事,谁会相信?大家全以为她疯了! 她只要一提起,大家就请大夫来给她看病,直到她死心了,放弃让大家相信郎骁是个狼人,才终于被当作正常人看待,而据说前阵子也顺利出阁了。 路蓟红历经一番折腾,终于能开始过正常的日子,但郎骁却感觉自己好像踩入一个大洞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爬出洞口重见天日。 这段日子、他日日夜夜都战战兢兢,她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瞧得出身旁的亲亲爱人心情有那么一点不美丽,但若要说哪里不美丽……他也说不出来。瞧她也能吃好睡好,照常对他嘘寒问暖话家常。 只是每当他提起要成亲的事时,他亲亲可人的小情人就会倏然变脸,冷冷告诉他:“成亲?何必呢!反正只要我一个人想成亲啊,这件事就先搁着吧,等咱们八十岁再来谈!” 然后那天他就会吃上大半天的闭门羹,夜里就算想爬窗也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咬着被子在空荡荡的大床上唏嘘哀叹。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又一转眼,半年过去了。 眼看着又过了一个四季,那小女人依然没有软化的迹象。 难道,他真的得打一辈子光棍? 他好想含泪高喊:“为什么娶个老婆这么难?”这天,他又不知哪借来了胆,磨厚了脸皮,再度提起想成亲的事。 “圆圆,嫁给我吧!我们成亲,好不好?” 原以来这回八成又像之前的一百零七回挑战一样,会闯关失败,但他的亲亲小情人竟然反常地沉默不语。 咦?她没板起臭脸,没冷言冷语叫他等到八十岁,甚至用一种哀怨又娇羞地眼神睇睨他,莫非是有希望了? 他终于可以娶老婆了吗? 于是他加紧怂恿,不惜牺牲色相,装可爱撒娇。 “好不好?好不好嘛?老婆,没有你在身边,我夜夜孤枕难眠,好寂寞喔!”他一副可怜兮兮、玄然欲涕的凄惨模样,让柳圆圆好想—— 好想踹他!什么“孤枕难眠、好寂寞”?是谁夜夜爬上她的床,为所欲为地对她这样那样,又那样这样的? 要不是他,现在她也不会…… 自以为凶恶地娇叹瞪向他,柳圆圆粉脸羞得通红,又羞又气地说:“不嫁你,能怎么办?” 小手轻抚向肚子,低声抱怨:“这里都有小郎骁了。” “啊?” 郎骁指着好民,震惊地瞪大眼。 “你、你是说——你有身孕了?” “是——”“啊”字还没说,她就发现自己被杠在肩上,一路朝大厅直奔而去。 “郎叔!郎叔!”郎叔的人影还没瞧见,郎骁已焦急地大吼大叫,“赶、赶快筹办婚礼,我——我要当爹啦!” 尾声 夕阳的余晖自窗口映入厨房,在锅炉间洒下点点金光。 柳圆圆站在大灶前,拿着勺子搅动一锅肉汤,确定肉汤熬得香浓了,她舀点汤头起来试试味道,露出微笑,满意地点点头。 肉汤里不但有肉,还有白萝卜与胡萝卜,汤头浓郁中带着清爽甘甜。她的大狼小狼们都爱吃肉,不爱吃蔬果青菜,为了让他们多吃点蔬食,她可是费尽了心思呢! 她的手抚向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满足秘密的笑。 再过不久,家里又要多添一口人了,可以想见,又会是一头只爱吃肉不爱吃菜的小小狼吧? 她已经连生了两个儿子,当然也想生个女儿,不过郎家血统生儿子居多,她也不强求自己能有个贴心的女儿。 “娘!娘!”清脆的呼唤声由远而近,她转头,瞧见小人儿奔进厨房里,笑嘻嘻地抱住她的大腿,仰头骄傲地对她说:“娘,爹说我下个月就要满五岁了。” 为了强调,小胖手还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比给她看。 “是啊,小狼要满五岁罗。”柳圆圆疼宠地摸摸他的头。 他是她与郎骁的第一个孩子,聪明活泼,讨人喜欢。 “再过不久我就长大了,等我长大,要下山买个喜欢的姑娘回来当老婆。”小家伙人小志气高地昂首宣布。 “什么?”柳圆圆惊骇得花容失色。“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是爹教的呀!”小狼不晓得娘干嘛大惊小怪,买个老婆回来有那么恐怖吗? “郎骁!”柳圆圆倏然倒抽一口气,她就知道是他! “圆圆你找我?”说“狼”“狼”到,郎骁抱着小儿子出现在厨房门口。 “你这爹也真是的!怎能教儿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什么买姑娘?万一儿子教坏了怎么得了……”柳圆圆一见着他就气愤地叨念着,郎骁却仍是嘻皮笑脸,理直气壮。 “我这么教他也没什么不对呀!我若不是下山买姑娘,怎会买到你这个好妻子呢?所以我鼓励他们多下山去看,不过我敢会告诉他们,懂得挑好女人是很重要的。有些女人乍看像不起眼,其实是块瑰宝,这得有智慧、有眼光才看得出来,不能随便乱挑的,这点他们可得跟我这个爹多学学才行!” 郎骁对于挑到她,可是志得意满极了。 “是吗?”柳圆圆可大大不以为然,冷笑道:“不知是谁当初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嚷着要退货,还说我是黑心货呢!” 郎骁顿时哑口无言,不久又厚颜无耻地装傻。“有吗?我有说过这种话吗?”他打算抵死狡赖,否认到底。 “当然有!你——唔!”见她打算翻旧帐,郎骁眼明手快,赶紧堵住她的嘴——以他的口。 成亲五年多,他知道这是最迅速有效的一个方法。 瞧见爹娘的嘴又黏在一起,小狼捂着眼,受不了地抱怨:“哎哟!你们怎么又来了?不要亲了啦!我肚子饿了!” “再一下。” 郎骁随意哄着,炙热地唇仍在柳圆圆嘴上肆虐。 “快点啦,我肚子快饿扁了,要吃肉啦!” “再等一下……” “吼!不要再亲了啦……” 小狼气得蹦蹦乱跳,大狼则偷香偷得浑然忘我。 狼堡的一天,又在吵吵闹闹与甜甜蜜蜜中,完美地结束了。 【全书完】 编注: 身为孩子王的求招娣,惹得当家七窍生烟、火冒三丈!但一转眼,当家竟被招娣踩在脚下,这下,小女仆与大当家会擦出什么火花,请威威虎?桃花园系列084——“什么怪癖”之二《公子,你怒了吗?》 见钱眼开的老爹就这样把她卖了,还卖给一个怎么看都很好吃的厨师?呜呜,她吃素闻吃惯了,不想开荤啦!这下,她该怎么办?请威威虎?桃花园系列081——“什么怪癖”之三《娘子,饿了吗?》 宋非夜看到又帅又坏的男人,眼里就会散发不可告人的强烈讯号!而眼前的男人姬凤九,会如何接下来这样谜样女子的出招?请威威虎?桃花园系列083——“什么怪癖”之四《美人,翻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