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喜欢我》 第一章 食物在夏天里总是发霉。 袁佳黛皱著眉头与鼻子，真臭。 她好讨厌夏天！又热又闷又潮湿，是人住的地方吗？啊？是人住的地方吗？ 袁佳黛翻了个身，继续睡。这点小热是不可能打败她的！ 她恍惚间想起，前几天新闻又报导哪里的冰棚融化了，连北极熊都没地方住，真可怜。她还是关心这个世界跟社会的！她没有脱节！她还是关心北极熊！ 对了，冷气有设定时间吧？……应该有吧？ 唧唧唧唧唧唧……好吵喔！ 夏天最讨厌的还有蝉！老是唧唧唧的叫，吵得她睡个午觉也不得安宁，她刚刚不是打死一只了吗？怎么还有？ 袁佳黛又翻了个身，觉得热到呼吸困难，好闷，湿气好重，睡眠总是很浅，可是整个脑袋瓜都迷迷糊糊的，就是想睡得不得了，一整天昏昏沉沉。 妈不是有打电话请个新的仆人来吗？怎么还没来？……嗯，上次跟妈通电话是什么时候了？袁佳黛皱起眉头，想这些琐碎事总是让她伤脑筋。 唧唧唧……她好想睡喔！可是好吵，她又怕做恶梦。 袁佳黛心情极差，整个人从床上坐起……好吧，是从看起来像床的地方坐起，她吐了一口长长的气，逼不得已从桌上……噢，不，是看起来像桌上的东西拿起安眠药，随手拿起没喝完的饮料，咕噜咕噜的把药吞下肚。 这下子可以好好的睡了吧！她苍白而略显浮肿的脸蛋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他姓夏，单名一个字──日。人如其名，走到哪里都像炎炎夏日，阳光普照，万里晴空。 夏日是商店街里有名的爽朗青年，一身黝黑的皮肤，配上一口洁白的牙齿，一笑起来仿佛阳光都集中到他身上，闪闪发光。 他从小就有这种独特的魅力，也许是因为天生长相的关系，总之，他也习惯当个爽朗青年。从小就是爽朗的小孩，长大变爽朗少年，再大一点变爽朗青年，再大大一点变爽朗中年，再大大大一点就是爽朗老年……夏日百般无聊的想著，单手撑著下巴，另一手无意识的捅著碗里的刨冰。他没有注意到，店里所有的女客人都盯著他，看他露出运动服外充满肌肉线条的手臂，下午刚打完篮球回来，浑身是汗。 他灌完一大桶水之后，还是觉得不够消暑，偷偷替自己盛了一碗刨冰，对老妈摆出一脸诚恳，一副他是要端给客人的模样，结果自己躲到角落大快朵颐。 对，没错，他家就是在商店街开冰果店，店名跟他的名字一模一样，都叫“夏日”。 神奇的是，他从小就像镇店之宝，只要他在店里帮忙，那天绝对是高朋满座，婆婆妈妈都爱他。夏日常常想破头也想不通，他不觉得自己长得特别帅，顶多是长得高，又有运动，所以看起来壮了点，但桃花多到吓人，就像现在── “那个……夏日大哥……这、这、这个这个……是要给你的……”在他面前，穿著高中制服的小女生抖啊抖，双手捧上一封信，就怕心仪的人不接受。 夏日微微一笑，心中闪过一抹叹息。他非常有技巧性的收下，晶亮的眼神带著诚恳、宛转、有礼、谦虚……还有什么？总之，他该放的都放进去了。他开口： “谢谢！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招百战百胜，还可以把伤害度降到最低，他一直都这样以为。 “青春少女闻言，浑身一震，摇摇欲坠，像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惨、惨、惨──” 夏日的脸抽了抽，他微撇过头，赏了一记爆栗子在他小妹头上。在他耳边胡说八道些什么！ “噢，哥，很痛耶！我要跟妈讲……”夏夜抚著头，吃痛的埋怨。 夏日露出阴沉的表情，“你活该！”这白目小妹，就是欠揍！ “那、那个……夏日大哥……”少女手绞著裙摆，双眼泪汪汪。 喔！他差点忘了人还没走！夏日赶忙换上微笑，“怎么了？” “可以请问……你喜欢的人是谁吗？”少女鼓足了勇气发问。反正都有胆子来告白了，没道理不问清楚关于自己情敌的事。 “哦，这个啊！”夏日露出灿烂笑容，整间店里的雌性动物都为之神魂颠倒，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光波辐射而出，亲眼目睹者没有不中标的，只有他家老妹跟老母除外。 夏日人高腿长，一下子就闪进柜台里，他又要搬出他的千年挡箭牌了，握住自家老妈的肩膀，在她脸颊印上重重的一吻。 “她，就是我喜欢的人。”夏日又再度露出招牌笑容。 “噢──”整间店里充斥著女性感动的叹息声。 告白的少女有些惊喜，有些害羞，又有些彷徨，总之，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夏日大哥喜欢的人是伯母！她还以为是什么大美女，刹那间，敌意立刻减半，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臭小子，走开啦！没看见我很忙吗？”夏妈妈瞪著他，非常明白儿子又拿自己当挡箭牌，明天开始她又有收不完的礼物了。 “妈，哥他刚才打我的头！”夏夜一脸泫然欲泣，下巴靠放在柜台上。 “你们两个闲闲没事不会去帮我搬货吗？一天到晚只会斗嘴！给客人看笑话啊？”河东狮吼了。 熟知店内剧情的客人都明白，通常这对兄妹只要放假在店里，铁定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就是由夏母大吼大叫，收拾残局，兄妹俩则是摸摸鼻头，到店后头帮忙卸货。 “都是你啦！乱打人家的头！我才刚烫好新发型，你把膨度打扁你就死定了！”夏夜叽哩哇拉怪叫。 “米粉头！”夏日不以为意的瞄一眼。 “米粉头？你竟敢说我这是米粉头？哼！你的头才是咧！根本是用锄草机理出来的。” 一丝青筋浮在夏日宽阔的额头。对啦，他刚退伍，整天闲在家没事，顶了个平头，不行喔？很多家公司找他去工作，他都拒绝，也没为什么，就是提不起劲，一想到没日没夜的窝在建筑公司替别人画草图、做模型，他就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反正暂时没找到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做，老妈也不急著逼他，就这样待在家里好几个月。 一成不变的日子，好像让他失去了某些东西，像是热忱……不可能啊！他是爽朗青年耶！怎么可能失去热情？他应该要每天高歌“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才对！ “哥，你终于臭脸了。” “有吗？”夏日愣了愣。 “哎哟，在我们面前不用伪装啦，老是一脸开朗的模样，我想吐耶！”夏夜装出一副快呕吐的模样。 夏日摸著自己的脸，“我习惯了。”随后，又挤出一抹笑。 “千金不换！千金不换，你躲到哪里去了？”袁佳黛在屋子里四处寻找，就是遍寻不著那只臭兔子……又躲到哪里去了？ 她行动非常迟缓，因为长期服用安眠药的关系，导致就算清醒后，人还是会有些昏昏沉沉，当然，路障颇多绝对是原因之一。 “……臭兔子！”袁佳黛火了，这只肥兔子，一天到晚跟她玩躲猫猫！ 这只兔子是朋友送她的，是一般的家兔和侏儒兔交配出来的，模样非常可爱讨喜，体型比起一般的家兔小，却又比侏儒兔大上几倍，前肢短小，又胖又肥……好吧，又胖又肥是人为因素。总之，这只肥兔子跟她跟了两年，她爱得不得了，每次一找不到她就会心慌意乱、坐立难安。 袁佳黛到处翻找，衣橱、鞋柜、电脑桌、冰箱、垃圾桶……平常会躲的地方她都找了。 “噢，千金不换，你不是在跟我呕气吧？”之前她不给它吃饲料，改吃干草，这是为了它肠胃健康著想，她真的是真心换绝情！ 这只肥兔子特别聪明，时常跟她呕气打冷战……没看过这么奇怪的兔子吧？她养的兔子就是这么奇怪！ “千金不换，你再不出来，我就不管你了，你饿死好了！”说到饿，她真的很饿，在疑似沙发的物体上坐下，双脚盘起，打开电视，喝起桌上的可乐，叫个披萨来吃好了。 袁佳黛百般无聊的盯著电视画面，什么鬼东西啊？到处都是无聊的娱乐节目、一播再播的新闻，每天看电视都不知道是自己发疯还是这个世界发疯？从国外回来已经几年了？她以前天天数日子，数到现在她连自己长什么模样都忘了，自从一年前推掉工作室的工作之后，她每天在家游手好闲当腐女，都快要成为茧居族了。 她总觉得她的人生好像缺乏什么……热情吗？那种不管做什么都充满希望的干劲……算了，不可能！她本来就没有热情这种东西。她的人就像她做出来的瓷器，冰冷而且坚硬。 袁佳黛颓废的往后一倒，昏昏沉沉的又再度睡去。 她也不过才二十多岁，怎么已经开始过著像独居老人的生活？这是袁佳黛进入梦乡时的最后一个想法，也是最近这几个月的心情写照。 夏日炎炎应该要正好眠，但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放著好好的午觉不睡，大热天正中午骑著车在街上乱窜，真的快热死他了！夏日挥汗如雨，颀长的身影跨坐在小绵羊机车上的模样十分可笑。 “那女人的家到底在哪里？”他喃喃自语，热到有些昏头。偏偏这里的路段全都是一些小巷子，他转到快疯了还是找不到目的地。 “就是啊，有没有？你看到那个粉红色的招牌啊，啊你就转进去啊，然后啊，三个十字路口之后再右转，之后啊，你会看到一家小小的槟榔摊，然后啊……” 天啊！夏日听完这段报路过程简直想切腹自杀，没听过这么冗长又这么没重点的资讯。 他难得皱起眉头，宛如沙漠中的旅人，再下一秒他就要干渴而死，而眼前的饮料店就是延续他生命的重要泉源。 一停好摩托车，夏日狂风似的卷入店里，汗如雨下，一身黝黑的肌肤发亮，有棱有角的面孔阳刚味十足，但只要他一露出笑容，又是天下无敌统统杀！ “小姐，麻烦给我一杯饮料。”他需要解渴！ 早知道就不答应这件差事，行政助理？他建筑公司都不去了，居然来当一个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行政助理！要不是老妈三催四请，他真的连考虑都不考虑。 想到那天的情形他就郁闷。 “去啦去啦！你三姨一直拜托，说是她好朋友的女儿缺名助手，你就去试试看嘛！反正你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又没事，试试看别的职业也不会少一块肉，更何况听说对方是一个年纪跟你相当的女孩子……”说到这，夏妈妈的嘴角勾起一抹异样的笑。 老实说，看了实在很刺眼，根本把他推销出去嘛！偏偏他找不到理由拒绝。闲著过日子实在也满痛苦的，但他暂时还没有发挥专长的打算，就试试看吧。老妈诡异的笑容虽然刺眼，但那充满晶亮的眼神他也舍不得拒绝。当人家儿子真辛苦啊！ 话说回来，他都快要渴死了，怎么饮料还没送过来？ “小姐，我的饮料？”这女服务生为什么一直站著发呆？ 女服务生恍然回神，呆愣愣的问：“您要冰的还是冷的？” 脸颊抽了抽，夏日开玩笑的说：“温的。”大热天喝温的，是发疯吗？ “对不起。”女服务生涨红了脸，急急忙忙跑回吧台端来饮料，眼神一直若有似无的在夏日身上打转。 夏日一下子就把饮料喝个见底。极度无聊又有些疲倦，他是著了魔是不是？干嘛随随便便就答应？三两下就被说服了，他的情操跟志气呢？反正又不缺这个钱，大不了他继承老妈的冰店嘛！这样想的同时，脑子里却又浮现老妈失望的眼神……唉，好吧好吧。 他转著手中的硬币，人头就走，数字就留。 人头数字人头数字人头数字……看著桌上的硬币旋转，仿佛看著自己的命运。小时候碰到问题无法解决，他也是把选择权交给上帝，就让上帝来决定吧。 眼看旋转的硬币就要停止，一名路过的客人不小心撞了下桌角，痛得哀哀叫，硬币却掉到地板，一路滚进吧台里。而吧台里的角落，女服务生正蹲在那里，不晓得和谁在热线你和我。 “我跟你说，今天店里来了个大帅哥，你快点醒一醒好不好！一天到晚窝在家里有什么好玩啦！要出来外面才有养眼的可以看啊！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变成老姑婆，内分泌失调……啊！帅哥走过来了，我不跟你聊了……我的老天……”女服务生匆匆忙忙的站起，用手梳理自己的头发。 “小姐，请问一下你脚边的硬币是人头还是数字？” “嗄？”她退了一步，正好挡住夏日看见硬币的视线。 “就在你脚边。”夏日指了指。 女服务生再度蹲下，看见那枚人头朝上的硬币。 “人头还是数字？”夏日看不见，再度问了一次。 “什么意思？”女服务生好奇的问著。 “人头就走，数字就留。到底是什么？”夏日探头进去吧台内。 “啊！”她当然希望他留啊！女服务生赶忙用手压住硬币，佯装自然的拾起。“是数字！”她递还给夏日。 “数字……”夏日皱起了眉头。 “留下来多喝一杯吧，我们饮料很好喝的！”这个帅哥真是越看越顺眼，要不是她已经有男朋友……呸呸呸！她胡想什么！倒是这帅哥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光气息令她联想到另外一个人，一个很需要阳光的人。 夏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又回到座位上。 “对了，你们这附近有一位女设计师吗？”糟了，忘记先问清楚对方是做哪方面的设计。夏日懊恼起自己的粗心。 这边的巷子密密麻麻，简直是蚂蚁窝，这样没头没脑的问找得到才有鬼！ 女服务生的手抖了一下，声音似乎有些惊喜，“设计师？” 夏日不解她的反应，纳闷的回答：“对，叫……袁什么的……”该死！他也忘记。 “姓袁？！”女服务生大叫，这么凑巧！她就是想把这帅哥塞给袁佳黛这腐女啊！两人怎么看怎么配啊！ 附近的客人一听见女服务生大叫，纷纷转头注意。 “你要找袁设计师？”一名客人忍不住开口。 “那个半年倒一次垃圾的女人？”白发苍苍的婆婆喝著玫瑰花茶，原本的优雅转成了惊奇。 “怪里怪气、阴阴沉沉，从来不参加社区活动的那个？” “啊？”夏日扬起眉毛，这么精采啊？ 女服务生奋力推开不知何时围在夏日桌边的客人。不行！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一朵大桃花，她说什么都要帮袁佳黛保住！ “我知道袁佳黛她家！”她激动得口沫横飞。 原来她叫袁佳黛。他手里的纸条钜细靡遗的写著袁佳黛的住址，还非常贴心的附上插图。女服务生给他这张便条之后，就催促他快点出发。奇怪了，刚刚不是还笑咪咪的要他多喝一杯吗？ “谢谢。”夏日道谢，骑著摩托车继续上路。是他的错觉吗？怎么后面那群人一副“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真的要去喔？” “夭寿喔！少年郎，卡大胆啦！” “嘘嘘嘘！”女服务生拚命要那些闲杂人等闭嘴。亲切的向夏日挥了挥手，不忘补充道：“有问题打电话回来喔！迷路了要说喔！一定要去啊！”她看著夏日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睛闪闪发亮。 夏日带著纳闷的心情出发。怪怪的，怎么他很像是要去送死，整个画面无声黑白？ 甩甩头，硬是压下心中的异样感，他一向都很尊崇上帝的安排，阿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夏日终于找到袁佳黛的住处。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迈开步伐，屋子前方的小庭园根本杂草丛生，某些部分还有积水，他皱起了眉头，里面到底住了什么人？这样不注重环境卫生。 夏日按了门铃，很希望随便来个谁快点应门，站在外头都快要热昏了，更何况还有一堆苍蝇，厚！他真的快受不了！ 他不时的挥舞双手，逮到机会又按了下门铃，屋主是死掉了吗？ 喀哒！咿──呀── 门开了，随著门扉转动，老旧的门扇发出明显的声响，很显然是很久没上油了。 夏日有些浮躁，或许是天气热，但他真的有种来到鬼屋的错觉。定眼一瞧，差点昏倒，要不是他够镇定，真的会尖叫，大白天不可能活见鬼的，你说是吧？ 他清了清喉咙，压抑自己不要说出“鬼”这个字。“请问……袁佳黛设计师在吗？” 他真的很克制自己双脚不要发抖，眼前这女人，说有多像女鬼就有多像女鬼！苍白的脸孔，恍惚的神色，天啊！她的目光甚至没办法与他对焦！ 夏日摸了摸口袋后方，非常想拿出那张写著地址的纸条，仔仔细细的再对上一次，希望是他眼花，走错了人家。 他等了又等，就是不见她回话。生性使然，他忍不住东盯西瞧，发现她眼皮浮肿，眼眶略红。 袁佳黛皱著眉头，外头的阳光真是刺眼。眼前这高大的家伙是谁？按门铃按这么久不烦啊？ 她润了润唇瓣，神情有些茫然。她遍寻千金不换那只臭兔子都找不到，刚才还难以克制的大哭一场，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不过是只兔子嘛！只是心头总是觉得怪怪的。 “呃……请问？”夏日又开了口，忍不住盯著眼前的女人，反应迟钝？ “我是袁佳黛，有事吗？”吸了吸鼻子，她小姐终于开了金口。 夏日愣了下，看她外表漠然的模样，讲话的声调却是软软柔柔，他莫名的觉得可爱，有股他说不上来的异样浮上心头，就像是你碰到一样喜欢的东西时，你就会明白的感觉。 “我是来应征行政助理。”说应征是好听，压根是内定啊！夏日脑子里又浮现老妈那张带著笑意的脸孔。 袁佳黛愣了愣，仿佛在思考，但她的思考异于常人，仿佛是老僧入定。 唧唧唧唧唧唧── 蝉声唧唧，夏日汗流浃背，有必要想这么久吗？盯著她垂下的脑袋，他只觉得怪，但并不讨厌，内心也没有排斥感。想起方才在饮料店里，那些客人一知道他要来袁佳黛的住处时，那些惊慌的脸孔。是他接受度太大吗？总觉得还好。 盯著那颗始终低垂的头颅，他怀疑她睡著了。 “请问……”他怀疑这样迂回绕圈的问答方式要持续到何时。 “仆人。”袁佳黛温温软软的吐出这两个字。 她想了好一会儿，记忆慢慢倒转，回到一星期前？不，两星期前……算了，反正妈有说最近会请人过来帮忙打扫她的居家环境，这样也好，不然她真的很头痛呢！ 她的声音细细小小，但还是清楚的传到夏日耳里。 他开口更正，“不是不是，我是来应征行政助理的。” 袁佳黛始终低敛著眉眼，没看清楚他的长相，只听见他温暖厚实的嗓音，怪舒服的，这新来的管家不错！ “仆人。” “……是行政助理！”夏日难得提高嗓音。 “那就是仆人。”袁佳黛坚定的说著，转身进屋。 夏日呆在原地，门没关，是叫他进去的意思吗？他……仆人？！ 第二章 那女人居然叫他帮忙找兔子！ 夏日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的太阳穴抽动。他是爽朗青年，不管面对什么事都能微笑以待；但不知道为什么，袁佳黛总是能挑起他的熊熊怒火。他平日怡情养性，哪能这么容易被破坏好心情！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没有怒气这条神经的人，怎么这个邋里邋遢的女人轻易的颠覆这点？ 自从上次见面，到今天已经一星期了，袁佳黛眼眶一样红得像兔子，血丝都快炸开她双眼。夏日每次见她都要略往后倾才能看见她的脸，她老是垂著头，视线只盯著他胸口。 袁佳黛今天穿著宽大的睡衣，白色蕾丝垂地，只露出光滑的脚趾，一头乌黑乱发随意垂在身后，她抽了抽鼻子，开了口，依旧是软软柔柔的腔调，略带鼻音： “你可以帮我找兔子吗？” “什么？”夏日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家兔子已经不见……”本想算算日期，但她发现自己脑袋一片浑沌，只好作罢。到底不见多久了？ 夏日沉默不语，所以他上班第一天的工作是找兔子？他挑起了好看的眉，唇角笑似非笑，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感到可笑。 “拜托！”袁佳黛揪住了他的衬衫，她找千金不换找了一整天了，越找越空虚。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有些焦急，她平常不会这样的，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会让她做出脱序的行为？ 夏日见她情绪不稳，赶忙答应：“好。”低沉的声音，轻易的缓和袁佳黛的心慌。 袁佳黛连忙转身进屋，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好怕它死掉！” 夏日早有预备，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只露出那双深黑晶亮的眼眸。 第一次来她的屋子，只站在屋外就闻到屋里隐隐约约飘来一些怪味，今天一踏进去，他真的很想死！怎么会这么臭啊！这女人的嗅觉是坏死了吗？ 每走一步，夏日的心就更往下沉。他非常非常想立刻转身离开这间臭臭屋，置身龙潭虎穴都比这里好，他长这么大从没看过有人的屋子可以乱成这样！他甚至没办法好好的判断屋子原本的格局，几乎被一些奇怪的东西占据，他根本认不出家具原本的模样。 他必须留意脚边的东西，免得一不小心跌了个狗吃屎。夏日有股冲动想要抓起前方的女人用力摇晃，她到底有什么超能力可以把好好的一间屋子搞成这样！ 老天！他眼前的那一堆是成山的垃圾吗？而袁佳黛那女人正往垃圾里头钻，他太阳穴抽得更严重了。 “千金不换？千金不换？”袁佳黛焦急的喊著。 嗯哼！好一个千金不换！ 夏日开了口：“我想你家的兔子应该是自杀了。”他要是兔子也会选择自杀。 袁佳黛回过头，眯起眼瞪著站在她后头的男人。 说什么风凉话！他一点也不明白千金不换对她的重要性。袁佳黛的眼眶再度湿润，她到现在还没仔细看过仆人的脸，没戴眼镜看不清楚，但她总觉得他会发光似的，大概是眼花吧？她揉揉双眼，继续埋头苦找。 夏日的太阳穴又抽了抽，很明显的袁佳黛卫生习惯真的很不好，她那双手起码沾了数十亿个细菌，而她居然拿来揉眼睛！他怀疑她眼睛根本受到感染才会这样红通通。 他咬著牙，将垃圾一包一包的拨开。“你确定兔子躲在里面吗？” “不确定。”柔柔软软的声调不确定的吐出。 夏日很想掐死她，但碍于她是他的老板，还有他这爽朗青年不可能做出这种破坏形象的蠢事，只好面无表情，忍著恶臭，拨开垃圾寻找兔子的踪影。 哼，那只兔子搞不好真的死了，这么臭！进来屋子久了，嗅觉疲劳，根本已经分不清楚味道，入鲍鱼之肆，久不闻其臭啊！ “千金不换，你不要再跟我闹脾气了，我好累。”袁佳黛抬手又想揉眼睛，她是真的累了，长期睡眠不良，三不五时就要眯一下。 夏日及时抓住她的手，他真的看不下去了。“你先去休息吧，等我找到了再叫你。” 袁佳黛的脑子很快就进入休眠状态，迷迷糊糊的听到什么就照著做，她拖著沉重的脚步走进另一间和室，看见疑似床铺的地方，咚一下就倒了。 夏日摇摇头，独自一人面对这恐怖的屋子，他有点想哭。而他更想哭的是……他为什么要来呢？他前思后想，都想不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接受这份工作，是他真的无聊透顶？ 搞不懂自己的思绪，令他心烦意乱，一包一包的垃圾几乎是用飞的被丢开。还是那双红通通的眼睛让他放不下？夏日心头闪过这个想法，随即又嗤之以鼻。笑话，他干嘛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放不下？ 被丢出去的垃圾飞得更高了。他不得不承认，他在家里的这一个星期，脑海里的确不时浮现袁佳黛那双红眼睛，那眼神隐隐透著疲倦、放弃，什么都好、什么都不好，好像全世界都与她无关，她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气味，他嗅得到，而他不由自主的受到这抹气质的吸引，连他都觉得自己发神经。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待在一幢臭屋子里，翻著垃圾，找一只叫“千金不换”的兔子，夏日没由来的失笑。一只兔子千金也不换？袁佳黛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傍晚，夏日回到家中，洗了个澡，回复平时的干净清爽。他刚从袁佳黛那边回来，浑身臭得令人倒退三舍，店里的客人纷纷侧目，仿佛看见他全身臭兮兮是多么希罕的事情。 夏妈妈百忙之中抽空抬起了头，问道：“袁小姐那边这么操喔？” 夏日吃著他的香蕉牛奶刨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平时就活在天堂里，瞧！空气多么新鲜！世界多么美丽！ 袁佳黛的家则是跟地狱没两样，但好歹她也是个尚未结婚的小姐，为了保全她的面子，他并没有说出他上班时的恐怖际遇。 忙了一整个上午，哪里有找到那只死兔子？倒是袁佳黛倒头呼呼大睡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可怜的他，翻完垃圾之后，又好好的收拾，一包一包拿出去丢，街坊邻居啧啧称奇。 “袁小姐终于愿意倒垃圾啦！” “你是袁小姐的新管家吗？先前的每个管家都待不到三个月哦！”这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夏日点头微笑，真不知道袁佳黛平时是怎么和社区的人相处的，人人提起她似乎都没什么正面评价，不过也对啦，脏成这样。 戳了戳碗里的冰，夏日想起袁佳黛那张沉睡的脸孔，苍白疲倦，眼眶下有著两圈黑轮，她是几百年没睡？清垃圾的过程中，他发现她净吃一些垃圾食物，地上到处积满吃完的泡面、压扁的可乐罐、发霉的饼干、硬掉的披萨……想著想著，夏日又皱起了眉头，他不是有洁癖的人，但他就是莫名的觉得不爽，至于他在不爽些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啧，袁佳黛这女人弄得他心烦意乱！ “哥！你一副被倒债样，脸色这么难看，在想什么想这么入神？都没听到我叫你喔！”夏夜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夏日猛然回神，伸手顺顺眉心，再度露出平时清朗的模样。他可是店里的财神爷，怎么可以臭著一张脸？ “哥，你在设计师那边工作很累吗？”夏夜好奇的眨眨眼，她很少看见大哥露出疲倦的模样，早就习惯他日夜都戴著好好先生的面具，但她总觉得他最近性情有些古怪。 夏日瞥了妹妹一眼，揉了揉太阳穴，“不会累啊，怎么会累？”摆明睁眼说瞎话。 “阴阳怪气！”夏夜嘀嘀咕咕。 夏日弹了下她的额头，“还不赶快去念书。”都高三了还这么混！ “噢。”夏夜最讨厌“念书”这两个字，摸著发痛的额头，咕哝的上楼去。哼，总有一天让她发现大哥古怪的原因！ 夏日摇摇头，受不了稚气未脱的妹妹，连他自己都厘不清的问题，怎么可能回答的出来。 他坐在店门口的板凳上，本想到附近夜市晃晃，天空却飘下丝丝细雨。 他突然又想到袁佳黛，想到他要离开时她还睡得很沉，他帮她盖上一条……呃，很像棉被的东西，不知道她醒过来了没有？兔子还没找到，她醒过来之后不会抓狂吧？ 他爬爬发，觉得很挫败。他干嘛一直想到袁佳黛？他干嘛觉得她那副模样很楚楚可怜？他干嘛觉得她把日子过成这样很欠扁？人家又不是他的谁，他干嘛管这么多？他干嘛一直不知道自己干嘛？……噢，他这样真的很娘耶！想他堂堂一个爽朗青年，居然走起忧郁小生的路线来了。 夏日抱著头，发出苦恼的呻吟。 店里的客人眼珠子瞪到快滚出来，他们那个笑口常开、魅力四射的夏日到哪去了？ 夏妈妈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哎哟，这你们就不懂了。爱情来了啊！哪管你要不要。”她窃喜万分，小声的说著。 晚上，袁佳黛迷迷糊糊的醒来，房间空气微凉，但冷气机是完全静止的状态，电扇的扇叶对著她的位置旋转，可见空调是有人设定时间，她常常不是睡到冷醒就是热醒……随著她渐渐回神── “啊！仆人！”袁佳黛睁大了眼。 对了，她睡著了。看著墙上的时钟，糟糕！她睡好久！ 袁佳黛赶忙跑出和室，突然觉得屋子里的空气不像先前窒闷，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脚心的触感似乎也不如往常，她低头一看，迷蒙的双眼瞬间瞪大── 地板？！她看到的是原木地板吗？原来家里地板长这样……顺著视线往前移去，原本堆积成山的垃圾堆已经不见，被掩盖住的家具终于得以露出原本的面目。 袁佳黛瞠目结舌，才一个下午，他就可以把那些垃圾全部清出去？看来新来的仆人身手非凡哪！她又是惊奇又是赞叹。 “好棒！这次来了一个好货！”她笑得甜津津的。以往的管家都吓得叫妈妈，做不了多久就跑了，这回终于来了一个像样的啊！ 袁佳黛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沙发？她居然可以看著物体指出名称了？她张大了嘴，眼珠子滚了滚，确定这真的是好久不见的沙发！三秒过后，她才把张大的嘴闭上。 她的沙发、桌椅、睡床因为工作的关系，往往都是堆满东西的状态，一层一层的累积，加上她又缺乏收拾的细胞，很快的她就忘记原本的家具长什么样，只要堆积起来的模样看起来像床，她就能躺著睡。 这次新来的仆人真的太厉害了！袁佳黛不禁由衷的佩服。她走到玄关口，想看看兔笼里有没有千金不换的身影；看他收拾的手脚这么俐落，搞不好已经找到那只臭兔子了。 一看兔笼是空的，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没找到啊。 她蹲在笼子前，愣愣的发起呆来。千金不换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好寂寞喔！她已经习惯这只臭兔子的陪伴了，它突然不见踪影害她乱不习惯，快点出来啦！不要再跟她玩躲猫猫了，她最讨厌玩这个游戏。 不过明天得好好的感谢仆人才行，对了，他叫什么名字？袁佳黛想起初次见面那天他好像有自我介绍，但她那时候精神不济，根本没仔细听他在说些什么；她那时候看起来应该像个故障的机器人，她想。 叮咚！门铃响了。 她顿时回神，趴在门板上往猫眼望去。 是亮亮！在这个社区里，唯一还称得上是朋友的就是她了。袁佳黛赶忙打开门。 “臭人，你离我远一点！”亮亮抬起脚阻止袁佳黛靠近。 “我今天有洗澡好吗？”袁佳黛瞪她一眼。 “是喔，你三不五时就忘记自己洗过澡了没，怎么今天记得起来啊？”亮亮拎高手中的塑胶袋，左一个、右一个，都是食物。 咕噜咕噜……袁佳黛双眼发亮，她肚子正好饿了。 亮亮一见她那饿死鬼投胎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没吃晚餐。 “怎么，你家那帅哥助理没把你喂饱啊？”哼哼，说到佳黛会碰到那位帅哥助理，还真的是要感谢她耶！要不是她那天力挽狂澜…… “帅哥助理？”袁佳黛一头雾水。 亮亮突然皱起眉头，她发现佳黛的屋子居然没飘出以往那股恶心的味道，她推开好友迳自走进屋子里，跟著她的反应宛如撞见世界奇迹。 “你！你还装傻！”亮亮猛戳她的额头。这摆明了就是帅哥助理整理的，天啊！人长得帅，手也巧啊！ 袁佳黛被戳得头晕脑胀，她还在想帅哥助理到底是谁。 “袁佳黛，你真的是捡到宝了！到嘴的肥肉赶快吃进肚里啊！” 袁佳黛猛点著头。“嗯，对！赶快把肥肉吃进肚子里。”她双眼直盯著亮亮手中的食物，咽了咽口水，她真的好饿。 亮亮看她这副贪吃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不要辜负她一番苦心。 袁佳黛一把抢走亮亮手中的晚餐，安安稳稳的坐在沙发上享用了起来。 啊，果然还是吃热食最好了，喝著鸭血汤最幸福了。她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亮亮挨到她身旁坐下，抬起眉毛问道：“小姐，请问你是有多久没吃到正常的食物了？” “不知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帅哥助理。”亮亮转头往内室望去。“他回家了喔？” “谁啊？”袁佳黛吃了一口麻酱干面，抬起眼问道。 “你眼睛是被大便糊到吗？这么帅的一个人，你居然一直问我是谁！” “……我家最近只有出现一个很厉害的仆人啊，而且今天是他第一天上工。”至于他长得帅不帅，很抱歉，她还没来得仔细看就睡死了。 亮亮愤怒的抓著好友的睡袍，目露凶光的撂下话：“袁佳黛，我警告你喔！你要是错过这一个，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你就孤家寡人一辈子好了！”凭她超强的女性直觉，她就是觉得这位爽朗帅哥非常适合佳黛，乍看之下两人或许大相迳庭，但她就是觉得他们两人有一股相近的气质，可能是她跟佳黛熟吧，否则她应该也是无法感受到这点才是。 总之，机会来了要抓住啊！ 亮亮看著好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的想用力的把她摇醒。暗自叹了口气，她干嘛这么穷紧张？八字都还没一撇咧。只是她看著佳黛，忍不住叹了一声， “唉……” 袁佳黛被盯得莫名其妙，模样有些无辜，她闻了闻自己的身体。“亮亮，你干嘛叹气？你觉得臭喔？可是我今天有洗澡耶……” 亮亮把脸撇到一旁，不想承认这是她的朋友。 夏日不停的深呼吸，每次进到袁佳黛的屋子，他就觉得没由来的一股不对劲，抿著唇，他打量四周，一定是因为这房子太阴森鬼气，跟他这爽朗青年八字不合。 他将钥匙塞入口袋，昨天袁佳黛拿房子的备份钥匙给他，摇头晃脑的恳求他早上千万不要按电铃。老板下令他照做就是。 走入长廊，夏日松了口气，那股可怕的异味总算在他的努力下消失了。职业病使然，他开始打量起这幢屋子，方位算正，采光算佳，但为什么老是弥漫著一种他不能理解的鬼气，是因为住的人的关系吗？哈，想到这点他自己都想笑了。 客厅传来电视机的声音，夏日好奇的走上前，以为袁佳黛已经醒来。他本来不抱任何期望，袁佳黛堕落的程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但不看还好，一看他额头上的青筋又冒了出来。 昨天他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客厅，现在又是一片杯盘狼藉，而他的老板正舒舒服服的睡在沙发上，还安安稳稳的盖著被子。 忍著想掐人的冲动，夏日一步一步走向茶几，关掉开了整夜的电视，瞪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罪魁祸首。生活习惯怎么会这么差？她真的是女人吗？ 夏日瞪著她，一直瞪，一直瞪，他慢慢的蹲下来，听见她小小声的鼻息，袁佳黛睡姿成虾球状，听说这种睡姿的人很没安全感。夏日盯著她熟睡的脸蛋，看著她眉心紧紧锁著，忍不住也皱起了眉头。她怎么搞的？怎么连睡都睡不好？ 拨开散落在她颊侧的发丝，露出她那张过分白皙的脸庞，长而绵密的睫毛映下一列阴影，直而挺的小巧鼻梁下连接著略显丰厚的嘴唇，他目光来回扫了又扫，发现她眼睑下有著淡淡的阴影，她昨晚又熬夜？ 盯著盯著，总觉得胸口中那股怒火无处发泄，看她睡得这么可爱，现在吵醒她好像很不人道。 “唔……千金不换……”袁佳黛猛然翻了个身，嘴里喃喃自语，薄软的棉被自她身上滑落。 夏日叹了口气，索性坐在地上，替她将棉被重新盖好，单手支在沙发上，就这样盯著她的睡脸。他想要找出个答案来，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这样挂在心头？ 但想了又想，还是不明白。 夏日受不了自己奇怪的行径，干脆起身又将客厅打扫了一次。他到处东摸摸、西摸摸，那里擦这里扫，就是没吵醒袁佳黛。 忙了一圈，他又回到原位坐著。他就这到底算是哪门子工作？盯著老板睡觉？ 盯著她看的时间久了，眼睛不小心闭上，然后他就这么睡著了。 袁佳黛眼睛一睁开就看见一个男人，她以为自己眼花，眼前闪亮亮的，好像真的有颗太阳似的。她眨了眨眼，脑筋还处于一片茫然浑沌的状态，她看著男人全身晒得好看的古铜色肌肤，方正的下颚，薄而好看的唇型，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双眼上浓密的剑眉微微锁著……这个人连睡都睡不好啊？ 真可怜，跟她挺像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眼皮轻轻的颤动，张开渴睡的黑眸，一眼就对上袁佳黛的好奇目光。 袁佳黛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你是谁？” 夏日立刻起身，拢拢衣服，不自在的清清喉咙。该死，他怎么会睡著！懊恼之余，他没忘袁佳黛刚刚问他什么，这女人是头壳坏去吗？居然问他是谁！一股无名火又上升，他的血压最近一定很高。 “我是夏日，你新请的行政助理。”这自我介绍简直像鬼打墙，有完没完！ 袁佳黛缓缓的自沙发上站起，盯著他像看著什么稀有动物，没戴眼镜她视力相当模糊，她极力的眯起眼，可惜还是看不太清楚。眼镜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看电视都是用听的。 就在夏日觉得她整个人都要贴上来的同时，他开了口：“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袁佳黛淡淡的开了口，声音略显沙哑：“我肚子饿了。” “请问你想起我是谁了吗？”他皱著眉头，心里不是很爽快。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他很想扒开她的脑袋看一看。 “嗯……”袁佳黛思考了一会儿。 夏日很想翻白眼，他的老板一定有智能不足的倾向，只是她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他为什么觉得不舒服？ “……仆人。”袁佳黛轻柔的吐出两个字。 夏日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她没有笨到让陌生人进屋，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钞票。夏日压根没察觉，在他的内心已经接受了仆人这样的身分与说法。 “我肚子饿了。”袁大小姐又再度发出软绵绵的抗议。 夏日极力的压住想大叹口气的冲动，他是来应征行政助理的吧，怎么他觉得他比较像保母？这袁佳黛简直像只毫无杀伤力的幼兽，他第一眼看见她就这么认为，既不知道如何分辨危险，也不懂得保护自己，像她这样的人格特质特别容易引人欺负。 无奈之余他还是听令的走到厨房，想办法变出什么东西来填饱她的肚皮。但一踏进厨房，他立刻想要辞职！ 第三章 你知道地狱长什么样子吗？它长得就像袁佳黛家里的厨房！ 夏日站在厨房里发呆，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办，聪明的脑袋瓜难得停摆。他抬起脚，看著室内拖鞋底部，不知道那黑黑黏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起了鸡皮疙瘩，他还是不要追究的好。 往前跨了一步，他清楚的看见流理台上积满厚厚的一层灰，上头还有一些可能是食物的残渣，或者是昆虫的尸体，总之，斑斑点点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垃圾桶内非常明显的是不知道放了几百年已经干掉的垃圾，一坨又一坨，他的面色也跟著发黑，想要生气也没力气了。 那些锅碗瓢盆看起来比较像是破铜烂铁，他脚跟转了一个方向，在他面前的是冰箱，但与其说是冰箱，不如说是未知的可怕宇宙…… 夏日咽了咽口水，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反正早晚都要面对，他硬著头皮，冒著手掌可能会有腐烂的危险握上冰箱的门把，略施点力才将冰箱门打开，可见已经有多久没有使用了。 砰！ 打开没几秒，夏日使出吃奶的力气甩上冰箱的门，他发誓，他再打开一次他就是龟孙子！ 握紧了拳头，下颚肌肉抽搐，夏日生平还没露出这么狰狞的脸孔过，他一步一步走出厨房。他刚刚应该是不小心到了不是人类该去的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此地不宜久留。 站在外头的袁佳黛缩著肩膀，夏日的反应她看得一清二楚，呃，他好像很生气，为什么呢？他的反应跟别人都不一样，以前只要是人类进入这间厨房，绝对是直的进去，横的出来，她都已经准备好要把昏倒的他给拖出来了。 噢，他看起来真的是非常的愤怒，周身仿佛有熊熊的火焰，还好她没戴眼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只是觉得这个人带了一团火焰朝她冲过来。 “袁小姐……请恕我无法使用这间厨房！”夏日站在她面前，横眉竖目，像只喷火恐龙。 袁佳黛盯著他的衬衫，看著他起伏快速的胸膛，嗯，他果然很愤怒，为什么呢？ 夏日眯起了眼，几乎要瞪穿袁佳黛的头皮。她沉默是代表什么意思？在反省？亏她还有一点羞耻心！ 不料她大小姐娇娇软软的说著：“我本来想要阻止你进厨房的，可是你走太快，如果你昏倒了，那我就麻烦了……”毕竟他体型这么大，以前的管家都是女性，她还比较能处理。 夏日的脑袋有片刻空白，她在说什么外星话？意思是很多人走进这间厨房的下场都是晕厥，而她也预期他会如此，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反省，压根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太阳穴的神经跳了跳，夏日闭起眼睛，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一场幻觉，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我肚子饿了。”他到底还要拖多久？ 夏日深吸一口气，他是好好脾气的爽朗青年，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他再度露出平时的笑脸。 “我们一起出去吃吧。”夏日提议，袁佳黛的皮肤白得跟吸血鬼没两样，准是太少出门的关系，把她抓出去晒晒太阳也好。而且他刚好肚子也有一点饿，离开这阴森鬼气的房屋也好，省得他发脾气，绝对不是因为关心她的关系。 夏日的脑子转得飞快，而袁佳黛则是愣在当场。 “出门？”她问道。 “嗯哼。”他点头。 “现在？”她讶异。 “对啊。”他回得理所当然，有什么不对吗？ 袁佳黛不安的眨眨眼，疑惑的说：“可是现在是中午耶……” “中午怎么了？”夏日皱起了眉头，她为什么话不一次说完？ “很热。” “是热了点，可是你肚子饿不是吗？” 她摇摇头。“很热。” 然后呢？他从来没处理过这么棘手的问题，跟袁佳黛说话总是不停的绕圈圈，女人说话都这样吗？那为什么在这之前他从没有这样感受过？ 袁佳黛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又生气了。她，抬起眼，看见一张模糊却发亮的男性脸孔，她不懂他为什么老是在发光。 “你想要辞职吗？”她有些许慌乱，他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吗？ “是有这个打算。”夏日摸了摸下巴，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他，啧，他还没想过辞职耶！他真的很仁慈。 “啊！”袁佳黛猛然抱住他，惨了！大鱼要溜走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艺高人胆大的家事高手，她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他！ 夏日顿时警戒了起来，深邃的眸光四处扫射，凌厉的问道：“你是看到蟑螂还是鬼？”这房子脏东西很多啊！ 袁佳黛皱起眉头，愣愣的看著自己环抱著夏日的双臂，她为什么这么紧张？还有……她为什么会随便抱别人？ “啊！”意识到这点，她又惨叫一声。 “在哪里？在哪里？”夏日瞪大了眼，什么都没瞧见。到底是鬼还是蟑螂？ 袁佳黛抽了抽鼻子，又过敏了。她轻巧的往后退一步，相较于夏日的紧张，她显得非常平静而安稳。“你等我，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夏日望著她的背影，有些瞠目结舌。她还好吗？怎么好像没事一样？是吓呆了吗？他还在东张西望，到底是鬼还是蟑螂还是其他的什么？ 欸，对了，不是早餐好吗？现在都中午几点了？他缓缓踱步到玄关，盯著那个始终空荡荡的兔笼。对了，她今天倒是没吵著要找兔子，他还以为又会撞见袁佳黛红著眼眶，拉著他的衣角，要他帮忙找兔子。 想到这里，他嘴角噙著一抹笑，那爽朗的气质使他整个人像沐浴在阳光中，他自己却没发现这样的氛围是打从心底散发出来才会这样的协调。 袁佳黛蜗牛慢步，她远远就看见玄关处有个不明发光体，下意识不想靠近，但是又逼不得已，新来的仆人脾气很大啊，万一他离职，那么直到下一位管家来接手之前她都会很麻烦的，更何况好不容易才稍微恢复原状的房子可能又会被她搞得面目全非。她继续蜗牛慢步。 夏日点点脚尖，有些不耐烦，她换个衣服也换太久了吧，不过就是出门吃个午餐，女人都这么麻烦吗？他漫不经心的回头，被眼前穿得像乌鸦一样的袁佳黛吓了一跳。 “鬼！”他忍不住大叫，原来刚刚袁佳黛看到的是这可怕的东西！ 不料这个“鬼”软软嫩嫩的传来一声：“是我啦……”她好无奈。 夏日吞了吞口水，“你穿成这样做什么？大白天很吓人！” “我、我很怕热……”一想到现在要出门，袁佳黛的头就晕了起来。 “穿成这样不是更热吗？”她身上居然还披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缠在头上都可以当阿里巴巴了。 “唔，没关系。”她不喜欢晒太阳，应该说是讨厌。“我们快点出发吧。”袁佳黛像是被逼著上战场的士兵，一脸早死早超生的模样。 夏日带著讶异瞅著她，火星来的小家伙，对，火星来的准没错！看著扯著他衣角的白嫩小手，他又莞尔的笑了。 盛夏的艳阳特别的要人命，夏日不怕，因为他天生就属于阳光，加上皮厚肉粗，根本没差。但袁佳黛就倒大楣了，她娇娇嫩嫩，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夜颠倒，生活作息完全和别人不同，她属于夜晚。 “还有多久才会到？”她为什么觉得自己一直在走路？ 夏日见她紧皱著眉头，换了个角度替她挡住阳光。“小姐，你把那……是披纱吗？你把那该死的披纱拿掉绝对会凉快很多，我保证。” 袁佳黛惊慌的摇头，更用力扯紧披纱。，她就是要全身包得紧紧的才有安全感，如果有多一只手，她绝对会撑起洋伞！ “还有多久才会到？”她嗓音都沙哑了。 夏日叹了口气，拿她没辙，只能尽量走在她身侧，替她挡去阳光。这家伙出门也不戴眼镜，害怕跌倒猛盯著地上瞧，一只小手没离开过他的衣角，她真的是…… 他都不会形容了。 他会知道袁佳黛近视，还是因为她走没几步路就差点摔个狗吃屎，一问之下才明白的。 “放心好了，那家肉圆绝对好吃到让你觉得值回票价，这一点小辛苦算得了什么！” “嗯嗯。”袁佳黛勉强点头示意，她已经头晕脑胀，顾不得什么香不香了，左手紧紧扯著他的衣角。 “走吧。”夏日见她不太对劲，一手抓起她的手腕，一手握著她的肩，几乎算是提著她走了。 目的地一到，袁佳黛也快瘫了。 小小的店面并没有冷气，但好歹也算是在屋檐底下，暂时可以阻隔那毒辣的阳光。夏日不可思议的看著瘫软在椅子上的女人，有没有搞错？不过走个十分钟，袁大小姐会不会太夸张？他刚才扶著她的时候，她整个人软绵绵的像棉花糖。 夏日低头看著自己的掌心……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啧，他做什么啊，又不是纯情少年！心虚的看了她一眼，还好她什么也没看见。 “请问要几颗？”老板熟练的问著。 “五颗。”他抬眼看著她问：“你呢？” “……什么？”袁佳黛半眯著眼，她差点就热昏了。 “我问你要几颗肉圆？”夏日捺著性子问，真想冲过去把她摇醒。 “一颗。”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一颗？都跟你说很好吃了，你不要后悔喔！” “唔。”袁佳黛低垂著眉眼，轻哼了一声当回答。 等待肉圆送来的同时，夏日和袁佳黛各自占据桌边一角，他目光炯炯，她则是双眼涣散，唯一的动作就是拿起桌上的饮料猛灌。 夏日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仿佛看见什么新奇的动物。 “其实你可以不用勉强出来的。”他淡淡的开了口。 “不行，我不出来你就会辞职……”话一说完，袁佳黛又拿起桌上的冰红茶止渴。 “我哪有这样说？”他皱眉。 “你就是这样说。” 夏日大掌伸过去，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瓜，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噢！”袁佳黛不满的躲开，噘著唇抗议。“你以为我的头是西瓜吗？”她的头很晕，不要闹啦！ 过了一会儿，店家就把食物送上桌，夏日非常顺手的撒上葱花、加上蒜泥，碟子里满满的都是晶莹剔透的肉圆，正当他要张口大快朵颐时，却发现对面的人一动也不动。 好热！袁佳黛盯著眼前的碗，那肉圆看起来好烫，她好热，吃下去一定更热，好想吹冷气，好想回到家里那阴暗的客厅。 夏日叹了口气，将她的那碗挪到自己面前，替她加佐料，还很好心的拿筷子帮她把肉圆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喏，这样就比较不会烫了。” “谢谢。”她小小声的回应。 “说肚子饿的是你，吃不下的也是你，小姐，你问题很多耶！”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热，再让我休息一下下就好。” 再让她休息一下下就好？见鬼了！这家伙居然就这样昏倒！夏日咒骂连连，他不是才刚退伍吗？为什么会有一种自己还在受训的感觉？ 重点是，大热天他背著这个家伙是不打紧，但是袁佳黛坚持要把她的披纱挂在身上，夏日的太阳穴猛烈的抽动，真的很热耶！ “袁佳黛，你是哪根筋不对啊？”他受不了了！管她是不是老板！ 袁佳黛呈现半昏迷状态，听见夏日的怒吼声，她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坚持拿著她的披纱。新来的仆人脾气真的很不好喔！她吸了吸鼻子暗忖。 夏日发誓，他如果再做一次这种事，他就不叫夏日！骑摩托车时，因为怕袁佳黛头晕脑胀就这样晕厥过去，摔下车可就不好玩了，他拿起那条该死的披纱，将她包得密不通风，然后再把披纱的两端在自己的腰间系上一个结，不停的安慰自己把她当成三岁小孩，但他真的很挫败！ “袁佳黛，你还以为自己是婴儿吗？”他是来应征奶爸吗？夏日一方面生气这样的情形，一方面懊恼自己何必发这么大脾气？一遇上袁佳黛，他好好先生的面具就裂掉了！他才跟她见过几次面啊？ 袁佳黛才没时间理会他嘴里咒骂著什么，一感觉到他要骑车了，立刻就环抱住他的腰，一张小脸舒舒服服的靠在他宽厚的背上，虽然这样很热，可是头晕的时候，有个东西可以靠的感觉很不赖。 夏日正要继续碎碎念下去时，感受到她那一双温热的小手，充满信任和依赖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当然还有那条该死的披纱──原本还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全部都吞回肚子里了。 他想想觉得不甘心，又念了一句：“哼，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我把你载去卖都不知道！” 袁佳黛微微勾起嘴角，浅浅的笑了。这个人嘴巴很坏，可是心肠却很好。噢，她真的捡到好仆人了！ 夏日动了动手指，盯著躺在沙发上活像一条死鱼的袁佳黛，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他想活活掐死这女人！ 这下好啦！怕热、想防晒，把自己包得跟沙乌地阿拉伯人没两样，结果中暑了吧！她全身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但脸色却异常的惨白。奇怪，这女人是怎么回事，症状还跟别人不一样。 拧了条湿毛巾压在她额头上，袁佳黛双眉紧蹙，毫无血色的嘴唇不知道喃喃说些什么，夏日贴近她，还是听得不仔细。他又叹了一口气，自从来到这里，叹气似乎成了他的习惯。他又拧了一条湿毛巾，细细的擦拭她的脖子和四肢，开了电风扇帮助她散热……他真的是助理吗？他比较像奶妈吧。 “头好晕……我要喝水……”袁佳黛虚弱的说著。 他早就准备好茶水，一手撑起她的身子，小心的一口一口喂她喝水，末了，还替她拍拍背、顺顺气，有没有这么好命啊！ 夏日好看的浓眉皱了起来，她真的好瘦，全身上下没几两肉。他力道放得更轻，她瘦到令他好心疼…… 心疼？夏日的动作陡然僵硬，悬在半空的手掌不知道该继续还是甩自己一巴掌，他心疼？他心疼？呸！ 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袁佳黛这女人太过瘦弱，他疑惑她看起来一点都不穷，怎么会瘦得跟非洲难民一样？ 夏日的臂膀环著她，就像个安全而坚固的港湾，袁佳黛宛如倦鸟归巢找到自己的窝似的，在他怀里躺得安安稳稳。 他不太自在的清清喉咙。搞清楚，不是他要吃她豆腐喔！他小心翼翼的扶著她，想不到一个小小动作却惹来她的抗议。袁佳黛皱著眉头，重新寻找舒服的位置，直到挪至夏日的颈窝后，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头痛……帮我揉一揉……”她咕哝的说著，粉嫩的唇瓣不断吐出热气。 这家伙当他是什么？按摩椅吗？但抱怨归抱怨，夏日还是听令的按摩她的太阳穴和颈部。相较于他的大手掌，她的颈部简直纤细得一捏就碎。他的力道徐缓轻柔，害怕自己真的一不小心力道失控，就完成了这几日来的愿望──活活把她掐死。 “好了没？大小姐？”他微侧过头看著她，苍白的小脸已经恢复了血色。 袁佳黛的回应是长长的一个吐气，她睡著了。 夏日莫可奈何的摇摇头。简直像小孩一样，这家伙真的是设计师吗？怎么看都不像。正当他想离开之际，袁佳黛侧过身，双手非常自然地环抱著他的颈项，小脸就这样舒舒服服的枕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啊，她整个人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夏日感受到女性身体传来的柔嫩，不由得红了脸。 拜托喔！他爽朗青年耶！从小广受各个阶层女性的喜爱，何时这样被吃豆腐过了？ 夏日低著头，看著那略显苍白的柔嫩脸颊。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大可以把袁佳黛推开，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可是……看见她像小动物一样，他内心起了奇妙的反应。 都没有人发现吗？袁佳黛是带著伤口活著啊！从他第一次见到她，那双红通通蓄满泪水的眼睛，眨啊眨的，长长眼睫沾著泪珠，不用任何的话语就足以表达她满腔的情绪，从那一刻起，他就忘不了这样的眼神。楚楚可怜的，闪著泪光，任性又倔强的不愿承认自己受伤的眼神。 轻抚著袁佳黛柔顺的长发，他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一来再来，而且都没有动过辞职的念头了，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啊！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他露出苦笑，袁佳黛这样一直挂在他身上也不是办法吧？ 夏日腾出一只手替她拭汗，明明会热还一直抱著他不放，受不了啊！心里虽是这样唠叨，但他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宠溺的微笑，放松身体的躺在沙发上，只是他身上还压著一块面积不算大的棉花就是了，软软绵绵的，根本造不成什么压力，她到底有没有好好的吃饭？ 过了一会儿，夏日非常沮丧的发现──他真的越来越像老妈子了！他可能真的很适合管家或保母这一类的工作，看他多上手。唉，他无奈的将双手枕在头下，盯著天花板发呆。 唧唧唧唧唧唧，窗外不时传来阵阵蝉鸣。 夏天，真的很热哪！ 第四章 夜晚，时速五十，夏日正在回家的路上。 他人高马大，却骑着一辆和他身形极不相称的小绵羊，看着眼前的街景，脑子里想的却是今天中午他身后载的那只小外星人，想她那双小小的手，好像怕摔死还是飞走一样，牢牢的环住他的腰际，以及从她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 时速四十。袁佳黛那家伙现在到底是在熟睡还是昏迷？他根本搞不清楚，有时体温偏高，有时正常，偏偏她老说着这样没事。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心越慌，他居然为了赌气就这样一走了之；万一袁佳黛就这样翘辫子……他实在没办法继续再待在那屋子里，那间鬼影幢幢的房子里只有袁佳黛，还有一只不知道死在哪里的臭兔子。 时速三十。夏日皱起眉头，又是懊恼又是气愤。想到自己的不成熟和孩子气就让他发呕，他向来成熟稳重，什么时候这样失控过？他是真的没办法待在那个只有袁佳黛的空间里，他会忍不住盯着她的脸发呆，脑子里全是一些胡思乱想，婆婆妈妈，活像个娘儿们！ 他是夏日耶！爽朗青年耶！他到底在跟自己过不去什么？喜欢就喜欢嘛！他为什么要抗拒？他害怕什么？ 时速零。 “叭——”夏日趴在机车上，一头撞上喇叭，整条小巷里充斥着响亮而绵长的喇叭声。 “少年耶！你嘛帮帮忙！噪音是公害咧！” 夏日猛一抬头，迅速转了个弯，时速回到五十，狂飙回袁佳黛的家。 他说什么都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家，她正在生病，他说什么都有理由照顾她，对吧？ 一回到袁佳黛的鬼屋，夏日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没想过自己会栽在这样的女人手上。 他对感情一向没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但能让他情难自禁的……情难自禁？！这四个字也未免太抬举袁佳黛了，他是、他是卡到阴！对，就是卡到阴！这还是他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爱情这样的能量从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一股想要去爱人、照顾人的冲动，几乎是克制不住的……见鬼了！ 一方面安心，一方面又沮丧，夏日觉得自己简直快精神分裂。袁佳黛根本什么事都没做不是吗？他一个人唱独脚戏唱成这样！ 夏日满心不悦的走进屋子里，这才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他瞪大眼，不敢出声。怎么会有个陌生人？很明显是个女人，正背对着他看电视、吃东西，都这么晚了，而袁佳黛还好好的睡在沙发上，根本没发现有人坐在她隔壁。他揉了揉眼，不是他疑神疑鬼，而是要他相信袁佳黛这房子里没有脏东西根本不可能！ 是人，还是……？ “袁佳黛，你不要再睡了啦！你的青春小鸟都被你睡死了，快点起来啦！我买一堆东西来给你吃耶，超好吃的辣鸡翅，快点起来帮中华队加油啦！”亮亮眼睛盯着电视不放，另一只手抽空摇着袁佳黛。 “请问……”夏日发问，面露疑色。 亮亮嘴里咬着鸡翅，听见声音后随即往回转，瞬间瞪大眼。“大帅哥！” “你是那天的……”夏日认出她就是那天在饮料店工作的店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日话还没说完，亮亮就立刻截断。“我就说嘛！袁佳黛这家伙还跟我装傻！喂！袁佳黛，你家帅哥回来了，你不起来喔？”亮亮踹她一脚，这个袁佳黛真的睡得太过分了喔！ “她是发烧。”夏日连忙阻止，免得袁佳黛病情加重。 “咦？她发烧？好好的怎么会发烧？”亮亮将手贴在好友的额头。 夏日不发一语，坐上沙发，抱起袁佳黛枕在他的腿上，大手抚着她的额头和脸庞，一感受到她的体温，又皱起眉头，还是比一般人要高一些。 亮亮站在一旁，眉毛都惊讶的快竖到头顶。喔唷，她才几天没来错过了多么好戏，看看他们都进展到哪了？居然这么亲密！ 袁佳黛，这个烧发得好啊！亮亮暗自窃笑。 “她今天中午跟我出去一趟，回来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夏日淡淡的说，语气却难掩懊恼。 亮亮一听，嘴里的鸡翅差点掉出来。“她正中午跟你出门？” 夏日不解她为何如此讶异，“怎么了吗？” “佳黛是连早上七八点都不出门的人，她居然肯正中午跟你出去？你们出门做什么？”亮亮很好奇。 他撇撇嘴角。“她说肚子饿，我带她去吃东西。” “你买回来给她吃就好啦！”佳黛白天打死都不出门的，果然帅哥威力比较大。 “我想跟她一起吃……”夏日敛眉，声音低沉的带过，他哪有想这么多，吃东西不就是两个人一起吃吗？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事。” 亮亮见他一脸担忧的模样，忍不住安慰他。“佳黛有贫血，没办法晒太阳，我有听她说过。”呃……这样算是安慰吗？ 夏日吃惊的望着她，他想掐死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一发现袁佳黛异状的时候就送她回家？这小家伙也太硬撑了，有贫血为什么不说？他想起她盯着肉圆发皱的小脸，最后还是一口一口的吃完，然后眨巴眨巴的望着他，仿佛她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 “别担心啦，虽然我没看过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我有听她说，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这样有比较安慰到人了吧！ 夏日点着头当作回应，抬起眼问道：“你怎么会来？” 说到这个亮亮就有精神了，她一屁股坐下，拿起一包咸酥鸡。“还用说吗？当然是来这边看奥运啊！看我还扫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想不到佳黛睡得跟死猪一样！” “你跟袁佳黛很要好？” “应该说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吧，这小区谁不怕她这死样子！”她也不知道哪辈子造孽，居然莫名其妙跟袁佳黛结为好友。 “她白天不出门，那她都吃些什么？”难怪她瘦巴巴的根本没几两肉。 亮亮睨了他一眼，好笑地道：“你问题这么多，不会自己问她啊！” 夏日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神色，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亮亮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动手收拾桌上的残骸，英雄都回来救美了，她就不要在这边当电灯泡了。 “你们两个真的很像耶！”果然她的直觉很准。 “嗯？”夏日困惑的看着她，什么像？哪里像？ “都、不、诚、实。” “诚实？”夏日更困惑了，他知道诚实是一种美德，但这关诚实什么事？ 亮亮站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要勇敢的承认，你不觉得吗？” 连续两三天，夏日都待在袁佳黛的住处照顾她，替她拭汗、更换毛巾、定时量体温，当然不放心的他硬是灌了她几颗退烧药；哪有人这样烧来烧去还说没问题的？他才不信。 闲着没事的时候，他就继续清理屋子，以及寻找那只可能已经变成干尸的死兔子。他将袁佳黛的房间整理干净，就将她安置在那休息，自己则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段期间袁佳黛有醒过来几回，他赶紧塞些食物进她嘴里，免得她睡着又好长一段时间没进食。 她总是笑着对他说：“我睡饱就会醒过来了，不要担心。”问题是她已经整整睡三天了，等她醒过来，他一定要跟她索讨加班费。 他发现袁佳黛总是睡不好，皱着眉头翻过来翻过去，但她只要赖在他身上就会睡得跟猪没两样，为了让她早日清醒，他只好牺牲自己的肉体……好吧，其实他也很喜欢她靠在他肩窝睡着的感觉，这样可以了吧！有人说喜欢上一个人要诚实啊！ 还有袁佳黛每逢下午四点多就会哭哭啼啼的说要找兔子，明明是在做梦，嘴里还是嚷嚷着千金不换、千金不换。他就不懂了，一只兔子哪里值得千金了？每到这时候要安抚她，夏日就感到特别的疲累。因为他找遍这屋子的每个角落，真的连一根兔毛都没有，教他从哪里生一只兔子出来？ “千金不换……千金不换……我好难过……”袁佳黛紧锁着眉心，嘴里吐出无力又沉重的梦呓，双手无意识的挥舞着，好像要抓住些什么。 夏日早就习惯她这样定期的发作症状，牢牢的握着她的手，轻抚她额头。他沉默的看着她在梦境中挣扎，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也不想骗她说兔子找到了这类的屁话，他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陪伴，还有，祈祷她早日清醒。他还是比较喜欢看她那双水润的眼眸对他轻轻眨动的模样。 袁佳黛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她就像是从冬眠里醒来的动物，神清气爽、朝气蓬勃。 她伸个懒腰，打个大呵欠，脑子彻底净空，前几天发生什么事她根本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睡得很舒服很沉，好奇的盯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奇怪，她平常又不穿这件睡觉，而且这件睡衣不是消失很久了吗？从哪翻出来的？袁佳黛感到纳闷，却没有细想。 进了浴室想泡个舒服的澡，盯着镜中的自己，脸色不像往常苍白还透着些微红润，一张唇粉嫩欲滴，袁佳黛歪着头，这是她吗？她何时拥有这样娇媚的模样？算了，不要想这么多。 浴缸放满热水之后，她迫不及待的跳进去，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泡澡了，她舒服得几乎叹息，实在是太幸福了。 袁佳黛半瞇着眼，白皙小手不停摸索着浴缸旁的沐浴用品，摸啊摸啊摸……咦？没有！少了泡澡的海盐就不对劲啊！难得她有这个好心情，平常她肯洗澡就算很不错了。 虽然无奈，袁佳黛还是起身寻找，她连换洗衣物和浴袍都没拿进浴室，整个人光溜溜像条鱼到处游荡。 她懊恼的瞇起眼，虽然她有很严重的近视，但是她再怎么看不清楚也知道家里的摆设有改变，怎么睡了一觉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袁佳黛更用力的瞇起眼，蹲在柜子前，努力寻找先前堆积的库存，她说什么都要洗一个舒服的澡！她的性格就这样，不要就摆烂，要就一定要完成，总之，就是个讨人厌的死个性。 “奇怪！明明放在这里的？” 袁佳黛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光滑的裸背上，还有一丝丝垂落在胸前，身体因为泡过热水而呈现出粉红色光泽，全身肌肤透亮白皙，晶莹柔滑，此时的她美得不像人间的人。 夏日呆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只不过出门买个食物，回来之后怎么好像走错屋子？默默的捂住鼻子，他要流鼻血了。袁佳黛是为了犒赏他这几天这么辛苦照顾她，所以给他额外奖赏吗？他也没有要她以身相许啊……但是他真的移不开视线，小外星人好美啊！ “怎么会不见？……哈啾！”袁佳黛还执着于找她泡澡要用的浴盐，压根没发现自己成了一幅好美的景象。她揉揉眼，近视该不会又加深了吧？看东西好模糊喔！ “哈啾！”她缩着双肩，光着身子还是会觉得好冷。 听到打喷嚏声，夏日才回到现实世界中，仿佛遭受雷击，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居然看袁佳黛的裸体看到出神！老天！他何时需要这样了？他的行情有差到需要偷看女人裸体吗？……其实也不算偷看啦！是袁佳黛自己不穿衣服的。 他挫败的转身，拿了一条浴巾，动作奇快无比的盖住她。 “啊！”后知后觉的袁佳黛，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光着屁股到处跑是你个人的兴趣吗？”夏日低沉的嗓音响起，隐约带着恼怒和一丝笑意。 袁佳黛顿时成了石像，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她的脑子好像运转够久了，回忆开始一幕幕像旋转木马出现在她脑中，她缓缓的扯下头上的浴巾，动作宛若娇羞的新娘子，脸色却如丧考妣。 她一双大眼溜滴滴的转着，对上了夏日深邃无底的黑眸，她懊恼的咬着下唇，什么都想起来了！她自己一个人独居太久，忘记家里来了一个新的仆人，而且还是个非常非常能干的仆人。 怎么办？她再怎么迟钝也是有羞耻心的啊！ “啊——”袁佳黛火烧屁股似的，连滚带爬冲回浴室，扑通一声跳入浴缸。她几乎想落下羞耻的泪水，呜呜呜，哪有人像她这么丢脸的啦！ 夏日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旋即低低笑了起来。袁佳黛这家伙总算有点正常人的反应了。低沉浑厚的嗓音越笑越大声，这一切实在是太滑稽，哈哈哈，袁佳黛的屁股好白喔！哈哈哈！她要是知道他这样耻笑她，应该会更想死吧！但他就是忍俊不住，浑厚的笑声久久不散。 浴室里的袁佳黛则是羞得想把自己淹死，她的一生就到此结束好了，平常迷糊惯了，倒也没出什么大纰漏，但她这次真的糗大了。 她就这样一直泡在浴缸里，等到她心情稍微回复时，她非常沮丧的发现，她还是什么都没拿啊！两手空空回到浴室，噢，她是真的很想死了。 夏日待在客厅里，将刚买回来的食物摆好，然后百般无聊的转着电视遥控器，脑海里都是刚才的画面，俊朗的脸庞始终带着微笑，袁佳黛这家伙真的是个宝啊，太会耍宝了嘛！ 半个小时过去，夏日见她还没从浴室里出来，摇摇头，替她将换洗衣物拿去放在门边。 他轻轻敲着浴室的门，里头的袁佳黛则是吓得差点从水里跳出来。“咳咳，袁小姐，你的衣服我放在门了。” 袁佳黛骨碌碌的转着双眼，轻轻呼了一口气。“谢谢，我自己拿就好。”快滚、快滚！她已经糗到无脸见人。 “那好……对了，浴缸里的水应该已经凉了吧，快点起来，免得感冒了。还有，你的盥洗用品因为过期太久被我丢掉了，你今天就先忍一下，明天我再去补货。”夏日的脸庞始终高挂着微笑，看来他真的很适合这个职务，瞧他做得多么得心应手。 “谢、谢谢你……”袁佳黛怯生生的回应。这个仆人怎么这么啰嗦，叽哩呱啦说一堆，他站在门口她是要怎么拿衣服啦！ 等到门外好像没声息的时候，袁佳黛才手软脚软的从浴缸里站起来。她真的是有够没种，手脚抖得宛如秋风中的落叶，差点就要以为自己是中风人士。 经过这样一场瞎闹，也有可能是因为连续睡了好几天，她整个人都回神了，之前三魂七魄都在外头游荡，现在总算有些正常人的模样。 “可恶！等一下出去一定要把眼镜找出来……”都是因为视线模糊才让她这么没戒心的，高度近视真是麻烦。况且她看不清楚仆人的脸，只是觉得他整个人有发光的特质，她都被他看个精光了，总不能连对方长相都不清不楚吧，这样未免也死得太难看了。 袁佳黛嘴里嘟嘟嚷嚷，正当她一脚跨出浴缸时，很不幸的腿软，摔了个狗吃屎，砰一声，她整个人跌坐在浴室的地板上。 “呜……好痛喔！”她今天是被衰神附身吗？袁佳黛垮着一张脸，惨了，她扭伤脚踝了。 “夏日回到客厅，又看了十五分钟的电视，他左等右等就是没听见袁佳黛从浴室出来的声音，她是有多热爱洗澡？平常一副脏鬼样他都已经接受了，现在伪装成爱干净的宝宝已经来不及了。 “这家伙也太会拖了吧。”他等着跟她一起吃晚餐。夏日不耐烦的又踱步到浴室前。“袁大小姐，你是好了没有？我肚子都已经大唱空城记三回合了。” “没、没关系……你先吃就好了……我有点事……”袁佳黛试了好几次要站起来，但她紧张得手脚发抖，加上脚踝扭伤，根本站不起来，除非她用爬的出去拿衣服，再爬回来把衣服穿上，然后再爬回来把衣服穿上，然后再爬到客厅吃晚餐……想到自己落到这样凄惨的田地，她的泪水几乎要爬淌而下。 “神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我每年都有乖乖缴税啊……”她低声的哀号。 “你怎么了？”夏日皱起眉头，自从遇上袁佳黛，皱眉头已经成了习惯。 “没有……”袁佳黛声音闷闷的，带点微微颤抖，但她已经极力维持正常，好让他没听出异样。 “你再不出来，我就把门撞开了。”夏日颇为不爽的威胁。这女人搞什么？穿个衣服必要这么久吗？根本有鬼。 “啊！等一下啦！我没穿衣服耶……”袁佳黛大声抗议。 夏日耸耸肩，“你有问题要跟我说啊，闷着不讲我怎么会知道？”像是贫血的事情，害他到现在还有罪恶感。 袁佳黛抖了一下，他怎么知道她有事？呜，她的脚真的好痛，肿了两倍大。“没关系啦，我、我可以自己解决。” 他翻了个白眼。“解决？你要怎么解决？”直接昏倒的人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不不不，我真的可以自己解决！”袁佳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靠些，可惜软软嫩嫩的嗓音根本起不了说服的作用。 “好，你可以自己解决。那麻烦你赶快把衣服穿好，把饭吃一吃，好好睡觉，不要再感冒，解决我的烦恼。” 袁佳黛脑袋上多了好多个问号，他是在说她是他的烦恼吗？有这么烦恼吗？这仆人话真的好多喔！ 夏日正准备要读秒之际，发现堆在脚边的衣服，他抽了一口气，袁佳黛根本还没把衣服拿进去换嘛！她到底在里面搞什么鬼？ “袁、佳作、黛！限你三秒滚出来！如果你因此感冒发烧，我真的会掐死你！”他可没兴趣一直当保母。 “你凶什么凶啊？”她觉得好委屈。 夏日深吸了一口气，他真的是在跟外星人说话。“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快点把衣服穿好，免得着凉了。”他慢条斯理的说一次，免得小外星人误会。 “可是我没有穿衣服啊！” “那你穿衣服啊，我都帮你拿来了。” “……可是门打不开啊！” “那你可以把它打开啊！”夏日愣了一下，这什么怪问题？ “……我的手太短。”袁佳黛的声音好委屈、好委屈。 “那你总有脚吧？用你的脚来帮助你那太短的手，这样ok吗？”虽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话讲，见招拆招。 “……我的脚扭到了。”到最后还是得说出口。 夏日恍然大悟。“你早说嘛！不是说有问题要讲吗？”责备的语气里带着宠溺，奇怪，这小外星人就是很投他的缘。 袁佳黛惊慌的看着门口，“你要进来吗？” “我不进去，你要怎么出来？难道你要一直待在浴室里面？”夏日挑眉反问。 “那你先把衣服丢进来给我。”她一张脸红发煮熟的虾子没两样。 夏日叹了一口气，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变成他的奴隶。“好，我先把门撬开。” 袁佳黛缩成一球，那可怜的模样仿佛是电视新闻里的受害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门外的变态要来袭击她。 “喏，穿好了叫我。”他将衣物递给她。 “谢谢。”袁佳黛接了过来，庆幸手里拿的是一件式睡衣，套上去就可以了。“嗯，那个仆人……我好了。” 夏日很不爽的挑起一边的眉毛。仆人？她到现在还叫他仆人？他一边走进浴室，一边自我介绍：“我有名字好吗？台湾是很讲究人权的地方，这样叫我仆人也太不人道。” 袁佳黛乖巧的点点头，似乎在听他训话，另一方面却把双臂举高等着他抱。 夏日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还真的心痒痒的，他就说他有一天会变成她的奴隶，袁佳黛娇憨的模样他根本拒绝不了。 抱起她柔软的身子，他贴近她的耳畔，轻声说着：“夏日，我叫夏日。” “嗯，夏日。”袁佳黛重重的点了头，她记起来了，不会再忘。 第五章 她发誓，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这么邋遢的，只是天生少了根筋，完全不是这方面的料，再加上这几年过得很颓废，周遭环境当然是惨到不能见人的地步。她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她也是会懊恼跟反省的啊，真的！拜托、拜托原谅她吧！ 袁佳黛趴在桌上，一笔一画写着悔过书，字字全属肺腑之言。只不过太久没动笔写字，整篇文章看起来歪七扭八。哎，她从来没写过什么悔过书，从头到尾都是反复的几句话，还要写满五百字……好多喔！ 她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又要揉眼睛。鼻子过敏好麻烦，连眼睛都会痒。就在她习惯性揉上自己双眼之时，在旁跷脚监督的夏日立刻拿出“爱的小手” 钉了她一下。 “会痛耶！”袁佳黛赶忙收回手，嘟着小嘴抗议。 “不痛我打你干嘛？继、续、写！”夏日拿着“爱的小手”啪啪啪的打在桌上，加深他恐吓的力量。 “好变态……”袁佳黛嘟嚷的抱怨几句，声若蚊蚋，压根不敢让夏日听见。 他有必要这么生气吗？由于她扭伤了脚踝，夏日基于热心与正义感……他是这样说啦！当天晚上把她安顿好后就说要回家一趟准备行李，明天一早就会过来，已经有了和她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 只是和她住在一起而已，怎么搞得很像要去行军？袁佳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仆人搬来跟她一起住，噢，不对，不是仆人，是夏日！要是被他知道，他又要生气了。 仆……夏日他脾气大、嘴又坏，可是好会照顾人，她喜欢被他照顾的感觉，好舒服，就像沐浴在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下，那样温暖而和煦，为什么单单对夏日有这样的感觉她也说不上来。 袁佳黛偏着头思索接下来要写些什么，好把这张白纸给填满。 唔……她真的很抱歉，不该趁夏日不在的那晚和亮亮彻夜狂欢，喝啤酒、吃烧肉、啃花生，说什么也要打通电话通知他……她真的是太没有道义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跟亮亮也不应该喝这么多，还把客厅弄得很像战场，不只如此还像尸体一样睡在地板上，害夏日以为家里出人命！噢……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好心的夏日原谅她吧！ 她皱着眉头，咻咻咻的振笔疾书，一旁的夏日帮她开了空气滤净器，站在她身后盯着她写了些什么，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吐血。袁佳黛这家伙根本没有悔过之意嘛！ 他承认他几天前的确是脾气大了点，可是谁看到这样震撼的画面不会昏倒？他真的很佩服袁佳黛的本事，她就是有办法在短短的时间内把一切弄得面目全非！ “写完了！”袁佳黛高举悔过书，眯起眼一脸得意。 “哼！”夏日冷哼，不看也罢，多看多伤神。 袁佳黛抿嘴一笑，和夏日相处几天下来，大概也知道了他的脾气，明白他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做做样子吓她。好可惜喔！她到现在还找不到眼镜，只有很近的距离之下才可以把夏日看个仔细，否则平常她都得一直眯着眼。 “夏日，你之前……” 他举起手，“等等，你再叫一次。”他爱极了她软软柔柔的嗓音，叫起他的名字多好听。 袁佳黛愣头愣脑，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叫什么？” “叫夏日。” “夏日？” “嗯哼。” “夏日？” “这就对了。”他很满意。 “你在说什么？夏日。”她一脸不解。 “你刚刚要问什么？”他这怪癖还是要适可而止，改天再找机会下手。 袁佳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还是乖乖回答他的问题。“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夏日挑眉，小外星人也会对他好奇？这倒是个好现象。他露出爽朗的笑容，反问着她：“那你呢？该不会是无业游民吧？” 袁佳黛一听，拿起手边的抱枕丢过去。“你才是无业游民！” 夏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啦！那……是女鬼？”他嘴边带着促狭的笑。 咻！第二颗抱枕飞过去。 夏日盯着她气嘟嘟的脸庞，忍不住笑意。 “我是建筑师。” 袁佳黛惊讶的睁大双眼。“你是建筑师？干嘛跑来当我仆……管家？”她还以为夏日一定是有多年的管家经验，他简直是个中好手。 “我听说你是设计师才来的。”瞧瞧她设计了什么？鬼屋？ 她摇摇头。“我还不算设计师啦！” 夏日捺着性子等她把话说完，袁佳黛看起来欲言又止，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她愿意说出“我肚子饿了”之外的话题，他都快痛哭流涕了。 “我是做陶瓷的。”袁佳黛双手比了个姿势，眼神柔和，露出微笑，好像此时她手里就捧了一个瓷器。 “陶瓷？” “对啊！”这次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那为什么不做了？”夏日盯着她，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神情。 “……不为什么。”袁佳黛露出敷衍的笑意，转移话题的问：“那你呢？建筑师不做，跑来这里做什么？现在知道我不是设计师了……为什么不做了？” 夏日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耸耸肩。“不为什么。” 袁佳黛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吃东西。一日三餐，餐餐都惊喜，夏日简直可以媲美五星级大厨。 不过要他做菜的前提，是她得硬着头皮去清洗被她搞得像乱葬岗的厨房，正确来说，是被夏日押着进去清理。为了自己的肚皮，这点她还可以忍耐，而且有夏日在一旁监督指导，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只是从头到尾夏日的脸就跟发霉的食物一样，臭得不得了。在他坚持之下，厨房里的器具几乎都重新添购，有这么糟吗？ 袁佳黛就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夏日忙碌的背影，略略眯起眼，只不过是做菜而已，她为什么觉得很帅气？很久没有跟别人有这样的互动了，重点是她一点排斥感也没有，为什么？她一向不喜欢跟人太亲近，为什么独独夏日不一样？ 因为夏日对她的关怀是强烈而直接的？因为跟夏日在一起既轻松又自然？还是因为她本能的就是喜欢夏日？……本能？喜欢？袁佳黛偏着脑袋瓜思考，几乎要迷糊了，喜欢这样的字眼居然会出现在她脑海？而且她觉得很不赖，这样的情感虽然陌生，却令人感到心安喜悦又温暖，她喜欢这种感觉，她喜欢夏日，她喜欢自己喜欢夏日。 “夏日，你为什么叫夏日？”这是个好名字，非常适合他。 夏日猛然回头，不答反问：“你站在那边做什么？当我的人工抽油烟机吗？脚痛的人还不去坐着休息！” 袁佳黛被他一念，拄着拐杖要离开，这拐杖还是他坚持要她使用，根本没必要嘛！想想不对，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爸偷懒，说姓夏的名字就是好取，我叫夏日，我妹叫夏夜，根本就是胡来嘛！幸好不是叫夏一跳或夏死人，不然我真的会恨他一辈子！”剁剁剁，夏日一边切菜一边回忆往事，高大健壮的他围着一条围裙，身旁菜香四溢，俨然就是未来好老公的表征。 袁佳黛听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她越来越觉得夏日可爱。 “袁大小姐，我解释完了，你可以移驾回客厅了吗？让你受伤的脚休息行不行？” 袁佳黛用着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他，柔软腔调再度响起：“可是我想看你煮菜。” 这句话差点一击毙掉夏日的小命，太迷人了。我想看你煮菜？瞧瞧他的小外星人说话多么的甜腻撒娇，但是男人有男人的坚持。 “做菜有什么好看的，等你脚好了，你爱看多久就看多久，医生说你尽量少用到脚踝，这几天好不容易比较消肿，如果又发炎……”夏日带着威胁性的眼神，手里的锅铲随着他说话的心情挥动。 唔，话真的好多喔！袁佳黛几乎想在他面前捂起自己的耳朵，可是这个举动很可能惹来杀伤之祸，她只好乖乖的拄着拐杖回到客厅。这是她第一次有了想要陪伴一个人的心情，又或者是想要有人陪伴。 袁佳黛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上的画面不停跳动，最后还是停留n，反正她视线模糊也看不清楚，听听世界各国发生什么事情也好。 桌上摆着一道又一道的菜肴，都是家常菜，可她就是觉得夏日煮的特别好吃。 袁佳黛眯起眼，看着夏日来回走动，最后终于把碗筷都摆上桌，对她说了一句她最喜欢听的一句话：“过来吧。” 夏日替她盛好饭递给她，袁佳黛盯着那碗尖到可以刺死人的白饭，她一定要吃这么多吗？一开始她当然是抗议的，但抗议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她一度以为夏日的家可能住在长江或黄河附近，因为他实在是管太宽了，但她心里却又觉得很温暖。 “盯着我看做什么？快点吃饭。”夏日说话之余又替她夹了一堆菜，这小外星人太瘦了，不多吃一点不行。 “你有没有找到我的眼镜？”袁佳黛已经放弃去看她碗里到底装了多少食物，反正她的任务就是把它们统统塞到自己的胃袋里。 “眼镜？你确定你真的有眼镜？根本没看到。”他夹完菜开始夹肉。 “唉。”她第一次觉得看不清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以前倒觉得满自在的，现在只有在很近的距离下才能把夏日看得仔细了。 “吃饭不要叹气。” “喔。”她难掩失望的语气。 “奇怪，你平常都吃什么？” “披萨、可乐、饼干、巧克力、亮亮带来的咸酥鸡……”袁佳黛才数到一半，发现夏日目露凶光。“怎么了吗？” 夏日嘴角勾起一抹笑。“以后这些将全面消失在你的生活里！” 袁佳黛暗暗冒冷汗，幸好她只说了一半，好险、好险！还有冰淇淋、蛋卷、薯条、热狗、鸡块……她吃的食物几乎都是可以大量囤积在家里的，只要丢进微波炉或者是锅子里炸了炸就可以食用了，多方便啊！不过她到后来越来越懒，应该说是不想出门囤货，通常都叫披萨了事。 “待会儿去医院换药的时候，顺便去配副眼镜吧。”夏日若无其事的说着，其实她失望的表情他老早记在心里。 “太好了。”袁佳黛露出喜孜孜的笑容。 “像你这样都不出门，我真的很怀疑你是怎么过日子的？”夏日摇摇头，对于她这种生活方式很不赞同。 袁佳黛反而一脸惊讶的看着他。“‘payeasy陪你shopping一辈子’，这广告词你没听过吗？而且我家巷子口就有一家便利超商，很方便啊！” 她皱着鼻子抗议。 “对，最好网络购物可以帮你配戴眼镜，还有替换脚上的药膏。”夏日又帮她夹了一块鱼。 袁佳黛噘着嘴很不服气的模样，可是又说不过他。 夏日知道他在挑战她的生活形态，或许手法是强硬了一些，其实不是看不惯这样的生活方式，而是她根本是在故意堕落自己，看了就让他很不爽，这种情形他又不是没遇过，当然一眼就能看穿。 “吃！”他命令。 “凶什么凶？”袁佳黛小小声的念着，还是乖乖的把碗里的菜统统扫光。 夏日伸出大掌，宠溺的揉揉她的小脑袋瓜，脸上带着温暖笑意，小外星人真的很讨他欢喜啊！ “我可以不要用拐杖吗？”她乘机讨价还价。 “不用拐杖你要怎么走路？”又再打什么鬼主意？ “我可以扶着墙壁慢慢走，不然用跳的……”袁佳黛越说越小声，她就不喜欢用拐杖嘛！胳肢窝很痛耶！ 夏日挑眉，轻声问道：“用跳的？” 她缩缩脖子，自知理亏。“好嘛！好嘛！”奇怪，她明明是老板，怎么被吃得死死的？ “我们晚一点再出门好吗？”袁佳黛从他手上接过一碗热腾腾的汤。 “放心，帮你约晚上了。我开车来你也不用担心，有冷气吹。” 袁佳黛笑咪咪，露出一口白牙，脸色红扑扑。“谢谢。” 夏日从鼻孔逸出一口气。“加薪。” 换好药，也配戴好全新的眼镜，接下来要干嘛？坐在车上的袁佳黛转着眼珠子，视线好久没有这么清晰了，她开始不可自拔的盯着夏日的刚毅侧脸。 夏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方向盘，袁佳黛脚伤复原良好他比谁都还要高兴，只有她这笨蛋，什么都傻乎乎、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沉重的吐一口气，黑沉的眸子瞥向她。 “干嘛看得这么用力？之前都没看仔细吗？”他当然知道袁佳黛从戴上眼镜后，视线就没离开过他。 “夏日。” “嗯？” “你好好看。”她诚实又直截了当的说。 夏日瞪她一眼，她真的是外星来了。“小姐，你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晚？” 袁佳黛被他臭屁的口吻逗笑。她所谓的好看并非指外观容貌，当然夏日的五官确实是好看的，然而她的好看指的是一个人的气韵与神采，那种由自身所散发出来的特质，无法加以修饰的，原原本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接下来有没有想要到哪里逛逛？一天到晚宅在家里对身体不好，我大发慈悲带你去见见世面。”夏日带着玩笑的口吻道，他心知肚明想要跟佳黛出去溜达的人是自己。 袁佳黛摇摇头，视线专注在路旁手牵手散步的情侣上，她从来没有和谁这样过呢！在她单纯的念头里，以为这样就是最幸福的事，应该吧！看看他们的表情，不是幸福是什么？ “你这么怕热的人要怎么做陶瓷，我真的很怀疑，窑烧的过程不是很热吗？”夏日脑子想着接下来的目的地，随口问道。 “可是我喜欢啊！只要喜欢就可以忍耐，那种热跟在大太阳底下晒的热不一样，我可是一次也没有昏倒过喔！”说到陶瓷就是她的专业了。 “为什么喜欢做陶瓷？” “我觉得做陶瓷就像培养一个人，都是要倾尽全心全力的，从一开始的捏土、定形到窑烧，都需要耐心培养，不到最后不知道成品的模样，看到的时候就像看见自己的小孩……当然失败的经验很多就是了。” “改天帮我做个杯子吧，大师。”夏日双眼含笑，很高兴可以从她嘴里听到这么多关于她自己的心情。 “好啊……”袁佳黛双颊微微泛红，害羞的回应。 “我知道要去哪了。”夏日转了个弯。 “去哪？” “我家。” “你家？” “嗯哼，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家是开冰果店的，来吃吃看吧，我家的冰一级棒！”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我没有心理准备！”袁佳黛突然紧张了起来，去夏日家不就等于要见他的家人吗？ “小姐，吃冰不需要任何心理准备。” “可是我脚扭伤。” “有人规定脚扭伤不能吃冰吗？” “我穿成这样邋不邋遢？”袁佳黛顺顺自己的头发。 夏日微微一笑，小外星人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些世俗的事情了？第一次见到她，她还穿着跟女鬼没两样；在他的坚持下，那件可怕的白色睡衣已经被他扔掉了。话说回来，她现在倒是在乎起自己的容貌来了。 他轻咳了下。“很可爱。”很不自在的撇开脸。 “啊？”紧张兮兮的袁佳黛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说，你这样很可爱，不用担心了。”该死，不过就是几句肺腑之言，怎么说出口会有一种很要命的感觉？ 袁佳黛一笑就眯起眼，自从夏日搬来和她同住后，她就夜夜好眠，可能是因为有干净的床单，香喷喷的棉被、好吃的食物、正常的休息，也可能是因为夏日，而不是别人。 夏日能给予她内心所缺乏的安全感，每每看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屋里走动，她就有一股莫名的安心，他俊郎的脸庞、黝黑的皮肤、洁白的牙齿，撇开这些外在条件不谈，他宛如阳光般温暖的气息，在在的冲击她内心黑暗而孤寂的一面。 夏日是第一个没有放弃她的人，反而把她周遭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其实她好几次都想跳到他身上，撒撒娇、说说话什么的，但都被她极力克制下来。夜晚也有好几次偷偷溜到夏日的身旁，非得感受到他存在的气息才能安心的入睡。 后来夏日可能是发现了，大方的布置一个空位在他身边，从此她夜夜就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他身旁，睡得呼噜呼噜，好不快活。 她是喜欢夏日的，她明白，否则不会让他这样堂而皇之的进驻自己的生活，只是为什么？或许喜欢上一个人，本来就不需要为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夏日问道，看着她柔美的侧脸，这阵子总算把她养胖了些。 “……我在想等一下要吃什么口味的冰。” 他露出爽朗的笑容，阳光般的脸庞瞬间点亮，他伸手揉揉她细长的发丝，用着平时在店里招呼客人的口吻：“应有尽有，客倌，你就尽量点，而且我请客。” “夏日。” “嗯？”他真的爱极了她软软柔柔的腔调。 “你对我真好。” “那还用说吗？小外星人。” “为什么？” 夏日脸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哪有什么为什么？” “你对每一个老板都这么好吗？所以如果不是我，你也会这样照顾别人？”爱情来了，似乎总是伴随着惶恐。她只想知道，在夏日心里她是不是特别的，在理清自己心中的情感之后，一切不安都浮上台面，她一直不肯面对的是这些，所以只好不停的装傻与逃避。 她不想依赖夏日，但她又好想依赖他；人总是矛盾，只想甜蜜，不想受伤害。 “嘿，这是我第一次接这种工作，我以前可不干这一行。”停好车，熄掉车灯，夏日转过头，黑夜中，袁佳黛的肌肤仍然白皙，他伸出食指将她的眼镜往下勾，看见她长长卷卷的睫毛眨啊眨的，眼神带点惶恐和羞怯。 “小外星人，我没有大爱到去照顾每一个人。”他温暖的气息笼罩着袁佳黛。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他恶作剧的捏住她小巧的鼻头。 袁佳黛的眼珠骨碌碌的转着，面色绯红，心跳加速。 “我不能呼吸了……”她张嘴。 夏日侧着脸，轻轻的印上一吻，他的小外星人，这么可爱。 第六章 “小心头不要撞到了。”夏日站在车门旁小心翼翼的叮咛，拿着拐杖等着递给袁佳黛。 袁佳黛热红着一张脸，整个身体都热烘烘的。她舔舔唇，鼻息间都是夏日清爽的味道，她害羞得眼睛不知道往哪摆，但一看到拐杖，嘴又翘了起来，一张小脸写着不满。 夏日假装没看见，又道：“商店街不方便停车，还有一段距离得用走的。”他勾起她的手，否则不知道还要在车里磨磨蹭蹭多久。 天色尽黑，一条路上只有几盏晕黄的路灯，四周不时传来虫鸣蛙叫，此起彼落。 夜晚的风带点凉意，袁佳黛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白纱洋装，夏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小外套替她穿上。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惊奇的看着他，他简直像魔术师，东西一样接一样的变出来。 “嗯哼。”夏日没响应，脸上表情尽是得意，牵着她的手，刻意放慢步伐，配合她伤残人士的缓慢步调。 见他心情不错，袁佳黛赶忙讨好的说：“其实我也可以不用拐杖了嘛！” 夏日冷冷的瞪她一眼。“全世界只有你会因为洗澡滑倒摔成这样。”握着她的手掌更用力了些。 袁佳黛自知理亏，无奈的叹口气。“夏日，你家还有多远？我觉得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 软软的腔调再搭配上失望的语气，夏日胸口又犯痒了，心痒难耐、心痒难耐，小外星人居然摆出可怜样，他觉得自己好像恶人！而且刚刚又趁她不注意攻其不备偷她一个香吻……应该要多亲一下的，他意犹未尽的想着。 袁佳黛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见他缓慢的蹲下，低沉的语气微带笑意，“过来吧！” 她的眼睛亮亮，像小狗一样扑上夏日宽厚的背，夜晚的风虽凉，但刚被夏日紧握的手心却是温热的。将脸颊贴上，他的背部也暖烘烘的，偷偷蹭了几下，亲密的环上他颈部，夏日对她真好，好到她眼眶有些红红的。 “拿好你的拐杖，不要打到我的脸，我靠脸吃饭。”夏日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宠溺。 “夏日，你对我真好。” “嗯哼，然后呢？”这小外星人还真是有话直说，幸好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没有然后啊……”她就是觉得胸口热热的、眼眶也热热的，哪有什么然后？ “你刚刚居然敢怀疑我？”夏日几乎就要叹息，小外星人又再想什么了？奇怪，她话这么少，脑子却成天转，垃圾也每天乱丢……咳咳，想到别处去了。 袁佳黛更紧的搂住他，软软的腔调像细微的风飘过夏日耳朵。“……我觉得你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好，依你的个性。” 夏日微僵，不以为意的说：“我是跟每个人都打成一片。”他的个性嘛！ “所以我不怀疑你，我是怀疑我自己。”声音细小宛若蚊蚋，要不是夏日仔细的听，几乎就要听不清楚。 夏日抿着唇，乌瞳墨黑，深不见底，他换个方式，故意冷着声音道：“那么你呢？你说我照顾每一个人，那你也是让每个人照顾？只要想照顾你就可以？”这明明只是假设语气，但他问着问着，居然真的生起气来。他只要想到有人可以像他这样亲近她，莫名的就一股懊恼。 袁佳黛瞪着他的后脑勺，似乎要将他看穿那样的瞪法，最后她举起手袭击他。“笨蛋、笨蛋、大笨蛋！” “袁佳黛！会痛耶！你是不会控制力道吗？”夏日左闪右闪，可惜后脑勺没长眼。 “傻子！”袁佳黛用力的抱住他，手上的拐杖掉到地上。 夏日露出微笑。“对，我是傻子，你就不傻了？” “我喜欢你喜欢我。”她喜欢夏日温暖的胸膛、阳光的微笑、瞪她的样子，像个唠叨的管家——虽然他本来就是——细心的照顾她、把她当成宝……还有好多好多，他的气息、他的声音，还有他现在背着她的这一刻，她吸吸鼻子，流鼻涕了……偷偷抹在他衣服上，反正他后脑没长眼，看不见。 “袁佳黛，不要把鼻涕抹在我身上。”夏日略带警告，但眼角梢都是笑意。 “那你呢？”她哪管这么多，照样把鼻涕抹在他身上。“你喜欢我什么？”软嫩的腔调全是鼻音。 “我也是……喜欢你喜欢我……”夏日不自觉加快脚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出自肺腑的对人诉说情意，他心脏都快跳出来，是喜悦。地球上这么多人，能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喜欢着，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可是我……” “你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夏日听她还有但书，以为她又胡思乱想，伤势要松开手。 “啊啊！”袁佳黛连忙攀着他。 “干什么怀疑自己？无聊！”夏日转头瞪她一眼，正经事不想，想这些要做什么？ “不是啦，我是想说……”袁佳黛急忙想解释，可是夏日根本不听，手臂一松，又是要把她丢下去的模样。 “你掉到地上就自己用走的。”他冷冷的说着，但黑眸尽是笑意。 袁佳黛咬着下唇，像只无尾熊紧紧巴着他不放，她懊恼的皱着眉心，夏日怎么不听她把话说完呢？这下越走越远怎么办？ “我家快到了！”夏日兴奋的说着。 袁佳黛深吸一口气，她一定要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拐杖忘了捡啦！”刚刚浓情蜜意，你侬我侬，谁记得拐杖？ 夏日全身一僵，停下脚步，意思就是他还要回过头就是了？ “你干嘛不早说！”他吼，全身是汗。 “我要说啊，是你自己不让我说的……”袁佳黛扁扁嘴。“你不可以把我丢到地上喔！”她怕夏日一恼怒，真的不背她了，虽然这可能性极小。 夏日莫可奈何，奇怪，为什么浪漫不能到最后？为什么结局不是她指着天上的星星给他看，然后两个人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越行越远，洒下的月光拉长两人幸福的背影？ 为、什、么？ 而现实生活中是他转了个弯，很认命的回头捡那支该死的拐杖。 “蚊子很多耶！”他抱怨。 舒舒服服给人背着的袁佳黛连忙挥挥双手，“我帮你赶走牠们！” “很热耶！” “我帮你搧风。” “很重耶！” “……那我先不要呼吸好了。”袁佳黛好委屈。 夏日发出低沉而爽朗的笑声，哎，这种结尾也不错啦！ 一走进商店街，夏日和袁佳黛这对奇异的组合就引起街坊邻居的侧目。袁佳黛整张脸埋在夏日宽厚的背部，只露出那又黑亮得过分的眼睛。 “夏日，女朋友啊！不错嘛！”服饰店的阿伯跷着二郎腿，嘴角撇着看好戏的笑容。 “夏日！这是你女朋友吗？”吃茶店的老板娘浓妆艳抹，一脸讶异。 “夏日、夏日……我的孙女怎么办……”卖红豆汤的老婆婆眼泪都快流下来。 夏日始终不发一语，微笑以待，他比较在乎的是他背上小外星人的反应。 袁佳黛一紧张，下意识紧紧攀住他。啊！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人盯着看了。 “到了吗？夏日？”她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 “喏，招牌不就在前面。” 袁佳黛轻浅的露出一笑，因为她看见大大的招牌上真的写着“夏日冰果店”，但随即又说：“我好紧张喔！” 夏日莫可奈何。“小姐，你就是来吃一碗冰，这样ok吗？” “啊？只是吃一碗冰吗？”怎么她想到的情节有好多？譬如说她会看见夏日的家人、譬如说夏日会怎么介绍她、譬如说、譬如说好多好多啊…… “等一下你就知道有多好吃了，由我亲自为你服务，够大牌了你。” 袁佳黛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她拍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自己用走的进去。” 夏日不置一词，默默的放开手臂，果然引起袁佳黛尖叫，然后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你突然松开我会摔下去耶！”袁佳黛把他抱得牢牢的，就像无尾熊攀着尤加利树。 “你再啰唆，我就把你丢下去！” “夏日，等一下我要怎么自我介绍？”她小小声的跟他咬耳朵。 夏日简直想仰天长啸，为什么吃个冰，女人也这么烦啊！他当然知道她会紧张的原因，可是有这么严重吗？严重到紧张兮兮？ “到了。”他直接走进自家店里。 “你还没跟我说啊！”她偷捏他，可惜夏日压根不痛不痒。 夏日一走进店里，所有的顾客都像被雷劈中，袁佳黛就是那颗平地惊雷。 夏妈妈一抬眼，立即笑开了嘴。“儿子啊，你背上的是……” “鬼。” 袁佳黛一愣，随即抗议的哇啦哇啦叫，慌慌张张的解释：“伯母，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是人！我是人！”她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夏妈妈笑得更开心了，这女孩子真可爱，连忙安抚她。“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人，地上有影子嘛！我有这么笨吗？夏日想骗我还早个两百万年！” 夏日老早笑得直不起腰，压根忘了袁佳黛还在他背上。 “夏日，你站好啦，这样姿势很难看耶！”她整个人几乎要平趴在他背上了，袁佳黛又羞又窘，想要钻进地洞里。 夏妈妈也憋着笑，但还是要帮着人家脸皮薄的小姐，催着夏日道：“快点去找个位置坐下，不要挡在路中央，客人怎么过？” 夏日眼底眉梢都溢满笑意，将袁佳黛安置在他平常惯坐的位置上，他笑嘻嘻的，而袁佳黛则是不满意的瞪着他。 夏日亲密的揉揉她的发，这副温柔的模样看傻了一票人，当然许多人也是心碎了无痕。 夏妈妈一脸暧昧又难忍兴奋，戳了戳走进柜台的儿子的手臂。“哪边来的小姐啊？”声音之高，唯恐外头偷听的小女生没听见。 夏日淡淡一笑。“我老板。” 所有人一脸不以为然，骗鬼啊！最好刚刚那些电死人不偿命的画面会发生在员工跟老板身上啦！谈恋爱就谈恋爱嘛！这种阶段怎么可能还在老板跟员工？骗人没吃过米喔！ 袁佳黛竖起耳朵，听见夏日的回答之后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只是老板？老板？老板老板？她满头问号。 夏日一回来，整个店面更是塞满了人，除了每天都会来的原班人马之外，其它人都像是看好戏似的，一波又一波的涌进店里，夏日端给袁佳黛自制的冰品之后，又赶回柜台帮忙。 袁佳黛带着复杂的心情吃着夏日特地帮她制作的香蕉牛奶冰，听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香香甜甜。可是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她只觉得好冰、好冰，好冷、好冷，自己一个人被晾在这里，还要跟别人并桌，她很像稀有动物耶！别人都一直盯着她看。 她瞪着眼，视线紧黏在忙碌的夏日身上，过了一会儿，她心里浮现困惑，那个人是夏日吗？笑容不一样，气质也不一样……明明是同一个人啊！可是总觉得他好像隔了一层薄雾一样，在距离遥远的地方。 那一瞬间，她好像不认得眼前这个人。那样客套的说话方式、那样粗浅的笑容，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夏日，他戴着一张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面具。 “奇怪……”袁佳黛的头更歪了。 “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吗？”后头突然窜出一小声问句。 袁佳黛冷不防吓了一跳，眼前出现一张清秀的脸蛋。 “是吗？是吗？”一双好奇的大眼眨啊眨。 袁佳黛看着眼前的怪异少女，愣愣的回道：“他说我是他老板。”界定仅止于此。 夏夜也偏着头，一脸思索样。“老板？让他变得怪里怪气的那一个？” “我有吗？” “啊，真的是你！”夏夜开心的拉着她的手，喜孜孜的盯着她。 袁佳黛不知做何反应，也跟着傻笑。 “我叫夏夜，是夏日的妹妹。”夏夜抓着她的手猛摇，仿佛不把她的手握断不甘愿一样。 “你好，有听夏日说过一次你的名字。”袁佳黛说话速度比起一般人还要来得慢些，还不是很习惯对着陌生人说话。 夏夜偷偷溜进隔壁的空位，老早趁混乱之际偷来一盘冰，现在正欢天喜地的品尝。她瞄了瞄袁佳黛的盘子，不是很意外。 “我哥做香蕉牛奶冰给你啊。” 袁佳黛点点头，不时分心看着在柜台忙着的夏日。 “嗯，他从来不做这个冰给别人吃的喔！就连我想吃都还要拜托他耶！”夏夜对她眨眨眼。 “满好吃的。”她根本食不知味。 “我哥对你是特别的，放心吧。” 夏夜看着袁佳黛疑惑的脸庞，顿时理解她的困惑。嘴里又塞了一口冰，她的时间不多，要速战速决才可以。 “你是不是觉得我哥这样很奇怪？” 袁佳黛猛力的点头，怎么看都觉得很令人傻眼。哪有人可以瞬间换一张脸？前前后后根本不同人嘛！ “我以前发现他这特点的时候也觉得好奇怪，简直就是戴着面具嘛！可是他好像习惯了，我们看久也习惯了。放心吧，他这模样只会拿来对外人而已，做生意也满方便的。”其实她一度怀疑大哥有精神分裂症，只是此话一出，她绝对有性命的危险。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袁佳黛几乎要啧啧称奇了。 “咦？他从没这样对过你吗？” 袁佳黛想了一想，印象中是没有，可能有她也不知道吧！因为她精神委靡，一天到晚老是想睡觉。说到睡觉，她打了一呵欠。 “不过他常常发脾气是真的……”想睡了。 “他对你发脾气？”夏夜的下巴已经掉到桌面，她那喜欢戴着好好先生面具的大哥，居然对认识没多久的老板发脾气？见鬼了！ “嗯，常常。”袁佳黛懊恼的点点头，可能是她真的太不注意环境卫生了。 视线还是忍不住飘过去，怎么看都觉得好不习惯，好想叫夏日不要再这样笑了，怪恶心一把的。 夏夜脑筋动得飞快，大哥真的谈恋爱了！他之前那些恋情根本就是拿来搪塞老妈的挡箭牌，终于来个真货了啊！ “恭喜你啊恭喜你啊，恭喜恭喜恭喜你！”她忍不住对着袁佳黛唱了起来。 袁佳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过年了吗？还没吧！她看见夏日走过来，表情还是有点怪，夏日整个人就像坏掉的机器。 “谁准你在这里唱歌的？”夏日双臂环胸质问着。 “呃……大哥……”夏夜怯生生的回望，改忙用手挡住自己的额头。 “不错嘛！大学考生还有时间溜下来闲聊。” 袁佳黛看着他们兄妹的互动，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不快点上楼！” 夏夜臭着一张脸，不敢吭声，乖乖的转身上楼。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她知道大哥的把柄了，嘿嘿！ “等等！”夏日勾住自家小妹的后领。 “干嘛啦？” “把她也带上楼，放到我的房间。”他指了指袁佳黛。 “放？”当女朋友是物品喔？夏夜皱起了眉头。 “嗯哼，你有意见吗？”他瞪了妹妹一眼，拉着袁佳黛的手臂，稍一出力就将她从座位上拉起。 袁佳黛始终愣愣的盯着他，仿佛是第一次看见他。 “她想睡了，先让她睡我房间。她脚受伤，上楼的时候要慢慢带，还有她眼睛不好，所以……” “哥，我要做笔记吗？” 啪！额头遭受攻击。“噢，好痛喔！”夏夜大叫。 “照我的话做，如果她摔倒，你知道后果吧？” 袁佳黛睁着渴睡的眼，看着他们兄妹俩一来一往。夏日真厉害，她真的想睡了，下一秒就可以睡着。 “好啦好啦！”夏夜嘟着嘴，差好多喔！有了女朋友，妹妹都不是人了啦！ 夏日在袁佳黛的耳畔，轻声道：“小外星人，先睡，不用等我。”他莞尔一笑，佳黛应该也等不到他收工吧，一沾枕就睡着了。 袁佳黛依然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但对他的声音却又感到无比的熟悉，下意识的还是点点头。 店里的客人就在袁佳黛消失之后逐渐散去，夏日嘴角抽了抽。“果然是来凑热闹的。”想不到佳黛比他还招财，今晚的顾客量几乎翻倍。 “夏日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带女孩子回家过夜呢！”夏妈妈有意无意的提起。 夏日清了清喉咙，样子有些不自在。“她叫袁佳黛，就是我现在工作的老板。带她回来吃吃冰……” 夏妈妈的嘴角弯出一朵好大的笑容，知道儿子带袁佳黛回来吃冰的意思，哄，不就是承认人家了吗？还一直老板、老板的叫，真没礼貌。 “让她在这边过夜是意外，没想到客人会这么多。”夏日解释。 “有什么关系，我也正想留她下来过夜，都这么晚了。明天你看店，我要好好的认识认识她！”夏妈妈笑得眼都眯起来，差点兴奋的吹起口哨。 夏日笑着摇头，但心头却充实得很饱满。 夏妈妈推着他离开柜台。“好了啦，这边整理的差不多了，你今天冷落人家一整晚，还不快上去赔罪！” “是是是，我这就上去负荆请罪。”啐！他请什么罪啊？袁佳黛一定早就睡死了。 袁佳黛一进入夏日的房间，便像个好奇宝宝，到处东看看、西摸摸。最让她感兴趣的是摆在房间中央的大鱼缸，里头有些发光的小红鱼，还有一只体型中等，外形长得像鲨的鱼，走近一看，脸居然像鲶鱼！ 本来非常想睡觉，毕竟平常这时间夏日就会押着她上床了，但一到夏日的房间，她就忍不住什么都想研究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夏日的私人领域。 举凡他书柜上的书、架上的唱片、床上折迭整齐的棉被、鞋架上世界各国的军靴、桌上的设计蓝图、摆在长桌上的建筑模型、床下的……嗯，本来想看看有没有黄色书刊，好险没有。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鱼缸前，她忍不住盯着这条长相奇怪的鱼。 夏日一进到房间，就看见一个人蹲在鱼缸前，非常专注的盯着鱼，像是盯着猎物。 “袁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吗？”他挑眉问道。 袁佳黛皱眉盯着他，眼神还带着些许的困惑。“夏日？” “嗯哼。”夏日一脸理所当然。 袁佳黛一动也不动，蹲在鱼缸前，睁着一双眼看着夏日走到她面前。夏日也蹲了下来，隔着鱼缸盯着她。 “睡觉时间到了，我拿我妹的新睡衣给你换。” 袁佳黛睁大了眼，仿佛要将所有的细微处都看仔细似的，她摇了摇头。“夏日？”她又问。 夏日大叹口气，“我们一定要隔这么远说话吗？”他站了起来，走过去。 不料袁佳黛竟开始逃亡，带着她的伤脚蹦蹦跳跳。 夏日指着她警告，“你再扭到脚就死定了！”他伸出手，“过来。” 袁佳黛拿着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她，又摇了摇头。 夏日火大了，开始追着她。 袁佳黛一边尖叫一边跳，两个人就这样绕着鱼缸转圈圈，最后还是夏日怕她摔个狗吃屎才作罢，两人又各自占据鱼缸的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 “你是怎么了？”夏日百思不得其解。 “你才怎么了！卖冰的时候怪里怪气，我都不认得了。”根本戴张面具，好吓人。 夏日恍然大悟，撇撇嘴角。“我习惯了，不这样就浑身不对劲。”他就是会不自觉戴上面具，然后吓到身边熟识的人。 “我有点害怕。”夏日身上温和阳光的气质几乎消失了，戴上面具后虽然更讨人喜欢，但她就是不习惯。 夏日隔着水看着她带着困惑和些许惊惶的神色，心底的歉意油然而生，他要怎么安抚小外星人？ “这是什么鱼？”袁佳黛指着长相奇特的鱼。 “成吉思汗，鱼种的名称。” “我也要养一只。”她双手贴着鱼缸，一脸期待的模样。 “你已经养一只了。”夏日清了清喉咙。 “哪有？”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快要活不下去，不能在一起游来游去。”任贤齐的“我是一只鱼”，怎么样？唱得不错吧？ 袁佳黛笑得东倒西歪，一点都不捧场。“好难听喔！”她的评语。 “闭嘴！” 然后他很顺利的抓到袁佳黛，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了。 第七章 一大清早，夏日试图将她吵醒，揉揉她的发，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起床了，袁大老板！”他晃晃她的肩膀。 袁佳黛哪里肯理他？翻个身继续睡。 “我妈要跟吃早餐喔！” 袁佳黛猛然张开眼，瞬间就从床上坐起，这应该是她近几年来动作最快的一次。“我的眼镜呢？” “床头边，别这么紧张行不行？我妈是妖魔鬼怪吗？” 她懊恼的抓抓头发。“我就是会紧张嘛！”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人类说话了，她回台湾之后唯一跟她说人话的就只有亮亮了。 “嗯哼，不过我得开始准备开店的工作了，今天我负责。我妈想好好的认识你呢！”夏日笑出一口白牙。 袁佳黛一听见这句话，差点把口中的牙膏泡沫都吞下肚。……有压力！她不擅言词、反应又慢，怎么办啦？ 夏日也跟着进到浴室，站在她后头，露出阳光的笑容。“我妈很喜欢你，根本不用担心。”他将下巴倚靠在她的头顶上。 “你不一起刷牙？”刚起床声音还带着鼻音，袁佳黛的柔软腔调又更加明显。 “我早就起床了。” “上午就要营业卖冰？”她开始洗脸，头顶上的重量仍然没有消失。 “早上卖卖果汁跟茶类，还是会有客人，矣，我们店生意很好的！”镇店之宝就在此，开什么玩笑。 “唔，好啦！你的头很重耶！赶快移开啦！”抗议、抗议！ 夏日又露出超牌笑容，突然觉得小外星人住在他家的感觉满不错的，至少他觉得很温暖，多了一个成员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想。 “那个……你觉得我们家怎么样？” 袁佳黛一脸雾煞煞。“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觉得怎么样啊？” “转过去我要换衣服。” 夏日有些不情愿，拜托，屁股都被他看过了，想到这一幕就觉得啼笑皆非。 “到底怎么样嘛？你觉得还可以吗？” 袁佳黛还是不懂他要问什么，甚至根本听不懂他的问题，只好努力回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发生的事。“除了你怪里怪气之外，其它一切都很好啊！” 夏日面颊抽了抽，不知做何感想。噢，原来有问题的人是他喔！看见袁佳黛走路还是一拐一拐，他温声提醒：“今天要去换药。” 她叹了口气。“还要换药啊……”她以为不用了，脚包了这么大一坨，她也觉得麻烦。 “走吧，我背你下楼。”夏日已经蹲下来。 “我要自己用走的。”被看到多难为情啊！夏日脸皮真厚耶，一点都不害羞，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夏日微侧过脸，警告性的眼神盯了她一会儿，袁佳黛才心不甘情不愿扑上他的后背。 “奇怪，你平常懒懒散散的，怎么会胡思乱想这么多？”夏日随口问道。 “就是懒懒散散才可以胡思乱想啊，真笨！”她最近精神比起以前好很多，脑子终于恢复正常功能了，看来应该真的是长期服用药物的关系才导致人昏昏沉沉的。 现在她只要趴在夏日身上就可以睡得很好，几乎不需要靠药物了。真好啊！袁佳黛脸颊贴着夏日的背，露出满足的微笑。 “早！”夏妈妈一看见袁佳黛就开心的打招呼，桌上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早点，害得袁佳黛又开始心虚。 “早安。”让对方母亲准备早餐，这怎么好意思呢！ “你们两个慢慢吃吧，我先去忙了。”夏日小心的将袁佳黛扶坐进椅子里，满脸春风的走进柜台。 “正好因为你来，所以我可以休息一天，店里的事就让夏日去忙，我们两个今天就优闲的过一整天吧。”夏妈妈看出袁佳黛还有些拘谨，刻意放柔了语调；这孩子真老实，情绪全写在脸上。 楼上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夏夜就像台风似的，一路卷下楼来。 “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干嘛不叫我啦！你们偏心，都只照顾佳黛姐，都忘记我了！”夏夜气得跳脚，今天居然都没人叫她起床！ “呃……”袁佳黛一时无法反应。 “可恶！”夏夜塞了满口的煎饺。 “哪没叫你了？根本叫不起来！”夏妈妈优闲的喝了一口豆浆，这种情形司空见惯。 “算了，不跟你们计较，我要去上学了！”夏夜又塞了一口蛋饼，努力嚼嚼嚼。“佳黛姐，我先去上课了，拜拜！啾！”乘机在袁佳黛脸上偷了一个吻。 在柜台的夏日瞪大了眼，手中的玻璃杯差点捏碎。“你这妖孽！做什么你？还不快点滚去学校！” “咧！”夏夜对他扮了个鬼脸，非常开心的出门去了。 夏妈妈无奈的摇摇头。“对不起。他们两个就是这样……” 袁佳黛觉得很有趣，低头笑了起来，她没想到夏日的妹妹也像他一样，都有偷亲人的习惯。这么说夏妈妈……她有些狐疑，但夏妈妈的模样非常正经，所以应该不像他们两个吧。 “夏日一定常给你添麻烦吧？” 闻言，袁佳黛赶忙摇着手。“不是不是，都是我给他添麻烦的，夏日很照顾人的。谢谢！”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谢，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大概是感谢夏妈妈愿意让夏日照顾她吧。 谢谢她把夏日带到这个世界来，谢谢她将夏日教导的这么好，这样他们才能在这世上相遇。 夏妈妈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这么客气做什么！”看着袁佳黛没吃多少，又推了一些盘子到她面前。“吃！” 袁佳黛有些熟悉感，夏日的命令句型大概就是遗传自夏妈妈吧，两人说话的语调根本一模一样嘛！但她还是很开心的端起盘子，努力的吃吃吃。 “你今天有空吗？”夏妈妈突然问道。 袁佳黛双颊鼓鼓，无法回话，只好点头表示，看起来就像一只土拨鼠。 “那好，下午我们一起去庭院，吃吃东西、聊聊天，说怎么样？” 袁佳黛用力的点头，双眸尽是喜悦。夏日一家人都好可爱，天生有股热情，对人充满善意，在他们身边总是觉得好温暖，不自觉就放松了起来。 “两位三姑六婆，吃完了可以来帮一些忙吗？”夏日喊道。 “别理他！”夏妈妈假装没听到，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休息，叫她帮忙？门都没有！她要跟儿子的小女朋友相亲相爱一整天，哈哈哈！ 袁佳黛立刻就选边站了，对着夏日摇摇头，又顺便耍个苦肉计，指着自己的脚。 “你们两个给我记住……”夏日的眼角抽啊抽，却拿她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夏日穿好围裙，一脸新好男人的模样去拉开大门。大门一开，早就在外头等着的花样少女飞也似的冲进店里，立刻包围住夏日。 “夏大哥，这阵子都没看见你，去哪里忙了啊？” “好不容易打探到今天是你看店，所以我们就来了。” “夏大哥，我有准备东西给你吃喔！” “我也有我也有！” “先吃我的……不要挤啦！” 夏日苦笑的看着眼前一票少女，突然觉得头很痛，但他依旧摆出阳光笑脸，露出一脸爽朗模样欺骗世人。在一旁看着的袁佳黛，忍不住又起了鸡皮疙瘩，赶忙低头，继续吃她的早餐。 “好恶心喔！”嘴里忍不住飘出这一句。 夏妈妈微微一晒，非常能够理解她的心情。“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你别理他。” “只是很不习惯，因为他平常不是这个样子。” “久了就习惯了。”夏妈妈无奈的摇摇头。 袁佳黛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偷听前面的情况。 “夏大哥，我做的柠檬蛋糕超好吃的喔！” “我的小熊饼干才好吃！” 夏日暗自叹了一口气，仍旧是一张好好先生的脸。“好好好，你们都不要急，我来点点看，起司蛋糕、泡芙、巧克力脆饼、蜂蜜香草蛋糕、草莓卷心饼干……看起来都好好吃，我会把它们统统吃掉，这样好吗？赶快去上学，不然要迟到了。” 事实上是已经迟到了，但发了狂的少女哪有在管这种事？ 看着夏日温柔的模样，少女们发出宽慰的叹息，又忍不住看了夏日上上下下好几眼，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夏大哥，那我们先走了喔！……这些是其它人托我们拿来的情书，你要看喔！”少女亲卫队拿出一袋东西，其实她们也都有写过情书，只是知道夏大哥是不可能会接受的，只好退而求其次转变成现在的模式。 “好，帮我好好谢谢其它人，她们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你们，快去上学。”别妨碍我做生意！ “再见！夏大哥，拜拜！”少女们纷纷退场，浑身还散发着异样的粉色光芒，唉，少女情怀总是“痴”啊……白痴的痴。 远在一旁注意的袁佳黛，一听见情书便愣一下，先前那些点心已经够打击她的了，她根本什么都不会做啊！……情书？夏日只有逼她写过悔过书，可恶！那些女孩算什么嘛！ 夏妈妈一脸诡异的盯着袁佳黛，小心翼翼的问道：“佳黛，你还好吧？” “嗯？很好啊！我很好啊！” “可是筷子已经被你折断了……” 午休时刻，袁佳黛懒洋洋的躺在夏日的肚皮上。 “喂，我中午吃很饱，你非得要躺在那个地方吗？”夏日揉着她的头发问道。 袁佳黛置若罔闻，翻个身，将整张脸都埋进他的肚皮里。“那些蛋糕真的好吃吗？”她不会做甜点，只会做陶瓷，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蛋糕？”夏日满脑子问号。 袁佳黛赌气似的开始滚来滚去，咻一下滚到他宽阔的胸膛。 “你到底在干嘛？”夏日笑了，厚实的胸膛起起伏伏，上上下下。 “那些蛋糕真的好吃吗？”她把脸埋在他颈边，又问了一次。 “什么蛋糕？”夏日完全摸不着头绪，被她细滑的发丝弄得好痒，他喜欢袁佳黛身上飘着他惯用的香皂味。 “就是那些蛋糕啊！”她恨恨的滚了又滚，这次滚到夏日的小腿上。 夏日撑起上半身，很纳闷的看着那个贴在自己小腿上的外星人。看着她略微鼓起的双颊和紧锁的眉心，男性的直觉告诉他，小外星人在闹脾气了，只是……原因是什么？ “蛋糕蛋糕蛋糕蛋糕……什么蛋糕啊？”他小小声的喃喃自语，却遭到袁佳黛的瞪视。 双方凝视片刻，袁佳黛又赌气，脸一撇，继续埋进夏日的小腿里。 “喂，靠在那边不舒服吧？” “要你管！” 有蹊跷！有鬼！ 夏日静下心来，努力的把今天所发生过的事情在脑海里跑一遍……啊！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今天早上那一大票少女亲卫队的事情。拜托！那些甜食都是被夏夜吃掉的好不好？他根本不喜欢吃甜食。 “我又不喜欢吃甜食。”他略略抬起右脚，让她躺得不平衡。 袁佳黛不说话，只是拿着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盯着夏日，好半晌才开口：“是吗？我看你很开心。” “你在吃醋？” 袁佳黛眼珠子绕了一圈。“不知道。” 夏日露出一口发亮的白牙，像是发现什么惊喜似的。“小外星人，你越来越有地球人的反应了，恭喜我啊！”他抓起袁佳黛的手猛摇。 “社经病。”袁佳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抽不回来。 夏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的在她柔嫩的唇上印下一吻，本来只想轻轻的，后来变成深深的…… 人生真是难以预料！ 天气火热，热恋的情人也打得火热，太热人就会脱掉衣服，脱掉衣服就会擦枪走火，擦枪走火就会…… “咳咳！不好意思，但是下午开店的时间快到了，这么短的时间我想也不是很够用，这样子伤神伤脑伤身体，所以还是……” “妈！”夏日怒吼，把袁佳黛包得紧紧的。 “好啦好啦，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啦，多说一两句都不行……”夏妈妈边偷笑边下楼。她真的太是故意的，相亲相爱的时候门要记得关上啊！ 袁佳黛还处于失神状态，根本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闹脾气，只见夏日愤恨的替她穿上衣服，又在她颊上印下一吻。 “那些蛋糕如果是你做的，我的快乐会增加一百倍。”夏日带着懊恼的神色，摸摸她的脑袋瓜就下楼了。 “喔！”袁佳黛机械式的回应……什么蛋糕啊？ 她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想起今天下午要跟夏妈妈一起到庭院吃水果呢！ 袁佳黛略跛着脚缓缓走到后院，果然夏妈妈早就准备好许多东西等着她来了，她的神情有些羞赧。 夏妈妈可大方了，一点也不以为意，开心的招着手。“佳黛，快过来这边坐。”她拍着自己隔壁的空位。 袁佳黛笑得傻乎乎的，乖乖入座。夏天一到傍晚就有些微凉意，她和夏妈妈各自坐在原木地板上，优闲的啃西瓜，至于工作全部丢给前面那个男人就对了。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夏妈妈随口问道。 “工作？”嗯……她已经很久没工作了，她现在可都是靠之前存的钱过活。 “是啊，我家夏日在你工作室表现的怎么样？他没做过行政助理。” “……他做得很好啊！”好得不得了呢！把她照顾的白白胖胖，袁佳黛满意的道。西瓜抹了盐巴，好好吃！ “唉，这孩子……”夏妈妈叹了口气。 袁佳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怎么了吗？ “有正经事也不去做。” 袁佳黛一听，差点把嘴里的西瓜籽喷出来。咳咳，在她那边工作不叫正经事吗？ 夏妈妈察觉自己话说得太快，赶忙解释道：“我是说他学有专长，却不愿意好好发挥。” “是不是有特别的原因？”她之前也稍微问过，但夏日一个字也没吐，神秘兮兮。 “就跟你一样！你不是学陶瓷的吗？结果跑去搞什么服装设计！现在也不好好工作！”夏妈妈语带无奈。 “噗……”西瓜籽真的喷出来了。 “你们这些小孩做什么事逃得过我们大人的眼睛吗？一个比一个还任性！真是……” 袁佳黛摸摸鼻子，噢，夏妈妈训起人的模样跟自家老妈一个样，好久没有亲历其境了。 “矣，关于这点嘛……” 夏妈妈举起手。“都不用说了，你们两个也都休息好几年了，趁这个机会跟你好好聊聊也是我的目的。” “是！”袁佳黛正襟危坐，赶忙将手里的西瓜吃得一乾二净，免得又不小心喷出西瓜籽。 “夏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其实我也要负很大责任。” “是！” “我也曾经像你们这样……” “啊？” “放弃自己，逃避现实。” 袁佳黛像被针扎了一下，眉头不自觉锁了起来。 “就在夏日爸爸过世那几年，我什么都不想做，整天浑浑噩噩，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简直是行尸走肉，那时候夏日和夏夜都还是好小的孩子……”夏妈妈停了一会儿，喝了口凉茶。“就是在那时候，夏日开始戴起了面具，把自己伪装成坚强而爽朗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和夏夜。” 袁佳黛吸吸鼻子，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一直到我重新再站起来的时候，夏日的面具也已经拔不下来了。”夏妈妈露出苦笑。“你现在的情况就跟我之前差不了多少，所以我想夏日一定有办法救你。”她微微一笑，“果然这孩子做得不错。” “夏妈妈，你怎么会这么清楚我的事情？”袁佳黛纳闷的问道。 “我认识你妈妈，我们可是高中死党！这几年又联络上，刚好聊了聊彼此的近况，所以就把你们两个放一起了。”她露出得意的微笑。 袁佳黛觉得自己很像掉进蜘蛛网里一样，她跟夏日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猎物嘛！瞧这两位中年妇女多么奸诈啊！ “夏日其实是建筑师，这件事你知道吧？” 袁佳黛点点头。 “几年前，他接了一个案子，一整栋大楼都是他设计，结果包商在盖房子的过程中偷工减料，一场地震下来，死了很多人。夏日很自责，从此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他提起建筑的事情。”当然也开始游手好闲。 “原来是这样……”不过他内心里应该还是深深喜欢着建筑吧，看他房间里的摆设就明白了。 “你们两个也应该要往前走了，放弃老天爷给的天赋是会遭天谴的喔！”夏妈妈优雅的啜了一口凉茶。 什么嘛！明明是威胁加警告啊！袁佳黛微微冒汗，发现这年纪的妈妈手段都是一样的。 “是，我们两个会好好反省。” “好了，我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继续吃吧。”夏妈妈又拿起一片西瓜。 吹着凉凉的风，听着唧唧蝉鸣，吃片凉爽的西瓜，偷得浮生半日闲，夫复何求啊！夏妈妈差点想要吹口哨。 袁佳黛则是愣愣的拿起西瓜，夏妈妈情绪转变也太大了，这根本就是鸿门宴！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庭院有树，吹来的风非常凉快，美中不足的是蝉鸣好大声，就停在树干上，袁佳黛眯起了眼睛，她讨厌听见蝉鸣，下意识的找拖鞋。 “找什么？” 她用力的眯起眼睛，盯着树干上的小黑点，疑惑的说：“你家的蝉跟我家的蝉长得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蝉不都长这样？” 袁佳黛略略偏头，直盯着树干上的小黑点，“跟我房间里面的不一样……” “你在房间里养蝉？”夏妈妈非常讶异。 “不用养啊！它自己会跑进来，飞来飞去的，好讨人厌，不过现在树上这只倒是挺乖的喔！”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夏妈妈愣愣的看着袁佳黛好一会儿，旋即惊恐的瞪大眼，喝了一大口茶压压惊。夭寿喔！这孩子把蟑螂当作蝉啦！ “夏妈妈，你家的蝉比较乖耶……” 夏妈妈沉默不语，她想这可怕的事实还是由夏日来告诉她会比较好一点。 夭寿喔！她打了一个大冷颤。 夏日站在门外偷听，早就笑到腰都挺不直，连眼角也渗出泪来。 这个袁佳黛！竟然把蟑螂当作蝉。 第八章 隔天一早，夏日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袁佳黛换药去了。 “我还想多待几天，我已经跟夏妈妈成为好朋友了……”袁佳黛行动迟缓，其实脚伤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 夏日失笑，摇摇头，很无奈。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哪有老板跑到员工家里度假这种事？丝毫不介意的就是袁佳黛本人了。她住在这一天，店里就混乱好几天，看热闹的、看门道的、女高中生、婆婆妈妈全都来了，他可应付不了！累都累死了。更何况他可没兴趣在大庭广众之下谈恋爱，他跟佳黛说一句话，就有好多双眼睛盯着瞧。 迫不得已，袁佳黛只好勉强的跟着夏日，依依不舍的向夏妈妈道别。“我下次再来玩喔！打扰了，拜拜！” 夏妈妈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目送两人离去。“随时欢迎！你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多保重啊！”要住一辈子都无所谓啊。看夏日那副样子就知道陷得有说深了，哎，手牵得可紧咧！ “好了，好了，不要十八相送了。”夏日拉着袁佳黛出门，实在很想对她们两个大翻白眼，这样的对话大概已经重复五次以上。 不趁早出门，铁定会被那些高中女生围堵，到时候就麻烦了。 “夏妈妈，我……呜呜呜呜……”袁佳黛的嘴被捂住了，夏日整个把她提着走。 “妈，我们先走了。”他点点头示意。 夏妈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要他们小声点，免得街坊邻居又出来凑热闹了，商店街上没有秘密的。 “快走、快走。”她挥挥手。 走了一段路，夏日才将袁佳黛放到地上，这才发现……她没穿鞋子！ 袁佳黛也发愣的看着自己的双脚，白亮白亮的在地上发光。 “咦？我的鞋子呢？”她皱眉苦思，刚刚她都乖乖的没挣扎，没有鞋子掉到地上的感觉。 “……你不会是打从一开始就忘了穿吧？”他又想要仰天长啸，救命啊！ 看着夏日懊恼的模样，袁佳黛反而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露出小小的微笑。“没关系啦！改天再回去拿嘛！”她勾了勾夏日的臂弯，一脸娇憨的模样。 夏日戳着她的额头，“都是你在讲！你的话最多！” 袁佳黛东闪西闪，笑眯了眼睛。“你要带我回来喔！不然我会迷路。” “这么喜欢我家啊？”夏日很认命的蹲了下来。 “喜欢啊！”袁佳黛回得一副理所当然。 夏日露出满足的微笑，她看不到，亲亲密密的趴上他的背，舒服的就要叹息，夏日的身体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回家补个眠吧！”夏日也打了个大呵欠，他一大清早就醒了。 “好。”呵欠果然会传染，袁佳黛打了一个更大的。 一路上袁佳黛都睡得香甜香甜，夏日还将她大小姐从车上背回屋子里，真的是伺候到家了。 一进门，亮亮就啪哒啪哒跑上前来，嘴里还咬着一颗苹果。“哦，你们终于回来了。”她这几天都帮他们看家。 夏日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袁佳黛正在睡觉。 亮亮一看，心想袁佳黛简直没救了，居然睡得这么熟，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晓得。 “好吧，那我任务算结束了，不打扰你们罗，有事再联络！”亮亮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挥挥手很快就离开了，她才没兴趣当人家的电灯泡，更何况这两个人正打得火热。 亮亮抬眼望着澄澈透明的天空，夏季的天空总是有美得惊人的本事，若有所思的盯着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居然也打了个呵欠，一定是佳黛身上的瞌睡虫爬过来了！ 抓抓头发，亮亮离开了。 别人的一天才刚开始，袁佳黛的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像是要把之前没睡饱的时数都补回来似的，只要夏日在她身边，她就有立刻入睡的神功。 夏日坐在床边，盯着她的睡颜久久，叹了口气在她身旁躺下，将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袁佳黛很自然的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他拍拍她的背，轻柔的几近呵护易碎品。夏日一直无法入睡，连稍微眯一下都没办法，炯亮深邃的瞳眸直直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良久都没移开。 直到袁佳黛翻了个身才将他的思绪拉回，他将脸埋进她的颈项，啃食她圆润的肩膀。“……小外星人，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袁佳黛转醒，轻轻拍着他的头。“就算我睡得久了点，也不需要用咬的叫我起来啊。” 夏日玩心一起，开始大面积的啃食。 “还来啊……”这几天都玩得很凶耶！她可以休息吗？ 夏日专心不语，他喜欢看她战栗的模样。 袁佳黛怕痒，开始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不是要换药吗？” “这可是你自愿的，不要再说我逼你了。”他俯视着她道。 袁佳黛点点头，模样就像已经被攫住的草食性动物，完全放弃挣扎。 “起来吧，先帮你把绷带拆下来。” 她愣愣的坐在床边，一脸睡眼惺忪。 夏日蹲在床边，将她的脚放置他膝盖上，一边拆一边取笑，“简直就是阿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啪！她打了他肩膀一下，然后盯着他片刻，她的声音充满浓浓鼻音，“夏日，你会想要换工作吗？” 夏日僵了下，旋即转笑。“袁大老板，你是要炒我鱿鱼吗？” 袁佳黛赶忙摇头。“不是啦！你做这种工作不会觉得大材小用吗？”一个建筑师沦落到像个保母，她都有些愧疚了。 “我不觉得。”他温柔一笑，反问：“我如果走了，你不会舍不得我啊？” 袁佳黛沉默，眼瞳深处闪着亮光。“会啊！只是……放弃自己的天赋会遭天谴的。” 夏日突然起身搂着她，他怎么会听不懂她的意思，想必她也在思考和他一样的事情吧。最近的确有个令他心动的案子找上门，只是他必须离开台湾，一离开就是半年至一年的时间，甚至更久。 他怎么可能舍得挂黛？ “我不能呼吸了。”袁佳黛微微推着他，一张小脸好臭。 “干嘛臭着一张脸？我有说我要离开了吗？”夏日捏着她小巧的鼻子。 袁佳黛始终皱着眉头，这话题真令她讨厌。看着夏日，她也免不了的想起自己。讨厌、讨厌……头痛！ “先别讲这些，晚上换完药，我们去逛夜市。”夏日笑得开怀，像孩童期待去游乐园。 袁佳黛立刻双眼发亮，一扫先前的阴霾。“好啊！”她好久没逛了呢！ “现在我有点事，傍晚再回来接你，ok？” 她困惑的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说要临时离开。她神色有些惶恐不安，一双大眼更加闪动。“什么事？” 夏日突然有一种丢弃宠物的感觉，觉得自己心眼好坏，袁佳黛的表情让他隐隐的有罪恶感，立刻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小事，没什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袁佳黛露出微微一笑，似乎也打定主意这段期间自己要做些什么打发了。 夏日面露狐疑，这么好打发？居然连一丝丝的撒娇跟抗议也没有？答应得还真快，他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佳黛一点都不像她外表一样黏人，明明身上还带着稚气，他不明白自己心里矛盾冲突的感觉是什么，他总是希望佳黛多赖着他一些，才老是宠着她……想想或许孩子气的人是他也说不定。 “那我先出门了。”他弯下腰，微侧过脸，指着自己的脸颊。 袁佳黛应他要求亲亲的印上一吻，柔嫩的唇畔有朵笑花。 “晚点回来喔……”她叮咛。 “啊？”晚点？ 通常人家不是都说“早点回来”吗？呜呜，他的小女孩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夏日带着有些欣慰又有点想哭的心情出门。 夏日一出门，袁佳黛便打电话给附近的陶艺教室。她记得夏日曾随口要她做一个杯子，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正好可以搞一些简单的小东西。 只是……她看了看外头的天气，唉，真的好热！通常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想念国外的气候，想想她空白的这几年真的也算够本丁。还是夏妈妈厉害啊！有意无意的点醒他们两小，不过也正好是因为时机到了。 袁佳黛将自己包得密密实实，还打了一支阳伞才出门，整个人就像请女幽魂似的，脸上也只露出那双带水的眼睛，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害得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袁小姐，出门啊？” 袁佳黛差点跳起来，她记得街坊邻居都不和她说话的啊……他们生活从来都没交集，当然是她自己人际关系有问题啦！ “是是是！”她赶忙点头。 “那你家夏日怎么没跟着？”邻居甲亦步亦趋。 “夏日他有事，所以……”一下子来这么多问题，袁佳黛一时反应不及。 “哎哟！夏日平常都有跟我们交代要多多照顾你，原来你身体不好喔……” “最近好多了，谢谢、谢谢！” “袁小姐，你真的很害羞耶！啊你不要害怕啦，我们都是好人啊！有空跟我一起出来泡茶啊！” “一定、一定！” “啊是要去哪里啊？包成这样！” “前面的陶艺教室。”袁佳黛指了指大概方位。 “哦，那很近嘛，小心啊，那我们先走了喔！” “好的，谢谢！” “……原来袁小姐人这么害羞喔！我们都误会她了耶……” 走没几步，袁佳黛就听见那些邻居说着这些话，真的不知道夏日在外面是怎么帮她做形象的，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 一到陶艺教室，袁佳黛立即将身上的装束脱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店里前面有冷气。 “啊，袁小姐，你来了！今天想要做什么呢？好久没来了……刚回国那一年偶尔还会过来，都在忙些什么？”老板娘非常亲切的寒喧。 忙着靡烂……心里这么想，她嘴里可没说出来。 “那今天要做什么？” “我想做两个杯子，窑烧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来吧！” 双手再重新碰上陶土的滋味实在难以言喻，这样温暖而不完全的东西将在她手上逐渐成形，即将富有生命。袁佳黛像是碰上多年不见的好友，一张脸上满是微笑，眼底眉梢全露着笑意。 这就是所谓的能让自己倾尽生命的力量去灌注的东西，所谓的天赋。 “我始终认为你放弃陶瓷实在是太可惜了。”老板娘叹了口气，转身退出门外，这里还轮不到她来教袁佳黛呢！ 袁佳黛开始捏塑模土，加水、塑形，这样的熟悉感仿佛她不曾离开过这个领域。她怕热，但她可以为了一件美丽的瓷器忍受高温，还记得以前，她常常一个人捏塑模型，可以一整天都坐在同一地方，阳光洒进来，她就随着阳光的角度移动。 这样的光景宛若隔世了，袁佳黛盯着眼前的模土，心底起了异样的感受，时间一久，模土逐渐成形，水珠一滴接一滴的落下，那是她的汗水，还有眼泪。 等到袁佳黛完成后走出工作室，天色都已黄昏，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糟糕！夏日可能已经回家了，她急急忙忙的想要赶回去。 “袁小姐，明天过来拿成品吗？” “嗯，对，釉彩我都已经上好了，窑烧的部分就麻烦你了。”袁佳黛在玄关处穿鞋，扭伤的脚踝早就不痛了。'' “喔，对了，有位先生在前面大厅等你，一两个小时有了，他要我先不要通知你。” 袁佳黛一听愣住了，立刻联想到夏日。果然一到大厅，就看见夏日支着头闭眼休息，她轻轻的走到他面前。 “做完了？”夏日不用睁开眼也知道是她。 “对不起！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袁佳黛搔搔脸颊，现在的模样和刚才做陶瓷的样子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夏日猛然张开眼，捏着她的鼻头。“幸好邻居跟我说你来这里，不然我上哪去找人？”这外星人又不带手机在身上的。 “我做了小礼物要给你，不跟你说才叫惊喜啊！”到最后还是被发现，她毕竟太蹩脚了。 夏日轻哼了一声。“看在你有诚意的份上就原谅你，直接去逛夜市吧。” 袁佳黛露出大大的笑容。 “不过先去看脚伤。”他还有但书。 袁佳黛的脸瞬间垮下。“它真的已经好了，不然你看！”她转着她的脚。 夏日不发一语的盯着她，袁佳黛心虚，嘴唇稍微嘟起。“好嘛、好嘛！真小气！” 为了换药方便，这几天袁佳黛都穿着夹脚拖鞋。脚踝已经没事，再也不用包得跟粽子一样了。但人字拖很容易磨脚，在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的隙缝，所以袁佳黛走路还是像乌龟一样缓慢。 夜市人多，袁佳黛反而没安全感，容易害怕，黏着夏日黏得紧紧的。 夏日瞥了她一眼，“小姐，你会不会太夸张？” “我、我好久没看见这么多人……”她有人群恐惧症，从小就不太能在人多的地方久待。 “你都不出门，当然看不到这么多人。走！今天我们要吃到肚皮破掉为止！”夏日拉着她的手，开始一个摊贩一个摊贩的尝鲜。 蚵仔煎、牛排、烤鸡翅、大肠包小肠、青蛙下蛋、酥皮浓汤……几乎是一路吃过去，袁佳黛吃不了这么多，所以每样只买一份，什么都吃一些些，剩下的丢给夏日就可以了。 “走吧，下一摊！”夏日跑去前头付帐，却迟迟等不到袁佳黛过来，看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调她的夹脚拖鞋，还皱着眉头。 他踅了过去。“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帮你买一双新的拖鞋，不要乱跑啊！” “我不是小孩子。”抗议、抗议！ 夏日挑眉，不置可否。“我等等就回来。” 袁佳黛从头到尾都乖乖坐着，一双眼睛飘来望去，等着夏日回来，就像一尊雕像。 “嘿！小姐，一小人喔？” 袁佳黛愣愣的回头，随即傻眼，她后面站了五六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毛头小子。 “陪我们吃一顿，我请客！”带头的那位已经坐下，旁边的跟着瞎起哄。 “我已经吃饱了。”袁佳黛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头发上，这是要怎么染才会这么丑？ “别不给面子嘛！都说要请客了。”他突然握住袁佳黛的手。 “喂，小姐……不要害羞嘛！”语毕，一群人哄堂大笑。 袁佳黛整个人跳起来，慌慌张张的往夏日离开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心慌，茫茫人海，她要去哪里找夏日？几乎是无意识的跟着人群走，完蛋，她真的迷路了！ 迷路的时候要怎么办？对了，站在原地不动，夏日一定有办法找到她的！但是站着等，眼前人来人往她又容易心慌，正好前面不远的摊贩有人在贩卖兔子，袁佳黛就一直站在人家摊贩前，盯着兔子猛瞧。 “小姐，要买兔子吗？狮子兔很可爱喔……侏儒兔也不错，还是你要买鸟？我们也有卖文鸟、十姐妹……” 袁佳黛充耳不闻，心慌意乱，只好籍由盯着兔子让自己心定。一双大眼水汪汪，像要滴出水来。 她觉得时间漫长得像过了好几世纪，脚都酸了。摊贩的老板见她一动也不动，根本懒得招呼她，随便她要站多久。 “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夏日无奈的看着袁佳黛，手里拿着刚买好的拖鞋和棉花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她，一颗心七上八下。 袁佳黛扁着嘴，一脸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手里紧紧抓着夏日的衣角不放。 “又没怪你，哭什么啊？”夏日又好气又好笑，这样还不像小孩子？他就知道袁佳黛这人最爱给他搞意外！ 夏日蹲下身帮她换拖鞋，将棉花糖塞给她。 瞧，多适合！他都想笑了。哈哈哈。 袁佳黛还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他腾出一只手牵着她。 “原来脸想买兔子？” “才没有。”她摇摇头。 “不然你跑去人家摊子盯了这么久干嘛？我要是兔子，我都要怀疑你想吃了我。”小外星人的脸还是好臭，夏日纳闷。 “我迷路了，只好一直盯着兔子，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 “不是叫你别乱跑的吗？”亏他还特地叮咛。 “我没乱跑啊……有奇怪的人要请我吃饭，我不要……”袁佳黛温温吞吞的说完这句，夏日才恍然大悟。 “噢，你被搭讪啦？”他笑嘻嘻的。 “不知道！”她气得想甩掉他的手。 “外星人，这种行为在我们地球就叫做‘搭讪’，你要记住啊。” “我要吓死了！”袁佳黛突然大叫，眼泪滚出来，然后笑了。 这一切真的很白痴耶！ 夏日更是笑得灿烂，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搭讪会吓成这样，还搞到自己迷路。 “我要回家啦！带我回家。” “好，还想吃什么吗？”夏日拭着眼角的泪水。 袁佳黛没回话，开始吃起棉花糖。 回到家后袁佳黛累翻了，光是惊听不安就耗去她大半的精力，洗完澡后整个人放空的坐在床边。 夏日非常自然的拿起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她的头发柔顺光滑，他很是喜欢。 “你今天跑去哪了？我说上午的时候。”她还是好奇的问了。 夏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据实以告：“工作的事。” 袁佳黛顿了一下，僵硬的问：“你要换工作了吗？”虽然这是迟早的事。 夏日安慰她，“还没这么快，对方只是找我谈谈而已。” “喔。” “什么喔？”夏日皱起了眉头。 “那你要加油喔！” 他没好气的回答：“还没确定好吗？”她一脸万念俱灰的样子是干嘛？ “我……可能也会重新考虑工作的事情。”那她先前在美国学服装设计的事情就要先收尾。 “嗯，我知道了。”夏日将她的头发梳顺。 袁佳黛一如往常抱着他入睡，可是今晚两个人都睁着眼直到天亮。 第九章 天还蒙蒙亮，袁佳黛就睁开眼睛了。细微的光线由外头射入，她很久没看过这样子的光线了。她翻过身去，盯着夏日的睡脸，发现他脸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小包，红红肿肿的。 袁佳黛眯起眼，突然想起几天前的事情，那些少女！居然凯觎她的夏日！……送那些什么东西嘛！ 幸好夏日说如果甜点是她送的开心会增加一百倍，她才稍稍宽慰，不过这件事还是被她记在心头。她轻哼了下，小心翼翼的从夏日怀里溜开。 难得起了个大早，她就让夏日的开心增加到一百倍！ 袁佳黛离开后，夏日才悄悄睁开眼睛。 小外星人搞什么？蹑手蹑脚的，他根本一整晚都没睡，翻了个身，觉得好累。他揉了揉眉心，为什么睡意总是天亮才来？ ……算了，等会儿佳黛会叫他起床，他再眯一下好了。 夏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眯起了眼，外头的光线真刺眼。 用力拉起窗帘，心情不太好。他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佳黛一直不停的奔跑，他喊她也没听到，一直不停的往前跑，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像长出翅膀一样。 他甩甩头，把心头的异样感给忘掉，走进浴室准备盥洗，他才发现整间屋子充满了过分的甜味以及……焦味？ 夏日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走去厨房一看，差点昏倒。 他又想要仰天长啸了。 烤箱整个是黑的，烤面包机也是黑到它妈妈都认不来，其它的东西也全部都黑黑的……夏日的脸很快也黑黑的。 喀嚓！咚咚咚咚。 有人回来了，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进客厅。 夏日双臂交叉胸前，试着以和平健康的心态看着眼前的一切，客厅的桌上，唉……他选择闭上了眼。 “呃，那个……”罪魁祸首说话了，双手十指不停的扭捏交缠。 “袁大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袁佳黛的脸色红扑扑的，额间还渗着汗水。“我、我想要让你的快乐增加一百倍啊！可是谁知道……” “嗯哼。”夏日鼓励她继续说下去，额头的青筋跳啊跳的。 “谁知道我连做五六个蛋糕都失败，所以我刚刚跑出去买吃的……”袁佳哽咽咽口水，一直很注意夏日的脸色。 夏日没说话，只有食指不停的点着自己的手臂。他看见那些死在餐桌上的尸体，残破不全的蛋糕残骸。 “我买了饭团跟豆浆，你的饭团有三个，口味都不一样喔。” 他点点头，嘴角抽了抽，“谢谢。” 袁佳黛移了下位置，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很有疑虑，默默的离夏日远了一些。“你不要生气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生气。”他根本没有力气可以生气了。 “可是……你的模样好可怕喔！跟平常都不一样……”抖抖抖。 “是吗？”夏日冷笑。 “我下次会进步的！” “下次？”他挑起眉毛。 “啊！没有了、没有下次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嗯。”夏日慢慢的移动步伐，在餐桌前坐下。 袁佳黛小小步的踱到他身旁，轻轻吻了他脸颊。 “我爱你。”她温柔的笑着。 “啊？”夏日的饭团正吞到一半，差点喷出来。 “你你、你说什么？”他三魂七魄终于回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生日快乐。”她又吻了他一下，上次夏妈妈告诉她夏日的生日，所以她一直想着要怎么庆祝才好。 夏日愣住了，最近在烦心工作的事情，他都忘记自己的生日了。他万万没想到佳黛会帮他过生日，而且还是以这么特别的方式……蛋糕都糊成一团。 他忍不住失笑，招牌笑容又再度展开，极度阳光的。 袁佳黛从袋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他。“生日礼物，我做的喔！” 夏日看着精致的盒子里，躺了两只杯子，光滑透亮，一黑一白，相互辉映。 “只是用一般陶艺教室烧出来的杯子，还不是很精致。”袁佳黛开心的说着。 夏日心头溢满了温情，他的小外星人送礼物给他，居然这么的美丽！眼前的袁佳黛小小的脸蛋就像天使一样，散发出温柔的光彩。 “它们叫‘不孤单对杯’，用了保证不孤单喔！”袁大师亲自挂牌保证。 “你要选哪个颜色？”袁佳黛喜孜孜的问着。 “我选黑色，白色比较适合你。” “好啊！”袁佳黛大大的点了头。 “嗯……只是蛋糕……”她搔搔头，唉，真是美中不足！ 夏日苦笑中带着甜蜜。“那个算了吧。” “好耶！”袁佳黛跳上他的腿，亲密的搂着他的颈项。 夏日微侧过脸，给她一个深吻，吻到两个人都微微的喘息，才稍稍分开。 “今天还要出门吗？”她开口问道。 “对。”又亲了她嘴唇一下，夏日紧紧的抱着她，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真的忘记自己的生日，早知道不要约这两天谈工作的事。 袁佳黛脸上有着小小失望，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好张着大大的眼望着他，“几点出门？” 夏日看了看时钟，差不多要出发了，否则会来不及。他搂着她站起来，她的双腿只好紧紧夹住他的腰部。 “去哪？”袁佳黛一头乌黑的发在身后飘荡。 “去房间换衣服。” “干嘛我也要去？” “不想放你下来。”他其实多喜欢佳黛腻着他，可惜小外星人的个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独立。 “我可以一起去吗？”她眼睛眨巴眨巴的。 夏日差点就要答应，但是想想是正经事，而且让佳知道可能不太好，只能开口回绝：“不行，不是去玩。” “好吧。”她可惜道。 袁佳黛就坐在床头看他换衣服，他今天穿得好正式，穿西装还打领带。 “夏先生，你好帅气喔！”她由衷的说。 夏日一脸拜托样。“小姐，你现在才知道啊？” 她笑眯了眼，真不害臊！ “会打领带吗？”他向她招了招手。 “会啊！”袁佳黛一脸理所当然。 现在换夏日坐在床边，袁佳则是站着帮他系领带，垂落的发丝不时搔着他脸颊，他将她的发抓了起来，整齐的垂放在颈边。 “好了。”她得意的宣布。 夏日低头一看，根本是蝴蝶结！“这哪是打领带？”他失笑。 “我只会蝴蝶结。改天学了再帮你打。” 他轻捏她秀气的鼻头。“一言为定。” “好！”她倒是非常爽快的答应。 “那我出门了。”他略倾低身子。 袁佳黛很自己的印上一吻。“早点回来。” “这才象话！”台词本来就应该是这一句嘛！ 夏日出门后，袁佳黛非常认命的收拾自己制造出来的灾难，等她忙完已经是好几个钟头之后的事情了。自从夏日搬来和她住之后，她就已经习惯夏日存在的空间感，这还她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感受到独自一人的滋味。 不是寂寞，也不是孤单，就是一种很单纯的空白感。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做一点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更正确来说，应该是因为太想念某个人的缘故，因为脑海里全是同一个影像，根本塞不下其它东西，只好放任外在行为空白一片。 并且开始注意各方面的细微处，像是地上的发丝、衣服上的毛球、浴室的光线、指甲的纹路、鞋盒上的灰尘……诸如此类的鸡毛蒜皮，平常看到也假装看不到的细节，如今都像用放大镜在观赏一般。 袁佳黛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宁静感，她随便换了件洋装，穿了薄外套、打着洋伞便出门了，幸好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不然她穿这样出门铁定稳死！ 看看时间，亮亮也应该到了快下班的时间，顺便去找她聊聊好了。 袁佳黛一出门，邻居们正等着倒垃圾。啊……她想到满屋子的垃圾，都是她今天制造出来的，脚跟又踅了个方向，从屋里提出两大包垃圾。 “袁小姐，第一次看你倒垃圾！”邻居甲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袁佳黛非常汗颜，尴尬的笑了下。 “不常都是夏日在倒，今天夏日又出门了吗？”邻居乙赶忙转移话题。 “是，他去洽谈一些公事”……应该是吧？ “这样啊，这么说其实这不是他的职业，我看你们两个比较像情侣！哎，还骗我们说什么助理，看起来就不像啊。” 袁佳黛不知从何解释起，一张小脸红扑扑。原来邻居都有偷偷的在注意他们。 垃圾车很快的就拐弯过来，邻居们还帮忙她将这两大袋灾难丢上车，袁佳黛赶忙道谢。 “袁小姐，你原本是要出门是吗？” “对，就在前面不远的饮料店。”她主动报备。 “喔，那路上小心……对了，我家有许多芒果，都是刚摘的，非常甜！回来的时候邀夏日一起来搬吧。” 袁佳黛露出大大的微笑。“好啊，谢谢你！” “哎，客气什么！快出发吧，不然天都黑了。” “那我先走了。”袁佳黛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好好的和别人说话了！她从小就比较内向，不太能跟陌生人交谈，几乎是惧怕和逃避，但最近她发现这样的脾性居然改了许多……多亏了夏日。 袁佳黛走到亮亮打工的地方，已经一身大汗，满脸潮红。 亮亮一看见她，大吃一惊。“发什么神经你？天气这么热！”她赶忙端了一杯冷饮给她。 “我没事，只是很热。” “废话！你这么容易中暑，没事你也可以中暑！”亮亮训了她一顿，问道：“夏日呢？” “出门了。” “难怪你有时间拐到这里来，等我一下，快下班了。” “笔电借我用一下。”袁佳黛要求。 亮亮递给她。“你真奇怪，家里有计算机不用，走到这边差点中暑，结果只是要借我的笔电？” “不是啦！只是刚好想到一些数据要查。”袁佳黛推了她一下，要她回柜台忙去。 “莫名其妙。”亮亮睨了她一眼。 一小时过去，袁佳黛的数据也查得差不多了，抬眼看着亮亮，她刚好收拾完毕。 “走吧，我们到公园晃晃，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家伙一定有鬼！”亮亮肯定道。 “唔，是真的有些事。” 两人漫步闲晃至附近的公园，买了章鱼小丸子，坐在秋千上。 “说吧，有屁快放！” 袁佳黛瞪了她一眼。“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吗？” “我说话就是这样。” “……我要回美国了。” “噗！”亮亮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回美国。” “为什么？你在台湾待了三年不都好好的？回去办休学延期？” “嗯，不能延期了。” “你家大帅哥知道吗？” 袁佳黛摇摇头。 “厚！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说对了。”果然找亮亮说是最快的。 “拜托，什么时候看你在乎过那个设计学院？都可以休学在家三年，闲得像鬼一样了……” “我再继续念半年，有些证照就可以考了。如果就此放弃，之前念的部分就算前功尽弃……”根本像玩票性质。 “那你现在是要问我爱情跟面包吗？”亮亮瞪着她。 “也不算是啦，我不知道怎么跟夏日说这件事。”袁佳黛一脸烦恼。 “我劝你据实以告，这种事根本纸包不住火嘛！你就好好的跟他说，彼此商量商量。小姐，谈恋爱是你本人，不是我喔！”亮亮差点就要翻白眼了。 袁佳黛不发一语，总觉得两难。 亮亮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夏日去找你吗？” 袁佳黛看着她，满心不解。 “我在想，也许人就跟植物一样，本身就存在着不同的治疗功能，只是疗效因人而异……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亮亮斜睨了她一眼，看她那副痴呆样，就知道有听没有懂。 “人像植物……所以呢？”植物人？ “或许人的身体也存在着治疗功能，每个人能治疗的对象都不一样，夏日就是能治疗你的那株‘仙草’，而你对他而言，应该也是具有特别的意义。” 袁佳黛静静的回忆，她想或许亮亮说的话是真的，两人在一起，对彼此产生影响，有好有坏，但关于幸福，大家还是扶了命想要去珍惜。 “我第一眼看见夏日，就想着他跟你好像喔！或许大家都会专注于你们的不同之处，的确，以外在条件来说，你们确实是不一样，夏日那家伙太会戴着面具了。不过本质上，你们的确是很相似没错。”亮亮露齿一笑，为自己精准的目光感到赞叹。 “你这么说也是，我们两个好像打从一开始就意外的契合……”袁佳黛偏着头思考，脸上流露出一丝甜蜜。 亮亮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天空，略略眯起了眼。“你知道吗？我喜欢的人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人……袁佳黛，你要珍惜，错过这次机会，或许就再也没有了。” “你喜欢的人？”袁佳黛顺着亮亮的目光盯着天空，看见的都是夏日的脸庞。 “我说的故事也只有你相信而已。” 袁佳黛用力的点头。“我相信啊！你说的事。” 亮亮露出笑容。“别那么傻好不好？改天把你载去卖了，你也不知道！” 袁佳黛才不在乎，她就是全心信任身边的人，即使曾经因为如此受过伤害，可是人的心是会慢慢复原的，尤其当你遇上更棒的人之后。 “回去找你家大帅哥吧，免得他又来跟我要人，他前几天才急匆匆的跑来我家找你。”亮亮无奈的说。 这对情侣有事没事就来敲她的门，她是乡长、里长还是好人好事代表？算了，谁教她鸡婆，是居中牵线人。 袁佳黛站起来，拍拍屁股，都这么晚了，夏日可能已经回家了。 亮亮一直盯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怎么样，家里有人等的滋味还不赖吧？” “唔，真的很不赖。” 两人相互道别之后，便一左一右的各自回家。 亮亮不忘叮咛：“到家打一通电话给我！”这袁佳黛傻里傻气的。 袁佳黛用力挥手。“我会记得，你也要小心！”有亮亮真好，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袁佳黛慢慢的走回家，想到夏日可能已经在家里等她，脚步不禁越走越急，中途正好碰上邻居在屋外浇花。 “袁小姐，你回来啦……啊，对了，芒果记得过来拿啊！”邻居甲依然热心的道。 她指了指自己家里的方向。“我邀夏日一起过来。” “好好好，就等你们两个，大家都已经拿了！” 袁佳黛挥挥手，带着感谢的笑意道别。一想到回家可以看见夏日，脚步忍不住雀跃了起来。 她是真的想要跟夏日一直走下去，所以……所有的事情都要慎重考虑，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两人的工作问题。 果然一到门口就看见夏日的车，她笑着按下门铃，不一会儿就见夏日穿着围裙、拿着锅铲来开门。 “我回来了。” “嗯哼，袁小姐，你不觉得我们角色互换了吗？” 袁佳黛笑嘻嘻的进门。“邻居请我们去拿水果喔！” “我知道，就等你回来。去找亮亮干嘛？”他开始查勤。 她眼珠子转了转，耸耸肩。“没有啊，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嘛！”美国的事情她还想先缓一缓，等到所有的文件数据都备齐之后再说吧。 夏日一脸狐疑，这小外星人连说谎都很蹩脚！他皱起眉头，不过才这么一小段路而已，佳黛这样虚弱的体质真令人担心。 “今天吃什么？”袁佳黛仰头问着他。 “家常菜。”他努努嘴，要她先进客厅等。 袁佳黛盯着他穿围裙的背影，他连西装都还没换下，可见一回来就开始忙了吧，她眼眶有些热热的。 “夏先生……”她喊他。 夏日回头，乌黑的瞳眸柔柔的望着她，微挑起眉。“怎么，袁小姐？” “你这样好有家的感觉喔！”她真的必须努力克制自己，才能不要扑上去。 “说什么啊你……”夏日笑了，唇角勾出美丽的弧度。 “我今天一整天都好想念你。”袁佳黛毫无疑虑的抛出这句话。 夏日倒是人快瘫了，这小外星人说话一定要这么老实吗？就连说起情话也这样让他骨软筋酥。他笑望着她，张开双臂。哎，小外星人在跟他撒娇呢！ 袁佳黛笑咪咪的扑上去了。其实剧本要这样演才对！她咬着唇偷笑。 第十章 夏日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夏日懊恼的爬梳自己的头发。 亮亮一走过来，就把身上的背包丢向他。“我把人交给你，你却把她搞成这样子！”她气得想大叫，要不是这里是医院的话……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住院个几天观察观察，你安心了？”亮亮始终瞪着他。 不一会儿，夏妈妈和夏夜也赶来了。 “佳黛的情况怎么样？” 亮亮对她们点点头。“暂时没什么事，你们可以进病房看她。” “好好好，我们先进去。” 亮亮看着眼前懊悔不已的男人，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跟我出来，有些事我要跟你谈一谈。” 夏日和亮亮就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看着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夏日脑子里全想着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 “你最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交代清楚！”亮亮咬牙威胁。 夏日将脸埋进双手当中，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夏日自外头回来，正值中午，他热得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一份合约，最近这一阵子都是在忙这些事。他揉揉太阳穴，觉得疲惫，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的睡个午觉。 转身入客厅，才发现袁佳黛坐在沙发上，一张小脸写满认真，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似乎很紧张的模样。 “怎么了？”他将领带拉开，灌了一大口水。 “夏日……你冷静听我说喔！”袁佳黛吞了吞口水，双手紧捏着衣服下摆。她真的好紧张，好害怕夏日会生气。 夏日一脸纳闷。“你说啊，该不会又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了吧？”上次刀子那样胡搞，他又重买了很多器具。 袁佳黛摇摇头。 “还是你弄坏了什么东西？”他不禁失笑，佳黛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做错事的小孩。 袁佳黛还是摇头。 “你就说吧。”夏日颀长的身体坐进她对面的沙发，一双长腿恣意的交迭。小外星人铁定闯了什么祸，他等着听。 “我要去美国了。”她小小声的说，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你说什么？什么美国？”他身体往前倾了一些。 袁佳黛顿了下，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不敢和他的视线交会。“我说……我要去美国了。” 夏日一时没意会过来。“美国？要去玩？什么时候？” “不是去玩。” “那去干嘛？” “我之前在那边的学业……休学的期限已经到了。”她一直盯着茶几的某一角。 “所以你要回去办理相关证件？” “嗯，继续完成学业。” 夏日愣住了，突然觉得袁佳黛在讲外星语。 “怎么这么突然？”他问道。 “大概待个半年左右。”袁佳黛满是歉意，这些日子她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就这么随意的决定了，那我呢？” 她沉默不语。 “那我呢？袁佳黛，你把我放在哪里？说离开就离开。” “我没这个意思。”袁佳黛赶忙解释。 “你的行为在我看来就是这个意思。”夏日的脸部线条紧绷，这还是第一次对袁佳黛发脾气，他平常最宠她了。 “可是我再念半年就可以考证照了，这样以后我更容易找到工作，然后……”她就不会造成夏日很大的负担，自己也可以养活自己，她想要和他共组家庭，她想要和他一直走下去。 夏日根本不等她讲完。“然后呢？你人都去美国了，我还有然后吗？” “夏日，你冷静听我说……” “我没办法冷静。”他现在胸口像燃着一把火。“你知道我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吗？” 袁佳黛看着他，眼眶稍微泛红，她从来没看过夏日这么凌厉的样子。 夏日将合约丢到桌上。“我就在忙这些，忙着取消我几年前跟人家约好的建筑工程。” “为什么取消？”她心底惴惴不安。 “地点在中国，几个月后就要开工了。如果我依约前往，没有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我满脑子都想着你，我想到你一个人在台湾生活我就害怕，我想到你不会照顾自己我就担心……” 袁佳黛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想过带着你过去，但是我的工作很忙，必要的时候还必须睡在工地办公室里，我想人生地不熟对你也不好，这里起码你熟悉……”夏日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我取消了，到处去跟人家道歉。我宁愿待在台湾做些小工作陪着你，袁佳黛，你是我生命中第一顺位。”夏日笑了，笑容非常无奈，“可是你把我摆在哪里？” 袁佳黛泪流满腮，为什么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我……只是想……” 夏日眸光冷峻，平时温暖阳光的气质已不复存在。对于这样的局面他其实想笑，但又能想哭。他搞不懂佳黛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可以把他丢下？ 看着她哭红了一双眼，他手动了动，习惯性的还是想拥她入怀，最好却还是作罢。夏日舔舔干涩的嘴唇，人生第一次这样感到挫败。 “你只是想什么？”他无力的问道。 他背过身，不愿看见袁佳黛哭泣的脸。眼角瞥见不知何时移进客厅角落的兔笼，想也知道是她拿进来的，夏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我不在你的人生计划里面吗？甚至比不上一只兔子。”夏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连看她一眼也没有。 袁佳黛用力捂着嘴，她怕她一放开，就会放声大哭。夏日要离开了，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浑身颤抖。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她发出像猫咪的呜咽。 夏日走了，她听见他离开的声音了。袁佳黛终于放声大哭，心里既害怕又惶恐。平常依赖夏日惯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不理会她的可能性。 袁佳黛蜷缩在沙发上，她把事情搞砸了吗？夏日不要她了，怎么办？ 她颤抖着手想要拿桌上的水杯，试图喝些水让自己稍微镇定，但她瞥见水杯旁的钥匙，突然拿了那串钥匙就往外面冲。 她不要失去夏日，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失去夏日。 袁佳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将家里大门锁上后，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就跑到大街上。 大中午的，艳阳天，她什么防护都没做，一身轻便的曝晒在大太阳底下。 她不停的往前跑，用力的喘着气，心心念念的是追上夏日的脚步。她要好好向他解释，她不是要将他抛弃的，她也不是不重视他，夏日已经是她人生蓝图中最重要的区块了，因为太过想要珍惜，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决定，她一定要好好解释清楚！ “袁小姐，现在很热，你去哪里？……怎么不穿鞋子呢？” “袁小姐，你不是很容易中暑吗？正中午的……” 袁佳黛只管往前跑，无暇顾及邻居的关心，她什么都听不见了，总觉得只要这样一直往前跑，就能看见夏日的背影，然后他会再度回头，温柔的对她伸出双手，只要一直往前跑，只要追上他的脚步…… 但眼前的一切总是是干枯的，相似的街景、热烫的柏油路面、闷热的空气，这一切都令袁佳黛窒息。夏日呢？她好像站在迷宫里，左顾右盼，不知道出口在哪个方向。 夏日呢？她已经头晕目眩。 “夏日？”站在十字路口，她不知道要转哪个方向，彷徨的哭泣起来，她真的好害怕失去他。 袁佳黛蹲下身子，抱住膝盖，她浑身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 “小姐，你蹲在那边干什么？很危险耶！”路过的机车骑士瞪她一眼。 袁佳黛只是用力的喘着气，她快要不行了，体力已经透支，夏日到底去哪里了？她跟不上他的脚步…… 最后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虚软无力的倒下了。 亮亮刚送完饮料，正要回店里，她眯起眼，看着眼前倒在路中央的障碍物。“那是什么？”她疑惑，下车查看。 “袁佳黛！”亮亮大吼，立刻火速的将袁佳黛送到医院。 “嗯哼，这就是事情发生的经过。”亮亮听完之后，觉得手上应该要有武器那一类的东西，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太令她不爽了！ 夏日沉默不语，当他看见袁佳黛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自责懊悔的情绪几乎要杀死他。最心爱的人、最保护的人受到伤害，凶手竟然是自己，这比自己受伤还要痛苦十万倍。 亮亮抿着唇，到现在还是很不爽，但是她明白现在任何的指责都不具意义。“为什么不听她解释？” “我光听到她要离开我，就什么也听不进去。” 亮亮瞪着他，老天，他的脑袋是被雷打到吗？她皱着眉头问：“什么叫做比不上一只兔子？” 夏日的表情难掩挫败。“她不是有一只心爱的兔子叫‘千金不换’吗？老是要找那只兔子，怎么找都找不到，之前还会在梦里哭着喊那只兔子的名字，现在比较少了。” 亮亮的表情越听越古怪，空白了好几秒才说：“那只兔子早就死啦！哪来的兔子？” “……死了？”夏日也一脸惊愕。那他找老半天是在找什么？兔子的魂魄吗？ 亮亮点点头。“死了，三年前的火场。” “你说什么？什么火场？”夏日眯起黑眸。 “原来她没跟你说啊。”亮亮若有所思的说着。 “说什么？”夏日眉头紧紧的锁起。 “嗯……呃……要从哪边说起好呢？” 夏日一脸不耐烦。“快说。” “你也知道佳黛是做陶瓷的吧？陶瓷简直就像她的生命一样，别看她年轻轻轻的，她的天分是在这个领域，所以也算小成绩。窑烧的地点在大陆，那只兔子是她朋友送她的。佳黛人很单纯，人家摆明了是在利用她，但她却掏心掏肺把人家当朋友。那个人之所以接近佳黛是为了方便做赝品，好流入黑市大赚一票。东窗事发之后，为了湮灭证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炸掉整个窑烧地点。幸好当时没人在里面，不过佳黛很疼的那只兔子阴错阳差死在里面。” 夏日两眼发直的盯着前方，无法想象她甜美笑容的背后是这样巨大的伤痛在折磨着她。 “她这人嘴笨，又不太懂人情世帮，人际关系根本是零，第一次这样相信一个人，结果落得这样的下场，从此她就不碰瓷器了，你知道吗？她跑到美国学服装设计，像个笨蛋似的，没兴趣的东西还逼自己学。” 夏日手肘靠在膝上，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发，他自己自责的想要杀死自己了。他要怎么弥补他犯下的错误？他为什么会跟佳黛计较呢？爱情是天平，本来就是两边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他为什么要去计较公平不公平呢？唯有双方都懂得和平、宽容、忍让，这座天平才有平衡的可能。 亮亮同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我想佳黛会有这个决定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只是没办法好好解释清楚；事实上，她有找我商量过，是我鼓励她要把事情说清楚，总比隐瞒你到最后要好吧？” “我想死。”夏日懊恼的低吼。 亮亮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有这个体悟是最好，好好去赔罪吧。”她推了夏日一把。 夏日拖着蹒跚的步伐走进袁佳黛的病房。从来没有哪一条路让他觉得这样漫长，夏妈妈和夏夜一看见他，自然而然的退出病房。 “哥，好好珍惜人家。”夏夜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当然说完之后又赶快遮着自己额头。 夏日没理她，径自走向袁佳黛。就这样一直坐在床边，带着懊悔自责心情，太阳射入的光线渐渐西斜上，袁佳黛依然沉睡着，仿佛这个世界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对不起，小外星人，没跟你好好沟通是我的错，快点回来吧……”夏日将手轻放在她的额头，祈祷似的说着。 一直到太阳完全隐没至山的另一头，袁佳黛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夏日突然想起，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天到晚睡觉，可能对她而言，睡觉是一种最好的疗伤方式吧。 夏日坐到床上去，将她搂进自己怀里，紧紧的包围住她。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相拥而眠，他轻轻的闭上眼，其实是他自己不能没有袁佳黛，其实害怕失去的人是他、其实害怕分离的人是他、其实……他只是太爱袁佳黛。 又一个早晨到来。 袁佳黛蹭了蹭棉被，还是不习惯这边冰冷的空气。将自己包得厚厚一圈之后才下床，习惯性的煮一杯咖啡和烤吐司，就这样迎接每一天的早晨。 拿起红笔，在今天的日期上大大的画上一个叉。她每天都在倒数，倒数着这学期快快结束，倒数着回台湾的日子。 是的，她最终还是回到美国来了，不过这可是得到夏日的首肯。刚来的时候简直度日如年，每天都想要下一秒就飞回台湾，不过她真的想要和夏日好好的认真生活，想到这点也只能忍耐。 失去目标很久的人，突然看见方向，是一定会紧咬着不放的。她和夏日的心态都是如此吧。 袁佳黛露出微笑，看着桌上和夏日的合照，盯着好几秒才出门。 他真的好想念袁佳黛。 不知道这笨蛋在美国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夏日看着华盛顿邮报，他想看英文报纸可以接近袁佳黛一些吧……好吧，这点是他白痴，他承认。 看着桌上的黑色玻璃杯，它已经孤独了四个半月，它的白色伙伴跑到美国去了。死没良心、死没良心啊！什么“不孤单对杯”啊？明明孤单得要死！ 叹了口气，系好领带，盯着桌上的合照好几秒，夏日很认命的出门工作。 今天是假日，夏日照例起了个大早。每天起床第一件事都是摸摸隔壁床位，发现位置又冰又冷之后，就会带着失落的心情起床刷牙。 然后试着对镜子里的自己微笑，怎么样都觉得丑毙了！他的面具再也戴不上去，没有袁佳黛的日子，他连虚伪都懒了。 盯着墙上的日历，已经五个多月了，再过几天就可以见到小外星人了吧？她终于要搭着她的飞碟回来了，这阵子就再多忍耐些吧。 对了，他最近养了一只兔子，叫“不值钱”！ 夏日撇撇嘴，拿着工具到前院，专心的修剪花花草草，浇水施肥。他的生活真的很无聊，以前也差不多这样，却从来没有单调的感觉，自从认识袁佳黛之后就全走样了。 一个没注意，“不值钱”就从没关好的大门往外跳，兔子冲刺的速度其实非常快，夏日见状脸色黑了一半，暗暗咒骂。 “‘不值钱’！你都已经成为不值钱了，除了我之外没人要你了啦！”夏日放下手边的工具，抬起眼就看见袁佳黛。 “它叫‘不值钱’啊？”兔子跳到袁佳黛脚边就停下来，她顺势抱起兔子。 夏日愣愣的点头，看着她进屋，她手上只有一个手提包，什么行李都没有。他呆站原地，身体僵硬得宛如石像，是他太想念她导致产生错觉吗？他转身进屋，微微颤抖。 袁佳黛把兔子放进笼子里，对着他微笑。“你不问我为什么提早回来吗？” 夏日渴求的黑眸闪着晶亮光芒，喉结上下滚动，沙哑的问道：“为什么提早回来？” 袁佳黛立刻扑进他怀里，用力的抱住她想念的人，汲取了的温暖的气息。她一如以往，软软嫩嫩的抛出一句：“因为我被当了！” 夏日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抱住她，甚至还在颤抖。他将脸埋入她细嫩的颈间，久久不能言语。 “我好想你，你跑去哪里了？”袁佳黛环住他的腰，恶人先告状。 夏日不免失笑。“是谁坚持要去美国的？是你跑去哪里才对吧？”他抱起她，果然体重轻了不少。 袁佳黛笑咪咪，一张脸红扑扑，整个人挂在夏日身上。 “那个教授是谁？我要写信感谢他！”夏日亲了她一口。 袁佳黛睁大了眼。“你真的相信我被当？” “不然呢？”又亲一口。 她闪躲着他的亲吻，有些生气的打他肩膀。“才不是！” “不然呢？”什么原因他才不在乎，重点是人回来就好，他养她一辈子也不是问题。 “是我成绩优异，拜托教授我提早离校的！”袁佳黛捧着夏日的脸，认真的说着。噢，他一点点都没有感受到她是多么的认真上进，好缩短彼此分开的时间吗？不是应该要称赞她一下？ 夏日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然后吻上她的唇，废话真多！ “唔唔……你不觉得……应该……”袁佳黛拚命的闪躲，但手却紧紧的搂着他的颈项。 换个角度，夏日再吻上去。 “唔唔……可是……我……”她很像溺水的人。 夏日停了下来，喘了口气。 他很认真，非常慎重其事的说：“袁小姐，时间留给我，好吗？” “噢……”袁佳黛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 夏日露出满意的微笑，继续进攻。 “唔唔……可是你……不……觉得……唔唔……” 夏日翻了一个白眼，天啊！谁来堵住她的嘴啊！ 【全书完】 后记 哈啰！各位，又见面了。 每次要写后记我都有点伤脑筋啊，因为我会忘记自己小说写什么（不要再说出这种有损专业形象的话了），哈哈哈哈！ 这本写到一半时，我一度要把书名改成“十万个为什么”，因为夏日跟袁佳黛实在太喜欢问为什么了！每冒出一句“为什么”我就要去把它解决掉。 这个故事我是顺其自然写出来的，也就是一开始没有设大纲，故事浮出来我就立刻打字，本来连男主角的名字都想不出来，隔几天后搭火车，刚好看到墙上海军招募人员的海报，应该是海军吧……（我也忘了是什么的招募的广告，请原谅我的记忆力）上面就印着“夏日”两个大字！嗯，不用白不用。这就是男主角名字的由来，对不起啊。夏日，我这么随便，哈哈哈！ 至于书里面的“千金不换”是真的有这只兔子喔！只是名字不一样，它是我朋友的兔子，到现在我都不敢跟我朋友说在书里面他的宠物被我活活赐死！……啊，怎么办？书上市的时候我会有点苦恼。这只兔子吃得很肥呢！人家是神猪，它是神兔！……完了，我不该说这么多。 夏日房间里养的那条长相奇怪的鱼，也是真的。我家有养喔！可是它前一阵子死掉了……咳咳。“不孤单对杯”也是真的，请去ikea买，一个十九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因为当初买的时候觉得只买一只感觉很怪，所以就买一黑一白了，不过“不孤单对杯”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啦！写这本小说的时候我会不时的盯着这对杯子看，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 至于袁佳黛做陶瓷时会随着阳光移动位置这个动作，在现实生活中这样认真做事的人也有喔！是做琉璃的杨惠珊小姐，偶然在别人的部落格看见描写关于她的事，就套上来用用。 大概就这样吧，需要交代的事。这本是非常温柔的轻松小品，希望大家会喜欢啰！ 对了，我忘了说我笔名的涵义了，“十三么”在日本麻将里又叫“国士无双”（应该没有搞错吧？搞错我就糗大了）……哎，反正这是我对自己的期许啦！ 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