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大过天》 序 这本是「宠奴」系列的最后一本,写完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第一次尝试写系列书,所以战战兢兢的。 这个系列虽然写的都是奴婢的故事,不过身分上还是有些不同,《奴婢大过天》的女主角原本是个千金小姐,但后来因为受到牵连才被贬为奴,其实还满无辜的。 男主角则是心机满重的^_^,为了得到女主角,不惜使用条件交换,更别说人家对他还有恩呢! 写这本书时,速度突然变得比较慢,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猜大概是一连写了三本古代小说所以出现疲态吧!因此下一本书就会回到现代了。 这几天天气热得像夏天一样,但比起冷飕飕的冬天,我还情愿天气暖和一点。 新的一年希望大家能继续结我支持,也希望大家金猪年都能财源滚滚、心想事成。 奴婢大过天 1 你的温柔让我迷惑 不知不觉掉入你的陷阱里 直到惊觉不对劲想抽离 却发现已经无法自拔…… 第一章 兰瑞贞在井边打水时,天空降下了第一场初雪,雪花飘落在她的发梢上,她抬头望了一眼苍茫的天色,缓缓吐出一口白雾般的气息。 下雪了……她轻叹一声,指尖的麻意让她低下头,因为寒冷的关系,她的指头已泛着青紫。 好冷……她将双手放到嘴边轻轻呵着气,试图让冰冷的肌肤感受到一丝暖意。听见人声往这儿而来,她急忙提起水桶往另一头走去,不想与其它奴婢们遇上。 来到唐府已经五天了,这段期间,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与人结交。将水桶提到庖厨后,厨娘给了她两碗粥与几碟清淡小菜,道谢后,她端着食盘走到后院的仆役房。 还未到房,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咳嗽,她蹙着眉心推开门,瞧见奶娘弯着身擦拭桌面。 「妳怎么起来了?」瑞贞上前,语气中带着不悦。 奶娘吴氏见着她,露出笑,「躺了几天,骨头难受,起来动动身子。」话毕,接着又咳了几声。 「起来就起来,别做事。」瑞贞将食盘放到桌上,拿开奶娘手里的湿布,扶她坐好,「身子才刚好,别做粗活。」 吴氏一听,又笑了,「小姐真爱说笑,擦桌子哪是什么粗活。」 「妳什么也别做,我来就成了。饿了吧?吃点粥。」 「小姐……」 「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小姐。」瑞贞轻声纠正她,「让人听了刺耳,惹人讥诮。」 「您本来就是小姐──」 「别说了。」瑞贞打断她,「都过去了,咱们现在都是罪人,入了奴籍了。」 听见这话,吴氏垂头不语,眼眶红了。 「吃吧!」瑞贞柔声道。 「咱们是受了牵连。」吴氏掉下泪,「老天太不公平了,明明就不是咱们犯的罪,朝廷却算在咱们头上。」 老爷的朋友江道庭得罪了朝廷,犯了罪,朝廷拿江道庭开刀就算了,竟然要连坐,与他来往密切的朋友都被抓到监牢里,一律问斩。 朝廷杀了老爷还不够,连子女都问罪,男的被发配到边疆做牢役,女的全降为奴。 好好一个家因此被弄得四分五裂,这是什么天理! 「老天,妳开开眼啊!」吴氏边说边哭。 瑞贞瞧着奶娘哭,鼻头也发酸,「好了,别想也别怨,好好撑下去才是真的。」 事情刚发生时,她也无法接受,怨天怨地,可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她不能再欺骗自己这只是一个恶梦,她必须撑下去,她不能倒下。 「小姐……」 「别哭了,妳再哭,我要生气了。」瑞贞说道。 吴氏连忙抹泪。 「妳才大病初愈,身子得顾着,大夫也说了妳得放宽心情,否则病根不会好。」 吴氏心酸的点头。 瑞贞柔声的又加一句,「妳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想,现在我身边只有妳了,妳若倒下,我要怎么办?」 听见这话,吴氏抬起头,心情定了些,「小姐放心,奶娘不会丢下小姐一个人的。」说完话,她端起粥吃了几口,「小的要快快好起来。」 是啊!她若倒下了,小姐要怎么办?她得留着这条贱命。就是因为她没注意才会受风寒生了大病,小姐为了她,竟然给人下跪磕头……想到这儿,她的泪掉进了碗里。 「瑞贞!」门外传来叫唤。 吴氏连忙抹去泪,瞧着瑞贞起身去开门。 「是。」瑞贞对外头的奴婢应了一声。 「老爷要妳过去一趟。」 瑞贞愣了下,而后点了点头,「是。」她转头对奶娘说道:「我去去就来。」 「好。」吴氏不忘叮咛一声,「得谢谢老爷让咱们有栖身之处。」 如果不是唐老爷买下她们,还为她请大夫医治,她这条老命早就不在了。 「我知道。」瑞贞跟着带路的奴婢走出后院。 一路上,瑞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前行。 说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她至今未见过唐老爷。 在牙人那儿买下她与奶娘的是个五十开外的男子,一开始她以为他就是主子,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只是管家。 进了唐府后,安排她们的住处,以及为奶娘请大夫,都是管家经的手。 「妳们好好休养,什么活都先别做、等身子好了再说,厨娘那儿我也打点好了,妳就照三餐到她那儿领食。」 留下这些话后,管家就去忙了。当时她也没多想,只当自己遇上了个大善人。 可这两、三天她却开始觉得不对劲,因为厨娘给她们的膳食,除了早膳外,都是极其丰盛而且滋补身体的,那些食材都不便宜。 就算唐老爷是个善心人,也不可能对下人好到这个地步……她愈想愈不安心。 她也曾问过管家,他却只是笑着说,主人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原因他也不清楚。 如今她总算要见到唐老爷了,一方面好奇,另一方面却是不安。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要对她跟奶娘这么好? 这些答案一会儿就能知道了。瑞贞吸口气,镇定自己的心情。 或许一切都是她多疑了,说不定唐老爷就纯粹是个大善人而已,她不该胡思乱想的。 ※※※ ※※ ※※※ 「老爷在里面。」 「是。」瑞贞盯着书房的门扉。 奴婢朝里头喊了句,「老爷,瑞贞来了。」 「让她进来。」 「是。」带路的奴婢推开门扉。 瑞贞深吸口气,而后跨进门槛,门外的奴婢顺手带上门,室内一下子暗了许多,不过因为是白日,所以还是能瞧得清楚里头的摆设。 她左右张望了下,发现一个男子背对着她正在欣赏墙上的一幅画,她低下头,规矩的喊了声,「老爷。」 男子转过身,发现她垂头看着地上,「抬起头来。」 瑞贞抬起眼,他年轻的面貌让她错愕了下。她一直以为唐者爷是个四、五十岁的生意人,没想到看起来却三十岁不到,顶多只有二十七、八岁。 第二件让她惊讶的是他是个好看的男人,浓眉大眼,皮肤比一般男子略黑,像是在太阳底下做苦力的工人才会有的古铜肤色。 她在观察的同时,他也在审视她。 已经五天了,她看起来还是跟五天前一样消瘦苍白,眼神带着疲惫与哀愁。 现在的她跟以前比起来实在太过瘦弱了,身子单薄得像是风一吹来就会倒下。 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瑞贞垂下眼,不与他视线相触。 「厨娘没做饭给妳吗?」唐云开口问。 她怔了下,而后回道:「有,每一餐都很丰盛,多谢老爷。」 听见她喊他老爷,实在有种荒谬感,「叫我『爷』就好了。」 她点点头,「是,爷。」 接下来,他好一会儿没说话,她不觉紧张起来,手心紧紧捏着。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说了句,「以后妳就在我身边伺候我。」 她惊讶的抬头,「我……我是带罪之人,实在不适合……」 「我怎么说,妳怎么做吧!」他清楚的看见她眸中的惧怕,但他没点破。 她垂下眸,「是。我能问一句吗?」 「妳说。」 「为何是我?府里还有比我更伶俐的丫鬟。」 「听说妳生于书香之家?」 「是。」 「我需要一个会识字的贴身婢女。」 听见这话,她的心安了些。 是她多心了,他看来是个正派人物,应该不是那种性好渔色之徒,再说她的容貌平庸,他不会对她有兴趣的,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对了,先把自个儿养胖点吧!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唐某对下人苛刻。」 「是。」 「先下去吧!从明儿个开始,卯时到我房里叫醒我,伺候我漱洗。」 「是。」 见她福身后要走,他忽然又说了句,「妳觉得委屈吗?」 听见这话,她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妳以前是个小姐,现在做这样的事……」 「瑞贞是带罪之人,只求能三餐温饱。」她话只说到这儿。 他深思的看她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她走后,他习惯性的抚了下紧皱的眉头。 其实,早在五年前,他就见过她了,但显然她没有任何印象,不过他也没奢望过她会记住。 五年的时间让她显得更成熟,气质更动人,虽然她现在已沦为奴仆,可站在一群人中间,她总会特别引起注意。 如果当时他晚一步,她就被其它买主带走了……想到这儿,他不禁庆幸自己的运气。 五年前见到她时,她年方十四,脸蛋与眸子都带着少女的稚气,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现在则多了份成熟的韵味。 察觉到自己的心浮动了下,他的眉心皱得更紧。 现在他还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只得先将她留在身边一阵子,日后再做盘算。 ※※※ ※※ ※※※ 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六、七天,这日下午难得出了晴,瑞贞在主子午寐后,泡了壶热茶,端着茶点到书房。 唐爷是个不多话的人,与他在一起,她由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已渐渐习惯。伺候他也没想象中的辛苦,他不会无故刁难,更不会要她做些超出能力之事,所以某些程度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件轻松的差事。 或许他认为她以前是个千金小姐,所以对她的要求不高,只要替他倒倒茶水、整理屋子、更衣补衣,其它事都不用做。 「手怎么了?」唐云在她倒茶水时,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指,她吓得差点打翻杯子。 「没……没事。」她想抽回手,他却抓得紧牢,让她动弹不得。 「怎么冻伤了?」他看着她。 她因为被他抓着手而羞赧的红了脸,「只是……只是洗了几件衣服,没关系,爷,请你……放开我。」 他松了手,瞧着她将双手摆到身后,似乎怕他再抓住她。她的举动让他不是很高兴,不过他没说什么,喝了口热茶后才说:「柜子里有个白瓷瓶,大概两吋高,去拿出来。」 「是。」她走到柜子前拿了东西又走回来,将瓶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把手伸出来。」 她一怔,「爷……」 「听见我的话了。」他的话不容反驳。 她为难的咬住下唇,迟疑的伸出手。 他拿起瓶子,打开瓶盖,沾了些药膏涂在她受伤的指腹上。 她的脸染了淡淡的红晕,不知该如何反应。 唐爷一直待她不错,但有时却好过头了,这让她万分不自在,虽然他从没轻薄过她,但……有时却又带着亲密的动作,像现在这样……让她不知该怎么办。 在她受伤的指上涂好膏药后,他叮嘱一声,「今天别碰水了。」 「可是……」 「我说了,别碰水。」他盯着她。 她拧了下眉心,告诫自己,她现在的身分只是个奴婢,主子说什么她做什么,「是。」 「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到园子走走。」他起身。 「是。」 两人走出书房,沿着园子的石子路走着。 因为几日的细雪,园子里的花草树木都覆上一层白雪,看过去是白茫茫的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金光闪烁,煞是好看。 「冷吗?」他问了一句。 「不冷。」她细声回答,低垂着头。 他的关切总让她不知所措。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没理由要这么做啊!她真的想不明白。 「妳怕我吗?」他感觉得出她在他身边总是小心翼翼的。 她怔了下,而后回道:「一点点。」 他微笑,「为什么?」 「我不明白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轻声的说。 他瞄她一眼,「可能跟妳以前是小姐有关吧!我不想妳太劳累。」 「在这儿一点都不劳累。」她立刻道。「我很感激爷,可是……也担心其它人说闲话。」 「下人们之间的闲言闲语不用理会。」他知道奴婢们私底下会嚼舌根。 她在心中轻叹一声,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 「冷吗?」他又询问一次。 「不冷。」她摇头。 「到亭子坐坐。」他绕过曲径,走上石阶。 冷风吹来,瑞贞打个寒颤,小心踏上仍覆着残雪的阶梯。 他转过头,伸手搀住她的手肘。 她吓了一跳,惊讶的望向他。 「这儿湿滑,小心摔跤。」他凝视着她,黑眸深沉。 「不,不会。」她被他瞧得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急匆匆往上走,没想到才走几阶,脚下一个不留神,眼看就要跌跤。 「小心!」他在她身后抱住她,一手环上她的腰。 她跌入他厚实的胸膛,男性的气息钻入她鼻中,让她脸蛋烧红,她慌张的要推开他,却发现他抱得更紧。 他轻轻转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没事吧?」她脸似桃花,唇色淡红,让人心动。 「没事。」她立刻说,粉颊红似晚霞,「请爷……放开……」她话未说毕,就突然没了声音。 一时间,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头上一股黑影压下,他攫住她柔软略带冰冷的双唇,炽热的气息在她唇间移动,温热的舌头在她唇齿间舔吮着。 这个陌生亲密的举动让她激烈的挣扎起来,可他将她抱得死紧,她根本无法撼动他半分。 她急促的喘息着,「爷……不要……嗯……」 他趁她开口时,将温烫的舌头滑入她口中,品尝她的滋味,淡淡的馨香与甜味让他不由自主低吟一声。 当他舔过她的舌时,她在他怀中剧烈颤抖,像风中摇摆的花朵,眼泪从她的脸庞滑下,她已经放弃挣扎,只是无声的哭泣着。 脸颊的湿意让他脱离的自制力被拉了回来,而后他听见她啜泣的声音,他明白自己吓坏她了。 他握紧拳头,双唇缓缓离开她己然肿胀充血的嘴唇,她哭泣的模样令他觉得自己是个急色鬼、大色魔。 他哑声道:「吓到妳了。」他逼迫自己松开她。 她立刻后退一步,惊慌的逃离他,慌张的奔下石阶。 「瑞贞,等等。」 听见他在背后的呼喊声与追逐声让她逃得更急,在满是残雪的小路上,一个不留神,她的脚打滑,整个人扑倒在地。 「瑞贞!」他在下一瞬间赶到,心急的扶起她。 「不要……」她推开他,又要跑走,可脚踝传来的疼痛让她的身子软下。 「小心。」他抱住她的腰。 「放开我!」她激烈的挣扎。 「冷静点。」他晃了下她的肩膀。 他的怒喝声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她剧烈的喘息着,白热的气息由她的口中不断呼出。 「脚扭伤了?」他间道。 她轻轻动了下右脚,无声的点头。 现在她连跑都跑不了了,就像落入陷阱动弹不得的小兔子。想到此,她的眼泪再度滑下。 他叹口气,抚过她颊边的眼泪,「别哭。」 她没说话,仍是哭泣着,直到他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她才再次出声,「爷,不要……」 「我只是要抱妳到屋子里,妳这样怎么走路?」 她沉默下来,以袖子抹去颊上的泪。 一路上,两人没再交谈,直到他将她抱回书房,安置在椅上。 他蹲下身欲脱下她的鞋袜,她惊呼一声,缩回脚,「不可以!」 他坚定的握住她的右脚,「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他褪下她的鞋袜,一只白玉雕琢般的纤足裸露在眼前,与他黝黑的大手呈现明显的对比。 她轻声喘息着,脸蛋因羞意而烧红。他的手心像炭火一样温暖她冰凉的脚踝,却也让她极度不自在。 她没忘记他刚刚才轻薄了她。 「这样疼吗?」他轻轻转动她的足踝。 「一点点。」她细声的说。 他点点头,又转动了几次脚踝,确认她只是轻微扭伤后,他起身到柜子前拿出一瓶药罐,细心的为她推拿。 「我自己可以……」 「别乱动。」他轻声斥喝。 她低下头,抓紧衣裙,试着不要觉得尴尬。 「妳的脚很冰。」他轻蹙眉心,视线紧盯着她细巧的玉足。 「冬天就会这样。」她不自在的动了下。 两人间有短暂的沉默,等他揉热她的脚踝,确定她没有大碍后才抬起头说道:「刚刚是我的错。」 她不知该怎么响应,于是转开了脸。 他扣住她的下巴,将她转回来面对他。她倔强的神情让他想再亲吻她,但他不想吓坏她,更不想她怕他。 他必须慢慢来,他告诫自己,刚刚他太心急了,他并没有预期要这样做,只是剎那间动了欲念,一时情难自禁便冒犯了她。 「这几天妳休息吧!不用来伺候我。」 这句话让她倔强的神情转为疑惑与不解。 「我叫人送妳回去休息。」他又说。 「不用,不是很痛,我自己能走。」她说。 「妳要我抱,还是叫人搀妳回去?」他轻抚她的下巴。 他的提议让她涨红脸,「我请人搀我回去。」她急急的说,不想他碰她。 意外的,他轻笑起来,他低沉性感的笑声让她脸儿更红了,她低下头不敢看他,心头纷乱不已。 她微噘的上唇让他的心再次浮动起来,他转开脸,为她穿上鞋袜,而后唤了婢女送她回房。 他可以感觉到她对他起了惧心。他在心里叹口气。她太纯真了,对于男女情欲之事一无所知,而他却太心急了。 想到她的味道,体内蛰伏的欲望又蠢蠢欲动。没想到她会引起他如此强烈的欲望,原本他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一段日子,然后再…… 他顿了下,然后再什么呢?他嘲讽的撇了下嘴角。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毕竟一开始他并没有要得到她的意思,可如今不一样了,他想要她。 为此,他必须先办妥一件事,然后,她就是他的了。 第二章 十天后 瑞贞端着水盆进屋,俐落的将水盆放在床边的支架上后,熟练的将床幔拉到两旁以丝绳系好。 「爷,起床了。」她柔声唤了句。 「嗯!」唐云睁开眼,对上她黑白分明的双眸,他拉开身上的薄被,一如以往,她害羞的走了开去,不习惯他袒露胸膛。 她的脚伤已没有大碍,所以又回来伺候他。刚回来那两天,她的心惶惶不安,担心他又会无故轻薄她,当时她已下好决心,如果他再有不軏的举动,她会逃离唐府。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对她以礼相待,两人都没再谈论过那天发生的事,就好象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去除那天发生的事,他对她一直很好,所以她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瑞贞将茶水端给他漱口,脸蛋始终低垂着,不敢瞧向他的裸胸,而后又拿湿巾让他擦脸。 这期间,唐云的目光始终盯着她垂下的脸。 她来府里已经半月有余,脸上总算长肉了,原本凹陷的双颊已丰润起来,纤瘦的身子也圆了不少,这样的她虽然仍旧称不上花容月貌,但至少已算得上小家碧玉,红润的气色更为她增添不少柔媚风韵。 他从床沿站起,瑞贞立即拿了衣裳为他着装。 一开始服侍他时,她很笨拙,做起事来总带着些许别扭,毕竟以前她是个高高在上、让人伺候着的小姐。 撇开心里上的适应不说,这些活儿她从来没做过,自然做得很蹩脚,可唐爷从来没说过什么。正因为他这种态度,她逼迫自己赶快进入状况。如今这些对她来讲已是小事一件。 不过为他穿衣更衣是最让她尴尬与别扭的,如果能跳过这一项,她会很感激的。虽然尽可能不看他,但他健壮的胸膛还是会进入她的视线。在他之前,她从未见过任何男子的赤身裸体,那是于礼不合的。 现在她却早晚都得见上一次,实在让她不知如何自处? 系好他的腰带后,一如以往,她将水盆拿出去,而后到厨房为他端早膳。 这天早上就像平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可当唐云用完早膳时,他却忽然说道:「我有话跟妳说。」 瑞贞抬起脸,「是。」 「昨天我接到一个讯息。」 她静静听着,等他接下来的话语,却没想到她的命运即将改变。 「听说妳还有一个弟弟。」 她讶异的看着他。 「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妳,妳想见他吗?」 瑞贞第一次露出激动的表情,「想!爷知道他在哪儿吗?」 「知道。」他点头。 「那……请你……请你……」惊觉自己紧张得语无伦次,瑞贞收住口,镇定心神。 「他被发配到北方做劳役,日子似乎不好过……」 听到这儿,瑞贞的脸都白了。 「明天我正好要起程到北方去做笔生意,妳要跟着去吗?」 「要。」瑞贞毫不迟疑的回答。 唐云黝黑的眸子盯着她,「我有个条件。」 她愣了下,「什么?」 他的手扣住她的下巴,她惊吓的就要后退一步,他却扣住她的肩不让她动。 「别动,听我把话说完。」他制止她的挣扎。 她戒备的望着他,胸口急促的上下起伏着。 他轻抚她细致的下巴,一会儿才道:「我要妳做我的女人。」 她瞪大眼,震惊的看着他,无法相信自己听见的话语。 「这是我的条件。」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手,让她自己做决定。 她直觉的后退一步,「不──」 「我不勉强妳。」他打断她的话,「妳想好后再来找我。」 她又后退一步,而后惊慌的转过身去,急急走向门口,直想赶快离开他。 但当她走到门边时,她总算拉回一点自制力,开口问道:「为什么?」 他明白她想问什么,缓缓说道:「我并非下流好色之徒,可对妳就是有渴望,我不会亏待妳……」 她没让自己听完话,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唐云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紧皱。 这步棋他下得很险,非不得已他实在不想下这个险招,好不容易她才要开始信任他,他却再次毁了她的信任。 他也不想这样,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慢慢来,只好出此下策。 奔出房没多久,瑞贞就停下脚步,外头的冷风让她的头脑冷静下来。她这样莽莽撞撞、慌慌张张的对事情没有帮助。 弟弟……有弟弟的消息了。她因跑步而急促喘息着,热气在唇边形成雾气。 这些日子她一直很担心弟弟,他是兰家仅存的男丁,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保护他。 可是……她握紧粉拳。 代价是付出她自己吗? 想到弟弟又想到自己,瑞贞难过的落下泪。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先是因为被牵连而抄了家,现在却又如此折磨她,难道真要逼她走上绝路吗? 「爹、娘……」她啜泣出声,「我该怎么办?」 如果不是还惦念着弟弟,她早就随着爹娘走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很想告诉奶娘这件事,但她明白奶娘什么忙也帮不上,告诉她也只会让她担心跟哭泣。 瑞贞在园子里来回的走着,时而哭泣时而叹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慢慢平静下来,雪不知何时缓缓飘下。 她立在园中让雪花沾上她的发、她的肩、她的衣裙,肌肤开始感觉到寒冷,她却一点也不想移动。 不晓得过了多久,一双温暖的手臂由后头抱住她。 「想冻死自己吗?」唐云以厚实的披风包裹住她。 她没说话,在他怀中颤抖着,却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惧怕。 他叹口气,「回屋吧!」 幸好他不放心,跟出来看看,否则她真会染上重病。 「我……我答应。」 她的声音很小,很快的消失在空气中,一时间,他不知道那是出于自己的妄想,还是她真的说了答应二字。 「不用现在给我答案。」他轻语。 她苦笑一声。什么时候给答案根本没有差别,问题是她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 「我只有一个条件,等找到峰弟,救了他之后,才……做你的女人。」她说得有些结巴,但语气是坚定的。 她是担心他骗她吧!他苦笑着。 「我答应。」他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大掌贴着她冰冷的脸颊,「恨我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 他叹口气,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他的体温沁入她冰冷的肌肤,带来一阵阵的麻意与暖意。 她感觉到他温热的嘴唇在她的额上游移,她紧张的绷紧身子。他温烫的双唇缓缓移至她的眉心、冰冷的鼻头,而后是她颤抖的双唇。 她不想紧张,更不愿畏缩,却止不住自身的颤抖。 他缓慢的亲吻她,她轻声喘气,感觉到他热烫的舌头在她双唇轻吮。 她压下想推开他的冲动,让自己像个木头人一样不去响应,但她忍不住去想他对待她的方式像捧着一个珍贵的瓷器,小心翼翼又带着殷切的热情。 他真的这么想要她吗?为什么呢?她不懂,只因她曾是个小姐,而如今却被贬为奴吗? 但他要这样的她做什么呢? 瑞贞的脑中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紧接着她什么也不能想,因为他温热而富侵略性的舌头滑入她口中,她惊喘一声,心急促的跳动着。 这亲密的行为让她无法招架,她不住的喘息着,本能的想转开头,他却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移动…… 细雪一直飘落,在两人身上撒下片片雪花,但瑞贞却丝毫没感觉到一点寒意,他牢牢的抱着她,将她围在他壮阔的胸膛、他的天地…… ※※※ ※※ ※※※ 简单的收拾了行李,瑞贞第二天就与唐云往北方而去。 奶娘一直想跟来,但瑞贞告诉她现在她们已是人家的奴婢,万般不由人,主子只要她去,她怎么开口跟唐爷说还要带个人? 奶娘听见这话,只是叹气,眼眶又红了。 她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还是想与小姐一块儿。 瑞贞并没透露弟弟在北方的消息,她不想给奶娘期待,万一期待落空,又要伤心了。 临出发前,奶娘难过得又掉了眼泪,瑞贞只是叹息。上了马车后,她闷闷不乐的坐在一旁,什么话儿也不想说。 唐云拿了本书放在她腿上,她疑惑的望向他。 「念给我听。」他说道。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微微一笑,「听说是今年卖得不错的书,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由妳念吧!说不定从妳口中念出来,这故事就吸引人了。」 他的话让她勾起一抹浅笑,「故事难看便是难看,念出来也不见得会好一些。」不过她还是拿起书,问道:「爷看到哪儿了?」 他指了下,而后就大剌剌的往她腿上躺去。 瑞贞吓了一大跳,整个脸都红了,「爷……」 「这样比较舒服。」他的头枕在她大腿上,「念吧!」 瑞贞万分不自在,想将他推开,但她知道以他的个性,一定不会放弃,她挺直背脊,僵硬的开始念书。 听着她软软的嗓音,配着马车的节奏,唐云放松的闭上双眼。 她身上的幽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甚至欲念蠢动,但他决定等一下再来满足欲望,现在必须先让她放松下来。 如果他只顾着满足自己的欲望,只会将她推得更远,而这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 一开始,瑞贞很紧张的不敢移动半分,声音拘紧而害怕,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她慢慢的放松下来。 半个时辰后,她发现他在她腿上睡着了,她阖上书,不敢随便移动,双眼凝视着窗外的景色,但偶尔会飘向他的睡颜,由他浓密的眉毛移至高耸的鼻梁与厚实的双唇。 忽然间,她想起他双唇的触感,脸颊立刻烧红起来,她慌张的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但脑中的影像却不时干扰她。 昨天他一吻过后,她整个人瘫在他怀里,全身软绵无力,是他将她抱回屋内的。她为自己的反应觉得羞愧,但他没有以此取笑她或羞辱她,只是将她抱在怀中,温柔的亲着她。 对他,她不知该怎么想、怎么感觉?当她以为他是个好人时,他却提出了那样羞辱人的交易,为此,她真的很痛心,甚至怨恨起他,可是他又在同时对她如此温柔,她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他,他让她困惑。 瑞贞吐出一口叹息,脑袋纷乱不已。 这时,他忽然动了下,她立刻僵住,动也不敢动,他侧过身,将脸埋入她腰腹间,剎那间,一股温热的血液往她的脑门冲去。 她的脸酡红一片,心跳得飞快,直觉的推了下他的肩膀,想让他的脸远离她的肚腹。 她这一碰,他动了下,先是皱了下眉头,而后才睁开眼,她泛红的脸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我睡着了?」他揉了下眉心。 「嗯!」她轻应一声。 「我睡了多久?」 「才一会儿工夫。爷再继续睡吧!」她急忙又补充一句,「我坐到旁边去吧!这儿让你躺。」 他瞧着她泛红的面容,看着她尴尬的转开脸去,他伸出手扣住她的颈项,将她的头压了下来。 「爷……」 她的唇碰上他的,他听见她轻喘一声,他温柔的亲吻她的嘴,不疾不徐的吮着她微翘的红唇,与她交换彼此的气息,濡沬相染。 他的舌头在她唇齿间滑动、感觉她的气息愈来愈急促,他一面吻她一面撑起自己,由她腿上起身。 他捧着她的脸,细细的品尝她的味道。 瑞贞觉得身体愈来愈热,心跳愈来愈快,「爷……」 「嗯?」他沙哑的应了一声。 「我……」她一面躲避他炽热的吻,一面喘道:「我再念书给你听吧!」 他停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我现在不想听。」 他怎会不明白她是想借故逃避他亲密的动作。 「我……」 「别怕。」他安抚的说。「妳只是不习惯。」 她涨红脸,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笑着将她一把抱到腿上,她惊呼一声,「爷……」 「这样好多了。」他抚摸她红透的双颊。 她在他腿上坐立难安,「请你放我下来。」 「我答应在见到妳弟弟前不会占有妳,但没答应不跟妳亲近。」他的嘴唇移往她敏感的耳朵摩娑。 她立刻缩了下脖子,脊椎窜起一阵酥麻。 「老天……」他拉好她的衣裳,将她抱入怀中,让她的小脸栖在他颈肩,「别哭。」 他把她吓坏了。 她没应声,只是落泪。 他懊恼的闭起眼,觉得自己就像吃人的猛兽一样。她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不懂男女之事,可他却像饿虎扑羊般想将她生吞活剥,难怪她会落泪。 「别哭。」他低头亲吻她的眼角,「别怕。」 她抽噎着,感觉他的吻不断洒落在她脸上,体内的恐惧慢慢离开她。她透过湿润的睫毛看他,显得有些蒙眬,但他懊恼的模样让她的心慢慢安稳下来。 当他轻拍她的背时,她觉得自己像襁褓的娃娃一样备受呵护,一瞬间,她很迷惑,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好心的买下她,仁慈的对待她与奶娘,却又卑劣的提出让她痛不欲生的要求,而现在他又这般呵护她。 她被他弄得迷惑不已,不知该怎么看待他? 他到底在想什么?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三章 马车稳定的朝着北方前进,除了打尖住宿外,剩下的时间瑞贞几乎都在马车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闷得慌了也只能瞧着窗外的景色打发时间。 自那天她在马车上哭泣后,唐云便不再与她共乘马车,他与其它伙计一样骑马,偶尔坐在前头驾驶马车。 没有人与她说话,她虽落得清静,却也觉得无聊,偶尔翻翻唐云带来的书,但因为马车颠簸,书不能读久,容易觉得头疼,所以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欣赏风景,再不就是打盹。 正在发呆之际,马车忽然紧急停下,她差点从座位上摔下。 发生什么事了? 她正要询问时,便听见马车外传来唐云的声音。 「别出来。」 她想追问,紧接着四周传来闹烘烘的喧嚣声。 「要命的就留下钱。」 瑞贞的心猛地一跳。 是盗贼吗? 响应她的是兵器相接的杀伐声。 真是盗贼? 她虽然害怕,但这是掀起布幔的一角往外瞧去,就见外头约有十几个蒙面的壮汉正在与唐云及其手下拚斗。 她的心悬在喉头,几要跳出。 加上唐云,他们这边才五个汉子,要如何对抗十几个人? 当她瞧见一个大汉举刀砍向唐云时,尖叫声差点冲破她的喉咙,直到她看见唐云轻巧的以剑化解后,揪着的一颗心才松下。 「看到什么拿什么,兄弟。」盗贼的头头大声喊叫。 盗贼的手下们纷纷去抢夺系在马上的物品,还有些人朝着马车而来。 瑞贞惊吓的缩到最角落,但立刻又起身在一堆杂物中翻寻,直到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后才躲到角落去。 唐云踢开一名想偷袭他的盗贼,然后对手下说道:「别让他们接近一步。」 他雇请的手下都是身手矫健的人,他并不担心他们会有生命危险,但对方人数比他们多一倍以上,混乱之中若有人混进马车就不好了。 听见唐云的话,手下们全往马车靠去,可还是迟了一步,一名盗贼掀开布幔,而后大叫一声,「有个姑娘。」 瑞贞惊吓的更往内缩。 唐云转身就要上前截住那个人,心急之下露了个破绽,手臂让盗贼头子划了一刀,唐云顿时升起怒火,起了杀意。 见手下拦住那名欲上马车的人,唐云扬剑专心对付盗贼头子。虽然他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可对付这些草寇绰绰有赊,非不得已他不想杀人,但如果他们敢动瑞贞,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盗贼头子在见到对方剑法一变,充满杀机时,立刻后退。唐云飞快上前,以凌厉剑法刺穿他的肩膀。 「啊……」盗贼头子倒退一步。 唐云再次逼上前,盗贼头子见他欲置他于死地,慌张的往后退,大叫,「撤退。」 盗贼们顿时一哄而散,伤的伤、死的死,而唐云放在马上的货物被拿走了一些,不过损失不大。 盗贼们撤退后,唐云掀开布幔,瞧见瑞贞惊恐的回望着他,手中握着匕首。 他上车趋向她,柔声道:「没事了。」 她恐慌的表情这才散去,但全身仍然紧绷着。 他放下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没事了,别怕,匕首给我。」他卸下她手上的武器。 见她绷着身体,他将她拉进怀中,「没事了。」他低声安慰她,手掌在她脊椎来回轻抚。 瑞贞深吸口气,喃道:「他们走了。」 「走了。」 她的身体开始放松,「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们会有危险?」他低声问。 她点头。 「妳放心,出外经商本来就会遇上这种事,我不会没有准备就上路的,手下们也部是经心挑选过的。」 她再次颔首。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妳的。」他轻声说:「别怕。」 「我不怕,只是还……还有一点发抖。」她细语。 「匕首哪来的?」 「我藏的。」 他皱眉,「为什么?妳想杀我吗?」 她震惊的抬头,「不是。」 「那妳为什么要……」 「奶娘给我的。」她叹气。 「为什么给妳?」他的眉毛依旧纠结着。 「她说这一路上就我一个女的不安全,若是你对我动了歪念,能拿来自保。」 她说完话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妳休息吧!该上路了。」 他松开她时,她依旧无语,直到他要转身离开,她才发现他的左手臂染了一片血红。 她惊叫道:「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要紧。」他正要下马车之际,她却拉住他的衣袖。 「得敷药。」她蹙紧眉心。 「没事。」他不甚在意的说。 「还是先包扎吧!」 见她紧抓着,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叹口气,朝外喊道:「上路了。」 「是。」外头响应一声,挥了下马鞭,催促马儿上路。 「去拿药吧!」唐云对她说了一句。 她立即打开身旁的大箱子,由里头拿出药箱。 「蓝白色那瓶就成了。」他撕开被刀划过的袖子,露出伤口。 瑞贞以干净布沾湿水后,小心的清理他的伤口,眉心依旧紧锁着,「伤口有点深。」 「只是小伤。」他仍不在意的说。 她叹口气,沉默而专心的为他上药。 他瞧着她低垂长翘的睫毛、吹弹可破的肌肤,不自觉的想伸手碰触,不过他在举起手时,硬生生的又将这股渴望给压下。 他不想再吓坏她,他必须给她一点时间。虽然他不断的对自己这样说,但想碰触她的欲望却没有被安抚。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他拉开窗口的布幔,看着景物的流动与更换。 上好药后,瑞贞细心的为他包扎好伤口,「可以了。」 他将视线移回,「妳歇息吧!我出去了。」 「爷……在躲我吗?」她小声问了句。 「我不在,妳一个人会自在些。」 她抬头看他,但在接触到他的黑眸后,又急忙低下头,「我……我……」 「我知道妳心里对我有芥蒂,因为我利用妳弟弟来胁迫妳。」他皱紧眉头,「我是个生意人,条件互换是我做生意的方式。」 「我明白。」她在心里叹气。 「我知道妳恨我。」他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略带忧愁的双眸。 两人互望着彼此,瑞贞思绪缠转,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终于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粉嫩的双唇,她像风中的花瓣般颤抖了下…… 「妳想要这样吗?」他哑声的问。 红晕从她的脸扩及至她的颈肩,她觉得自己的脸要烧焦了,她喘息着说不出话来,正想拉开他的手时,他先移开了。 「由妳选择,看妳想要跟我亲热还是告诉我妳的事。」 她立即开口,「我……我以前……以前的生活跟其它姑娘没有两样。」 天啊!这么沙哑的声音是她的吗? 她镇定了下心神后才继续说:「就是刺刺绣、看看书,到园子里赏花,没什么特别的。」 「再说,什么事都行。」他抚摸她的背,「有心仪喜欢的人吗?」 她愣了下,而后摇头,「没有。」 「没人来提过亲吗?」 她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闭上嘴。 「不想讲的话,我们就继续。」 见他的头又要压下,她连忙说道:「小……小时候跟表哥定过亲。」 他瞇起眼,莫名的觉得不高兴,「为什么没嫁给他?」 「他到外地做生意,认识了别的姑娘,所以婚约就取消了。」她垂下眼没看他。 他抬起她的下巴,「妳很喜欢妳表哥?」 她没说话,眼睫轻轻的颤动着。 「说话。」他低头接近她的唇。 她轻颤着声说:「我……我不知道,那……那时候很难过。」 他抚过她的脸颊,「现在呢?」 她摇头,「不会。」 「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男人吗?」 「没有。」 他勾起笑,「说说妳小时候吧!」 虽然还是觉得诧异,但这次她没再问什么,反正他想知道什么她就说,总比他又轻薄她的好。 瑞贞娓娓诉说着家里的生活,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后来她甚至还在他腿上睡着,醒来时让她万分尴尬。 他却对她露出懒洋洋的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餍足,她不晓得他为什么那样看她,却让她红了脸。 那天后,两人的关系开始有了进展,或许是他不断威胁她跟他说话,所以自然而然的,她不再那么害怕与生疏。 就连两人间亲密的动作也一直维持在亲吻阶段,他不再脱她的衣服、抚摸她的胸脯,他只是喜欢吻得她喘吁吁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在马车里实在无聊,这天,唐云让她坐在马上感受骑马的滋味,若不是他坐在她后头,她肯定不敢上马。 一开始她很紧绷,他还取笑她,不过习惯了马的节奏后,倒还挺有趣的。 「好玩吗?」他低头在她耳边问。 瑞贞绽出笑,高兴的点头。 他搂着她的腰,也随她一起微笑。 他的耐心总算有了回报,她现在在他身边已经自然许多,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亲吻她,或是对她做出较为亲昵的举动,她不再露出惊吓的表情,好象他是色魔一般。 「累了就告诉我,我让妳回马车里休息。」 「不累。」她觉得很新鲜。 他笑道:「一会儿妳就知道。」 「今天就会到卫城对吗?」 「嗯!」他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兴奋。 「那峰弟……」 「别心急。」他说。「事情一步一步来,他跟妳一样都是带罪之身,我得先打通关节才行。」 「好。」她得捺下性子,弟弟与她不同,是不能买卖的,得做十年苦役才行。想到这儿,她的心沉重了起来。 他们一行人在下午申时进入城中,住进客栈,卸了行李后,唐云与他的手下们便出去了,留瑞贞一个人在客栈。 她在房里来来回回的走着,担心弟弟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他自小养尊处优,来到这儿做苦役一定痛不欲生吧! 思及此,她怎样也无法安下心来。 ※※※ ※※ ※※※ 烛火在房内拉下长长的影子,外头的喧嚣声已随着月儿高挂而渐趋和缓,唐云推门而入时,烛火在风中摇摆,忽明忽暗。 瑞贞趴在桌上睡得深沉,唐云走到她身旁,注视着烛火下她红润的脸庞,他伸出手触碰了下她柔软的肌肤。 她在睡梦中动了下,眉头轻拧着,而后睁开睡意迷蒙的双眼,一瞧见他站在身边,她顿时清醒一大半。 「爷……」她就要起身。 「坐着吧!」他压了下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顺势在她身旁坐下。 她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于是伸手为他倒了杯茶。 他知道她心系兰云峰的下落,于是说道:「妳胞弟只是瘦了点,不过一切还好。」 她的双眸一亮,「爷见到峰弟了?」 「没有,是手下见到的。」他说。 「我能去看峰弟吗?」 「远远的应该没问题。」 听见这话,瑞贞露出欣喜的表情。 见她高兴,他也露出笑,他抬起她的脸,低头亲吻她。 瑞贞轻颤一下,为他开启双唇,尝到他口中的酒味,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脂粉味。 她蹙起眉心,轻轻推了他一下,「爷累了吧!我去端盆热水让你洗脸。」 他察觉到她抗拒的态度,「怎么了?」这几天只要他吻她,她都很顺从,为什么现在又拒绝了? 「没有,我只是想爷累了──」 「我不累。」他打断她的话,扣住她的下颚,「怎么了?妳刚刚不是很高兴的吗?现在怎么皱起眉头?」 瑞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一会儿才道:「爷身上的酒味太重,瑞贞……不习惯。」 她隐瞒了是因为他身上的胭脂气味。 他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今天的确是喝太多酒了。」 「爷去哪儿喝酒了?」她问。 他看着她,「青楼。」 这简短的二字让她震了下,旋即低下头。 「怎么了?」 「没有。」 他盯着她低垂的脸,「妳不喜欢我去那儿?」 「奴婢不敢。」 「为什么不看我?」 她抬起脸,一接触到他深邃的眸子,不自觉的又想避开。 「为什么又低下头?」 她缄默不语。 他沉思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在闹什么脾气?是因为他去了青楼,还是他喝了酒? 「去端热水吧!擦擦身子也好。」 「是。」得以离开,瑞贞暗地里松了口气。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可她却不敢面对他。 为什么呢?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只是想到他去青楼……她就……就……就什么呢?瑞贞苦笑一声,对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感到困惑。 不过她不愿意再深思下去,那潜伏在心底的答案就让它搁在那儿吧!或许有一天她会有勇气去检视,但绝不是现在。 奴婢大过天 2 欲望像熔岩般在我的体内翻滚 所有的理智翩翩飞离 火花瞬间在眼前灿烂迸开 是你,教会我体验这激情的滋味…… 第四章 翌日。 瑞贞醒过来时,唐云已不在身边,一开始,她还迷迷糊糊的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惊觉自己的赤裸,才想起一切。 当她发现自己胸上、腰腹上都有唐云留下的红色印记时,更是羞得想钻进地洞永远不出来。 她下床想穿衣,却发现双腿异常的酸疼,身体像要散了似的,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红着脸,她尽可能快速的穿上衣服。由天色看来,她已经快睡掉一上午的时间了。 唐云推开房门之际,她正好梳洗完毕,一见到他,她慌张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我正想叫妳起床。」他来到她面前。 「我……睡迟了。」她小声的说着。 「我已叫小二备早膳上来。」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间有着短暂的沉默,他想问她是不是觉得后悔?旋即自嘲一笑。她当然会觉得后悔,说起来昨晚是他一意孤行的结果。 「生我的气吗?」 她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昨晚的事。」他瞧着她红着脸低下头,「过来。」他拉着她的手,在椅上坐下后,将她安置在大腿上。 她立刻不自在的想要起身。 「别动。」他抱紧她,「虽然我背信先占有了妳,不过妳放心,妳弟弟的事我不会毁诺的。」 「我知道。」她回答。 他看着她仍旧低垂的脸,问道:「妳担心我会骗妳吗?」 她摇头。 「对我这么有信心?」他微笑的亲了下她的脸颊。 「我想你不会骗我。」她的头垂得更低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多少是知道他的。 「妳打算一直避着我?」他轻咬她的耳朵。 酥麻的感觉让她缩了下脖子,她可以感觉到脸颊又热了,「我……我没有……」 「那就看着我。」他笑着说。 她鼓起勇气,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能老是让他逼得心慌意乱。 四目相对时,他深邃的黑眸中透着一丝隐隐火苗,那火苗像要烧灼她般,她心跳如擂,脸儿就要低下。 像是事先预知她会如此,在她垂下头前,他精准的攫住她红润的嘴。 她的态度让他安下心来,他以为她会因为昨晚的事对他怒目相向,但她没有。仔细想想,她似乎从来不曾对他生气过,就算是他提议她做他的女人,她流露出的也是惧怕与伤心。 她是他见过脾气最温顺的人,或许与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养有关。 他热情的在她唇上辗转吸吮,正想解开她的衣服时,门外响起了声音。 「客倌,早膳来了。」 瑞贞几乎要从唐云的腿上弹跳起来,她慌张的推开他,走到一旁去。 唐云知道她害羞,也没阻止她,对着外头说道:「进来。」 「是。」小二将食盘端入,上头摆着白粥与几样小菜。 直到听见小二走出去的声音,瑞贞才转过身。 「过来吃点东西,一会儿我带妳去见妳弟弟。」 听见这话,瑞贞露出狂喜的表情,「我不饿,我们……」 「早膳还是要吃。」唐云坚持。 他的神情让她明白多说无益,她急忙坐下来用膳,快速的吃着粥,没想到却被烫着。 「啊!」她抽了口气。 「烫着了?」他关心的问。「我瞧瞧。」 「没事。」 他摸摸她的嘴,「别急,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的话让她定下心来,安静的吃着早膳。 他坐在一旁也没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用膳。 瑞贞让他的目光扰得有些心慌,「你别这样盯着我看。」 见她不自在,他露出笑,「我喜欢瞧着妳。」 她的脸蛋整个发热,头垂得更低。 他笑着继续道:「说不定瞧妳一天都行。」 她羞恼的瞋他一眼,「你要不要让人吃饭?」 「我没拦着妳不让妳吃。」他捉弄的说。 「你分明在寻我开心。」他眼中的笑意瞒不了人。 他轻笑着。喜欢她羞恼的模样,杏眼圆睁,腮若桃红,看来极为动人。 她不再理他,埋首吃粥。 用完膳后,他带着她前往城外一处塔寺,这座塔寺是八个月前开始建造的,雇用了许多工人,当然其中也有些是带罪在身,被贬为奴户的奴工。 瑞贞站在远远的一端,望着工人们建造寺庙,经由唐云指出的方向才认出弟弟的身影,他瘦弱憔悴的模样让瑞贞的双眸盈满泪水。 见她不自觉的要上前,唐云拦住她,「别过去。」 她悲伤的望向他,他的心立刻抽紧。 「他现在受朝廷所管,瞧见那些监工吗?」他指向穿红色官服的身影,「咱们这样过去会被拦下的。」 「可是峰弟……」 「他是瘦了点,但身子应该没大碍。」他温柔的拭去她落下的泪,「妳这样会让我后悔带妳来的。」 她急忙抹去泪水,「我……我只是一时感伤,我承受得住。」 见她假装坚强,他叹口气将她搂进怀中。 她忍不住啜泣着,想到因为被牵连而破碎的家,她有时真的好恨,为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峰弟有什么罪?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哪做得了这么粗重的工作?」 唐云没说话,只是抱着她让她发泄。 「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她愈说愈难过,「有罪的又不是我们,为什么这样也会被牵连进去?」 他叹息一声。律法就是这样订的,谁也更改不了。 「我知道很不公平,我明白。」 「你根本不明白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是什么滋味?」她哭道。 他捧起她泪涟涟的双颊,眉头紧皱着,「我真的知道。我爹好心为人作保,下场是什么妳知道吗?他背了这辈子不吃不喝也还不了的债,最后他让人活活打死,我娘悬梁自尽,而我成了街上的乞丐。」 她震惊的看着他。 「我知道家破人亡是什么滋味,我太清楚了。」他的眸子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硬的,「但愈是这样,愈不能倒下,妳明白吗?」 她的泪又落下,她生气的抹去,「我明白,我撑着这一口气,就是想着至少要再见弟弟一面。」 他抚摸她湿凉的脸,「妳放心,我答应妳的事自会做到,要让妳弟弟自由也不是难事,但有些关节需要打通。」 她吸吸鼻子,点点头,「我明白。」 她当然明白他所谓的打通关节是什么意思,就是得花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会差人告诉妳弟弟,妳来瞧过他,给他点希望,日子会比较好熬。」他说。 她点点头,视线望向扛着沙袋的胞弟,他蹒跚的步伐与瘦削的身子让她几乎又要控制不住泪水。 「走吧!」唐云拉她的手,「妳在这儿只会难过。」 她依依不舍的又注视了弟弟一会儿后,才跟着他离开。其间,她不停的回眸而望,但左手却一直紧紧回握他的手,彷佛那样能给她安慰,能为她带来希望。 直到她再也瞧不见弟弟的身影,她才死心的回过头。 唐云安慰的将她揽在身侧,她的鼻头立刻发酸,忍着不哭出来,将脸埋在他身上,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他叹息,「如果想哭的话,哭出来没关系。」虽然不喜欢她伤心落泪,但见她这样隐忍着,他更难受。 他的话让她哽咽出声,「我不想……不想再哭了。」 他抱着她轻轻摇晃。 他明白见到兰云峰让她整个情绪又浮上来,她与他一样都是在短时间内失去一切,而接着为了要生存下去,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他相信她一直压抑着。 现在看到弟弟如此瘦弱,她定是百感交集。 他的温柔让瑞贞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双手不由自主的抱住他,在他怀中放声哭泣。 虽然事后回想起来会很丢脸,但这时的她却觉得备受宠爱,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抱紧他,瑞贞让自己大哭一场,宣泄心中的悲伤。 第五章 回客栈途中经过大街时,唐云问道:「需要买些什么吗?」 瑞贞摇头。 「逛一下,说不定有妳喜欢的东西。」他朝胭脂水粉的摊子走去。 「不用。」她摇头。 「女孩儿家都喜欢打扮的。」他拿起玉簪子往她发上插去。 「姑娘戴起来真好看,要不要试试这花钿?很多小姐喜欢的。」小贩热心的拿起芙蓉形状的钿饰。 「我……」 「选一个妳喜欢的吧!」唐云看着她。 瑞贞拒绝的话已冒到嘴边,但最后还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明白他只是想让她心情好转。 最后她选择了一支刻着牡丹花的玉簪子,接着他又带她去别的摊子买了手环与胭脂水粉。 来到卖文房四宝的贩子面前时,瑞贞听着唐云询问砚台的产地。 「这可是最上等的烟雨石做的。」小贩拿着一个圆形的砚台大力推荐。 瑞贞知道唐云专门收集文房四宝以及一些古玩贩卖,因此他会对这个摊子好奇也是能理解的。 在唐云与小贩打交道期间,瑞贞随意的看着桌上的笔,偶尔瞧瞧隔壁摊子书生的字画。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瑞贞?」 她疑惑的转过头,旋即讶异的瞪大双眸,「表哥?」 「真的是妳。」王世青来到她面前,「我真不敢相信,我以为我眼花了。」他抓着她的肩,激动的轻摇了她一下。 「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瑞贞惊讶的都结巴了。 「怎么回事?」唐云突然插了进来,右手不高兴的拉开王世青放在瑞贞肩上的手。 王世青望向他,「你是?」 「我是她的主子。」唐云在瑞贞喊出表哥时就知道对方的身分了,他就是那个拋下婚约、另结新欢的瑞贞的表哥。 唐云瞄了负心汉一眼。没什么特别的人,白白净净的,微胖的身材加上圆脸,一看就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儿。 「主子?」王世青先是疑惑,而后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叹息一声。 他听说过有罪之人会被降为奴户。 「我一听说你们受人牵连就连夜赶往杭州,想着能见妳一面,可是我到的时候已经……唉!迟了一步。」那时兰府已经被贴上封条了,她两姊弟也不知去向。 「我一直在找你们,托人打探消息,听说云峰被流放到这儿,就急忙赶来,能在这儿见到妳真是太好了。」王世青说道。 见他激动的又想抓瑞贞,唐云不高兴的挡在她身前。 王世青立刻道:「不知这位大爷怎么称呼?我想为表妹赎身,还望你成全。」 唐云立即觉得一股怒火窜上,「办不到。」 王世青惊讶的瞪大眼,「大爷,你怎么这么说……」 瑞贞缓缓的开口,「表哥,这件事先别提了,你先救峰弟出来吧!」她只担心弟弟。 听见这话,唐云的眉头不高兴的皱着。 「我来这儿就是为了云峰……这里不好说话,咱们找个地方谈谈。」王世青提议。 如果不是因为他提到兰云峰,唐云立即就掉头走人,唐云心里明白兰云峰对瑞贞的重要性,若不是这个原因,唐云其想一脚把他踢开。 费了一些劲儿把怒火压下,唐云扣着瑞贞的手往前。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首先得听听王世青手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如果没有,再踹开他不迟。 ※※※ ※※ ※※※ 瑞贞立在窗边感受微风徐徐吹来的清凉,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隐约在耳边拂掠而过。 她的心飘得老远,想到五年前她十四岁时,表哥对她说的话── 这趟生意我得自己去闯,这是第一次我爹没跟着,我得证明我能独当一面,妳懂吗?瑞贞,妳放心,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会在外地给妳写信。明年妳也十五岁了,到时我就上妳家提亲,把妳娶进门,做我的小娘子,我王家的媳妇。 这些话言犹在耳,没想到半年多后,他就捎信来说他喜欢上别的姑娘,要她别等他,是他对不起她。 她还记得那封信让她的泪都给沾湿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瑞贞,我喜欢上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大眼姑娘,这件事我几度想提笔,却不知该怎么说。认识她之后,我才知道我对妳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像兄妹一样的情感,我不能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 妳一定能谅解我的,对吗?我真的不想伤害妳,但我必须给她一个交代,否则她就要嫁别人了。 真的很抱歉,瑞贞,妳会原谅我的,对吗? 鼻子莫名的又发了酸,瑞贞深吸一口气,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在想什么?」 瑞贞连忙放下手,转过身子,「没有,只是瞧瞧风景。我没听见你走进的声音。」 唐云抬起她的脸,「在哭吗?」 「没有。」她立刻道。「沙子进了眼,揉了一下,就给揉出泪了。」 他没说话,静静的端详她的表情,她被他瞧得垂下眼帘。 「不是为了妳表哥哭吗?」 她转开脸,心慌的说:「不是。」 她慌张的表情让他明白自己猜对了,怒火顿时烧了起来,「看来妳还忘不了他。」 「我没有。」她否认,「我真的没有。」 「如果妳想回到他身边……」 「我没有,他已经娶妻了,我……」发觉自己太过激动,她缓下声音,「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有种人事已非的感伤。」 他盯着她哀伤的眸子,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 她知道他不相信她,但她自己也弄不清是不是真的只有这样?今天在街上遇见表哥,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他们已经五年没见了,她……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唉…… 「他刚刚走之前,还要我考虑能让出妳的卖身契。」唐云轻抚她的下巴,可双眸却没有一丝暖意。 「表哥……」 他忽然低头攫住她的嘴,不让她将话说完。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而这让她愣了下。他的吻第一次显得有些粗暴。 他总是很温柔的吻她,即使带着热情也从不曾粗暴过,但现在的他却给她一种蛮横的感觉。 在他强行攻掠她的唇内时,她忍不住轻喘出声,「爷……嗯……」她试图想跟他说话,他却不想听,只是更加无情的掠夺。 他抱起她,将她抱往床边,她在他将她压在床铺时才察觉到他想干嘛。 「爷……不要……」她推他。 他抬起脸,黑眸阴騺而晦暗,「为什么不要?」 她涨红脸,「天还亮着。」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深奥难懂,他手臂一挥,床幔落下,将外头的天光遮去一大半,「这样就没那么亮了。」 「爷……」 她的话语未来得及说出口,他的头又压下。 她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同她亲热呢?而且更让她不明白的是他在气什么? 气她还是气表哥呢? 他热烫的舌在她口中撩拨刺探,她觉得身子热了起来,羞赧的响应着他,感受他热情而霸道的吻。 他满足的呻吟着,幛幔内只听见两人此起彼落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他才撑起自己,低头看着她,她的表情满足而祥和,似乎快睡着了。 他温柔的亲吻她,她睁开双眼,眸中还有未褪的激情。 「妳现在是我的人了,妳只能想着我,知道吗?」他的语气带着命令。 她先是闪过一丝困惑的表情,之后才领悟,「我知道。」 他果然还是在意表哥的。 「别再让我看到妳为别的男人哭。」他抚过她柔软的脸颊。 「我……」 「答应我就行了。」他不想听她讲理由、讲借口。 她叹口气,「是。」 接下来他只是瞅着她,右手抚着她柔软的身子。 被他瞧得不知所措,她心慌的问道:「爷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妳觉得我的要求很强人所难,对吗?」他问。 「我没这样想。」 「是吗?」他的语调轻柔,但黑眸仍是怀疑,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他想帮妳赎身。」 瑞贞咽下一抹苦涩,「那只是基于表兄妹之情,表哥一直觉得愧对我。」 「就算是如此,妳想跟着他走吗?」他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太在意,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摇头。 她快速的回答多少让他满意了一些,虽然他知道她心中还是有王世青,但她至少不想跟着王世青离开,这多少安抚了他的怒气。 他低头再次亲吻她,她闭上眼,羞涩的响应他。当她感觉到他的欲望在她体内复苏时,她惊呼出声,「爷?」 他勾起笑,「看来我对妳的欲念还没舒解呢!」 「我不行,我累了。」她喘息。 「一会儿再让妳休息。」他在她的腰腹与大腿间来回抚摸着。 她疲软的靠在他怀里,在他低沉的嗓音中入睡。 在梦里,她看见自己读着表哥写来的信,泪水湿了脸颊。 接着父亲受友人连累入狱而死,她与弟弟被充入奴户,天涯相隔。 她哭得肝肠寸断,泪水止也止不住。 就在她伤心落泪时,耳边响起一个温暖低沉的声音,那个声音安慰着她,有力的臂膀环抱着她。 她叹息出声,慢慢止住了眼泪。 那个声音一直伴着她,她忍不住偎向那个声音,温柔的抚触让她叹息出声,在睡梦中露出浅浅的笑靥。 第六章 接连几天,唐云几乎到哪儿都带着她,教她怎么判别古董的真伪,如何搜购珍奇的文物,尤其是文人的笔墨真迹,这些都是奇货可居。 瑞贞原是一窍不通的,不过她自小学画,所以对笔墨真伪这中间的学问学得很快。他要出门谈生意前,她问他古董的知识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遇上了大恩人。」他说道。「为此,我会感激他一辈子。他说他不收门徒,所以我都叫他巴爷。我爹娘死后,我在街上混了一阵子,学会了偷窃的技术,会跟巴爷认识是因为我当时正要偷他身上的银两,让他逮了正着,结果让他折断了手。」 瑞贞倒抽一口气。 她惊骇的表情让他微笑,「巴爷是个很严厉的人,我在他身边真的吃了不少苦,但我还是感激他。」 「他听来很不近人情,为什么还会答应留你在身边?」她不解的问。 「他说我有一双好眼睛,会将我留在身边是因为当时跟着他多年的杨叔生病了,他身边少了个人很不方便,那时巴爷已经近六十三岁,眼力不大好,需要有个人跟他描述物品细节的地方。」 瑞贞明白的点头。做古董这行,眼力很重要。 「杨叔生病期间,我都在巴爷身边当跟班,当他的眼睛,后来他就把我留在身边了。虽然他是个很严厉的人,但并非铁石心肠之人。」 「他现在……」 「五年前去世了。」 虽然他的语气很平淡,但瑞贞听得出他话语中的落寞,她相信在这些年的相处中,他们一定也发展出像亲人般的感情。 她不知要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握住他的手。 感觉到她小手的温暖,他的嘴角勾起,「今天我要送幅笔墨给县府的师爷,如果顺利的话,你弟弟的事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闻言,瑞贞露出兴奋的笑颜。 他微笑的亲她一下,「不过还是得有些耐心,毕竟作主的是县老爷,不是师爷。」 「我明白。」但只要师爷肯帮忙,事情就成功一半了,毕竟师爷是县太爷信任的人,只要他肯说上几句好话,说不定县太爷一高兴,就释放弟弟了。 他们这些因罪而受牵连的家属,基本上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没杀人更没放火,虽然有罪,可并不严重,只要县太爷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弟弟还是能离开这儿的。 她现在就只能存着这样微小的希望。 「好了,我该走了。」他低头亲吻她。 一如以往的,她害羞的红了脸,他给她一个热烈的、让她颤抖的吻后才满意的离开,她则全身发热虚软的瘫在椅上。 这几天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与她亲热,那些亲密的行为是她以前从不知道的,而自己的反应也让她害怕,她根本没办法抗拒他,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这样放荡的回应一个男人。 想到两人在床笫间的亲密行为,她的脸更红了,内心顿时浮现羞愧之情。 不该想这些的。她连忙摇头,将脑中淫荡的画面给抹去。 除了弟弟的事外,她现在什么也不愿多想。 为了让自己忙碌,她拿起绣布开始做女红。 接近中午时,门外响起小二的声音。 「姑娘,有位夫人想见你。」 瑞贞疑惑的往门边走,「见我?什么夫人?」 说这话的同时,她正好打开房门,就见一位女子站在面前,年纪大概二十五岁上下,绾着时下风行的云髻,穿着一身贵气的衣服,五官美艳动人,身边还跟着奴婢。 「你就是唐爷身边的姑娘?」女子上下打量她。 瑞贞困惑的问:「夫人是……」 女子先是一笑,示意小二可以下去了,接着才道:「我能进去吗?」 瑞贞点头,让出位置。 「小兰,你在外头就成了。」女子对丫鬟说了一声后才进屋。 瑞贞关上门,表情仍是疑惑。 女子笑道:「我姓沈,单名一个芸字,不过很少人知道我这名字。」 「我不明白……」 「我听说唐爷在这儿,所以好奇来瞧瞧他,我们也好几年没见了。」 「你……」 「我以前是牡丹楼的姑娘,唐爷常来捧我的场。」 瑞贞瞪大眼。她……她是青楼的姑娘? ※※※ ※※ ※※※ 「这……这不是宇文波的睡莲吗?」季师爷一打开画,立即从椅上站起,声音还高了几度。 「正是。」唐云微微一笑。 「这……是他送您的?」季师爷难掩兴奋之情。 宇文波的画在当朝可说是首屈一指,但要得到他的墨宝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他从不为钱作画,能得到他画作的都是他赏识之人,或是至交好友。 「是的。宇文大人当时心情甚好,所以就画了这幅睡莲。您若不相信,可以请人来鉴定。」唐云说道。 「不,不用,这儿就有他的落款,再说,我对他的画也有些研究,不会错的。」季师爷的双眼始终离不开画纸。 「您喜欢就好。」唐云微笑。 季师爷又欣赏了一会儿画作后才转向他,「唐爷不会无故为我送礼来吧?」 「是有一事相求。」唐云坦率的说。 「什么事?」 「既然师爷问得如此痛快,我也不拐弯抹角。」唐云顿了下,将兰云峰的事说了一遍,希望他能帮个忙。 季师爷为难的摸了下胡子,「这……」 「说起来兰府也是受了牵连,还望师爷帮个忙。」 「我知道。」季师爷来回踱步,「话虽如此,但这件案子才过几个月,还热着,若是这时候有动作,恐怕……」 「我明白。」唐云点头,「我能等。」 季师爷又来回走了几步,「不过这件事要真说难办也不难办,毕竟他只是受牵连的人。」 「正是如此,如果他真犯下了罪行,唐某就算有十幅宇文大人的画也不敢来找您说项,犯了罪受制裁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兰家确实只是受牵连,所以还请师爷帮忙。」唐云说道。 「再等一阵子或许会有好消息。我听闻最近朝廷有些大人们也觉得江道廷一案判得太重,让许多不相干的人都抄了家,皇上似乎也有意做些人情,下个月是太后的生辰,或许会在那时特赦也不一定。」 唐云一听,立刻道:「唐某明白了,多谢师爷提醒。县太爷那儿,还请您多关照。」 「这您放心。」季师爷点个头。 唐云起身告辞。 这一趟总算没白来,季师爷提供了个有用的消息,如果皇上有意特赦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他认识几位大人,都曾与他做过生意,和他也算熟稔,只要他们肯在上朝时提出这件事讨论,皇上很有可能就顺水推舟,在太后生辰宴上特赦。 「唐爷,咱们现在要回去吗?」唐云一出县府,手下便上前询问。 「不,我还要去一个地方。」唐云弯身进入轿子,示意车夫往另一条街而去。 他记得杨大人辞官后就回到家乡卫城居住,虽然他已没在朝当官,但现今皇上信赖的几个大人中,有一位是他的学生,只要杨大人肯帮忙,这件事就算搞定了。 ※※※ ※※ ※※※ 「瞧你的样子,让我吓了一跳吧?」沈芸笑问。 瑞贞微扯嘴角,没有说话,一会儿才想起礼节,招呼道:「请坐。」 「你是唐爷的女人?」沈芸坐下后,直率的问。 瑞贞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我是他的奴婢。」 沈芸上下打量她,「看来不像是奴婢。」虽然她并非沉鱼落雁之貌,但有种清新脱俗的气质。 瑞贞没有费神解释,只是说道:「唐爷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 「没关系,我坐一会儿,反正回去也没事。」沈芸耸耸肩,「我听小二说唐爷身边有个姑娘,所以就大胆上来见你了,你可不要见怪。」 瑞贞摇头,「不会。」 沈芸探问道:「唐爷成亲了吗?」 「没有。」瑞贞为她斟了一杯茶。 「看来他还没找到他的心上人。」 听见这话,瑞贞的心漏跳一拍,「心上人?」 「是啊!听说是他家乡的姑娘,我只知道这样。」沈芸笑着喝了口茶,「这可是我套了好久的话,他才对我说的。」 瑞贞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闷闷的,却不知为了什么。 「对了,他怎么会带你出来?」 瑞贞望向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沈芸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是这样的,他以前是不带奴婢出门的,说是不方便。」 「爷他……他是好心,说要带我出来见识见识。」瑞贞随口扯了个谎。 「那他对你可也特别。」沈芸笑着说:「以前我也央求他带着我去瞧瞧外头的世界,但他就是不点头。」 瑞贞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沈芸又问了些事,坐了好一会儿后,见唐云还是没回来,正想离开时,忽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该是回来了。」 沈芸话声才落,唐云已开门而入,乍见屋内的人影时,他惊讶的挑高眉宇。 小二只告诉他有位张夫人来找他,他心里还想着是谁,没想到…… 「你可回来了,唐爷。」沈芸笑盈盈的说。 「桂香。」唐云讶异的看着她。 「这花名我已不用了。」沈芸笑道。 唐云想到小二说的张夫人,「你嫁人了?」 「是啊!」沈芸微笑,「做了人家的妾室,我这种出身也只能这样了。」 「总比在青楼里打转得好。」唐云走上前,「你嫁到这儿?」她以前是苏州城牡丹楼的花魁。 「前两年嫁来这儿,昨天我在茶楼里喝茶,瞧着好像是你的身影,要唤你时,你已经不见踪影。我知道你定要在客栈落脚,所以挨家挨户的问,没想到真给我找着了。」沈芸笑着说。 「你还真聪明。」唐云笑道。 听着两人叙旧,瑞贞的胃隐隐的又不舒服了。 她待在这儿是不是会打扰他们呢? 「小的……出去了。」瑞贞行礼后,低头往外走。 唐云蹙着眉心,不晓得她为什么要离开,正想唤住她时,忽然想到沈芸在一旁,最后还是改变心意,没叫住她。 「怎么?」 唐云回过神,「什么?」 沈芸笑道:「我是说怎么,她不是你的奴婢吗?」 「是啊!」 沈芸又笑了,「觉得不大对。」唐云注视那位奴婢的样子,有些不大对劲。 唐云不想话题绕在这上头,于是转了话题,「嫁人后过得还好吗?」 沈芸叹口气,「一开始是不错,不过他跟你一样是个商人,老把我丢在家出门做生意,我只能跟正妻大眼瞪小眼,这日子还真是烦。」 就因为这样,她才会在看到他时如此高兴,四处打听他落脚的地方。 唐云瞥了下房门,幸好瑞贞没关上。 「你来找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她现在毕竟是有夫之妇,还出来跟其他男人见面似乎有些不妥。 沈芸笑道:「什么麻烦?」 「这风声传出去……」 「我都不担心了,你担心什么?」沈芸微微一笑。 「话不是这样说,你毕竟——」 「别说那些扫兴的话。」沈芸打断他的话,「叫小二拿壶酒上来,咱们叙叙旧。可惜这儿没琵琶,否则我还能谈个曲儿给你听听。」 这时,瑞贞静静的走到客栈外头,望着街上的人群,她的双眸透着几许忧郁,柳眉轻锁着,想到唐云见到沈芸那般高兴的模样,她的心刺了一下。 不晓得他还有多少这样的红粉知己? 他经年都在外头做生意,说不定每个地方都有认识的姑娘。 「唉……想这些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呢?」瑞贞对着自己喃喃自语。 虽然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心情就是重重的,一点都开朗不起来。 难道……难道她真的喜欢上唐云了吗? 这个念头让她整张脸通红一片。 不,不会的,她怎么会喜欢上他?不可能的,没有道理。 尽管他一直对她不错,可他毕竟是乘人之危,逼使她答应做他的女人,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但……但是他一直待她很好…… 「表妹。」 瑞贞转头,看着王世青带着欣喜的表情走向她。 这几天只要一有机会,表哥就会来找他。她知道唐云不大高兴,但从没说过什么。 「你怎么在外头?」王世青问道。 「没什么,出来透透气。」她轻声说道。与表哥意外相逢的那天,她又是震惊又是心酸,但后来再见,心情已无多大起伏。 她想,自己终究是放下对表哥的感情了,那天情绪会激动,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见到亲人吧! 「正好,我有话跟你说,咱们走一走。」王世青说道。现在是个大好机会,前几回来找表妹想跟她说些内心话,但唐云一直夹在两人中间,有些话不好说。 「什么事?」瑞贞跟着他在街上走着。 「峰弟的事……」 「唐爷还在处理。」 王世青点点头,没说什么。唐云的人面比他广,因此这件事就交给唐云负责了。 「除了问峰弟的事外,主要是想跟你说件事,如果峰弟获得释放,你们就跟我回家吧!我爹见了你们也会很高兴的。」 瑞贞叹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舅舅身子还硬朗吗?」 「还好,听到你们受牵连被抄府后,很担心你们,这回本想跟着我一起出来,但临走前病倒了,所以只好在家里休息。」 「不严重吧?」 「不严重,只是风寒,不过大夫说上了年纪的人还是别舟车劳顿的好,便建议他在家休息。」 瑞贞点点头,这才安下心来。 两人静静的走了一段路后,王世青忽然道:「这些年……我……我一直觉得愧对你。」 「表哥不用介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但我良心不安,如今你们又遭遇到这样的事……」他重重叹口气,「无论如何,我得照顾你们下半辈子。」 「我……」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在唐爷身边做奴婢吗?」不给瑞贞说话的机会,王世青又道:「想到你堂堂一个千金小姐在做下人的活儿,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她又能怪谁呢?罪魁祸首江道廷、皇上、律法还是老天爷呢? 这些她都怨过了,可又能如何?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已经无法挽回了。 「谁说是无可奈何?」王世青不赞同,「只要唐爷肯放人,我就能带你回去。」 瑞贞沉默无语,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唐云会肯放手吗? 「临出门前,我爹说……说……」 见王世青吞吞吐吐,瑞贞望向他,发现他的表情带着窘迫,而且脸颊也红了。 「他说……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你,我得为你的下半辈子负责。」 瑞贞摇头,「你不需要。」 「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我娶你过门。」王世青一口气说完。 瑞贞圆瞠双眸,连双唇都因为震惊而轻启。他在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看着王世青通红的脸,瑞贞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好荒谬。 奴婢大过天3 虽然早知道男人的心善变 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 可是当你的眼神开始冷漠 我还是忍不住有种酸酸的感觉…… 第七章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瑞贞难以置信的摇头再摇头。 王世青红着脸说:「我知道委屈了你,但是……」 「真的不用这样。」她仍是摇着头,「这太荒谬了。」 「我知道,但你还是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不可能会答应的。表嫂呢?你没想过她吗?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你不用担心她,我会说服她的。」 「不用、不用。」瑞贞连说两次,「你……唉!这件事别再提了。」 「可是」 「别提了。」瑞贞打断他的话,「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她转身朝客栈走回去。 「瑞贞,你听我说……」 「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好说的。」除了荒谬、离谱外,她找不出别的话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瑞贞……」 「你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她忽然觉得很生气。 「我……」 「你从来没顾虑过我的感受。」 「是我对不起你。」 「你是对不起我。」她疾步快走。如果再说下去,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失控大叫。 「瑞贞……」 「我不要你可怜我,我不需要人家可怜我。」瑞贞停下步伐,对他怒目而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涕零吗?」 「你误会了,我是想补偿。」王世青急忙的解释。 瑞贞苦笑一声,「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好悲哀。」 「瑞贞,你误解我了,我是好意,我……」 「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重叹一声。 见她又是哀伤又是气愤,王世青知道自己又搞砸了,「好,我回去,你静一静、想一想。」 「我不用想就能告诉你,我不会答应的。」她坚决的说。 王世青长叹一声,「是我表达得不好。这些年,我常想到你,但我不敢来找你,几次提笔又放下。当年我是太急了,我担心会失去盈倩,所以在她面前写了那封信,有些话不是我的意思,是她要我写的。」 瑞贞难以置信的露出惊讶的表情。今天……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让她惊骇的事! 王世青困窘的抹去额上的汗,「我几次想提笔跟你说清楚,但怎么说呢?我已经娶了盈倩了,好像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从没忘记过你。」 「不……」瑞贞摇头,「不要说这些。」 「我心里对你仍是有情的,不全是愧疚,你明白吗?」他激动的握住她的手,「知道你出事后,我有多害怕……」 「还真是感人肺腑。」 一句嘲讽的话语插入,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唐云不晓得何时站在两人后头,而且沈芸也在一旁。瑞贞下意识的抽回手,脸上是困窘的表情。 「瞧瞧这对小情人,多有趣啊!」沈芸笑着说。「听起来还真是感人。」 瑞贞开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只得闭紧嘴巴。 王世青也是一脸尴尬,脸涨得更红了。 「过来。」唐云厉声对瑞贞说了一句。 瑞贞默默的走到他身边。 「唐爷……」 唐云瞪向王世青,犀利的眼神让他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先回去吧!我不送了。」唐云对沈芸说道。 「那就改天再叙。」沈芸笑笑的说。 唐云往客栈内走,瑞贞跟在他身后。王世青想追上去,但跨了一步后又改变主意。 刚刚瑞贞反应那么激烈,他还是先给她一点时间吧! 看着瑞贞消失在面前,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 ※※ ※※※ 「驾、驾……」唐云一边喊着上边挥动手上的马鞭。 瑞贞害怕的抱着唐云的腰,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从疾驰的马背上摔下。 进了客栈后,唐云原本要拉她回房,但后来又改变主意,扯着她的手就往马厩走,等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他已经将她带上马,一路狂奔出城。 奔驰一会后,他渐渐放慢马速,而后在马匹未完全停下前,就将她扑下马,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几圈。 瑞贞在跌下马时,慌张的尖叫一声,随即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发现自己完全静止,才敢睁开眼睛。 他盛怒的脸就在眼前,双眸冒着火,似乎想将她燃烧殆尽。 「爷……」发觉自己声音颤抖,她清了下喉咙才继续,「你……」她想问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却压上她的唇,粗暴的吻着她…… 良久,当瑞贞恢复意识时,发现唐云正在亲吻她的眉眼,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了,身体仍是热热的,他也还沉重的待在她体内。 想到他对她做的事,除了脸红,她实在不知该怎么……怎么去想。 「你昏过去了。」他的话语中有一丝满足。 「我……」她的脸徘红一片。 他勾起笑,「这对我是最大的赞美。」他抚摸她柔软的乳房,「你叫得好大声,马儿都让你吓了一跳。」 马? 她转头,发现马儿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吃草,她羞愧的遮住脸,想逃开他。 他压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动,顺手将她的手腕举到头顶上方,不让她遮着脸。 「我喜欢。」他亲了下她的嘴。 她困窘的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决定转开话题,「你……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件事,灭了的火死灰复燃。 「我为什么生气你应该很清楚。」他冷下眸子。 「表哥他……他只是一时胡涂。」她不晓得他听到了多少。 「他似乎对你念念不忘。」他盯着她的眸子。 「他只是愧疚,他……」 「我感觉到的可不是这样。」他扣住她的下巴,「听到他真情流露,你很高兴吧?」 他没忘记与王世青重逢那天她所落下的泪。 「我没有。」 「没有吗?」他审视着她的表情,似乎想看出她有没有说谎,「知道那信上一些绝情的话不是他的本意,你不高兴、不心动?」 虽然只听到了后半段,但已经够他猜出以及组合一些片段。 「我很讶异。」她老实回答。 「还有呢?」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那其实不重要,我跟表哥已经过去了。」 他没说话,双眸盯着她。 过去了吗?他不晓得,他只知道他不喜欢现在这种情形。 「以后不许你再见他。」 瑞贞瞪大眼,「但是……」 「没有但是。」 「他是我的亲人。」她急道:「我们之间是绝不可能的。」 「如果不可能,那天你又何必伤心?」他反问。 「我……我只是……只是想到以前的事……」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他冷哼一声没说话。 他的态度让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冷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想到两人出见然光天化日之下在野地……她羞红脸,不敢再想下去。 见她发抖,他拉开袍子将她抱进怀中,密密的将她裹好。 他身上的温暖让她舒服的叹气。 「我们该回去了。」她小声的说。 「还早。」他还没问完话。 「那……我们先穿好衣服。」她红着脸说。 「我还想要你。」他直率的说,发现她困窘的又红了脸,他低头吻她的嘴,「你听到我说的了,以后别再跟他见面。」 「他会来找我……」 「你不见他,他就会死心了。」他立刻说。 她叹气,「一定要这样吗?他毕竟是我的表哥,我的亲人。」 她的话让他很不高兴,又开始生气了,「你就是放不下他,对吗?」 「不是这样。」她蹙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她的话让他表情紧绷。 他能相信她吗?那天她连在梦里都为那个男人哭泣……想到这儿,他的心更加烦躁。 「如果爷不想我见他,那就不见吧!」她不想再与他争辩,反正表哥的提议她是不可能答应的,如果不见他能让他死心也好。 他凝视着她的脸,抚过她的嘴唇,「恨我吗?」 她摇头,「反正我是爷的奴婢,爷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个回答他不喜欢,他皱了下眉头,离开她的身体,说道:「回去吧!」 他起身着衣,寒冷让她下意识的拢紧衣裳。 他刚刚不是说还想要她吗?他改变心意了吗?因为她说的话让他不高兴吗? 瑞贞默默的穿上衣服,回想着刚刚自己讲了什么?她不是答应不见表哥了吗?为什么他还不高兴? 他抱起她,将她安置在马上后,才翻身上马坐在她后头。回程途中,两人没有交谈。将她带回客栈后,他说有事便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她问。 他冷冷的瞥她一眼,「你关心吗?」 留下这句话后,他就出门了。 瑞贞呆坐在房中,莫名的觉得心慌。 她说错了什么?她不明白,等她发觉时,才发现脸颊上沾了泪水。 她摸了摸湿凉的脸,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想到他出门前冷漠的眼神与话语,她的心一阵疼,她捂着胸口,泪水再次潸然而下。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难受?她不想这样啊!她不想喜欢上他,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 ※※ ※※※* 自这天起,两人之间像隔了一道墙,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问他他又说没什么,她也只能安慰是自己想太多了。 每天他都早出晚归,回来时身上总带着女人身上的脂粉味与酒味,她从没问过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心里明白他在为弟弟的事情忙碌,但每每闻到他身上陌生的香味,她的心就会一阵揪紧。 他也不再与她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她想,他是厌倦她了。 她变得很沉静,几乎不说话。 她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真的发生了,她却感到惆怅。 这晚,她哭着入睡,半夜,忽然有某种细微的干扰让她醒了过来,身后的温暖让她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这几天他都很晚回来,她常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她感觉到他在亲吻她的颈后,她不晓得他是睡着还是醒着的? 她的背靠着他的胸膛,全身暖洋洋的,他像特大号的暖炉,将她烤得暖烘烘的,甚至有点热,在冬天觉得热倒是稀奇。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永远不放开她一样。 她轻声啜泣,在他怀中满足的入睡。 第八章 「你梦到我了吗?」他喘息着问。 她迷蒙的看着他。 他抚摸她肿胀的唇,「你是不是梦到我了?」他没忘记她在睡梦中呼喊他。 他的话让她想到自己作的春梦,不由得窘迫的垂下眼睑。 「回答我。」他催逼。 「嗯!」 「什么?我没听到。」 她羞恼的看他一眼,「你听到了。」 他微笑的又问:「梦到什么?」 「没……没有。」她怎么能说。 「告诉我。」他好奇的催促, 「没什么。」她想翻身避开他,但他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怎么?有什么不好让我知道的?」他促狭的问:「难道你作了春梦?」 「才没有。」她立刻反驳,「我……我梦到你……你叫我做东做西,又是洗衣服又是劈柴,故意折磨我。」 他皱眉,「我怎么可能折磨你?原来我在你心里这样坏。」 见他话语中不是滋味,她知道他不高兴了,急忙道:「没有,你没折磨我,我骗你的。」 他愣了下,「骗我?」 「谁教你硬要逼问我。」她困窘的说。 他又愣了下,而后开心的笑,「没想到你也会恶作剧。」 她尴尬的红了脸,「我……你……」 「看我怎么惩罚你。」他举手搔她的痒。 她连声求饶,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一团。 两人笑闹着,在床上翻着滚,直到笑意慢慢又变成了暧昧的呻吟声…… ※※※ ※※ ※※※ 这天两人起得很晚,梳洗后已经接近中午了,唐云叫了饭菜上来,与她一起吃了顿饭。 这是两人闹别扭后,第一次同桌吃饭。 她很想问他是不是不生她的气了,但又怕破坏眼前的气氛,她其实不明白他为什么又与她和好了? 「等会儿吃过饭,我会出去。」他说。今天应该就能知道皇上会不会特赦了。 她想问他上哪儿去?是不是又去青楼?可又担心他觉得她管太多,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迟疑着要不要告诉她特赦的事,最后还是决定等结果确定后再告诉她,免得她空欢喜一场。 用完膳后,他正准备出门,她要他等一下,拿起披风为他穿上,「外头下着雪,披着比较不冷。」 她的关心让他心中一阵暖,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嘴,直到两人在欲望中颤抖,他才停下。 「真要命。」他深呼吸,将她紧紧抱着,让她感受到他的欲望,「我真想再带你回床上去。」 她红了脸,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天气很冷,你可以别出去。」 每日他身上染着女人香味回来,她的心就好痛,但她什么都不能说,这苦她只能自己吞。 她含蓄又带着邀请的话语让他心中大悦,「我也不想出去。」他抚摸她的臀部,「不过这件事很重要。」 她叹口气。 他笑着亲吻她,「我很快就回来,回来就不出去了。」他吸吮着她微噘的上唇,「我们就待在床上互相取暖。」 「嗯!」她轻柔的应着。 他低头又给她一个火热的吻后,才放开她快步离开。再不走,他真的会把她拉到床上去。 他走后,瑞贞摸着肿胀的双唇,心里甜甜的,但也带着些苦。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当他的奴婢多久?如果他厌倦她了,或是找到他的意中人了,她要怎么办呢? 她仰天叹息一声。 能怎么办呢?到时她就会被抛开了吧?她苦笑着,感觉眼泪又要落下…… 不,不能再哭了,这几天她掉了不少泪了,这个条件是当初她应允下来了,她不能这时才想反悔。 她摇摇头,若让她重新选一次,她还是会答应的。 一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现在唯一的愿望是只盼着弟弟能平安归来,其他的,她不愿再多想,自寻烦恼。 当她正打算整理凌乱的床铺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唐云回来了,欲开门之际,王世青的声音响起。 「瑞贞,开门,是我。」 「表哥,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会答应嫁给你,你不要再来了。」瑞贞烦躁地说。 这句话她这几天不知讲了几次了,他还是不死心,每天都来,不过她没见他,锁着门不让他进来。 「不是咱俩的事,是峰弟啊!有好消息。」 瑞贞一听,急忙拉开房门,焦急的问:「什么好消息?」 王世青喘着气,他是跑过来的,「我……我听一位大人说……说皇上今早颁了特赦令,只要没杀人的轻级罪犯,全都特赦,峰弟能回来了。」 瑞贞后退一步,右手揪着胸口。她觉得自己快昏过去了。 「真的……真的吗?」她激动的摇晃王世青的肩膀。 「真的,这件事我能跟你开玩笑吗!」王世青也是一脸激动。 瑞贞一时脚软,瘫了下来,王世青连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瑞贞喘着气,「我只是太高兴了,天啊!」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王世青欢欣的道:「你们姊弟终于能团圆了……不,该说我们能一家团圆了,爹若是知道了,不晓得会有多高兴?峰弟一释放,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听见这话,瑞贞立即冷静下来,「表哥,你怎么又……」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王世青的背后站着一个人,他的黑眸像剑一样冷冽的瞪着她,她这才惊觉王世青的双手还搀着她的两只手臂,看来就像要抱她一样。 唐云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拂袖而去。 瑞贞惊慌的叫着,「爷,你误会了。」她追出去。 「瑞贞。」王世青讶异的看着她跑出去,急忙的也跟在后头。 「爷。」瑞贞大叫着。他们才刚和好,她不要再来一次,她不要跟他闹别扭,不要跟他冷战。 瑞贞在他下楼梯时追上他,抓着他的手臂,「爷,你误会了。」 唐云面无表情的继续往下走。 「表哥只是来——」 「够了。」他怒声制止她,「我不想听。」 他严厉的表情让她震了一下,松开他的手臂。 见唐云又往下走,瑞贞回过神,再次追上去,「爷,你听我说。」 「瑞贞。」王世青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一听见这个声音,唐云怒火中烧,他甩开她的手,「滚开。」 他的力道一时没控制好,挥得太大力,瑞贞在台阶上失去平衡,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往下摔。 「瑞贞!」唐云大吼一声,迅速扑上去想抓住她,却晚了一步。 「哎呀!小心。」王世青也大叫出声。 瑞贞感觉到身体撞上台阶,快速的往下滚落,当中她的头似乎撞上了阶梯,因为她觉得头一阵疼,接下来便失去了意识。 ※※※ ※※ ※※※ 瑞贞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的头疼得厉害,她下意识的伸手想去碰触疼痛的地方…… 「别摸。」 她转向声音来源,发现她的手让唐云给抓住。 「爷……」 「你好好歇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粗哑。 「我……」她突然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你……你误会了。」她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他压住肩膀。 「别乱动。」他神情着急,「你撞了头,要好好歇息。」 她叹息一声。难怪她觉得头好痛。 「表哥只是来告诉我峰弟的事……」 「我知道,别说了。」他握住她柔软的手。 她看着他紧绷的脸,「你又生我的气了吗?」 她的话让他双眸闪过」丝痛楚,「没有,我生我自己的气。」 「为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他。 「我害你跌下楼——」 「你又不是故意的。」她轻声打断他的话。 他的双眸还是盛满痛苦,「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 「我知道。」 「但是我还是伤了你。」他一脸悔恨,「我差一点就害你跌断脖子,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你别自责。」她回握他的手,「我没事,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我——」 「你再说下去我要生气了。」她打断他的话。 他轻吻她的手,「对不起,我……」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婆婆妈妈?」她故意瞪他一眼,「那只是意外。」 她的话让他勾起笑,「婆婆妈妈?」 「是啊!」她微笑。 他抚摸她的脸,「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 「听我说完,虽然我不是有心的,但我失去了理智,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因为嫉妒而犯下这种大错。」他再次亲吻她的手。 「嫉妒?」她重复他的话。 他苦笑一声,「我自己都觉得很窝囊。」 她的心一阵欢喜,「你……你嫉妒表哥?」 他再次苦笑,「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小心眼?」 「爷……爷是说……是说……」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正急促的震动着,「你喜欢我吗?」 他讶异的看着她,「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她忽然哭了出来。 「瑞贞,怎么了?很疼吗?」他心慌的说。「大夫才刚走,我去叫他回来。」 她摇头,「不要,我不要大夫。」 「瑞贞?」 「你真的喜欢我吗?」她哭着问。 「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怎么会要你做我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只是要我的身体。」她啜泣出声。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他心疼的抱起她,将她揽入怀中,「别哭。」 「你真的喜欢我吗?」她不放心的又问一次。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真的喜欢你。」 她的泪再次落下,「但是……你不是有意中人吗?」 「意中人?」他听不懂。 「沈芸……张夫人说你在家乡有个意中人。」 唐云愣了下,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那个人就是你啊!」 她惊愕的望着他。 第九章 唐云微笑的抹去她的泪,「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们以前见过面,对吗?我跟你都是杭州人。」 「我不明白……」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父母死后,我在街上乞讨吗?」 她点点头。 「我曾偷过你的东西。」他笑看着她一脸惊讶的表情,「那时我才刚学会偷东西,手法不是很俐落,你身边的奴婢大叫着有小偷后,我就被街上的人抓住,他们打了我一顿,还说要把我扭上官府,是你阻止他们的,如果不是你,我早让他们打死了。」 瑞贞望着他,搜寻脑中的记忆。 「后来你还把银两都给了我。不只那一次,每回你出来,见了我们这些乞儿,就会赏我们几文钱。」 见她恍然大悟,他微笑的继续说:「有一回我病得很严重,我想,死了也好,但我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街头,后来我想到了你,便走到你家门口,想着老天若要我活,就让你出来再帮我一次。我知道你心肠软,绝不会弃我不顾。 「我倒在你家门口,那天还下着雪,我的身体愈来愈冷,我知道自己要撑不过了,心想,老天是不要我活了,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你出来了,你把我带进府里,还请了大夫照顾我。」 「我想起来了。」她完全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好了后就溜走了,我本来想留你在府里做事。」 这回换他讶异了,他完全不晓得她有这个打算,「生病期间,我听下人说你父亲对你收留我很不高兴,所以我好了以后就急忙走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后来我有到街上找你……」 「我一回到街上就遇上了巴爷。」他解释,「没多久就跟着他离开杭州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两人原来早就认识了,「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他的表情闪过一丝狼狈。 「怎么了?」 「我本来是想讲的,但是……」他没再说下去。 「但是什么?」她不解,这有什么好不能讲的? 「知道你们家落难后,我就想着要赶紧找到你,总算老天帮了忙,让我找到了你,我一见到你就认出你了,本来是打算将你带在身边,报答你的恩情,可是……」 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喉咙后才又说:「那年,你带我回家照顾我,我就喜欢上你,在外闯荡这些年,我一直想着赚够钱后回去找你。我知道你有可能嫁做人妇,但那不要紧,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已经有所成就。我没想过要占你便宜,虽然喜欢你,但我一直把它当作儿时的美好回忆而已,直到我瞧见了你,发现你还是黄花闺女,那时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就是不晓得该拿你怎么办?」 「所以进府后,你躲了我一阵子?」她问。 他点头,「我本来想告诉你一切,可是我改变了主意,我发现自己对你还是有情愫在,我想再观察一阵子,便将你留在身边。」 「我仍旧不懂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以前的事?」 他叹气,「你是我的恩人,我却让你做我的奴婢,你若知道了,心里不会怨我吗?」 她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顾忌这个。 「跟你相处后,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你、想要你,因此我更不能告诉你,你明白吗?如果我告诉你你是我的恩人……」 「我还是有可能喜欢你。」她说。 他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但也可能不会,我不想冒这个险。你是奴婢的话就必须都听我的,可是你若是我的恩人,我就得听你的,不能威胁你,不能跟你谈条件。」 「你……」 「我知道自己卑鄙,不过我不想冒险,我只想走对自己最有利的棋。」他亲吻她的额头,「你是小姐的时候,是那样的不可侵犯,说话冷冷淡淡的,这样的你会对我动心吗?我能得到你吗?这对我来说都是不确定的事,但只要你变成了奴婢,我就能用主子的身分逼你就范,就算你不愿意,我还是可以得到你……」 「你就不怕我恨你?」她问。 他叹息,「我当然怕,所以一直忍着,直到再也忍不住了才将你吃下肚,我想着,只要你是我的人了,就会死心塌地跟着我,你是我的奴婢,不能离开我,而后我再对你好,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 她瞄他一眼,没说话, 他紧张的问:「你怪我瞒着你吗?」 「我只是没想到有人这样报恩的。」她故意说。 他的表情再次狼狈起来,「我知道自己卑鄙,但是……我……我只是想将你留在身边,我……」 「算了。」她覆上他的嘴,「我开玩笑的。当年我救你的时候,没想过要你报恩的。」 「你的话让我更惭愧。」他叹气,「一开始没告诉你,我就更不敢告诉你,怕你知道了会更恨我。」 「我不恨你。」她温柔的说。「或许一开始有一点,但后来真的没有,我的心情很矛盾,想恨你却又恨不了,有时候我好气恼自己。」 「别这样说,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我太害怕你不肯接受我,如果一开始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她柔声的说。「表哥的事我得跟你说……」 「我知道,那时候我气昏头了。」想到这件事他还是后悔不已,「我一出门就听到特赦的事,急忙折回来想告诉你,脑海里都能想见你惊喜的样子,没想到却让他捷足先登,又瞧见他搂着你……」 「他没搂着我。」她叹息,「我只是听到特赦的事太高兴了,一时站不住脚,表哥才扶着我的。」 「以后你见我生气,就别管我了,让我冷静一下就成了。」他抱紧她。 「我怎么知道你醋劲这么大?我告诉过你好多次,我对表哥的感情已经过去了,也答应你不见他,你为什么还要生气?」 「你答应我不见他是因为我以主人的身分命令你,不是你心甘情愿的。」他提醒她。 她睁大眼,随即恍然大悟,「这就是那天你莫名其妙生气的原因?」 他点头,「我知道你答应得不甘愿,你说反正你是奴婢,只能听我的。」 她瞪他一眼,摇了下头,「你真难伺候。」 「我以为你恨我。」他声音干涩的说。 「我不恨你。」 「我问过你好多次,你总是默认。」 「我只是不知怎么回答?你用峰弟让我成为你的女人,我当时真的很恨你,可是你又对我很好,把我的心搅得好乱。」她叹息。 她的话让他的心狂跳了下,「你……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望着他焦急紧张的眼神,她默默的点了下头。 「老天!」他紧紧的抱着她,「我一直不敢让自己有这样的奢想,好几次我都想问你,但是想到你表哥,想到你为他哭,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我嫉妒的都快疯了。」 她回抱他,心中感到暖暖的,「我们两个真是笨蛋,我为你掉的泪你全没瞧见。我告诉过你那时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事,一时情绪上来才哭的,我对表哥的感情真的已经过去了,你相信我好吗?」 他用力点头,「我相信,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只是怕失去你。你说得对,我们是两个笨蛋,只会瞎猜。」 她轻笑,「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想要我的身体,等你厌倦了就会把我踢开。有几次我想过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这么讨厌表哥,但想到沈芸口中的『意中人』,我只能笑自己自作多情。还有,每次你从青楼回来,我的心就好痛。」 他惊讶的看着她,「我去那儿只是谈生意,去招待一些官员,因为他们能为你弟的事出力,这次特赦的事就是他们帮的忙,我没跟那儿的姑娘做什么。」 她看着他没说话。 「你不相信我?」他追问。 「我相信你,只是……我不知道,那天看到沈芸,我就想,你怎么会喜欢我?我没有美丽的容貌,个性更是无趣……」 「胡说。」 「我没胡说,表哥到外地做生意时,就是让一个美丽又活泼的俏姑娘给拐走的——」 他吻上她的嘴,打断她的话语,过了一会儿才抬头说:「我不是你表哥。」 「我知道,只是你跟他都是生意人,都要去那样的场合——」 「你听我说。」他再次截断她的话,「如果我是刚出来做生意的新手,涉世未深,我可能会被迷惑,但这么多年了,我见过多少美艳的女人与多少手腕高明的女人,可我心里还是有你。」 他温柔的抚摸她的脸,「她们奉承我、喜欢我,是因为我有钱,如果我是当年街上的乞儿,她们连瞧都不会瞧我一眼,只有你在我最穷困、最落魄的时候帮助我。你知道吗?当你在雪地里握住我的手,告诉我你会请大夫救我,教我不要害怕的时候,你在我眼里是世上最美的人,你有一双最温柔、最漂亮的双眼,还有最好听的声音、最滑嫩的肌肤,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他的话让她想哭。 他轻吻她的眼,「以后我若要出远门做生意,一定带你去,不让你一个人独守空闺在家里胡思乱想。我知道你怕我像你表哥一样一去不回,但我不是他,我不会辜负你的。」 她哽咽的抱紧他。「好。」 「这些年我也累了,不想再像以前一般大江南北的跑,除非有重要的生意,否则我打算让信得过的手下去做。」他不停的亲吻她的脸。 「好。」她啜泣着,「你说什么都好。」 「别哭。」他温柔的亲吻她,「一切都会没事的,再几天你弟弟也能出来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谢谢你。」她泪眼婆娑的笑着。 「不客气。」他笑着回应她。 她偎紧他,两人身上的汗水交融在一起,「好累。」 他露出笑,「头还疼吗?」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不疼。」现在完全感觉不到额头上的肿包。 「那就值得了。」他笑着说。「你把我的精力都榨干了。」 她的脸顿时嫣红一片。 见她害羞,他笑道:「我喜欢你狂野的样子,好迷人。」他低头在她心口上亲了下。 「你别说了。」她困窘的转过身,不愿瞧他。 他笑得更开心了,「为什么不说?」他亲吻她圆润的肩,「这可是夫妻的闺房情话。」 夫妻二字让她听得心中一暖,「你有时真不正经。」 「在床上要怎么正经?」他笑问。「那就成了假正经。」 「你真是……」她说不过他,噗哧笑出声。 他也跟着笑了。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表哥呢?回去了?」 「知道你没事后就回去了。」他吻着她的后颈,「我要他回去的。」 「喔!」她抚摸他放在她胸前的手。 「我告诉他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要他以后别再来缠着你。」 她惊讶的转过身,「你……」 「这是事实不是吗?」他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这话他早该讲了。 「但……但咱们还没成亲,你这样说……」她涨红脸。 「我跟他说我们已经要成亲了,不这样说他不会死心的。」 她叹口气,点了点头,「其实你真的不用在意表哥,表哥对我是愧疚大于他对我的感情。」 「我不喜欢他老来缠着你。」 「你醋劲真强。」她好笑的说。 「你知道就好。」他咬她的脖子。 「别这样!好痒。」她推他。 「就是要让你痒。」他笑着往她胳肢窝滑去。 「哈……别这样……」她闪躲着。 窗外的雪依旧下着,但房里却是热情如火,春意正浓。 尾声 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兰云峰茫然的走出府衙,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他瘦弱的身子在冷风吹来时,颤抖了下。 他要去哪儿?该去哪儿呢? 「云峰。」 一开始,他没听到有人在叫他,直到那声音入耳时,他才抬起头。 「云峰。」 一个女子站在他几尺远,那模样…… 他难以置信的大叫一声,「姊姊!」 「峰弟。」瑞贞哭泣出声。 「姊姊……」兰云峰踉跄的奔向她。 两人在中途紧抱在一起,泪水湿了两人的眼。 「姊姊。」他不敢相信的喊着。「我在作梦吗?」 「不是,不是。」瑞贞哭着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望着姊姊,泪水在冷风中差点要结成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来,我们回家吧!回去再慢慢告诉你。你怎么瘦成这样?要吃胖点才行。」瑞贞忧心的说。 「家?咱们哪还有家?家已经没了。」 「胡说。」瑞贞抹去弟弟的泪,「咱俩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 「但是我们要去哪儿呢?」兰云峰吸吸鼻子。 「回杭州。」 兰云峰转向姊姊身边陌生的男子。 「他是你姊夫。」瑞贞说道,言语中有丝害羞。 「姊夫?」兰云峰惊讶得瞪大眼。 「这件事说来话长,姊姊再慢慢告诉你。对了,表哥也来了。」瑞贞指向身后。 兰云峰定睛一看,「真的是表哥。」 「云峰。」王世青勾起笑。 「去吧!去跟表哥说说话,他也帮了不少忙。」瑞贞说道。 兰云峰跑向王世青,「表哥。」 「你这个孩子,让人担心死了。」王世青抱紧奔来的兰云峰。 瑞贞站在一旁,望向唐云,「谢谢你。」 唐云点了下她的鼻子,「这话别再说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别老说谢。」 「嗯!」她抱紧唐云,笑中带泪。 「以后可别再哭了,只能笑,知道吗?」唐云温柔的说。 她点头,嘴角眼角都是笑意,「知道。我爱你,相公。」 「我也爱你。」唐云微笑的亲了下她的额头。 瑞贞抱紧他,虽然冷风拂面而过,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她的身体是热的,心也是热的。她知道寒冬已经过去,春天就要来了。 有他作伴,她什么都不需再怕,他驱走了酷寒,为她带来温暖,美好的人生正等着他们,她会紧紧握着他的手与他携手共度,白头到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