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吃货王爷 卷二》 第1章 【正文开始】 到了天亮左思鸢才沉沉睡去,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 好容易醒转回来,唤了一声碧珠,打水净面梳头,茶香从外头进来,急得「哎哟」一声:「我的好小姐,怎么这时候才起来!外头的人可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看见左思鸢的眼圈,茶香又笑了一声:「小姐这模样,你二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怎么了?」左思鸢匆匆用玉簪挽了头发,「今日鸢月楼不是没开门么,谁来了?」 为了收拾东西离开,鸢月楼里又被她们搬得差不多,空空荡荡的,厨子下人也遣了回去,难开门迎客。左思鸢又吩咐将那些人寻回来,鸢月楼里慢慢恢复原样,退了酒席的客人家里也要一个一个地去打招呼,因此没个两三日,倒是难整修回来。 这种时候,还有谁会来呢? 左思鸢动作太急,梳子一不留神被自己掉在地上,「咚」的一声,倒是将她自己惊着了。 茶香见状笑道:「瞧小姐这手忙脚乱的,他好好地在那坐着呢,又跑不了,急什么!」 见茶香取笑自己,左思鸢才镇定下来。她也不知自己在焦急些什么,便坐稳了身形,问道:「是他来了?」 茶香抿嘴一笑:「可快去看看吧,小姐可不知道,他那模样,倒像是一夜没睡!今早我开门的时候见他站在门口,失魂落魄的,叫我这心都揪了三揪。」 左思鸢因为腿脚不便,夜里就歇在了鸢月楼的厢房里,没有回旧屋。听茶香这话,她吃了一惊:「那岂不是等了大半日的工夫?你怎么不早些叫我?」 「我也想呢,可是人家嘱咐了,叫不得打搅小姐,让你好好睡一觉。」 左思鸢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牧青寒正坐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包厢里头,左思鸢进去的时候,见牧青寒面前摆了一碗鸡丝粥,色泽看起来倒是诱人,只是已经一点凉气没有,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工夫。 那粥看起来只动了几口,左思鸢见牧青寒一身青袍,头发虽梳得一丝不苟,可那眼睛里头却布满血丝,形容憔悴,挂着好大一个黑眼圈,下巴上也长出青色的胡茬来。 左思鸢看得心里一揪,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不吃?」 牧青寒看见左思鸢过来,眼睛里头一亮,又见她走路不稳,一把搀住她,目光落在她的左腿上:「你的腿……」 「没事。」左思鸢摇摇头,顺势坐到牧青寒对面,「不知道衡王殿下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听左思鸢唤自己「衡王殿下」,牧青寒一怔,手指无措地蜷缩起来,目中的光彩一下子暗了下去:「你知道了?」 「时七,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只是因为,只是因为怕你……」 「我知道。」左思鸢淡淡开口。 牧青寒低下头去:「时七,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娜真劫去,遭到这种对待。若不是因为我,不会有这些事端。」 「我该谢谢衡王才是。」左思鸢将牧青寒面前的那盏凉透的茶倒了,提起茶壶替他续了一杯热的,「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原来这鸢月楼能开起来,还要多亏了衡王。若不是衡王,我现在也不在京城了。说起来,这一来一往,也算扯平了,衡王不欠我的。」 见左思鸢的语气始终有些冷淡,牧青寒的心里头堵着,更加不痛快:「时七,你千万不要误会了,我和那个娜真根本没什么,我也没想到她对这桩婚事这样上心。我从来没想过要娶她,时七,我心里头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牧青寒握紧拳头,似是下定了决心,眼中坚定起来:「时七,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一切都是我太过懦弱。若是我勇敢些,敢站在你身边护着你,就没有人再能欺辱你。听说你被娜真抓去的时候,我急得立时奔去娜真那里,可那时你已经离开了。那时候我想立刻来鸢月楼看看你,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可是……可是我的顾虑终究太多了!」 「时七,是我没有护好你,你不要生气,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可以不强求你嫁给我,以后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欺骗你,只希望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至少,你将我当做朋友也好。」 牧青寒说这些话时,眼里隐有泪光。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而这样生怕左思鸢误会、难过、不快,为了顾虑她的情绪压低自己声音,说话断断续续的男子,竟然拥有最高贵的身份。甚至,只要他想,这世上没什么是他不能得到的。 左思鸢见他这模样,自然也说不了什么重话。 她高喊了一声:「茶香,端些饭菜进来。」 茶香的动作倒快,不过一会工夫,便端了两三样碟子并两碗米饭上来。 饭菜的香气闻得左思鸢精神大振,她分给牧青寒一双筷子:「衡王殿下不饿?我这一天还没进米水,可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力气说话了。」 牧青寒接过碗筷,他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又是个胃口大的人,只是因为心中郁结,才没什么心思用饭。这会左思鸢递给他筷子,他不得不接着,却仍是没什么胃口。 「时七,你不要再叫我衡王殿下,你还如以前一般叫我……」 牧青寒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以前他告诉左思鸢的是假名字,总不能再叫左思鸢喊他慕竹吧? 「时七,我的真名叫做牧青寒,青色的青,寒冬的寒,你往后,就叫我青寒吧?」 左思鸢低低应了一声便用起饭菜,牧青寒见她始终冷淡,心又灰了几分,越发没食欲。 第2章 「到我这鸢月楼来却不用饭,青寒,你若是再如此,我可要赶人了。」左思鸢轻敲了一下碗沿,脸上佯装怒气。 听见「青寒」两个字,牧青寒怔了一下,而后绽出笑意,轻笑一声,便飞快地端起碗吃起来。 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左思鸢有些惊诧。眼前这人,哪里像个王爷? 她不由笑了一声,搁下碗筷,道:「衡王殿下果然是弱冠之年吗,怎么看着倒像个小孩子?」 牧青寒闻言皱起眉头来,他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饭菜,不满地咕囔道:「不是说好了要叫我青寒的吗?」 左思鸢啼笑皆非地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么一个牧青寒,是怎么叫娜真一口一个衡王哥哥的。 「牧青寒,你不娶娜真是对的。」 牧青寒歪了歪头,以示不解。 「她那丫头也挺可爱,兴许能找到更好的。」 牧青寒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他放下筷子,用汗巾擦了一把嘴,对左思鸢道:「我已经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对我好容易有些笑脸,我才……」 「好了,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见牧青寒的一碗饭要见底,左思鸢又道:「还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牧青寒闻言眼睛愈发晶亮:「想吃时七亲手做的乌冬面!」 左思鸢点了点头:「那你在这等着我。」 「诶……」见左思鸢要起身,牧青寒一把拉住她,瞅了她的腿脚一眼,「还是别了,你的腿受伤了,不宜操劳。」 「没事,我这腿都好几天了,不碍事了。」 左思鸢端着乌冬面回来时,听见包厢里头传来轻微的鼾声。她推门进去,见牧青寒伏在桌上,竟然已经睡着了。 男子的睡颜格外安详,左思鸢站着,看见他乌墨一般的发丝,眉骨之上的那一粒痣和长长的眼睫。 静睡的牧青寒是个彻头彻尾的美男子,不言不语的他有几分安静的美感。左思鸢便也将手里的乌冬面放下来,静静坐在他对面。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轻轻抚了一下牧青寒的头发,而后手指轻轻向他,顺着他的额头,一路抚到了鼻梁之上。 男子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暖,皮肤细腻柔软,只有下巴上的胡茬有一点扎人。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的触碰,牧青寒微微皱起眉头,轻轻动了一下,却并未避开。 他是太累了吧? 左思鸢凝视着他,眼里慢慢染上几分笑意。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敢放心大胆地看着他。认识牧青寒到今天,她不知道对于面前的这个人,她怀着什么样的感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并不讨厌这个人。 她并不想在言语之上伤害他。 牧青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床上。他惊了一跳,一下子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衣领。 见自己的衣服完好,牧青寒偷偷松了口气,观察房间的布置,并不似在王府,便狐疑地走了出去。 一出门,牧青寒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鸢月楼里。透过不远处的窗看出去,外头黑沉一片,自己手边已经掌上了灯。 「醒了?」左思鸢用勺子搅了搅自己手中香软的米粥,一股香气就钻进了牧青寒的鼻子里。 想不到睡醒以后还能再觉得左思鸢,牧青寒一下子觉得分外满足。 左思鸢眼尖地看见牧青寒耳朵上可疑的红痕,笑道:「怎么,衡王殿下害羞了?」 牧青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闷闷道:「我刚刚醒过来,还以为自己……」 「我还以为自己被娜真绑去了,好在原来还在你这里。」 左思鸢闻言一个没忍住,「哈哈」笑起来。 「对不起,时七,我昨天一夜没睡,实在太困了,才不小心睡着了……」 牧青寒眉头微蹙,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看见他的神色,左思鸢笑道:「没事,还饿吗,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两人正对话之间,忽然听见下头传来拍打门板的声音。 鸢月楼的大门紧闭着,此时被拍得阵阵作响,这声音一直从下头传上来,惊动了底下的茶香。 「拍什么拍,吵死人了!」 茶香本来后厨里头洗碗,听见敲门声便搁下手里的碗筷,绕过去开门。 才将门打开一个缝隙想瞧瞧外面的是谁,忽然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整个人用力一推。 茶香踉跄一下,险些跌坐到地上。 她见面前站着个红衣少女,手里攥着一只牛皮软鞭,脸上满是泪痕。这少女的装束古怪,不似大穆之人。她的美目在空荡荡的大堂之中一扫,手中长鞭一挥,便将手边台上的青瓷玉瓶摔了个粉碎。 那玉瓶之中原本插着时鲜花卉,此时瓷片散了一地,里头养花的水散了一地,溅在茶香新换的裙子上。 「左思鸢呢?让她滚出来见我!」 来人正是娜真,见她发火,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木冬吓了一跳,也瞪起眼睛,佯装气势:「快叫左思鸢出来面见公主!」 茶香听左思鸢说过那日的事,心知面前这人就是那南疆的娜真。她想到娜真给左思鸢受了那么多委屈,又想到如今牧青寒就在楼上,横竖有人给她撑腰,便一点也不惧娜真,反叉起腰来瞪了娜真一眼:「鸢月楼这几日不开门,公主若是来用饭的,恕我们不能招待!若是来找麻烦的,劝公主还是少惹些事为好,不然我怕你到时候哭得更惨!」 第3章 「你这个臭丫头,也敢来教训我?」 想不到左思鸢身边的丫鬟都如今粗鲁无礼,娜真心中更加怨愤,一鞭子甩过去,就往茶香身上招呼。 茶香虽然嘴皮子厉害,却不过是个自小跟原主一起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见娜真真对自己动起鞭子,她有一刻惊慌,幸好身体灵活,匆匆一躲,便避了开去。 又是一阵哗啦声,娜真的鞭子扫落了百宝架,上头的瓷器玉皿纷纷落下,一时地上碎瓷纷飞,满目狼藉。 想到这些都是左思鸢各处淘来装点门面的,茶香面上不作声,心里头却心疼得直嘶气,也有些后悔方才冲撞娜真。 谁能想到这个公主,竟就真的这样蛮横呢? 似乎是看出茶香的心疼,娜真眼中闪过轻蔑之色,笑道:「低贱的丫头,几个破瓶子就舍不得了?你上来给本公主抽几鞭子解气,我给你送一车这些东西来,如何?」 见娜真在言语上如此作践自己,茶香立时怒道:「你闯进我们店来,又弄坏这些东西,简直是强盗行径,亏你还是个公主,真是好没教养!」 「哼,你不过是个丫鬟,也敢对本公主大呼小叫。」娜真一鞭子抽在地上,「唰」的一声,抽出一声巨响。 她再挥起鞭子,连抽几下,就往茶香身上招呼。茶香连连向后避,眼见那鞭子往她身上抽过来,那一鞭子若是下去,非得打得皮开肉绽不可。 茶香心惊不已,惊得连躲都忘了躲,忽然听见身后一声高喝:「住手!」 这声音十分熟悉,娜真闻言一惊,皮鞭落在地上,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那鞭子软了下去,茶香避开一劫,她松了一口气,向后看去,见牧青寒站在楼梯上,方才正是他喝止了娜真。 娜真见牧青寒竟在这里,脸上满是委屈之色:「青寒哥哥,我听说你不在王府之中,竟然果真在这鸢月楼里!」 说话之间,娜真见一道袅娜身影自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站到牧青寒旁边。来人一身淡青罗裙,墨发半披,脸上未施脂粉,看起来清丽如出水芙蓉,眼波凉凉落在她身上,倒有些冷意。 看见她,娜真的小脸扭曲起来,怒声道:「左思鸢,我从没见过像你一般无耻的女人!你那日还骗我说和他没有什么,可这天都黑了,他为何还在你这里!」 想到已经入夜,牧青寒却还滞留在左思鸢的鸢月楼里,娜真心中便被嫉妒填满,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左思鸢的脸。 「娜真,你好歹是南疆公主,怎么言语举止,如同市井上的泼妇一样?」牧青寒微微皱起眉头,一句话里没有给娜真留半分情面。 「不知公主为何要到这鸢月楼来,我原本以为已经和公主说得足够清楚了。」 牧青寒的脸上并无半分情绪,声音冰冷得陌生。左思鸢还没见过这样的牧青寒,有些诧异地偏过脸去,看了牧青寒一眼。 这样的牧青寒,晕黄的烛火光亮打在他俊美的侧脸之上,他皱起的眉头隐隐露出几分不耐,倒有了些身为王爷的贵胄气。 见牧青寒对自己如此冷漠,娜真僵硬了身子,心中窜出一团火气,指着左思鸢道:「青寒哥哥,你果然是因为这个女人才不肯娶我的?为什么?我们自幼认识,南疆的好儿郎那样多,我一个也不要,苦心等着有来大穆嫁给你的机会。你从前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为什么现在这么无情?」 啧。 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倒像是前世里街头上见过的两女争一男的场面。左思鸢对他二人的过往一概不知,此时竟有些看好戏的心思,只是看娜真那愤恨的目光,自己若是下去,恐怕要被她撕成碎片。 左思鸢那日同她说和牧青寒没有什么,自是因为她以为娜真同牧青寒有什么,且觉得自己和牧青寒并没有什么可能。 可是那日茶香的一番话倒是提点了她,细细想来,她这些日子对牧青寒,终究是和别人不同的。 可若是他和李端一样,一面和旁人柔情蜜意牵扯不休,一面又对自己做出痴情样子,那也枉费了左思鸢苦苦下的一番决心。 因此,左思鸢思量一番,而是再探看探看。 两个人的相处里头,左思鸢觉得最忌讳的就是先对对方交了底,让他肆无忌惮起来。 「衡王殿下果然如此?」左思鸢淡淡开口。 「时七。」牧青寒郑重地看了左思鸢一眼,而后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你等等,我跟她说一句话。」 左思鸢点点头,她看向娜真,见她一张脸都哭花了,却偏偏摆出一副倔强强硬的样子,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同情。 「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与我无关。只是,娜真公主,那日在密室之中说的话,我没有半句虚言。」 左思鸢撂下这句话,便转身准备上楼。她向茶香招了招手,茶香被那鞭子吓得仍有些心悸,未缓过神来,见左思鸢招手,便跟了上去。 二人向楼上走去,左思鸢余光之中,见牧青寒走下楼梯,往娜真那里去。 「你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左思鸢低低出声。 「啊?」茶香一时未反应过来,印象里头,左思鸢甚少知会自己做这类事情。聪明如茶香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朝左思鸢挤眼一笑,「知道了,小姐,放心吧,交给我。」 第4章 过了一会,茶香鬼鬼祟祟地推门进来,见左思鸢倚在小几上头捧着一卷书,「哟」了一声:「小姐这时候还看书呢?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可看得下去?」 这朝代的书所用的是繁体,与左思鸢从前识写的难免有些不同,她这些日子只要空闲下来便抓本书来看看,虽有些吃力,但日子久了,也就大概明白是些什么字。繁体和简体总是有些相似之处的,看得多了也就明白了。 只是这会,她抓本书不过是顺手而已,哪里看得下去。 见茶香一脸笑意,不知怎的她心里也豁然开朗起来,对茶香笑道:「我为何看不下去?」 「小姐可别在这时候用功了。」茶香一把抓过左思鸢手上的书,笑道,「小姐就不想知道我听来了什么?」 「你莫非还敢不告诉我不成?」左思鸢顺手敲了一把茶香的额头,抬起头来,以眼神示意茶香快些开口。 茶香轻咳一声,故弄玄虚地摇起脑袋:「实在是不巧,小姐,茶香方才猫在角落里,被那个娜真公主身边的婢女瞪了回去,灰溜溜地跑回来了,什么也没听见!」 见茶香跟自己卖关子,左思鸢也故意沉下脸来,对她道:「这样么,我竟然养了这样没用的丫头。」 她大声叹了口气:「简直糟蹋了每月的月钱银子。」 听左思鸢这样说,茶香有些恼,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小姐太看不起我了,我刚才跟你闹着玩呢!我刚才啊,听见那衡王殿下说……」 「时七,你想知道吗?」 茶香正要开口,忽然门外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这声音将主仆二人吓了一跳,左思鸢心里一惊,竟有些仓促起来。 怎么,他竟在门外不成? 「呀,这个衡王,怎么还偷听别人……」茶香也没料到这会牧青寒会在门外,她压低了声音,「我方才上来的时候,没人跟在我后头。」 「行了,让他进来吧。」 左思鸢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紧张起来。 茶香见状便依言开了门,她见牧青寒站在门口,目光似喜非喜,似怨非怨,他瞥了茶香一眼,嘴角不轻易漾起一抹浅笑。 牧青寒本就生得美俊,见他一笑,茶香竟觉得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心想世间竟有如此风俊的男子。她迅速垂下头去,忍不住对牧青寒道:「王爷可得好好跟小姐说道说道,她那人心木又嘴硬!」 牧青寒推门进去,见左思鸢一人独坐于灯下。烛光落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她头微垂着,不知是不是因为靠着烛光,白莹的耳垂泛起微微的粉色。 牧青寒不自觉地加重了呼吸,脚步也迟缓了些。 「时七……」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有微微的干涩,「我不知道她会牵扯上你,这件事本和你没有关系。我喜欢你……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时七,害你受苦,对不起。」 左思鸢将方才茶香拿走的那卷书又捧了回来。并未搭理牧青寒,自顾自翻了起来。 夜色微凉,屋内却很暖。室内轻轻响过书页翻动的摩挲声和女子轻柔的呼吸声,牧青寒有些手足无措地攥了攥袖口,凑上前在左思鸢身边坐下。 左思鸢见他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同她说了什么?」 「我……」 见左思鸢问起这句,牧青寒想到自己刚才在门口听见的,黑眸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向前倾去,有些欣喜地对左思鸢道:「我同她说,这些年我只将她当做妹妹一样,何况南疆路远,从小到大只见过几面罢了。我从想过要和南疆联姻,我大穆也不想同南疆联姻,叫她以后不必再纠缠。」 「好一个妹妹。」左思鸢翻了一页书,忽然,目光在纸张的某页停下。散着墨香的书纸上写着几句诗,她有些不自在地打算翻过去,忽然翻页的手指被按住。 牧青寒一急,手按住左思鸢的手上,肌肤相碰,左思鸢的手有些凉。 「等等。」 牧青寒压下欣喜,从左思鸢手里将那卷书拿了过来:「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牧青寒将纸上的字轻轻念了出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弯起:「时七,你知不知道城外的南山寺,求姻缘很灵。」 左思鸢闻言便想到那日在南山寺中看见的红绸,她目光微微闪烁,迷糊应了一声:「不知,我对这京城并不怎么熟稔。」 这一句话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她就是在南山寺外的山上被人劫走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南山寺!牧青寒既然知道自己被劫,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在何处被劫? 见她神色有一刻慌乱,牧青寒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那下次我带你去就是。」 「我做什么要去?」左思鸢将书从牧青寒手里抽回去,漫不经心道。 「去还愿。」 牧青寒的笑意已然从眸子里溢出来,他开口低声道:「时七。」 这一声呼唤带着点暧昧,时光仿佛自远方而来,将左思鸢拉到前世里。 那里,人人都叫她一声时七。 而这里,只有牧青寒一人,知道她这名字。 第5章 「嗯?」 「我跟她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人,再不会接受别的女人。我这辈子想娶的只有你一人,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你一人。」 窗外似乎有烟花闪过,在暗色的天幕上绽放,五光十色,映亮了天边一角。 「时七,你呢,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左思鸢轻咳了一声,她前世这世加在一起听过的告白也没几句,想不到这古人竟有时候比现代人还要大胆炙热。这么几句话,竟叫她脸红心跳,一时局促不已。 左思鸢在心里哀嚎一声,她好歹也是个二十多岁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了,如今听牧青寒说这几句话,竟还是忍不住心中荡漾。看来甜言蜜语对于女人,不管老少,都是管用的。 「堂堂一个王爷,说起这些话来倒是面不改色,也不知道同多少人说过了。」 左思鸢扬起头来,张扬地扬起下巴,脸色带着点娇俏的笑意。 牧青寒闻言伸出手来,将垂落的额发轻轻撩开,将耳朵凑到左思鸢面前:「谁说我面不改色,除了你,再不会对谁说这些了。」 左思鸢看见他耳根通红,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男子柔软的肌肤之上温度滚烫,不似作假。 「时七,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左思鸢沉默了一会,她看向窗外,嘴角上扬着,指了指天边:「看见了吗?」 「什么?」牧青寒凑过去看,见天边还有零落的烟花,煞是好看,「烟火?」 左思鸢摇摇头:「是星星。」 牧青寒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她,左思鸢一笑:「衡王殿下若是想我点头,就拿出诚意来吧。将那颗最亮的星子摘给我,我就试着同衡王殿下相处相处。」 牧青寒惊得张大嘴巴,脸上却都洋溢着喜悦。 他早年居于深宫,而后搬去王府,这些年来身边的女人,不是在后宫之中机关算尽老练逢迎的宫妃,就是唯唯诺诺阿谀奉承的婢女,或有娇蛮任性的公主,温柔典雅的闺秀,却从没见过像左思鸢这样的。 他看着左思鸢,有一瞬恍惚,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左思鸢没想到牧青寒真的答应了,却又觉得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她「嗯」了一声,撑起下巴笑道:「那便静候殿下佳音了。」 自牧青寒走后几天,茶香便发现自家小姐如换了个人似的,做什么事都笑脸盈盈的。鸢月楼很快重新开张,沉寂了这些日子,再开门时十分热闹。 左思鸢大手一挥,前三日预定无论一桌花费多少,统统打八折,一时之间,预定的席数很快成倍增加,很快又排了半个月。 鸢月楼重新忙碌起来,却又不见牧青寒的人影。茶香本以为那天两人已经好了,谁知道又没了动静,怎么旁敲侧击又都从左思鸢那里套不出话来,一时之间十分苦恼。 「小姐,衡王殿下……」 左思鸢一记眼刀杀过来,茶香才惊觉这是在大堂上,忙吓得掩了下巴,压低了声音:「小姐,牧公子怎么这些日子都不来了?」 左思鸢但笑不语,自忙自的。 忽然,她察觉到一抹视线有意无意地向自己飘来。 她转过头去,见一楼靠窗的散桌上做了一个男子,穿一身灰袍,留着胡子。那灰袍虽不起眼,但左思鸢这些日子为了做新衣裳,逛遍了京城的铺子,一眼便看出那是价值不菲的天水丝。 一家绸缎庄的老板曾捧出一匹天水丝,说是从进贡皇宫的差臣手里头漏下来的,只是面前这男子身上衣裳的质地,竟比那匹天水丝还要好。 那一匹天水丝已然让左思鸢肉痛,思来想去还是没舍得捧回来,这人穿着这样好的衣裳,却偏偏坐在一楼的散桌,实在叫人诧异。 似乎是察觉到了左思鸢的目光,他向左思鸢瞥过来,这一眼,却叫左思鸢有些心惊。 这一双眼睛,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眼熟。 发现左思鸢像那个客人打量,茶香跟着左思鸢转身,低声道:「小姐也发现了?」 她嘀咕道:「这两日天天都来,就点一壶茶坐着,别的什么也不要,偏偏出手阔绰,一锭金子一锭金子地扔,也不用找。哪有人这样有钱花不完的?真是古怪。」 听茶香这么说,左思鸢又打量了一眼,果然看见那人面前只摆了一壶茶,一人独坐着,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茶香见他又朝左思鸢看来,「啧」了一声,低声道:「他怎么老看小姐?莫不是对小姐有什么心思?」 见他满脸络腮胡,也看不出长相,茶香皱起眉头:「留这么多胡子,也不嫌热得慌。」 她这一声有些高,被周围的食客听见了。他们早就注意了那个怪人,此时见这个小丫头这样调侃,忍不住偷笑出来。 一时之间,周围的人都朝那人看去。 那人似是有些尴尬,有些恼怒地瞪了茶香一眼,将一锭金子搁在桌子上,便起身离去。 「公子留步。」 听见左思鸢的声音,他有些诧异地转身。 「公子,这壶茶不值这些。」 左思鸢将那金子拿了,双手奉给他:「请公子收着吧,若是公子再来,不如尝尝我的手艺。我这鸢月楼,不是茶楼,若是光喝茶,我这东家也要被人笑话了。」 第6章 那男子扫了一眼左思鸢手上的那锭金子,似笑非笑道:「竟然要尝姑娘的手艺,那这便权当做定银,待我明日来一尝便是。」 左思鸢见他脸上虽满是髯须,那一双眼睛却漂亮得很,里头透出的光泽沉稳淡然,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天成的贵气,心知他来历非凡。 次日傍晚,左思鸢估摸着时辰,在后厨之中挑拣了几样时鲜材料,便亲自操勺备菜,又准备了一间上好的包厢。 鸢月楼中的后厨忙碌得很,热气烘得左思鸢额上沁了一层薄汗,看着左思鸢如此卖力,茶香不解道:「小姐今日怎么亲自下厨?」 自从招用了几个有经验的好厨子,又经过左思鸢的一手调教,除了客人加钱要求之外,左思鸢已经甚少亲自到后厨里来。这京城之中能吃上左思鸢亲手所做的美食的,也没有几人。 「那爷出手这么阔绰,我要是不亲自下厨,怎么对得起他给的那几锭金子?收人家的银钱收得轻巧,我这人做生意,一向贯彻一个原则,就是花什么样的钱,有什么样的享受。只有人家觉得这银子花对了,我这钱挣得才安心。」 「小姐,若是那人今天不来,那小姐今天这一通岂不是白忙活了?」茶香皱起眉头,颇有些忧心。 几人说话之间,忽然见一个影子蹿了进来,原来是周小三,他如今也穿着鸢月楼里一式的衫子,头发盘起来,看起来比以前精神机灵了不少。 「小姐,不好了!」 周小三一阵风似的跑到左思鸢面前,嚷道:「大堂里头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 周小三跑得气喘吁吁,手指着大堂的方向道:「散桌上头有个客人,说咱们的汤里头有苍蝇,硬是拉着掌柜的不肯放,破口大骂,扬声说要砸了咱们鸢月楼。这会大堂里头一团糟,大家都在瞧热闹。」 开了鸢月楼,这鸢月楼的生意有多红火,旁的酒楼里头的东家便有多眼红。自打开了这几个月,来闹事的也不是没有,只是每次左思鸢出马,该赔钱的赔钱,该据理力争的力争,态度温和不失强硬,叫那些人想闹都没有办法,也就罢了。 要说汤里头有苍蝇这种事情,同故意往饭菜里头下泻药的,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出了事情总得处理,左思鸢卸了围裙,擦了擦手,便随小三往前头去了。 如今大堂里头那些吃饭的皆停了筷子,或坐或立,伸长了脖子往闹事的那一边看去。 只见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生得白胖,穿一身富贵竹软罗边马褂,用一根粗木簪束发,手中拿着一双筷子,那筷子上头正夹着一只黑苍蝇。他举着那双筷子给所有来瞧热闹的人看,嘴里嚷嚷着:「看见了吧,看见了吧,这鸢月楼的招牌汤里头竟然有这么大一只苍蝇!我的乖乖,这是要吃死人个呐!想不到这鸢月楼竟然这么不干净,有了苍蝇,谁知道那厨房里头是不是还乱窜着什么耗子蟑螂什么的!」 那男子一边嚷着,一边伸手揪着李掌柜的衣领。李掌柜已然半百年纪,鸢月楼里头便是左思鸢也敬他几分,他何时遭人如此对待过,一时苦着脸,连连摆着手:「王三爷,这人得凭良心,你说我们鸢月楼的东西不干净,怎么可能呢?这京城里头,再没有比我们这鸢月楼更干净的地方了!」 王三爷闻言「呵」了一声,朝李掌柜翻了个大白眼:「说这种话出来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你这鸢月楼算个什么东西,人家得意楼都不敢这么说话。你这鸢月楼有什么胆子敢认京城第一,人家宫里头御膳房都不敢说自己就干净得连只苍蝇都没有。李掌柜,我看你别为了推脱,连自己的老脸都不要了。」 见这人说话如此难听,左思鸢皱起眉头,问道:「这人什么来头?」 周小三凑近左思鸢嘀咕道:「这人是东来饭庄家的三爷,自小不学无术,最近王老爷子不行了,几个兄弟争家私争得紧,偏因为咱们鸢月楼开了,那东来饭庄的生意便差了下去。我想着这周三爷这次是因着东来饭庄,上咱们这来找茬来了。」 周小三一面向左思鸢解释,一边嚷嚷着:「让让让让,咱们小姐来了!」 众人早就听说这鸢月楼的东家是个女子,这时代女子不好多抛头露面,左思鸢虽然不忌讳这些,但还是请了个掌柜的照看着,自己也落得清闲。 虽然早就叫茶香打听着宅子,但这些日子看下来,仍没有看到趁心意的,便索性再也不急,慢慢挑拣着。她平日里无事就带着茶香出去逛逛,或窝在二楼的厢房里头,因此见着她的人并不算多,便是见着了,也不知道她就是鸢月楼的女东家。 左思鸢这一次已用帕子将头上的汗擦净了,又拢了拢头发,虽未施脂粉,脸却光洁细腻得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那杏眼里头有些清泪,如夜间的溪泉,透出粼粼的光泽。樱唇微微带出点笑意来,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反倒叫人心中一凛。 左思鸢披一件浅绿色的对襟绣蝴蝶花袍子,系一条雪色细缎折边软烟裙,裙底生莲,露出一双小巧的天水青鸳鸯缀珠绣花鞋,手里攥一条樱桃雪帕,身上沁出清淡的芙蓉香气。她挽了一个偏髻,簪了碗口大的海棠花并一支玉簪,行走之间,簪上的流苏络子发出细微的声响,如有什么东西挠在人的心上。 只看见左思鸢走出来,那周三爷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手一松,便放开了李掌柜。他眼里一下子放出光来,咧开嘴立时笑起来:「这位……这位便是这鸢月楼的东家?」 第7章 左思鸢向那周三爷微微一福,笑道:「正是,不知道是这些下人冲撞了,还是饭菜不合口味,叫三爷这样大发雷霆的,险些砸了咱们鸢月楼。」 左思鸢说话轻声软语,叫周三爷险些酥了半边身子。 「哎哟。」周三爷将那筷子上的苍蝇递给左思鸢看,眼睛直直地盯在左思鸢脸上,「您瞧瞧,我从你们那八宝汤里头夹出这只苍蝇,实在倒尽了胃口。这京城里头像样些的饭馆酒楼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鸢月楼这阵子也红火,恐怕是太忙了,叫你们现在不将客人放在眼里,出了这样的差错?」 左思鸢看了那筷子上头的苍蝇,笑道:「周三爷实在是说笑了,这时节还不曾入夏,哪里来的苍蝇?咱们的后厨里头也是特意放了熏香,专驱那些虫蝇的,三爷若是不相信,只管派人往外面那后厨里头去瞧瞧,但凡寻见一只苍蝇,三爷今日吃了多少钱,我十倍赔偿给三爷。」 「呵。」见左思鸢这么说,周三爷的脸冷了下来,「你自然是这么说,这么久工夫你才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将厨房里头收拾妥当了?这么大的店,敢做不敢当,吃到了苍蝇便开始抵赖,你们早干什么去了?幸好今儿遇见的是我,要是别人,早被忽悠过去了!我今天就是不信这个邪,偏要跟你们这鸢月楼讨一个说法!」 「三爷想讨什么说法呢?」左思鸢看向周三爷,「我们这鸢月楼,最图的便是客人的痛快,今儿三爷在鸢月楼里头吃饭不高兴,八宝汤我立刻给三爷换一碗新的呈上来,今日这顿饭权当做是我请三爷的,不必三爷付账。」 「只是三爷要说我这鸢月楼不干净,我是断断不能依的。我方才便在后厨里头,咱们鸢月楼的后厨,每日洒扫熏香,别说是苍蝇,便是一只虫卵也没有。三爷若是硬说这苍蝇是咱们鸢月楼里头的,是厨子不小心掉进去的,我也是百口莫辩。毕竟我也不能拿出证据来,说这苍蝇不是咱们的不是?横竖三爷爱怎么说,便怎么说,今天我就当做这苍蝇真是咱们楼里头的,给三爷赔一个不是。我也给在座的诸位赔个不是,但凡下次饭菜上桌,都叫小二当着各位的面给各位检点一遍,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是一粒灰掉进去了,我也免了各位的单,倒赔十倍银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左思鸢这一通话说下来,那些看热闹的纷纷叫好,佩服起这位女东家的豪气阔绰来。她既解决了周三爷的问题,也给了所有的食客一个承诺,这鸢月楼里头日后绝不会出现卫生问题。实则那些食客心里头也有数,来了鸢月楼这么多次,的确从没遇见过像周三爷这样的问题。一时想便是真是不小心掉进去的也情有可原,若是周三爷再胡搅蛮缠,便显得没了气度。 周三爷想不到左思鸢能说出赔十倍银子的话来:「那今日我这银子,你赔是不赔?」 「赔,只是我须得知会三爷一声,我这银子赔的是三爷的心情,也是诸位的心情。」 左思鸢招呼来账房:「今日周三爷共用了多少两银子,兑十倍的现银送给他。」 「三爷,这八宝汤不知您还用不用了?若是用的话,立时给您换一碗新的来。」 见左思鸢将话都说尽了,那些看热闹的也散了差不多,周三爷便是还想撒泼也撒不起来,再见左思鸢生得明眸皓齿,美艳动人,心中又漾了三漾,也不好意思再对着这样的美人说出什么狠话来。 「左东家,若是你陪我用完这顿饭,我便算了,领了银子吃完饭就走,再不找你们麻烦。」 想不到这周三爷寻衅再前,起色心在后,茶香瞥了他一眼,一把拉过左思鸢道:「咱们小姐今日有约了,恕不奉陪。」 见这丫头口气这么冲,周三爷本有些不耐,只是见茶香也生得灵动,黑下去的脸色又重新活络起来:「左东家今日有约了?不知是哪家……」 正说话之间,忽然鸢月楼的大门一开,自外头走进一个人来。他着一身黑色暗金纹长袍,踩云龙纹黑牛皮白底靴,周身的雍容气势,在进门之时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个遍。 只是众人目光上移之间,见他满脸络腮胡子,生生遮了半张脸去,一时又有些失望。 好好的公子,怎的偏偏长了这样的胡子! 大穆国以面白肤净为美,无论男女,都不大欣赏得了这样的胡子。 来人甫一进门,视线便落在左思鸢身上。左思鸢回眸一眼,唇边便起了盈盈笑意,朝周三爷点了一下头:「失陪了,三爷。」 见左思鸢转身的袅娜之姿,周三爷竟生生咽了一口口水,眼瞅着他们两个朝楼上的包厢走去。 他「呸」了一声,道:「包房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下次来也去楼上!」 他今日选在一楼散桌,就是为了使这一出陷害之计,用自己带来的死苍蝇污鸢月楼的声名。一楼人多,看热闹的人也多,他只要一嚷嚷,势必能惊动不少人。 今日虽叫左思鸢化解了,可自己白得了十倍银子,也不算亏本。何况见识了左思鸢这样的美人,倒叫他动了一番心思。 见周三爷满脸色相,他身边的小厮提醒道:「三爷,我听说,这鸢月楼的女东家是个独身。」 「独身?」周三爷疑道,「我看她的年纪,也不像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 「正是呢,听说是下了堂的,没开鸢月楼的时候开了间粥铺,咱们那几个兄弟都过去吃过早饭,味道那是一个赞,也有看看老板娘风姿之意。想不到有一阵子没在粥铺里头看见她,竟然在城南开起了鸢月楼!」 第8章 想到一个粥铺的老板娘竟然开了名动京城的鸢月楼,那小厮也有些难以置信。 「原来是个下堂妻!」周三爷拍了拍手,眼睛晶亮,一时欣喜不迭。 周三爷其人今年三十五岁,家里除却正妻之外还有四个姨娘两个通房,膝下儿女数个。偏偏其人并不争气,喜好在外头流连花街柳巷,是那些红馆里头的名客。他今日之所以到鸢月楼之中来碰瓷,也是因为自家老头子快不行了,平日里看不大上他。 他想着若是找个机会恶整鸢月楼一通,叫自家东来饭庄的生意有些起色,老头子兴许高看他一眼,多分些家私给他。 只是这周三爷头脑简单,今日其实是给自家讨了个没趣。却偏偏对左思鸢一见倾心,回去就做起美梦来,想着自己若是有本事将左思鸢弄到手,还要谋划着那老头子的家私做什么,一个鸢月楼就可叫他吃喝无穷了。 左思鸢此时并不知道周三爷的那些龌龊心思,她此时随那大胡子公子入了包厢,落了座,面前的桌案之上,自己方才准备的菜肴还散着腾腾的热气。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左思鸢抬手为对面的人添了一碗茶水,顺口问道。 那公子愣了一下,将茶盏捏在手中,随口道:「在下姓叶。」 「原来是叶公子。」左思鸢点点头,对叶公子道,「公子不如尝尝,看看咱们鸢月楼的饭菜,合不合公子的口味。」 叶公子点点头,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块丸子到自己碗碟之中。他用筷子将那丸子细细分开,挑了一小块放入自己口中,面上虽未改色,眼睛倒是一下子亮了起来。 随后,他用端起碗匙,用自己呈了两口八宝汤,用勺子轻轻舀了,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只是他脸上的胡子麻烦,这一口下去虽然小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沾到了自己的胡子上来。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掏出汗巾便将自己的胡子细细擦拭干净,见左思鸢正坐在自己对面,又有些尴尬地微微垂了垂眸。 左思鸢见他吃饭精细优雅得比那些名媛还甚,照他这速度下去,一顿饭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又要记挂着自己的胡子,难怪每次到鸢月楼来,只喝茶不用饭了。 左思鸢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只对叶公子道:「不知公子为何要蓄须呢?」 看叶公子裸露出的皮肤来看,他平日保养得倒很得宜,那一双手更是白净细嫩,只有食指和中指上头时常持笔磨出来的茧子。左思鸢自认为自己的一双手可没有他的细腻娇贵,只是对自己如此爱惜的人,偏偏蓄起这样的胡子,不免有些奇怪。 叶公子似是想不到左思鸢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嘴角微抿,似是有些不悦。 这个表情提醒了左思鸢,面前的这个人,是浑身有无数疑点,且脾性也如行事一般怪异的人。 思及此,左思鸢便不再追问了:「公子觉得在下的手艺如何,若是觉得可以入口,不如再多用些吧。」 「尚可。」叶公子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又执起筷子将每样菜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便搁下筷子,擦了擦嘴,示意自己已经吃完了。 想到牧青寒那样一个王爷,第一次到自己的粥铺之时便吃了那么多碗,来这鸢月楼的人,没有哪一桌结束之时不是盘空杯空的。左思鸢有些诧异,点了点头:「看来还是不合公子的口味,是小女自视甚高了。」 「无妨,明日我还来。」 「左姑娘既然觉得我的银子远不是几壶茶的价格,不知能值几场宴席?姑娘觉得在下能吃几顿,在下便来几日。」 左思鸢闻言嘴角一抽,看着自己面前等于没动的一大桌菜:「可是,我这鸢月楼里头,有一句话便是谢绝浪费。公子这一桌菜每样就只吃了几口,若是公子每桌都这样,恕我不能再招待公子,只将公子的银钱按数退还了。」 叶公子想不到左思鸢竟然说出这些话来,诧异地扬了扬眉:「谢绝浪费?」 「嗯,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不是出身名门,所招待的也不都是豪门贵客。按说客人付了银子,想吃多少便吃多少。可我自认为这鸢月楼的饭菜,还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外头有多少流离的贫民无衣无食,若将这些饭菜都倒了,我实在于心不忍。」 叶公子闻言冷笑一声:「你方才在楼下之时,说那十倍银钱赔的是他的心情。可若你强迫我吃完这一桌菜,岂不是也毁了我的心情?我不觉得这些饭菜是什么珍馐美味,既不合我胃口,又哪有叫我强吃的意思?若说什么路有冻死骨,你也不必开酒楼了,用这些银子去外头开粥棚布粥,不更叫你高兴?」 听叶公子这一番话,左思鸢倒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些话的确有些可笑起来。 「公子所言倒也有道理,何况这些饭菜皆是我随心意准备的,并不一定合适公子的胃口。我却自视甚高,忽略了公子的喜好,又说出那些强人所难的话来,是我的不是。不知道公子下次再来之时,想要用些什么饭菜呢?」 「随意准备就是。」叶公子站起身来,「先行一步了。」 见叶公子离开,左思鸢伸出筷子尝了一口面前的东坡肉,眼睛瞬间享受得弯了起来。 如此美味,浪费也实在太可惜了吧? 左思鸢立刻招呼上茶香碧珠周嫂子几人,将一桌宴席瓜分完毕。 第9章 「啊?那个叶公子竟然不喜欢这些?」 茶香吃得满口流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那叶公子真是不识好歹,我们小姐为他亲自下厨,他竟然每样只动了一筷子。像他那样的人每日怎么能吃饱,他家里头究竟是怎样的绝世厨神?要我说,他活到现在能不饿死,也实在是……」 「嘘。」左思鸢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手艺也不是世间顶好,兴许果真不如他往常吃的。我自个还需好好琢磨琢磨,今日是我太过自恋,才讨了没趣。」 左思鸢虽这样安慰茶香等人,但自己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那个怪人,是她来到这异世以后,第一个对她的手艺毫不上心的。 左思鸢的心中颇有些不服气。 「中原人就知道投机取巧!」 娜真一双大眼睛瞪着左思鸢,倒是显出了几分可爱的模样,虽不服气,但还是不情愿的说道:「既然你赢了,本公主倒也不是那种不讲诚信之人,日后自然不会找你麻烦!」 说着娜真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眼带着古怪的神色的往左思鸢神色扫去,不甘心的骂道:「不过是个喜欢投机取巧的妇人,真不知衡王是如何看上你的!」 「公主,草民自和离后便孤身一人,从未对谁许下过承诺,或许是您误会了?」 左思鸢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又或许是因为鸢月楼近日风头太盛,这才让衡王听进了耳朵,拉我当挡箭牌,草民是在冤枉的很!」 「哼!无论是什么,本公主都不想再见到你!」 娜真理着身上有些散乱的衣服,脸蛋涨红着冲一旁的木冬喊道:「还不快将这个女人送走!」 「是,公主。」 木冬早就因为二人打起来而惊慌,如今听到娜真的吩咐自然是慌不迭的应声,赶紧将左思鸢送了出去。 左思鸢见娜真不愿意听她多解释,心中叹了口气,也就不曾多说什么了。 到底娜真还是个重诺之人,说了不在找左思鸢的麻烦便不会再对左思鸢做些什么,木冬又派人将左思鸢原原本本的送回了南山寺上,劫走左思鸢的那条小道。 由于和娜真打了一架,又被娜真扯走了发带,左思鸢此时的装束显得有些狼狈,幸好这条小道周围无人,否则还真是有些麻烦。 也不知她被劫了多久…… 左思鸢抬头看着天边,远远的天际早已出现红霞,天色恐怕就要黑了。 左思鸢正想着,忽然迎面吹来的一阵凉风,将她刺的清醒了一些。 糟了! 南山寺在山顶,若是此时下山恐怕也来不及了! 而碧珠与茶香未能寻到她的踪迹,或许是以为她先行回鸢月楼,也离开了。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周围还是出现咕咕的叫声。 左思鸢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被遗弃的悲凉感,这异世终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拢了拢衣袖,她低着头往前走去。 既然不方便下山,那她就准备在南山寺借住一晚罢了。 「时七!」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左思鸢的身子僵了僵,但又想着那人不可能出现这个地方,就假装没听到继续向前走去。 「时七!」 牧青寒见到有些狼狈的左思鸢,眼中浮出了担忧之色,几步走上前拽住了左思鸢:「时七!是我!」 「公子自重。」 左思鸢心底颤了颤,忽然想起了娜真说的——「衡王为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圣上的赐婚。」 这个冒充傅慕竹的人,左思鸢只是猜测了对方身份尊贵,而且近日来她所接触的唯一一个男人便就是他,如若对方真的是衡王,那身份绝不是她能高攀的得上的! 仅仅是一句话,便能引得那么多麻烦,对于这样身份的人,左思鸢是敬而远之的。 牧青寒低头看着披头散发身上还带着鞭伤的左思鸢,垂在身子一侧的手捏紧了拳头:「是她伤了你?她竟敢伤你!」 左思鸢不语,漠然的退后两步,远离了牧青寒身边,偏过头。 牧青寒眼中划过一丝受伤之色,语气转柔:「时七,莫要不理我,先前是我错了……」 「那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左思鸢抬头直视着牧青寒,见到牧青寒面上划过的一丝犹豫之色,她嘴角扯开了一抹轻嘲:「是我逾越了,看样子公子是不会告诉我一个小小妇人的。」 「时七不是妇人,时七是最美的姑娘!」牧青寒下意识的反驳。 这句话让左思鸢心中的恼意骤的一扫而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这个家伙…… 说起甜言蜜语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左思鸢嘴角无声的露出几丝笑意,被牧青寒眼见的瞧见了,他眼睛一亮:「时七你不生我气了?」 忽然牧青寒想到了什么,赶紧将身上披着的黑色大裘给解了下来,小心的披在了左思鸢身上:「小心着凉,我可要将时七好好的护起来。」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恍若回到了未曾吵过架之前一般,牧青寒将左思鸢引到一旁的石头上坐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玉簪,低着头笑着说道:「时七,坐好了,我为你挽发。」 第10章 「你从哪儿来的簪子?」 左思鸢也嫌披头散发的麻烦,便任由牧青寒折腾她的头发,平日里都是茶香替她挽的发,所以左思鸢并不会梳古人麻烦又复杂的发髻。 「保密。」 牧青寒笑而不语,他的手在左思鸢发间活动着,目光扫向了手中的发簪,眼底划过了一丝柔色。 那三个月,他寻遍了天下所有地方,找到了一块最透的玉,又到了一个城镇当中,按着当地习俗,亲自雕刻了这么根玉簪,玉簪正中叩着一颗红豆,上头是他和时七的名字。 玉簪通体看不出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所以左思鸢只能看到玉簪中的一抹飘红,只当是玉本身便是如此。 最后牧青寒将玉簪插入了左思鸢的发间,轻声说道:「挽好了,时七果然是个娇娘子!」 这句话几乎是在左思鸢耳侧响起,她脸涨的通红,闪到了一侧,强装镇定道:「莫要凑得那么近。」 然而泛红的耳朵和脖子已经出卖了左思鸢此时的心情。 牧青寒看着左思鸢,低声连道:「好好好,我不凑的太近……」 左思鸢平息了会儿心情,这才听到牧青寒的声音又说道:「天色太晚了,不如我送时七会回去吧?」 「走回去?」 左思鸢拧眉有些犹豫,要知道南山寺的山可是极高的,先前爬上来便已经要了她的半条命。 「有我在,自然不会让时七走路。」 牧青寒忽然动身,拦着左思鸢的腰,几乎没有给左思鸢思考的时间,只听一声口哨响起,左思鸢只感到自己飞起来了,不由得惊呼一声。 「咴律律——」 马叫声响起,左思鸢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身后的人将她扣在怀中。 「时七,我送你。」 「你!」 左思鸢有些惊慌,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被牧青寒扣在怀中无法挣脱,她咬了咬牙,低声喊道:「你放我下去!」 「时七怕什么,有我。」 牧青寒低笑着,若有若无的尝试靠近左思鸢,眼中都是左思鸢的模样。 渐渐的左思鸢也不再抵触着牧青寒,抿着唇不再作声。 半响,左思鸢忽然出声:「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时七……你当真煞风景。」牧青寒敛着眸子,下巴磕在左思鸢的肩头,闷声:「你明知道我不愿说……」 时七本就对皇权贵族敬而远之,若是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岂不是就明晃晃的将时七推开了么? 他绝不允许时七离开…… 「你想让我接受一个,我连身份,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么?」左思鸢飘忽的声音响在牧青寒耳侧,微冷:「我做不到。」 「时七,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们就回到之前那样好吗?时七……」 牧青寒的声音有些慌乱,像是在乞求,又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挽留。 左思鸢没有在说话,二人之间的气氛又变的冷凝了下来。 在牧青寒有意无意放慢速度的情况下,慢悠悠的回到了鸢月楼,他将左思鸢小心抱下马,细声吩咐:「这是西域的雪莹膏,能消了你身上的鞭伤,你收着。」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左思鸢没有接牧青寒递过来的那瓶药物,退后的两步弯了弯腰:「今日多谢公子,玉簪与裘袍,日后收拾干净我便会还给公子,公子慢走。」 「时七!」 牧青寒厉呵一声:「你非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不是我与你生分。」左思鸢起身,抬眸看向牧青寒:「是你不愿告知我一切。」 在牧青寒的这般追求下,左思鸢心中自然是有过一刻的心动,可每每只要想到对方的隐瞒,她那颗心就像是被浇过凉水一样的冷。 左思鸢深吸了一口气,又说了句:「公子慢走。」 牧青寒没在说话,深深的看了眼左思鸢,眼中划过了一道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转身离开。 左思鸢一言不发没有再看牧青寒一样,亦转身进入了鸢月楼。 「小姐!你没事吧!」 走进门后她就看到了一直等候着的茶香与碧珠,心底松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说道:「暂且无碍。」 茶香看着一脸疲惫披着大裘,又换了发型的左思鸢,眼中闪过了一道复杂之色,唇嗫嚅了一番,像是考虑到了什么,她将想说的话都给憋了回去,只低声说了句:「小姐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左思鸢支着额头,补充了句:「记得找些金疮药来,我受伤了。」 「小姐受伤了?」 碧珠听说左思鸢受伤了,也匆匆跟着茶香下去拿金疮药。 当二人一个端着水,一个拿着金疮药进入左思鸢的房间后,却发现左思鸢正坐在案桌前。 空旷的案桌上,明晃晃的摆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茶香与碧珠面面相窥,最后还是茶香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呀?」 而左思鸢正沉默的看着这个精致的盒子。 这正是方才‘傅慕竹’一直要塞给她的雪莹膏。 倒是让他悄无声息的放进了她的房内,还怕她看不见,特意的将案桌上的东西都给清理干净了。 第11章 他就不生气么? 左思鸢不明白一个身份有可能比丞相傅慕竹还要高贵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她一个小小的善贾下堂之妇。 忽然左思鸢觉得有些烦躁,干脆眼不见为净摆了摆手:「把这盒东西拿下去吧,我累了。」 「是。」 碧珠上前将雪莹膏拿走,摆上了另外一盒棕色显得格外朴素的一盒金疮药。 若是寻常时候看到这盒金疮药,左思鸢心中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偏生的,让她看到了包装更为精致的雪莹膏…… 女人总是喜欢更为精致的小东西,即便是一个盒子也不例外。 「等等!」 左思鸢叫住了不明所以的碧珠,神情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还是将金疮药拿下去吧,用你手上的那个。」 「呃……是。」 碧珠并不知晓情况,只当是左思鸢善变,并未往其他地方多想,倒是一向心思大大咧咧的茶香看得更分明了些。 她心中有些为小姐感到高兴,却又隐隐有些担忧被小姐惦记的那人品行不行,只是关于小姐的私事,她不会去多嘴,顶多就在心中煎熬了几日。 左思鸢擦了雪莹膏,身上被娜真鞭子打出来的伤痕显而易见的淡化了,这道让她觉得很开心,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身上出现任何一部分的丑陋。 鸢月楼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常常有人因为得不到牌子而灰心散去,地段开的热闹,又有官府盯着,倒是没几个像从前一般敢来闹事的人了。 平平淡淡的日子过了快半个月,左思鸢也在未见过假傅慕竹,自然真傅慕竹也未见过。 「小姐你看,那个人又来了。」 一日周嫂子路过左思鸢的时候,看着楼下的食客,多嘴说了句道:「也不知这人是什么身份,竟能日日都抢到咱们鸢月楼的牌子。」 要知道如今的鸢月楼可不是一般人想吃就能吃到的,还得先预约,排队早就排到三天后了! 「说不准人家就是这阵子喜欢咱们鸢月楼的东西呢?」 茶香看了两眼,随后「咦」了声,小心的对着正低着头倒茶的左思鸢说道:「小姐,你看那人的模样……」 茶香没说出接下来的话,让左思鸢自己看,她怕说出来了惹得小姐不高兴。 「不用管他,咱们过自己的日子。」 左思鸢自然也发现了那个人,而且她每每路过那个人身边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 左思鸢也说不清这种感觉,一旦她出现在了对方的视线中,就会被牢牢的盯着这种感觉对她来说不是很好。 所以左思鸢对对方敬而远之,一旦对方出现在鸢月楼中,她绝不会外出一步。 而且她看这人的眉宇间和假傅慕竹的模样也有些相似,周身隐隐带着一股贵气,不是她这种小老百姓能招惹的起的。 「小姐,年关近了,咱们的东西都还没置办呢。」 茶香见左思鸢不愿意多说,轻咳了两声,神秘兮兮的劝道:「听说南山寺来了两个得道高僧……」 「……」 左思鸢无奈的扫了眼茶香:「不是半个月前方才去过么?怎么又要去?」 「小姐,上香哪儿分时候啊,而且年关近了,我也想多给小姐祈福。」 说着茶香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就你这丫头贫!」 左思鸢敲了敲茶香的脑袋,忽然不知为何,想到了南山寺那颗树上的红丝绸带,上头铿锵有力写着的‘时七’二字就让她心头敢到疲惫。 揉了揉额角,左思鸢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那就去吧,收拾收拾,挑个时候咱们歇业,顺便再把年货给置办了。」 「哎!」 茶香喜上眉梢,蹬蹬蹬的就跑了出去,想来也是通知碧珠去了。 在离开李府之后,茶香的性子倒是开朗了不少,左思鸢想着不由得温柔的笑了起来。 她坐在屋内,双手捧着茶杯,悠长的叹了口气,听着外头的嘈杂声甚至还有些惦念从前。 如今在这儿,她也算是个女掌柜了,不至于过的太磕碜,但这儿终究还是皇权当道,若非她运气好,恐怕早死了好几次了。 想着左思鸢又有些失笑,这日子一旦过的安稳了就开始悲伤春秋了,还是太闲了些。 但她心底隐隐的还是被那个骗子留下了痕迹,她很不愿意承认,目前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姐小姐……唔!」 茶香慌忙的声音说道一半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半天发不出声音。 左思鸢心头一慌,要知道鸢月楼这些日子生意红火,恐怕惹来不少的同行嫉妒,上门挑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当左思鸢开门冲进院子的时候,只看到了满脸后怕不停拍着胸口的茶香。 左思鸢疑惑,方才她明明听到茶香是被什么人捂住了嘴,正要开口询问,突然有人就从身后抱了过来! 「谁?!」 左思鸢一惊,正要挣脱。 「时七……是我。」 只听那人的声音中像是带着淡淡的疲惫,下巴抵在左思鸢的肩膀上,嘟囔着说道:「我想过了,就算你厌我,我也要随着你!」 第12章 左思鸢松了口气,随后察觉了二人此时的姿势不对,太过亲密了,不由冷了冷声:「放开。」 闻言牧青寒僵了两秒,无声叹了口气,这才松开了左思鸢又笑着说道:「时七,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 左思鸢这厢刚转头,便看到了牧青寒手中捧着一个圆润的金球,小小的金球被雕刻成镂空的模样,里头还滚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我听其他人说姑娘家都喜欢这些小玩意,我就也去弄了个,时七你看——」 他像是献宝一般将东西捧在了左思鸢眼底,一时间让左思鸢连狠心的话都说不出口。 而且左思鸢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牧青寒手中的水晶球上,反倒是看着牧青寒的脸,他眼底还有些淡淡的青灰色,让她心中莫名的泛起了一股酸涩感。 虽是这样,牧青寒却也依旧意气风发,披着一身大黑裘站在娇小的左思鸢面前倒像是一直大熊。 「噗嗤——」 左思鸢忽然笑出了声,转头往屋内走去说道:「外头冷,进屋吧。」 「哎!」 牧青寒应声,赶忙跟上了左思鸢的脚步,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回头看了茶香一眼,茶香很识相的疯狂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跟着进去之后,他才心满意足的踏进了左思鸢的屋子。 进了屋子一身寒霜都被暖炉给驱散了,左思鸢坐在桌前给牧青寒倒了杯茶水说道:「你那小玩意算是白费力气了,我不喜欢,收回去吧。」 「那时七喜欢什么?我都去为时七寻来如何?」 牧青寒盯着左思鸢看,左思鸢清晰的看到自己在牧青寒眼中的倒影,眼神也有些恍惚的闪了闪。 「咳。」她轻咳一声掩饰了自己这股莫名的情绪,叹了口气说道:「你迟迟不愿意将名字告知与我,到现在我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你教我如何接受一个没有名字没有身份的人?」 这次左思鸢的语气放缓了许多,却还是让牧青寒瞬间白了脸色,他有些慌乱的扯了扯大裘:「时七,这东西我留在这儿了,我下次再来。」 话音未落,连凳子都还没坐热的牧青寒又匆匆的离开了左思鸢的屋子,瞬间没了人影。 「哎……」 左思鸢看着桌上被牧青寒丢下的金球,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很明显的牧青寒在逃避她的问题,左思鸢猜测他的身份可能是某个朝廷命官的某个嫡子,恰好与傅慕竹相熟。 否则谁还胆敢冒充堂堂丞相? 看着桌上的那个金球,左思鸢抿了抿唇,垂眸还是将东西收进了盒子。 这金球贵重的很,她可没时间去打理,这东西就先收着吧,总归都是要还给人家了,还有那根玉簪。 左思鸢本以为牧青寒会因为今日她的逼问又消失几日,却不想对方似乎根本不在意。 第二天照样出现在她眼前晃悠,若有若无的都在帮她做事,也帮衬着鸢月楼的运转。 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当又一日牧青寒出现在左思鸢面前的时候,左思鸢抿着唇,说了句:「我们谈谈吧。」 牧青寒有些逃避这个问题,僵着身子又一次逃走了。 左思鸢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但她坚信着她这辈子只会是个孤家寡人,对于这些追求,恐怕也只是公子哥们的一时新鲜吧? 左思鸢低嘲的笑了笑。 索性接下来几日牧青寒也未出现在她眼前,年关又近了些,终于左思鸢决定关了鸢月楼去南山寺走走,顺便值班写年货。 她要好好的放松些,将牧青寒尽快扫出脑中! 「哇,小姐南山寺很热闹呀!」 茶香四处看着,一脸兴奋的说道:「今儿个可要好好玩会儿。」 左思鸢笑了笑,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南山寺中还回荡着佛音靡靡,但她终究不是个信佛的人。 茶香与碧珠等人又爱听高僧讲经,左思鸢便让几个人去了,她就如前段时间那般又在南山寺瞎逛了起来。 「姑娘,可要许个愿?」一旁有个摆摊的妇人凑到左思鸢身侧,悄悄说道:「我这天灯可是很灵的。」 左思鸢看向了她的摊位,发现上头挂着许许多多的天灯,但无一例外都是一个样的。 不过这个天灯不过也就是她所熟知的孔明灯,而且她也没有太多的话想说,便摇头道:「多谢,但不必了。」 说完左思鸢也未看那人的神色,离开了有些哄闹的前院。 缓缓走到了略微幽静的后院后左思鸢这才松了口气,她抬头看着枝头阳光的泄露,心中竟然也静了下来。 她倒是没想到快过年了这南山寺会变得如此热闹,倒是让她有些意外的很。 这么想着,左思鸢也缓缓踱步在南山寺中慢悠悠的走了起来,周围景致繁茂,倒让她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茶香经常上南山寺来烧香,这也让她和这儿的方丈交好,左思鸢近日也疲惫的很,先前便说了要在南山寺歇息两日,除了置办年货,她也会在这南山寺呆上两日,好好的静心。 就在左思鸢走到一条偏僻的小道时,一名黑衣人忽然出现在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得罪了,我家主子有请。」 第13章 黑衣人身上隐隐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倒不像是什么好人,这让她想起了先前娜真绑架她时候的做法,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但这儿实在是太过偏僻,无论她喊什么都不会有人来。 这是左思鸢不由得心中骂了骂自己,没事走那么远做什么! 然而她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情绪,她心中警惕着,面上却顺从道:「你家主子是谁?我随你去便是了。」 「请——」 黑衣人侧身为左思鸢引路,人却死死的站在了她身后,丝毫不给她逃跑的机会,这也让左思鸢蹙了蹙眉。 看来这还是个老手…… 让她想逃都逃不掉! 很快左思鸢便被引进了南山寺的一座厢房内,左思鸢到了后黑衣人就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左思鸢一人。 屋内一人背对着左思鸢站着,门被黑衣人关上后,他才徐徐转过身来。 竟然就是前几日在鸢月楼的食客! 左思鸢眼神闪了闪,这个怪人日日来鸢月楼,却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而且他的面貌与假傅慕竹还有几分相似,不能不让左思鸢多想。 「这位公子若是有事,在鸢月楼找我岂不更方便,为何要在南山寺这……」 左思鸢面带笑意询问。 牧青野拂了拂衣袖,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他斜睨着左思鸢,开门见山道:「我名牧青野。」 牧姓,皇家。 左思鸢只料到牧青寒的身份不凡,却从未往皇家的方向想去!一个皇族子弟怎么会有闲心来戏耍她一个小小商女! 虽这么想着,左思鸢依旧笑看着牧青野,等着牧青野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牧青野见左思鸢依旧不卑不亢,加之前几日在鸢月楼尝了的美味,心中不免对左思鸢高看了几分。 但商人终究是商人,身份到底还是比不得大家闺秀别国公主,想到牧青寒为了这么个商人之女当众拒绝了娜真公主,牧青寒鼻子都气歪了! 想到这儿,牧青野的语气自然也就冷上了几分,他继而说道:「你是个聪明人,鸢月楼纵然开的红火,但到底还是比不得大家族底蕴丰厚,若是出了点什么事,还不是要靠着权贵摆平。」 说到这儿,左思鸢大概就能猜到牧青野的来意的,心中不由得烧起了一团火气。 她自知身份在这个朝代极其重要,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很低高攀不上旁人,她也尽量避免了和牧青寒接触,这些人她惹不起。 可眼前这个牧青野看不起她也就罢了,可这言语间带着的一个褒贬不一的意味,不就是想说让她离那人远一点吗? 左思鸢真没想到曾经电视剧里看到过的那种——恶婆婆拿着支票拍在小姑娘脸上吼着「离我儿子远点」会发生在她身上! 只不过来人并不是什么恶婆婆,她也不是什么小姑娘。 「我可以许诺你金银财宝此生荣华,但你必须远离青寒身侧,不得阻挠他娶妻!」 左思鸢刚想到这儿,就听到牧青野这么说着,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倍感无语。 还真是这出戏码…… 她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抬眸扫向牧青野问道:「公子说完了吗?」 牧青野料到左思鸢会哭会闹,会表现出贪婪的一面,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呈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淡然的说出一句‘公子说完了吗’。 而左思鸢清澈的眼睛竟然让牧青野无端的感受到了自登基以来少有过的心虚,眼神闪了闪他轻咳一声:「说完了。」 「说完的那该轮到我说了。」 左思鸢带着三分笑,手指轻轻在桌面点着,顺着先前牧青野数落的地方开始反驳—— 「其一,我鸢月楼来的正当,就算是要被查封也得拿出些证据,否则巷子里的百姓都会说闲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想京中的官员也不是饭桶不会平白落人话柄。」 「其二,当今陛下应当不是个昏君,虽说我鸢月楼开的时间不久,但名气总有一些的,有些达官贵人也是我鸢月楼的常客,鸢月楼出了事多多少少都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且不说我鸢月楼清清白白,就算是被栽赃,应当也会被查明,届时查封我鸢月楼的人岂不是要倒霉了?」 听到左思鸢轻描淡写的说到‘当今陛下不是个昏君’的时候,牧青野面上依旧冷硬,心中的心虚感确实更浓了…… 他确实有想过直接查封了鸢月楼的想法,只是还未实行罢了。 只听左思鸢又继续笑着说道:「想来还有一点公子误会了,我对你口中的牧青寒,并无爱慕之意,倒是还希望公子好好的看牢他,莫让他再来叨扰我的清净,至于他曾赠与我的一些东西,我都原封不动的保存着,若是可以的话还请人将东西拿走。」 话说到此处,只听门口一声轻响,左思鸢回头,便见到眼中黯然却带着怒气冲牧青野吼道:「兄长,你非要将我喜爱的东西都毁了才甘心吗?!」 牧青野的神色也冷了冷,凛然道:「你与兄长说话便是这个态度?」 「那我要以什么样的态度你才会满意?你每次都费尽心思将我在乎的人赶离我身边?还要我以什么态度你才会满意?!」 言尽于此,牧青野的面上也出现了怒容,呵斥道:「你性子顽劣,娜真公主待你一片痴心你却当堂落了她的面子,两国联姻失败日后会发生什么你懂吗?!」 第14章 「我只要时七,你若是要联姻何不自己娶了娜真,硬塞给我做什么?」 「……」 二人又吵了一阵,听得左思鸢心中大惊,同时也逐渐明了了二人的身份,沉默了。 显然牧青寒便是娜真口中拒绝了她的衡王,而牧青野的身份也不言而喻—— 当今圣上。 她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的笑容都僵硬了很多,心中也乱作了一团。 牧青寒的那句‘我只要时七’让她觉得复杂,又有着更多的感动,明明说了不会在和他有交际,偏偏对方还是这么凑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似乎吵完了,只听牧青野冷冷哼了一声,侧目扫了左思鸢一眼,丢下一句:「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拂袖离去。 「时七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牧青野离开后,牧青寒便立即两步走到了左思鸢身侧,想要看看左思鸢是否受伤,然而牧青寒身上带着一股外头的冷意,扑面而来的凉意,冻得左思鸢当场打了个喷嚏。 「啊欠——」 「时七冻着了?那我走远一些,等身子暖了在过来。」说着牧青寒退远了些许,走到了火盆旁。 左思鸢心中复杂,抬眸看向了披着大裘却一脸期翼看着他的牧青寒,张了张嘴问道:「你都听到了吧?」 牧青寒笑容一僵,眼中神采暗了暗:「是,你与兄长的话,我都听到了。」 「那……」 左思鸢刚想说些什么,便听牧青寒急急打断了左思鸢的话,说道:「时七我替兄长道歉,他这个人说话便是那么难听,实际不坏,你别往心里去!」 末了他又笑着对左思鸢说道:「时七,我是真心喜欢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左思鸢想到了那棵树上的红丝绸,又想到了刚刚牧青野所说的‘我只要时七’这句话,心中越来越乱,神情有些飘忽。 牧青野见状面上一喜,这次时七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在考虑了,他亮着眼睛,等着左思鸢的答案。 半响后,屋内响起了左思鸢压低的声音道:「我……考虑一下。」 「好!」 …… 有了左思鸢的许诺,牧青寒脸上的笑意似乎带上了几分真意。 茶香与碧珠得到了左思鸢在厢房的消息后,在听完讲经便来寻了左思鸢。 「吱呀——」 一声厢房们被打开,左思鸢与牧青寒一起走了出来,茶香眼中划过了一道惊喜之色。 要知道小姐自从和离后就没了依靠,茶香私心还是希望小姐能快快找到一个好人家。 而这个公子虽说了谎,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人到还是不错的,对小姐也很好,所以茶香对于左思鸢和牧青寒走得近这种现象是极其乐意看到的。 这也说明小姐已经从下堂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茶香也很有眼色,见二人正在聊着什么,便没有上前打扰。 可碧珠刚来不久,并不清楚左思鸢与牧青寒之间的事,见那个男子靠的与自家小姐很近,面上不由得有些慌张了起来,却见茶香不为所动她扯了扯茶香的衣袖。 「茶香姐姐!」她焦急的说道:「你看那个男子离小姐是否太近了些,这不太妥当啊……」 「嘘——」 茶香竖起手指在唇前,示意碧珠小声些,然后压低声音悄咪咪的说道:「日后看到小姐与这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就莫要往上凑了,咱们可能要有新姑爷了呢……」 「啊?」 碧珠惊得小叫了声,有些惊喜的点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连忙应声:「哎,是!」 她虽来鸢月楼并不久,可小姐待她如亲姐妹,碧珠听说小姐与人和离过后有些愤怒,这么好的小姐怎么会与人和离成为下堂妇呢? 然而如今看茶香的模样,那个男子与小姐的事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能见到小姐找到自己的幸福,碧珠脸上也有些喜色。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时七便好好的考虑考虑,要知道我可是很完美的,时七一定要好好的想哦……」 牧青寒笑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将身上的大裘解了下来,披在了左思鸢身上,幽幽叹了口气:「时七怎么总忘记多穿些,如今外头可是极冷的,也不怕冻出毛病?」 「倒也还好。」 左思鸢拢了拢大裘,见到牧青寒身上的袍子软和,并不会有受凉的模样,她这才没拒绝的将大裘还给对方。 毕竟她还真的什么都没怎么传,夜色近了开始降温,她也被外头的寒意冻得有些发抖。 「那我走了,时七回头见。」牧青寒又揉了揉左思鸢的头,转身便迅速的离开了左思鸢的视线,生怕左思鸢现在就给出了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左思鸢见状,笼着袖子呵出了一口气,白雾在半空中瞬间消散了开来。 「小姐!」茶香从左思鸢身后蹦了出来,神秘兮兮的调侃道:「我们是不是快要有新姑爷了呀?」 「还未想好。」 左思鸢垂眸,神色有些复杂,她倒是有些说不清此时自己的心境,一方面是对牧青寒的执着感到心惊,还有一方面也是因为想到那些话和那根红丝绸的感动。 第15章 左思鸢也分不清她的情感到底是所谓的‘喜欢’,还是那微妙的‘感动’。 没在纠结这个问题,左思鸢和茶香碧珠等人在南山寺歇息了一晚后,这才离开了南山寺下山采办年货。 既然是过年,得过的红红火火才是。 左思鸢想到了火锅,今年过年将火锅做出来,然后大力推广,倒是可行的很。 但火锅的锅又是个问题,左思鸢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到一种能够架火的锅。 而且来鸢月楼的食客非富即贵,若是看到火锅恐怕还会以为这种袭击自家主子的暗器,到时候估计又要生出事端…… 于是做火锅这个计划便被左思鸢搁浅了。 只是想到牧青寒,左思鸢就觉得有些偏头痛…… 茶香跟随了左思鸢的时间较久,见左思鸢这般头痛纠结的两日,心事重重的模样惹得她心慌,终于她忍不住问了:「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关于牧青寒的,他身份过于尊贵,我不知该不该答应他的追求……」左思鸢随口提道:「他们是皇族中人,我们招惹不起。」 听到牧姓茶香便愣了愣,她此时的反应和凤九天刚知道牧青寒身份之时一模一样,她们皆猜测牧青寒身份不一般,到从未想过竟然是皇族中人…… 不过一瞬,茶香便反应了过来,当即笑开来:「原来小姐近日想的便是这个啊?」 「你觉得如何?」左思鸢支着下巴,看着茶香等她下文。 只见茶香笑着拭去了眼角的泪珠,看着左思鸢的眼神多出了几分认真之色:「小姐,你喜欢他吗?」 被茶香这么一问,左思鸢这才有些恍惚,脑中闪过了关于牧青寒的每一幕,二人相处的点滴都深深的被她记在脑中,无法忘却。 「小姐,若是喜欢那身份又算的了什么,不如试试吧?」茶香看着左思鸢的神色便知道对方已经陷进去了,笑着开口劝说道:「这年头能找到一个纵着小姐的人可不多了,小姐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啊!」 「贫嘴。」 左思鸢带着几分笑意看向了茶香,挑眉问道:「你何时变成了个媒婆,专帮人做媒吗?」 茶香面上染上了几分红霞,颇有些羞涩的说道:「小姐莫要嘲笑奴婢了,奴婢只不过是想看着小姐幸福而已。」 左思鸢失笑,低头继续看着账本,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了,再说了,她也确实有些喜欢牧青野,倒不如……试试?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境就开阔了许多,笑容也加深了几分。 嗯,就这么决定了,等下次牧青野来了,便答应他。 茶香提议的试一试倒也不错,先相处着,若是各自都觉得对方不错的话,左思鸢觉得在这异世当中成个亲似乎也不错。 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 而此时被左思鸢惦记着的牧青寒,正在御书房与牧青野对持。 一人身披黑色大裘,一人身着五爪金龙,二人气度皆是不凡,可盯着对方的眉宇间都带着一股子戾气。 「朕说了多少遍,那是个商人之女,不能娶!」牧青野拍了拍案桌,冷呵:「就算不为朝廷考虑你也为了母后想想,她等了你成亲多少年了!」 「臣弟说过,此生非时七不娶!」 牧青寒盯着牧青野,神情不卑不亢,言之凿凿道:「除了时七之外的人,臣弟都看不上眼。」 「你……」牧青野被牧青寒一哽,竟然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想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连个弟弟都劝不住,而且牧青寒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他也劝不住。 神色微动,牧青野反倒平静了下来,他坐在龙椅上端着茶盏轻啄了一口,淡然道:「你要娶那商人之女,母后知晓了么?」 「若是让母后得知,你觉得那个商人之女还能活多久?」牧青野凉凉的说道:「所以速速与那商人之女断了,否则待母后知晓了一切就都晚了。」 「不劳皇兄费心。」 牧青寒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胆大包天的补了一句:「只希望皇兄别再去找时七的麻烦就是。」 牧青野后牙槽一痒,就想把这个臭小子拖出去揍一顿,实在是太过顽劣了! 气到最紧要的关头,牧青野又想起了当初牧青寒为他挡毒的场面,顿时所有的怒气烟消云散。 他颇有些无奈的问道:「你当真非那个女人不可?其他世家的千金和公主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话音刚落牧青野就听到了牧青寒的一声嗤笑,随后他略有些讥讽的说道:「那些个庸脂俗粉怎么能与我的时七相提并论,皇兄莫要再说了。」 「行。」 牧青野深深的压住了心底的火气,额角青筋暴跳,面上却不显半分,只是原本就是冷面阎王的牧青野,脸色比往常看起来要更为冰冷的一些。 他就不信了,他治不了这个小兔崽子,母后还治不了他了? 以母后的性子,应当会阻止牧青寒与那商人之女的接触,而且有些他不好做的事母后倒是方便。 正当牧青野想着,便听到了外头太监尖细的声音禀道:「太后到——」 牧青寒骤的扭头看向了牧青野,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皇兄,我竟没想到你居然偷偷派人通知母后?」 第16章 「学你。」 牧青野平静的吐出两个字,让牧青寒回忆起了从前每每斗不过牧青野便会叫来母后为他出气的场面…… 一瞬间气氛变得格外僵硬。 「你们在谈些什么?不如说与母后听听?」 只见御书房门口,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踏了进来,头上戴着七彩凤冠,罗裙也是细致的用金边勾角,气度非凡,身带贵气,一看便是保养的极好。 太后一扫御书房内的兄弟二人,笑意未减半分,反倒有些深厚了起来。 要知道在皇家之中兄弟感情极为珍贵,二人又是自小一起长大,太后还唯恐二人会生疏,到未曾想数十年如一日,两兄弟无论是谁斗不过谁了,都会前来向她告状。 「母后!」 只听牧青野抢在牧青寒前头,率先说道:「皇弟他寻了一个商人之女,要娶其为妻,不愿听朕的教诲!」 闻言牧青寒竟无半分动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牧青野,这让牧青野蹙了蹙眉,觉得不对劲。 「竟是为了这个事?」太后似乎并无任何意外可言,她笑道:「哀家早就听青寒与哀家谈过了……」 说到此处,太后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对于商人他们终究还是有些看不起的,但太后终究还是太后,她在牧青寒说出这个意向的时候,也曾明里暗里的试探过一翻牧青寒。 但……这回牧青寒似乎动真格了。 「母后,若是娶不到时七,我便这辈子都不娶妻。」牧青寒见二人的模样,又在旁幽幽的补了句:「时七是我这辈子选中的良人,皇兄和母后一定要阻挠我吗?」 太后闻言心中惊了惊,她未能料到牧青寒这次居然下了如此决心! 她脸色被牧青寒的言论气的青黑,却又不好发作,生怕牧青寒真的就单着过一辈子,她给牧青野试了个眼色,又对着牧青寒轻声说道:「寒儿你先莫要冲动,母后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了么?」 太后心中也很无奈,但还是拗不过执着的牧青寒,她只能施以权宜之计,届时看看那个商人之女便知道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这些话当然是不能当着牧青寒的面所说,她只得给牧青野使眼色,牧青野虽不愉,但还是没在说话火上浇油。 「野儿,你也莫要管太多,随寒儿去吧……」太后摆着手劝说着牧青野,牧青野心底一团火气险些烧到眉头了。 他又棋差一招! 竟然让牧青寒先行一步找了母后,纵然牧青野气的抓肝挠肺,牧青寒依旧坐在座椅上纹丝不动。 在三人的一通谈话下,终于太后离开了。 太后前脚刚走,后头牧青野便冷言飘来一句:「你下手倒是挺快。」 「学你。」 牧青寒低头喝着茶水,不咸不淡的回答了牧青野两个一模一样的大字。 …… 年关逐渐逼近,左思鸢也开始着手准备着过年该用的东西,街巷中各家各户也开始挂上了红灯笼,气候自然也越来越冷了。 不知是原主遗留下的问题还是左思鸢自己的问题,她极为怕冷,尤其是今日天寒地冻的,她在屋内却依旧穿的厚厚的一层,不仅如此还包着一个暖手的器物,在暖炉旁直跺脚。 「真有那么冷?」周嫂子端着吃食从门外进来,开门的瞬间呼啦卷进来一阵凉风,吹得左思鸢小脸白了白。 「如今外头太冷了,我都不愿意出去。」 见周嫂子还站在原地不动,左思鸢赶紧催促周嫂子道:「快进来将门关上。」 周嫂子被左思鸢这幅模样逗得一笑,将热粥和小菜都摆在了左思鸢桌前,叹着气说道:「今儿个腊八,该喝腊八粥,我特意多熬了两个时辰,稠着呢,趁热。」 「周嫂子可吃过了?」 左思鸢从袖子中伸出了两根手指,捻着勺子的边缘,吹了吹这才吃进肚子。 她眼睛也随之一亮,要知道这个时代无论是什么都是手工制作,虽说味道尚且欠缺了些,但终归还是带着一股朴实的味道。 「时七!」 外头响起了牧青寒的声音,随之门又被打开,又是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屋内好不容易聚集的暖气。 「还不快关上门!」左思鸢面上露出怒容,憋着脸吐出了个字:「冷!」 牧青寒依言迅速的将门关上,极其自然的坐到了左思鸢身旁的凳子上,看着桌上的腊八粥露出了一抹笑容。 「时七也过腊八节吗?」 左思鸢抱着瓷碗,从毛茸茸的大裘中,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她一边嘟着嘴吹起一边说道:「原本忘了,是周嫂子记得熬了粥,你自己添个碗吧。」 说着左思鸢吞了一口腊八粥,又冷的搓了搓手。 「时七很冷?」 牧青寒眼尖的瞧见左思鸢搓手的动作,不仅蹙起了眉,伸手便将左思鸢的手拉了过去,捂着。 左思鸢的手不大,可以说是小巧玲珑,毕竟是富商之女,从小就未曾干过重活,在李家虽说待遇不好却也不用亲自去做一些下人做的事。 所以左思鸢的一双手生的纤细小巧,牧青寒的一只手便能轻巧的包裹住左思鸢的两只手。 捏着左思鸢的小手,牧青寒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尤其时七的皮肤还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一般…… 第17章 心里有些痒痒,但他还是个懂礼之人,明白不能对姑娘家动手动脚否则会败坏人的名声,就算一旁站着周嫂子看着牧青寒,他也只不过是算做了个看上去极其大胆的举动。 左思鸢还未给牧青寒答案,牧青寒这几日都来鸢月楼帮忙,也未逼问着左思鸢的答案,所以左思鸢也算是舒心了几日。 虽然一早就想好了答案,但左思鸢总觉得这么说出口显得很轻浮,分明前不久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人家,若是反口…… 左思鸢觉得还是面子比较有关大碍,所以决口不先提关于二人之间的事。 周嫂子看氛围不对,轻咳了声,低声说道:「既然牧公子来了,那小姐我就先退下了。」 「不是……」 左思鸢想解释一下自己和牧青寒不是那样的关系,但似乎又哪里不对,所以当她犹豫着说出了这两个字的时候,周嫂子已经眼疾手快的迅速离开了厢房内。 「时七想说什么?」 待周嫂子离开后,牧青寒便凑到了左思鸢眼前,笑着说道:「时七的手我焐热了些。」 距离太近,左思鸢几乎能看到牧青野究竟有几根眼睫毛,她身子慌忙往后仰了仰:「你靠的太近了。」 「时七总是这样。」 牧青寒直起了身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时七什么时候将你的答案告诉我呢?」 他的时七怎么那么腼腆呢,分明在外的作风都是雷厉风行的,到了这儿却临阵退缩了,要等着时七自己说出口简直比登天还难。 左思鸢眼中露出笑意,手并未从牧青寒的手中抽回,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答应你。」 牧青寒先是懵了懵,随后眼中迸发出了一道极其惊喜的光芒:「时七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当真。」 牧青寒有些激动,他一直等着时七的答案,等着时七真正答应他的时候,牧青寒是像个愣头青一般。 「我这就去找皇兄安排婚事!」牧青寒撂下一句话,就要出门,却被左思鸢抓住了手:「等等。」 「时七?」牧青寒不解的看向左思鸢。 只见左思鸢拧着眉头,抬头看着牧青寒,抿唇说道:「我答应你,并不代表现在就要嫁与你。」 牧青寒面上的神色僵了僵,手指微不可查的抖了抖,他哑着声音问道:「那时七,为何应我?」 「我们做个约定吧?」 左思鸢抬头看着牧青寒,笑得开怀:「我们现在一起适应一年,若是这半年内你我皆未变心,那咱们就成亲,如何?」 牧青寒的年纪比自己小了两岁,也正是属于对什么都新鲜的年纪,若是他对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兴起,那左思鸢嫁给他岂不是又是冤枉了一辈子? 况且牧青寒是皇家中人,更是皇帝看重的衡王殿下,想要与他和离那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左思鸢必须要慎重才行。 此言一出,牧青寒的面色虽缓了缓,却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我想与时七马上成亲,一年……太久了。」 随即他抿了抿唇,一双眼眸盯着左思鸢,带着坚定补充着:「不过这是时七要求的,我一定会办到,一年后咱们在成婚也不迟。」 左思鸢笑了,眉眼弯弯让牧青寒觉得心头也暖了几分。 …… 过了腊八距离年的到来也就越来越近了。 自从左思鸢答应了牧青寒后,牧青寒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每一回来都带着一些珍贵的物品,纵然左思鸢说了无数次别在带东西来了,他下一会照样会带着那些小玩意过来。 按照牧青寒的话来说就是:「我要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时七。」 跟着牧青寒来到鸢月楼的还有另一尊大佛。 「你皇兄又来了。」左思鸢坐在三楼的包厢内看到踏入正门的牧青野,有些无奈扶额:「这是腊八过后来的第六次了,这样让我鸢月楼压力很大……」 每天都被皇帝陛下视察的感觉,不是很好。 「时七不必管他,来吃鱼。」牧青寒为左思鸢挑了鱼刺,摆在了左思鸢身前的碟子内。 左思鸢斜睨了他一眼:「当真不管?」 「不管。」 牧青寒的眼中只有左思鸢的存在,至于皇兄什么早就被抛之后脑勺。 左思鸢吃了口鱼,又向外看去,与牧青野有些冷冽的眼神相撞后,左思鸢毫不犹豫的说了句:「他在瞪着我们。」 「让他瞪!」 牧青寒嘀咕着:「他就爱找茬,别理他。」 楼下,远远的能看到三楼的牧青野,看着如此不争气围着左思鸢转的牧青寒有些恨铁不成钢! 没出息! 围着个女人打转! 左思鸢与牧青寒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无视了牧青野,然而牧青野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无视这两个人。 当他在楼下享用完在鸢月楼这一日的美食之后,他便起身直接走上了三楼左思鸢与牧青寒所在的包厢前。 「叩叩。」 随行已经乔装打扮过的小太监敲响了门。 左思鸢冷的不想动弹,包间内除了她和牧青寒又没有旁人,她笑眯眯的给牧青寒使了个眼色。 第18章 「好好坐着,我去开门。」牧青寒秒懂了左思鸢的意思,低笑着摸了摸左思鸢的发顶,起身去开了门。 这一刻左思鸢竟然有了一种自己正被宠着的错觉,甚至觉得有种自己还是正值少女时期的错觉。 牧青野在门外,见开门的人是牧青寒时,默了默,随后他眼风一扫,扫向了坐在桌后裹成一团有些懒洋洋的左思鸢,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但这是左思鸢的地盘,纵然牧青野在怎么不满,也不能如同在宫中一般发脾气。 即便如此,他的脸色还是沉了沉,径自走了进去,坐到了左思鸢身前。 在将门关上后,牧青寒又回到了左思鸢身侧,低着头给左思鸢开始挑鱼刺,二人之间的氛围很是温馨,然而当牧青寒将挑完刺的鱼肉摆在左思鸢眼前的时候,牧青野爆发了—— 「你就这么宠着这个女人?」他眉头凝成了一团疙瘩,见牧青寒都不扫他一样,他的语气中处处充满了不愉的气息说道:「你连为兄的话都不听了?」 左思鸢觉得有些倒胃口,这口鱼硬是没吃下去,坐在位上看着牧青野,又看了看牧青寒。 牧青寒眉头拧了拧,掏出了帕子给左思鸢擦了擦嘴,这才坐正身子看向了牧青野,挑眉笑道:「时七这厢好不容易才答应我,我自然是要将她宠在手心,倒是皇兄,我们一年后便会成亲,你的彩礼记得准备好。」 牧青野被牧青寒这幅没脸没皮的模样一噎,又看了眼左思鸢,实在是不能在左思鸢身上找到什么出彩之地。 当然,鸢月楼的食物不算。 私心里牧青野也是觉得鸢月楼做出的食物甚至比皇宫中的御膳还要美味,这才一连多日都停留在了这个小小的酒楼内。 但仅仅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改善对左思鸢的想法,他说到底还是对左思鸢抱有一些偏见的。 牧青野又沉着气看了眼牧青寒,却见牧青寒对着左思鸢笑着,低着头在她耳侧不知道说些什么悄悄话,逗得左思鸢笑容逐渐扩散,顿时他心底的那口气跟堵了。 良久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去吧!」 每一回来都见这个臭小子围着左思鸢转悠,活像是没了左思鸢就没了命一样,让他觉得实在是看不过眼。 再说了,母后都妥协了,他也就随这牧青寒去了,反正如若要联姻,还是有其他人选的不是? 「皇兄你同意我与时七的事了?!」 听到牧青野所说之时,牧青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不由得多问了句:「你可莫要框我?」 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牧青野额角青筋跳了跳,冷眉横竖:「那你便别与她在一起了,先前的话权当我未曾说过!」 「多谢皇兄成全!」 见状牧青寒立即起身对着牧青野就是行了个大礼,随后笑眯眯的说道:「我与时七感激不尽。」 收到了牧青寒的眼神提示,左思鸢眼底划过了一丝笑意,同样起身行了个礼。 「多谢陛下成全。」 牧青野冷哼了一声,不愉的目光扫过左思鸢,心下却是有些无奈,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他堂堂一国之君也不能做那言而无信之人。 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眸微微一眯,凌厉的目光刺向了左思鸢,冷声道:「所以你是一早便知道朕的身份了?为何又不行礼,每每见到朕来,还躲得在厢房内避而不出?」 「关于陛下的身份,民女只是猜测,之后因为青寒这才确认了陛下的身份。」 听到此处,牧青野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要知道他的行踪可不能随意的被察觉,否则容易引来不便之处。 随后他又听左思鸢垂眸不卑不亢的说道:「陛下外出,自然不能大肆宣扬,故所以民女未对陛下行礼,至于避而不见更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刚巧青寒来寻我,这才无法脱身招待陛下。」 说道后头的时候,站在左思鸢身侧的牧青寒忍不住低着头偷偷扯开嘴角笑了起来。 分明就是时七嫌冬日太冷不想行礼,就连着把敷衍的那一套都给省了。 而且不见皇兄也是时七的个人意见,她不喜欢皇兄总是盯着她,又觉得每次皇兄出现都不会有好事,索性就连人都不肯见了。 越想,牧青寒嘴角的笑容便阔的越大。 他的时七别的不行,面不改色的扯谎倒是有一套,狡诈的像个小狐狸让他更加无法放手了。 只是青寒……这个称呼不大亲密。 牧青寒认真的想着,究竟让时七喊他什么才算比较亲密,又听上去不轻浮呢…… 「是这样吗……」牧青野听着左思鸢所说之词,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但又似乎没有什么毛病,有些烦躁的拎着扇子离开了厢房内。 临走前,他停下了脚步,扫了眼左思鸢与牧青寒二人,语气不算好的警告道:「闹得如此之大,小心母后召见你的时七。」 「多谢皇兄提醒。」 牧青寒挥着手目送着牧青野离开后,又立即将门给关了起来,室内又暖和了起来。 左思鸢抬眸与牧青寒对视,二人忽然默契的笑了起来。 「时七敢蒙皇兄,胆子真大。」 牧青寒笑着将左思鸢的衣领拢了拢,又故意压低声音装作神秘的模样说道:「你就不怕皇兄回过味来,秋后算账吗?」 第19章 左思鸢笑着拍开了牧青寒凑得格外近的脑袋:「这不是有你吗?你还能让你皇兄找了我麻烦不成?」 「那倒也是。」 牧青寒盯着左思鸢,认真的点头:「我可不会让皇兄平白欺负了我家时七。」 听到‘我家’两个字,左思鸢莫名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又对上了牧青寒格外真诚的眼,她慌乱的撇开了眸。 「谁……谁是你家的了……」 左思鸢言语间有些僵硬,还有些逃避的意味,但牧青寒又其实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他逼近了左思鸢,意有所指的‘哦’了一声,又笑道:「所以……时七这是害羞了?」 「别瞎胡说。」 左思鸢急忙否认,随后又怒瞪了牧青寒一眼:「你近日来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 时七根本不知道自己发怒时瞪人的时候究竟有多美,微红的脸含着微微怒意的眼神,猛地看过来就像是娇嗔一般,让他觉得心里美的紧。 这样的时七,是他的。 牧青寒眼中笑意浓厚了些,假意的蹲在左思鸢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时七,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你快起来,蹲在这儿像什么话!」 左思鸢赶紧将牧青寒拉了起来,唇抿成一条直线,想到了牧青野的话,低声说道:「你母后……是不是真的会召我入宫?」 「时七莫怕,一切都有我在。」 牧青寒将左思鸢半揽入怀中,低沉的嗓音说道:「或许等母后想起来了便会让时七入宫,我会一直陪着时七,时七那么优秀,又怎么可能不被母后所看入眼中?」 说着他又轻笑着补充:「就算是母后不喜欢时七,只要我喜欢就够了,时七不必担忧太多。」 「谁担心了……」 左思鸢嘴硬的反驳了句,心中流露出了些许暖意,也或许就是这一瞬间,她沦陷了吧? 这个小了她两岁的少年,让她很动心。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左思鸢想要尝试,想要活的更加精彩一些。 人都是贪婪的,在危险的时候想着安稳,安稳的时候想着幸福,幸福的时候想着丈夫专一,专一到时候想着丈夫有钱有势…… 总是在不停的盼,不停的想。 左思鸢是个寻常人,她也和俗人一样有着私心,目前……她就想和牧青寒在一起。 可能这种话说出来幼稚,但却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好好好,时七没有担心,时七是天底下心最强大的人……」牧青寒笑着轻声哄着左思鸢,又开口说道:「时七,你唤我名吧?」 「嗯?我这不是唤着呢吗?」 左思鸢不解,青寒这个名字挺不错的。 「不,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 他附耳在左思鸢耳侧轻轻说了几句什么,左思鸢的脸瞬间爆红,斜眼一瞪牧青寒:「你说什么呢?那个称呼太……」 一想到牧青野让自己喊他什么的时候,左思鸢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 她到底还不是真正的古人,无法接受这个肉麻的称呼。 见左思鸢如此抗拒,牧青寒扯了扯左思鸢的衣袖,用一股委屈的声调说道:「时七,你就喊一喊吧?否则旁人还以为我俩是姐弟呢……」 左思鸢很想说他们本就是姐弟恋的关系,但触及牧青寒有些可怜的眼神后,左思鸢心软了。 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她微微启唇—— 「寒郎……」 「哎!」 牧青寒瞬间什么事也没了,应答的声音也极快,让左思鸢产生了一种上当的感觉。 当然这个感觉没有维持多久,牧青寒又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给左思鸢端茶倒水,这幅做派倒是完全不符合他衡王的身份。 左思鸢觉得心头暖,眼底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罢了罢了……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喊了就喊了,左思鸢倒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还在乎一个称呼? …… 年关逐渐逼近了。 火锅这种东西不能摆在菜单上给客人食用,却能摆在自家人的桌上。 左思鸢特意画了两张图纸,吩咐茶香去铁匠铺将火锅该用的炉子给打出来。 她倒是冷的要死,整日整日缩在屋内哪儿都不愿意出去。 而茶香,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奴婢自小皮糙肉厚,向来不畏寒,倒是小姐要好好的裹着才是。」 起初左思鸢以为这只是茶香为了不让她担心所说的推托之词,之后才发现,原来都是真的! 非但是真的,茶香身上还自带着一份让人不能理解的热气,在大冬天就像是一个暖炉。 这也就导致体质并不算太好的碧珠终日喜欢围在茶香身侧,时不时的还将手伸进茶香的袖子里暖一暖。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不怕冷的茶香,大多数人都还是凡人,极度畏寒。 这里面就由左思鸢首当其冲! 火锅的炉子打造出来了,左思鸢又让周嫂子去采购了些食材,这个年代,让左思鸢意外的是猪下水居然都是些废弃之物,无人会购买! 第20章 这可真是奇了,要知道猪下水在现代,有时候买的科比猪肉要贵得多。 尤其是加工过后的猪大肠,都要翻上几个倍! 这也让左思鸢发现了另一个商机,火锅不能摆上桌怕伤了贵客,那猪下水总不会了吧? 像什么腌大肠,炒猪肚之类的菜肴,那可都是人间美味。 想着她就觉得年后的日子会过的越来越滋润,钱也会赚的越来越多,心底噼里啪啦的算牌敲得乒乓响。 而且茶香年纪也不小了,她也得寻思着给茶香找一户好人家,富贵不重要,还得看茶香她喜不喜欢,那户人家待她好不好。 其实左思鸢心底还是舍不得茶香的,但过了年后,茶香的年岁便已经逼近十九了。 在这个十四岁便能嫁人,十六岁及笄的年代,十九岁的茶香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左思鸢下过堂,倒是不怕被人说了闲话。 她主要害怕的是茶香比较受不住那些闲言碎语,先崩溃了那该怎么办? 左思鸢来了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亲近的人就是茶香,私心她是不想要茶香走,只是茶香毕竟是个实打实的本地人,对风言风语难免还是在乎的…… 不过这些都还得问问茶香的意见。 左思鸢敲着手指,让周嫂子将茶香唤了过来,茶香不明所以进门后还笑眯眯的看着左思鸢问道:「小姐怎么了?是有什么事需要茶香去办吗?」 「茶香你先坐下。」 左思鸢示意茶香坐在她身侧的凳子上,左思鸢这才小心的试探的问出口道:「茶香……你可有许人的意向了?」 闻言茶香一愣,一脸慌乱的连忙摆手:「小姐若是要嫁人,不必考虑茶香,茶香还能照顾小姐!」 「我不是这个意思!」 左思鸢有些无奈的抓住了茶香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过了年关,你便有十九了,你若是怕旁人的闲言碎语也可以嫁出去,嫁妆我都给你备好了,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小姐!」茶香的脸涨红,急急打断了左思鸢的话,神情有些悲伤的哽咽道:「我在小姐眼中便是一个随时都能够嫁出去的物什吗?是楼中如今容不得我茶香了是不是……」 见状左思鸢揉了揉额角:「我没有这个意思,茶香你别误会了。」 她握着茶香的手,深深叹了口气,摇头说道:「罢了你不想嫁那便不嫁就是,待你看上了哪家的男子,我去为你说亲如何?」 茶香又涨红了脸。 与前次的恼怒不同,这回事羞的,她轻咳了一声,小声在左思鸢耳侧说道:「小姐,还是不要了……」 「这些都由你自己考虑吧,都快过年连你也去裁两件新衣裳穿穿。」 说着左思鸢叹了口气,不再听茶香的辩驳,摆着手将人给赶出了屋内。 茶香感动的捏着银钱,吸了吸鼻子离开了左思鸢的屋前,一副要干大事的模样跨出了鸢月楼的大门! 她要听小姐的,去裁新衣裳。 而在茶香离开后,左思鸢揉着自己的额角,心中泛起了浓浓的无奈感…… 闹出乌龙了。 茶香倒是根本没有要嫁人的打算,左思鸢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不愿便不愿吧,倒也不会如何。 左思鸢随后又叫来了碧珠,周嫂子和张大叔,以及鸢月楼的两个看守,各自都拨了些银钱当做新年了红包,吩咐他们各自做两身新衣裳。 左思鸢向来都不是一个对员工利色老板,得到左思鸢拨下来银钱的人各自感恩戴德,带和满足的笑意离开了左思鸢的屋内。 年关到了,左思鸢将要过年的人放了回去,让他们过完年后初七便回来。 要知道寻常的店内,都是初三就要重新开始上工,对于多给假期的左思鸢,他们也很是感激。 就这样鸢月楼中又少了些人的身影。 左思鸢看这账本,盘算着过年该用到的东西,以及年后该采购的,因为思考她唇线绷直,眉头紧锁着…… 「时七又开始看账本了。」 牧青寒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左思鸢房中,手上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他俯身将花茶摆在了左思鸢手侧说道:「周嫂子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进来把花茶给你摆了,都是说说,你今日又做了些什么?」 「给他们放了个假罢了。」 左思鸢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尝了口花茶,随后眉头又拧成了一团:「这花茶不是周嫂子泡的吧?」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牧青寒,牧青寒讪讪笑了:「周嫂子手里的花茶都凉了,如今天冷,喝冷茶对身子不好,我特意去重新冲泡了一杯,如何?」 「你怎知我爱吃甜食?」 左思鸢将账本合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牧青寒,等着牧青寒的回答。 牧青寒眼神飘忽了一阵,「猜的。」 「胡说。」左思鸢没声好气道:「你是不是去逼问茶香那丫头了?」 「那怎么能叫逼问!」 牧青寒情绪忽然激动,随后声音又逐渐弱了下来,小声的说了一句:「那叫贿赂……」 左思鸢挑眉,要知道茶香的心从来都是向着她的,自从离开了李府后想来都不愁吃喝穿,也不会缺少银钱使用,又怎么会被牧青寒贿赂? 第21章 左思鸢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有人将茶香吊起来打的皮开肉绽,茶香也绝不会背叛她,所以关于牧青寒嘴里所说的‘贿赂’一词,左思鸢并不信。 「是关于她父母亲的。」 牧青寒小心的看了眼左思鸢,见左思鸢面上未有丝毫不悦之色,这才继续说下去道:「茶香的父母听说茶香在如今最红火的鸢月楼做工,便常常来向茶香索要银钱,正巧又一次被我撞见了,也就和她做了个交换……」 「我替她将她烦人的父母丢远些,她将你的喜好告知与我,这也不算是什么打不了的事。」 牧青寒说着,习惯性的将左思鸢的手拉了过来,捂在了手心,随后眉头拧成了一团:「时七你的手怎么每每都那么冷?」 分明屋内暖的很,手却还和冰块一般的凉。 「约莫是身体不太好,以前在李家留下的后遗症吧?」左思鸢不甚在意的说道。 然而听到李家的时候,牧青寒的脸色黑了黑,不太好看,他知道时七曾经嫁过人,还正是荣华郡主看上的那个新晋驸马,虽然如今没了瓜葛,但牧青寒心中还是不舒服的。 一想到如此美好的时七曾经被别人所拥有,他就觉得暴躁的很! 而左思鸢则是想到了茶香,有些走神,她可从未听茶香提起过她的父母,只是知道父亲因为赌债输了才将茶香卖做了丫头。 茶香这丫头又乖巧懂事,虽然偶尔会被人套话,但心底还是好的,左思鸢倒是不想她会默默的抗下那么多事。 叹了口气,她低声向牧青寒说道:「茶香的事,我还得多谢你了。」 「那可有什么奖励?」 牧青寒眸色幽深的盯着左思鸢看,二人近的能清晰的感触到对方的呼吸声。 顿时二人间流转起了一股暧昧的气氛。 「时七……我……」 牧青寒的声音有些暗哑,眸子微闪,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左思鸢张了张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好像忘记了一切一般,他忽然垂眸,贴了上来! 轰! 恍若有什么爆炸开来,左思鸢面上一片烧红,她竟然与人接吻了?! 还是个小了她两岁的少年! 左思鸢脑中慌乱,如同一团浆糊,被牧青寒引导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忽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小姐!」周嫂子喊道:「该用午膳了,可要端进来?」 左思鸢这才回过神来,将人给推开,面色坨红,微微喘气,唇上还有些微红。 「咳。」 牧青寒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又见左思鸢飞快的退开他老远,心下却没在计较,满满的都是对亲到时七的兴奋。 左思鸢也掩饰了一番情绪,这才开口轻唤:「周嫂子,外头冷,先进来吧。」 「哎!」 周嫂子端着食盘进门,后头跟着碧珠,二人看到屋内的景象先是一愣,周嫂子最先反应过来,低头发出了一声闷笑,随后又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而碧珠年纪不大,和周嫂子过来人的心态不同,她只是疑惑为何小姐和牧公子隔得那么远……要知道寻常时候,二人都是坐的较近的。 周嫂子不打扰二人的亲近,将食物放下后,便迅速带着碧珠离开了。 碧珠二张摸不到头脑,甚至在一踏出屋外后就问出了声。 「周嫂子,你那么急做什么,小姐还没说今日菜品的问题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没看到里头小姐在和未来姑爷培养感情吗?咱们年后或许就可以将小姐嫁出去了……」 周嫂子又一副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对碧珠说道:「你周嫂子当年嫁人前,便和你叔是这幅模样,亲近亲近都要避险,你家小姐这是害羞呢!」 「原来是这样……」碧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光有些呆滞。 然而二人并未走远,对话内容屋内左思鸢和牧青寒二人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登时左思鸢就是瞪了牧青寒一眼。 都是这人的错!害她丢了颜面。 「时七莫生气了,快来吃饭,我给你挑鱼刺。」 牧青寒自知理亏,他又未和时七成亲,太过亲密对时七的名声不好,他日后还是要尽量克制着对时七的情感,不要太过放肆才是。 左思鸢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低声说道:「日后……别这样了。」 毕竟影响不好,她也不想每回都被周嫂子他们撞见…… 碧珠和茶香这两个小丫头看不出来倒还好说,可周嫂子和张大叔可都是过来人,明眼的就能看出她和牧青寒之间的那点猫腻。 左思鸢自认为自己还是……要脸的…… 「噗嗤——」 牧青寒笑出声,起身走到了左思鸢身侧,拨开了左思鸢额角垂下的发丝,低着嗓子说道:「时七,我心悦你。」 「贫嘴!」 左思鸢横扫了牧青寒一眼,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心里可是明白的很,这人的情话说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甜言蜜语让她这个大龄女青年毫无抵抗之力。 她就承认了,她喜欢听牧青寒对她说情话,但想想似乎这样并不合理,她年长与牧青寒两岁,理应更像个姐姐陪在她身侧,如今反倒是身份互相调了。 第22章 自从二人在一起后,牧青寒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哄自己开心,老是往鸢月楼跑着,围在她身侧,将她像公主一样宠起来,就仿佛……要宠一辈子一样…… 一辈子有多长? 左思鸢心里有数,二人身份的差距又有多大,若是一年后二人当真要在一起,磨难必不可少,若是牧青寒当中放弃,她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左思鸢很矛盾。 她拿不定主意,牧青寒对她越是好,她就越是无法抵抗这个人的魅力。 罢了…… 就如茶香所说的一般。 喜欢,就试试。 左思鸢觉得,以牧青寒的模样来看,他也不像是一个会背叛自己的男人。 …… 时间缓缓流逝,就在过年前的一天,京都下雪了。 这雪并不湿润,很是干燥,却来势汹汹,冷的让人恨不得缩进被窝里。 现世有句话说得好——远离被窝以外的地方,都是远方。 这儿没有什么暖气电热毯让她过冬,只能烧炕,但左思鸢所在的鸢月楼并没有炕,她想了想,便在京都买了个有炕的小院子过冬。 如此冷的天气,左思鸢只想躲在屋内,烧着炭盆,窝在炕上,一动不动,混吃等死。 「小姐啊,你已经躺了两日了。」 茶香掰着手指坐在她身侧,低着头手上在绣着什么东西,她看了眼炕上的左思鸢,叹了口气说道:「小姐,不如下地在屋内走走也好啊?总不能老躺在炕上,对身子不好。」 「等明日过年了我在起来,外头雪下的太大了,我不想动。」 左思鸢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缩成了一团球,随后皱了皱眉嘀咕道:「这炕烧的好像有些凉了……」 茶香又看了看左思鸢,深深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心的在左思鸢耳侧提醒道:「小姐,牧公子好像已经有两日不曾来了。」 「大过年的,他想来也是忙,管他做什么。」 左思鸢不在意的说道,眉头却是不由得皱了起来,眼睛也呆呆的看着一处地方。 她似乎还真的有两天没见到牧青寒了,这半个月牧青寒几乎日日都来,也就是这两日未曾到来,这让她有些不习惯,随后又不自在的撇过头。 想他做什么,还真当自己是个陷入恋爱的小女生了…… 虽然心底这么念叨着,左思鸢心里头还是担心起了牧青寒,雪下的那么大,也不知道他那儿冷不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见左思鸢这幅模样,茶香不由抿唇一笑,也没提醒左思鸢的失态,低着头认认真真的绣她的帕子去了。 「小姐小姐,外头有人找。」 碧珠搓着手从外头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寒霜与未化的雪,手指头冻得通红看的左思鸢眉头一皱:「怎么不在屋内好好呆着,外头多冷。」 「这不是明日要过年,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要一切都准备的好好的才能好好过年嘛!」 碧珠傻笑着,眉眼弯弯,看的左思鸢心疼的骂了句「傻姑娘」,随后她还是从炕上起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衣裳套上,又披上了一层大裘,拎着火笼烤着手,这才走了出去。 原本碧珠也想跟上,却被左思鸢给喊住了:「好好呆在屋内暖身子,瞧瞧你都冷成什么样了,还跟着。」 「就是,来拿着。」 茶香将暖手的瓮塞进了碧珠手中,起身从屋中拿了伞随着左思鸢走了出去,对着碧珠说道:「你就好好的在这儿暖身子,我随小姐去就是了。」 碧珠感动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低声说道:「谢谢茶香姐,谢谢小姐!」 左思鸢本想让茶香也呆在屋内,但据碧珠所说,来客是个男子,她也不方便孤身一人见陌生男子,故而便让茶香跟着了。 有茶香在身侧,她会安心许多。 …… 左思鸢万万没想到的是,来者会是傅慕竹。 「傅大人安好。」 犹豫了一瞬,左思鸢还是行了个礼,抖了抖身上的雪,左思鸢坐在了侧位上,询问道:「傅大人怎么来这儿了是……」 她的话还未问完,却见傅慕竹轻笑了声:「姑娘不必紧张,在下听说来了个新邻居,临近过年了这不来拜访一番,倒不想是左姑娘……」 说着傅慕竹示意她看向了摆在角落的一个礼盒,让她笑了笑:「是我太过紧张了,只是……丞相府不是在另一条街吗?怎么……」 左思鸢记得丞相府离这儿远得很,这儿可谓是京都最清冷的一条街了,而丞相府所在之处可热闹的很。 「图个清静罢了,不想倒是与左姑娘做了邻居。」傅慕竹轻笑了一声,这个理由与左思鸢的也大相庭径,她也能够理解。 如今过年,谁还不图个清闲,如今百姓嘴里谈论的关于丞相的消息十条当中就有八条,可谓是朝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想来朝中大臣们趁着过年,抓紧时机各种送礼,丞相府的门槛恐怕都要被踏破了,加上又被那么多女子爱慕,傅慕竹恐怕也是觉得头疼,这才找了个冷清的地方。 这么一想,左思鸢也就笑开了来。 「若是不嫌弃的话,傅大人明日可愿一起来过个年?」她语气嫣然,带着三分笑意,不卑不亢的态度,倒让傅慕竹又对这个女子高看了几分。 第23章 倒是个剔透聪明的女子,鸢月楼的生意他也是看在眼里,这个左思鸢也是个有几分本事的,和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倒是不一样。 「在下自然是乐意的,还希望左姑娘别嫌傅某叨扰了。」 傅慕竹对于左思鸢的厨艺一直很好奇,虽说鸢月楼的名声大了,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去食用过那儿的食物,如今遇到了左思鸢相邀,他出于想要实践的心思,自然也就答应了。 「那明日,我在此恭候大人。」 左思鸢又行了个礼,送走了傅慕竹没多久后,她都还没来得及看傅慕竹送来的礼品,牧青寒突然上门了。 「时七!」 他带着一身雪霜,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面上还带着一丝怒色:「时七,你换了个地方住,也不记得告知我一声,倒叫我好找!」 左思鸢呆愣了会儿,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她那几日冻得瑟瑟发抖,只顾着早日搬进新宅子,睡炕,那儿还记得告知牧青寒…… 对上牧青寒带着怒意的眼神,莫名的左思鸢有些心虚了起来,轻咳了一声她道:「或许是冻坏了脑子,这才给忘了……」 左思鸢体寒牧青寒是知道的,这下他连责怪的心思都没了,急忙挤开了茶香,凑到了左思鸢身侧:「时七如今怎么样了,可还冷着?不行,这儿风透了……」 说着他突然伸手,一把将左思鸢拦腰抱了起来! 「啊!」左思鸢被牧青寒吓得惊叫一声,随后反应过来怒骂道:「牧青寒!你做什么!」 牧青寒眼风扫向了茶香,蹙眉:「你家小姐的房间在哪儿?」 「咳……」茶香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随后向前走去:「随我来。」 「你这人怎么说分就是雨的……」左思鸢咬着牙在牧青寒耳侧低声说着:「你这让茶香日后怎么看我?」 「时七有我就好,莫要去理会旁人的眼光。」 牧青寒同样在左思鸢耳侧小声说着:「若不是今日我来了慕竹的府邸,还不知你将宅子买在了这儿,你说说这该怎么补偿我?」 随后牧青寒的语气又染上了几丝委屈的意味:「我这两日可是以为时七跑了,不要我了,急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这话说出来,让左思鸢产生了一种心虚感,她低低的在牧青寒耳侧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她真的是给忘了,还以为这两日牧青寒是因为繁忙才无法过来,倒不想是她自己忘了告诉傅慕竹自己的消息。 牧青寒哼了哼:「时七日后要去哪儿,一定要告知与我,否则……」 左思鸢盯着他,清澈的眼睛倒映着牧青寒的模样,让牧青寒一嘴威胁的话都给噎在了半路。 「否则我就挂在时七身上,让时七哪儿都去不了……」他的声音转而变得嗡里嗡气的,一股子气势全都消散在了瞬间。 左思鸢掐了掐牧青寒的鼻子,面上展开了笑容:「明日就是年关,可要来一起过年?」 「宫中有宴会,我恐怕来不了……」牧青寒的声音染上了几丝低落,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宫宴一结束,我便赶来,时七要离傅慕竹那个家伙远些。」 「那傅慕竹不用参加宫宴吗?」 左思鸢倒有些疑惑了起来,要知道傅慕竹可是当朝丞相,应当是陛下最看重的人才是,对方还答应了她明日一起来跨年关,难不成不用进宫? 只听牧青寒又是一声哼哼:「那家伙一肚子坏水,早就向皇兄告了病假,所以不必参加宫宴,况且这人年年都告病假,皇兄早就知道他不爱参加宫宴,也就随他去了。」 「噗……」 左思鸢低笑出声,戏谑挑眉看着牧青寒:「吃味了?」 牧青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冒着的一大股酸意早就没左思鸢给闻到了,这句话也问的牧青寒有些傲气起来。 「谁吃味了……我才没……」 也就这种时候,牧青寒才看起来与同龄人一般无二,还带着一股少年的羞涩。 「好好好,你没吃味,是我吃味了。」左思鸢笑着调侃,让牧青寒的眼神更为飘忽了。 很快三人便到了左思鸢的屋内,屋内的暖和也让左思鸢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回暖了些。 牧青寒又待了会儿,直到一直在外守着的小厮催促他后,他才对左思鸢说道:「时七,明日宫宴结束后我便来,你记得要给我留门。」 「说的像是奸夫一样……」左思鸢被他严肃的模样逗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快去吧。」 说完后牧青寒又不放心的看了左思鸢两眼,这才离开左思鸢的小院。 「牧公子对咱们小姐真好!」 碧珠啧啧感叹,她自从与茶香和左思鸢相熟后胆子也大了不少,敢正面调侃左思鸢了。 「日后的是谁说的准呢,小丫头别贫嘴。」左思鸢被她说的脸上一红,啐了一口,眼中却是满满的喜悦之色。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了茶香的不对劲,说来也怪,寻常大大咧咧话多的茶香今日竟然如同一个闷葫芦般半天没说一个字了。 左思鸢担忧茶香,忍不住问道:「茶香?是有什么心事吗?」 「啊?」 茶香像是刚回过神一般,脸上还带着几丝红晕,慌乱回道:「没,没什么……」 第24章 左思鸢眼睛眯了眯:「真的没事?」 茶香的脸更红了。 「小姐……」茶香声音细弱蚊声,手里搅着她那根还未曾绣完的帕子,娇羞的说道:「那个丞相大人,生的好俊俏……」 左思鸢先是愣了愣,随后便反应了过来,茶香说的应当是傅慕竹…… 傅慕竹的皮相确实不错,但以牧青寒的描述来看,也是个黑心肝的人物,且不说对方看不得看得上茶香,就算看上了茶香以后的日子怎么样还说不准。 不过在左思鸢眼中,傅慕竹还是个好人,就那对方无条件信任的入股,将银子借给她的举动,左思鸢就得和对方道一声谢。 可以说是没有傅慕竹,就没有如今红火的鸢月楼,就算有也比如今差的许多。 对于傅慕竹,左思鸢还是感激的。 但如果要牵扯上私人情感,让茶香嫁给傅慕竹的话,左思鸢又挑剔了起来。 傅慕竹确确实实生的不错,品行也端正,无论是作风还是举动都无不透露出一股大雅之气。 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是茶香拿捏不住的。 左思鸢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茶香放弃对傅慕竹的想法,只小心的试探问道:「那……茶香,你是想嫁于他?」 「不不不,小姐误会了!」 茶香急忙否认,脸上的红润褪去:「丞相大人向来都是京中女子的追捧,茶香有个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丞相大人那等人物岂是我能染指的……况且……」 说到此处,茶香脸上又带上了几丝红晕,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说道:「茶香心悦的,是衡王殿下身侧的严飞大人!」 严飞? 左思鸢懵了懵,那是谁,她与牧青寒几乎每日见面,怎么都未曾见过那个叫严飞的? 出于好奇心,左思鸢忍不住问出声:「你与严飞,又是如何相识的?」 「这……」茶香有些犹豫,随后抿了抿唇,略有些娇羞道:「那日严飞大人将一直缠着茶香多日的父母赶走,茶香这才对严飞大人有了爱慕之心,严飞大人还不知道,小姐可万万不要说出去!」 左思鸢微笑:「放心,我不说。」 她得从牧青寒那儿旁敲侧击一番的问一问,这个严飞到底如何,可别让茶香这丫头芳心错付…… 倒是没看出来,前段时间还哭闹着说不嫁人的茶香,竟然就有了喜爱的人,竟然还是牧青寒身侧的人。 左思鸢想着,若是这二人相处的不错,那她也该着手给茶香准备嫁妆了…… 一侧,碧珠有些感叹的说道:「其实丞相大人,是真的俊俏,但那风姿实在是让人生不起与他共度一生的心思,仿佛就是种亵渎。」 「怎的,你心悦丞相?」左思鸢挑眉扫向了碧珠,这小丫头似乎没什么表现,如今突然来一句,倒是让左思鸢有些意外。 「丞相就是丞相,我才未心悦他呢,我心悦之人,得是我一个人的英雄,就像茶香姐姐心悦保护她的严飞一样的那种人!」 碧珠掷地有声的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幻想的笑意。 这两个丫头让左思鸢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干脆谁也不问了,她裹了被子,就睡到了墙角。 明日就是年关,今日得好好休息才是…… …… 次日。 天还未亮,左思鸢便听到了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罕见的她从炕上爬了起来,又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的严实了,这才去厨房忙活。 今日过年,她便多做些好吃的。 这个院子自从被左思鸢买下后,厨房也经过了改造,她想要烤些小点心,所以特意弄了个火炉。 那两口打造好的火锅也从鸢月楼搬了过来。 左思鸢准备的是鸳鸯锅,她能吃辣,但其他人不能,左思鸢也不能让其他人和她一起吃辣,还是要备着些清汤。 左思鸢数了数,除了周嫂子张大叔会来,还有茶香碧珠傅慕竹和傅慕竹带来的小厮,还有牧青寒和牧青寒带来的小厮。 她得开出两桌才行,以傅慕竹和牧青寒这样的人物,绝不可能与下人坐在一桌。 而大过年的,左思鸢总不能让旁人站着看他们吃饭。 熬着汤底,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左思鸢呼出了一口热气,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归属感。 这是她在这异世中,过的第一个年关。 她抬起头来,莫名的有些感叹,笑了笑,开始和面团,又准备了些铜板。 跨年还要吃饺子呢,这个她也得备一些才是。 除了火锅之外,左思鸢还买了些水果,用特殊的方法榨了水果汁作为饮料。 「小姐,你今天起的真早。」 茶香走进厨房后便看到了忙碌的左思鸢,本想让对方停下去歇着,但想想左思鸢都不会听她的话,便住了嘴,干脆上手去帮忙。 「小姐,这面皮竟然还能这么包着肉吃,真好看!」茶香看着左思鸢包饺子的动作,忍不住夸了句。 左思鸢以前每逢过年都会包饺子,还在网上搜寻了不少包饺子的花样,各种形状都有,这让茶香觉得很神奇。 然而左思鸢听到茶香这么说,不由得愣了愣。 第25章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左思鸢试探的问了句。 茶香迷茫的摇了摇头,耸了耸肩:「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食物,倒是小姐是如何会做这个的?」 原来这儿并没有人知道饺子这种东西。 左思鸢心中转了个弯,面上不显,依旧笑盈盈的说道:「不过一时兴起,想到曾在外头的摊子上吃过的面饼,嫌里头的馅太少,便包点馅大的,味道我试过了,还不错,便向想着过年的时候也做给你们吃吃。」 「原来是这样啊!」茶香恍然大悟,洗净了手也来学着包饺子,左思鸢也不阻止她的动作,她心底又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火锅无法端到桌上卖,那饺子应当是可以的,要知道现世饺子是每家餐馆都必不可少的食物,还有云吞,也就是馄饨。 这两样食物待年后她便推出,等鸢月楼生意在大些,赚的更多的时候,她在专门开出一个茶楼,供贵人们喝喝茶,谈谈事。 左思鸢构想的挺美好,但目前手中的银钱要再开一个茶楼,还是不够的,所以还等日后再说吧。 茶香的动手能力很强,学习速度也很快,她学会了该怎么包饺子之后,左思鸢便将包饺子的这个任务交给了她。 「包的好看些,今晚傅大人要来一起过年,嗯……还有寒郎。」左思鸢笑眯眯的看了茶香一眼,茶香面上当即红了起来。 「小姐说什么呀……」茶香低着头小声反驳:「我才没有想着那个人……」 寒郎是谁茶香听到左思鸢喊过几次,还是知道的,严飞是经常跟在牧青寒身侧保护牧青寒的侍卫,只要牧青寒来,严飞必定也是到场的,所以听到左思鸢说到牧青寒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严飞,脸自然就红了。 「哦?是吗?」左思鸢含着笑意,挑眉看着红了脸蛋的茶香,让对方面上露出了更多羞涩的情绪! 「小姐真坏!不理你了。」 茶香嘟囔了句,低下了头,捏着饺子的手也慢了几分。 左思鸢也知道点到即止,在茶香羞红了脸后便没在逗弄对方,逗着逗着万一人发脾气了呢? 茶香这个小丫头偶尔逗逗还行,多了人家也是会反弹的。 「小姐小姐,周嫂子来了!」 碧珠兴奋的跑进厨房,手里还拎着一个麻袋,一脸兴奋的说道:「周嫂子还带了野味,咱们有口福了!」 「哦?野味?」 左思鸢有些好奇的走到碧珠身侧,看着碧珠打开麻袋后,里头几只早就被洗干净的野鸡和一些野猪肉后,笑了笑。 「这些东西倒是来的正好,今夜咱们吃火锅,刚好可以拿来涮一涮,怕你们吃不惯我在闷个干锅鸡吧。」 说着左思鸢便从麻袋内拿了两只野鸡出来,摆在了砧板上,开始着刀处理。 「对了,你说周嫂子来了,怎么没见周嫂子人呢?」左思鸢迟迟未看到周嫂子的身影,便问了问碧珠。 碧珠正蹲在左思鸢从烤箱中拿出的那几个小蛋糕旁,听到左思鸢的声音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周嫂子家中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今儿个年关恐怕是来不了了。」 「这样啊……」 左思鸢也不是那种过个年也要人非来不可的人,听说周嫂子有事后也没再勉强。 「小姐,这东西好香啊……我能尝尝吗?就一小块。」碧珠盯着小蛋糕半响,忍不住留着口水期待的看着左思鸢。 左思鸢忍不住笑了笑:「本就是做给你们吃的,忍不住了就先常常吧,也好说说这味道会不会有哪儿不对。」 这儿的条件差,用火炉来烤蛋糕总会有不足之处,左思鸢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吃,尝过味道还能有机会重新烤制。 听到左思鸢发话了,碧珠立即伸出了魔爪,对着盘中的蛋糕下手,一口就吞了一个进嘴! 「唔!」 刚吃了两口,碧珠的眼睛就瞪了起来,在左思鸢的眼神中狂点头,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 「真的?」 左思鸢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事物,也吃了块蛋糕。 这蛋糕不过是现世常见的鸡蛋糕,还有几种小点心需要揉面团,她先下无时间,便没做。 鸡蛋糕制作方法是最为简单的,只是需要烤制而已,所以左思鸢便选择了先制作鸡蛋糕。 口中鸡蛋糕的香味迸发,但伴随着香味而来隐约有一丝的焦香,却无任何苦味。 左思鸢皱着眉头,想着这股焦味应当是因为烤炉的缘由,否则一般不会出现这种焦味。 也幸好这股焦味并未破坏鸡蛋糕的口味,反倒让人更想在吃一块过过瘾。 沉思的会儿,左思鸢还是决定将它摆在餐桌上,喜欢就吃不喜欢也就罢了。 …… 时间过得很快。 待左思鸢将一切都忙完后,差不多已经到了中午,她忙活了一个上午也有些疲惫,吃完午饭后打了个哈欠便去睡觉了。 大早上的没睡醒,可困死她了! 「小姐,那那些东西……」茶香询问她关于厨房内她早上做出来的那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左思鸢轻笑了一声:「那些点心若是喜欢你们便分食了吧,至于火锅还有那些材料都稍微用盖子遮掩一翻,虽是冬天这东西不易坏,但还是要防着会不会有什么小虫子飞进去。」 第26章 「哎!」 听左思鸢说能吃点心的时候,茶香的眼神都亮了,笑嘻嘻的说道:「谢谢小姐!」 「时辰到了记得喊我起来便是,别误了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 左思鸢怕茶香不记得,又格外叮嘱了一翻:「千万别忘了喊我啊。」 「是,茶香记着呢!」 茶香惦记着鸡蛋糕,笑着回应了左思鸢的话,又急匆匆的跑向厨房。 「这丫头……」 左思鸢失笑摇头,她伸着懒腰进了屋内,躺下了就开始休息。 …… 此时,皇宫。 「听野儿说,你喜爱的那女子,与你在一起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太后高高坐在鸾位上,皱着眉头看向下首心不在焉似乎在走神的牧青寒,她忍不住出声提醒:「哀家在和你说话呢!」 「啊?是的母后。」 牧青寒先是回了神,想到太后所说,脸先是黑了黑,心中暗暗骂了多嘴小人牧青野两句,却还是笑盈盈的抬头看向了太后回禀道:「母后,时七是个好姑娘,我追求了许久她才肯答应的,您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哀家像那种恶人吗?」 太后听牧青寒这么说,小声嘀咕了句:「真是儿大不由娘,心里就惦记着那个姑娘!」 随后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问道:「哀家听说那姑娘,还开了个酒楼?」 牧青寒蹙眉看了眼太后身后站着的两个宫女,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太后,不着痕迹的回答道:「是倒是,只是这消息又是谁告诉母后的?」 鸢月楼虽名气大,却也没大到那种人尽皆知的地步,最多也就接待一些商客以及一些有些小财的富贵人家,朝中真正前去的也就那几个清廉的大人。 其余的顶多就听说一翻,去都不曾去过,顶多也就耳熟一个名字,他们绝不会屈尊降贵的去鸢月楼,他们只会觉得鸢月楼鱼龙混杂配不得他们高贵的身份。 所以能将鸢月楼的消息传给太后也就只有那些偶尔会出宫的宫女,还有就是牧青野。 作为兄弟,牧青寒还是了解牧青野的,牧青野一向不屑于做这种嚼舌根的事,所以就只有那些经常贴身伺候母后的那些宫女了! 牧青寒向来都最讨厌这些挑事多嘴的宫女,身上的戾气也重了些。 不过其然,听到牧青寒的意问候,太后随意的摆了摆手心不在焉道:「前两日出宫采办的宫女与哀家随口说了说,野儿又说那左思鸢是开酒楼的生意人,鸢月楼恰好有个‘鸢’字,所以哀家这才猜测是你看上的那个姑娘开的酒楼。」 「原来是这样啊。」 牧青寒周身的戾气散开,他目光有些微微闪烁:「时七不过是喜爱做菜这才开了这个酒楼,如今过年恐怕忙着呢。」 「哦?味道如何?哀家听那宫女说了,还不错。」 「既然母后想尝,那改日我叫时七做些点心,带进宫中给母后尝尝如何?」 太后心中对左思鸢的存在还是有些好奇的,这个将寒儿的心都给钓走,又让野儿承认的女人,究竟是这么模样。 当真只是个商人之女? 太后对着牧青野的眼光还是信任的,要知道非一般的女子野儿都很难入眼,又将寒儿的心抓的那么牢,她一定得见见! 太后对着牧青野的眼光还是信任的,要知道非一般的女子野儿都很难入眼,又将寒儿的心抓的那么牢,她一定得见见! 一个呼吸的时间,太后心中便已经划过了一串计策,她脸上扯开了一抹笑意,和蔼道:「在外头做了带进来恐怕有失口感,不如将她带入宫中在御膳房做了让哀家能趁热食用,况且……」 太后拉长的尾音,观察着变得有些沉默的牧青寒,继续笑盈盈的说道:「况且哀家也想看看,这未来儿媳妇到底生的是个什么模样,可千万不能丢了咱皇家的脸面……」 「母后是同意我们成亲了?!」 牧青寒闻言,骤的抬头,面上的惊喜之色一览无遗。 太后勾了勾唇,一副苦恼的模样说道:「是否同意,还得哀家见过那姑娘,看看那姑娘的品行才能定夺,否则母后可不能答应你娶一个母后都没见过的女人做正妃!」 牧青寒心中略喜,要知道让母后开口说要见一个人是极难的,他也不觉得时七不能通过母后的考验,他的时七那般优秀,母后定会喜欢的! 「母后,待年关过后,我便将时七带来!」 太后眼中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那就好……」 「禀太后娘娘,宫宴开始了。」 就在这时,外头小太监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 「果然人老了啊,这都能忘了时候。」太后笑着又看了牧青寒两眼,摇了摇头起身。 「母后还年轻着呢,谁都比不得母后的风姿。」时七除外。 牧青寒夸着太后的同时,心底不忘记默默的补一句,当然这话绝对不能在母后面前说,否则母后定要对时七的影像差上一等。 「就你嘴甜。」太后被他哄的笑的合不拢嘴,又被牧青寒搀扶着走,二人一边谈乱着,一同离开了殿内。 …… 第27章 宫宴开始的时候,也是左思鸢火锅上桌的时候。 「哇——」 大厅内,摆着的饭桌比以往的打了一圈,因为火锅定做的有些大了,但左思鸢保证了每个人都能够得到火锅。 左思鸢觉得不一定每个人都喜欢吃火锅,所以除了备了火锅与涮火锅的食材之外,还炒了几盘小菜,至于点心她准备放在了吃饭过后的跨年上在端出来。 「嗯……在外很远便闻到香味了。」 傅慕竹的声音从左思鸢身后传来,她回头看了眼风尘仆仆的傅慕竹,笑了笑:「傅大人来了?」 「新年快乐。」 傅慕竹浅笑着,从袖中掏出了个用红纸包着的红包递给左思鸢,左思鸢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傅大人已经帮了我许多,况且我也不是小孩子,红包倒是不必了。」 却只见傅慕竹几步走进了左思鸢,二话不说的就将红包塞进了左思鸢手中,随后在左思鸢反应过来之前便退开来,笑的一派奸诈:「拿到手中的东西,可不能退回了!」 「傅大人这又是何必呢……」 左思鸢不过愣了愣,随后带着几分笑意请对方入座:「既然收了傅大人的红包,那今日这个年也要让傅大人过的更舒心才是!」 傅慕竹目光从左思鸢身上移到了桌上,这桌子不同于寻常家中吃饭用的四方桌,反倒是圆的,不仅是圆,而且还是两层! 傅慕竹试探的伸出手晃了晃上头那层桌面,发现竟然还能推动! 而那层能被推动的桌面上也摆满了菜品,让傅慕竹眼前一亮,感到惊奇。 「秒,秒啊!」傅慕竹轻轻感叹了两句,随后回头问左思鸢道:「这桌子左姑娘是如何想出来的?」 「曾经父亲在世时便已经有了构图,我不过是如今搬出来用罢了。」 关于桌子左思鸢也早就想好了说辞,所以当傅慕竹问出来的时候,左思鸢对答的很快。 闻言傅慕竹静了静,神色有些愧疚,低声说了句:「抱歉,提及左姑娘的伤心事了。」 「无碍,父亲已故去多年,若是看到我如今过的潇洒,想必也会为我开心。」 左思鸢笑的眉眼弯弯,倒不像是被打击到的人,这也让傅慕竹宽了宽心。 终于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左思鸢看向了门外几个趴在门沿上的家伙,挑了挑眉,她扭头看向了傅慕竹,笑道:「不知傅大人可带了人来?外头冷,喊进来一块吃年夜饭吧。」 「傅某孤身一人,下人都遣散回家过年了,身旁并无人,左姑娘若是要喊他们一同来食用,便喊吧,不用顾忌傅某的想法。」 傅慕竹说着示意的目光扫向了大厅外悄悄在门沿探头的茶香碧珠等人,他情绪有些低落道:「傅某的出生也不算高贵,左姑娘切莫将我与那些人相提并论了。」 关于傅丞相最大的传闻便是关于出声,众人皆传,傅丞相乃草民出声,并不高贵,后高中状元后才被陛下看在眼里,之后一系列的救治百姓的行动都是亲身出场,绝不虚假,所以民众的呼声也是极高的。 左思鸢一直觉得这就是传说,就如同现世的微博一样,传播度极广,但虚假的成分太多。 如今傅慕竹这么一说,倒是让她恍然的起来。 这么说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傅慕竹当真是草根出身? 左思鸢对于冤枉人家有‘富人病’的这种心理活动表示愧疚,她声音喊着几丝歉意说道:「是我多想了……」 「傅大人也不必喊我左姑娘左姑娘的,既都一起跨年关了,在喊左姑娘的话,听着似乎无任何情感,若是不介意,傅大人可喊我一声时七。」 傅慕竹一愣,随后点点头轻笑道:「也好,时七。」 左思鸢笑了笑,冲外头等了多时流了不知道多少口水的几个人招了招手:「傅大人都发话了,还不快进来!」 「哎!来了!」 茶香跑的尤为积极,率先入了座。 碧珠紧随其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开始冒热气的火锅,她们可是等这个吃食等人一天呢! 既是过年,酒水是必不可少的,左思鸢端出了早就榨好的饮料,和浓酒,笑问:「你们可要来点酒?」 「不了不了,小姐做的这个什么锅太好吃了,喝酒影响味道。」茶香嘴里吞着滚烫的牛肉,连连摆手拒绝了左思鸢。 左思鸢的目光看向了傅慕竹,傅慕竹还未动手,脸上的笑却僵了僵,他轻咳一声说道:「傅某……从不沾酒。」 「哦。」 左思鸢略有失望,这坛酒可是她从京城中最大的酒庄凭鸢月楼的一块牌子和五两银子换来的绝鼎美酒,居然没人喝…… 她叹了口气,将酒收了起来,给众人倒起了果汁。 「小姐你都累了一天了,歇着吧,我来。」 碧珠抢过了左思鸢手中盛放着果汁的壶,给桌上的人倒了一圈,又催促着左思鸢说道:「小姐快吃吧,别顾忌着我。」 左思鸢带着几分笑意看了眼碧珠,到底还是没有阻止碧珠的动作。 外头的雪下的越来越大。 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大厅内却点着烛光,依旧热火朝天,甚至吃出的汗。 第28章 左思鸢却还是觉得冷,缩了缩脖子,她偏头从窗子看向了外头,似乎隐约又两三个人影往这儿走。 但眨了眨眼后,那几个影子又没了。 大概是眼花了吧。 左思鸢只能这么想着,她收回了眼,低下头继续吃了起来,屋内虽热,她的手却一片冰凉。 她又惦记起牧青寒了。 牧青寒的手又大又暖,有他在自己根本不需要烤着火炉才能过活,就这么想着,她狠狠往嘴里塞了块肉。 「时七可有想过将这个火锅加入菜谱?」傅慕竹看到左思鸢的动作,觉得有些喜气,又尝到了火锅的美味,忍不住问道:「若是将火锅加入,定然能吸引更多的达官贵人,为何……」 「傅大人有所不知,火锅之所以叫火锅,是因为这下头,有碳火在烧着。」 左思鸢指了指火锅的锅底之下,又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曾想过将火锅加入鸢月楼的菜谱,只是这火锅太危险了,如若让身份稍稍尊贵点的人靠近了,被有心人利用,稍稍动个手脚,让那位贵人出了什么事,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随后左思鸢又细细数了关于火锅的种种弊端,傅慕竹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听着。 在左思鸢说完后,只听他突然道:「既然无法将菜单放出去,那边可以将这个火锅,摆在最高的点,出价最高的人可食之,以拍卖的形式销售,然后去到对方家中烧制,完后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与鸢月楼无关之类的……」 傅慕竹所言,让左思鸢眼前豁然开朗,她恍然大悟:「对啊,还有这种方法我没想到……真是脑子被冻坏掉了!」 左思鸢锤了锤脑袋有些懊悔,傅慕竹所说的方式,不正是现世到处遍布的外卖么! 既然鸢月楼无法做本地的生意,那她可以送货上门啊! 想着左思鸢便感到兜里能出现大把大把的银票,着实让人心情愉悦啊…… 左思鸢笑的牙不见眼,一张脸蛋本就生的极美,如此笑起来不但让人赏心悦目,还容易让人心生悸动。 傅慕竹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急忙撇过头,心底默默念了两句:这是牧青寒的女人,这是牧青寒的女人。 随后他在转过头后,带着的就是一副略显疏离的笑容了。 左思鸢看到这人奇怪的转变,心里默念了句‘神经病’,然后又继续想着该怎么样才能以最完美的方式将火锅发扬光大…… 就在这时,大门被敲得梆梆响! 「时七,我回来了!」 牧青寒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带着些欣喜的急切,左思鸢一惊,赶忙起身,打开了门。 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左思鸢意外的看了眼牧青寒身旁站着的人。 是牧青野。 这会儿不应该还在宫宴吗?他们怎么来的那么快。 又一阵冷风袭来,夹杂着些雪花,将左思鸢冻了个激灵,她赶紧伸手将牧青寒拉了进来,问道:「怎么这么早,不是说要晚些吗?」 「听说你这处备了美食,我这才将人格外放了出来。」 牧青野跟在牧青寒身侧走了进来,目光却盯在了桌上热气腾腾的火锅之上,扇子一收颇为惊奇道:「这便是你的新花样?」 左思鸢心里吐槽牧青野分明就是想跟着牧青寒来蹭饭,却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心里虽这么吐槽,她还是没说出来,她向牧青野行了个礼:「感谢您的开恩。」 这在宫外,牧青野并不方便暴露身份,就算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他也是这么要求。 左思鸢当然等顺着大爷的意思来,否则人家一个不高兴就把她鸢月楼给封了。 傅慕竹对于牧青野的到来也极为震惊,他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拱手对着牧青野行了个大礼:「恭迎……」 「免了。」 牧青野摆了摆手让傅慕竹起身,径直走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茶香与碧珠面面相窥,手里的筷子不知道是放下好还是继续拿着,她们也是有眼色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些日子总是出现在鸢月楼的食客身份不一般,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便愣愣的盯着牧青野看。 被这俩束直勾勾的目光盯着的牧青野本人是知道的,这两个小丫头在鸢月楼也有短时间了,他眼熟的很,也就不计较了。 左思鸢不知牧青野所想,但也知道茶香和碧珠的目光或许容易触怒这个君王,她侧目使劲的给二人打眼色,二人马上低下了头。 「这两个丫头不懂事,见笑了。」 左思鸢笑着对牧青野说道,又给牧青寒指了个位置:「你去坐那儿。」 「时七,给我多藏点吃食……」牧青寒在入座前,在左思鸢耳侧轻轻说道。 闻言左思鸢闷笑了一声,俏皮的眨了眨眼:「那是自然给你留了好东西。」 牧青寒满足的笑着入座,牧青野斜斜睨了他一眼,这一眼就看透了这人的本质,笑的如此猥琐,除了有美味的吃食之外还能有什么? 轻哼了一声,他的目光转向的桌上摆着烧的正热乎的火锅,默了默。 「这……该如何食用?」 牧青野对于火锅也是第一次见,而他的身份特殊,在他未动筷子之前其余人也不敢动手。 第29章 当然左思鸢是吃饱了,茶香碧珠是不明真相而无措,傅慕竹则是有些拘束,就一个牧青寒敢动筷子,却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牧青寒以迷茫的目光看向了左思鸢,引得左思鸢笑了笑,她又一一的教二人该怎么去吃火锅,分别给二人端出了香碟。 当入口的一瞬间,即便是吃过天下最好的吃食的牧青野的眼神也亮了亮,不由得多看了左思鸢一眼。 似乎……对这个弟妹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想想等牧青寒娶了左思鸢后,他日日都能吃到这等美味,倒也是美哉! 「咳。」 矜持了一下,牧青野还是抬眸看向左思鸢问道:「这个火锅,鸢月楼何时会有?」 「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左思鸢神色有些无奈的说道:「火锅的构造特殊,若是有贵人来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这些都是我一个小小商女承担不起的,所以暂时还未规划好火锅的售卖方式。」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火锅是要出的,但什么时候出,时间还没有个定向。 牧青野蹙了蹙眉,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也没在强求什么,低头专心吃起了火锅。 …… 左思鸢很感叹,平日里一个个谦谦君子看不出来,食量其实一个个的都那么大…… 她所准备的一切刷火锅的蔬菜,肉,土豆,还有一些配料,都被吃的干干净净。 左思鸢觉得,如果不是因为火锅的汤底太闲,或许汤底都不会剩下。 她估摸着众人的肚子恐怕暂时撑不下那么多吃食,先将果汁倒了出来,等着众人消食。 这条巷子冷清,但也能隐约听到外头的爆竹声,和热闹的喧嚣。 「时七,你的手又凉了。」牧青寒伸手习惯性的暖着左思鸢的手,一双桃花眼灼灼的盯着左思鸢,笑着说道:「时七真是我的宝贝啊……」 「咳咳。」一旁牧青野咳了咳:「这儿还有人。」 这么粘腻真是让人牙齿都给酸掉了。 「是兄长,我会注意的。」牧青寒笑的肆无忌惮,动作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放肆。 傅慕竹则有些不自在,他目光时不时的从牧青寒与左思鸢相握的手上掠过,抿了抿唇。 来晚了一步。 他想,这个出色的女子到底还是与他没有那个缘分啊…… 左思鸢不知道他深沉的心思,只当他是在忧思鸢月楼的生意,不由得开口调笑道:「傅大人,您似乎比我还在乎火锅生意呢,都走神了!」 「啊?」 傅慕竹被左思鸢一唤,回了神,随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火锅确实危险,若是按照先前时七的构想确实能够实行,但有些贵人们有怪癖,不会轻易让外人上府,所以……」 他蹙着眉头细细分析:「所以,我担忧有些贵人会因为吃不到火锅,而闹事。」 「这……」 左思鸢神色一凝,这点她倒是从未想过,若是某些贵人的府邸上有些不为人知的辛密,那她凑上去岂不就是找死? 她还是挺惜命的。 而一旁的牧青寒在听到傅慕竹喊左思鸢为‘时七’之时,脸唰一下就黑了,眼神不善的盯着傅慕竹,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或许是他身上的醋味太大,以至于让左思鸢都闻到了,她轻轻拍了拍牧青寒的手,低声在他耳侧说道:「傅大人帮了我许多,总不能让他老是姑娘姑娘的喊我,这样我听的不自在,他也不自在,都一起过了年了,还计较什么?」 「可时七的小字只能我来喊,若是多一个人,便显得……显得……」 牧青寒的语气带着些隐忍的委屈道:「那便显得我在时七心中并不是那么的独特了。」 因为有其他人也在喊左思鸢的小字,所以他觉得自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了。 「我心里有你不就行了嘛?」 左思鸢失笑,伸手整理着牧青寒额前的乱发,轻声安慰:「好啦,别胡思乱想,今儿个过年呢,别苦着个脸。」 说着左思鸢掐了掐牧青寒的脸颊,两个人又腻腻歪歪了起来。 一旁的牧青野直接撇开眼不看了,他想着若是在宫中,那么他必定让十几个宫妃将他团团围住,让左思鸢好好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秀恩爱! 傅慕竹心里略有苦涩,低头抿了口茶水,在抬头时周身已经恢复了疏离的气息。 这些不属于他的,还是莫要多想了。 渐渐的,一个时辰过去。 牧青野与傅慕竹二人早就在软榻上搭起了棋盘,你来我往的对弈,打的火热纷飞。 「时七,我饿了。」牧青寒凑在左思鸢身侧,待左思鸢看去之时,他面上已经笑的一拍无辜。 「你倒是容易饿,别以为我没看到那大部分的火锅都被你给吃了……」 左思鸢点了点他的额头,还是起身,她向着茶香与碧珠招了招手,三人一同走出了大厅,进了厨房。 「小姐……那常常来鸢月楼的食客,究竟是什么身份啊?」茶香揉着面饼,好奇的问着。 碧珠同样点头:「对,对,我也好奇的很,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让傅大人都对他行礼……」 第30章 左思鸢正下着饺子,看着热气腾腾的锅,叹了口气,幽幽道:「能让当今丞相大人都行大礼之人,你们觉得,会是谁?」 「嘶——」 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价也升华了。 要知道,她们就在一个时辰前,和那位身份尊贵的陛下,吃了顿火锅……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吧? 当然这两个丫头都是明事理的,就算得知的牧青野的身份,也不会去乱嚼舌根子到处宣扬,她们也是知道些的,以那人的身份,也不会她们嚼这个舌根。 头还是比较重要的。 茶香与碧珠认真思考达成共识,必须把自己的嘴巴闭紧了,否则这颗头就不属于她们了! …… 「时七怎么还没回来……」 牧青寒捂着饿了的肚子,紧紧盯着门口,语气忧伤。 牧青野手中一颗棋子摆下,恰好听到了牧青寒的这声哀叹,冷哼了声:「整日就知道围着个女人转,也不知你何时能娶个侧妃小侍生两个皇孙陪母后解解闷。」 「齐昭仪不是怀了么?」 牧青寒古怪的瞥了牧青野两眼,似乎对牧青野的作风极为不满的说道:「我可是要和时七在一起一辈子的,旁人插不得半分,如果娶了时七,我才不会娶什么侧妃给我家时七添堵……」 虽然在未遇到时七之前,他也想过纳妾娶妃,但遇到时七之后,这些想法统统都被抛弃了! 他的眼中,心里,只能容得下时七这一个位置。 时七做的东西那般好吃,人又美,笑起来就想让他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捧在她面前。 所以牧青寒,是绝对绝对,不会碰除了时七以外的女人一下! 而且牧青寒心底是不喜欢牧青野的所作所为,他宫中的女人多的能排满三条街,着实让人无福消受! 「齐昭仪那胎,留不得。」 牧青野手中轻松的摆弄着棋子,面色如常,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冷风嗖嗖的。 牧青寒惊诧的扫了他一眼:「这是为何?齐昭仪那可是第一胎,母后若是知道了,定会高兴。」 牧青野笑了笑,语气中有些感叹:「平日里让你多花些心思在朝政之上,你非要到处去赈灾,如今连格局都分不清了。」 「你可还记得齐昭仪的母家?」 牧青寒一愣:「可是吏部?」 「正是。」 牧青野笑意微冷,语气带着些寒冰:「齐昭仪便是他放进来的一枚棋子,为的就是诞下朕的子嗣,掌控整个后宫。」 「朕,岂能让他们得逞?这个孩子,留不得。」他啪一声落子。 傅慕竹轻笑一声:「落子无悔,陛下您输了。」 他的声音也将牧青野的目光吸引回了棋盘,瞧见棋盘上的死具,他哼了哼:「扫兴!」 「是微臣运气好。」傅慕竹不卑不亢的笑道:「陛下可要再来一局?」 「哼!无趣。」 话音还未在室内散开,门便被推开了。 「来来来吃饺子了。」左思鸢端着食盘,上头摆着几盘饺子,还有两小碟酱料,后头碧珠与茶香手里端着的分别是点心,与奶茶。 这奶茶,是左思鸢拜托张大叔帮忙采来的新鲜羊奶,又特地用茶叶熬制,味道与现世的珍珠奶茶差距不大。 「饺子?我到还未曾听说过有这等吃食!」牧青野来了兴致,起身率先尝了口。 而傅慕竹沉得住气,他扫了一圈被呈上来的吃食,露出了一抹笑意:「这些莫非就是时七等年后,准备推出的新菜品?」 「正是,傅大人猜的真准。」 左思鸢冲着傅慕竹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催促着他道:「快尝尝,这味道应当是不会差到哪儿去。」 「时七,你都未曾喊我。」 牧青寒靠在了左思鸢的单手臂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时不时眨眨眼,卖萌。 左思鸢险些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到,赶紧一把将人扯了起来,拉到一旁,从碧珠的食盘上端起了另一个碗塞到了牧青寒手中。 「哝,这才是为你准备的!」 牧青寒眼神顿时一亮:「时七真好!」说完一口就准备往左思鸢的脸上亲。 「停!」 左思鸢赶紧用手拍开了牧青寒,眼神示意他看自己的碗,没声好气的说道:「天冷,快吃吧,待会儿得凉了。」 「嗯!」 …… 这顿饭后甜点吃完后,差不多也到了子时。 有茶香计算着时间,等差不多的时候,左思鸢便裹上了大裘,拉着牧青寒跑了出去。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年关,我带你去看看京城最美的风景。」 左思鸢牵着牧青寒的手,漫步在雪地当中,今年的雪下的格外大,风在耳侧呼啸着,却依旧没有阻挡人们对新年的热情。 远远的,凤九天能看到隔壁一条街的红火热闹,那条街上的雪也被扫的干干净净。 相比之下,她这儿的雪,已差不多及小腿,有些深了,左思鸢穿的又厚行走多有不便。 「时七,来撑着伞。」 第31章 牧青寒突然将伞塞到了左思鸢手中,在左思鸢还未回过神来之时突然俯身,一把将左思鸢给抱了起来! 「时七!告诉我,要去哪儿!」 「你怎么又这样……」左思鸢很是无奈,牧青寒似乎很喜欢抱她,动不动就将她整个人都拦在怀中,让她几乎无法拒绝。 罢了,今儿个过年,况且也确实难以行走靠着她的速度,要到达她所说的那个点,也是赶不到的,索性就随他去了。 「我们去城楼。」左思鸢伸手搂住了牧青寒的脖子,笑眯眯的说道:「听说城楼高,能够看到京城中最美的风景,今儿个年关,烟火必定也是极美的……」 不过连三句话,牧青寒已经读懂了左思鸢的意思,他笑的很是放肆:「那我听时七的!走咯!」 说着一阵风刮起,牧青寒抱着左思鸢依旧速度极快的赶向了城楼,不过半柱香都不到,牧青寒已经带着左思鸢站在了城楼顶上。 「时七。」 他的声音轻轻响在左思鸢耳侧:「我将你送到了,有奖励吗?」 左思鸢回头,见牧青寒眼神幽暗,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莫名的生出一抹暧昧的气氛。 「时七,奖励。」 牧青寒见左思鸢未应,有些急了,暗示性的伸手在唇侧划着,一脸期待。 左思鸢眉眼弯弯,笑看着牧青寒没有回应,她侧头看着城楼之下,灯映红火的大街,以及往来熙攘的人们。 她在等。 终于,在她心底数到第二十的时候,「嘭」的一声巨响,天空中炸开了绚烂的火花! 大雪任然下着,在烟火辉映的光明下,左思鸢忽然勾着牧青寒的脖子,欺身上前—— 「若敢负我,剁你下酒!」 她的声音清丽又狠绝,带着一丝不服输的意味,与平日里常带三分笑的左思鸢似乎又不太一样了,但她的模样确是牧青寒所熟悉的。 唇上一抹柔软,牧青寒脑中仿佛什么轰然炸开,他眼睛瞪到最大,似是不敢相信,但时七紧闭着的眼睫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没有做梦! 烟火还在「嘭嘭」作响,在察觉唇上的柔软要离开之际,牧青寒眸色一暗,突的伸手拦住了左思鸢的腰,反被动为主导,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雪花还在洋洋洒洒的下着,但牧青寒的心思却不同了。 时七……承认他了。 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将他摆在心底了。 这也是时七第一次那么主动的亲近他,牧青寒觉得很幸福,若是此生不能娶时七,那他必然会失去这一生最宝贵之物! …… 烟火差不多结束的时候,牧青寒也与左思鸢回到了小院。 当然会去的时候,也是由牧青寒抱着的。 刚进屋,左思鸢还未能感受到火炉的暖意,便听到牧青野调侃的声音问道:「怎么,跨个年关你俩都要一起出去?」 「咳,这是情趣,皇兄不懂。」牧青寒面上还带着由于兴奋而浮出的潮红,但在牧青野眼中就是占了便宜的嘚瑟。 他目光反倒了左思鸢身上,又重重的哼了哼:「你就宠着这个女子吧,带年后母后见了她,我看你该如何交代!」 牧青寒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本正经的说道:「母后一定会喜欢时七的,皇兄莫要挑拨离间。」 「但愿。」 牧青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随后他拎着被茶香打包好的饺子点心奶茶,很接地气的离开了大厅,随着外头的小太监一块离开了。 牧青寒这才寻到机会将左思鸢给放在椅子上。 「时七咱们……」 牧青寒意犹未尽的说着,却被左思鸢的声音给打断了:「你先和我说说,太后要见我是怎么回事。」 她紧紧盯着牧青寒,等着牧青寒的回答。 牧青寒有些气恼的偏过头,磨磨蹭蹭的说道:「还不是宫中的那些宫女多嘴,将你的消息抖露出去了……」 「母后听说时七开了鸢月楼,就想尝尝,便让你亲自前往宫中制作……」 说着牧青寒将头埋在了左思鸢的肩窝,闷声道:「母后我是知道的,届时肯定要盘问你一翻,我信时七一定能过了母后那一关!」 「所以你害怕什么?」 左思鸢被他的气息弄的肩颈一阵酥麻,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拍了拍牧青寒的脑袋:「行了行了,你快起来!」 「不起,除非……」 他抬头,一双眼睛突然变得炯炯有神的说道:「除非时七,亲亲我!」 「?!」 「好小子,你还学会诈我了!」 左思鸢哭笑不得,又被牧青寒搂在怀中,挣脱不得,在对方的目光下,她很是无奈的在牧青寒的额头上烙下了一吻! 「满意了吗?」 「还差一点点……」牧青寒舔了舔唇,眯着眼欺身上前,狠狠的唑住了左思鸢的唇! 这混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左思鸢眼珠子瞪得老大,又舍不得下狠手打,便就这样了。 次日,牧青寒是从左思鸢的院子出来的。 第32章 茶香见到走出来的牧青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待人离开后,她连忙端着水盆进了屋内,见榻上两眼惺忪衣衫不整的左思鸢,眼前骤的一黑! 「小姐!你和他他他他他昨晚是不是……」茶香的语气有些慌张的急切,话说了一般,暗示性的目光紧紧盯着左思鸢,等着左思鸢的回答。 而左思鸢方才被牧青寒临走前的一吻亲的大脑至今还有些朦胧,迷迷糊糊的还未反映过来。 待两秒后,她的意识逐渐回笼后,这才反应过来茶香所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 左思鸢赶紧和茶香解释说道:「他昨晚歇在隔间,方才是要离去了这才来向我道别……」 茶香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眼神还是止不住的要往左思鸢的衣裳内瞟去,当然她在没发现左思鸢身上有别的痕迹后,深深的松了口气。 「小姐,虽然您和新姑爷的感情深厚,茶香与碧珠也都是小姐身旁的人,无论小姐做什么都会支持,可是……免不了旁人会说闲话呀!」 茶香端着水盆将洗脸的帕子拧干这才走到了左思鸢身侧,将帕子递给了左思鸢,又小声补充道:「小姐,日后还是注意些吧,毕竟你们还未成亲……」 这点左思鸢还未曾想到,她本就是现世之人,对于男女之事一向看的很开,但如今茶香提醒了她,也让左思鸢想到了在这个地方,对女性究竟是有多么的封闭! 若是就这么下去的话,吃不准会有多少八卦产生,要知道牧青寒可是当今衡王,被陛下最信任的一个弟弟…… 牧青野作为一个皇帝,在鸢月楼的众食客的嘴里都成了不必可少的八卦,那若是自己与牧青寒被人给瞧见了…… 左思鸢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说她与牧青寒是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但……她实在是不想从此变成了食客嘴里的八卦! 要知道听人聊八卦乐一乐是一件喜事,当自己变成八卦的时候,那就是丧事了…… 「你说得对,日后我与寒郎还得稍稍注意下才行。」左思鸢一边拿着帕子往脸上抹着,一边认同的点头。 今儿个大年初一,当地有个习俗就是—— 今日过的是什么样子,那这一个新年就过的是什么样子! 左思鸢不信这个,但茶香信,她一个劲的催着左思鸢起床去西街多逛逛,那儿在大年初一至初三都有灯会,热闹的很! 「要知道奴婢曾经有幸在初二那日去了一次西街,要知道这个时候的西街可是挤都挤不进去,那儿有舞狮子龙头,还有放天灯,都好看的紧!」 左思鸢擦完脸后还愣了愣:「真有那么热闹?」 她目光扫向了窗子,隐约还能看到外头飘着雪花,但相比较前两日已经小了许多了。 「外头可还下着雪呢,不如今日就不去了吧?」 左思鸢浅笑着又往被窝里缩了缩,然而茶香已经一眼看破了左思鸢的本性,无可奈何的看着左思鸢,拖长声音喊了声:「小姐啊……」 「将我衣裳拿过来吧。」 左思鸢被她唤的头痛,揉了揉额角最终还是改了口:「稍后用了中餐再去逛逛。」 「哎!」 茶香乐呵呵的跑了出去,左思鸢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是作孽……」 这个丫头怎的那么贪玩呢! 若是说起来,让她放茶香一个人出去也不是不行,但那样就缺了过年的味道,还是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去才行。 …… 收拾好之后,左思鸢裹上的大裘,将双手笼在袖中叠交在小腹前,这样能够暖和些。 她带着碧珠和茶香一起打着伞往西街行去。 然而就刚刚打开院子的大门,走出来,左思鸢抬头便看到了隔壁同样走出来的傅慕竹。 想到了昨日她与牧青寒提前离开去城楼上看烟花的举动,倒像是撇下了傅慕竹和牧青野一般。 她心中不免的有几分尴尬,带着几分笑意想傅慕竹弯了弯腰,随后礼貌的询问道:「傅大人可是要去西街?」 左思鸢在出来的那时傅慕竹便注意到了她,当左思鸢开口后他晃了晃神,随后带着一丝微笑说道:「听说西街今日热闹,身旁的小童想去逛逛,他与我生活了少说也有五年,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上街显得冷清……」 「那道是巧的很。」 左思鸢乐了,眼睛瞟了瞟身侧的茶香:「我这丫头也是与你家小童差不多的性子,对西街的盛况好奇的紧,大早的便缠着我要出门。」 话音未落,只听傅慕竹院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年音道:「丞相大人,我将伞取来了,咱们……」 荀昂手中拿着两把伞匆匆跨出大门,说道一半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了左思鸢与茶香碧珠三人,忽然捂住了嘴,又小心的看了眼傅慕竹,嘀咕道:「我们都搬到这等偏僻的巷子了,怎的还有姑娘追过来……」 「不得无礼。」傅慕竹轻声斥责了荀昂,又抬眸看向了左思鸢,笑容中带上了些许歉意:「小童不懂事,时七莫怪。」 「无碍无碍,傅大人乃京中闺阁女子们追捧的男子,风华无双,小童误解了也情有可原。」 左思鸢的笑容中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生的太俊美也是件祸啊,作为一国丞相的傅慕竹,上街还得遮遮掩掩,被认出来了恐怕又是一阵围堵。 第33章 这一抹幸灾乐祸不明显,却也让傅慕竹给瞧见了。 「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傅慕竹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盯着左思鸢。 「咳,怎么会……」 左思鸢憋着笑,以一副极度正经的语气说道:「今日大年初一,自然是要高兴些才是。」 傅慕竹看破了左思鸢的掩饰,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随后带上了帏帽,问道:「既然都是去西街,时七可要一起?」 「到也行。」 左思鸢笑着应着,转身从茶香那处拿了把伞,轻声吩咐道:「银钱你们身上有,待会儿玩起来注意分寸,莫要走散了。」 「知道了小姐,我绝对绝对会看好碧珠了!」茶香笑嘻嘻的应声,冲碧珠眨了眨眼:「对吧碧珠。」 碧珠仿佛走神了,被茶香狠狠一拍之后才骤的回神,然后呆呆的点点头:「那自然是的,茶香姐姐会带着我走,必然丢不了。」 然而左思鸢对这两个小丫头不放心,揉了揉额角,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与傅慕竹并肩向前走。 不得不说,京城的百姓还是很勤劳的。 昨晚左思鸢出门还极小腿的雪,如今晌午刚过,便已经被扫到了两侧,相比之下她整日都躺在炕上的那种行为,对比起来竟让左思鸢感到了一丝羞愧。 唉……还是得勤快些才是。 左思鸢心底默默的说着,抬头看向了天空,微凉的雪花顺着风落了几片在她脸上,将她脸上的温热给晕凉了些。 「今日的雪花到是小了许多,也不知晚间是否会停。」左思鸢轻笑着感叹。 「今夜约莫能停下吧……」傅慕竹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思忧之色,后句似乎又说了什么,左思鸢没能听清。 她有些奇怪大过年的傅慕竹还能有什么忧心的事,当她轻笑着想要调侃一句什么的时候,目光触及了街道旁堆积的厚雪,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凝,眉头拧起。 左思鸢想到了一件事,侧头扫向傅慕竹开口问道:「傅大人,这些日子下如此大的雪……是否会影响到某些地方的耕种?」 「我亦在想这个问题,这些日子的积雪已经太多了,恐怕已经影响了今年的收成……」 傅慕竹幽幽叹了口气:「除了耕种的问题,估计有些高地也会发生雪崩的问题,但迟迟未有消息传来,我这才有些觉得不安。」 「一般消息从郡县传入京中要多久?」 「若是不下雪,加急的信件起码十日,离得最近的郡县传递消息也要三日,如今这雪来势汹汹,估计要在路上多耽搁几日了……」 傅慕竹深深吸了口气,摇头说道:「只希望如今没有消息,是因为各地平安无事。」 「原来如此……」左思鸢眉头皱了皱,她还想到了一件事,今年似乎未曾下过冰雹…… 一般冰雹将于大雪之前,可这次下完雨子之后直接降下雪,并没有冰雹的痕迹。 可有些地方也是有额外的例子,比如降完雪后,在你以为气温暖化的时候骤变,随后降下大片大粒的冰雹,将庄稼全都打坏! 左思鸢曾经是做美食产业的,自然对农作物有一定的了解,还有搭建反季节的大棚培养蔬菜之类的技术,她也掌握在手,只是如今她的鸢月楼都未能完全站稳,哪儿还有其余精力去做这些。 瞧着傅慕竹一副严谨的模样,倒不像是出来玩的,左思鸢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先不将这个消息说出来了,待回去后,再将这事与寒郎也说说。 「咱们今日可是出来玩的!」 左思鸢见傅慕竹还是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样,故作轻松的说道:「如今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傅大人还是莫要太过忧心了。」 「时七说的有理。」 傅慕竹紧皱着的眉头松开,笑着说道:「是我太过紧张了,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见傅慕竹的状态调整过来,左思鸢这才松了口气。 茶香与碧珠还有荀昂如同三只脱缰的野马,在到达了西街之后便冲了出去到处玩耍,人群拥挤左思鸢很快就看不到了三人的人影。 「唉……」 左思鸢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与傅慕竹坐在了街角的一处相较冷清一处茶棚坐下,看着往来的人群,支着下巴,百无聊赖。 「噗——」 见左思鸢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一旁傅慕竹笑出了声,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与左思鸢说道:「看来小童与你家婢子都是贪玩之人啊。」 「茶香跟了我多年,在我和离前都困在了李家当中,还要照顾我一个病弱之人,自然是鲜少有机会出来玩乐,如今我与李家和离,茶香当然也成了自由人,我念着她多年对我的恩,自然要尽量让她过的舒坦才行……」 左思鸢语气淡然,她看着手中捧着的一杯冒热气的茶水,眼中露出了几分温和之色。 「她不曾抛弃我的那一刻,我就想着,这个丫头就算是在冒失,我也不能弃了。」 一个能在你落难之际留在你身侧的人,才是真正的真心人,左思鸢是个懂得珍惜的人,所以她尽可能的将好的与茶香共享。 茶香对她来说,不仅仅一个婢子,更是亲人,朋友,姐妹…… 第34章 这里头掺杂着的不光是原主左思鸢的情感,还有着后来穿越过来左思鸢的情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久了除非是白眼狼,否则多少都会生出一些情分。 对于左思鸢的话,傅慕竹也理解,他低了低头,声音带着些歉意说道:「抱歉,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他意指李家。 「我对李翰林可没什么过去的情分,他在迎娶我的当天,得到我的嫁妆之后便匆匆离家,我与他在和离前见的最后一面竟然是他中举后,我被算作家眷接到京城之时。」 左思鸢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屑:「这人太过贪慕虚荣,当年甜言蜜语可骗了我不少银钱。」 想想即将嫁给李端的荣华郡主,左思鸢便摇摇头开始替其默哀,荣华郡主再怎么的也只是个小姑娘,还是叛逆期的那种,再怎么说估计也不会听吧? 待她嫁给李端之后,估计就能体会其中滋味了。 「想不到时七也是性情中人。」傅慕竹轻笑着,看着左思鸢的目光中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左思鸢手指在茶杯的边沿画圈圈:「什么性情中人,不过是看开了一些曾经未能看到的一些事情罢了。」 要让左思鸢评价,那原主就是个包子,让人欺负成哪样都不反抗,换成她来哪儿有这种道理? 况且左思鸢也看不上李端那种朝三暮四的货色,那人也配不得让她再高看一眼。 傅慕竹笑着没在说话,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左思鸢的目光也在来往的人中看着,继续等着茶香碧珠玩够了回来寻她。 然而茶香与碧珠没能看到,她倒是见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牧青寒。 左思鸢抿唇,目光扫向了牧青寒身侧的一个人,那个曾经将她绑走,与她打了一架的娜真公主。 娜真的脸红扑扑的,手里还拿着两串糖葫芦,时不时看向牧青寒的眼神中带着爱慕之色。 而牧青寒只是侧面对着左思鸢,所以左思鸢没能看到牧青寒的正脸,但看到他低着头看向了娜真,长着唇不知道在说什么,之后娜真便忽然笑了起来,一副娇羞的神色。 左思鸢身旁坐着的傅慕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牧青寒与娜真,不过停留了两秒,他下意识的又看回了左思鸢。 只见左思鸢扯开了一抹极致温和的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牧青寒与娜真。 她怒了。 这是傅慕竹的第一个直觉。 别看现在的左思鸢笑的多灿烂,她眼底的火气简直能够直接炒两盘菜。 左思鸢很生气,她手将茶杯紧紧握着,不断的沉住气息,告诫着自己莫生气莫生气…… 「时七莫要多想,可能只是误会。」 傅慕竹的声音轻飘飘的响在左思鸢耳中,左思鸢转头,对着傅慕竹扯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指了指对街笑的羞涩的娜真,和眉宇低顺像是在说情话的牧青寒。 她几乎是咬着牙齿一字一顿说道:「你觉得,这个模样不是在说情话,而是在骂她吗?哪有骂人能把人骂的一脸娇羞的,你教我?」 随后发现语气不对,左思鸢灌了口茶水,压低了怒意,轻声说道:「抱歉,情绪激动了。」 「不碍事。」傅慕竹笑容仿佛加深了些,低声建议道:「那……不如时七亲自去问问?」 亲自去问? 左思鸢沉默了。 若是真的问出来这两个有点什么,那她如何自处?就搞得好像前两日的举动就是她闹的一个笑话一样! 本来想着认定了牧青寒,倒不想第二天就见到这么一面,左思鸢捏了你拳头,而后又松开。 「罢了。」 她低着头说道:「回去再问吧,这儿不合适。」 傅慕竹看了左思鸢良久,又不知在想着什么东西。 然而左思鸢不打算上前去问,耐不住牧青寒已经看到了左思鸢,他看了看身旁的娜真,又看着低着头捧着茶水不看他一眼的左思鸢,顿悟了什么,赶忙几步推开了人群,走到了左思鸢面前。 「时七,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慌乱的解释着目光却看到了一旁坐着的傅慕竹,眼神骤然变得尖利:「时七!他怎么同你在一起!」 昨日年关事傅慕竹的出现已经让牧青寒很是不悦了,如今方才大年初一,他便看到了这个人与自己心爱的人坐在一个茶棚内,心中的不悦感大增! 「不过偶遇了来坐坐罢了,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左思鸢本就在气头上,说话自然也就比较刺耳,原本柔和的目光也变得冷冽了起来。 「青寒你先别冲动,我们确实……」 傅慕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牧青寒盛怒的声音打断:「你住口,我不想听你说,时七你说!」 「你能带着公主出来逛街,我为何不能与傅大人一同出来走走?」 左思鸢不甘示弱的回瞪了回去,气势丝毫不弱与牧青寒身上的怒意。 这时,被落在后头的娜真公主也挤了进来,看到左思鸢的时候眼中划过了一丝诧异之色,然后她突然就被牧青寒给揽住了肩膀! 「是,你能与傅大人出来走走,那我与公主联姻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第35章 娜真一惊,下意识就想开口说些什么,然后她就听到了左思鸢的冷笑:「你娶谁,关我屁事!」 「我心中……只有傅大人一人。」说着左思鸢握住了傅慕竹的一只手,傅慕竹先是僵了僵,随后很上道的反握了回去。 「嗯。」 他点了点头:「我心中的也只有时七一人。」 「傅慕竹!你竟然……」牧青寒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傅慕竹,咬着牙说道:「你竟然一直存着这个心思?!」 左思鸢也被傅慕竹的举动惊了,随后在触及傅慕竹带笑的眼神后,松了口气。 这是在帮她找场子,不是真的。 然而是真是假,只有傅慕竹自己知道,谁又能知道,当他听到左思鸢那一句‘我心中只有傅大人一人’之时,心中究竟有多大的震动! 所以他在那一刻,也坚定了想法。 就算这是青寒看上的女人,他,也抢定了! 娜真见状,干脆闭上了嘴,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小两口互相吃醋呢,她还是别凑热闹了…… 她娜真可是个敢作敢当愿赌服输之人,说了不找左思鸢那自然就不回去找,至于衡王眼中也只有那个左思鸢,虽然不服但此人终究不是她的良人,更何况她如今已心有所属…… 「好……好……」 那厢牧青寒被气的连说了几个好,盯着左思鸢气的抬起了巴掌,在看到左思鸢的眼神后,却迟迟落不下。 这是时七…… 他舍不得。 恨自己心软,他一拳头直接砸向了左思鸢身侧的木桌,只听一声巨响,木桌当场四分五裂! 「滚!」 他怒吼出声。 娜真也被吓了一跳,她觉得……这个架,似乎吵得有点严重了? 而左思鸢此时也不像与牧青寒多说什么,冷眼扫了他一眼,不忘记扯着傅慕竹的袖子离开。 气人,要到位。 这是左思鸢离开后,晕倒前的想法。 而茶棚内一拳打碎桌子的牧青寒,却半跪在了地上,他甚至还无法冷静。 娜真一旁看着他开始流血的拳头,试探性的上前两步,问道:「衡王殿下……您……没事吧?」 「滚。」 「切,不稀罕!」 娜真甩着辫子,一副看不起牧青寒的模样说道:「女人都是小气的,你拿本公主气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还不得拿另一个男人来气你?真是幼稚!」 这一言也让牧青寒恍然大悟……有些慌忙的将手上的木渣拍干净。 时七…… 左思鸢醒来后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床帐顶,头脑还有些昏沉,眼前也像是蒙着一层迷雾,朦胧的让她觉得有些头晕。 「水……」她皱着眉头,喉咙有些沙哑的喊着。 她眼尾扫到了一旁坐这个的那个人影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到了被茶水走进了左思鸢。 「时七你感觉可好些了?」 是傅慕竹。 听到熟悉的声音左思鸢松了口气,随后她被傅慕竹扶了起来,慢慢的将那杯茶喝了下去。 有了茶水润了润喉咙,左思鸢这才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她的头还是很沉,坐不住太久,喝完水后又被扶着躺了下去。 「我这是怎么了?」 左思鸢嗓子带着些沙哑问道,整个人躺在床上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就连这眼皮子她都觉得沉重,不想再抬起。 傅慕竹伸手探了探左思鸢的额头,眉头紧紧的拧在一块说道:「时七你染了风寒,这才会昏过去,你已经睡了一日了,我找了大夫来看过,也开了方子,但你始终不愿意张嘴,喂不进去,茶香与碧珠又不见踪影……」 说道此处左思鸢也明白了,她昨日在大街上昏过去只是因为感染了风寒,而将她带回来的人正是傅慕竹。 不然的话,她晕的毫无征兆,茶香与碧珠也不在身侧,西街又拥挤的很,以她这幅样貌,估计会出什么事也不一定。 「谢谢你。」 思及此处,左思鸢不由得对着傅慕竹道了声谢。 傅慕竹到看起来没有左思鸢那么的轻松,他盯着左思鸢看了半响,直到门口出现了声响,一个人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走了进来后,他才移开了眼。 「既然醒了,那就喝药吧,你高热了一日有余,至今还未退下,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 傅慕竹端着药汁,在左思鸢的眼中如同一个恶魔般的靠近。 天知道左思鸢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带苦味的东西,而这碗药光闻一闻,就能隔空闻到让人嘴里泛涩的味道。 但身子还是自己的,在这儿没有吊盐水这种说法,小小的一个风寒都可能要了她的命,还是任性不得。 「我自己来吧,别用那个勺子了。」左思鸢一手撑着身子强硬的坐起,又歇了歇,这才从傅慕竹手中接过的药碗。 只是傅慕竹眼看着左思鸢一副软绵的模样,放心不下,一只手还是护在碗周,怕左思鸢一个手软将碗都给摔出去! 左思鸢虽然使不上力气,但端一个碗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她的眼睛可能因为高烧的原因,无论看什么东西都犹如蒙上了一层迷雾,这让她很是无奈。 第36章 「喝完了!」 左思鸢将药汁一口饮尽,这中药不亏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苦的让她五官都扭曲在了一块。 「张嘴。」傅慕竹轻声喊她,或许是脑子烧糊涂了,左思鸢几乎没有犹豫的张了张嘴,随后一颗甜甜的东西被塞入了她的口中。 「大夫吩咐我药汁五碗熬成一碗,我早猜到这药会很苦,特意让人去西街买了这几日特有的冻蜜饯,怎么样?可还苦?」 左思鸢迷蒙着脑袋,只听到耳侧有人嗡嗡的在说着什么,嘴里的甜味早已将苦味冲淡,她一倒头又躺了下去。 「唉……」傅慕竹望着又昏睡过去的左思鸢,幽幽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他太心急了,一时半会儿的怎么可能将牧青寒在她心底拔除,到底还是他来晚了一步…… 估计过不了多久牧青寒就会回过味来,二人又要和好如初了。 「挑拨离间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傅慕竹轻轻的发出了一声感叹,声音压得极低,让人就看得到他张了张嘴,就好像根本没发出声音一样。 牧青野在很早以前就说过:「傅慕竹是一只极为狡诈的狐狸,他的心思很重,否则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坐上的丞相的位置,获得万民的拥戴。」 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傅丞相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黎民百姓,丝毫没有涉及个人私事。 所以牧青野能够容忍傅慕竹偶尔的任性,比如过年之时不愿参加宫宴的告假,又比如他其实不喜欢与世家的姑娘有牵扯故意的远离,至今还孑然一身。 否则就以傅慕竹的容貌,气度,地位,牧青野早就给对方指一门婚事! 只是傅慕竹并不适合以这种方式来牵制着,牧青野是个惜才之人,他只会想办法留下傅慕竹。 但如今这样的一个人,因为一顿火锅,几句话的牵扯,深深的沦陷了。 却又不完全是陷入其中,他也好像是在算计着,就连喜欢上一个姑娘,也要靠着算计来谋取一个地位,他将自己的毕生都算进去了。 昏睡中的左思鸢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傅慕竹盯上了,依旧睡得香甜,如果她此时能够睁开眼睛,那么一定能看到傅慕竹眼底蕴含着的复杂之色。 但她睁不开这个眼,所以看不到这一幕。 …… 茶香与碧珠后头还是随着荀昂找到了在傅慕竹家中躺着的左思鸢,那时候的左思鸢还发着高热,二人也不好将左思鸢抬着回院子,只能很无奈的让左思鸢留在了傅慕竹的院内。 二人还不知道左思鸢与牧青寒之间发生的事,在二人想要通知牧青寒的时候,傅慕竹曾委婉的提过一句,心思剔透的碧珠立马会意了,然而茶香却有些不明所以。 「我家小姐与牧公子的感情好的很,怎么可能……」话说一半,她忽而想到了什么,跳了起来:「莫不是牧公子见异思迁,有了我家小姐还不够,还要与其他女人卿卿我我,这才气着了我家小姐?」 不得不说,茶香猜的很多,当她跳起来的那一刻,了解她性情的碧珠立马抬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然后在茶香看向她后,疯狂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只是茶香看不出这个暗示,只当是真的,唇崩成一条直线,冷哼道:「竟然真是这样??」 她气的撸起了袖子,狠狠拍在桌上语气凶狠:「管他什么身份,只要让我下次见到他,我定要替小姐打一顿出气才行!」 「别说了别说了……」碧珠拉扯着茶香的衣袖,小声提醒着:「茶香,你快别说了……」 然而茶香一腔热血上头,什么也没听到,直到她一个猛回头,看到了不远处树下看起来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牧青寒,以及牧青寒身边的严飞,她的表情一片空白。 「都叫你别说了……」碧珠小声的说道,声音还有些委屈。 茶香也不顾牧青寒身侧站着的严飞,冷眉横竖:「你竟然还敢来?不抱着你的女人去?」 然而牧青寒看都没看茶香一眼,目光紧紧的盯着茶香后头站着的傅慕竹。 「我倒是没想到,我最好的兄弟,居然不知不觉的看上了我所深爱着的女人!」 牧青寒向着傅慕竹一步步走去,一字一顿就像是在咬着谁的骨头说道:「还处心积虑的想要挑拨我与时七之间的感情,如今更是不安好心的将时七带入了家中,你是想将时七夺离我身侧?那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牧青寒花了一整日的时间寻找左思鸢的身影,却在鸢月楼和小院都不能看到左思鸢的身影,他这才想起了还有傅慕竹。 抱着‘时七或许在傅慕竹那儿’的猜想,牧青寒匆忙带着严飞赶到了傅慕竹的院子,却恰好听到了傅慕竹看似无意间挑拨茶香的那句话,顿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兄弟,他或许要失去了! 因为他惦记着他毕生最爱的时七,他想要守护一辈子的时七,想要捧在手心的时七! 「嗤。」 见傅慕竹不语,牧青寒嗤笑一声,冷冷道:「怎么?不否认?承认了?」 却见傅慕竹看了牧青寒一眼,轻笑:「慕竹向来不做挑唆的小人,难道慕竹说的,不是事实?」 傅慕竹笑的一派轻松,就好似牧青寒真的与娜真有些什么一样,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 第37章 牧青寒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这就是,他曾赤诚以待的兄弟,如今毫不犹豫的倒头过来算计他。 牧青寒知道傅慕竹有这个本事,他能一假化真,能够将本不存在的事变成存在。 他一直都知道,傅慕竹的心思很深。 他与娜真本无其他,但如果只要傅慕竹下定决心,那么没什么,都会变成又什么。 时七是一个出色而又优秀的女子,可牧青寒为此自豪的时候,又为此头疼。 他那绽放出光芒的时七,已经为他吸引来了多少对手? 但牧青寒从来都不能是一个拘泥于表面的人,他不会畏惧有多少人针对他只为了得到时七。 他眼神变得冷凝,身上的气势焕然一新,站在傅慕竹的面前犹如一个王者。 「既然如此,那你便试试吧!」 牧青寒声音带着几丝不可察觉的寒意:「本王不是在和你公平竞争,因为时七本就是本王的人,而你,只不过是本王与时七感情路上的一颗绊脚石,若你能成功,本王还会多看你两眼!」 傅慕竹笑叹一声,看着牧青寒,表情颇为无奈:「青寒,放狠话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你什么意思?」牧青寒剑眉一蹙,不解地看着目无波澜的傅慕竹。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门庭内,也撒在两人身上,傅慕竹穿着银白狐裘大氅,跟穿一身玄黑劲装的牧青寒对比鲜明。 傅慕竹表情仍是淡淡的,那狭长眼眸中却少有地透露出一丝戾气。 「牧青寒,端王爷。」傅慕竹似笑非笑道:「你难道当真以为,你的王妃人选能全凭你一人裁决吗?」 闻言,牧青寒扬起下巴,薄唇泛起讽刺的笑意:「本王的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臣子来说道。」 他还以为以傅慕竹的智慧,能够说出什么足以震慑住他的话。 见牧青寒摆出王爷身份来,傅慕竹倒不以为意,他轻叹一声:「看来,你是真觉得时七对你死心塌地,非你不嫁了。」 「那是自然!」 听到傅慕竹无比自如地称呼左思鸢为时七,牧青寒心里升起不悦。 「敢问,你可曾亲耳听见时七说出这种话?」傅慕竹的表情出现一丝玩味。 牧青寒被他的话噎住,忍不住细细回想,自他跟时七认识以来,她好似确实没说过什么约定终身的话。 迟疑了片刻后,牧青寒收回思绪,目光冷冷地落在傅慕竹身上:「你少挑拨离间了,我相信时七对我的感情。」 左思鸢躺在内室,正烧得糊涂,隐约间听到外间传来嘈杂的声音。 是牧青寒。 熟悉的声线,唤回了她几分清醒。 「端王妃的人选,有且只有时七一人!」 闻言,左思鸢抬了抬沉重的眼皮。 真的是牧青寒,他来寻她了。 一丝欣悦自心底攀升,一路爬到嘴边,左思鸢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先前累积的醋意也全然消散了。 「你让开!」牧青寒把傅慕竹推搡到一边,三两步冲到客房前,伸手拍了拍门扉:「时七,你在里面吗?」 左思鸢勉力撑起软弱无力的身子,正要回答,喉咙里顿时一阵灼痛,完全说不出话来。 发现自己真的失声了,她下意识皱了眉头。 「时七,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门外的声音变得有些怅然。 左思鸢焦急地掀开被子,赤足踏在地上,本能地被突如其来的寒凉激得打了个寒颤。 顾不上这些,她跌跌撞撞走到门前,想要把门推开,却发现门被上了暗锁。 「时七……」 牧青寒不甘心,又冲门内唤了一声。 左思鸢又气又急,她四处摸索着,却遍寻不着开门的机关。 「既然你不愿理我,那我就走了。」 门外传来牧青寒落寞的声音,左思鸢却在屋内急得满头大汗,闻言,她气不打一处来,发狠地在门上踢了一脚。 然而这一举动,在牧青寒看来,无异于她在驱赶自己,顿时失去了所有耐心。 「你不愿看见我,我走就是了,你不用这样赶我!」 冷冰冰抛下一句话后,紧接着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 而傅慕竹站在原地,默默无语地看着牧青寒的背影,淡漠的脸上竟浮出一丝近似于微笑的表情。 「看来,挑拨离间也没有那么难。」 他的声音极低,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严飞垂手立于一侧,无奈看着主子气急败坏离去的身影,突然撞上一道视线。 定睛看去,竟是茶香满脸轻蔑地看着他,扮了个胜利的鬼脸。 在那一瞬,仿佛凭空里伸出一只手在心里揉了一下,严飞有一瞬间的失神。 很快,他低下头,跟在牧青寒身后,出了丞相府。 直到两人走远,傅慕竹才回到客房,他动作飞快地拨动了一处隐秘的机关,很轻松地把门打开。 客房内,左思鸢穿着单衣,白皙的脸上泛起两朵红得诡异的云。 见此情状,傅慕竹一愣:「你怎么起来了?」 第38章 左思鸢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还未回答,便身子一软,整个人朝后仰去—— 傅慕竹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把左思鸢往怀中一带,转头对着刚刚赶来的茶香和碧珠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找郎中去!」 茶香碧珠闻言,俱是一愣,也来不及思考小姐就这样躺在傅丞相的怀中,究竟是不是于理不合,便马上按傅慕竹所说,转身跑出府去。 支开所有人后,傅慕竹把左思鸢打横抱在怀中,走入内室,小心翼翼把左思鸢放于卧榻之上,又细心替她盖好被子。 他又自衣襟之中掏出条月白手帕,放在冷水里浸湿,拧干水分,执在手里,细心地替她擦着脸。 烛光摇曳,左思鸢的脸蛋因为发热的缘故显得红彤彤的,像是饱满欲滴的红樱桃,泛着诱人的色泽。 垂眸看着这绝美无匹的睡颜,傅慕竹心底陡然间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他从来性情冷淡,庸脂俗粉别说近他的身了,就没有一个能入得他眼的。 对他而言,软玉温香的怀抱,倒不如大权在手更让他内心畅快些。 但面前这女子的出现,似乎打破了他先前的看法。 她的性子太与众不同了,在这独特的个性面前,甚至可以让人忽略她无瑕的面容。 傅慕竹心念微动。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除权位以外的东西产生占有欲,而这欲望空前剧烈,甚至超过了他对权力的渴望。 他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左思鸢落入他人的怀抱。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时,门外传来茶香的声音:「傅丞相,郎中到了。」 傅慕竹眉间一沉,伸出两指,在左思鸢颈窝的某处穴位一点,登时,她咳嗽了几下。 他敛衽起身,步至门前,把房门打开。 「吕郎中,这么晚了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无奈。」 郎中听闻受宠若惊,急忙对着傅慕竹作揖:「哪里,丞相有令,小老岂有不来的道理?」 傅慕竹客气地笑了笑,侧身朝里相让:「请。」 牧青寒怒气冲冲地走在街上,严飞牵着匹马,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端王哥哥!」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 严飞听了动作一滞,这人不是娜真公主却又是谁? 牧青寒显然也听出来了,他的背影一顿,继续朝前走去,恍若未闻一般。 娜真撅了撅嘴,脚步欢快地朝前跑去,紧赶慢赶才追上牧青寒的步伐。 「端王哥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呀?不是答应好了要和我逛……」 牧青寒突然脚步一停,恶狠狠地回眸瞪着她。 似乎从未见他这么凶,娜真脸上的表情一僵。 「别跟着我。」 牧青寒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罢,他的眼神丝毫没有留恋地从娜真身上移开,依旧朝前慢慢走去。 到底是个脸皮薄如纸的小姑娘,娜真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但这次却是因为愤怒。 她不依不饶地跟在傅慕竹身后,伸出手拽住他的胳膊:「端王哥哥,你怎么了?」 牧青寒顿了顿,下意识想要甩脱娜真的手,但她的手却纹丝不动,仿佛下定决心要求一个回答。 他忍无可忍地看着她,语气淡漠:「你什么时候走?」 「什么?」娜真被问懵了,傻乎乎地看着他。 牧青寒深吸一口气,凑近了一些提高声调又说:「我问你什么时候走?」 「我走去哪啊……」 娜真从小到大,还从没受到过这种待遇,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牧青寒面色一冷,旋即,使力挣脱了她的手! 「算我求你了,公主,你还是早些回南疆吧,我真的很忙,没时间陪你游山玩水。」 说这话的时候,牧青寒神情格外认真,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架势。 就连赶路的行人都停下脚步来看热闹。 娜真窘得满面通红,似乎在思考着该不该发火。 牧青寒最后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严飞目露难色地这个身份尊贵的公主,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斥着泪水,看上去十分狼狈。 ……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孩啊。 他看看娜真,又看看不远处的牧青寒,咬咬牙,只能加快脚步跟上自己的主子。 「啪!」 一声震耳欲聋的鞭响,划过寒冷的空气。 牧青寒心思一沉,转身却只看见娜真的背影。 她手执牛皮软鞭,正恶狠狠地掀翻一个水果摊子。 「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公主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仍旧嚣张跋扈的声音,话尾却又带着哽咽。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四处逃窜,然而还是有个别动作慢的没能躲避开她的鞭子,被打得皮开肉绽。 「王爷……」严飞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示:「我们要不回去看看吧,毕竟是一国公主啊。」 牧青寒眼中流露出厌恶:「若不是看在她是一国公主的份上,本王也不会忍她忍到现在。」 第39章 顿了顿,他又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不用管她。」 他话已至此,严飞自然不敢再劝,牵着马默默无语地跟在牧青寒身后,随他一同回到端王府。 掌灯时分。 端王府内。 牧青寒手里端着一杆银枪,在庭院内练武,他的神色狠厉,每一枪都使出十足力气。 院内的树木被打得东倒西歪,树叶散落一地,而他并没有要停下的打算。 「王爷!」 院外传来严飞焦急的声音。 牧青寒的动作未停:「不是吩咐过了吗?无事不要来吵本王!」 说着,他竟调转枪头,直直冲着严飞刺了过去。 「属下实有要事!」严飞赶忙说道。 闪着寒光的枪头,在距离他脖颈一寸处停了下来。 牧青寒眉眼中闪过不屑,「唰」地收回银枪:「说。」 「娜真公主出走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宫,皇上正找您去呢!」 「什么?」牧青寒愣道,沉默一瞬,他急忙把枪丢向一旁:「快备马!」 皇宫大殿之内,灯火通明,牧青野坐在主位之上,神情肃穆。 牧青寒于殿外勒马,走进殿内,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良久,牧青野都没有回应,牧青寒只得尴尬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牧青野才淡淡说道:「起来吧。」 「谢皇兄。」 牧青寒站直身子,额角已然沁出一层冷汗。 牧青野低垂着首,也不看他,冕冠垂下长长的旒,把他面目遮住,分辨不出他的表情。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牧青寒面容肃穆:「知道,娜真公主出走了。」 「啪」只闻一声巨响,一个茶杯落在牧青寒脚边,碎的四分五裂。 他闭了闭眼睛,牧青野一向是冷静自持的性子,今次却发了这么大的火,可见事态的严重。 「你现在是越来越纨绔了!」他毫不留情地训斥道:「近年来,南疆一直虎视眈眈,你难道不知道?」 「臣弟知道。」牧青寒定定看着地上残留的茶渣。 「那你还激怒公主!若是南疆以此为借口,掀起战乱,你又当如何?」 牧青寒脸上闪过一丝不服气,沉默半晌,他扬起脸来,神情冰冷地直视着牧青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根本就不喜欢娜真,又有谁来问过我的意见?」 闻言,牧青野的脸上显出肃杀:「你是大穆唯一的王爷,要你娶娜真是为了让你平衡大穆跟南疆之间的关系,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懂么?」 恍惚间,牧青寒眼前闪过一张淡漠的脸。 牧青野方才所说的话,跟傅慕竹今晚所言不谋而合,而彼时的他居然还觉得荒谬可笑,现在看来,真正荒谬可笑的人只怕是他自己。 「臣弟已经心有所属。」他缓缓开口,又怕牧青野忘记了似的补充道:「而且,这也是母后的意思。」 「你还敢跟朕提母后?」牧青野双眉拧起:「就算没有南疆虎视眈眈,你娶个草民做王妃尚属痴人说梦,你居然说是母后的意思?」 经过这糟糕的一日,牧青寒心里早已经充斥着怒气,他垂眸,看着光滑地砖上模糊的倒影,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臣弟这就出城,把公主寻回来。」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 牧青野抬起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必了,朕已派人去找了,现下应该已经到宫门外了。」 顿了顿,他又道:「你知道该如何去做,对吧?」 牧青寒深吸一口气,微一颔首,继而对牧青野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他刚一走出殿外,便有内监迎面而来,跪在牧青寒面前:「端王殿下,公主的马车此时已经过了玄武门了。」 「知道了。」牧青寒丢下一句话,脚步都未停,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还未到玄武门前,远处便传来一阵轻快的铃声,当是娜真所乘的凤鸾车所发出来的。 牧青寒站在宫道中央,一言不发。 车夫见了端王,立即勒住马,将车停下。 平稳前行的马车猛然一顿,娜真的身体跟着朝前倒去,险些撞上柔软的内壁。 「哪个不要命的……」 没等她发作,车外便传来车夫的声音。 「参见端王殿下!」 牧青寒不予理会,径直登上马车,掀开娜真面前的帘子。 「娜真公主,你没事吧?」 娜真眼眸亮亮的,注视着牧青寒,半晌,她从鼻间逸出一声轻哼:「你还好意思来找我?」 牧青寒面无表情,低声说道:「小王今日的行为,触犯了公主,还请公主宽谅。」 「就这样?」娜真不屑地扬起下巴:「一点诚意都没有,八成又是皇上让你来的吧?」 牧青寒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娜真虽然嘴上冷嘲热讽,娇俏的脸上却分明已经没有了怒意,她偷偷瞄了眼牧青寒:「现在你知道本公主的厉害了吧?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 第40章 牧青寒生硬地道:「任凭公主差遣。」 娜真被他极不情愿的模样逗笑,眼波一转,故意问道:「你还盼不盼着我走了?」 牧青寒藏在箭袖下的拳头紧紧捏起,半晌,憋出一句话来:「任凭公主心意,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娜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次呢,本公主就先放过你,不过,你得无条件答应本公主的一个要求。」 牧青寒后背发凉,警觉地问道:「什么要求?」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娜真盈盈一笑,吩咐车夫继续赶车,不再理会牧青寒。 随着铃声渐小,凤鸾车逐渐远去了,牧青寒不由得长舒出一口气。 幸亏公主没再作难,这一关暂时度过了。 突然,一阵冷风灌入他领口,牧青寒缩了缩脖子,抬头看向夜空。 一片雪花飘摇而落,掉进他的掌心,转眼散成一滴水,一层寒意沁入他的皮肤。 牧青寒眼底一片忧愁难以消散,看着空中纷繁飘落的雪花,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也不知道现在时七怎么样了。 他忍不住想道。 只要一想到他的时七还在傅慕竹那里,他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仿佛命脉被把握在别人的手里一般。 深夜,左思鸢再一次从昏睡之中醒来。 她仍旧是头昏脑涨,好像坐在过山车上,眼前的世界都在不停转动着。 喉咙干渴的厉害,她张开苍白龟裂的嘴唇,努力挤出的声音也变得破碎:「水……」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简直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巫婆。 没有人回应她。 茶香和碧珠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两个丫头,总在这种关键时刻玩消失。 左思鸢无奈地想着,然而从喉咙处传来的剧痛,已不能让她提高声音去把茶香叫来。 还是先喝水比较重要,忍着令人恶心的晕眩感,左思鸢强撑着身体坐起身,掀开被子一步步挪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手里的茶杯是上好的雪瓷,温润的触感仿佛幼童的皮肤一般,足以彰显出这杯子的名贵,跟这屋中低调奢华的装潢相得益彰。 左思鸢这才想起,原来她还在丞相府中。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晕倒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难道说,她真的倒在傅慕竹怀里了? 「这可糟了……」她喃喃道。 「什么糟了?」 身后传来个温润的声音,左思鸢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一松手,茶杯掉在桌面上,热茶洒了一桌。 傅慕竹不动声色地走过来,神态自若地把茶杯扶正:「你怎么下床了?也不怕冻着。」 左思鸢的神情不自然地低下头:「我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叫茶香来一起回去呢。」 傅慕竹看她一眼:「这么冷的天,你打算去哪?」 尴尬的气氛,让她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原本她跟傅慕竹之间还不至于生分至此,偏偏白天那场戏他太过配合,逼真到连她都有些怀疑起来…… 一想到这里,左思鸢就懊悔地想咬舌自尽,都怪她一时气急攻心,才出如此下下之策。 傅慕竹把她脸上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垂眸笑笑:「现在也不早了,你就算要走,总得等天亮了吧?」 他说得极有道理,不容她辩驳,左思鸢沉默地点点头。 况且,这鸢月楼的老板娘深夜神神秘秘地从丞相府出来,若被有心的人看了去,还不得闹得满城风雨。 狗仔队的力量,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可都是不容小觑的。 「那就打扰了。」 左思鸢小心翼翼地说。 傅慕竹轻笑一声:「你不必客气,毕竟我们是……合作伙伴嘛。」 不知是否是她多心,总感觉傅慕竹把合作伙伴四个字说得格外抑扬顿挫。 说完,他站起身来:「你早些休息。」 左思鸢沉默着颔首,起身把他送到门外。 他轻松地把房门推开,无意间却勾动起她的记忆来。 左思鸢微微一愣。 待傅慕竹走后,左思鸢摸着光滑的木门,陷入怔忡。 这横看竖看,这都只是一扇再平凡普通不过的雕花木门,为何方才牧青寒在门外时,她就是推不开这扇门呢? 如果这事是傅慕竹所为,那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左思鸢呆立在门边,大脑里顿时被问号塞满。 清晨,左思鸢是被一股浓郁的药味熏醒的。 浓烈的苦味飘进鼻端,这使得素来畏苦的她情不自禁地皱了眉头,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茶香放大了无数倍的脸撞入视线。 左思鸢被吓了一跳,杏眸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见小姐终于醒了,茶香高兴得什么似的,忙丢下手中的熏香炉:「小姐,你可算醒了,都要吓死茶香了。」 随着她的动作,更加浓郁的药味像是潮水般朝左思鸢涌了过来,她忙抬手捂住鼻子,将身子不住地朝床帐内移去:「你身上是什么味儿啊?」 第41章 茶香不明所以,抬起袖子使劲嗅了嗅:「没有怪味儿啊小姐。」 顿了顿,她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把拿起香炉,捧到左思鸢面前:「小姐,你闻到的是这个吧?这还是吕郎中想出的法子,用熏香代替吃药……」 「行了行了。」左思鸢打断了她,满脸嫌弃地看着那炉子,苦涩的味道熏得她有种流泪的冲动:「你说归说,赶紧把这个东西拿走。」 「哦。」茶香傻乎乎地笑了笑,把熏香炉放到房间中央的桌上。 顿时,左思鸢的呼吸通畅了不少,她揉了揉昏沉的太阳穴,随口问道:「我从昨晚上一直睡到现在吗?」 茶香把她扶坐起身来,一面垫了个鹅绒软垫在她背后,顺口回答:「哪儿呀,小姐你是从前天晚上开始睡的,这会儿已经一天多了。」 左思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难怪她会觉得这么饿。 「也就是说,咱们在丞相府已经待了两天了?」她心底生出一丝不安来。 茶香点点头:「丞相这会儿进宫参加祭祀了。」 「坏了……」左思鸢抿了抿唇,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叹一句。 心念淡转,她抬起头来,对着茶香吩咐:「快点备马车,咱们回家去。」 「可是小姐。」茶香眨眨眼:「你的身子骨还没好全呢,丞相特意嘱咐过,不让您随便出门走动的。」 左思鸢哪顾得上理会这些,说话间,她已经翻身下床开始穿衣裳了。 「对了,这两天……那个,有没有别人来过?」 她支支吾吾地问。 茶香闻言,偷偷笑了笑才说:「小姐说的是端王殿下吧?他未曾来过。」 左思鸢的动作一滞,眉眼间掠过再明显不过的失望。 「都是端王殿下,如果不是他故意在小姐面前跟娜真有说有笑的,小姐你能气急攻心一下子病倒吗?」一旁的茶香全然没有意识到左思鸢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左思鸢拧了拧眉:「谁告诉你我是因为这个病的?」 茶香这才讪讪闭上嘴巴,半晌,才讷讷开口:「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还能因为什么嘛?」 「我就是天生劳碌命,一不干活就生病,好了吧?」左思鸢穿上外衣,坐在妆镜前,没好气地答道。 牧青寒竟然不来找她,她承认那天的事自己是做得过了些,但这个男人的心胸也太狭隘了点吧?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呀?」 左思鸢随口道:「当然是回鸢月楼了!」 「小姐你忘啦?现在是过年,鸢月楼休假了。」茶香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倒是让左思鸢执着木梳的素手停了一停。 她转过头,看着茶香:「那就回府。」 总之不能再在这待着,再这么待下去,牧青寒不知要误会成什么样呢。 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已变得开始在意牧青寒的感受了。 「可是丞相走之前吩咐过,若是小姐醒了,也务必要等他回来,说是有事要跟小姐相谈。」 茶香支支吾吾地道。 左思鸢的眼光变得悠长:「我说你怎么一直拦着我回去,原来是收了傅丞相的好处啊。」 「怎么可能!」茶香猛地抬起脸儿来,气得满面通红,急忙辩解:「茶香对小姐是死心塌地,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茶香这个人最受不得激将法,无论左思鸢套路她多少次,总是能成功得手。 左思鸢被她逗笑:「我知道,不过是开个玩笑逗逗你而已,麻烦了傅丞相两天,再怎么也要跟他当面致谢才是。」 更何况他亦有言在先,说有事要跟自己相谈,这就让左思鸢不觉暗自猜测了起来。 他会解释那天晚上为什么锁门吗?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茶香走到门边,隔着门缝冲外道:「谁呀?」 「是我,傅慕竹。」 左思鸢跟茶香对视一眼,示意她把门打开,自己则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 傅慕竹穿着身极正式的暗红色朝服,戴着黑色乌纱冕冠,冠冕正中央还坠着颗拇指大的东珠,越发衬出他剑眉星目,霎是俊朗威严。 「身子可好些了?」他看着左思鸢柔声问道。 左思鸢点点头,有些赧然:「这大过年的,还在你府上养病,真是过意不去。」 对于这种大官而言,逢年过节总都少不了应酬,她感觉自己实在是忙里填忙。 「无妨。」傅慕竹摇摇头,笑意温润:「都是吕郎中在看顾你,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他话音一顿,看着左思鸢喃喃:「况且,我还希望你这病能久一点呢。」 「什么?」左思鸢未听真切。 傅慕竹扬唇:「没什么。」 左思鸢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咬了咬唇,到底没有追问下去,反倒是另挑起了话茬:「听茶香说,你有事要跟我谈。」 「哦。」傅慕竹点点头,示意左思鸢坐下说话:「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是关于明年鸢月楼的生意的。」 「对。」左思鸢恍然意识到什么:「都怪我病糊涂了,你是股东,哦不对,你是投了银子的,我理应主动跟你商议此事的。」 第42章 「你别这么客气。」傅慕竹说:「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 左思鸢颇为自矜地笑了笑,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我想过了,下一年一定要把鸢月楼做得更好。第一个法子就是开分店,我打算除了现下这家店面之外,在城西和城东再各自开设分店。」 提起鸢月楼的生意来,她脸上病气全无不说,就连眼里都是神采奕奕的。 左思鸢喝了口水,继续说:「这第二个法子,就是扩大现有的规模,先把鸢月楼打造成京城第一大的酒楼。」 傅慕竹看着左思鸢,越发觉得她像是一块稀世珍宝一般,每当他觉得对她已经充分了解时,她总会又冒出一个惊喜。 「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左思鸢的话,把傅慕竹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试图努力回想她刚刚说了什么,但却全无头绪。 定了定心神,傅慕竹莞尔:「你觉得哪个好,便选哪个吧。」 左思鸢柳眉一挑,满脸嗔怒:「敢情我说了这么老半天,你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啊。」 傅慕竹想了想说:「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告诉我,我尽量帮你解决。」 事实上,注资鸢月楼,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而现在,他反倒是越来越庆幸自己跟左思鸢之间,还有这个作为联系了。 「对了。」左思鸢沉吟片刻,犹豫地开口问道:「你今天入宫,见到……他没有?」 她的表情有些羞窘,若非实在想知道牧青寒这两天消失的原因,她才不会拉下脸皮去问傅慕竹呢。 傅慕竹闻言,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端起桌上茶盏,轻轻吹开了表层冒着热气的一层浮沫,慢慢饮茶。 左思鸢坐在一旁,心头升起一丝不耐烦,却也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傅慕竹喝完茶。 只听他慢悠悠地说道:「我未曾见到端王殿下。」 「怎么可能?」左思鸢柳眉一蹙,顿时觉得,事情远没有她预料的那么简单。 这可是大年,一年中开春祈福的重要时刻,傅慕竹作为大穆唯一成年的王爷,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然都是理应出席的。 左思鸢一面想着,一面迅速在心里推理出几个可能性来。 傅慕竹坐在她对面,不动声色品着茶,却默默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左思鸢脸上的担心不是假的,而这表情却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妒忌的滋味。 为什么让时七这般牵肠挂肚的人,不是自己呢? 傅慕竹眼底神色转暗,顺手把茶盏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搁。 「时七,你在我的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想着别的男人,难道你忘记了,昨日你说过的那些话?」 平淡的语气中,竟少有地出现了波澜,还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傅慕竹是有些吃醋的,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打算掩饰。 左思鸢微微一愣,下意识朝他看过去,他面无表情,而从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里,她读不出任何信息。 这么心机深沉的一个人,若是会将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就太不合理了。 左思鸢不觉变得谨慎起来,她沉默着,偷偷打量着傅慕竹脸上的神情,思考着他话中含义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牧青寒跟傅慕竹,可是性子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前者虽生长于帝王家,但却很幸运地保持住了性子中的单纯,因此左思鸢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够轻松卸下防备。 而后者就大不一样了,对于他,左思鸢一无所知,而唯一可以断定的是,傅慕竹这个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因而,在跟傅慕竹在一起时,她总是情不自禁多许多顾虑。 就比如现在,左思鸢迎着他的目光,知道他在等她的回应。 一丝尴尬的笑容,自她唇边牵起,左思鸢勾出了个比哭还像哭的笑意:「这个,傅丞相,你也知道,我昨天的话只是一时的气话而已。」 傅慕竹淡淡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时七,或许你觉得这是气话,但与我而言,似乎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哈?」察觉到他语气里的认真,左思鸢被结结实实地吓到,她垂下眼眸,看着那薄胎雪瓷茶杯里淡青色的茶汤:「傅丞相,你就别拿我开涮了,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 「你的话好矛盾啊。」傅慕竹语气带笑:「我的确有得不到的姑娘,而且她现在正坐在我的面前。」 左思鸢呼吸一滞,瞬间觉得这屋子里的炭火烧得会不会太旺了,怎么她浑身上下都有这种燥热难耐之感。 傅慕竹的话半真半假,她也不好再问下去,毕竟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可是她,哪有利用完别人立马就翻脸不认人的? 傅慕竹的目光灼灼,落在她如绸缎般丝滑的长发上,良久,才轻轻开口:「这件事情虽说是由你而起,但却不能由你来喊停,时七,你才刚认识牧青寒不久,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用来思考,他究竟是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左思鸢惊讶地瞪大眼睛,感觉就在这一瞬间,房屋里的空气都纷纷化作实体,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 傅慕竹站起身来,离开客房,良久,她才再次鼓足勇气抬起头来。 第43章 牧青寒跟他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说是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丞相,但这些虚名,从来都没有对两人之间的情谊造成过阻碍。 如果,这对兄弟最终反目了,那她左思鸢,将会成为朝廷针对的对象,挑拨两人之间关系的罪魁祸首! 这么大的罪责,她要如何担当得起呢? 左思鸢托着腮,思忖片刻之后,把茶香叫进屋中。 「去端王府问问,牧青寒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呢?」她吩咐道。 或许她和他之间的矛盾一解开,两人重归于好了,傅慕竹就会断了这种冲动。 茶香不情不愿地领了命,正要出门时,左思鸢再次叫住了她。 「对了,这次你不能以我的名义去问这件事情,懂我意思吗?」 茶香当即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左思鸢有些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到了端王府后,先找到严飞,然后把他的话套出来,接着回来禀告我,懂了吗?」 「严……严飞。」姑娘家的心思被戳穿,茶香低下头,纤细的手指疯狂绞动着衣角的布料:「如果他就是不告诉我,或者连话都不屑于跟我说呢?」 左思鸢有点无语,就茶香平时这个心大漏风的性格,到了严飞这里却变得这么忸怩起来。 看来,这小姑娘是真要碰上命中的桃花劫了。 「这就要看他对你的心意啦!」左思鸢嘴角一弯:「你想想,如果他的心里有你,就一定会把王爷的行踪告诉你,省得你回来不能复命。」 顿了顿,她嘴角笑影更深,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茶香:「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对你真实的心意吗?」 茶香的目光闪烁着,终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点点头,转身出去。 大年伊始,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去,互相拜年,这倒显得端王府门庭冷落,连个客人都没有。 茶香走到端王府门前,先是伸出手,用力叩了叩门上的铜环,紧接着又意识到什么,改为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答,左思鸢侧着头,把耳朵贴在校门上。 突然,朱红色大门被从里打开,茶香一时失去平衡,一头朝着门槛里栽了进去—— 严飞眼疾手快地朝后一闪,她意料之内地扑了空,费了好大劲儿才站稳脚跟。 「原来是茶香姑娘。」他神色淡漠地颔一颔首,注视着她好像注视着空气。 「你有什么事么?」 茶香的小脸此时红扑扑的,她嗫嚅一会儿,对严飞勾勾手指:「严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严飞看了看四周的侍卫,虽是面露难色,不过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引着茶香到了回廊的拐角处。 「我想打听一下,王爷如今人在哪儿?」她轻声问道。 严飞剑眉蹙了蹙,十分警觉:「姑娘知道这个做什么?」 茶香温柔地扯开嘴角,细声细气地解释:「严大人你有所不知,自从那日我家小姐跟王爷吵了架之后,王爷便再也没有去找过我家小姐了。」 严飞点点头表示知情:「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回想起她走之前左思鸢的叮嘱,茶香急忙说:「是我的意思。」 「哦。」严飞简短地点头:「这两天王爷正陪着娜真公主在东边的山坡上冬猎呢。」 「什么?」茶香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幻听了。 敢情王爷晾着小姐两天,自己却带着娜真游山玩水去了! 思及此,茶香的脾气就上来了,她恨不得牧青寒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好让她审问个清楚! 「王爷不是已经当面拒婚了吗?怎么又跟她去了?」 忘记了左思鸢叮嘱的一定要早去早回,茶香捏着拳头,瘦小身躯拦在严飞面前问道。 严飞表情淡漠地摇头:「这是主子的私事,我不好多问。」 「那王爷就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茶香不依不饶,继续问。 「说与不说。」严飞神情冷峻地看着她,慢慢说道:「我都不会再继续回答,茶香姑娘,还请回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视线越过了她的肩膀,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牧青寒在临去前曾交待过,若是茶香过来,就交待得越含糊越好,若是左思鸢自己来了,方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茶香是红着眼圈回到丞相府的。 「小姐……」她一看见左思鸢,就咬牙切齿地道:「端王爷这两日是陪着娜真公主上山打猎去了,亏小姐还担心他的安危呢。」 闻言,左思鸢也微微一怔,没想到牧青寒一连几天不在京城,是因为这个。 「他怎么可以这样啊!」茶香急地直跺脚,只恨自己没有凭空生出三头六臂,帮左思鸢出了这口恶气。 「唔。」左思鸢思忖片刻:「你只说了这件事是你自己的意思,对吧?」 茶香不明就里,傻傻点头。 为了陪公主打猎,就连当朝大典也不参加了,凭借左思鸢对牧青寒的了解,他八成又受到了某种指示和胁迫。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茶香的模样看起来比左思鸢还气,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把娜真活吞进肚子里了一般。 第44章 左思鸢噗嗤一笑,把手镜递给了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不把严大人吓跑了呀?」 不听到严飞的名字还好,一听到严飞的名字,茶香的表情更添落寞。 「怎么了?严大人对你不好?」左思鸢看出她的难过。 茶香惨然一笑,自嘲道:「我这么身份低微的人,他凭什么正眼看我?」 左思鸢菱唇一抿:「茶香,若是喜欢,就试试。这话可是你告诉我的,怎么到了你身上,又都不作数了?」 「可是,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嘛。」茶香满脸沮丧,眼角闪着晶莹的光,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他看我的表情跟看块石头一样。」 「那是他还不够了解你。」左思鸢被这份娇憨的可爱逗笑,柔声劝说:「男人怎么能是看来的呢?应该是吸引来的呀。」 「吸引?」 左思鸢点点头:「孔雀你知不知道?你要学会吸引,让他主动向你提亲。」 「这怎么可能?」茶香指指自己,哑然失笑:「向我提亲?我是笨,可还没到疯的程度。」 「等着吧。」左思鸢颇为有自信地笑了笑:「给我时间,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主动来向你提亲。」 茶香神情怪异地看着她,只当她的余热未褪,还在痴人说梦罢了。 听了牧青寒近日的去向,左思鸢虽然表现得无所谓,实际上心里还是非常吃味的。 潜意识里,她还是把娜真公主当做潜在威胁,毕竟她的家世显赫,想要嫁给牧青寒简直太容易了,更难得的是,牧青寒居然少有地没有对她表现出明显的反感。 两人的关系对于一场政治联姻而言,已是实属难得,假以时日,牧青寒真能接受娜真作为自己的王妃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左思鸢清凉的眼眸 次日一早,左思鸢便起来,先叫碧珠和茶香把这两日住着的客房打扫了一遍,便朝着丞相府门口而去。 哪曾想,三人才刚刚走到回廊,便从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左姑娘请留步——」 顿步回身,只见来人是傅慕竹身边的亲信,季长。 左思鸢下意识皱了皱眉:「有什么事儿吗?」 季长不住地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上紧赶慢赶,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家,丞相,有请。」 三人皆是面面相觑,自从左思鸢醒来后,已是不下几次对傅慕竹提出告辞,却被他用各种理由拦下。 如今瞒着傅慕竹,偷偷离开,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却没想到连这样都会被发现。 茶香看着左思鸢,吐了吐舌头:「小姐,这傅丞相怎么会……」 「茶香。」她不动声色地瞥了茶香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接着,转向季长:「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由于是年节,傅慕竹不必上早朝,正穿着雪青色常服端坐在廊下,手执一册书卷。 左思鸢走到他身前,轻咳一声,提醒着自己的到来。 傅慕竹自书中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身上,薄唇扬起温润笑意:「你来了。」 「嗯。」左思鸢讪笑着点头,自从傅慕竹上次半真半假地对她表明了心意之后,她是越来越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了。 「坐吧。」傅慕竹说罢,亲自为左思鸢斟了一盏茶:「你看上去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左思鸢在他旁边坐下,把小小一只茶盅拢在手里,低头看着微红的茶汤:「是啊,多亏了你这两天的照顾,我想我……」 还没等她说出接下来的话,傅慕竹已是轻声打断了她:「时七,我究竟哪里不如他,让你现在畏我如畏虎一般?」 听了他的话,左思鸢愣在原地,看着他脸上竟出现了少有的落寞。 「我……」她思忖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慕竹,你也知道我跟青寒的关系,你们又是好兄弟,我不想让事情变得太复杂。」 她磕磕绊绊地说完,顿时感觉堵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落了地。 傅慕竹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睿智的眼睛沉默地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说道:「可是,你已经让事情变复杂了,不是吗?」 顿了顿,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盏,却只出神盯着水面:「你那日把手交给了我,说你属意于我,可曾料到后来的事?」 左思鸢有些难为情:「这件事情是我不对。」 「我说过,这件事情虽说由你而起,但却由不得你来说结束。」傅慕竹轻抿一口手中香茗,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左思鸢身上:「时七,世上男儿并非只有牧青寒一个,你若是把视线全落在他一人身上,难免日后后悔。」 他的话意蕴悠长,说罢又自顾自地去喝茶,难免让左思鸢联想到牧青寒这些天的去向。 左思鸢调整着情绪,努力不要让自己掉进傅慕竹挖的坑中,她嘴角勾起微笑:「我这个人呢,不喜欢给自己留太多后路,因为后路留得多了,往往都是死路。」 她站起身来:「我要回鸢月楼了,初五开市,希望你作为合伙人,可以来捧个钱场。」 说罢,她转过身,脚步轻盈地离开。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从她转身那时起,傅慕竹的眼神便一直定在她身上,直到她身影消失,再也看不到为止。 第45章 左思鸢快步走在长廊之上,满脑子的郁结难抒。 傅慕竹这个人也太一根筋了,早知道就不拿他当挡箭牌了。 她靠在栏杆旁边,眉间隐隐现出一丝抹不去的烦忧。 天空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珠子,映照着铁锈红的墙壁,显得格外好看。 左思鸢远目极眺,轻叹了一声,叹息声也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在空气里。 回到鸢月楼,迎接她的却并非是预想中的萧索景象,前厅之内,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挂着红灯笼,贴着窗花,摆满各色鲜花,看着暖意融融,气氛十足。 左思鸢十分满意地在前厅转了一圈,转身看着碧珠和茶香:「这是你们弄的?」 两人皆茫然地摇摇头,就在此时,后厨的门帘儿一动,周小三端着一笼屉饺子出来,见到左思鸢,喜出望外地道:「小姐,您回来啦?」 看着他鼻尖上残留的白色面粉,左思鸢忍不住扑哧一笑,点了点头。 周小三高兴得什么似的,仰头冲楼上喊道:「娘!小姐回来啦!」 周嫂子在楼上长长应了一声,旋即从楼梯上下来,一见到左思鸢便皱起眉头心疼道:「小姐,听说你在傅丞相家养病,可吓死我们几个了。」 说罢,她又细细打量着左思鸢略显憔悴的脸:「瞧瞧,又瘦了不少。」 左思鸢心里一暖,周嫂子这般神情,真是像极了父母……还在的时候。 「不是都放假了吗?你们怎么没回家过年呢?」 周嫂子抿嘴一笑:「小姐你对我们这么好,我跟小三儿早把这儿当成是家了。」 左思鸢心下感动,自从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以来,总算找到了依靠。 「娘。」周小三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你再不去厨房,饺子都要煮破了……」 众人都笑,左思鸢主动系上围裙:「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闻言,茶香跟碧珠对视一眼:「小姐要主动下厨?看来咱们大家要有口福啦!」 不出一个时辰,前厅的桌上已是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各种菜肴。 周小三的眼珠都要掉进盘子里了:「小姐,若鸢月楼还是您掌勺,这天天的食客还不得排到护城河去呀?」 「去!」茶香白了周小三一眼:「咱们这儿每天那么多食客,若都让小姐掌勺,她忙得过来吗?」 左思鸢听着大家变着法儿的恭维,却是一笑置之,她举起酒杯:「鸢月楼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全靠我们的团结,只要我们一直团结下去,很快这里就会变成大穆最好的酒楼!」 热闹的夜晚,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过去了,此前左思鸢一直很难理解,古人没有了电视和手机,是怎么守到深夜的。 但当她看着碧珠跟茶香合起伙来捉弄周小三被逗得哈哈大笑的时候,却又打消了这层疑惑。 深夜将近子时,鸢月楼内却仍然是灯火通明的,楼外的雪窸窸窣窣地下着,渐渐覆盖了长街。 雪地上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影牵着马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走着,在经过鸢月楼的时候,那人驻足停了下来。 牧青寒一面看着窗户纸上的模糊倒影,一面猜想着此时这里是如何热闹的模样,犹豫着抬手要敲门。 然而正当要敲响门的那一刹,他的动作突然停下。 想到左思鸢那天在丞相府对他的态度,想必还是余怒未消,这种时候进去,难免会遭到她的冷待。 牧青寒变得犹豫,他朝后退了一步,转身上马,朝王府走去。 夜半三更,酒喝得差不多了,众人都是东倒西歪的模样,就连左思鸢也在被不断地劝说下多喝了几盏,脑袋里晕乎乎的。 碧珠跟周小三划了一晚上拳,他的脑袋本不灵光,又被碧珠哄得多喝了好几杯,身子软绵绵地趴在桌上。 就在此时,寂静的夜空之中突然划过一道尖锐的响声,紧接着,几道火光迅速蹿升到天上,将黑夜点亮。 「有烟花哎!」 茶香喜出望外地惊叫出声,急忙跑去把窗户推开,此时,夜空中的烟花已经快要把黑夜变成白昼。 「好热闹啊,小姐,我看这烟花好像是丞相府放的。」 她指着烟花下方的方向,好像确实是傅慕竹的府邸。 左思鸢也跟着起身,走到窗边,古代的烟花远没有她看过的烟花秀缤纷多彩,但在这浓浓节日气氛之下,反倒容易让人想起伤心事。 「牧青寒……」 她开口,声音极低地喃喃道。 该死的牧青寒,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接受他的感情,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怎么可以一边说着喜欢她,一边又去逗娜真公主笑? 怎么可以在她卧床生病的时候,还跟别人在一起? 这些罪名放到她生活的时代,早就是足以让他被狠狠讨伐的罪状了,可放到这里,再加上那个该死的身份,偏偏却让她有口不能言。 「牧青寒,你就是个大混蛋!我讨厌你!」 左思鸢彻底地醉了,借着酒意,她冲着夜空肆意大喊大叫,控诉着自己对牧青寒的怨气。 发泄完这一通后,她心里舒服不少,摇摇晃晃地回到餐桌旁,众人皆已醉倒,歪七扭八地靠在桌上、扶梯把手上沉沉睡去,左思鸢趴在桌上,眼神渐渐迷离。 第46章 眼前的酒壶仿佛分成好多个摆在她面前,过了一会儿,又好想看到牧青寒坐在自己对面。 「讨厌……」左思鸢柳眉微蹙,怎么回事,她喝醉了以后竟然一直想着他。 看来要大事不妙了。 终于捱到大年初五,开市的日子。 对于左思鸢这等对金钱和事业都有着疯狂执念的工作狂而言,假期存在的意义就是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工作,因此对于初五开市,她是抱着满满的期待的。 她起了个大早,挑了套喜庆的水红色袄裙,上面用银线绣着梅花缠枝图,三千青丝绾成明月髻,垂着鎏金珊瑚璎珞,薄施粉黛下,那张绝美的脸儿越发明艳动人。 然而,做好了充足准备后,迎接她的却并非想象中的画面。 楼内的客流量比以前足足少了两成,而且最要命的是,那些手持玉宾牌的贵客们,足足锐减了五成。 坐在一楼柜台里的左思鸢,笑意逐渐冻在嘴角。 夜里打烊后,账房清点完今日流水,送到左思鸢面前。 「果然,今天的营业额只有不到五百两银子。」她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一般,而更让她沮丧的是,这可是年后酒楼第一次营业,这样的成绩,让她很有挫败感。 「问题出在哪里呢?」左思鸢左手拄着下巴,柳眉下弯成个倒八字形,满脸的凄苦。 「小姐,后厨端出来的菜我都检查过了,没有异常。」周嫂子说。 「而且前厅的迎客和跑堂工作也没有差错。」碧珠补充。 「而且泔水桶……」周小三话说一半,便迎来了一众鄙夷嫌弃的目光,他难为情地挠挠头:「我发现剩菜比以往变多了。」 左思鸢仿佛着了道,她哗啦啦翻动着账本:「不可能,怎么可能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却没有生意了?我一定得找出原因来。」 「小姐。」茶香满脸担忧地看着才刚刚病愈,小脸苍白的左思鸢,小心翼翼地提醒:「也有可能跟刚开市有关,等再过个两日,宾客自然会多起来的。」 「不可能。」左思鸢焦虑地摇摇头,她很清楚,茶香所谓的再等,只不过是托词罢了:「我必须得找到原因。」 一直过了子时,她都沉浸在寻找营业额下降的原因之中。 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居然会在这里做生意翻船,这是左思鸢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第二日,鸢月楼在原有的玉宾牌制度上推出了满减制度,每满一百两减十两,每满二百两减二十两,特别对于持有玉宾牌的贵宾,更推出了充值制度,但凡充值,全部只按七成收费。 如此一天下来,晚上账房一核算流水,营业额却只比昨天多了几十两。 左思鸢捧着账本,坐在油灯下,做痛心疾首状。 酒楼的伙计们也坐在她身后,也都垂头丧气。 左思鸢早有吩咐:「如若谁能找出提高营业额的办法,额外奖励三个月月钱和十天休假。」 过了半个时辰,周小三凑上前来:「小姐,会不会是过年大家上戏园子听戏没过瘾,若是我们能请个名角儿来唱戏,说不准能吸引客人呢!」 周嫂子闻言嗤笑:「我看是你听戏没听过瘾吧?」 左思鸢思忖片刻:「小三儿说得不无道理。」 现代也有不少餐厅把演出作为一种特色,也成功稳定住了客流量。 第三日,左思鸢特地花高价请来了京城闻名的伶人小桃仙,一时之间鸢月楼内人头攒动,竟隐隐恢复了开业初期的景象。 左思鸢站在二楼栏杆内,看着这楼上楼下宾客满座的景象,似乎人人头上都顶着闪闪发光的银两。 她仿佛看到京城第一大饭庄跟连锁店离她越来越近了。 然而,到了晚上账房送来账本,赚的钱却勉强够支付小桃仙一日出场费的。 「宾客数量倒是上去了。」碧珠托着下颌,满脸无奈:「但大多数只是为了听戏的,点上一盘凉菜一壶茶就坐上一天。」 左思鸢看着账本上可怜的进账,久久地沉默着。 这种莫名其妙的客人流失,真的很打击工作的积极性啊。 突然,茶香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姐,我还有一个法子,说不定能用,请等奴婢回来。」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飞跑出酒楼,只留下几个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的人。 一炷香的时辰后,茶香回来了不说,还又带来了一个人。 「傅丞相?」 众人见了,纷纷见礼,傅慕竹仍保持着优雅的笑意,摆摆手示意免礼。 见了傅慕竹,左思鸢难免心下惴惴起来,急忙垂头装作研究账本。 傅慕竹径直在她对面坐下:「时七,酒楼的状况,我大概都已经听说了。」 左思鸢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莫非,你真的有办法?」 傅慕竹沉默了一下,摇头:「没有。」 左思鸢眼前再次蒙上失望的阴翳。 「不过我以为,既然问题出现在客人身上,我们何不去问客人为什么不来呢?」傅慕竹又说。 左思鸢闻言失笑:「慕竹,问题这不来的客人,怎么会进鸢月楼的门来让我问呢?」 第47章 傅慕竹莞尔:「时七,我的意思是,除了来吃饭的食客,还得去问那些进了门却又离开,和停留在门口不进来的客人,让他们写下来,这样我们才能逐一改进。」 左思鸢闻言愣了愣,紧接着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现代市场营销的第一步,市场调查嘛! 没想到傅慕竹作为一个古代人,连营销学都这么精通! 左思鸢一时激动,也忘记扭捏和尴尬,激动地看着傅慕竹:「对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慕竹,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傅慕竹促狭一笑:「我听茶香说,某人因为担心这件事情寝食难安的,有此事没有?」 左思鸢难为情起来,不忘瞥一眼大嘴巴茶香,讪笑着说:「毕竟我视财如命嘛,理解一下。」 「那是自然。」傅慕竹剑眉微扬,神情亦变得暧昧:「你不同于寻常女子,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这话怎么听着都怪怪的,尤其配上他柔情缱绻的眼神。 左思鸢觉得头皮有点麻,她急忙环顾左右,在确信没人注意到他俩之后,才半开玩笑道:「慕竹,这种话可莫要让青寒听见。」 傅慕竹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继而又道:「怎么,难道这一连几日,他都没有来看过你?」 左思鸢眼底神情微黯了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这么说来,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傅慕竹一边回忆一边说:「难道陪娜真公主出去散心了?」 这话仿佛一根闷棍,在她心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左思鸢没有做声,却有股酸意自心底泛起。 将她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傅慕竹眼中飞快地闪过得意神情,顿了顿他又开口:「不如这样,我帮你给他带个口信。」 左思鸢闻言忙摆手:「不用了。」 她垂眸,敛起眼中失望的神色,这才继续说:「反正我也嫌他烦得很,每次一来都影响我做生意。」 傅慕竹沉默数秒,才慢慢说道:「这样也好。」 「总之,谢谢你了,慕竹。」左思鸢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 傅慕竹的脸上,又恢复了那一派波澜不惊的样子:「没什么,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嘛。」 左思鸢起身去准备调查问卷,而傅慕竹却注视着她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希望你发现我做过什么之后,已经爱上我了……」 听从了傅慕竹的建议,左思鸢制作了许多份调查问卷,每一个参与调查的客人,都能够获得一张九成卡,任意时候来鸢月楼用餐,都可以用这张卡抵消一成饭费。 这么一来,宾客们填写问卷的情绪分外高涨,才不到一天,收回来的问卷就像雪花一样多了。 「经过账房的统计,超过半数的宾客都觉得我们菜牌上的菜色太少,而且别家饭馆最近也上了跟咱们酒楼差不多的菜系,所以宾客们会选择距离比较近也比较便宜的饭庄。」 左思鸢闻言,只想仰天长啸。这才开张不到半年,她仅有的几个自创菜色就已经被竞争对手们抄了去,奈何这是个没有知识产权的地方,她所能做的,只有把控好菜肴的口味。 「若是研发新菜的话……」左思鸢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乌黑发亮的眼前蒙了层沮丧:「那等我研究出来,客人们都跑光了。」 「小姐。」茶香眼前突然一亮,在一旁轻声地提醒道:「您前些日子提到过的火锅,不妨一试。」 左思鸢顿时眼前一亮,火锅倒是这帮古代人没见过的物事,而且相对来说比较难以模仿,但这毕竟是要点火的食物,危险系数太高。 若是同行来找麻烦还好说,怕就怕牵扯上什么达官贵人的仇家,万一出了意外,她的心血不但会付诸东流,搞不好还要背上人命官司。 想到这里,左思鸢猛地摇摇头,沮丧道:「火锅是别想了。」 如果除了火锅之外,什么样的菜色能在最短时间内被设计出来,然后立马投入市场呢? 左思鸢低头看着如雪片般的调查问卷,再次犯了难。 左思鸢坐在二楼临街的雅间内,两手支着下颌,眼前摆着几道菜肴,却迟迟不动筷子。 「小姐,这是你要的芙蓉醉鸡。」 茶香将一个竹笼形状的盘子放在左思鸢面前,里面躺着一只色泽澄黄,外酥里嫩的烧鸡。 「茶香,你坐下。」左思鸢满脸凝重地说。 茶香眼中闪过疑惑,在她对面坐下。 「吃菜。」左思鸢吩咐。 「……哦。」 夹起一块芙蓉醉鸡,茶香在口中细细咂巴两下,放下筷子,眼神无辜地看着左思鸢。 「你觉得怎么样?」左思鸢挑了挑眉。 「很好啊。」茶香茫然点头。 「很好?」 左思鸢似是不信,也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肉质细嫩,都是三天内从乡下采购上来的野生鸡,味道鲜肥不腻,还带着淡淡的荷香。 她神色有些犹豫,放下筷子,指着另一道香芹核桃炒虾仁:「你再尝尝这个。」 茶香依言尝了一口,顶着她期盼的目光,硬着头皮又说:「这道也很好吃。」 几道菜尝下来,茶香都快要哭了:「小姐,你真的不要再问茶香感想了,茶香才疏学浅,除了好吃便说不出别的话了。」 第48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就是留不住客人呢。」左思鸢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 茶香赶忙站起身来:「小姐,若没有别的事情,茶香就先下去招呼客人了。」 说罢,也不管左思鸢同不同意,她便径自一溜烟儿逃至楼下。 左思鸢靠在椅背上,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一块空气,这动作一保持便是半个时辰,除了微不可察的呼吸起伏,几乎跟个蜡像无异。 傅慕竹走到二楼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他一手背在身后,走到左思鸢面前坐下,她竟毫无察觉。 「时七?」 一声轻唤,左思鸢吓了一大跳,瞪起眼睛看着傅慕竹:「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慕竹颇有些无奈:「我坐在你面前,大概有半盏茶的功夫了。」 左思鸢深深吐出一口气:「不好意思啊,我正在想事儿呢,没注意到有人来。」 「无妨。」傅慕竹摆手莞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在想的事情,是跟我有关吗?」 左思鸢想了想回答:「算是吧。」 本来一句调笑,没成想却得到了肯定回答,傅慕竹有些受宠若惊:「真的?」 「当然了。」左思鸢点点头:「我在想改进菜谱的事情,你作为合伙人,当然跟你的切身利益有关。」 「原来如此。」傅慕竹微微一笑,对于这回答倒并不觉得意外:「你想出什么好对策了吗?」 「没有。」左思鸢低声叹息:「看来,我开连锁店的愿望是没戏了。」 傅慕竹看她面前摆着一桌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再看她眼下的两团乌青,两道剑眉蹙了一蹙:「这几天为了想辙,你没怎么休息好吧?」 左思鸢默不作声,权当做是回答了。 傅慕竹想了想,抬手招来周小二:「替我把这些饭菜都热一下再送来。」 片刻后,周小二把热气腾腾的饭菜又上了一遍,傅慕竹提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吃起饭来。 左思鸢看着傅慕竹认真的样子,却猜不透这位丞相又在故弄什么玄虚,总不至于下了朝专程过来蹭饭的吧? 难道说…… 左思鸢心头一喜:「慕竹,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傅慕竹抬起头来睨着她,指了指她面前的碗,不置可否道:「你先吃饭,吃完了我告诉你。」 左思鸢本想拒绝,但不知是被饭菜香勾引还是见傅慕竹吃饭眼馋,空空的五脏府内发出了不小的抗议,她拿起筷子,也开始吃饭。 傅慕竹嘴角边,不由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放下饭碗,自袖中取手帕在嘴边按了按,这才清清嗓子开口:「其实在我看来,这推出新菜品倒也不难,你只需要把烹调手法和食材交换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交换?」左思鸢神色一凝:「你是说,把原本清蒸的做成麻辣的,把椒盐的换成糖醋的?」 傅慕竹点点头。 左思鸢嗤笑一声,把双臂抱在胸前:「慕竹,你这法子也太敷衍了点吧?况且鸢月楼里每道菜都有煎炒烹炸好几种做法。」 「时七,你只理解对了一半。」傅慕竹满脸神秘,指着她面前的芙蓉醉鸡:「就好比这道醉鸡,你把它改成醉鸭,再换个摆盘,这不就是一道新菜了么?」 左思鸢看着那只烧鸡,突然,电光火石间,仿佛有道闪电击中了她的脑海。 再抬起头来时,她眼底的沮丧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兴奋。 「慕竹,你真的太……聪明了!」 傅慕竹指了指自己,哑然失笑:「我?」 左思鸢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斟满:「你的话提醒了我,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杯敬你!」 虽然仍满头雾水,但傅慕竹仍举起面前茶杯,跟她轻轻一碰:「那就预祝你成功了,时七。」 正在此时,一辆杏黄色的马车正经过鸢月楼下。 坐在车内的牧青寒掀开窗幔,恰巧看见傅慕竹跟左思鸢相对而坐,两人正有说有笑地举杯相碰。 看着左思鸢满脸的开心,牧青寒一双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停车!」他低吼道。 这个女人,居然当真跟傅慕竹越走越近,那他们之前许过的约定,又算什么?! 牧青寒眼底迸出狠意,事实上,相对于傅慕竹而言,他更生气的是左思鸢的表现。 毕竟欢喜是装不出来的,而从左思鸢脸上的表情看来,她跟傅慕竹待在一起是真的很开心。 ……甚至于,那副神采连他都未曾见过几次。 牧青寒左手紧握成拳,一拳打在雕花木窗上,随着一声木头碎裂的巨响,那窗口已然破了一个大洞。 「王爷,我们要上去吗?」车帘外,传来严飞迟疑的声音。 牧青寒收敛起满眼锋利的寒光:「算了,直接回王府。」 傅慕竹余光瞥见那一抹很快消失的杏黄,狭长眼眸内泛起微微得意。 经过他的提点,左思鸢仿佛大彻大悟了一般,跑到后厨,问张大厨要了一只鸭子之后,就清退左右,谁都不让进身。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端着一盘片好的鸭肉片,走出厨房,放在桌上,得意洋洋地招呼着大家:「都过来看看新菜品!」 第49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茶香跟碧珠第一个凑上前来,看着盘里被烤得晶莹剔透的鸭肉,煞是不解:「小姐,这是什么呀?」 左思鸢满脸神秘:「你尝尝就知道了!」 接着,她又码出一盘又薄又圆,半透明的面饼,还有葱丝、蘸酱等,把蘸了酱的鸭肉并葱丝卷进面饼,递给茶香。 茶香从小到大,别说吃了,就是见都未曾见过,原来鸭肉还有此等吃法。 然而,就在她咽下第一口之后,突然一愣,瞪大眼睛,旋即把剩下的鸭肉一股脑吞了下去。 「怎么样呀?」碧珠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咽了咽口水。 茶香满脸痛苦,眼里泛着泪花,困难地开口道:「水……」 在喝下一杯热茶之后,茶香满眼崇拜地看着左思鸢:「小姐,这味道真是太妙了!我活了这么大,从来不知道鸭子还能这样吃!」 左思鸢抿嘴偷笑,在历史上不存在的大穆,当然不会出现烤鸭了。 傅慕竹下了楼,缓缓拨开人群,看着盘中摆成牡丹花状的烤鸭,先是一愣,接着指着盘子看向左思鸢:「这是何物?」 「这是我听了你的建议改良的菜品呀。」左思鸢把盘子捧到傅慕竹面前:「慕竹,多亏了你,我才能想得到烤鸭。」 「烤鸭又是何物?」傅慕竹皱了皱眉。 左思鸢噗嗤一笑:「总之,你就等着鸢月楼再次创造奇迹吧!」 当夜,左思鸢便派周小三连夜赶车访遍了京城周边的村庄,连夜采购回六十只鸭子。 第二日,鸢月楼门前便挂上横幅「神秘新菜上市,限量订购二十桌」。 此条幅一出,不出半个时辰,便被订走二十张桌子。 而正当众人翘首以盼时,左思鸢又命人贴出告示:前二十桌已被抢购一空,剩下的贵客明日请早。 这样一番饥饿营销下来,算是吊足了京城内众位达官贵人的胃口。 尤其那些有幸吃到了鸢月楼神秘新菜的食客,出来的时候无不是笑容满面,惊叹连连,然而当被问及这神秘新菜具体是什么的时候,却又讳莫如深,谁都不肯多说了。 一时间,京城内的贵族们都以能定到鸢月楼最新菜品为傲,而每个名额甚至在黑市上炒出了五百两的高价! 闭店当晚,账房算罢流水,高兴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忙捧着账册到左思鸢面前:「东家,你看,这品尝新菜的预约都排到半个月以后了。」 「半个月?」茶香惊讶地咋舌:「小姐,这从来都是饭等人,我可从没听过人等饭这一说。」 左思鸢听罢,扬唇一笑:「那打今儿起,咱们鸢月楼就开了这先河了!」 自打鸢月楼推出烤鸭,一度成为京城老百姓争相谈论的对象。 就算每日限量供应,仍旧挡不住食客们的疯狂追捧。 更甚有人打江南地区驱车十几日,只为能在鸢月楼取得一席之位。 而这大名鼎鼎的烤鸭的做法,也跟着一起神秘起来,除了老板娘左思鸢,怕是再无第二个人知晓…… 「小姐,不得了了!」 一日查账后,茶香捧着账本,一溜烟儿地跑到左思鸢房前。 左思鸢拉开门:「茶香,你这么喊,我还以为着火了。」 「小姐你看!」茶香举起账本,几乎都要贴到她脸上了:「咱店里的流水,今儿足足有一万两啦!」 左思鸢把账本接过,细细一瞧,嘴角也忍不住扬起得意来。 自这京城的食客被烤鸭吸引而来后,左思鸢又推出惠临牌的优惠,一千两起存,持有惠临牌的贵宾,享有先预定的权利。 这一来,便把京城内的官宦富商们的银子都圈在这里了。 「小姐,你真神了!」不知何时,周小三出现在茶香身后,跟着添油加醋起来:「我敢打包票,整个京城里,没有比咱们生意更好的酒楼了!」 茶香挑眉看他:「小三儿你怎么净跟着人身后捡漂亮话说,我看你是诚心问小姐要红包呢。」 「我哪有啊……」素来说不过伶牙俐齿的茶香,周小三讪讪挠头:「店里生意好了,我替小姐高兴还不行吗。」 左思鸢莞尔一笑:「小三儿说得对,今天鸢月楼上下都有赏,茶香,抽五百两今天的流水,分给伙计们。」 闻言,茶香跟周小三都愣在原地,半晌才欢呼起来,一溜烟儿跑下了楼。 左思鸢脸上不自觉地挂着笑,连日来心底的阴霾,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晚上,楼内众人围坐桌旁,面前摆着各色菜式,把酒言欢,以庆祝鸢月楼开年来最红火的一天。 几杯酒下了肚,前厅里气氛热闹起来,碧珠拉着周小三非跟他行酒令,把他灌得五迷三道,惹得人们拍着肚皮大笑。 周嫂子在一旁担忧:「哎唷,我的老天,碧珠姑娘快行行好放过小三吧,明儿个他还得早起做工呢。」 茶香用手支着红扑扑的脸蛋,不忘了火上浇油:「碧珠最坏了,若是端王爷在这,指不定谁灌谁了!」 此话一出,原本高涨的气氛,顿时冷到冰点。 桌上静悄悄的,没有人敢第一个打破沉默。 左思鸢满脸笑意,也渐渐消散了去。 第50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看周围情况不对,碧珠的酒立时醒了,她忙坐起身啦,慌张无措地看着左思鸢:「哎,小姐,都怪我,一顺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左思鸢摆摆手:「罢了,这有什么不能提的。」 茶香一向是一根筋,就算想让她别有用心,只怕情商也不允许。 「小姐。」碧珠深思熟虑半晌,才小心翼翼问:「你真不打算去找端王爷了吗?」 左思鸢摇摇头,漫不经心地道:「无所谓,这世间的事本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不能强求的。」 如此风轻云淡的态度,反倒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人可是端王爷啊,左思鸢这般,在他们看来,无疑是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王妃之位。 「小姐,这些话本不该我一个外人说道。」周嫂子叹了口气:「但端王爷他毕竟身份尊贵,难免好面子,小姐此时低个头,也损失不了多少不是?」 左思鸢哑然失笑,周嫂子固然是好意,但这话却怎么听怎么像那擅长赶鸭子上架的媒婆。 「这事我会处理好的。」良久,左思鸢淡淡地来了一句。 就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权且作为回答,旋即,她徐徐起身离开,丢下个忽然冷掉的场子跟面面相觑的伙计们。 次日清晨,刚刚开门,傅慕竹便带着季长出现在前厅。 左思鸢才梳洗罢,一边戴着耳环一边下楼,站在傅慕竹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慕竹,这么早,楼里还没开始准备饭菜呢。」 傅慕竹见了她,素来平淡无波的眼眸里忽地起了层涟漪:「时七。听说你的烤鸭大获成功,我今日是特来献礼的。」 他瞥了眼季长。 季长会意地掀开身旁一件遮着红绒布的物事,只见是个七彩琉璃的大水缸,约莫四五尺宽,三尺高,上面雕着连年有余的图案。 虽然琉璃在现代来看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这可是在工业落后的古代,能弄到这么大一块完整的琉璃,想来实属不易。 「这……」 左思鸢迟疑片刻,抬头看着傅慕竹:「这也太贵重了吧?无缘无故的,我不能收。」 傅慕竹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落。 不过很快,他又换上淡然表情:「再贵重的东西,放在丞相府里不见天日,也是暴殄天物,不如放在你这里帮你聚聚财气。」 左思鸢思索片刻,觉得当众拒绝丞相,总归是件丢面子的事情,想了想,命茶香取来几块玉牌,递给了他:「这是店里一千两额度的惠临牌,你收着,多少是个心意。」 傅慕竹倒没再拒绝,把牌子收下:「除此之外,我还命人买来几条锦鲤,一同养在这鱼缸里,可以保佑你赚大钱的。」 说罢,他冲左思鸢狡黠地眨眨眼。 「多谢傅大人。」淡淡一笑,冲他微微作了个揖。 时值晌午,厅堂内的食客逐渐坐满了,而其中又以当朝大臣居多,也不知是冲着鸢月楼的烤鸭,还是冲着此时正坐在前厅正中央的傅丞相。 左思鸢坐在他对面,一面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声打量,一面颇为郁闷地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傅慕竹:「都是你把这些当官的招来的。」 闻言,傅慕竹薄唇扬起无奈笑意:「今日休沐,官员们自来自去,却关我何事?」 「你看看来我这里吃饭的官员这么齐全,说不是你招来的我都不信。」左思鸢吐吐舌头,端起茶盏,吹开浮在茶汤表层的浮沫:「吓得客人们都不敢来吃饭了。」 傅慕竹又笑,还未开口,眼神却落在了门口处。 牧青寒穿着身竹青常服,乌黑墨发用白玉冠束在头上,正跨过门槛走来。 同样愣在当场的还有正在吃着饭的文武百官,面对常服打扮的端王殿下,不知是该装作看不见还是行礼问安。 左思鸢终于还是不得不意识到他的存在,这个好几天都没出现过的人。 一丝紧张,划过她的心间,而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点苦涩。 她还从没有过如此复杂的情绪。 牧青寒大步流星地走到他们面前,漆黑的瞳仁里神情冰冷,径直越过他,站在傅慕竹身前,居高临下地说道:「本王还说近日很少见丞相在宫中走动,原来是在这里。」 左思鸢眯了眯眼,这空气里的火药味儿,就算是再愚钝不堪的人都能够察觉。 她站起身来:「端王殿下,请问有何要事?」 「端王殿下?」牧青寒终于把目光转向她,深邃眼眸之中带着无奈的苦笑:「时七,什么时候咱俩变得这么生分了?」 说罢,他伸出手,却被不动声色地避开。 「王爷,如果是来用饭的。」左思鸢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请上二楼雅间。」 「时七。」牧青寒好似察觉不到她刻意的冷淡,深邃眼眸微垂,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日思夜想的女人。 他也曾埋怨过她故意跟傅慕竹亲近,但却拗不过疯狂的思念。 感受到他的目光炽热,左思鸢心头微动,她把眼神落在一边,故意不看他。 「别闹了。」牧青寒又说,声音极轻,如耳边低语。 左思鸢的心被忽然揉了一下,葱白手指纠缠在一起,连日来积累的怨气已是快溃不成堤。 第5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端王爷。」傅慕竹突然起身,冷眼看着他:「下官看来,时七姑娘好像并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了。」 他的言语恭敬,态度却充满傲慢和轻蔑。 说罢,他拽着左思鸢的衣袖,朝大门口走去。 「你……」没想到他会忽然来这一出,左思鸢瞪大双眼满脸惊慌,同时感觉到这满屋子的文武大臣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这一出三角恋的好戏,还指不定会怎么在朝堂里散播呢。 左思鸢此时心乱如麻,看着傅慕竹平静无波的脸,突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意图何在。 见心爱的时七跟曾经的好兄弟纠纠缠缠的样子,牧青寒顿时火冒三丈,他大步流星跟到门口,看着她道:「时七,时至今日,你难道还是要选他不选我?」 言外之意是,我都为你放下身段至此了,你还是要学会分清时务,赶紧给我个台阶下。 左思鸢一听,柳眉蹙起,下意识回怼了一句:「我又不是阿猫阿狗,谁说非得选一个跟着了?」 丢下这句话后,她一转身走进前厅,留下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面面相觑。 牧青寒脸上闪过阴霾,他直勾勾地盯着仍旧淡淡的傅慕竹,亦是转身而离。 左思鸢立在柜台内,淡淡的眼神下却是波澜起伏。 前厅内大臣们仍在各怀心事地用饭,不消多说,一顿饭的功夫便目睹了场皇亲权臣共同争夺女人的戏码,今次真是赚翻了。 「小姐……」不知何时,茶香站到左思鸢身后,犹犹豫豫地道:「傅大人还在门口呢。」 左思鸢抬目望去,傅慕竹站在门口,狭长眼眸毫不遮掩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夜里一束月光洒落。 她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怨怒,狠狠剜了傅慕竹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傅慕竹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蓦然轻叹,也离开鸢月楼。 左思鸢进了厨房,神色比锅底还要黑,正忙碌着的伙计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乖觉地保持着沉默。 虽说左思鸢是个好东家,但东家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断然没有伙计敢去触这霉头的。 她站在烤架前,面无表情地给烤得金黄的烤鸭挨个翻面。 隐隐火光倒映在她幽深的眼底,左思鸢抿着嘴唇,回想起方才场面,忍不住有些委屈起来。 事实上,她也并非是沉迷恋爱小打小闹的小女孩,也早已不生牧青寒的气了,只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她一是下不来台,才会为求脱身,放下狠话。 想到这里,一丝淡淡的后悔自她心头攀升,左思鸢捏紧双拳,眉间染上落寞。 不知牧青寒是不是生她的气了?没有了他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她心里反倒不是滋味起来。 左思鸢深吸一口气,抬起眼来,熊熊火光在她眼里燃烧着。 她暗下决心,等明日一定要去端王府,对青寒好好道个歉。 又一批烤鸭烧制完成,左思鸢定了定神,走出厨房,她要表现得很镇定,非常镇定,这样才不会让人看到更大的笑话。 「小姐,你还好吗?」茶香正在前厅走菜,见她过来,满脸担忧地看向她。 左思鸢不动声色地把她无意间碰撒的酒杯扶正,这才似笑非笑地说:「我没事,倒是你,做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茶香讪讪一笑,打量着左思鸢面色如常,不禁对她又心生出几分佩服来。 左思鸢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在前厅忙了整一下午,到了夜里关店时,周小三在门口呆站着,半晌都没有动静。 碧珠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猛地在他后脑勺一拍,毫不客气地说:「你怎么又站着睡着了?」 「嘘——」周小三吓了一跳,旋即把食指竖在嘴边,尽力对她做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朝前努了努嘴。 碧珠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傅大人?」 傅慕竹站在不远处一棵桂花树下,面带温润笑意,冲两人点点头。 「傅大人来,怎么不进屋呢?」碧珠眉尖一蹙,暗自嘀咕着。 周小三眼巴巴地看着她:「碧珠姐姐,你说要不要告诉小姐呀?」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左思鸢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话音刚落,便注意到在暗处伫立着的傅慕竹,脸上笑容僵了一僵。 碧珠一把扯过周小三的胳膊,两人迅速在门前消失。 左思鸢迈出大门,慢慢走到傅慕竹面前,唇角微勾,半开玩笑地揶揄:「慕竹,你来我店里报道的次数,都快跟伙计一样了,我看再这样下去,需得给你支月钱了。」 傅慕竹垂眸看着她,仿佛察觉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半晌,他开口轻道:「对不住,时七,今日教你为难了。」 「是挺为难的。」左思鸢顺着他的话点头。 傅慕竹神色一滞,旋即不发一言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左思鸢想了想,缓缓开口:「你也看着了,青寒他是个比较冲动的人。如果今日,你没有拿话刺激他,说不定也不会落得这么尴尬的局面。」 傅慕竹定神,看了她几秒,忽然无声地笑了:「不愧是时七,这点伎俩根本瞒不过你的眼睛。不错,我是看到你有了动摇之心,才用话推了青寒一把。」 第5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所以,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左思鸢下意识皱了皱眉,旋即,她的神色恢复如常,跟傅慕竹这种有城府的人说话就是头痛,总是要靠猜。 「时七,我不想让你们之间的罅隙消除。」傅慕竹的执拗,就像池中锦鲤,倏忽一闪,便又沉入暗黑的水中:「我想让你尽可能地把眼神落在我身上。」 左思鸢闻言,耳根微热起来,她咬咬牙道:「不论你如何阻碍,我们俩都会重归于好的,因为我们之间的情谊没有变过。」 「而且……」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抬眼,对上傅慕竹的眼眸:「为了不让牧青寒误会什么,我希望我们日后可以保持距离。」 「时七。」傅慕竹一贯没有弧度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你这样于我太不公平了。」 左思鸢贝齿轻咬下唇,抬头望向带雪的树枝:「感情就是这样的,我已经有了青寒,所以对不住了。」 说完,她转身欲走,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身后傅慕竹再次开口。 「所以你还是选择牧青寒,选择了大穆宫廷对吗?」 「随便你怎么说吧。」左思鸢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继续朝前迈去。 「如果我先青寒一步遇见你,你会选谁?」傅慕竹清朗的声音陡然扬起,语气之中带了三分焦急:「毕竟从一开始,你认识的就是傅慕竹,而非牧青寒,对吗?」 左思鸢的身影顿了顿,半晌,她微侧过脸去:「我还是会选青寒,况且,没有那么多如果。」 话音刚落,她便加快脚步走进鸢月楼中,不再理会傅慕竹。 「把门关上。」 回到鸢月楼,左思鸢头也不回地吩咐。 周小三犹豫了一秒,她的语气便强硬了几分:「关上!」 随着落锁的一声响,左思鸢坐在桌前,眼中无限落寞。 说出那些狠绝的话实非她的本意,但如果任由傅慕竹跟自己不清不楚下去,她就很有可能会伤害青寒。 也有可能更糟,会失去牧青寒。 她无法想象日后的生活里没有那个剑眉星目笑声清朗的少年。 这夜,左思鸢躺在榻上,却久久未能成眠。 而与此同时,在端王府里。 牧青寒一手执剑,一手端着个青玉酒壶,在月光下不知疲倦地练剑。 三尺青锋,在他手里舞得滴水不漏,剑刃划过晚风,带出萧瑟的悲鸣。 他的眼睛也是微红着的。 「哗——」地一声,只见寒光一闪,牧青寒的剑锋划过一株槐树,下一瞬,整棵一尺粗的槐树被拦腰砍断,轰然倒在地上! 无数落叶被风带起,纷纷落在他的身上,牧青寒索性倒在树干上,抬手举起酒壶,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壶口倾泻,落入他口中,也浸湿了他胸前衣裳。 「王爷!」 驻守在院外的严飞听到响动,急忙赶了回来。 牧青寒带了几分醉意,懒洋洋翕动眼眸,扫他一眼:「拔剑吧。」 严飞不动。 「我叫你拔剑!」牧青寒语带薄怒,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拿剑指着他腰间剑鞘:「咱哥俩好久都没有过过招了。」 「王爷你醉了。」严飞不动声色地说道。 牧青寒顿时火冒三丈,举剑就刺,招招逼向要害,严飞只退不进,身形利索地闪过他每一招攻势。 终于,严飞被他逼至墙角,「唰」的一声,锋利的剑刃发出一声轻啸,直逼严飞的喉间! 他飞快拿起剑鞘,格挡在身前,结结实实拦下一招。 青铜的剑鞘,险些被牧青寒的剑刺穿。 「好小子。」牧青寒酒意清醒些许,嘴角勾起笑意:「我还以为,就算我杀了你,你也不会拔剑的。」 严飞没有回答,反倒看着他问:「王爷,属下有条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计策?」牧青寒剑眉一蹙。 严飞平静道:「能让左姑娘跟你重归于好的计策。」 牧青寒一愣,嗤笑一声:「你?」 严飞神情淡淡地注视着他,终于,牧青寒忍不住好奇,又问:「你能有什么办法?横不能用绳子把她捆了,关在王府里吧?」 以他对严飞的认知,这是这个莽汉所能想出的唯一方法了。 闻言,严飞嘴角微动,附在牧青寒耳畔,低声轻语几句。 牧青寒的表情又狐疑转为惊奇,又从惊奇转为赞叹,他听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还能用这种方法?」 严飞有些难为情道:「虽说这法子比较奸诈一些,但这是能让左姑娘来的唯一办法了。」 牧青寒眼中燃起希望之光,朦胧的酒意登时全部醒了,他一把勾着严飞的肩膀:「怎么平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啊?」 严飞神情有些不自然:「属下只是想,如果属下是王爷您的话,会如何做……」 「不错。」牧青寒对这个木讷的手下刮目相看,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过你怎么突然开窍了?难道说你有了……」 「没有没有。」严飞浑身神经紧绷起来,急忙与牧青寒拉开距离,跪在地上:「如有得罪,还请王爷责罚。」 第5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严飞跪在地上,额头上早已凝了层冷汗。 牧青寒哑然失笑:「你给本王出了主意,我为何反要治你的罪?不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心上人吗?不说算了。」 说罢,他哼起小调,转身回房睡觉。 次日清晨,左思鸢梳妆一新,便走下楼。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她已经决定不管牧青寒怎么对她甩脸色,怎么嘲讽她,她都不会生气。 毕竟这件事是她做得太过火了,试问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跟自己的好兄弟纠缠不清的? 左思鸢,你记住,你这次是去道歉的,一定要放低姿态,千万别像以前自尊心作祟…… 她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 茶香正在擦拭柜台,做着开店前的准备,见她过来,扬声问了句好:「小姐早。」 左思鸢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愣是没注意到这个大活人的存在,径直越过了她,朝着门口走去。 这是唱的哪一出?看着小姐两眼发直,面色凝重,视死如归的样子,茶香愣了愣。 可能小姐还没睡醒吧。 还没走出大门,左思鸢的耳朵就充斥着被此起彼伏的「嘎嘎」声。 她的思绪被强行拉回现实,定睛一看,原来是周小三赶着辆马车,拉着满满一车的鸭子停在大门口。 「这是干嘛?」她下意识皱眉。 「小姐早。」周小三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这两天烤鸭卖断货了,我娘让我连夜到周围村子买鸭子呢。」 左思鸢点头哦了一声,看了看马车后面堆得高高的竹笼,这回周小三拉回来不下三十个竹笼,每只竹笼里都有十只鸭子,那他这一趟至少拉回来三百只鸭子! 她在心里暗自一盘算,当即冷下脸来,恨铁不成钢地瞪向他:「你一次买回来这么多,放在哪儿啊?难不成养在你屋里啊?」 仿佛一早料到她会问这个,周小三脸上浮起得意洋洋的神情:「小姐,我昨天特地上后院看了,还有一间柴房空着,就跟夏厨子一起把屋子归置了归置,能当鸭棚使!」 左思鸢闻言,立刻化怒为喜,忍不住对这个平时傻不愣登的周小三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有这招呢。」 要知道东家的一句赞赏,可比旁人说一百句都值钱得多。 周小三的脸兴奋得有些微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跟在小姐身边做事,就算学不到十成十,总得学个十成一吧?不然的话多给鸢月楼丢人啊。」 左思鸢心里十分满意,时移世易,周小三已然不是那个呆头呆脑的乡下小伙子了:「说得不错,看来,我得给你涨月钱了。」 「小姐你说哪儿的话,你收留了我们母子,我感谢您都来不及了。」周小三十分真诚地说。 左思鸢有些感动,事实上,若是没有这帮心底善良的伙计,她一个人就算再苦苦支撑,也难有现在的鸢月楼。 「那小姐,我先把马车赶到后院去了啊。」 说罢,周小三马鞭一扬,马儿嘶了一声,慢腾腾地朝后门走去。 「我帮你一起吧。」 左思鸢跟着马车进了后院,跟夏厨子一起帮着把三百只鸭子放进鸭棚,等她意识过来她本来要做的事情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坏了……」 她暗自喃喃,急忙在衣裙下摆上擦了擦手,转身就冲出柴房。 碧珠站在门外等她,满脸的心事重重,见她过来,急忙迎上前去:「小姐……」 「你怎么在这?」左思鸢微愣。 碧珠打量着她这通身沾着鸭毛和尘土的衣裳,两道眉毛拧得更紧了些:「是成英郡主,还有前老爷。」 「什么前老爷后老爷的?」左思鸢噗嗤乐了:「你就说出李端的名字,他还能把你活吃了不成?」 她一面说,一面朝前厅走去,丝毫没有领略到方才碧珠话中深意。 「小姐。」碧珠急了,拉着左思鸢的袖子:「我看他们八成是来找茬的,您……确定要这个样子出去么?」 左思鸢略一思忖,似乎也觉不太妥当,这成英郡主本来就以贬低她为乐,现在自己这身打扮出去见她,这不是主动送上门吗? 正当她琢磨着要先去换身衣服时,从前厅隐隐传来了个尖利跋扈的女声。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成英却又是谁? 来不及想那么多,左思鸢径直穿过后厨,掀开帘子便看到成英郡主立在前厅中央,满脸的鄙夷,而李端就站在她旁边。 「我说了,把左思鸢给我叫出来,怎么她的下人也跟她一样听不懂人话呢!」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我的吃货王爷》卷一 作者:千岚儿 02、《我的吃货王爷》卷二 作者:千岚儿 03、《我的吃货王爷》卷三 作者:千岚儿 04、《我的吃货王爷》卷四 作者:千岚儿 05、《我的吃货王爷》卷五 作者:千岚儿 06、《我的吃货王爷》卷六 作者:千岚儿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