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情妇》 楔子 典雅宽敞的客厅里,一名小女孩站在客厅里唯一的大落地窗边,极具耐心的等待着,她的目光专注,眼前像是除了等待,就再也没有其它更重要的事。 「小姐,妳要不要吃点蛋糕?不然喝果汁好不好?」一名中年妇人走到小女孩身边和蔼的问。 「不要。」小女孩摇摇头,依旧专心的等着。 眼看小人儿在窗边都快站一个钟头了,除了等待父亲归来什么也不做,着实让妇人相当心疼。「要不然画画好不好?昨天妳画的蝴蝶好漂亮,再画一次给奶妈看好不好?」 小女孩收回目光,转头朝妇人笑了笑。「奶妈,妳先去忙,不用管我了!」说完,小女孩又再度转头凝望着窗外。 望着女孩孤单的背影,妇人叹了口气。老爷这么忙,回来的时间总是不一定,但小姐却坚持每天站在这里等老爷回家。 唉!说来真令人心酸啊!小姐太早失去妈妈,席先生的事业又忙,让寂寞的小姐只能永无止境的等待。 「爹地回来了!」 一声欢呼打断妇人的动作,妇人一抬头就见窗外出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女孩雀跃的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轿车内步出,但小女孩雀跃的脚步却在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也跟着从车内出来时,不禁硬生生的停住了。 「悦悦!」席韦亲昵的唤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上前将她拥个满怀,顺便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几下。 「爹地,那个叔叔是谁?」越过爹地的肩膀,小席悦偷觑着爹地身后那名俊朗高大的年轻男子。 「喔,我差点忘了!」经可爱女儿的这一提醒,席韦才恍然记起自己还带了客人回家,连忙放下女儿,回头招呼着男子。「起云,来,快进来坐!」 牵着爹地的手,小席悦好奇的目光一路跟随着那名俊朗的叔叔。 小席悦吃力的仰头看着那名挺拔高大的男子,他庞大的身影宛如一座雄伟高山将她彻底笼罩。 这是小席悦第一次看到比爹地更高大的男人,她觉得眼前这个「大」叔叔好像都快把天给顶破了。 「悦悦,这位是云叔叔,是爹地结拜的义弟。」席韦蹲下身,望着女儿稚嫩的小脸兴奋的说着。 「云叔叔到爹地的公司见习之后,爹地就很欣赏他,云叔叔既聪明又有想法,帮爹地解决了不少问题,爹地还打算——唉呀!瞧我说了这么多,妳还小,说了妳也不懂,妳还是先跟云叔叔打个招呼吧!」大手将她推向南起云跟前。 「云叔叔好!」小席悦掀起眼睫怯生生的唤了声,随即攀着爹地的臂膀嫩声问道:「爹地,什么是结拜?」 「喔,结拜的意思就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以兄弟相称的意思。」席韦耐心的解释。 「喔——」小席悦偷偷瞥了眼高大的身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他以后就是悦悦的叔叔了吗?」 「当然是。」席韦宠爱的摸摸女儿的头。 虽然以前从没看过这位叔叔,但她看得出来爹地很喜欢他,而只要是爹地喜欢的人,她就喜欢! 「悦悦?云叔叔可以这样叫妳吗?」 云叔叔的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听极了。小席悦偷偷瞅了眼爹地,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之后,她羞怯的点点头。 只见他又浅浅一笑,让小席悦不知不觉沉迷在他迷人的笑容里。 「送给妳的。」突然间,他手里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小白兔布偶,毛茸茸的身体、粉红色的长耳朵,一对圆滚滚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好可爱喔!」小席悦倒抽一口气,惊喜的接过玩偶,爱不释手的端详着,然后紧紧抱进怀里,亮晶晶的眼睛宛如星星般闪亮。 「很高兴妳喜欢。」南起云温柔一笑。 「谢谢云叔叔!」仰头看着他温柔好看的笑容,这一刻,小席悦真心喜欢上这个叔叔。 那一年,她九岁,他二十一岁—— 第1章 尖锐的铃声划破午夜的宁静,微暗的房里,隐约只见床上两个相拥的身影。 抱着女体的高大身躯轻轻动了一下,但在持续不肯罢休的铃声中,属于男人的高大身躯终于极度不情愿的起身,长臂一伸就抓起床边的电话,还算维持住几分客气的语气却难掩不悦。「南起云,哪位?」 电话那头骤然传来的消息,让犹带睡意的他骤然神智大醒,一言不发的挂了电话,他火速翻身下床。 「云,你要去哪?」 他起身走到衣柜前匆忙穿衣,床上突然传来浓浓睡意的沙哑女声。 「殡仪馆。」 「出了什么事?」女子吓得立刻弹坐而起。 「我义兄出了车祸。」简洁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双手却一刻不停的继续着衣。 「席氏企业总裁?!」女子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 穿戴妥当,已走到门边的高大身影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以一种既沉重又无奈的口气答道:「就是他。」 位于台北市区最顶级的殡仪馆里人声鼎沸,摄影师、采访记者、做死亡鉴定的警员、忙着张罗安厝事宜的工作人员,将宽敞肃穆的灵堂挤得水泄不通。 「席小姐,请问妳现在心情如何?」 「席小姐,听说妳母亲在妳六岁时就过世了,自小跟席董事长相依为命,现在他走了,妳未来有什么打算?」 「席小姐,妳是席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未来要怎么掌管这么庞大的事业?」 「席小姐,能不能请妳说几句话——」 十几支麦克风争先恐后的逼近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孩面前,听似关心却尖锐的问题像致命的毒药,淬在一支支宛如利箭的麦克风上。 这场车祸无疑是明早最轰动的大头条,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情况下,谁有多余的心思去顾虑受访者只是个十五岁的年轻女孩,才刚在一个多小时前,失去唯一相依为命的父亲,而好心的送上一句安慰或递上一个温情的眼神?! 小小的身躯坐在灵堂边,脸上挂着两道已干凅的泪,在宛如豺狼虎豹的嗜血媒体记者的环绕下,她毫无反应,近乎麻木的望着空气出神。 没人知道这个突逢人生变故的小女孩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们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从她身上挖出一大篇精彩的新闻。 深夜一点,当南起云赶抵现场,看到的就是这个吵杂、混乱的场面。 排开人墙,一名女孩木然坐在椅子上,纤小的身躯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身洋装,对于身旁吵杂的声音、激烈推挤抢新闻的肃杀气氛完全没有一点感觉,彷佛眼前除了坚守身下这张唯一的堡垒,再也没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多久没见面了?五年,还是六年?一个及肩头发柔软卷曲、身穿小洋装,可爱得像个小天使的小女孩影像从脑海一闪而过。 这么多年不见,小女孩长大不少,一头可爱的卷发成了规矩的清汤挂面,圆圆的苹果脸蛋变成细长的瓜子脸,已多少能看得出些许少女的雏形,却依旧是记忆中细致白净的样貌,来自富贵之家的娇贵气息在她身上显露无遗。 南起云的出现,无疑让这个大头条更有看头——他可是现在最具话题性的知名人物哪! 顿时,众多等着写上好大一篇精彩报导的记者立刻围拢上来,摄影镜头、麦克风也纷纷转而对上他,试图从他嘴里再挖出一点值得报导的新闻。 「南教授,听说您是席董事长的义弟?您会帮忙处理席董事长的身后事吗?会不会帮忙照顾义兄的遗孤?」 「南教授,请问您现在的心情如何?是不是跟席小姐一样,也很难接受这个意外?」 刺眼的灯光、犀利的摄影镜头下,他的神态依旧沉稳从容。 没有回答记者的问话,他只是缓缓转身蹲在女孩面前,目光满载怜惜,用一种温柔的嗓音轻唤道:「悦悦?」 女孩听若未闻,木然的望着前方,目光遥远得彷佛已经穿透到另一个世界。 现场顿时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每个人都睁大眼观看接下来的情势发展。 「是我,云叔叔,还记得吗?」 她直视的目光穿透他,落向无法捕捉的另一端。 「上天实在太残忍了,妳才十五岁,怎么能承受得了这种事——」他凝望着她哑声低喃,不舍的将她拥进怀中,登时引起众人一阵动容轻叹。 「别怕,云叔叔在这里,一切有我在!」 这画面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就在众人还在怔忡之际,突然一道闪光灯乍闪,彷佛启动某种开关,每个人立即记起自己的角色与任务,闪光灯立刻闪烁起来。 此起彼落的闪光灯,疯狂捕捉他充满感情的身影,却没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奇异眸光。 一滴泪突然滴落在他的衣服上,无声无息地没入在布料里,不可思议的是南起云却感觉到了。 「悦悦?」他低头担忧的直视着她木然的眸。 彷佛一世纪之久,失焦的目光像是在茫茫大海失去方向的船,在他的声音牵引下,逐渐找到靠岸的方向。 男人的轮廓自眼底逐渐清晰,那是一张非常好看的脸孔,充满自信的眼丝毫不掩饰傲气,这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勾起席悦尘封已久的回忆。 六年不见了,他的模样没有太大改变,依旧是那样高大结实、英挺帅气,唯一不同的是他多了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以及眼角浅浅的细纹。 炯炯有神的双眼依旧自信,却多了锐利的感觉,儒雅的书卷气柔和了不少阳刚与霸气,他的模样没变,却又在某些细微的地方,让席悦微妙的感觉到有一些不一样了。 看入他深不可测的炯亮眼底,就像是在黑暗深渊中看到一丝光亮。 「想哭就哭出来吧!」 轻不可闻的一句话,瞬间解放席悦麻木到凝结的眼泪。 「云叔叔!」她悲伤喊了声,投进他怀里。 「爹地他丢下我——不会再回——回来了——」她抽抽噎噎的哭喊着。 「别担心,云叔叔在这里,一切有我在——」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大手轻拍着她柔声哄慰。 伏在他的胸前,席悦哭得眼泪鼻涕都分不清。 「虽然云叔叔替代不了爹地,但如果妳愿意,我会尽我所能的照顾妳,直到妳不需要我为止。」 哭声渐歇,她缓缓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哽咽的说:「云叔叔,谢谢你!」 南起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已经争先抢问起来—— 「南教授,您的意思是会负责照顾席小姐吗?」 「南教授?您要以何种形式来照顾席小姐呢?精神上的关心?还是实质上的帮助?」 「南教授,您还没结婚,不但在大学教书,还身兼多家企业顾问,照顾得来只有十五岁,还算半个孩子的女孩吗?」 「南教授——」 记者举一反三的功力确实不同凡响,此起彼落的问题简直教人招架不住,就连惯于应对媒体的南起云都有好半晌接不上话,一脸严肃的陷入沉思。 「云叔叔,您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会坚强起来的——」迅速擦干泪,席悦表现出十五岁女孩罕见的宽容懂事,显见席韦确实把女儿教育得很成功。 望着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依旧强装坚强的脸庞,南起云的心蓦地一悸。 南起云温柔的替她擦去颊上残余的泪,接着,像是有所决定的霍然站起身,转身面对所有媒体,环视众人一圈后,他从容的宣布道:「我在此正式宣布:我将收养义兄的遗孤席悦,负起栽培她、照顾她的责任,直到她自立为止。」 「什么?南教授要收养席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 一阵惊呼后,顿时响起此起彼落的快门声、闪光灯骤然涌来,深怕错过他此刻宣布这个惊人大消息的坚定表情。 一旁的席悦惊愕的仰望着那个高大耀眼的男人,在摄影灯光的照射下,那张脸孔散发出一种遥不可及的夺目光芒。 好半晌,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不安的说:「云叔叔,您别担心,我已经十五岁了,我会照顾我自己,真的!」她此刻最不希望自己会麻烦到任何人。 他弯下身直视她。「除非你讨厌我,否则——我坚持!」他的语气温柔,眼中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我当然不讨厌云叔叔——」小脑袋惶恐的摇着。 俊脸上缓缓绽现一抹满意的笑容,瞬间柔和他眼中的那抹厉光。「很好,那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南起云随即站起身,神清气爽的接受大批媒体的追问。 云叔叔要收养她?席悦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泪,又不听使唤的流下来—— 「悦悦?」 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她远扬的神智。 一回神,不知何时访问已经结束,原本挤得水泄不通的媒体记者全都散去,席悦真不知道南起云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请走一尊尊的大佛。 「时间很晚了,我先带妳回家。至于妳的东西,我明天会找人过去搬——」 「搬去哪?」席悦一脸惊讶。 「既然成为妳的监护人,当然是跟我住在一起。」南起云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一起住?」她的呼吸一梗,突然喘不过气来。 「妳不愿意?」南起云反问。 此刻南起云英俊的脸孔,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像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灼伤瞳孔似的。 「我——我当然愿意。」席悦心慌的低下头,小声的说:「谢谢云叔叔。」 「傻丫头,我跟大哥的交情非比寻常,照顾妳是应该的,用不着道谢!」南起云微微一笑。「剩下的我来处理,我先派人送妳回家,明天下午再去接妳。」 眼前这个高大强壮得令人倍感安全的身影,让席悦心生一种强烈而难以言喻的波动,那是她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彷佛自己往后的命运都将永远与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般。 「折腾一个晚上,想必妳一定累坏了,快回去吧!」大手疼惜的摸摸她的头,目光漾着温柔。 一剎那,时间和人声彷佛都静止了,席悦只能感觉到他温柔的凝视,与他掌心的温暖,心口宛如一根被拉紧的弦,紧绷得像是随时都会迸裂开来。 「小赵,送席小姐回家。」 他的声音重新钻入耳里,意识也慢慢回复,席悦转头一看,一名年轻男子已经站在一旁等着她。 「云叔叔,再见!」依依不舍的多看了那抹高大身影几眼,席悦缓步跟着那名司机小赵走了。 看着纤弱的身影逐渐远去,南起云的高大身躯许久没有移动,幽深的眼底却闪过一抹谁也看不清的眸光。 车子绕过蜿蜒的山路,沿着不断往前延伸的绿意,车子缓缓驶进市郊的某幢别墅的大门。 矗立在群山绿野之中,三层楼的白色别墅显得格外醒目,一道别致的铸花铜门关住了满园缤纷与绿意,在花草与群树的围绕下,那幢别墅透着一股静谧的气息。 将车停在别墅前,南起云步下车按了门铃,一名佣人很快前来开门。 「南先生,小姐在里面。」 南起云微微点头,他走进别墅的大厅,屋内一片寂静,连一点声响都没有,若非地上放着两只行李袋,对屋内的摆设布置也还有几分记忆,否则南起云还真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悦悦?」他轻唤一声。 偌大的屋子清晰地回荡着他的声音,却迟迟不见席悦的身影。 他沿着雕花扶手的回旋楼梯拾阶而上,终于在第四个房间里找到他正在寻觅的人,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呆坐在大开的窗边,微微的风吹起她颊边的发丝,整个房间都飘荡着她悲伤落寞的情绪。 窗外的阳光斜映在她的脸庞,在她身上圈出一层一层光晕,让她彷佛像是一个在人间茫然无助的迷途天使,让人直想将她用力的拥进怀里,替她担负起全世界的悲伤与苦难—— 一剎那,南起云的胸口紧绷了一下,不知是因为窗边那个悲伤的人儿,还是眼前这幅落寞的画面。 为了驱走那股异样的情绪,他快步走向窗边的人儿,以不惊吓她的声音轻轻的问:「悦悦,妳准备好了吗?」 背后突来的声音拉回席悦的思绪,她急忙起身,转头朝他挤出一抹牵强的笑。 「云叔叔。」她软嫩的嗓音宛如舒服的暖风,轻轻扫过耳边。「我整理得差不多了。」 「那我们走吧!」心头微微一震,他潇洒自若的挂起微笑。 席悦点点头,低头快步越过他走出房间。 跟着她来到客厅,只见她背对着他匆忙擦去眼泪,若无其事的提起身旁一只精致布篮,对他挂起微笑。「云叔叔,我们可以走了。」 南起云定定的望着她,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个看似纤弱的小女孩,其实有着相当倔强的性格,连眼泪都不肯让人看到。 在他的记忆中,席悦一直是个可爱乖巧也很讨人喜欢的小女孩。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也没有变,顶多只是添了分少女的羞涩与恬静。 走下楼,南起云提起放在大厅地板上的两只行李袋。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就这些吗?」 「没有什么东西是特别重要的,所以只简单带了一些必要的衣服跟物品。」强咽下酸楚,席悦勉强一笑。 她强压下看一眼窗边那架白色钢琴的冲动,那是爹地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也曾是这辈子她以为永远也无法割舍的东西—— 但如今她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还有什么是不能够割舍掉的呢? 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南起云没有追问什么。「那我们走吧!」 出门前,席悦再次环视这个她住了十五年的家,每一个房间、每一样东西都充满美好却令人不愿回想的心痛记忆。 许久后,她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落寞的转身,却跟南起云若有所思的目光撞个正着,她的目光一瞬间就陷进他幽深无边的黑瞳里,心也像被一并吸进去。 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温柔,却偶尔流露出一点自傲霸气的男人,席悦着魔的点点头,视线久久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走吧!」南起云转身往外走。 「喔,好——」席悦恍神似的提着小提篮往外走,却差点踩空楼梯,幸好被他的大手及时拉住。 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席悦的思绪先是有几秒的空白,随即不自主的涨红脸蛋。 「小心!」他稳住她后,伸手想替她接过小提篮。「这让我来拿——」 「谢谢云叔叔,我自己拿就好!」她红着脸,赶紧步下楼梯,快步朝着大门外走,一溜烟的钻上车。 南起云跟在后头,替她把两只行李搬上车。 隔着玻璃窗,她的视线偷偷跟着那个挺拔的身影,眼神胶着在他白色休闲衫下贲起的结实胸肌,以及臂上沁出的细小汗珠。 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起来,她的脸像是一锅沸腾的水,滚烫得快冒出烟来。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再是个偶像,而是个活生生的男人! 席悦火速的收回目光,双颊绯红的低头紧盯着自己搁在膝头上的双手。 高大身躯打开车门,熟练的坐上驾驶座,原本宽敞的轿车突然一下子变得好拥挤,连从出风口吹出来的冷气都像变成热的一样。 「我们——」南起云不经意的转头,却发现她的异样。 「妳是不是不舒服?脸怎么那么红?」他蹙眉仔细的打量她,但他的目光越专注,席悦的脸就更红。 「呃!大概是有点热。」席悦拚命把自己的身体往窗边挪,目光紧盯着前头,根本不敢乱瞄。 「那我把冷气开强一点。」他把冷气调到最高。 他一动作,席悦不听使唤的目光立刻又飞了过去,盯住他有力的古铜色手臂,以及上头充满男人味的性感汗毛。 「我们走吧!」他利落的发动引擎,也震醒恍惚失神的她。 席悦连忙收回目光,她强迫自己专心背起数学公式——巨细靡遗的从国一的第一册,背到几天前刚教的新公式。 但没有用,他有着太强烈的影响力,光是坐在他身边,就让她有种难以克制的冲动想去看他、注意他。 偷偷自眼角觑着身旁英挺自信的侧影,她彷佛坠入另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中。 她从来没想过,自小被她当成偶像崇拜的云叔叔,竟会成为她的收养人、甚至自己能够住进他家与他朝夕相处—— 从小,在爹地所有熟识的朋友里,她就特别喜欢云叔叔,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最喜欢他,自父亲出事之后再一次见到他,这种喜欢就已经不再是当初纯真无邪,小女孩崇拜偶像似的喜欢,而是——一种女人对男人动心的喜欢。 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九岁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从那一天起,他的身影就不曾在她的脑海消失过。 一开始小女孩似的崇拜喜欢,慢慢变成一种融合思念与倾慕的爱恋,这些年随着他事业发展顺遂,他们虽然甚少碰上几次面,她却始终不曾遗忘他。 虽然她才十五岁,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但她能够感觉到心底那股第一次被某种不知名东西撩拨的骚动,已经汹涌得快将她淹没。 她跟他之间相差太悬殊,她甚至还得叫他一声叔叔,他们之间的差异甚至不只是年龄——还有伦理! 紧抱着怀里的那只提篮,一股莫名的失落袭上她的心头,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突然冒出来:如果他不是我叔叔该有多好! 席悦怀着纷乱的心绪,在半个钟头后,车子缓缓驶入一条入口处挂着一个刻着「岚园」别致木牌的小径,缓缓绕过林木蓊郁的前庭,车子在一幢气派宏伟的别墅前停下。 「到了!」 南起云率先下车,绕到另一边替她打开车门。 一见到她下车,佣人们先恭敬的躬个身,齐声喊道:「席小姐好」。语毕,手脚利落的上前帮忙提行李,看来相当训练有素。 「妳们好。」席悦朝两名佣人礼貌的点头问好,便伸手去接自己的行李。「谢谢妳们,行李我自己拿就好了。」 「让她们来吧!」南起云的语气平和,但神色间却流露着主人的威严。「她们负责整理跟三餐,以后有事就尽管吩咐她们去做,不必客气。」 「喔,好吧!」收回手,她悄悄看了两名佣人一眼,发现她们似乎对南起云十分敬畏。席悦不明白,像云叔叔这么温柔和气的人,佣人怎么会怕他呢? 「来,我带妳去妳的房间。」 「嗯。」不解的朝两名佣人投下最后一眼,席悦才快步跟上前头昂首阔步的高大身影。 走到门前,让南起云突然止住脚步。「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忘了拿,妳先进去,我马上回来!」 「嗯。」 席悦转头目送他返回车上的挺拔背影,她的目光如此专注,里头闪烁的却是旁人无法明白的光芒。 第2章 席悦打开门走入主屋,朝着这个气派宽敞的屋子好奇的四处张望,发现房子的设计和摆设都十分利落简洁,处处可见时尚的设计感,满屋的顶级家具弥漫着一股缺乏人气的冰冷。 席悦收回目光,一个转身却差点撞上一个红色的高身影。 她及时收势却重心不稳,差点跌个四脚朝天,对方不动如山,冷眼看着她狼狈的模样。 席悦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却发现眼前高美丽的女子,眼底满满都是不友善的敌意。 「对不起!」席悦赶紧道歉。 「妳就是席悦?」女子不答腔,评判的目光开始上下打量她。 没预料到房里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甚至一见面就不客气的对她品头论足,让席悦整个人都愣住了。 看这名女子的神态,俨然是这个屋子里的女主人,难道她是云叔叔的—— 一想到「妻子」这两个字,席悦的心口就一阵莫名刺痛。 「请问妳是谁?」她怯懦的轻声问道。 「我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女子傲然昂起下巴。 席悦楞了一下,直觉的道:「妳是云叔叔的太太?」 这句话让女子立刻浮现心花怒放的笑容,眼里的敌意也跟着消退不少。 「不是,我是云的女朋友!」舒雅曼傲然补上一句。「不过很快就是了!」 「妳——妳好!」席悦脸上带笑,喉咙却梗着一股酸意。 舒雅曼上下打量她,瞧这丫头虽然五官出色,但个头小不隆咚,甚至还没有半点发育的迹象,看起来就像朵弱不经风的温室花朵,看来她是高估她了。 但不知为什么,舒雅曼心里总是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强烈的第六感提醒她,要小心提防这个小丫头。 「妳可以叫我雅曼姐。」她施恩似的说道。 「雅曼姐。」悄悄瞅了眼这个明艳美丽的女人一眼,席悦乖巧的喊道。 舒雅曼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很听话也很单纯,远比她想象中好对付得多了。 身为时下最走红的模特儿,舒雅曼自然不肯承认,这个十五岁的黄毛小丫头竟然对她造成威胁。但她对南起云的这个安排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深怕这个陌生女孩会抢走南起云的全部关注。 她锐利的审视像是一把利刃,看得席悦浑身发麻,连大气不敢喘一声,目光也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曼,别吓着悦悦。」 突如其来的声音解除席悦的危机,颀长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席悦以后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跟她打个招呼而已,哪舍得吓她了?!」舒雅曼窈窕的身影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南起云的身边,两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手,如蛇般灵活的攀上南起云的手臂。 舒雅曼的脸上挂着一抹美丽的微笑,但紧盯着席悦的眼神却是警告意味十足,彷佛在宣示着——这男人是我的,妳最好别痴心妄想! 「曼,没事的话,妳可以先回去了!」南起云不落痕迹的抽开手臂,走到席悦的身旁。 语气淡漠的一句话,让舒雅曼脸上胜利的微笑登时僵住了。 「你不陪我吃午餐?」她不高兴的瞪着他。 「悦悦第一天来,我当然得陪着她。」南起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美艳的脸庞一僵,细心描绘的美眸闪过一丝气愤难堪以及嫉妒,望着南起云的背影,舒雅曼的眼底散发出一股势在必得的光芒。 南起云这个男人英俊出色、聪明又有野心,未来绝对不可限量,她会不计一切代价抓牢他!但眼前再怎么不甘心,她也得咽下这口气,这么多年来,她靠的就是以退为进的手段才能留住他,她不能功亏一篑! 朝席悦丢去一眼,舒雅曼心不甘情不愿的背起沙发上的名牌包,悻悻然的走出大门。 「来吧,我带妳去房间。」丝毫不在意舒雅曼的不悦,南起云自顾自地领头往楼上走。 「云叔叔,雅曼姐好像在生气耶!」席悦跟在后头,小心翼翼的说。 「别理她。」他满不在乎。「有什么事比妳还重要?!」 闻言,席悦顿时定住脚步,心也跟着停了一拍。 有什么事比妳还重要!抬头望向前头高大挺拔的身影,席悦觉得有一丝甜意缓缓流进心底,把她的心都缠成一片甜。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代表什么,只知道她好喜欢他专注的凝视、好喜欢他对她微笑、好喜欢自己在他心中胜于一切!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席悦才如梦初醒的迈着急步匆忙赶上。 跟着南起云步上二楼,来到走廊尽头一扇房门大开的房间前。 「这就是妳的房间!」 在他温柔的笑容里,席悦慢慢走进他为她展开的粉色世界。 房间里,触目所及都是粉红色,粉红色的书桌、粉红色的衣橱,还有一张垂着粉红色梦幻纱幔的大床,俨然就是一般少女会喜欢的色调与风格。 「怎么了?不喜欢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席悦猛然惊醒。 「喔,喜欢,很喜欢。哇!这房间好漂亮喔!」她匆忙绽开笑容,一脸兴奋的四处打量。 「喜欢就好。」南起云将行李放到床边,满意的点点头。「我去叫佣人来帮妳整理行李。」 「不用了,云叔叔,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席悦连忙叫住正要转身出门的南起云。 相当惊讶她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却丝毫没有半点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气,南起云不禁狐疑的多看她几眼。 「那好吧,妳慢慢整理,有需要的话就叫佣人来,我先到办公室一趟。」 「嗯,我知道了。」 目送他转身离去,门一关上,席悦脸上的笑容就隐没在落寞的神情中。 坐上柔软的粉红色大床,席悦慢慢吐了口长长的气,像是刚演完一出很耗费心神的戏。 其实她并不喜欢粉红色,但这是云叔叔特地替她布置的房间。 当她的世界在一夕之间崩塌的时候,是云叔叔为她重新撑起一片天,除了让他微笑,她实在无以为报。席悦环视这个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她甜蜜满足的笑了。 所以,只要是他为她所做的,她都喜欢! 南起云才刚在办公桌后坐下来,门外立刻传来节制的两声轻敲。 「进来!」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像是刚刚解决了一件棘手的大事似的。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来,一名年约四十开外的女子捧着一大迭资料夹,来到他桌前。「南先生,这是您要的资料,会计事务所已经把席氏企业全部的资产都清算完毕了。」 南起云略一点头,示意他最得力的助手邓秘书将数据放到桌上。「嗯,放着就好,妳去忙吧!」 一等邓秘书离开,南起云立刻翻阅起一大迭的资产明细。 看来素有商业金童之称的席韦,在这波金融风暴下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除了拥有席氏企业百分之六十三的股权外,名下价值数十亿元的不动产、存款皆已交付信托,而席悦是唯一的继承人,但契约上言明她必须在年满二十岁以后才能动用,也就是说现在除了席氏企业的继承权之外,她是一无所有。 合上席韦的资产帐目,南起云往椅背一靠,陷入长思之中。 席悦才十五岁,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哪有管理一家资产数百亿大企业的能力? 他的目光瞥向搁在桌上的报纸,斗大的头条上还有一张上百人聚集在某大楼前抗议的照片—— 席韦遽逝,造成席氏企业股价如溜滑梯般一路大跌,众多投资人都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群聚在席氏企业前要求见负责人提出解决办法,却苦等不到席氏企业的继承人出面—— 就算席悦真的出面又能如何呢?她只是个比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这些急昏头的投资人,还期望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能帮他们解决什么问题? 虽然席氏企业里几名高阶主管都跳出来安抚投资人,保证股价会在短期之内慢慢回稳,却依然抵挡不住这些对席氏企业毫无信心的投资人。 照这样的情势来看,如果再不采取一些行动,拿出实际的数据稳住投资人的信心的话,恐怕会衍生出更多不必要的抗争风波。 这件事得尽快解决,而这就表示——他得动作快!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把握住! 抬起头,南起云透过玻璃帷幕望出去,眼底翻涌的是一种谁也看不透的深沉目光。 蒙眬间,一个轻柔却坚定的敲门声传来,似乎不想惊吓到她,却又非要她醒来不可。 席悦恍惚的眨了眨眼,陌生的天花板、水晶吊灯跃入眼底,这才让她想起自己置身何处。 她赶紧起身,用昨晚哭了大半夜,还带着点沙哑的嗓音问:「谁?」 「是我。」门外响起熟悉的醇厚嗓音。 心猛地漏了一拍,席悦匆忙起身开门。 门外的身影潇洒俊朗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她忘情的盯着他,直到发现他也饶富兴味的盯着自己。 他的目光让她惊觉自己现在头发散乱,双眼红肿的样子一定很糟糕,席悦羞窘得赶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短发蓬松散乱,粉嫩无瑕的肌肤还透着淡淡的红晕,南起云不由自主的瞇起眼,眼神逐渐变深—— 「云叔叔,有事吗?」 羞怯的声音打乱他的心思。 「我请人送来一样东西,妳要不要下楼看看?」他以一种极为轻松的语气说。 「什么东西?」席悦茫然抬起头。 「我在楼下等妳。」 他转身径自下楼,看来他是打算让她亲自去解开这个谜底。 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好一会儿,席悦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更衣盥洗,然后快步下楼。 一走进客厅,席悦立刻知道谜底是什么。 它就放在那里,在落地窗透进的阳光下闪着珍珠般璀璨的光泽,教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猛然攫住似的无法呼吸。 那是爹地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他怎会知道这架钢琴对她的意义有多重大?彷佛他能看透她的心。 「云叔叔,你不必这么做。」她的喉头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似的,久久才勉强发出声音来。 他愿意收留她,给她一个安全的庇护之所,已经够让她感激了,她从不奢望他为她如此付出。 「傻丫头,没人能阻止我做任何事!」他霸气的宣示,却宠溺的揉揉她的发,低笑声在她耳间回荡着,一声声都敲进她的心坎里。 席悦看着全身彷佛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高大身影,心口剧烈的跳动,他眼中的温暖、唇边的温柔笑容,都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这一刻她发觉自己好喜欢好喜欢云叔叔,如果能拥有他,就算要她失去所有,她都愿意—— 但一想到昨天那个冷傲的美丽脸庞,她眼神里的光采就黯淡下来。 「我该去上学了。」像是想逃避心里那个念头似的,席悦转身想上楼,却被一只大手蓦地拦住。 「我替妳请了假,妳需要休息几天。」 休息几天?可她不想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沉浸在悲伤里啊! 「可是我——」 「妳别担心,我也替自己请了假,这几天我会陪妳,妳不会……」 「可是——你的学生怎么办?」席悦惊讶的瞠大眼,深信他一定有看穿他人心事的能力。 闻言,南起云再度低笑起来。「相信我,他们听到停课的消息,会比中乐透还高兴!」 看着他俊朗的笑容,席悦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 「来吧,妳得先吃点东西,妳看起来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妳吹走似的。」 大手不由分说的就将她拉到餐桌边,桌上准备了土司、炒蛋、培根、牛奶样样一应俱全,丰富得几乎可以应付一整支棒球队。 南起云将她安置在座椅上,大手忙碌的在她面前的盘子堆满东西,然后将叉子塞进她手里。 「我觉得你好像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喔!」她有些羞窘的咕哝道。 「我知道妳不止三岁,但现在妳需要人照顾。」 席悦不希望自己造成任何人的麻烦。「你真的不必这么做,如果你不放心,她们也可以照顾我……」她的目光怯怯地扫向正在客厅里忙碌打扫的两名外佣。 「吃吧!我不打算当一个被学生埋怨的教授。」他不容商量的又替她叉起一块炒蛋递到她嘴边。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席悦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她赶紧抢过叉子,把自己当垃圾桶似的,将盘子里的食物全扫进肚子里,直到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你该不会打算带我出门散心吧?」吃掉最后一块食物,席悦放下叉子,强迫自己绽开牵强的笑。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以低沉得近乎瘖哑的声音说:「不,悦悦,我不会这么做。」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保护与不舍,让她忍不住心口一窒。 「我的责任是照顾妳,但绝不会强迫妳做妳不想做的事,如果妳觉得难过,就尽管哭,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强颜欢笑。」他的眼神定定的望着她,那样专注的注视都快灼伤她的灵魂。 突然,两道泪猝不及防的就从她眼里滑落。 「悦悦,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南起云急忙站起身,跨着大步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揽进胸口。 席悦一碰触到那厚实温暖的胸膛,心底那道不容许自己软弱的高墙应声而倒,她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口,不再压抑、不再强装坚强的哭了起来。 南起云没说话,也没阻止她,只是任由她哭,温柔的大手轻拍着她,像在哄慰一个因为情绪失控而哭泣的孩子。 席悦知道,这世界上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会对她这么好了! 这辈子,只要能回报他,她愿意付出一切——她告诉自己。 席悦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声渐歇,他才轻声开口:「回房间睡一下,妳需要多休息。」 「我不想睡——」 「妳需要!」大手不容拒绝的将她推上楼,在他坚定的目光下,席悦只能放弃抗拒,转身上楼休息。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南起云像存心把席悦当猪养似的,不是强迫她三餐吞进一大堆营养的东西,就是把她塞回棉被里睡觉。 席悦以为自己会很悲伤,悲伤到吃不下、睡不着,但南起云的存在却轻松解决了这些问题,她三餐定时吃,一天睡上好几次,好像她的生活里只需要在意这两件大事就好。 云叔叔令人安心的存在,帮席悦转移了不少悲伤的情绪,呃——当然,还有吃跟睡。 一个星期之后,南起云为席韦举办一场盛大的丧礼。 丧礼的大小事也全都由他一手安排策画,当天参加的来宾,除了席韦生前熟稔的商界人士、私交甚笃的好友之外,连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政商名流全都到场致意,盛大的场面让南起云赢得众多的赞誉。 姑且不论这场盛大的丧礼得花费多少钱,光是这等台湾前所未见的盛大规模,就足以抢下好几天各大电子、平面媒体的版面。 但当天的席悦除了掉眼泪,什么也无瑕注意,所有事情全由南起云一手张罗,她只需要向前来吊唁的宾客鞠躬答谢就好。 结束了冗长且盛大的丧礼,回到家里的席悦还浑浑噩噩,觉得自己刚刚去参加的不是爹地的葬礼,而是个盛大的聚会。 潜意识里,她还是拒绝接受这件事——父亲已经离开她的事实。 一杯热可可突然塞进她的手里,席悦机械性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滑进胃里的温度,总算让她恢复些许知觉。 「妳还好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到沙发上,而云叔叔高大的身躯正蹲在她面前,一脸关心的凝视着她。 「嗯。」席悦点点头,看着杯子里倒映着他写满不舍的俊朗脸孔。 最爱的爹地走了,永远长眠在冷冰冰的地底,席悦虽然悲伤,但也知道就算她再怎么样难过,她还是必须把眼泪擦干。 点点头,南起云像在考虑什么似的,沉吟许久后才开口。 「悦悦,我想跟妳谈谈有关妳爹地公司的事。」他不确定的问,观察着她的反应。「妳现在可以谈这件事吗?」 「席氏企业?」席悦抬起头困惑的望着他。 「我虽然不想在这种时候提这种事,但席氏企业不能一日无主,妳是唯一的继承人,有什么想法或打算吗?」他温和的问。 「可是……要管理一个企业,我是完全不懂啊!」席悦惶恐的摇摇头。 她才十五岁啊! 「那妳有打算找个代理总裁帮妳管理席氏企业吗?」 「我——」席悦脑筋一片空白的望着他,突然灵光一现。「云叔叔!云叔叔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啊!」她兴奋的嚷起来。 「我?」他眼底闪过一抹快得来不及捕捉的光芒。 「如果云叔叔愿意的话,就麻烦您替我管理席氏企业,好吗?」席悦恳求的望着他。 「这……」他一脸为难。「我只是个大学教授,顶多也只是个企业顾问,不确定是不是能胜任。」 「我相信云叔叔一定可以的!」她仰起小脸,充满信任的望着他。 南起云望着眼前清澈纯净的眼眸,剎那间这个全然信任专注的眼神,让南起云有种想转身逃开的冲动。 「好吧,那我就试试看了。」他垂下眼,掩饰眼底的情绪。 「谢谢云叔叔,一切就拜托你了!」席悦突然抓住南起云的大手,十分恳切的说道。 看着那双紧紧抓住他的细嫩小手,南起云的心口紧绷了一下,随即恢复一贯的冷静。 「妳放心吧,云叔叔会竭尽所能不辜负妳的托付!」南起云拍了拍她。「妳慢慢整理,我先到办公室去一趟,还有很多事得忙呢!」 「嗯。」席悦望着他高大的身影离去,不知怎地,那股无所不在的暖意似乎也慢慢被抽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