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真公主》 楔子 小小的君君不懂为什么大班的哥哥姊姊只要穿上黑色的衣服,戴上黑色的帽子就要离开幼儿园,变成小学生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也想跟老师说要穿黑衣服、戴黑帽子,这样就能和岳岳哥哥一样了! 虽然她不喜欢黑色,但只要能和岳岳哥哥一起变成小学生,那她可以开始喜欢黑色也没关系。 「老师,我也要穿黑衣服、戴黑帽子。」 「不行哦,君君,毕业生才能穿这样,等明年君君要毕业时就可以穿黑衣服、戴黑帽子了喔。」 小女孩嘟起红嫩嫩的唇。「可是我要和岳岳哥哥一起变成小学生啊!」 老师抚着君君可爱的麻花辫笑了笑,耐心地安抚道:「君君年纪还太小,不能上小学的,君君现在是中班,还要再上大班,才能变成小学生喔~~」君君的模样甜美可人,笑起来就像天使般纯洁,是所有老师最疼爱的小朋友。 「真的不行吗?」小女孩不放弃地再问。 「不行的喔。」老师笑着说。 「可是……可是……」 听到老师的答案,君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滑下脸颊,不同于一般孩子的哇哇大哭,她嘟着唇,无声的眼泪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硬是揪紧了老师的心。「喔,君君,老师抱抱,君君不哭喔~~」老师怜惜地抱起君君轻声安慰。 「可是我想和岳岳哥哥一样嘛……」 老师笑看着小女孩。「君君舍不得岳岳离开幼儿园吗?」 「嗯……」小小的君君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这时,让君君哭泣的祸因像火车头一样冲进教室,看到在老师怀里嘤嘤哭泣的小女孩,岳岳立刻大声地指控道:「厚~~老师妳欺负君君喔!」 老师叹了口气,大班的岳岳聪明开朗,像个永不停止的电动马达,总是带头出主意做坏事,是个鬼灵精怪的小魔头,让每个老师头痛不已,可这样活泼的小男孩却是温柔可人、安静的君君最亲近、最喜欢的好朋友,老师们都在担心可爱的君君会不会被岳岳影响,也变得好动调皮,可是结果却出乎预料—— 岳岳只要和君君在一起就会安静许多,甚至还会乖乖地和君君一起画画,让老师相当震惊,但对岳岳的父母来说这却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岳岳和君君相差一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和默契自然不在话下。 老师没好气地说:「岳岳,老师才不会欺负君君呢,是君君想和你一样去读小学,舍不得你离开幼儿园啦!」 岳岳帅帅地挑起眉,年纪虽小,但眉宇间已经看得出来将来必定是个受女性欢迎的大帅哥,一想到岳岳的「杀伤力」,老师就无奈地摇摇头。 娇小的君君足足矮岳岳一颗头,岳岳弯下腰,睁大眼看着君君梨花带雨的哭脸。「君君还没读大班,不能上小学喔。」 「可是人家想和岳岳一起嘛~~」君君委屈地揪着手指。 岳岳豪气地拍拍君君的肩膀。「没关系啦,我会等妳啊!等妳上小学时,我就可以去找妳玩啦!」 「可是,我想和岳岳哥哥一样上小学啊——」才刚说完,君君就伤心地哇哇大哭。 面对泪流满面的小女娃,岳岳不但没有半点不耐烦,还搞笑地扮起鬼脸逗君君开心。「妳看,妳看,君君妳看,不哭、不哭喔,这是岳岳哥哥新发明的鬼脸喔,妳看妳看——」 君君成功地被岳岳逗笑了,她咧开笑脸,开心地看着岳岳哥哥扮着各种好笑的鬼脸,什么伤心委屈在这一秒全忘了。 所有老师眼中的麻烦人物,却是君君心里无人可取代的白马王子,岳岳哥哥是君君重要的守护者,像童话故事中翩翩的白马王子。 「像不像布鲁托?」布鲁托是米老鼠的宠物。 「像!」 岳岳拉着嘴角龇牙咧嘴。「像不像傻大猫?」傻大猫是华纳的卡通明星。 「好像!」 君君楚楚可怜的哭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盛开的小花一样灿烂甜美的笑容。 「岳岳哥哥……你一定会来找君君吗?」君君怯生生地问。 岳岳伸出右手比了个六。「一定!要不然我们打勾勾,我会去找君君玩,所以妳不可以再哭了,而且啊,那种黑衣服君君穿了也不好看!」 君君伸出柔嫩的小手,生涩地和岳岳打勾勾。「一定喔?」 「一定。」岳岳大声允诺。 小小的身影,立下很慎重的誓言,他们相视而笑,岳岳牵住君君的小手。「我们去玩积木吧!」 君君用力点点头。「嗯!」 岳岳哥哥是君君心中最厉害、最重要的守护者,就算岳岳先离开了幼儿园,但,他在君君小小心灵里的这个地位将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 第一章 靠! 覃子君抬头望天,喔,不是望天,是望车顶,她在车内,看不到蓝色的天。 今天是什么鬼日子啊,砂石场出货有问题造成新案工程延误,老爸老妈又以孝道相逼,要她赶到这餐厅吃什么午餐,说是要见个很久不见的长辈,结果咧,她才刚弯进餐厅后方的小巷,就和巷子里一台该死的白目车发生擦撞。 对方车速快,她车速也不慢,这事儿谁对谁错实在难以厘清。 该死! 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看到对方来车,脸当下绿了一半。 崭新的bmw745闪着犀利的黑光,像在嘲笑她开车不长眼似的。 很好。 她再看看自己被撞凹的日产小汽车车头,车灯都掉出来了,狼狈地在半空中东摇西晃,太好了,她开始想着自己的存款余额,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晓得里头到底有多少,她向来不太会理财,只懂得薪水入帐领钱花钱的道理。 bmw的车主走下车,是名高大俊美的男子,他穿着雅痞,好像走在巴黎街头的男子,卡其色风衣、大大的围巾,英挺到彷佛像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一样,覃子君瞇起眼,她的世界没有这样的人,她以为这类型的美型男只活在电视和杂志里。 男人看看眼前的短发女子,她一头乱发,简单的白衬衫,泛白的牛仔裤,休闲鞋上沾着洗不掉的泥痕,严格来说,这位小姐彷佛从泥坑里爬出来一样,狼狈极了。 他是服装设计师,因为工作的关系,有凭第一印象来评定一个人的坏毛病,不管对方的体态、相貌和年龄,单纯以穿着和仪容来决定自己的喜恶,而这位把泥巴沾在自己身上的女生,他无法认同。 覃子君感受到他眼神里冰冷不耐的情绪,不屑的态度溢于言表,彷佛她是垃圾桶里无法回收的垃圾般,比报纸铁罐还不如,哇,这下什么负责任啊有礼啊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先生,你开车不看路的吗?」谁对谁错不打紧,覃子君来个先发制人。 男人双臂抱胸,冷冷地勾起嘴角。「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是。」 这男人的嗓音低沈性感、充满磁性,非常好听,但自以为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态度却让人讨厌! 「啧,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撞到你的喽?」覃子君双手插腰。 男人冷哼了声。「不是故意,但妳的失误却是事实。」 呃,失误吗?话说回来会不会是她转弯时没注意到…… 喔不!她不能这么想!覃子君很努力地想着自己的银行存款,这样才能加深意念,再怎么说她都不能对这个可恶的家伙低头。 「你咬文嚼字我听不懂,反正你车速过快才是事实!」 男人冷眼望着眼前这个是非不分的女人,他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对着两辆车子拍照。 他搜证的动作,让覃子君更火了,她冲向前挡住自己的车子。「喂,你照什么照啊?!我的车被你撞烂了,你是不是应该表现得诚恳一些才对?」 男人看着她,嘲讽地道:「妳想勒索我?」 「我?!」覃子君指着自己,她只是在抗议他的态度罢了,根本没有这样想好不好?她整个人气到快脑中风。「我勒索你?先生,请你注意一下言词喔,我不是那种会狮子大开口的人!」 「妳是。」 「我不是!」她跺脚。 「妳绝对是。」他耸耸肩。 「我当然不是!」她大吼,气炸了。 铃! 响彻云霄的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起,铃个不停。 她是建筑师,工作的地方是吵杂的建筑工地,为了不错过任何一通电话,她设定了全世界最大声的来电响铃,覃子君看了眼来电显示,虽然生气,但老妈的电话还是得接。「妈,我撞车了啦!」 老妈大惊,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地叫嚷着。 「在餐厅后面的巷子啦!我在吵架,不多说了!」 覃子君挂上电话后,看到「肇事者」嘲讽的表情。 「找帮手?」他讥笑地问。 她冷笑。「就你一个人,对付你我绰绰有余。」 「勒索不成打算使用暴力?」 她再冷笑。「是啊,你怕吗?」这男人不只高,身形更是好,但八成是只饲料鸡,哼,对付这种徒有一张俊俏帅脸的男人没啥好怕的。 男人冷漠地说:「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妳把联络方式给我,我会叫保险公司跟妳联络。」 由保险公司出面?不,她不想对付吸血鬼,覃子君耸耸肩。「不用,撞车非你我所愿,各自承担如何?」呵,反正她的车灯可以用胶带黏回去,凹的部分也能用铁锤锤回去,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建筑师没啥米解决不了的事。 「妳想得这么简单?撞车不用负责任?」他嘲讽地扬起嘴角。 覃子君冷哼了声。「呵,在还没鉴定之前,谁错谁对都不知道,不见得是我错得多。」 「我不反对报警。」 「哼,能开bmw745,想必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怎么?这么轻微的擦撞你负担不起吗?我的车凹了一块都没在在乎了,怎么你这么放不下?」她一脸挑衅地瞄着他。 男人冷笑,不想继续瞎扯,拿起手机,准备报警,可此时却有一群长辈朝他们的方向半跑而来。 「子君啊!妳没事吧?」覃母一马当先,焦急地冲向女儿,拉着她的手,急切地看着她全身上下,确定她没受到半点伤。「哎呀,女儿啊,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没事,我没事,哇,妈,妳今天化妆喔?」覃子君拍拍妈妈的手。 「和老朋友吃饭当然得化点妆。」覃母不好意思地挥挥小手。 长辈们全跑来了,包括覃家父母,还有另外两位陪同的长者,他们应该是爸妈的老朋友吧,呵,她声势浩大,覃子君斜睨者「肇事者」,表情得意极了。 只是,事情却大出意料之外—— 爸妈的老朋友看见了「肇事者」,急呼呼地嚷道:「哎哟,东岳,你怎么把人家小姑娘的车给撞烂了啊?」 长辈对着「肇事者」哇哇抗议,像是在替她伸张正义似的,这种气势很好,只是,呃,爸妈的老朋友叫他东什么来着? 这……伸张正义是一回事,认识「肇事者」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东岳?覃父、覃母吓了一跳,立刻恢复镇定,覃父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客气地道:「没关系、没关系,两人没事就好!」 覃子君皱起眉头,事情太古怪了,出了车祸,车头被撞烂,老爸居然还笑得出来?老爸是军人,还是带兵的连长,以他火爆的个性,应该会冲上前痛骂「肇事者」一顿才是啊?太诡异了…… 「是啊,两人没事最重要,车子烂了也无所谓,只是,连长,怎么会这么巧?这两人就这么撞在一起了?呵。」老朋友笑道。 被尊称连长的老爸,捧着肚子跟着呵呵笑。 「是啊,进铭,这两人怎么这么有缘啊?」连老妈都很开心,熟稔地唤着好友的名字,一切诡异到令覃子君浑身发毛…… 她审视着「肇事者」,发现他也是一脸困惑,皱着眉头,想了几秒后便直截了当地问:「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认识他吗?」她指着「肇事者」。 覃母脸上堆满笑容,宠爱地拍拍女儿的手。「难怪妳不记得,欸,想想傅家举家移民到新加坡时,妳才幼儿园大班呢!子君啊,这是傅伯伯、傅伯母啊,而这位呢……」覃母指着「肇事者」,笑瞇了眼。 「而这位呢,就是妳小时候老爱腻着他、缠着他的岳岳哥哥。」 啊! 受到强烈的惊吓时,脑袋瓜里是不是都会听到气球爆炸的声音?然后感觉头晕眼花,四肢发麻? 覃子君瞠大双眼,傻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岳岳哥哥?」 「是啊是啊!」老妈点头如捣蒜。「东岳,这是君君啊,你还记得吗?」 别说覃子君活像是被鬼吓到一样,连一向以冷静自称的傅东岳此刻的表情也很复杂。 「君君?」他瞪着她。 那是段两小无猜的年幼岁月,当年两人老是黏在一块,有他就有她,君君是他唯一可以忍受的爱哭女生,自己也是君君唯一亲近的臭男生,他保护她、把她当珍宝一样宠疼着…… 但是君君大班时,因为他爸爸工作的关系,全家搬迁到新加坡,虽然新加坡没有离很远,但也没隔壁里、隔壁巷来得方便,他们家这么一搬走,虽然偶尔还会听爸提起她家的事(毕竟两家爸爸当年是军中同袍,一个是连长,一个是通讯兵,彼此的革命情感不是空间和岁月可以抹灭掉的),但懵懂无知的孩童却因此断了联络 —— 不过,傅东岳依稀记得那个绑着麻花辫的小女娃,她总是跟在他身边当他的小跟班,印象中君君的个性安静温柔又可爱,且拥有全世界最甜美的笑容,和眼前这个是非不明的粗鲁女人完全不同。 覃子君瞪着他,她当然记得岳岳哥哥,毕竟小时候岳岳哥哥是她生活的重心,在学校和岳岳哥哥玩,放学回家也会跑去隔壁岳岳哥哥家找他玩,成天和他腻在一起,幼儿时期的相片都有他,虽然已经不记得当时依赖的感觉了,但她记得这个人,也记得自己小时候有多么仰慕他。 时光飞逝,岁月的确在两人身上留下不少痕迹,他们早和幼儿时的模样截然不同了,他少了开朗男孩的阳光笑容,成了内敛沉着的高大男人,而她则没了儿时的羞涩甜美,蜕变成利落自信的现代女性。 覃子君冷哼。「你不像是岳岳。」她的岳岳哥哥绝对不是一个穿着雅痞的娘炮! 但顾及到有长辈在场,她的不满只能往心里吞。 「我记得以前君君很爱漂亮,个性甜美又淑女,皮肤白皙,喜欢粉红色,穿洋装,留长发,爱干净,重点是身上没有泥巴,和妳完全不同。」傅东岳从头到脚审视着她,眼神很轻蔑。 覃子君大笑,眨眨眼,挥挥手。「哎哟,别提那些了,我现在光看相片都觉得恶心呢!」 「比浑身泥巴还恶心?」傅东岳冷笑。 「泥巴?有吗?」覃子君抬手提脚,东看西看。「你说我哪里浑身泥巴了?鞋子吗?」她耸耸肩。「就算我全身泥巴,请问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轻率粗鲁的言语和妳的外表很搭。」他面无表情。 轻率?粗鲁?!「是啊,你想听更粗鲁的话吗?死娘炮。」她豁出去了!这口闷气她说什么都忍不住。 娘? 傅东岳的眉头皱起,他是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是巴黎、米兰流行服装界最闪耀的新星,作品往往带动整个时尚风潮,可现在却被一个在泥中打滚的女人评比为娘? 闻言,覃母赶紧拉拉女儿的手臂,嚷道:「哎呀,女儿,妳怎么这么说啦!」 「君君,女孩子怎么这么说话,人家会以为我们覃家没有家教。」连一向宠溺女儿的覃父也说话了。 娘炮就是娘炮,这和有没有家教是两码子事,覃子君仰高下巴,挑衅地和她口中的死娘炮对看,完全不以为意。 傅母见状,不但没有替儿子抱屈,还亲密地拉起覃子君的手。「呵,不会的、不会的,君君可是我们所有长辈心里最甜美的公主呢,想当年,君君一出生,咱们眷村可是连开三天流水席呢!君君是我们连上唯一的女娃,她永远是我们所有人的宝贝,所有人的公主,现在公主要嫁进我们傅家,最开心的就是我们了——」 覃子君耳尖,打断长辈的话,急切地问道:「等等,伯母,什么叫就要嫁进我们傅家了?」 「喔,这个喔~~」 长辈们全都笑呵呵,别说覃子君心底发毛了,连傅东岳的脸色也很凝重。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压下心里的不安,向一旁的老妈询问。 这两个人,一个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建筑师,一个是红透半边天的服装设计师,他们历经大风大浪才有今天的成就,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事可以把他们吓到头皮发麻了。 傅父清了清喉咙,公布答案。「连长当年对我的照顾,我始终铭记在心,虽然咱们两家已经很亲近了,但还是希望能够亲上加亲,东岳和小公主从小感情就很好,所以在我们离开台湾那一年,双方父母都同意,等东岳和小公主长大后,两人就要结成姻缘,让我傅进铭的儿子好好照顾连长千金,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覃父感动地拍拍好友的肩,有些哽咽地道:「进铭,我何尝不是这样认为呢!别说照顾了,进铭儿子的品性我绝对放心!」 啊啊啊,她快吓死了啦! 什么听到气球爆炸的声音、头晕眼花、目瞪口呆等,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震惊啊! 她吓到双腿发软,只能狼狈地拉着老妈的手臂,不让自己跌坐在地上。 结婚?嫁给死娘炮?!这些大人在说什么啦? 「结成姻缘?」傅东岳不解地问。 傅父很肯定地点点头。「是啊,东岳,这就是我们这趟回台湾的主因,要完成你和小公主的婚事。」 傅东岳很明白父亲和覃伯伯坚定的革命情感,在新加坡的日子,父亲想的念的都是过去长官对他的照顾和两人情如兄弟的感情,但一码归一码—— 「爸,我不可能娶她,她不是我要的女人。」 傅父皱起眉头。「东岳,你知道你覃伯伯当年对我是如何的照顾吗?那是个困苦的时代,没你覃伯伯伸出援手,我小命都不保了,怎会有你?覃伯伯可是你的再生父母啊!所以照顾小公主,成为小公主的丈夫是你一定要做的事。」 「我可以用其它方式报答覃伯伯的恩情。」傅东岳很不耐烦地回道。 「钱吗?」傅父挥挥手。「儿子啊,你覃伯伯的恩情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傅东岳顿了下,继续说道:「爸,她不是我喜欢的型,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和她只有争吵,怎么可能会有婚姻?」 闻言,傅母抗议道:「东岳,你小时候可是清清楚楚地告诉过我们,将来你要娶君君做新娘喔!而且你们现在一个是服装设计师、一个是建筑师,多配啊!」 傅东岳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掌扒了扒帅气的发型。「妈,那时我才几岁,说话要负法律责任吗?」 见儿子情绪有些激动,傅父连忙安抚道:「今天不喜欢,说不定明天就会喜欢了,东岳,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我完全不想。」傅东岳坚决地道,眼光还不屑地瞄了覃子君一眼。 好吧,她指腹为婚的男人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他的意思了,他的说法让爸妈很尴尬,再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批评得这么没价值,肯定不好受。 那好,覃子君耸耸肩,该是她实践孝道的时候了。 她左勾着爸爸,右勾着妈妈,嘴角扬起,露出开朗的笑容,浑身散发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伯父、伯母,谢谢两位对子君的肯定,不过,对于像娘儿们的男人我也无法接受,各位长辈的心意我心领了。」 「女儿啊——」老爸抗议。 「君君啊——」老妈也抗议,她很赞成老伴的决定,女儿长大了,也到了适婚年龄,却成天待在建筑工地,和那些不修边幅的大老粗混在一起…… 唉,不是说大老粗不好,只是当妈的总希望自己女儿的对象能够体面些,像进铭的儿子就很不错啊,长得好又事业有成,而且他们小时候都很喜欢对方,感情一定很快就能找回来的。 「不说了,不说了,我们上车回家喽,和老朋友的午餐约会就改天继续好不好?伯父伯母改天见喽,byebye~~byebye~~」 不管父母的抗议,覃子君硬是将爸爸妈妈塞进车里,呵,在建筑工地活动久了,她的手臂很有力。「回家吼,乖,我们回家了——」 覃子君正准备关上车门,突然觉得这样结束似乎不太礼貌说…… 她漾起坏心眼的笑容,转过身,手撑着车顶,刻意嗲声嗲气地说:「喔,对了,岳岳哥哥不是要帮傅伯伯报恩吗?那车子的修理费就都算你的喽,我没有保险公司,不过有修车厂,我会请修车厂和你联络的,欸,真开心能和岳岳哥哥久别重逢,还这么巧撞到岳岳哥哥的bmw呢,这么一来钣金烤漆全可以换新的,我的车就会跟新的一样了!」 覃子君狠狠挖苦完他后,利落地上了车,过瘾过瘾,好想大笑。 嘿,反正有人要报恩,她就很随兴喽,不用太小心翼翼嘛,她方向盘一打,故意挨近bmw,瞄准目标,日产小汽车翘起的钣金硬是在bmw的车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刮痕—— 哇,真痛快啊! 车头凹了一块,车灯还东晃西摆的日产小汽车快乐地扬长而去。 傅家父母四眼相对。 「呃,现在的女生都比较活泼、真性情,呵……」傅母试着打破尴尬的气氛。 「是啊是啊,不过这孩子很努力,我常听连长提起君君的事……」傅父跟着附和。 傅东岳看着自己的新车,无所谓地耸耸肩。「爸、妈,我送你们回去。」 童话故事中翩翩的白马王子? 屁! 只能说自己小时候不懂事,看走眼了,但这一看走眼却影响至今,这么多年来,覃子君的心底一直认为世界上有个守护着她,对她很好的岳岳哥哥…… 啧,怎知时光不只增长了年岁还改变了个性,她喜欢的岳岳哥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嘴坏、目中无人的娘炮!讨厌死了!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呢?好像有些惆怅说…… 覃子君叹了口气,继续拼着立体拼图,拼立体拼图是她的兴趣,不管是闲着没事或者想要安静想事情时,她都会拼拼图,每完成一个作品,她的思绪就会更加清楚。 熊大中走进表妹的办公室,这里是「熊氏工程开发公司」,工程界最有产值的开发公司,如名所示熊家许多男人都在这间公司工作。熊家是工程世家,有的是建筑师、有的是景观设计师或丈量精算师,总而言之,都和营造开发有关就对了,而子君虽然是个女孩,却拥有比男人还要精准的目测能力和领导力,实在是工程界的一块至宝啊! 「又在拼图了。」他这表妹老爱拼图,整间公司到处都摆着她的作品,子君不像其它女生一样把钱花在打扮上,但都砸在昂贵的立体拼图上,他常常听到小阿姨在和老妈抱怨这件事。 「嗯。」 熊大中悠哉地晃了进来,自从表妹正式接手公司的业务后他就轻松多了,有的是时间陪陪姿歆,他亲爱的老婆大人,呵,这才是人生啊! 覃子君把最后一块拼图摆上去,立体长颈鹿完成,她拿给表哥。「给小力力的。」 小力力是熊大中的儿子,刚满月,子君帮小力力打造了一个拼图动物园,每星期都有新的动物加入。 熊大中接过拼图放在一旁,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神秘兮兮地说:「嘿,昨天小阿姨回娘家宣布妳要结婚的消息了,欸,妳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覃子君冷淡地耸耸肩。「别理我妈,老人家太闲了,居然想主导小孩的婚姻,还说是在我小时候就约定好的,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都什么时代了还有指腹为婚这种事?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啦,看要不要送我爸妈去国外度假一段时间,才不会整天在家乱乱想。」 熊大中很实际,指指一旁的长颈鹿,说道:「妳的钱全奉献给拼图,哪来的钱让阿姨和姨丈去度假一段时间?香港五日游倒有可能。」 「反正你有钱啊!」覃子君一脸不以为然。 熊大中拧起眉。「我有钱是我的钱,公司可是有付给妳高薪的喔,妳自己要花光光,哥哥我有什么办法?」 覃子君很悠闲地换了个座位,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无所谓喽,要是你不出钱让我爸妈去度假,让我耳根子清静些,我就去投靠别家工程公司,表哥啊,您说别人肯不肯花大钱挖走我啊?」 熊大中叹了口气,他这个表妹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伶牙俐齿了,光这点就让每个表兄都想海扁她,偏偏,她是覃家家族唯一的女娃,大家总把她捧在手掌心宠疼,想当初小阿姨生子君时,覃熊两家简直乐歪了,连开了三天的流水席,把她视为珍宝,她是公主,骂不得、打不得啊! 「算了算了,妳这个牙尖嘴利的小鬼还是快点嫁出去好了,免得气死我们这些疼爱妳的表哥!而且要是妳爸不指腹为婚的话,哪来的牺牲者肯娶妳?」他哀声叹气装腔作势。 覃子君笑了笑,毫不在乎,想她小时候可是甜美有气质的小公主呢,今天会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也是拜这群表兄所赐。 她站起身,今天没心情和哥斗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嗯,拼完拼图后思绪果然清楚多了。 「哥,你慢坐,不招呼了,上道的话就快点把我爸妈送出国好吗?」 语毕,她抛下气到快得内伤的表哥走出办公室,向助理拿了透明封箱胶带,交代道:「小玉,我去停车场,半小时内回来。」 覃子君开心地往停车场走去,虽然说傅东岳要帮他父亲报恩,她或许可以为所欲为地要求任何事,不过,拼过拼图后她有其它想法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种目中无人、不同世界的人她还是闪远一点,不要接触比较好。 「熊氏」总部的停车场除了有地下室的外,还有一块平面的临时停车场,她的宝贝车就停在这里,呵,手头窘迫就有节流的方式,反正车灯还会亮,只是被撞弹出来罢了,她只要用胶带把车灯黏回去,还是可以继续使用的,覃子君亮亮手中的胶带,准备开始黏车灯。 傅东岳上门找人,才刚把车停好,就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在眼前,她低着头,认真地黏着车灯,同样的牛仔裤、衬衫,同样穿着有泥泞的休闲鞋,一头短发在风中乱窜,像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一样,二十七岁该有的轻熟女韵味她通通没有。 他是个服装设计师,虽然对美的标准比一般人严,但有礼的言谈和整齐的衣着还是他看人的首要条件,他皱眉看着覃子君粗鲁地拨着头发,这两点,覃子君通通没有。 他迈步向前,打算速战速决。 「覃小姐,我以为会有修车厂和我联络?」 覃子君微微一惊,她站直身,瞇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傅东岳? 他虽然穿得很简单,黑外套、黑裤、白衬衫,但依旧像个伸展台上的男模一样吸引人。 不过娘炮永远就是娘炮,她的身旁只有穿着牛仔裤或工作服的男人,这样优雅的造型可真让她反胃呢! 她仰起头,双手插腰。「有事吗?岳岳哥哥,如果你想等修车厂跟你联络,我看就别浪费时间了,你把修车钱直接汇到我的户头就好。」 傅东岳冷笑了声。「妳连修车费都想自己赚?还是我只要给妳胶带钱就可以了?」 覃子君挥挥小手,他的语气虽然轻蔑,但她完全不在意。「哎哟,岳岳哥哥,别这么小气嘛,当然是连烤漆钣金什么的都要算啊,你付钱给我,管我要不要去做呢?」 「干脆我赔妳一部车?」他讥讽地说。 「那更好哇。」她笑开了,眼睛弯弯的。 够了,傅东岳感到不耐烦。「好,妳要车我就给妳车,不过,妳必须和我父亲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 「这样好麻烦喔,你自己去说不就好了?」覃子君无辜地眨眨眼。 「我父亲想把我当祭品的决心很坚定。」 「呵,真好笑,你把我说得像是等着祭品奉上,好大快朵颐的老巫婆一样!」 「妳必须去解除婚约。」 她冷哼了声。「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因为我没设计感的衣着和粗暴的言谈碍了你的眼!既然你这么想解除婚约就自己去和令尊说喽,犯不着跑来跟我求情吧?」 「这不是求情,解除婚约是一定要做的事。」傅东岳冷着脸。 「那你就去做啊!」覃子君有些恼火了,音量也渐渐变大。「我跟你一样,也是前天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早就被父母亲决定好了,你别把我说得像是死巴着你不放的女人,既然你要解除婚约那就快点去啊,别在我面前穷嚷嚷——」 覃子君顿住,眨着媚眼说道:「呵,还是你爱上我,对我一见钟情啦?这是你以退为进的逼婚方式吗?」 「我不可能爱上妳。」傅东岳面无表情。 覃子君哈哈大笑。「好!很好,那你就去和你父亲说啊!快快快,我等你的好消息!」 「可妳必须和我一起去,而且还要由妳主动解除婚约。」 「怎么?你不想当违抗父母命令的不孝子吗?」她不屑极了。 傅东岳正色道:「就因为我违逆了,所以我父亲情绪过于激动,血压升高昏了过去,现在人在医院休养,覃小姐,如果妳不想我们下半辈子继续吵闹下去的话,这个婚约必须由妳出面解决才行。」 血压升高?昏了过去? 医院?! 覃子君目瞪口呆,完全傻住了。 第2章 好吧,她把娘炮这个评论收回来好了。 覃子君偷瞄着身旁的男人,他的造型优雅时尚,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族,可开车的气势却让人激赏,俐落而充满霸气,男人味十足,一点也不像娘炮,哼,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她耸耸肩,说不定任何男人坐上bmw的驾驶座都会变得很man。 他们正在前往医院探病的路上,要去处理她和岳岳哥哥……不,和傅东岳的荒谬婚事,如果只要她出面就能解决的话,何乐而不为?只是,她的小汽车在黏完车灯后居然神奇地罢工了,明明早上还可以开车上班,到了紧要关头,准备和bmw比赛谁先到医院时却不动了,她只好闷着头坐上傅东岳的bmw,两人一起前往医院。 话说回来,车坏了怎么办?银行存款够不够支付车子的修理费用?她还想买一组限量版的拼图说…… 覃子君看着车窗外急逝而去的街景,心里不停碎碎念,但身体的感受却是明确的,嗯,好车果然不同凡响,隔音效果真是一级棒!完全听不到一丁点风切声,行进间更是平稳到不行,嗯,表哥也是开bmw,干脆找一天绑架表哥的车来开开算了,嘿嘿! “你怎么会变成建筑师,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愿望是当空中小姐?”傅东岳打破沉默。 她想也不想便直接答道:“我妈家是工程世家,舅舅和表哥都是建筑师或者其他和营造有关的工作,耳濡目染所致,那你呢?你家也是设计世家吗?” “不是,纯粹兴趣。” 覃子君瞪大眼。“兴趣是帮女生设计衣服吗?哇,女人的市场果然商机无限呢!” 她的震惊是真的,绝对没有挖苦的意思,但在傅东岳听来,她的评论却充满嘲弄。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你会不会认为我们的职业应该互换?我不该从事女性化的工作,而你也不该在以男人为主的营造工程界打拚?” “喂,我没有……”覃子君不是没听出他不善的语气,但在反击前,她突然想到过去岳岳哥哥是如何照顾她的…… 一想到岳岳哥哥现在居然变成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她就有种哀伤的感觉,唉,当心中有所感叹,牙尖嘴利也跟着消失了。 算了,她耸耸肩,不必逞一时口舌之快。“你想太多了,我喜欢我的工作,相信你也是。” 两人陷入沉默。 行进间傅东岳打量着她的侧脸,她打扮中性,言谈有些粗鲁,但她清丽的五官和娇小纤细的体态是柔软而女人的,以一个服装设计师的角度去观察,实在无法了解,就算是从事和营造有关的工作,也没必要把自己最美好的部分全部抹灭掉吧。 抵达医院,在停车场停好车,两人不发一语,一前一后地前进,覃子君从一旁医院的落地窗里观察着傅东岳,他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挺拔身材,深邃俊美的轮廓,不爱笑的唇,酷酷帅帅的模样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 他穿着时尚,像个优雅的贵族,而自己呢?棉t、牛仔裤,侧背着大包包,一头短发在风中乱飞,随兴极了,嗯,他们的确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两家长辈对他们的印象还留在过去两小无猜的记忆,殊不知硬是将两个不对盘的人凑在一起,才是最可怕的风暴。 诚如傅东岳所说的,如果她能够,那唯一且必须赶快做的事,就是解决双方父母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枷锁。 “喂。”她出声。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先过去吧,我去买些东西再过去,伯父在几号病房?” 他转身,表情很挑衅。“你想跑?” 她厌烦地翻了翻白眼。“我不是这种人好不好!我只是想去买些水果,两手空空去探病很难看好吗?” “我陪你去。”他耸耸肩。 她挑眉。“想盯着我是吗?” “对。” “啧。”覃子君嗤之以鼻,转身走人。“你该去营造界打听打听,我覃某人在业界可是有诚实可靠的美名,向来说到做到。” 换个方向后,变成他跟着她身后,一阵风吹来,他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是很自然的花香,而不是香水那种人工香气,应该是洗发精的味道吧? 但…… “很少有女生会用某人自称的。”他摇摇头。 她转头睇了他一眼。“你管很大。” “这句话也毫无文法。”他继续摇头。 覃子君停住脚步,转身,双手插腰瞪他。“你是国文老师吗?” 他噙着笑,突然觉得她懊恼的模样很可爱,像极了弓着背、竖起毛的小花猫。“我是服装设计师,不是国文老师。” “那就不用也没资格指正我措词妥不妥当!我问你,你回台湾多久了?”覃子君继续瞪他。 傅东岳不以为意地答道:“上星期才回台湾的。” 覃子君没气质地翻了个白眼。“傅东岳,既然你才回台湾没几天,那你绝对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流行话,所以不用管这么大,ok?” 她转过身,继续往医院旁的水果店前进。 傅东岳。 傅东岳叹了口气,耳边依稀还记得小君君当年跟在他身旁,老是岳岳哥哥东、岳岳哥哥西的,那柔柔嫩嫩的声音,让他愿意付出所有的耐心陪小君君玩玩具,即使不去和其他小男生踢球也没关系。 唉,一句“傅东岳”突然让他感触良多。 她在水果店采买探病的礼物时,和不熟识的老板娘像朋友一样热络攀谈,相谈甚欢之下,老板娘主动给了一个老顾客才有的折扣,令他有些吃惊,毕竟开朗活泼这四个字,从前在君君身上是看不到的,她总是低着头,害羞地笑,更别说是要和陌生人打成一片了,岁月的流逝的确改变了许多事。 买好了水果,返回医院,这次不再一前一后,两人肩并着肩一起走。 “我想起许多过去的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害羞的笑容。” 覃子君嘴角扬起一抹不太自然的弧度。“我知道以前的我是个黏着你的小跟班,老是岳岳哥哥、岳岳哥哥地叫个不停,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提起好像有点奇怪,毕竟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不是吗?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喔!” “是没错。” “所以喽,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那件鸟事,不然明明不会兜在一起的两人,时常耗在一起也让人觉得厌烦。” “很少女人不爱跟我耗在一起。”他嘴角噙着笑。 “所以我伤到你的自尊心了吗?大帅哥?” “有一点。” “哼,那你的心还真脆弱!” 有时候,她会幻想和岳岳哥哥重逢的画面,啊~~铁定是有些羞涩、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会像老友重逢一样,分享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或心事,那感觉一定像喝老酒一样甘醇有滋味……可结果咧,什么都没有,岳岳哥哥已经变成一个目中无人,只会和她斗嘴的臭男人了! “你有想到我们过去的事吗?” “没,完全没有,别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说得像很熟一样!” “以前是真的很熟,人毕竟是会回忆的。” “以前就是以前,没必要老挂在嘴边!” “你没有想到过去的事吗?” 覃子君很生气,同时加快脚步,她在气什么?气岁月的流逝吗?还是在气自己幻想破灭?不知道,反正她很生气就对了。 “没有!” 但她再怎么刻意加快脚步,任性地想甩掉他,傅东岳的长腿还是能够轻易地追上她,搞到最后反而是自己气喘吁吁,浑身大汗。 “君君,你不知道医院是不能赛跑的吗?”他闷着笑。 覃子君捂着大力起伏的胸口,气恼地瞪着他。“我在运动不行吗?还有,不要叫我君君!” 傅东岳大笑,走进父亲的病房,病房里有其他来探病的人,怪异的是,只有客人在笑,傅家双亲可是一点笑容也没有。 “东岳!”一名美丽的女子突然冲进傅东岳怀里,亲匿地唤着。 喔喔,事情复杂了。 覃子君凉凉地看着相拥的俊男美女,哼,难怪他想解除婚约,什么不同的世界都是诓人的,自己有女朋友才是事实吧! 傅东岳看着怀中的凯馨,有点讶异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啊~~而且听说伯父不舒服,我一定要来看看他老人家的~~” 邵凯馨,“邵氏电机”的掌上千金,邵家是华侨,在新加坡是有名望的上流人士,他家和邵家因生意上的关系一直都有往来,她也曾经是他的女朋友,但任性的邵家小姐并不得他爸妈的喜爱,且傅东岳也无法忍受过于依赖的女伴,于是在他返回台湾之前,已和邵凯馨分手了。 “你什么时候来台湾的?” “前天喽~~” 哇,真是浓情密意啊! 覃子君在一旁观察着,这死娘炮,有女朋友就自己去解决婚约,没必要硬拉她进来,说得仿佛全世界只有她才能让傅伯父改变心意一样!啧,莫非这死娘炮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让她去扮黑脸,自己抱得美人归?! “君君啊!”傅母一看到覃子君,整张脸立刻堆满笑容。“你来啦!” 覃子君来自一个家教严格的传统家庭,她再怎么大而化之,再怎么会用白眼瞪人,对长辈该有的礼貌,她绝对不会少。 她弯腰鞠躬,轻声说道:“伯母好,我是来探望伯父的。” “好好好。”傅母牵着子君的手,来到床边。“你来最好!老伴啊,准媳妇来看你喽!” 傅母这话一说出口,所有年轻人全变了脸—— 子君的尴尬,傅东岳的无奈,邵凯馨的无法置信。 “东岳,你——” 不等那什么邵小姐说完,傅母马上伸手把儿子拉来身边,解释道:“是啊,邵小姐,君君是东岳未过门的媳妇喔,他们两个从小就有婚约了,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时,我就有和你提过了不是吗?” “但是我以为那只是你讲的玩笑话,东岳也以为你们只是随便说说的啊!”邵凯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声音好似有点颤抖。 傅母一脸认真地道:“邵小姐,我们这些长辈是不会乱开玩笑,更不会随便说说的,况且这是婚姻大事啊,怎能当儿戏?” 闻言,邵凯馨扯着傅东岳的手臂,任性地道:“但是,东岳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啊,你怎么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怎么可以~~” 喔喔,女生表白喽,岳岳哥哥要怎么回应呢?覃子君站在一旁观看,一点儿也不无聊,现在演的比电视八点档都还要精彩呢! 躺在病床上的傅父不知是不是看不下去了,沉声说:“君君啊,你可不要介意喔,邵小姐只是我商场朋友的千金,和东岳有一阵子比较常‘联络’,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你可不要多想喔。” 覃子君给了傅伯伯一个笑容,不发一语。 唉,大人以为说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喔,殊不知晚辈的眼睛也是雪亮的吗? “东岳,你看啦!我们交往过的啊,你怎么都不帮我说话?”邵凯馨不满地抗议着,无法忍受傅家长辈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事实。 傅东岳仍然沉默不语,任着邵小姐在一旁嚷嚷。 “真是的,绝对没那回事,君君没事的喔。”傅母皱起眉头。 唉,真是复杂,覃子君漾开微笑。“不会的,伯母,我一点都不会在意的,对了,伯父,要不要吃苹果?这个苹果很新鲜喔!” “那怎么好意思呢?”傅父笑呵呵。 “不用客气,我先去洗苹果,你们看,连水果刀都有喔,老板娘借我的!”覃子君俏皮地眨眨眼,很有技巧地逃离现场,把空间留给他们,这种感情问题傅东岳自己去解决吧,她一点也不想被牵扯进去。 傅东岳看着覃子君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和凯馨的事早已经结束了,但和君君的事不管结局如何都正要开始,可她却仿佛没自己事一样,看他深陷两难却开心得像中了乐透一样。 覃子君拿着苹果兴高采烈地洗水果去,她不知道傅东岳跟在他后面,耳边只传来邵小姐失控的嚷嚷声。 也好,这么一来,要解除婚约应该没那么困难了吧? 啦啦啦,她哼着歌,洗着水果。 她怎么可能嫁给他?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要怎么一起生活? 啦啦啦,她继续哼歌,索性在浴室开始削苹果,她削苹果可厉害了,一颗苹果放在手心就可以削皮切片一次完成,这要归功大学暑假时,她曾在冰果室打过工,削了一个暑假的水果,啦啦啦—— “你很得意?”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覃子君吓了一跳,她手一滑,刀子立刻在她手指上划了一刀,鲜红色的血液染红了手中的苹果…… 覃子君一惊,血色从脸上褪去,她丢掉手中的刀子和苹果,傻愣在那儿。 傅东岳直接走向前,捉住她的手,抽起一旁的卫生纸压住伤口,再握住她的手指直接加压。 覃子君是天下无敌的女强人,不服输的性格和勇于面对挑战的个性让她在以男性为主的营造业找到自己生存的方式,占有一席之地,但人都有弱点,她的弱点就是怕看到血。 她可以在工地摔到浑身瘀青,可以比男人还man,但就是不能见血,看到红红的血,她会无法呼吸、会不知所措、会哭泣,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一颗颗如珍珠大小的眼泪滴啊滴地滴到洗手台上,如同幼儿时期一般,她的哭泣只有眼泪,没有声音,却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傅东岳不明所以的,毫不考虑便抱住君君颤抖的身子,大掌强压着她手指的伤口,同时唱起自编的旋律轻柔地安抚道:“痛痛不见了~~痛痛不见了~~痛痛不见了~~” 小时候,他曾看过老师唱着自编的歌安抚君君,然后有样学样,只要君君受伤,他都是这样安慰她的。 他们长大了,是设计师、是建筑师,和过去儿时的模样和个性完全不同。但没变的是,看到血,君君还是会害怕、会发抖、会流眼泪,而他也还是像过去一样,唱着自编的歌曲温柔地安抚着她。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过去。 高大的身体缩小了,他还是她过去心里唯一的守护者。 她的岳岳哥哥。 “君君,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小?”他说。 傅东岳低沉性感的嗓音像桶冰水般瞬间浇醒了她,是啊,他不是岳岳哥哥,岳岳哥哥开朗活泼,像颗小太阳,可他是傅东岳,阴险、自大,目中无人的傅东岳。 “放开我!”覃子君用力挣扎着,那模样有些狼狈,有些懊恼。 她低着头,退后两大步,隔开两人的距离,将受伤的手藏在背后,傅东岳看着她倔强的小脸,轻声道:“或许你该去给医生看一下?” 她摇摇头。“不用,又不是多大的伤口,况且也没有流血了。” “伤口还是需要包扎。” “不用!”她烦躁地推开他,急着要离开,不喜欢和他处在窄小的浴室,那让她很有压迫感。“走开!”她大力抹去脸颊上的眼泪。 他像山一样,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口。“我要看你的伤口。”君君除了怕血第一名,藏伤口也是第一名,她怕搽药会痛,所以索性不搽药,只是没想到长大后的君君依然还是只小鸵鸟。 唉,他怎么一直想起以前的事……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用你多事!” 覃子君长年在工地活动,肢体灵活,力气也比一般女性还要大,她又闪又推地逃出浴室,样子很狼狈,身体甚至还微微颤抖着,她不想承认失控的自己是因为傅东岳的关系,决定将一切归咎于见血上…… 她是怎么了?难道还无法认清大家都已经长大的事实吗?她不是从前的君君,他当然也不是过去的岳岳哥哥,只是一个拥抱,一个安慰,一首旋律七拼八凑的歌,她是在在意什么? 邵凯馨气呼呼地跷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仍未离开。 是啊,这才是事实,傅东岳是邵小姐的守护者,他早就不再是她的岳岳哥哥了。 傅母发现覃子君苍白的小脸,赶忙说道:“君君怎么了?是不是谁受伤了?” 覃子君赶紧摇头,把手藏在背后,不想让长辈操心。“没有人受伤啦,没事的。” 傅母皱着眉,不是没注意到君君红红的眼睛,她心疼地道:“你在里面削苹果,我好像听到——” “苹果在这儿。” 傅东岳走出浴室,手上拿着削好、清洗好的苹果和那把水果刀。 “儿子啊,君君怎么了?你可别欺负人家啊!”傅母不放弃地望着儿子追问。 傅东岳举起双手,无辜地自辩:“绝对不是我,是这把刀子,它让你和爸爸宝贝的小公主受了伤。” 傅母一听,音量瞬间拔高。“受伤了?那怎么得了?君君来,我看看,我看看!” 覃子君抬起头,恶狠狠地斜瞪了傅东岳一眼,真是多事的家伙! 傅东岳亮着帅气的笑容,有点像是在挑衅。 覃子君嘴角上扬,连忙说道:“没事的,伯母,只是一点小伤,您别紧张,都怪我自己笨手笨脚的,削个水果也会割伤。” “没这回事,伯母做了一辈子的菜,切菜时还是时常割伤自己啊!没关系没关系,没事就好,乖,以后这种小事交给东岳就可以了,现在女权至上,做丈夫的可不能再和过去一样只当老太爷了。”傅母笑着挥挥手,要她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啊,丈夫? 覃子君的视线对上邵凯馨气愤的瞪视。 唉,她的感情世界很简单,就是乏人问津四个字,就算她工作的地方很多男人,也没有人会对粗里粗气、大而化之的她有任何兴趣,其实这样挺好的,更能专心在事业上,所以面对眼前的复杂情势,或许她可以—— “伯父、伯母,其实今天来探望伯父之余,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两位解释。” 覃子君深吸口气,加油,过了这关她就能恢复之前平静的生活,加油! “婚约的事,我父母从未和我提及过,且那毕竟是很多年前的口头约定,没想到这些年来,伯父、伯母还是牢记着当年的约定,让子君好感动也好佩服,感谢伯父、伯母这么看重子君,只是——”她平静地看着傅东岳,他也是一脸平静。 加油!这不是她今天来医院探病的目的吗?就快讲完了,加油! “只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谢谢伯父、伯母的厚爱,但我必须拒绝长辈们的好意。” 这是个天衣无缝的好理由。 傅家爸妈面面相觑。 傅东岳一脸森冷—— 怎样?有女生拒绝他,没有巴着他,让他很不是滋味吗? 邵小姐像活过来似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亲密地勾着傅东岳的手臂。 果然是圆满的好结局,所有人都回到原本的位置了,她的生活再度恢复平静,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总算解决这桩长辈一厢情愿的婚约喽,可她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惆怅又是什么? 且她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好理由却—— “君君啊。”傅父开口。 “是。” “当年的约定,是因为我对连长有满满的感谢,连长是我们傅家的再造父母,没有连长,也没有我这个圆满的家,也因为如此,当年要离开台湾时,我任性地要求连长,未来要让东岳照顾连长的宝贝千金,就像当年连长照顾我一样。君君,伯父知道这是很任性的要求,毕竟你和东岳从没交往过,但我相信只要你嫁给东岳,不只是我儿子,整个傅家都会好好地照顾你,且我儿子绝对是个好丈夫!” 傅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缘分也是不能勉强的,既然君君有好的对象就算了,不过我还是会担心啊,还是说,君君方便把男朋友带来给我们看看,让傅伯父、傅伯母能够安心,好吗?” 什么?把男朋友带来?傅家长辈居然要见她的男朋友?怎么会这样啦? 覃子君瞬间石化在那儿,她要去哪儿找男朋友?她要去哪儿找男朋友啦? 傅母接着说:“是啊,君君,我们都很关心你的未来,你值得配上最好的对象,所以让伯父、伯母帮你鉴定看看好不好?这样我们也可以安心。” 覃子君瞪大了眼,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去哪儿找男朋友? 第3章 覃子君皱着眉头离开医院,最后结论是,因为长辈的好意她完全没有办法拒绝,所以必须安排一个男朋友在下星期傅覃两家的家庭聚会中亮相,问题是,她要去哪儿找个男朋友来圆这个谎?这下可好了…… 铃! 手机铃声响起,她无奈地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喂?” “子君啊,伯父说你交男朋友了?!妈妈怎么不知道这件事?”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 消息还真灵通啊,前一刻才刚发生,下一刻妈马上就知道了。 不过,在安抚妈妈之前,覃子君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妈,你会希望我嫁到傅家吗?” 覃母一愣,没想到女儿会问这个问题,她顿了好几秒才回道:“这该怎么说才好呢……其实这个口头约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也以为傅家早忘啦,所以这些年来才没和你提过,只是没想到进铭居然当真,去年年底他们还没回台湾前就一直在和你爸爸讨论这件事了,原本我只是观望啦,虽然小时候的印象很好,但长大后谁知道咧……” “不过见到东岳后,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很不错,你没男朋友,他也没有女朋友,我和你爸就举双手赞成了。” 什么鬼啊…… “妈,他有女朋友了。”覃子君抗议。 “没有啦,没有啦——进铭有跟我们解释过了,那个富家千金是过去的事了!谁没过去啊,女儿。”妈妈像在哄小孩似地说道。 “妈——” “哎哟,你的个性没这么小心眼啦——” 覃子君有股被逼到墙角的闷气,其实她是想让老妈去痛骂对方,都有女朋友了还来谈什么婚约!可是老妈竟然这么简单就认为那是过去的事…… “所以你和老爸都希望我嫁给傅东岳喽?” “当然,再怎么样他都是个有品质保证的对象,你嫁给他,我和你爸才安心嘛……” 还品质保证咧……这下这个谎可能要扩及到自己家了,要骗所有人都要一起骗,难怪江湖传言说——说谎不难,圆谎才难,唉,累人啊…… 覃子君眯起眼,摸摸眉毛,神秘兮兮地说:“妈,其实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老妈很不赏脸地大笑。“真的假的啦?!你不是瞎蒙傅家的吗?小孩子不能骗人喔,女儿啊,听妈妈的话啦,东岳的条件真的很好,人又高又帅,事业有成,是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可是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啊!”她就是不要嫁给他啦—— “耶,我和你爸也是相亲结婚的啊,婚前连见面都没有,哪有谈什么恋爱?女儿啊,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而且你小时候的愿望不是要当岳岳哥哥的新娘吗?”老妈好像认为这不是什么问题。 覃子君翻了个大白眼,都什么时代了,还相亲结婚?以前男人老实,没有过多的外界诱惑,所以可以一辈子忠心于自己的妻子,可现在诱惑这么多,没有爱情当根基,婚后男人会老实才有鬼咧!况且现在有爱情都不见得老实了,何况是结婚? 算了,这个谎势必得无限地扩大下去了。 “是啦是啦,我小时候的愿望是要当嫁给岳岳哥哥的空中小姐,可是,老妈,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我真的有男朋友啊,所以不方便和傅家变亲家。” 老妈狐疑地问:“谁啊?怎么都没听你提起?” 现在是考验机智反应的时候了,覃子君打起精神,故意装出很high的语气说道:“是我学长啊,我们才刚开始谈恋爱,想说等稳定一点再和你跟老爸说—— ” “哪一个学长啊?你学长这么多,整个建筑系都是你的学长学弟。”覃母掏掏耳朵,不太相信。 “呃……”老妈果然难打发,不过一山还有一山高,看她的厉害。“是承平学长!对,是承平学长!” “在荣工处工作的那个承平吗?” “对对对!”荣工处是大公司,老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覃母讪笑道:“那个荣工处的承平不是被派到国外工作了吗?” 呃,老妈果真有两把刷子,她老人家记性真的太好了,但,她可是有备而来的,怎可能两、三句话就被老妈抓包呢? 她自信满满地说:“承平上个月就回国了,就因为他回来,我们才开始谈恋爱的啊,妈,您都不知道,远距离恋爱是多么地折磨人,我盼啊盼的,总算是等到承平回来台湾了呢……”她的语气刻意装得有点可怜。 “是吗?承平真的是你男朋友?” “真的真的。”电话这头的覃子君点头如捣蒜。 “好吧,那这次的聚会就带承平给大家看看喽,呵,真好,女儿交男朋友是喜事,我现在就和你爸说!再见再见,晚上记得早点回家吃饭,别加班到太晚啊!” 好吧,反正东岳或承平都是很优秀的对象,只要女儿开心就好了。 老妈开心地挂上电话,覃子君开始瞪着电话发呆。 男朋友。 承平学长…… 嗯,学长的毕业论文是她帮忙完成的,她可以拿这件事勒索他吗?而且承平学长有女朋友啊,她是不是要先和小芬打个招呼? 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覃子君瞪着手机,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承平学长的电话,事到如今也只能拿毕业论文的事来威胁他了,如果不从,她就上学长的部落格公布他的丑事!没办法了! “打电话给情人?”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又让覃子君吓了一跳,手机差点呈抛物线般飞了出去,好险她眼明手快,硬是将手机救了回来,她心有余悸地抱着手机,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身后的男人—— 这人真的坏透了,第一次被他吓,她被刀子割伤;第二次被他吓,她的宝贝手机差点掉到地上,手机要是坏掉,她该怎么办才好?算一算,要修车、买手机、买拼图……吼,她的积蓄可没这么多! “你很爱在人家背后吓人喔!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她怒气冲冲地抗议。 “我很少吓到别人,是你自己太胆小了。”傅东岳没有表情的死人脸完全没有半点惭愧之意。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覃子君的火气整个冲了上来,劈头就骂:“你不去检讨自己老爱吓人的坏习惯,还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有够没品的!而且请问我胆小干你什么事啊,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和我说话,我就不会被你吓到!” 傅东岳耸耸肩,继续摆着一张让覃子君想开扁的死人脸。 他冷冷地说:“没必要。我只是要问清楚,你有男朋友的事为什么不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说清楚,非得弄到我父亲住院你才公开?” 这男人啊,这男人啊——覃子君真的快被气到脑中风了! “傅东岳,你把自己大逆不道、态度不佳害傅伯伯气到住院的责任也推到我头上来了?傅伯伯血压高住院干我什么事啊?!况且该说清楚的是你吧,你不是也有女朋友了吗?呵,你想说自己和邵小姐没关系是吧?光看你们两人之间的互动没关系才有鬼!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反正你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个无聊婚约就自己去解决吧,这对你而言应该不困难,别再把所有事全栽在我头上了!” 覃子君吼完后,转身就走。 “喂。” 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别忘了下星期的聚会。”傅东岳平静地说。 她转头,抛了个媚眼。“怎么,我人都还没离开,你就开始想我了?” “我也想见见君君妹妹的男朋友,我父母认为就算我们两个之间没有结果,也要尽到关心之意。”傅东岳讽刺地勾起嘴角,那表情像在看好戏,倒不像是在关心。 “那还真谢谢你的关心,我只不过是交男朋友,有必要这么慎重其事吗?” “是你交男朋友才有这样的特权。” “呵,真好笑,还是你们不相信我有男朋友?”啊,这叫做贼的喊捉贼吗? “当然不是。” “那不然是?” 他轻蔑地笑了笑。“我很好奇,你身旁的男人是怎样的人?毕竟你是——” 覃子君不耐烦地抢着说道:“毕竟我是个这么粗鲁,不会穿衣服,像个男人婆的女人是吗?你是不是不相信有男人会喜欢我这样的女人?!” “话全让你说完了。”傅东岳耸肩。 覃子君波涛汹涌的怒火在体内沸腾,但她知道,如果这时候动了气就全盘皆输了,她必须忍住怒气,而且还要装出那种待嫁女儿心的娇羞才行。 她扯开一抹甜滋滋的微笑,故意用撒娇的语气说:“那下星期的两家聚会,岳岳哥哥就等着瞧喽~~” 说完,覃子君立刻转身闪人,要是再待一秒钟,她怕自己真的会失控,骂他个狗血淋头;要是再待一秒钟,她怕自己会飞踢过去;要是再待一秒钟,她知道自己再也控制不住熊熊怒火了。 她用力握着拳头,笔直往前,前面有公车站牌,她要搭车回公司。 傅东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浅笑,她走路的姿势很僵硬,短发在空中乱飞,像个坏脾气的小男孩,挺可爱的。 “真的不用告诉小芬吗?” 论文威胁法成功,承平学长同意要帮她演出这场荒谬戏。 承平学长猛摇头。“不要说不要说,反正才一次而已,说了反而问题一堆,小芬一直怀疑我在国外这段时间乱乱来,最近情绪起伏很大,怀疑东怀疑西的,我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覃子君往学长肩膀用力打下去。“厚,学长,你连到第三世界国家都能把妹喔?真是够了!” “什么第三世界国家,那个女生是美国人,人家可是世界展望会的义工喔!”承平学长揉揉肩膀。 覃子君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嚷道:“真的有喔?!哇,学长你真的背着小芬乱来啊?问题是小芬在台湾,她是怎么发现的?” 承平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就e-mail啊,被她看到我和emma联络的信件了,不过我和那个美国人是过去式了,我都回来了,还能有什么事?” 覃子君摇摇头。“你都没想过小芬像王宝钏一样在台湾巴望着你工作结束早点回国吗?你们这些男人真是有够欠扁!难道这世上没有男人不花心吗?” 承平不以为意地笑道:“啧,要不然你以为人家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是说假的喔?” “罢了罢了!”覃子君继续哀声叹气。 “所以记得啊,不要让小芬知道这件事喔!” “知道了啦!”覃子君翻了个白眼,将安全帽递给学长。 承平接过安全帽,指着一旁子君的摩托车。“骑这个?” 覃子君点点头。“嗯,我车坏了,你又还没买车。” 承平上上下下打量着学妹,子君以前在学校就成天和学长学弟打打闹闹在一块,根本没人把她当成女生,有时甚至还会忘了她是个女生,跟外校女生联谊时还会邀她一起去,毕业后在工地实习时,子君丝毫不输给男生的冲劲和学习力更让他们这一票臭男人把子君归为同类,有酒一起喝,有妞一起泡…… 呃,子君当然不能泡妞,只是跟在一旁啦,反正臭男生会做的事,他们都不反对让子君凑一脚就对了。 他看着子君一身中性打扮,皱起眉头。“你穿这样去家庭聚会喔?” 覃子君看看自己,白色衬衫和驼色休闲裤,她好穿的休闲鞋和功能性十足的好用大包包。“这样不好吗?我今天没穿牛仔裤喔!” 承平拍拍额头,无奈地说:“难怪他们不相信你可以交到男朋友,你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恋爱中的甜气。” 因为要演得像真的,所以傅家和覃家的约定,她大略有和他说了一遍,他知道来龙去脉。 “甜气?我还甜筒咧!要甜气干么,反正要看人,我就把人找来啦,他们还想怎样?” “子君,你都二十七岁了还不像个女孩子,一身男孩子气。”承平忧虑地叹了口气。 学长的感叹让她想到傅东岳批评的眼神……吼,不要去想那个王八乌龟了。 “不像女孩子又怎样?!”覃子君戴上安全帽,坐上摩托车。“上来吧!我赶时间说,下午还要和工地主任开会,把饭吃一吃,我们立刻闪人吧!” “你载我喔?”承平有些忐忑不安,子君骑车的车速也胜过每个臭男生。 “对啦对啦,我半小时内要赶到阳明山,啧,真不懂为什么有钱人都爱住阳明山。” “半小时?覃子君你疯了喔?!”先说,他们现在在台北市区,离阳明山有段不小的距离。 “上车上车,一个男人家怎么这样啰啰嗦嗦的?学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没啥好怕的吧!” 被学妹这一激,为了保住面子,承平也只好上车,但年纪越大就越怕死,他紧搂着学妹的腰,还不放心地交代了下。“学妹啊,骑慢一点喔!” “好啦好啦,啰嗦。” 125c.c.的摩托车宛如箭矢、也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轰轰两声便冲了出去—— 而这一切全落在对街一个年轻女孩的眼里…… 半小时后,125c.c.摩托车在阳明山一栋洋房别墅前稳稳停住。 承平跳下车,猛拍着胸口,拿下安全帽后立刻嚷嚷抗议道:“覃子君你赛车喔!你知道你闯了多少个红灯吗?!吼,是想吓死学长喔!” 覃子君架好摩托车,脱下安全帽,她搔搔耳朵,学长的大嗓门真的很吵。 “啧,学长的胆子变小了,想当年我们一票人去六福村玩大怒神玩了几十次还是面不改色啊。” “大怒神不用闯红灯好不好?” 覃子君没有去理会怕到跳脚的学长,她瞪着洋房别墅的大门,心里赞叹不已,这房子盖得还真美,厚实又有气势,哇,服装设计师这么好赚吗?不过听老妈说,傅伯父的事业也获利不少就是了。 “学长,你看这个房子。” “盖得很好。不过等下回家我要搭公车,我不要坐你的摩托车,下山你只会飙得更快。”他还在抗议。 覃子君笑了笑,不理会他,伸手按下电铃。“下山我又不赶时间,不会骑太快的啦!” “时速一百吗?”学长讪讪地说。 “125c.c.的摩托车时速一百还算ok好吗?”她瞪着大门,突然感到莫名的紧张。“学长,你等下可不要乱乱演喔!” “时速一百叫还好?”学长瞪了她一眼。“知道啦!我会演得很像的。” 大门开启,是傅家的佣人,脸上堆满和善的笑容。“覃小姐吗?” “我是。” “请跟我来。” 傅家的别墅除了外观厚实有气势外,室内更是设计得棒透了,主屋除了落地窗还有一大片天窗,采光良好不说,还将阳明山的山景完全融入自家景观之中,而大庭院呢,没有多余的假山和水池的设计,只有一大片舒畅宽阔的大草地和一整排的八重樱,景色好美,让人看了心旷神恰。 设席的地方就在傅家的大庭院,大伙要在春天盛开的樱花树下bbq。 老爸老妈一大早就被傅家司机接走,要和傅伯父、傅伯母去走阳明山二子坪步道还要泡汤。 四个长辈神清气爽地在聊天,一见到子君立刻热情招呼。 “君君你来了——”傅母首当其冲走向她,嘴上是和她打招呼,眼睛却直盯着她身旁的学长。“君君,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覃子君立刻将学长推上火线。“是的,傅伯母,呃……他是承平,是我男朋友……” 说谎果然会咬到舌头,就算是她存心编了这个谎,但真的开口说,还是感到浑身不自在。 “呃……您好,我是承平……”就连承平也感到很不自在。 “听说你在荣工处工作?”傅父也来了,脸上完全没笑容。 严格来说傅家两老都没有笑容,面对抢走自己儿媳妇的敌人,不用给他什么太好的脸色。 原本是因为报恩的想法,才要儿子来照顾连长的宝贝千金,但和君君这几次见面下来,傅家两老打从心底喜欢这个性情豪爽、没有心机又开朗的小姑娘。 “我在荣工处有许多老朋友,应该都是你的长官,可以请他们帮我好好‘照顾’你。” “不用了,谢谢,我的直属主管已经很照顾我了,真的不用了,谢谢,谢谢……”傅父刻意加重照顾二字,让承平听了浑身发毛,赶紧拒绝。 怪了,傅母看着两人的互动,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好生疏喔,根本不像在谈恋爱。 “君君妈妈说,你是君君的大学学长,会不会是认识太久了,怎么没有感觉到你们有恋爱中的气氛?” 覃子君瞪大眼,吼,当真有甜气这回事啊? 她赶紧勾着学长的手臂,笑得很尴尬、很勉强。“呵,伯母,我跟学长都比较保守,所以比较含蓄啦……呵,个性使然,个性使然。” 这个谎说得好辛苦,老爸老妈像在一旁看好戏一样,完全袖手旁观。 而傅东岳呢? 坐在一旁的傅东岳站起身,走向他们,高大挺拔的身材瞬间让子君他们变成哈比人,子君身高一百六十公分,承平也不高,顶多一六五罢了,两人的气势原本就不够理直气壮,现在更虚了…… “我是傅东岳,君君的岳岳哥哥。”他伸出手。 “你好你好……”承平赶紧两手握住。 “我们君君让你费心了,她脾气不太好。”傅东岳像个疼爱妹妹的兄长一样关心地说道,语毕还不忘瞟她一眼。 装模作样! 覃子君瞪了他一眼。 “就像现在,她很爱瞪人。”傅东岳勾起嘴角。 “你?!”覃子君倒抽口气,这坏人—— 承平学长赶紧拉住学妹的手臂,学妹要是这个时候发脾气,戏都白演了,不行不行! “不会的,学……子君很体贴我,她脾气很好……” 傅东岳耸耸肩,一脸挑剔。“我没看过。” 覃子君气炸了!她想冲上前痛骂他一顿,他是想怎样,不是说不同世界的人吗?!不是说她是男人婆吗?!解除婚约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他,为什么还要一直来找她麻烦? “傅东岳,承平学长就是我的男朋友,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都还没正式开骂,突然一名年轻女子像疯了一样地冲进傅家庭院,后面还跟着惊慌失措的傅家佣人。 女子捉住覃子君的手臂,高高举起手,眼看一个使出全力的巴掌就要打在她左脸颊之际,覃子君闭上眼,甚至还来不及尖叫—— 傅东岳牢牢握住那只攻击的手,将覃子君护在自己身后。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狐狸精,放开我!”女子尖叫。 小芬? 承平傻眼了,覃子君同样瞪大眼,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小芬?你怎么会来这里?!”承平冲向前抱住了小芬。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你学妹会变成你的女朋友?!”小芬不甘愿的泪水爬满整张脸。 “小芬,你误会了——”承平急着想解释。 “汪承平,你还想骗我吗?我亲耳听见你学妹说你是她的男朋友,难道你还想骗我?” “我没有骗你!小芬,子君当然不是我的女朋友,这只是——” “你好过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我?!你知道我从一开始就跟着你们吗?我搭着计程车沿路跟、沿路跟,我告诉自己,这一次我真的恨死你了,恨死你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气愤的拳头一个接着一个打在承平身上。 覃子君瞪着前方高大的身子,傅东岳就像岳岳哥哥一样,总是挡在她面前保护着她…… 唉,只可惜傅东岳不是岳岳哥哥,傅东岳只是个和她不同世界的人类罢了。 “学妹,你来解释吧,学长不能帮你了!”学长抱着失控的小芬不知所措。 好吧,大势已去。 覃子君走向前,决定结束这场纷乱。“小芬,学长不是我男朋友,你也知道我们就像哥儿们一样,他不可能是我男朋友的。” 覃家双亲在听到女儿的解释时,面面相觑。 傅家长辈在听到君君的澄清时,一脸欢喜。 傅东岳则是嘲讽地撇撇嘴。 “我不相信,我明明听见你说承平是你男朋友!”小芬高分贝地嚷着。 覃子君看着眼前的混乱,对蓝天白云发誓,这辈子她绝对不再说谎了,说谎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覃子君转过身,勾住傅东岳的手臂,也罢也罢,再怎么样,这一切误会都是她引起,她必须先收拾这场灾难,再来收拾“下”一场灾难—— “小芬,他是我的未婚夫,那是我爸、我妈,这是我未来的公公、婆婆,今天是我们家庭聚会,你看了也知道,这根本骗不了人。” 对,这就是“下”一场灾难,为了平息小芬的怒火和保住学长的恋情,她也只能这么做了,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算傅东岳会抗辩,她都要想办法硬拗过去—— 只是,一想到傅东岳等会儿的冷嘲热讽,她就好想哭喔。 长辈们欢欣鼓舞。 傅东岳更是反常,居然顺着她继续演这场戏,他搂住子君的肩膀,才发现她的身形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娇小,她因为气势高张,老让他觉得她很高大。 他平静地说:“君君是我的未婚妻,我们的婚礼订在下个月,欢迎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这下,长辈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连婚期都有了,他们开心地手舞足蹈,耶耶耶! 覃子君大惊,但表情依然保持平静,这男人是演技派的吗?怎么可以这么迅速进入状况? “你们真的是未婚夫妻?”小芬怀疑地问。 傅东岳大笑,把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还是要我们现场表演接吻给你看?” 覃子君睁大眼瞪人,长辈们开始鼓噪,外加拍手叫好。 吻? 她瞪着他薄薄、勾着坏坏笑容的唇——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演? 而这场灾难她又要如何平息? 长辈们的情绪一旦被挑起,就很难浇熄啊…… 第4章 呃,该怎么形容目前诡异的状况呢? 午餐正式开始,傅家特地请来的外烩厨师正努力表演烧烤特技,长长的桌子上,有缝工精细的蕾丝桌巾、美丽的鲜花和精致的餐具,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由专人分盘送到每个人面前。 覃子君坐立难安,但她身旁的傅东岳还是一贯的悠然自在,他是怎么做到的?都不觉得慌吗?她扯了一个这么大的谎,他怎么还能这么轻松悠哉? “所以子君你是故意和承平演出这场戏,吓吓大家的?哎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我还差点打了你呢!真不好意思——”小芬一脸愧疚地说着,总算愿意相信承平和她是没有关系的。 “别这么说,误会解释清楚最重要。” 覃子君一肚子的苦涩啊!唉—— 和学长假恋爱跟和傅东岳假恋爱是不同的感受,学长就是学长,过程就像游戏一样,但和傅东岳的过程却让她头皮发麻,不知道这人还会耍出什么吓死人的阴险招式? “君君,那你的礼服就由东岳负责喽,他上一季在米兰展出的婚纱特展大获好评,有许多名人都希望东岳能帮她们操刀设计呢,而你是东岳的妻子,他一定会把你打造成最美丽的新娘。”傅母开心地说着,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是婆婆看媳妇越看越满意—— 她喜欢有个性的女孩,可东岳之前的女朋友不是没礼貌的千金小姐,就是没有个性的浆糊,她通通不喜欢。 这下连小芬都心醉了。“喔,好好喔,子君,你好好喔~~有几个新娘子的结婚礼服是由老公亲手设计的呢?” “呵呵呵,是吗?呵呵呵……”覃子君只能干笑。 没错,就是因为小芬的关系,所以她只能继续忍、继续演,要是让小芬怀疑这场戏,学长准吃不完兜着走。 唉,这一刻她反倒希望傅东岳能主动翻脸不认人,大家把所有事情全部摊开来讲,她搞不好还比较轻松。 可傅东岳却像在看好戏般,不发一语。 傅东岳冷冷地望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覃子君,他相信只要她慎重表明不愿意接受长辈所安排的婚约,他父亲会接受的,但她却用了一个最笨的方式……当然如果是真的男朋友,他绝对会给予百分之百的祝福,毕竟两家是世交,但如果是假男朋友,就完全不同了,他向来不喜欢被耍弄的感觉。 但或许是因为她找假男朋友来家里展威风让他不开心,也或许是因为看她陷入骑虎难下的惨况,所以才愿意陪她一起演戏,总归一句,这个游戏很好玩,他愿意继续玩下去,然后再看看她要怎么收拾后果。 他握着君君的手,坏心眼地掬起,亲匿地亲吻她的手背,体贴地说:“妈,我会的,我会让我的妻子成为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子君、子君,你好幸福喔~~”小芬感动地哇哇叫。 覃子君另一手在大腿上握得紧紧的,全身汗毛竖立,一句话也吐不出来,这绝对不是感动,而是无尽的发毛,她很明白,这男人存心陷她于不义! “呵,这小俩口还真是甜蜜呢!” 他这一表态,双方父母都很开心,虽然不明白东岳是何时喜欢上子君的,但这是好事,且年轻人的感情本来就来得很快,长辈们当然乐观其成喽。 见傅父站起身,傅母笑呵呵地问道:“怎么了?” “今天真开心,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我进去拿瓶好酒,大家不醉不归啊!学长,今天就留下来玩啦,家里有很多客房,君君的学长就是我们自己人,千万不要客气啊!晚上泡温泉赏月是种很棒的享受啊!”傅父热情招呼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判若两人。 平息了小芬的怒火,又能在这儿吃喝玩乐,承平学长开心极了,马上应允:“没问题,谢谢伯父!” 只是……学妹说她的未婚夫很讨厌她、很看不起她?咦?怎么完全看不出来啊?他对她很好啊?啊!一定是学妹的婚前恐惧症作祟,才会这样乱乱想啦! “爸,我去拿就好。”傅东岳提议,黑眸同时直视着他的“未婚妻”,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像是种暗示。“君君,要不要陪我进去拿酒?” 覃子君接收到他的暗示,是的,他们应该要好好谈谈了。 她深吸口气,僵硬地扯着笑。“好啊,我陪你去。”覃子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讲完这句话。 两人起身,手牵着手,在众目睽睽下,相拥着走进屋内,不管两人外型是否相衬,结婚毕竟是大喜事,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傅东岳搂着她单薄的肩,感受到她熊熊的怒火。 两人一走到大家看不到的地方,覃子君立刻甩开他的手,跳离他的怀抱,还不停搓揉着刚刚被他亲吻到的手背。 “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她不停地来回踱步,像只焦躁不安的小花猫。“你怎么可以亲我?你怎么可以在长辈面前跟我搂搂抱抱?!他们会怎么想?吼 ——” “我一点也不介意出去公开真相,不过我想你的承平学长会很惨。”傅东岳伸出食指指指门外,一脸无所谓,欠扁得要命。 “我感谢你的配合,但也不用这么亲密啊!你可以安静无声地配合我,其他全都不需要,这下可好了,你要我怎么去浇长辈冷水?”覃子君哇哇叫。 他耸耸肩,不以为意地道:“配合或不配合,我只有这两种方式,安静无声这种暖味的做法我做不到也不会做。”他就是故意捉弄她。 “吼!我会被你害死,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说我要怎么向长辈解释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连假男朋友都编造得出来了,要解释我们也是假的应该不难吧?”傅东岳的表情很冷。 “反正你就是存心恶整我就对了!”天哪,她好想尖叫! “我帮了你一次,你报答我的方式就是直接和我父亲说明你拒绝他们幼稚的约定,而且不用去找什么假男友,或者在我面前证明你自己多有身价,你只要干脆明了的去拒绝就可以了。”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喂!我犯不着在你面前证明自己多有身价好吗?更何况找学长来帮忙是我认为最快速又直接的方式,你不能否认这个方法在前半段是很成功吧!”覃子君又气又委屈。 “可惜你忘了评估对方女朋友的实力,有做等于白做。” “那你呢?在我做了这些努力的同时,你在做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光是一味地要求我去解除婚约!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就算顾忌到傅伯父的身体差,会承受不了,你也可以用其他较和缓的方式说啊!怎么,还是你喜欢我?希望我失败,然后就能嫁给你?” “我不会喜欢你。”他冷哼了声。 “我也不会!”覃子君大叫,气到全身发抖。“好,我会解除婚约,我一定会解除婚约,用尽我所有的力气都要跟你解除婚约,我不要我的后半生都跟你这个嘴坏、目中无人的混蛋瞎搅和!告诉你,傅东岳,我一定会解除婚约!你们姓傅的我一点都不稀罕!听清楚了吗?我一点都不稀罕!” “君君——” 闻言,两人惊讶地转身,发现站在门口的四个长辈—— 双方父母只是想跟在年轻人后面,再和他们讨论一下婚事,怎知竟听到他们在争吵,一点恋爱中的感觉都没有,傅父无力地滑坐在地,两人立刻冲上前,傅东岳焦急地架住父亲虚软的身体。“爸?!” 傅父捂着心脏,指着君君,喘着气,困难地说:“君君,你们不是要结婚吗……” 覃子君吓坏了,愧疚的眼泪迸出,她颤抖地跪在傅父面前,握着他颤抖的手,想到自己刚刚的言论,不知所措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傅伯父,我绝对没有恶意——” “如果你们没有心在一起,只要和我们说一声就好了,有必要演那种甜蜜戏让我们穷开心吗?我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在斗气什么?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进铭对你们的婚事有多么看重吗?”覃父一脸责怪,人命关天,就算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同样责无旁贷。 “爸,对不起——”覃子君啜泣着。 傅母赶紧拿来水和药,进铭一直有心脏方面的问题,家里都有准备必需的药品。“来,老伴,吃药喔,不要想那么多,不要想了,吃了药,我们就去医院……” “对不起、对不起——”覃子君低垂着头,泪水没停过。 服了药的傅父呼吸渐渐平缓。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妻子心疼地问。 傅父摇摇头。“不用了,扶我回房吧,我休息一下就好,只是一下子喘不过气,不碍事的。” “可是老伴——” “没关系的,扶我回房。” 傅东岳扶着父亲到二楼的房间,傅母不放心,还是打了电话给医生朋友,请朋友来家里看看,至于两个年轻人全被赶出了卧房,不管是傅家或覃家,对于自己儿女的行为都相当不满。 承平暂借学妹的摩托车,载着小芳先行离开了,热闹的bbq聚餐草草结束,外烩厨师和助理在整理过后也离开傅家。 他们在卧室门口等待。 他背靠着墙,闭眼沉思。 她屈坐在地上,咬着手指,若有所思。 一室的死寂,仿佛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傅东岳清清喉咙,凛声说道:“我……我父亲的事不是你的责任,我不该刻意去挑衅你。” 覃子君放开手指,指关节上有两排清晰的齿痕。 “邵小姐是你女朋友吗?” “过去是。” “你有其他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吗?” “没有。” “那我答应跟你结婚。”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喂——”傅东岳站起身。 她冷笑。“不用急,听我说完,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哼,你又何尝配得上我呢!我们结婚只是权宜之计,稳定父母的情绪罢了,婚后我们可以再想办法离婚啊,至少我们曾经尝试过一起生活,但后来因为不适合所以必须结束婚姻关系,这样长辈们就能接受了吧。” “还没结婚你就想到离婚?”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快感,但他试着忽略。 她抬头,嘲讽地笑了。“怎么?爱上我了吗?会舍不得啊?” 他没回话。 “这是我想到最好的方式,除非阁下还有更好的建言,我洗耳恭听。”她看着紧闭的房门,缓缓说道。 傅东岳深吸了口气。“没有,我从没看过我父亲这么坚决。” 喀! 房门开启,傅母走了出来。“君君,东岳,你们两个进来一下。” 覃子君站起身,跟着傅东岳走进卧房,傅伯父虚弱地躺在床上,老爸老妈守在一旁,面露担忧,傅家的医生朋友正和傅东岳解释他父亲的状况,她捂住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覃母起身,护住自己的宝贝女儿,这孩子从小到大不曾这么惊慌过,唉,她是宠溺女儿的妈妈,就算女儿犯了天大的错,她还是会紧紧地守在女儿身旁保护她,给她力量。“没事了,宝贝,没事了……”她在女儿耳旁轻声安慰。 傅父虚弱地开口道:“我想知道你们的想法,真正的想法。” 傅东岳看着在覃母怀里哭泣的她,眸心一暗,不舍之情油然而生,小时候他舍不得君君掉眼泪,长大后,就算两人和陌生人没两样,但潜意识他还是舍不得她落泪,他走向前,握住她的手,再带她到父亲面前。 “我想知道你们真正的想法。” 傅东岳牵着她的手置于父亲的手背上。“我们会结婚。” 傅父像找回所有生命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看着神似自己的独子,激动地问:“真的?” “是的。”傅东岳坚定地说。 “君君,真的吗?”傅父问着一旁的君君。 覃子君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漾起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是的,我们会结婚。” 结婚咩,对她而言就只是行事历中密密麻麻纪录的其中一件事,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还是一样工作,忙工地的事,用她自己的方式生活。 早上七点起床,练半小时瑜伽让脑袋清醒,洗澡换衣只要十五分钟,早餐也只要十分钟,八点准时出门,八点十五分到公司,十五分钟喝咖啡上网看新闻,八点半开始工作,她会先整理昨天未完成的事情,再汇集今天的重点,然后开会,中午过后就去工地,如果有案子在跑,那她几乎一整天都会在工地。 黄昏后回公司继续处理文书工作,晚上六点到八点是她的绘图时间,无人且安静的办公室更能让她找到自己的想法,然后下班,八点半前回到家,吃晚餐,和爸妈聊天,然后洗澡,十二点睡觉,如此这般,周而复始。 以上是覃子君一天的生活。 那傅东岳呢? 结婚咩,只是行事历中的一个意外,他把这件事挤到最边边的角落,反正日期到了,他这个新郎只要按部就班听从长辈指挥就可,他的生活并不会有任何变化。 早上七点起床,慢跑一个小时,洗澡换衣十五分钟,早餐是全家最重视的一餐,要花半小时,八点四十五分离开家里,九点半抵达市区的工作室,这是他在台湾的新据点,他的事业除了在欧美地区有驻点外,也将由此扩及至亚洲,这是此次回台湾最重要的一件事。 工作室不单单只是设计,还有业务行销,所有伙伴常常一起开会,脑力激荡,一起追求自创品牌发光发热的商机,他会去拜访客人,有展场时,也会去看场地、和主办单位商谈,晚上则会有其他应酬,像是参加文艺界、娱乐界、社交界的大小宴会等,他必须不断扩充人脉。 回到家通常是晚上十一点,父母早已就寝,所以早餐才会是全家最重要的一餐,他通常会再和国外合伙人视讯沟通海外驻点的营运状况,一点洗澡,短时间的阅读,两点就寝,如此这般,周而复始。 这是傅东岳的一天。 两人的生活不一样,面对的人也完全不一样,但对婚姻的看法却一样,长辈一声令下,开始动作,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 “什么?!”覃子君在工地,新建案正在开挖连续壁,大型机具的声音大到让她听不见妈妈说的话。“妈,这里太吵了,我什么都听不到啦,我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覃子君挂上电话,收起手机,继续和其他建筑师讨论工序,这是一个大建案,是一座大型的百货商城,负责的建筑师有五个之多,仍有许多地方需磨合讨论。 她很认真工作,直到助理小玉前来通报—— “子君姊,有人找你,在工地外面!” “谁?”谁会来工地找她? 小玉激动地说:“他说他是你的未婚夫耶,子君姊,你要结婚了吗?”哇,而且子君姊的未婚夫还是个大帅哥呢! 小玉这一吼,让一旁所有的建筑师们大吃一惊,祝福和询问的话语纷纷丢了过来—— “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怎么这么见外呢?我们都不知道。” “对方是何方神圣?居然可以娶到我们营造工程界的小公主?” “恭喜,恭喜啊!” 面对种种问题,覃子君只能不停地说谢谢、喜帖一定会发,然后还是谢谢。 “我先出去一下。” “不急,你先忙,唉,我都忘了我谈恋爱时是几岁的事情了?” 大家都是热心肠的好人,覃子君可以感受到所有人对她的祝福,只是她很懊恼,傅东岳到底有什么事,急到需要跑来工地找她? 果然,工地大门前停着一辆黑色bmw,而他就站在车旁,挂着墨镜,一身型男的打扮,服装设计师都是这样吗?在设计衣服的同时,也会对自己的穿着很讲究?他黑色的衬衫配铁灰色的裤子,黑色的围巾垂在身体两侧随风飘扬,这样的打扮她只有在时尚杂志里看过,他的站姿以及气势,真的会让人误以为前bmw在拍广告。 “有事吗?” 傅东岳望着眼前的泥巴“小男孩”,她戴着工地专用的安全帽,还是衬衫,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间;还是牛仔裤,牛仔裤的裤管沾了些许的泥巴;还是那双休闲鞋,这回泥巴更多了,她侧背着大包包,手中有纸有笔。 “你在玩泥巴大战吗?” “我在开会。” “在工地开会?” 她扬起下巴。“是啊,我也希望自己能坐在豪华的会议室开会,有冷气、有秘书准备香浓的咖啡,讨论着国际时尚界又发生了什么事,多幸福啊,只可惜我不是服装设计师,我只是一个必须在烈日下讨生活的建筑师。” 傅东岳勾着嘴角,慢慢发现自己已经渐渐适应她挖苦人的说话方式。 “是你功力退步了吗?我怎么发现你再怎么挑衅,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是因为你脸皮厚。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很忙,没空跟你瞎扯。”她冷哼了声。 他耸耸肩。“父母召见,指派我过来接你。” 啊,难不成妈妈刚刚那通电话就是要告诉她这件事? “我今天很忙。” “我也忙。” 覃子君看看手表,快十二点了,待会儿工地会放饭午休到一点半,她转身叫来在身后偷偷摸摸的小玉,拔下安全帽交给小玉,和其他人交代了一些事后,将纸笔收回大包包内,和小玉说她两点会回来。 “两点。”她看着他,可他挂着墨镜,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见到他薄薄的唇,哼,人家说薄唇刻薄,果真如此!“我两点要回到工地,你不用担心我会占用你太多宝贵时间,我自己会搭车回来!” 拍拍裤管干掉的泥巴,踏踏地,清清鞋底的泥巴,她可不想惹人嫌,然后才拉开车门,上了车。 傅东岳同时上了车,发动车子,车子扬长而去。 清凉的冷气立刻减缓她的燥热,虽说是春天,但今天近三十度的高温和夏天相去不远。 “你的车呢?”他问。 “如果你不想让我搭便车,可以告诉我地点,我自己搭车去。”覃子君叹气,有些厌烦,侧身看他。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聊聊。” “聊聊?”她皱眉,怀疑地看着他。 “看来你的车还没修好?” 她根本没去修,修车厂给了一个惊人的报价,她必须省吃俭用一个月而且不能买拼图才有办法修,也因为如此,车子目前还摆在公司的停车场里,她每天以摩托车代步。 “还在修。”她不用跟他解释太多。 “未免修太久了?” 她冷笑了下。“我想把日产小汽车改装成bmw,所以花费时间当然会久一点。” “你说话一定要夹枪带棒吗?” “对你是啊!” “对别人不会?” “完全不会。” “所以我应该表示难过吗?毕竟我是你的丈夫?”他冷哼。 “奉劝你不要浪费时间去假装难过。”她学他冷哼。 “或许我会难过,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有多么依赖我。” “原来你对我旧情难忘?”她再冷哼。 “并没有。”他嗤了声。 “那你只好继续忍受我的说话方式了,放心,不会太久的,结婚一个月后马上办离婚,你觉得如何?” “一个月?我还以为我只要忍受你半个月就好?” “随你,半个月也行!” “还是你舍不得,所以才说一个月?” 她瞪了他一眼。“如果可以,新婚第二天马上离婚我都愿意!” “随你。”他冷冰冰地说。 这就是他们沟通的方式,刺来刺去,斗来斗去,一定要斗到两人都生气,他们才愿意罢手。 而且生气后就是冷战不说话,仿佛谁先开口就是输家。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回台湾,爸爸和覃伯父还是时常联络,不管是电话还是视讯,两个老人家的好交情不曾因为距离遥远而有所变化,每一年覃家父母还会固定来新加坡住一阵子,或者相约到其他国家旅行。 两家长辈的感情很好,也希望子女的感情也能这么好,最好能结婚,生几个宝宝,让他们含饴弄孙,这些长辈大概是这么想的吧,但却完全没想到,过去是两小无猜的孩子会长大、会有其他经历,要延续过去的情感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目前傅东岳的看法。 因为两家长辈互动频繁,就算没再见过覃子君,但她所有的事迹,父亲依然会转述,所以他知道她功课好,考上的学校都是公立学校的前三志愿,知道她是建筑系的高材生,知道她毕业后一年就拿到建筑师执照,知道她两年的工地实习所展现的能力,让整个营造业惊艳不已,她现在是“熊氏工程开发”的专属设计师,她的生命因完成自己的梦想而发光。 从前自己呵护宝贝的小女孩有这番成就他感到很骄傲,也设想过,如果有机会能见到她,他会表达对她的敬佩之意,可没想到两人的重逢却是从争执开始,而且每次见面每次吵。 或许有一天,他会坦白对她的佩服,但绝对不是现在。 “你知道长辈为什么找我们吗?”她问,车子来到信义计划区。 “喔,我之前没告诉你吗?我父亲今天在君悦饭店安排了个午宴,要将你介绍给所有亲戚。” 先说,她不是个容易受到惊吓的人,在工地大大小小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什么大风大浪她没见过?要吓到她真的不是这么容易,只是自从和他重逢后,她三不五时就被他吓,他就像个惊吓制造机一样—— “你没有跟我说!自从上一次在阳明山见面之后,我们就没联络过了。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要早点告诉我,至少我可以——”她瞪大眼,无助地挥舞双手,看着自己有些狼狈的仪容,这几天开挖连续壁,她每天一早就到工地报告,全身弄得脏兮兮的。 “至少我可以回家换件衣服——”她气急败坏的控诉。 “那可以换一双泥巴少一点的休闲鞋吗?” 她不是笨蛋,耳朵也没问题,当然听得出他的讥讽,她冷着脸,沉着声说道:“你存心想看我难堪,才故意不通知我对不对?” “我说过我很忙,一忙就会忘了小事,真是伤脑筋,不过我以为你向来随兴,不会在乎外在给人的印象,你在乎吗?”他一脸无辜。 她生气,很生气,气得好想一拳k过去,但这样仍解决不了问题,好,忍下。 车子平稳地在君悦饭店停下车,bmw中控锁弹开,饭店的服务人员礼貌地帮她开启车门,事情已无转圆的余地了,她连去百货公司买衣服应急的时间都没有…… 算了,那又如何?如果因为她这身泥巴而坏了这门婚事,那又何乐而不为?反正这个男人老是让她生气、让她难堪,这么糟糕的男人,能取消婚约最好!他根本不是她的岳岳哥哥。 覃子君冷冷瞪了他一眼,他脸上毫无表情。 她仰起下颚,走下车,抬头挺胸走进饭店大门,她一头的乱发,没经过整烫的衬衫,牛仔裤和休闲鞋还沾着泥土,虽然如此,她的气势、她的傲气,像件无形的外衣—— 她的的确确像个尊贵的公主。 第5章 忧心忡忡的覃母在饭店大厅等待,最近女儿早出晚归,一家子根本没时间好好说句话,早上女儿出门得早,她以为子君是在为今天中午的聚会做准备,但因放心不下,想说打通电话确认,谁知这一打差点没昏倒,原来子君一大早出门不是去打点仪容,而是到工地工作?! 子君迎面而来,一脸严肃,覃母皱着眉看着女儿的穿着,开始觉得头好痛…… “你不知道今天有聚会对不对?”女儿是自己的,她虽然不爱打扮,但很有分寸,晓得什么场合该做什么打扮,如果知道今天有这么重要的聚会,她绝对不会一身泥泞的出现。 覃子君耸耸肩,指指身后的男人。“他没和我说。” 覃母拿出手绢擦掉女儿脸颊上的小泥块,不悦地道:“他应该告诉你,他家的聚会原本就需要由他来邀请你。” 覃子君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很讶异老妈的相挺。“老妈,你不知道他就是那么目中无人吗?” 傅东岳走近,礼貌地打招呼。“妈。” 婚事谈定的那一天,她和傅东岳对彼此长辈的称呼已被要求修正。 覃母真的动怒了,她是宠溺女儿的妈妈,怎能容忍有人这样捉弄她的宝贝? “东岳——” 只是当覃母准备开口骂人时,聪明圆滑的傅东岳立刻献上所有的诚意,躬身道歉。“妈,真是对不起,最近工作室的事让我忙到晕头转向,一时疏忽没有提前和子君说今天有个聚会,才害子君没有准备,都是我的错。”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他真像她所说的这么目中无人、强词夺理的话,老妈还可以臭骂他一顿,可他的道歉却是那么诚恳、那么自责,再搭上他俊美的脸庞……吼,任哪个女人都会接受好不好! “你根本是故意的!”覃子君现在是一肚子怨气没处发。 “我真的不是。”他笑,无辜得像只小猫。 覃母叹了口气,接受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了。“可是,子君这样子该怎么办才好?” 闻言,傅东岳刻意将子君拥入怀中,她娇小的身体瞬间僵硬,手肘还弓了起来,硬是要和他保持距离就对了,呵,固执的小妮子,他笑。“妈,放心,我不在乎她身上的泥巴,别人就没有资格在乎。” “说得真好啊!”覃母一脸骄傲地笑了。 傅母从一旁走来,喜孜孜地道:“我看看时间,想说你们应该到了,所以就出来迎接我们的新郎新娘了。” 傅母热络地勾着亲家母的手臂。“放心,淑卿,进铭老是将君君巾帼不让须眉的成就给神话了,家里所有的亲戚都知道东岳的新娘是个比花木兰还要厉害的女生呢,自然就好、自然就好,我们只是想让大家见见我和进铭最骄傲的媳妇,又不是要君君走伸展台!” 虽然亲家母再三保证君君的衣服没什么大碍,但覃母还是担心不已,她不想让傅家的亲戚认为子君是个随便的女生。 两家长辈走在前头,覃子君立刻推开身旁高大的阻碍物,这一推她心底大惊,在时尚西服下他的胸膛居然……宽敞而结实?她似乎摸到了鼓起的胸肌? 哇,服装设计师不是整天坐在制图桌前吗?他应该有个大屁股才对,而不是拥有经过重力训练才有的结实胸肌啊! 她瞪着自己的手心,太不公平了!他又高又帅又多金,还有一副让女人流口水的好身材,老天爷会不会对他太好了点? 傅东岳看出她的疑惑,嘴角上扬,君君向来不会隐藏情绪,这点和小时候是一样的,完全没变。 “我有固定健身的习惯。” “哼,我又没问你。”她尴尬地放下手置于背后,噘嘴的模样像个淘气的孩子。 “你的疑问已经写在脸上了。”他顿了下,继续说道:“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发现她还是自己熟悉的小君君,傅东岳突然觉得心情很好。 她正想转头骂他,叫他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但这么一望,却看见他的眼里充满笑意,令她想起过去—— 岳岳哥哥笑起来就像这样,让人觉得暖烘烘的,重逢后,这是他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顿时心一悸,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小时候,跟着岳岳哥哥在幼稚园里四处玩耍奔跑,那是全世界最开心的事,那时的岳岳哥哥天天都有阳光般的笑容,不会让她难堪、生气…… “你的确是君君。” 两人凝望着彼此,这一刻忘了争吵,之前所有的埋怨也跟着不见了,他们在彼此眼里找到儿时的记忆,有种甜甜的感觉慢慢化解了之前的冷漠,空间也似乎回到过去,两人任由熟悉感渐渐蔓延,不发一语。 或许她从没忘记从前那个呵护自己的小男孩,或许他也从没忘记从前那个自己喜欢的小女孩,只是他们都把这份感觉放在内心最深处而已。 “喂,我跟小时候不一样……”覃子君的脸微微泛红。 或许语气还不够嗲声嗲气,但她粉嫩的唇漾着羞涩甜美的笑容,让他一瞬间失了魂,这一刻他看不见她身上不及格的仪容,没注意到她身上的小泥块,也忽略了乱飞的短发,唯一确认的是,她的确是自己当年喜欢的君君,他们凝视着彼此,眼里交织着复杂而浓烈的情感—— “君君!”傅母唤道。 两人间奇妙的氛围,在还没扩散开来之前,就让长辈打断了。 覃子君如大梦初醒般,赶紧避开视线。 傅母走向前,搂住媳妇。“走吧,君君。” “喔。”覃子君回过神来,她不敢回头,但强烈地感觉到他怪异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在他们相互凝视时,心怦怦跳的感觉又是什么? “你和东岳在说什么?瞧你们光是对看就火花四射了呢!” “没有火花啦……”覃子君热气窜满全身,整张脸红得跟苹果一样,忙着解释。 傅母很开心,拍拍媳妇的小手。“都要结婚了,有火花很正常,我们还怕你们没有火花呢!” “没错没错,不要吵架最好,你们越亲热我们就越开心!”站在一旁的妈妈一样很开心。 左边是妈妈,右边是准婆婆,两位长辈你一言我一句的,覃子君根本找不到机会反驳,她还搞不清楚自己和傅东岳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两家的妈妈弄得脸红心跳、不知所措,而且她们还说两人之间有火花? 天啊,什么火花啊…… 傅东岳跟在后头,很清楚地听到母亲的问话,火花?他噙着笑,这个话题让君君羞到整个脸胀红,呵,君君除了不懂得隐藏情绪之外,容易脸红的特性也和过去一样…… 这个发现让他有点开心。 聚会的地点在君悦饭店二楼的沪悦庭,沪悦庭有正宗的上海菜,包厢入口已挤满了要看新娘风采的亲戚,覃子君见状,觉得有点紧张,虽然这个婚姻只是为了满足长辈的期待,但这样的真实感和气氛,真的让她觉得自己要结婚,是个新娘了…… 这样的气氛同样影响到傅东岳,每个人的脸上盛满了喜悦和祝福,无形聚集了许多幸福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接受—— 傅东岳走向前,伸出手。“妈,我想君君这个时候应该是属于我的。” 两家妈妈激动地哇哇叫。 “你很紧张?”傅东岳握住覃子君颤抖的手,脸上噙着笑。 “对,我很紧张。”她看着他漆黑深邃的黑眸,声音有点颤抖。 “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他紧握着她的手说道。 小时候,只要君君感到不安,他就会握着她的手保护她,那时他年纪虽小,却有不容抵抗的坚定信念,认为保护君君是很重要的事。 熟悉的一切唤起她过去的记忆—— 君君,不用怕,有岳岳哥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这是岳岳哥哥和她说过的话。 这是岳岳哥哥温柔的眼神…… 时光飞逝,一句话唤起了所有的感觉,她迷眩地看着牵着自己手的大掌,有多久没有被这样呵护了?她是人人眼中的女强人,总认为她无所不能,没有人会挡在她前头,这么多年来,除了家人外,挡在她前头的只有岳岳哥哥了,很好笑吧,但就真的只有他…… 她记得这种安心的感觉,和小时候一样,就算事隔二十多年依然没有遗忘,像只是暂时存放在某个资料夹里,他的出现、他温柔的眼神、他有力的大掌和低沉的话语突然开启了这个资料夹…… “恭喜!恭喜!” “欢迎傅太太!” 她听到傅家的亲戚开心的道贺,每个人都好和善,她脸上挂着新娘的羞涩笑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傅东岳握着她的手,想起自己过去的承诺—— 君君是岳岳哥哥的新娘,记得喔,君君不能当别人的新娘,君君只能是岳岳哥哥的新娘! 傅东岳温柔地噙开了笑,这一刻他感觉像完成了儿时的承诺,有种满足感。 他抗拒过这个婚约,会妥协也是因为父母的关系,虽然自己孩童时期的确满喜欢君君的,可过了这么多年,一切早就都不同了,她也不是适合自己的人,但今天的气氛,众人满心的祝福,竟让他心境有些微的变化,明确地感受到手里、怀里的人儿是自己的新娘…… 一切像梦境一样,他们相视、他们微笑,少了针锋相对,幸福的氛围围绕着他们,直到—— “东岳。” 邵凯馨出现,她父亲是傅父事业上的重要伙伴,这种场合,她自愿前来,傅家人也不方便拒绝。 “小馨?”傅东岳一愣。 亲匿的称呼像盆冷水当头淋下,覃子君乍然清醒,梦幻的感觉像鼓胀的气球爆开,然后消失。 傅母立刻走向前,她怎么来了?她去楼下接小俩口时,没看到她啊? “邵小姐?今天是我们的家庭聚会——” 邵凯馨低低哭泣,梨花带雨的容颜,轻蹙的眉、委屈的唇,每个角度都像精心练习过的,十分惹人怜惜。 “伯母,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和东岳谈谈……” 覃子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女生,她柔软、她大而化之;她女性化、她像个男孩;她浑身的花香,她却一身的泥巴,如果自己是男人,会选择谁? 覃子君眼中的快乐光彩消失了,她放开手中的大手,退离一步,但嘴角依然挂着笑。 傅东岳看着自己空空的大掌,她的回避和好强的微笑,在傅东岳眼中像是刺眼的挑衅—— 她是在看好戏?莫名的火气瞬间在胸腔燃起。 气氛变得好尴尬,她瞬间成了悲剧的女主角,不过情况已经失去控制,她知道自己必须说些话—— “我不知道你还找了你的女朋友来?”她调侃道。 他曾和她坦承过,凯馨和他的感情已是过去式了,可她不但不陪他一起面对,还像个好事者一样,是想看他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吗?慌乱?失措?君君想看到什么?! 好,她想看好戏是吧!他冷哼了声,握住邵凯馨的手,转身离开。 覃子君面无表情,她看到邵凯馨故意侧头看她,绽露得意的笑…… 他的大手前一秒还紧握着她,怎才一瞬间,女主角已换别人了? 覃子君觉得委屈,但她把这种情绪藏在心里,毕竟这是个很重要的聚会,不能失态。 傅母吓坏了,今天这种场合儿子怎么可以带着邵家小姐离开?!不过当务之急她必须要先安抚媳妇的情绪。“君君——” 覃子君摇摇头,微笑。“我没事的,妈,不要紧的,我们先招呼客人入座好了。” 原本一室的欢悦气氛顿时降到冰点,亲戚间窃窃私语,傅东岳的爸爸一脸凝重地坐在主桌,一旁的老爸脸色也很难看,两人不发一语。 “子君?”怎么会变成这样?!覃母担忧地问道。 覃子君嗤笑,这样的状况一点也不稀奇吧,从头到尾傅东岳都一直想给她难堪,她是笨蛋,才会一时失察,掉入虚伪的甜蜜里,或许邵小姐会出现也是傅东岳安排的吧? “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覃子君走向主桌,和父亲及公公轻轻颔首,然后转身面对所有人—— “各位好,我是覃子君,也就是让我公公很骄傲的君君。首先先谢谢大家的祝福,我刚刚从工地赶来,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刚好有重要的工程在进行,没能好好打扮,让大家看到我一身的泥巴,真不好意思。” 她自信地微笑,就算装扮再不合宜,依然光彩迷人。“目前我们所进行的工程是个大型的购物商城,完工后面积大到逛不完,虽然离完工时间还有两年多,但企业主招商的动作已经开始进行了,而且很顺利喔,有许多国际知名品牌已经计划要进驻了。” “而且其中有两层楼是女性专属楼层,里头有各式各样的主题spa,像是欧美风、日本风、中国风还是巴里岛风等通通有,我想这对在场的女性同胞而言应该是个很重要的讯息吧!” 她以自己近日的工作当开场白,然后讲了几个在工地发生的小故事,诙谐的语调和活泼的肢体语言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完全转移了注意力,把刚刚不愉快的小插曲完全抛到九霄云外。 “无论我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完工后还请各位叔叔、阿姨、婆婆、妈妈们一定要来逛逛喔,这是一个最多元化,空间设计最舒服,连厕所都很漂亮的购物天堂!” 所有人拍拍手后,她接着道:“但因为这两天的工程真的很重要,还请各位长辈同意让我先行离开,由我公公婆婆、爸爸妈妈来招呼各位喽,希望大家吃得愉快,婚礼当天再见。” 她以漂亮的姿态全身而退,完全顾及到自己和父母的面子,看着老爸老妈的表情,她知道他们深深感到骄傲。 这样就够了,无论有没有他,她都无所谓…… 她挂着笑,接受所有长辈的祝福和赞美。 “堂嫂。” 一名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他和傅东岳长得有点像,身材虽然比较瘦小,但脸上的笑容却很真诚。 “我是东岳的堂弟,叫东岩,岩石的岩,东是族谱规定,傅家男生的名字都是以森林山岳石头来命名的,走自然风,不过堂嫂是自己人,叫我石头就可以了。” 他热情地伸出手。“我从事装潢业,堂嫂在营造业的丰功伟业果然名不虚传啊!” “别客气,装潢是指室内设计吗?”覃子君真心地给了他一个笑,握住他的手。 “不,单纯只有施工,我们是以接设计师案子为主。” “那我们算是同行喽?”她笑。 “可以这么说。” 傅母见东岩和君君的手还握在一起,不悦地皱起眉,在一旁提醒道:“东岩,你的手握太久了吧?” 傅东岩马上放手,开朗地呵呵笑。“我聊到忘了啦!婶婶不要介意啊!对了,堂嫂要怎么回工地?等堂哥来接你吗?还是另外搭车?” 覃子君心一揪,某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吧。“我自己搭车。” “如果堂嫂不介意我冬冷夏热的小发财车,那我可以送堂嫂回工地。”傅东岩自告奋勇。 她摇摇头,感受到傅东岩满满的热情。“不会的,千万别这么说。” “君君,等东岳回来吧,他只是帮妈妈把邵小姐赶出去,很快就会回来的。”傅母仍皱着眉头,认为完全不妥。 这是婆婆的说词,目的只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不用了,妈,我还是先离开吧,工地还有其他建筑师在等我呢。”覃子君保持着笑容。 “这样啊……”傅母看着媳妇和东岩,觉得很为难,再怎么样都该由东岳自己接送吧? 覃子君脸上仍挂着笑容,她和公公婆婆、爸爸妈妈打过招呼后,便跟傅东岩一同离开,就算婆婆再怎么觉得不妥,还是无法改变她要离开的决定。 只是两人却在一楼大厅遇见正要返回二楼餐厅的傅东岳。 傅东岳顿住脚步,眯着眼,瞅着和堂弟有说有笑的未婚妻。 “堂哥!我正要送堂嫂回工地呢!”傅东岩热情招呼。 “回工地?”傅东岳冷着脸看着子君,可她却侧着头回避他的注视。 “我两点要回工地开会,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她一脸冷漠。 傅东岳看着前方两人,堂弟肩并着肩站在她旁边,两人身上的衣服很搭配,都是衬衫、牛仔裤,衬衫袖子也都卷在手肘间,同样都穿休闲鞋,或许因为工作类型比较像,某种气质也很相似,两人就像一对速配的情侣—— 他说过子君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那谁才是跟她同世界的呢?很明显的,东岩就是。 这个认知让傅东岳格外不开心,就像私人物品被外人抢走一样,挺不是滋味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就算是他的妻子,也只是暂时性的不是吗?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不舒服,只能解释那是男人无解的占有欲,自己不爱,也不想大方地让外人觊觎。 “我送你就好。”因为讶异自己内心的感受,他的语气有些烦躁。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让石头送我回工地就可以。”随便他的语气如何,覃子君告诉自己不用去在乎。 “石头?”他皱起眉头。 “石头是我的小名啊,堂哥你忘了喔?啊,你出国太久了啦——” 重逢至今,他没听过她叫他的名字,就算有也是连名带姓一起叫,可现在却这么亲密地唤着堂弟的小名?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他冷冷地问。 覃子君伸手看看手表。“十分钟不到。” “那和陌生人没两样吧!你居然可以叫得这么亲匿?!”他幼稚的抗议。 她冷哼。“有什么问题吗?他不是你堂弟吗?” 是啊,东岩虽然是他堂弟,但对她而言和陌生人有何不同?她可以对任何人亲切开心的微笑,但他却看不到这些,眼里所见的都是她伶牙俐齿的反击,和永不妥协的倔强。 傅东岳像只战败的公狮,但赌气的他怎能让她看出自己的挫败?他依旧冷冷地说:“随你,你高兴让谁送你回去我无所谓。” 无所谓……对啊,他一直都是这么无所谓的。“对了,邵小姐呢?怎么没看到她呢?” 傅东岳板着脸,两人又回到之前的冰冷,不久前的好互动全没了,仿佛刚刚的友好只是刻意的安排,也或者他们两个都被大家的热情给冲昏头了。“不关你的事。”他知道自己的语气很尖锐,但就是没办法压下心中的怒火。 话不投机半句多,覃子君不想再跟他杠下去了,不想再看到他冷冷的臭脸,也不想再听到他说任何话了,他的每句话都让她有被针扎到的感觉!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跟在一旁的堂弟傅东岩还不识相的保证:“堂哥,放心,我会把堂嫂送回工地的!没关系的,堂嫂是自己人,我这个做堂弟的当然会跟堂哥一样照顾她喽!” 自家堂弟不识相的保证,竟成为引发傅东岳莫名怒火的最大关键,覃子君才走没两、三步,只感到一阵风,下一秒,她的手腕已被傅东岳牢牢扣住,他扯着她的手,笔直地往饭店门口走去,无辜的堂弟整个傻眼…… “放开我!你到底想怎样?!”覃子君用力挣扎,大声抗议。 “聊聊。”他简单地丢了两个字。 “我不想跟你聊!你每次都只会跟我吵架!”覃子君气坏了。 他停住脚步,冷冷地看着她。“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想聊聊,在我还能平心静气地跟你说话时,你最好跟我来,不然就等着成为大庭广众注目的焦点。” 他幽深森冷的眼很认真,黑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放开我!” “不放。”他牢牢扣着她的手腕。 覃子君甩着手,注意到两人的对峙果真成了饭店大厅意外的观光景点,只好忿忿的妥协。“放开我,我会跟你走。” 他并没有放开她,只是握着她手腕的手变成牵着她,傅东岳拉她到户外,服务人员一看到傅东岳出现便笑容满面,鞠躬招呼,因为刚刚傅东岳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小费。 他的车就停在饭店前的车道上,五星级的饭店很大小眼,有时只要遇上名车或是有给小费的有钱人,服务人员就同意客人将车子暂停在饭店前的车道上,不用另外开到地下室或其他停车场。 但傅东岳并没有要开车的意思,反而拉着她走到一旁四下无人的空巷。 “你到底想怎样?!”覃子君使出全力甩开他的手,两人的愤怒不相上下。 傅东岳双手插腰,怒火在头顶上烧。“你是我傅家的媳妇,傅家人最重视伦理道德,就算你个性大而化之,该注意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他就是要提醒她,就算对方是他的亲戚,她也不该毫无警觉地搭别人的便车。 覃子君气到双手环胸,没办法,她必须如此,否则自己会忍受不了这个烂男人,一巴掌挥过去!“请问,傅先生,你是哪一眼看到我伤风败俗了?!是我这身糟糕的扮相吗?告诉你,只有你在乎这些泥巴,你的亲戚他们都不会,那是你自己的标准问题!” 傅东岳想到她刚才对堂弟亲切的笑,再看看现在的坏脾气,他的怒气和挫败感持续飙高。“你的服装向来都不是问题——” 她大声打断他的话。“不是问题?傅东岳,你说给谁信啊?就是因为我的仪容不合你的眼,你才说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不是吗?!你是走在时尚尖端的贵公子,我是整天玩泥巴的山顶洞人,这样说你开心了吧!” 覃子君转身想走,可她却被他拉住,她用力挣扎着。“放开我!” “我说的不是你仪容上的问题!”他低吼。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他的评论总是可以轻易地让她觉得好受伤。“哼,随便你怎么认为,管你几套标准,反正我不想跟你单独待在一起,走开!别挡我的路!” 他瞪着她,高大的身体因她的话而僵硬。 这是嫉妒吗?不,他绝对不承认这是嫉妒,这只是原则问题,没错,单纯只是原则问题,为了安抚父亲的情绪,所以他们达成结婚的协议,婚礼在即,他不希望长辈听到什么传言,大家又闹不愉快了,没错,就是这样,他的怒火和嫉妒无关。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说只有东岩才能让你开心谈笑?你就要嫁给我了,你是我的妻,必须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就算是我的亲戚也都一样!这个协议是你提的,既然要演就演得像一点,不然到时不好的风声传到长辈耳里,他们会相信我们是真心要结婚的吗?” “对!至少东岩不会像你一样,至少东岩和我呼吸的是同一个世界的空气!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就算是长辈发现这桩婚姻是假的也不关我的事,你不用把那种莫须有的罪名全丢到我头上!走开!”她咬着牙,双拳紧握。 他挡住她的去路。“和我在一起真的让你这么难以忍受?”他冷声问。 她倔强地仰高下巴,委屈的眼泪瞬间聚集在眼眶里。“哼,你不也一样?对我只有负面的评价?”她举起手抹去懦弱的泪水,自嘲地道:“无所谓了,反正我们结婚只是权宜之计,半个月不是吗?你只要再忍耐半个月就可以脱离我了,不用担心,我绝对会牢记在心,不会多耽搁你一天!” 他捉住她的双肩,气恼地质问:“为什么你总是要激怒我?!” 激怒?她不可思议地摇头。“我没有激怒你,是你,是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生气?总是要让我难堪?为什么你说的每句话都要伤害我?我没有激怒你,都是你!”她扯着他昂贵的衬衫,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生气是因为——”傅东岳试着厘清脑海里一团乱的思绪。 “因为什么?因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嘛?”她流着泪,扯着他的衣服,沮丧地抗议着。 所有的委屈全部爆发,任何女人如果有机会和儿时心仪的对象重逢,都希望能在他面前有很好的表现,无论是外表或事业上都一样,但她却没做到,从一开始岳岳哥哥就认为她糟糕透了,建筑师算什么?成就算什么?她像个泥巴人老碍了他的眼,这些年来,她很努力,骄傲地觉得自己好像还不错,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这么难堪而且自惭…… “为什么嘛——” 她哭了,是无声的那种。 她哭泣的泪眼总能牵动他的心,傅东岳举起手,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他灼热的眼凝视着她,记忆回到过去,他承诺过不会让她伤心,会给她一辈子的阳光。 第一次见面,他因为第一眼印象,就她不合宜的打扮直接用言语刺伤了她,他没看到她的努力、没看到她的成就,有的只是以为她应该和他的想法一样,女人要适当地妆点自己,选择穿着自己合适的服饰,就算是建筑师,她也要同时保持优雅,在工地工作绝对不等同于一身的泥巴。 他以自己狭隘的眼光看她,完全不认同也许这样的大而化之对她来说,是最轻松快乐的…… 是怜惜,是不舍,是亏欠,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揽进怀里,傅东岳望着她的眼,她的泪眼迷蒙,柔软的嘴唇微启,无论什么原因,他的确做了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 傅东岳弯下身,温柔细腻的吻轻轻地印在她唇上。 第6章 接吻的感觉。 呵。 刚领完薪水和红利,经过仔细的评估后,覃子君决定先修车,但因怕被不肖业者瞎蒙,当成小肥羊痛宰,所以特别找表哥来助阵,修车师傅只要看到表哥那凶神恶煞的模样,铁定不敢狮子大开口的啦! “表妹,你的笑容很像小笨蛋喔?”表哥熊大中讪讪地道。 覃子君尴尬地收起笑,低下头,唉,她好像得了“被吻后遗症”,那日之后总会没来由地发愣、失神,明明只是一个吻,却带给她完全不同的感受,她时常闭着眼睛回想那种感觉,他温柔的凝视、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碰触她的脸,那个仿佛羽翼般刷过的吻似乎充满着怜惜,天啊…… 她之前明明也有被他亲过手啊,那时候反弹超大的,可现在却怅然若失,很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吻她呢?吻总要有动机吧?吻了她,他有什么想法呢?她很想知道,但却没胆问他,那天接吻后,他送她回工地,一路上他们没讲半句话,只在下车时互道一句再见,就一直失联到今天。 老妈说他去香港参加一个派对,还刻意解释是因为工作所需,设计师总要多多接触那些时尚人士、开创商机啊什么的……殊不知她的宝贝女儿根本没在听,整个人因为一个吻困扰至今。 修车厂旁有宾士的展示门市,高价车款当然美到一个不行,趁车在修理的空档,覃子君跟表哥到人家门市逛逛,还和风趣的业务人员聊了起来,气氛融洽,但这样愉快的气氛很快就结束了,世界虽然这么大,但显然还不够大,她万万没想到逛个车居然还可以遇到——邵凯馨? 邵凯馨同样发现了她,脸上带着笑,风情万种地走向她,嗯,大小姐就是不一样,精致的妆配上低胸洋装,整个人美丽而性感,连一旁的表哥都差点吹口哨。 “君君?真是意外啊?” 覃子君不曾应付过这样的场面,她没交过男朋友,不知道和男朋友的前情人碰面是那么尴尬的事。“你好,邵小姐。”她的语气有些生涩。 邵凯馨望向一旁的高大男子,这男人英气十足,粗犷豪迈的外表正是她喜欢的类型之一,她柔媚地看着他,娇声问道:“这位是?” 熊大中皱眉,不喜欢被人当食物看。 “喔,是我表哥,熊大中。” “熊先生,你好,我是凯馨。”邵凯馨伸出柔嫩的小手,媚眼抛啊抛的。 虽然眼前这女人很美,但做作的行为举止却让熊大中反胃,他刻意忽视她的示好,撇着嘴说道:“很抱歉,我老婆有交代,不能跟别的女人握手。” 邵凯馨掩着小嘴笑,嘲讽地说:“这是社交礼仪呢,显然熊太太不太了解喔!” 熊大中眉头皱得更紧了,胆敢批评他的亲亲老婆,简直是欠扁。 覃子君一看到表哥变脸,赶紧按住他的手臂。“啊,邵小姐,我们还要去前面看车,先走了喔,哇,前面有一辆红色跑车很漂亮耶——”她急着想把脾气不好的表哥拖走。 “不用看了,那辆红色跑车我已经付订金了。”邵凯馨扬着笑。 啊?喔,这叫展现财力吗?覃子君突然语塞了…… 她不死心,嗲声嗲气地说:“熊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看一下新车的车况啊?男人都比较懂车……” 熊大中仍皱着眉,他是个幸福的已婚男人,不可能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车行业务这么多,你不会自己去问喔?子君,走,我们去看你的车子修好了没。” 媚功失效的邵凯馨当然是一肚子火,对于男人她向来无往不利,熊大中的拒绝让她无法接受,将所有的愤怒全往覃子君身上发泄。“你的车坏了?” 覃子君但笑不语。 “你可以请你老公帮你买新车啊,你不知道自己钓到金龟婿了吗?以东岳的财力,你要买什么车通通都没问题,还是……有名无实的婚姻,你不敢要求啊?”邵凯馨讽刺地道。 有名无实,她怎么知道?还是说傅东岳和他的前女友坦白了一切?她没立即反驳,直想着这个问题,心里有点闷。 不过,不用等覃子君反驳,身为表哥的熊大中就已经忍不住开炮了。“喂,你管太多了吧,他们夫妻的事你没资格插手吧?什么有名无实?简直是一派胡言!” 邵凯馨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没被熊大中严厉的斥责给吓跑,妩媚地拨着大鬈发,故意用柔柔的语气说:“站在东岳‘密友’的角度上,我当然要提醒一下君君喽,毕竟他们才重逢不久就论及婚嫁,谁知道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能维持多久呢?君君,你应该趁这个时候多要求一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喔!” 邵凯馨把她说得像是巴着金矿不放的女人一样,但她只是耸耸肩,一点怒气都没有,脑袋想的还是邵凯馨怎么会知道真相?她发现自己好在意……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不想理会她的挑衅。 表妹不懂,熊大中可是全部通通懂,他生气地抗议道:“邵小姐,我们家很有钱,熊家的财力足够让子君挥霍一辈子,钱的事就不劳你担心了,另外,我还是要提醒你,他们夫妻俩的事,你这个外人最好什么都别管!” “熊先生,我不是外人喔,我可是东岳的女朋友呢,交往这两年来我都跟着他住在法国、住在米兰,原本我们是要结婚的,偏偏东岳的父亲有其他奇怪的坚持,所以喽~~”邵凯馨嘟着红红的唇,看起来无辜极了。 这个坚持正是现在呆若木鸡,不知神游到哪儿去的覃子君。 “他们要结婚是现在式,而你是过去式,早就分手了,还一直挂在嘴边,真无聊。”熊大中懒得听这些陈年旧帐,他大手一挥,根本不想理她,伸手环住表妹的肩膀,轻声说道:“走,我们去取车吧。” 熊大中直接赏了她一盆冷水,保护表妹离开这个不知所云的女人。 邵凯馨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不会让自己受到半点委屈,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弃东岳,就算他要和那个什么君君结婚了也一样。 她拿出手机拨了号,东岳的电话是她手机快速拨号的第一位,响了几声后,她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喂。” “东岳~~”她甜甜地唤道。 东岳对女性一向很绅士,就算那天她破坏了那场午餐聚会,他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和她说了几句后便帮她叫车,要她回家。 “什么事?我正在开会。”傅东岳的声音很平静。 “我买了新的跑车喔!” “凯馨,有空我再打给你。” “可是我想告诉你……我看到子君也来看车耶!” “子君去看车?”傅东岳一愣,语气听起来认真多了。 “是啊,而且人家子君还有一个高大的帅哥陪同在身边呢!”邵凯馨顿了下,有点不高兴地说:“怎么,我提到她,你才会理我吗?” 没理会邵凯馨情绪的转变,傅东岳突然想到君君那辆修了很久的车子,难道她真的去买车了? “凯馨我现在很忙,有空再打给你。” 没等邵凯馨回话,他断然挂上电话。 他皱起眉头,买车是大事,她会找人一起去看车很正常,问题是谁陪她一起去看车的?东岩?她的承平学长?不可能,这两位和高大根本扯不上边,会是谁?某位设计师?还是另一位学长? “傅先生?” “嗯?”傅东岳回过神来,现在正在开会,公司里所有的业务和设计师都在场,对于工作他一向专心,可现在却因为一通电话发愣了老半天,不只他觉得莫名,大家也是一脸疑问。 他下了决定,与其浪费时间去猜测,倒不如直接问个清楚,他匆匆结束了会议,离开工作室。 “我们老板是会抛下会议外出的人吗?”某位同仁提出问题,工作室是新的,大家也才刚来,不是很了解老板的性格,但可以确认的是老板的确是个工作狂没错。 一名曾经和傅东岳共事过的设计师答道:“除非是家人,否则东岳不会中途离席,他热爱他的工作胜过一切。” 家人。 傅东岳回头拿车钥匙时听到伙伴的评论。 很震撼的两个字,家人。 他听到君君买车的事,第一时间毅然决然地结束会议,只想找她问个清楚,他的心态是什么?当真把君君当成自己的家人了?他很清楚只有家人才能够让他这么做。 他和君君的婚约只是一时的,连分手的时间都有共识,既然如此,君君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实则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是啊,二十多年没联络,的确和陌生人差不多,他不可能因为过去的回忆、过去的承诺就跟她厮守一生,且他也很清楚君君并不是适合自己的人…… 那,她和谁去买车,他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傅东岳将车停在她公司门口旁,想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不在乎、无所谓,他没必要出现在这里。 是啊,他没有必要出现在这里啊! 像是乍梦初醒般,听到消息当下的震惊与不悦,因找不到、也不愿坦承在乎的原因而渐渐消褪,但他还是没有离开,皱着眉,瞪着“熊氏工程开发公司”这几个字,陷入两难且矛盾的情绪由———— 离开或找人? 离开或找人…… 铃! 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妈,什么事?” “儿子啊,晚上接媳妇回家吃饭啊,妈妈今天炖了好喝的鸡汤。”傅母在电话那头很热情地说道。 “我今天很忙,要开一整天的会。”他摆明睁眼说瞎话。 “忙什么啊,和媳妇培养感情才重要不是吗?” “都要结婚了,还培养什么感情?”在他还没搞清楚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前,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还会继续古怪下去。 “儿子,你这种语气妈妈不喜欢喔,好像这个婚姻是长辈逼迫你的一样!不喜欢你可以说不要啊!” 事情都走到这番田地了,还不叫逼迫吗? “妈,老爸都气到挂病号了,这还不叫逼迫吗?” “当然不算啊!生病是你爸的事,结婚是你自个儿的事,这怎能叫做逼迫呢?”傅母摆明睁眼说瞎话。 傅东岳没回应,逼不逼迫已经不是重点了,他的想法似乎有些改变,不再那么抗拒、不再那么坚持不履行两家长辈无聊且不尊重子女的约定…… 是什么事改变了他吗? 因为发现像男人婆的覃子君的确是他喜欢的小君君吗? 她怕血的举动、她的眼泪、她可爱的动作勾起他过去的想法? 嗯,他必须承认,除了一身的泥巴外,成人版的君君的确是可爱的,就算是生气也一样可爱,像被踩到尾巴喵喵抗议的小猫,生气或撒娇都同样可爱,诡异吧,他居然会认为生气的女人很可爱? 有毛病…… “不管不管,你要带君君回家吃饭!” “我不知道走不走得开,我正在开会。”傅东岳说谎不打草稿。 “算了,不求你了,我叫东岩来帮忙好了,东岩和君君是同行,他们一定很有话聊,坐车也才不会无聊!”那日午宴,儿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君君带走的鲁莽行为,东岩回到会场后,可是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大家了,哇,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家儿子居然是个大醋坛子啊? 呵,会嫉妒、会吃醋,就代表儿子有一丁点在意人家喽? “儿子,你觉得如何啊?让东岩帮我接君君来家里吃饭好不好哇?”傅母很感谢东岩临时插一脚,而且也不介意故技重拖。 这一招的确很受用,只见傅东岳开始犹豫了,他揉着眉心,懊恼的神情在独自一人的车内完全展露出来。 “妈,不用麻烦东岩了,或许我可以抽个空去接她。”他避重就轻地说。 “真的?我可以相信你吗?你不会让我空等一场吧?算了算了,还是我请东岩帮忙比较妥当——” “妈,不用了……我会去接。”这是傅东岳的答案。 “七点前回来。”傅母很满意。 然后结束通话。 和母亲结束通话的同时,一辆黑nd rover range rover顶级越野休旅车从车道驶近,然后停在“熊氏”总部大门口,他看到君君从副驾驶座跳下车,接着驾驶座的车门开启,一名高大的男人走下车,嗯,完全符合凯馨所说的条件,高大又帅气,他一脸凝重地看着那名男人追上君君—— “喂,子君。” 覃子君停住脚步。 熊大中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小气鬼,都过去的事了,干么还这么在乎?谁没过去啊!你表哥我过去的情史和女人也是一长串,你看你表嫂有哪一个会怕的?而且你也看到了啊,我现在有多么钟情和忠心于你表嫂。别理那个女人啦,神经病一个!” “谁说我在乎了?要不是他父亲以生病相逼,我爸爸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我才不会嫁给他呢!都二十多年没联络的人了,我跟他和陌生人没什么不同!”覃子君倔强地扬高下颚。 熊大中呵呵笑,又揉了表妹头发一把,这小妮子的头发像宝宝一样柔软,他严重怀疑子君的头发根本没有随着年纪成长。“嘿,可别嘴硬喔,表哥怎么会不了解你?如果不是有一点在乎,你会同意这门婚事才怪!” “哥——”覃子君觉得有点糗,像被挖出某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似的。 熊大中哈哈大笑,搂住小表妹纤细的肩。“难道不是吗?不过啊,唉,熊家的小公主要嫁人了,我看最舍不得的还是我们这些表兄弟。” “哥,我姓覃,不姓熊好吗?”覃子君赏了他一个白眼。 熊大中再哈哈大笑。“对吼,你姓覃喔,不知道姨丈可不可以妥协,让你认祖归宗,改姓熊比较合适,你身上的建筑灵魂,流的可都是纯正熊家人的血液啊!” 这个话题亲人动不动就爱拿出来聊,尤其她现在在建筑业真的闯下一些名堂,亲人更得意了,讨论的次数也就更多啦,不过,这些当然都是背着她爸妈讨论的,否则以老爸的脾气,要是知道有人意图篡改他宝贝女儿的姓氏,就算只是说笑的,老爸也会气到拿扫把和他拚命吧! “哥,你又来了,我真的姓覃啦!”覃子君嘴角漾着笑。 熊大中叹了口气。“唉,可惜,可惜——” “哥,谢谢,我很好,你不要担心。”覃子君很明白表哥只是想逗她开心,她这群表兄弟都是面恶心软的大巨人。 熊大中用力搂着表妹的肩膀,给她力量。“这才是咱们熊家最骄傲的公主!什么都不用怕,勇往直前就对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娘家永远都是你的靠山,要是那个姓傅的小子敢欺负你,我就开挖土机跟他拚命!” 覃子君大笑。“好啦,我知道了啦!哥,你不是还要赶去工地?” 熊大中低头看了看腕表。“对厚,我光游说你来姓熊都忘了还有正事要办,怎样?要不要赶快改姓?” “喂——够了喔!”覃子君笑着,小粉拳捶在表哥肩膀上,看起来很可爱。 “好啦好啦!”熊大中放开表妹。“我要去忙了,别忘了你四点还要帮我主持会议喔?” “不会忘的,放心。” 熊大中上车走人,覃子君脸上挂着微笑目送,喧嚣热闹的手机铃声在此时却突然响起,她接起手机。“喂,我是覃子君。” “你在哪儿?” 覃子君的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傅东岳? 她清清喉咙。“喔,我等会儿要开会。” 开会?他不知道她和男朋友约会时心里还挂记着公事啊?那么亲密的气氛,他这个旁观者光看都醉了,何况是当事人的她? “那在开会前呢?你在哪儿?” “傅东岳,你怎么了?”覃子君听出他古怪的语气。 “没什么,我只是认为你在开会之前应该有个约会。”傅东岳冷冷地勾起嘴角。 覃子君皱眉,是她听错了吗?她怎么感觉他在生气? “我没有约会,而且我没有在开会前约会的习惯……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东岳看着前方的人儿,今天她虽然还是穿着衬衫和休闲裤,但没有沾到半点泥巴,头发因为自然鬈和发质柔软蓬松的关系一样在空中乱乱飞,可经由男朋友揉搓过就更加凌乱了…… 他的拳头不自觉握紧,这下不用再对自己心中的想法有所疑惑了,这是嫉妒,他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妒火。“你的车呢?”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我的车?”覃子君更糊涂了。 傅东岳轻描淡写地说:“我妈要你晚上来家里吃饭。” 覃子君向来聪敏,一点就通。“喔,我懂了,因为你母亲邀请我吃饭,又要指派你当司机是不是?”她扯着苦笑。“你放心,我会自己去,你不用来接我。” 她是笨蛋,才会在乎那个吻。 她是笨蛋,才会对那天的事念念不忘。 她一定是笨蛋,才会看不清亲吻对她而言虽然很重要,但对他而言却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谁去接你?你另一个高大帅气的学长吗?”他按捺不住语气中的酸意。 覃子君愣了愣,误解了他的醋意,迳自解释成,他在嘲讽承平学长平凡的长相,在嘲讽她上次演戏时,应该找个高大英俊的学长来假冒男朋友,这样才有可看性。 “我会自己去,不用任何人来接我。”他总是让她难堪,不争气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你没车不是吗?还是你想换车?如果旧车修不好的话。”傅东岳任性地在求证凯馨说的事。 覃子君低着头,眼泪滴在白色的休闲鞋上。“你只是在担心我会造成你的麻烦,请你放心,我不会的,就算要我用走的,我都可以自己走上阳明山,你不用担心,再见。” 她挂上电话,不想再听到他说的字字句句。 算了,就像表哥说的,人要往前看,不要拘泥于过去,她不用再去猜想他吻她的理由,是新鲜?是好玩?或是其他想法?那根本就不重要。 这个婚姻还没开始前就预告着结束,邵小姐是他的红粉知己,会知道她和他之间的协议也很正常,她根本不用再去绕着这个问题打转,也没必要。 覃子君挥掉脸颊上的眼泪,任何事,所有有关傅东岳的任何事,她都要—— 她语塞,连内心戏都无法说出更决裂的字眼。 她的确在乎他,而他也的确很伤她,根本不曾在乎她…… 她的心像破了个洞,苦涩地流着泪,过去的情感果然是道枷锁,只是深藏,而不是遗忘,虽然他很坏又目中无人,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不要去在乎他…… 覃子君抬起头,走进公司。 傅东岳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神情漠然无表情。 突然,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了,那是失落感。 他和君君从冲突开始,双方父母的协议让他们抗拒,直到为了安抚长辈的情绪,他和君君才决定结婚并协议离婚,一切就像儿戏一样,为了一个理由结婚,为了没有理由共同生活而离婚,他们都有共识,彼此都不是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但,此刻呢? 他的失落感、他对君君笑容的渴望,君君会对任何人笑,那种甜美真心的笑,但对他呢?只有冷漠和怒火…… 他深吸了口气。 傅东岳拿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听到她公式化冷漠的声音。“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来电显示了他的号码,君君强烈地表达了她的不耐。 “晚上六点,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他平静地下了指令。 “不用,我自己——”她慌了。 “不要让我等不到人,否则我会直接向你父亲坦承这一切,并且明说结婚是由你提议的。” 这是一个串联的圈圈,她父亲要是知道一切的真相必会向他父亲开口明说,如果他父亲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协议,问题又会回到原点,重点是这个协议是由她起头的,傅东岳摆明陷她于不义。 “傅东岳,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拿自己父亲的健康来逼迫我妥协?!”覃子君愣在那儿。 “我不是在威胁我父亲,我是在威胁你。”他不知道要怎么讲才好,只好选择用这种方式。 覃子君气极了,没用的眼泪又蓄满整个眼眶。“你讨厌我明说就好了,不用去威胁我父亲或你父亲,我很明白你根本不想娶我!” 傅东岳幽幽地开口:“我没有不想娶你。六点,我来接你。” 结束通话。 这是场难分输赢的拉锯战,谁输谁赢端看哪一方的心陷得比较彻底,他会是最后的输家吗? 傅东岳扯起一抹苦笑。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他能像之前一样,很坦然、明白地告诉她我不喜欢你吗?他做得到吗?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显然完全做不到。 短短的时间内,从争吵到厌恶,到合作关系,到莫名其妙上上下下的情绪,到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妒火,君君成功地逆转了他对她的看法。 而他更清楚的明白,泥人或淑女,合宜或随兴,在以心看人的同时,都已不再重要。 第7章 六点零五分,覃子君出现在公司楼下,闪亮亮的bmw已经在大门口前等待了。 傅东岳倚靠在车旁,俊美帅气的模样依旧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她走向前,“熊氏”总部大楼采马蹄形设计,从右侧落地窗的倒影,她很清楚看到两人的不同—— 他的新颖和她的陈旧,他的优雅时尚和她的平凡无奇,嗯……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现在的想法呢? 或许就是灰心两字吧。 他们凝视着彼此,两人的眼眸中交织着难懂的思绪。 “六点零七分。”他说,然后绅士地替她开车门。 覃子君坐上车。“出勤卡我是刷六点下班,你可以上楼检查,我不介意。”她闷闷地道。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或许我应该上楼参观一下你的办公室。”他勾起嘴角,上车。 她很累,完全提不起劲跟他争吵。“我的办公室又没伸展台,你肯定会不习惯。”但还是忍不住和他斗上两句。 他笑,笑声低沉。 车内有限的空间充斥着他独特的味道,是古龙水吗?还是刮胡水?她猜不到,但却很喜欢这个味道,她屈缩在座位上,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霓虹闪烁的街景。 下午发生的事,仍旧卡在两人心中,让他们各自若有所思。 终于,傅东岳打破沉默。“你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回答没有,那你呢?你有男朋友吗?” 她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如果我有男朋友,就不会把承平学长拖出来参加上次的聚会了。” “那,心仪的对象呢?”他问,目光直视前方,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但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却显现出他藏在冷静外表下的不同情绪。 她还是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我没问过你这个问题。”所以也不能将问题丢还给她。 他扯开笑容。“你可以问我。” 她挪挪屁股,有些不安。“我不想问。” 这就像女人对美食的复杂心情吧,想吃又怕胖,她想问,但很怕他的答案会让自己很惆怅,所以干脆不问。 红灯,他侧头看她,她将自己缩得小小的,大包包抱在胸前,全身僵硬。 “为什么不想问?” “就是不想问。” 绿灯,继续前进。“那我问你,你有心仪的对象吗?”他拿回发球权,将问题丢给了她。 心仪的对象…… 一个星期前如果他问她这个问题,她会很大声也很明确地告诉他,她没有心仪的对象,但现在,她的想法变了,也坦承他对自己的影响力有多大,所以这个问题,她真的无法回答。 如果她告诉他,她心仪的人就是他,那他会不会很得意?这足以证明再怎么坏脾气的女人也难逃他的手掌心…… 不,得不得意还不是重点,如果他给的回应是嘲讽呢?对于她对他的在意,他会不会觉得是个笑话? 唉。 “我不想回答。” 这是她的答案。 傅东岳深吸了口气,双方再度陷入沉默,他脑中想的,还是下午那位送她回公司的男人到底是谁? 是学长吗? 他甚至有股冲动,想去她的母校,把建筑系当届以及前后两届的毕业纪念册全翻出来进行地毯式搜寻,幸运的话,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把这根鲠在喉咙的鱼刺给挖出来。 还是其他建筑师? 这还比较简单,他可以靠关系拿到公会资料,再一一比对,对他来说找人并非难事—— 呵,原来他也有这么疯狂的时候?想到自己的疯狂,他朗声大笑。 覃子君转头瞪他,以为他疯了,皱眉问道:“你心情很好?” 车子顺畅地开上仰德大道,每个转弯都显现出bmw极具优势的性能。“很不错,你想知道原因吗?” 她耸肩,只要不是问她“你的心仪对象是谁”,其他话题她都可以接受。“好啊。” 说说话总比你瞪我、我瞪你来得好。 傅东岳一脸认真,缓缓地道:“随着年纪的增长,看到的、碰到的事情都不再单纯,有时就算想维持一颗简单、年轻的心,却还是觉得力不从心,很疲累,不过和你在一起就完全不同了,你可以让我很有活力。” 轰—— 仿佛听到脑袋爆炸的声音,覃子君满脸通红,她坐直身,这是赞美吗?赞美她可以让他很有活力,只要看到她就会全身充满活力? 真的吗?她有些别扭、不好意思了…… “你这是赞美吗?”她虚虚地问道,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是啥? “当然,很明显啊!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吵架斗嘴会让人这么有精神。”他脸上挂着迷人、会让所有女人流口水的微笑。 切,原来…… 覃子君像消了气的气球,又屈窝回原来的位子。 “你不这样认为吗?” 她摇头。 “你不觉得和我吵架精神会很好?” 她头摇得更大力了。 会让她精神很好的事情只有一件—— 就是让她知道他和邵小姐真正的关系。 他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可是邵小姐却能自由进出私人的聚会场合,甚至连他们婚姻的协议都知道,好,就算不是他主动告诉她的、就算是用猜的,邵小姐也必须要很了解傅东岳的个性和行事作风,才有可能一猜就中…… 他们曾交往两年,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 脑子里充斥着一大堆问题,让她想到元气大伤,所以吵架不会让她有精神,找到这些问题的解答才会让她有精神。 “吵架可以增进对彼此的了解,还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彼此最真实的想法,我们不也是经由吵架才了解对方的吗?”他微微歪着头,精辟的分析。 她嘟着唇,完全无法认同。“我不喜欢吵架,吵架没好话,很容易伤到人。”她意有所指地瞄了他一眼。 傅东岳注意到了。“你认为我伤了你?” 她用力点头。 他大笑。“怎么可能?我是温文儒雅的服装设计师,吵架完全不是我的强项。” 就像小偷永远不会承诺自己就是小偷一样,覃子君甩甩头,不理他。 “你不相信?” “鬼才相信。” 傅家到了,他们发现大门口停放着许多名贵的轿车和跑车。 幼稚的斗嘴行为暂停下来。 她皱起眉。“你没告诉我有其他客人?” 傅东岳同样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我妈妈只说炖了鸡汤,要我们回家喝。” 车子开进庭院的车道,他们发现庭院布置得像是在开派对一样,下了车,有许多身着华服的客人穿梭其中,覃子君傻眼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衬衫和休闲裤,上一回在君悦饭店,她可以跟大家解释说因为工地正好有重要的工程在进行,她从工地赶来,才来不及换衣服,那这回呢?她要怎么解释? 覃子君害怕地顿住脚步。 “耶,他们回来了!” 客人发现新郎、新娘回来了,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傅母挤过人群,开心地抱住儿媳妇。“君君,你回来喽!真好,东岳没让我空等一场!” 傅东岳注意到君君的表情很僵,他轻皱起眉,问道:“妈,不是说只是吃个晚饭?” “没办法啊,他们都是你爸爸商场上的朋友,一直想亲眼看看我们家的媳妇是如何的惊为天人,所以你爸只好把他们全邀请到家里来,临时开了这个自助派对。”傅母一脸困扰。 这些宾客都是专程来看傅家的新娘,听说这位准新娘可不得了,是“熊氏工程开发公司”的专属建筑师,优秀到不行,许多建案尚未推出就受人瞩目、销售一空,连台北的地标,扬名国际的天际摩天大楼都是出自熊氏当家主子熊大中的作品,那可是段轰轰烈烈改写世界建筑史的传奇啊! 不过,人都有以貌取人的缺点,他们不是傅家人也不是覃家人,完全不知道子君的美好、可爱,第一眼看到她,就被眼前这位平凡、不起眼的女孩给吓愣了…… 这不是名门傅家的媳妇该有的样子,傅家老爷在新加坡拥有的物流公司不管是空运或是海运都掌握了亚洲转运的运输动脉,傅家少爷更是时尚流行的服装设计师,这么优秀的条件、这么优秀的傅家,怎么他们的儿媳妇竟是如此……差强人意、小家碧玉? 外人冷淡的眼光覃子君注意到了,她应该觉得很熟悉的,毕竟傅东岳之前也是这么看待她的…… 傅东岳看到她落寞的神情,想起自己也曾犯下相同的错误,连忙握住她的手。“我无所谓。” “你该有所谓,人总是活在别人的眼光下。”她轻轻地嘲弄了句。 “你是吗?” “我一样也会以貌取人,记得吗,我曾说你是个娘炮呢!”她强颜欢笑。 傅东岳大笑,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君君,我真的无所谓,也不在意,或许我之前认为你是个不会打扮的男人婆,但我承认那真的是个错误的评论。” 她吓一跳,瞪着他。 “承认错误?!”是怎样,今晚也发生太多震惊的事了。 他噙着笑,举起她的手,轻吻她玉葱般的手指。“对,我要承认错误,并且,要开始欣赏你随兴的穿着,君君,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其实我穿衬衫牛仔裤也挺帅的。” 覃子君的泪不请自来地盈在眼里,她捂着嘴无法置信—— 是梦吧? 这一切是梦吧? “可你没有围围巾或披披肩的话就不像设计师了……”她说,喉间像梗到什么似的,声音沙哑。 “乱乱说。”他搂着她纤细的腰。 一旁的傅母走向前,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君君,我真的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你,你是我们傅家最珍贵的宝贝,妈妈喜欢你的坦率和认真生活的态度,我相信东岳的爸也一样。” 一边是未婚夫,一边是准婆婆,他们强力相挺,让她感觉很温暖—— 人是活在别人的目光下的,这个道理永远不会变。 她在自己的世界被成就感包围,拥有无限力量,可这些力量在这里却显得不堪一击…… 祝福依然是祝福,但在他们眼中疑惑却始终大于祝福…… 如果有一天,东岳发现人们的评论是那么真实,觉得自己有更好的选择,例如那位阴魂不散的邵小姐…… 那,她该如何是好? 当甜蜜的世界再度一分为二时,她应该如何自处? 呃,该怎么说呢? 熊大中看着泪眼汪汪的小阿姨,不知该如何是好,纵使他是建筑界的一个猛汉、无敌建筑师、没有他搞不定的工程、没有他拿不到的建材,但碰到这种鸟事,他也只有支支吾吾的分…… “呃,这个,小阿姨啊……” “大中啊~~你们一定要帮这个忙,再怎么说子君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小表妹,呜,话说回来,都是你们啦,整个熊家全是做工程做土木的,我的子君才会有样学样!呜,大中,一个女孩成天在工地玩泥巴这像话吗?这像话吗?!”覃母激动地哇哇大哭。 “呃,小阿姨您这么说就不客观了喔,我们熊家男人在建筑业的名号可是响叮当喔,就算说是第一把交椅也不为过。”皮痒的大中忍不住替熊家的“祖传事业” 说话。 “哇,我不管啦!我要我的子君变成女孩子!成就都是你们在说的啦,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一个不会打扮的男人婆,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要再让我的宝贝女儿整天耗在工地里玩泥巴啦!她就要结婚了,就该有女人的样子,我不管,她的工作你通通拿回去做啦!”覃母哭得肝肠寸断。 “啊,小阿姨,我跟您说喔,建筑师不是在玩泥巴啦——”熊大中还想扭转长辈的想法。 “大中。”范姿歆赶紧拉住想解释但却越描越黑的老公。 “建筑师不是——”他就是停不下来。 “停,我来。” “啊……喔。”熊大中见亲亲老婆如此坚决的态度,也只能讪然地闪到一旁。 “小阿姨。”范姿歆看着快失去控制的长辈,轻声说道:“我们——” 不等范姿歆开口,覃母已经离开她的座位,硬是挤在人家夫妻中间,握着姿歆的手,悲伤的控诉着。“姿歆啊,小时候子君可是个很爱漂亮的女生呢,留着长长的头发,每天都会变换不同的发型,还爱穿漂亮的衣服,小小年纪就很会打扮,和现在这个泥娃娃的样子截然不同!” “姿歆啊,你是造型设计师,一定要帮小阿姨这个忙啊,把我的宝贝女儿给变回来,我不要别人看不起她,什么成就啊、什么丰功伟业的小阿姨通通不要了,我只要她跟你一样是个妩媚漂亮的女人就好,我不要别人看不起她,我真的舍不得别人看不起她……” 熊大中像屁股被针刺到似的,马上跳了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小阿姨再怎么伤心绝望也不能批评熊家男人的工作! “小阿姨,建筑师好歹也是个‘师’,在社会上绝对站得住脚,没有人敢看不起建筑师的,你告诉我谁敢看不起我们家子君,我去找他拚命!” 覃母什么都听不进去,前两天晚上子君从傅家回来后就闷闷不乐的,一回家就走进卧房,没像以前一样会和爸爸妈妈说说笑笑,她跟着女儿的脚步来到她房间,却看到一个让当娘的差点心碎的画面—— 子君坐在床沿,对着清一色都是衬衫长裤的衣柜发呆,表情好哀伤。 “女儿啊,在找衣服吗?” “妈,我一件裙子都没有。”子君苦笑了下。 她拍拍女儿的手背。“没关系,我们明天一起去百货公司血拼,买个几千几万件回来就好啦!” “……但是,妈,我穿裙子能看吗?会不会变成四不像啊?”女儿看着她,眼神很不安。 就是因为这样,女儿的委屈变成当妈的委屈,不管是谁让女儿有这样的想法,她都必须想办法“斩草除根”,所以覃母今天特地回娘家,找大中商谈子君工作的问题,因为大中目前是“熊氏”的当家主子。 “我不要你去拚命,也不要管什么建筑师了,小阿姨说得很清楚,我不要我的女儿整天泡在工地里头,要是早知道你们这群男人不安好心,说什么我当初都不会同意让子君去念什么建筑系,你们不是说建筑师只要在办公室里画画图就好了吗?怎么我的子君成天往工地跑?大中,你倒是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啊?!” 熊大中耸耸肩。“这很正常啊,任何事情都要从基础做起,子君会想去工地磨练磨练,我们所有人都不知有多开心——” “哇!”小阿姨听不下去了,捂住脸哇哇大哭。 “熊大中,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好吗?”范姿歆赏给老公一个大白眼。 她拍拍小阿姨的背,深深地叹了口气。 熊家上上下下全部的男人从事的工作都和营造工程有关,人家是医生世家、老师世家,熊家则是建筑世家,对此,熊家的男人可得意了,尤其是提到子君,熊家三代唯一的女孩最后也落在建筑的魔咒里,而且还做得很出色,这才是熊家男人最骄傲的事。 “小阿姨,是有人说子君不好吗?”范姿歆理性地问道。 覃母摇摇头,啜泣道:“我不知道,但子君确实不太对劲,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中性化的打扮有什么问题,方便又俐落,但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子君不快乐,她的眼神好悲伤,前两天,她说她没有裙子,我想说一起去百货公司买,结果子君居然忧郁地说,她穿裙子会不会变成四不像?姿歆,你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心都快碎了……” 范姿歆能明白,但有些话她不得不说。“小阿姨,其实子君在意的应该不只是衣服的问题吧,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像是她和傅东岳虽然是儿时玩伴,但这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为了顺从双方家长的意思他们才结婚,这对子君而言是不是很不公平呢?” “说不定子君以后会找到自己更喜欢的对象,如果现在硬把她推向傅家,她是不是就失去寻找真爱的机会了?我当然不是说傅家不好或傅东岳不适合,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该让他们先培养感情,如果真的有机会再来谈论结婚的事,这对我们子君而言也更有保障啊!” 闻言,覃母沉思了好久,很认真地考虑着范姿歆的建议——是没错,没有爱情基础,就算子君的爸爸过去和老友有多么坚定的革命情感,也不能牺牲女儿的一生啊!她得想个好办法…… “要不然让他们提前出国度蜜月旅行好了。” 这是傅母的提议,在听过覃母转述范姿歆的建议后所做的结论。 覃母吓了一跳,双眼圆瞠。“提前度蜜月?”对厚,她怎么没想到? “就选巴里岛吧!年轻人一起去巴里岛玩,在那么浪漫又热情的环境下,绝对可以激起许多火花,加速催化他们的爱情!” 两家长辈举双手双脚赞成。 所以,两家孩子就算工作再忙,都在长辈的强力施压下,连同行李一起送往机场,覃子君的工作全交给哀声叹气的大中表哥,而傅东岳的情况倒还ok,他只要有电脑、有视讯就能工作了。 两人站在机场出境大厅四眼相对。 他嘴角挂着笑,轻松自在,怡然自得。 她神经紧绷,什么微笑、说话的功能在这一秒全部丧失—— 度蜜月?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覃子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两家的老人真的太闲了,什么鬼点子都想得出来,唉…… 就在出关的前一刻,覃子君突然看到熊大中急呼呼冲过来的身影,莫非他是赶来送行的?当然当然,五天不能跟表妹斗嘴,呜,他肯定会很寂寞…… 一切证明只是她多想,因为熊大中只是来送设计图的。 熊大中的出现,让覃子君和傅东岳都愣住了—— 覃子君愣住是因为她连出国度假都要带着设计图,也太惨了;傅东岳愣住则是因为她男朋友追到这里来了?好啊…… “没办法,你要是休息太久的话,我们手边的案件也没法顺利进行,因为你比较熟嘛,所以啦,图带着,有事电话联络,也比较好沟通不是吗?” 覃子君瞠大眼,完全无法反驳表哥也就是自己老板的要求。 “真的要带图度假喔?”她瞪他。 熊大中挥挥手。“对啦对啦!比较安全,比较安全嘛~~” 覃子君跺脚。“可是表哥,我是去度假耶!” 表哥?! 她刚刚说什么?表哥吗? 东岳顿时瞪大了眼,前一秒还在生气君君不尊重他,叫男朋友来机场送行,没想到这男朋友居然是—— “表哥?!” 覃子君吓了一跳,望着突然出声大叫的傅东岳。“我会被你吓——” “他是你表哥?!”他突然抱住她。 她愣住,看着他大大且开心的笑容。“喔,我忘了帮你们介绍了,这位是我表哥,熊大中。” 傅东岳开心极了,先前所有的烦躁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不是学长,不是另一位设计师,那位高大英俊的男人单纯只是君君的表哥。 他拨开覃子君额头上的刘海,大力地吻着,发出啵啵声响,然后搂住她的腰,向表哥伸出另一手。“表哥,你好,我是傅东岳。” 覃子君吓傻了,而一旁旁观的长辈则是兴奋地哇哇叫。 熊大中皱着眉,认为这位新表妹婿太high了,像吃了摇头丸一样兴奋,但他还是伸手表示善意,两人握手。“幸会,东岳,你在我家很有名喔,谢谢你分担照顾子君的重责大任,她很啰嗦的!” “哪有!我才没有,我才不啰嗦呢!”覃子君哇哇抗议。 傅东岳望着熊大中,一脸坚定地道:“我会的,请相信我,照顾君君是我一生的责任。” 他的承诺,让所有长辈皆满意地笑了,呵,真好,还没出国就有不错的开始,很好很好。 覃子君惊奇地看着他,无论表哥身上是不是有其他她所看不到、闻不到,某种可以让傅东岳开心的神奇效果,但傅东岳的改变是很明确的,他的眼中不再充斥着某种诡异的黑暗。 她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之前的忧心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期待这巴里岛五日游—— 第8章 飞机抵达巴里岛,热带岛屿的“热”情完全一扫台北的湿冷。 领取行李时,两人都脱下外套,并将外套塞回行李箱内。 他们身上穿着标准的夏装,傅东岳依然很时尚——polo衫搭配白色休闲裤,polo衫的领子帅帅地竖起,头发也很有型。 而她呢?当然还是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简简单单的,只是多了点度假的感觉——短裤棉t外加夹脚拖鞋,来海岛度假就是要这样穿,至于发型嘛,还是在空中乱乱飞的轻软短发。 傅东岳戴上墨镜,伸手顺了顺她飞扬的短发。 “我喜欢你的短发。” “啊?喔。”他戴着墨镜,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完全猜不透他的心,但却因为他的抚摸而慌乱不已。“谢谢……我以为你比较喜欢长头发?”她甚至还想过要不要为他留长发咧…… “以前是,但我现在喜欢你的短发,像在森林里跳跃的精灵。”傅东岳笑了笑。 这是一个多棒的赞美啊! “谢谢……”覃子君红着脸。 傅东岳拿起两个人的行李,没手搂她,他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你应该勾着我的手才对。” “啊?!”继摸头发之后,他又让她吓了一跳。 “你看看你周围的旅客。”傅东岳的俊脸上噙着笑。 她东张西望,巴里岛果然是情侣度假胜地,一对对相依偎的爱侣,每个人脸上都漾着甜蜜的笑容,旁人都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幸福—— 真好。 她轻轻叹息。 “我们也可以好吗?” 覃子君一愣,转头看他。 太不公平了,眼睛是灵魂之窗,他戴着墨镜,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可他却可以一眼看透她在想什么…… 只是,浪漫的气氛稍稍融化了她拘谨的心,覃子君脸上虽然挂着害羞的微笑,但还是伸出手,轻轻勾着他的手臂。 “谢谢。”他看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很迷人。 “不客气。”她害羞地撇过头,不看他。 出关后,在入境大厅里,他们找到来接机的人,这位叔叔是傅父的好朋友,也是个华侨,在巴里岛拥有许多度假村,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听说他一听到好朋友的儿子和儿媳妇要来巴里岛度假,说什么都要亲自招呼。 “嗨,东岳!嗨,新娘子!我是贾霸叔叔!东岳,好久不见啦——”他伸出胖胖的手。 “好久不见,贾霸叔叔。”傅东岳放下行李,握住长辈的手。 这贾霸叔叔胖胖圆圆的身材很有喜感,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很热情,和巴里岛热力十足的太阳不相上下。 他先指挥自己的员工过来拿走他们的行李,然后开心地对傅东岳说:“太好了、太好了,你们能来巴里岛玩真是太好了!来来来,我送你们回饭店啊!老早就准备了好吃的食物要招待你们呢!对了,有任何需要就和贾霸叔叔说,千万不要客气啊!” “谢谢。”语毕,他伸出另一只手牵她。 覃子君傻愣了好几秒,才微微地使力牵回去。 “不用这么客气啦东岳,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吧?上回你来巴里岛度假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三年前。” “要不是你工作这么忙,其实每年都应该要来这里放松一下啊,巴里岛真的是个会让人不由自主放轻松的度假胜地喔!” 覃子君一愣,这位叔叔说的没错,巴里岛的确是个会让人放松的好地方,在台北不会做的事,例如勾他的手臂、牵他的手,到这里做都变得好自然…… 寒暄了几句后,一群人一起上了休旅车,她注意到他们的手仍紧紧交握,傅东岳拿下墨镜,她终于可以看见他漂亮的眼睛了,不知怎的,她觉得傅东岳今天的眼神好温柔,害她的心跳老是乱了节奏…… 贾霸叔叔坐在副驾驶座,转过头,继续和年轻人聊天。“贾霸叔叔之所以叫贾霸,是因为我一天到晚老爱问人家贾霸没?而我又刚好姓贾,所以大家就叫我贾霸,好不好玩啊?” 覃子君扯开了笑,贾霸叔叔好有趣喔,是个热情且会传递欢乐的人。 “哎哟,瞧瞧这个小新娘笑起来还真漂亮呢!东岳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可爱又美丽的可人儿啊?贾霸叔叔怎么都找到不啊?”他戏谑地眨着眼。 “撞到的。”傅东岳笑得好得意。 “撞到的?”这下贾霸叔叔可好奇了。 傅东岳看了君君一眼,握着她的手仍没打算放开,他喜欢握着她的手,当彼此身上的热力藉由手掌传递时,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温度,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的车撞到我的车,然后就把我的心给撞走了。” “哈,这个精采!这个精采!”贾霸叔叔哈哈大笑。 “喂,不是我撞你,是你撞我……”覃子君娇睇了他一眼。 “是是是,是我撞到你才对,通通都是我的错——”傅东岳赶紧道歉,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贾霸叔叔哈哈大笑。“没错!这才对,男人就是要有这种担当才行!东岳,你有前途,叔叔看好你!” 他们笑闹着,但,覃子君的心早飘走了,有点在意东岳刚刚说的话—— 然后就把我的心给撞走了。 他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他的笑脸。 “怎么了?”他问。 她抿着笑,摇摇头。“没事没事。” 顺其自然吧!有时候这种暖昧边缘的感觉也不错,不用特别去厘清,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休旅车在一处临海的vi停了下来,服务人员拿着他们的行李到指定的房间。 贾霸叔叔替他们安排了全vi最漂亮豪华的蜜月套房,里头应有尽有,除了卧房外,还有小客厅和精巧的更衣间,覃子君赞叹连连,直到她看到卧房里的床。 “这个床——”覃子君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张罩着白纱帐的高脚四柱大床。 “欧洲进口最舒服的名床,你一睡就会深深爱上!”贾霸叔叔一脸得意。 “但是……”她快昏倒了。 贾霸叔叔再补充道:“傅兄有交代我,一定要给你们一张大~~床,而且还要我时时刻刻监控着你们,不能让你们另外开房间,分开住……” 他看着年轻人交握着的手,摸摸下巴。“但我看你们两个感情挺好的,应该不用我像胖电灯泡一样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吧?贾霸叔叔不习惯在蜜月套房里打地铺,谁知道你们晚上会不会有什么亲热的举动?哎哟,贾霸叔叔怕长针眼,可不敢看喔!” 闻言,覃子君的脸瞬间炸红,她偷偷甩开他的手,放在背后,尴尬地东张西望。 傅东岳见状,哈哈大笑。 “好喽,那你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会请人送吃的东西过来,我们就晚餐再见喽!”贾霸叔叔准备退场。 “谢谢贾霸叔叔。”覃子君道谢。 贾霸叔叔一离开,偌大华丽、巴里岛风味十足的蜜月套房瞬间变得好安静。 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整理私人物品,但脑里想的却是那张床。 老天,五天四夜只有一张床?这^ 她抬头,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黑眸深邃炽热,这一刻他不像是温文儒雅的服装设计师,倒像一头看上猎物优雅的豹—— 她心一紧,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刚还坐得好好的他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她一惊,她拿了盥洗用具站直身,才刚抬头,竟看到刚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啊!” 他笑,看着她白皙的皮肤和红嫩嫩的唇色,心下赞叹不已,她没有化妆,但天然的好气色绝对会让所有女人羡慕不已。 “你很紧张?” 她头摇得如拨浪鼓。 “可你的唇在发抖?”他伸手,轻抚她颤抖轻抿的唇。 “没有。” “那这是什么?” “我的嘴唇原本就会上下抖动。”硬要睁眼说瞎话。 “一紧张就会这样对不对?” 她退一步,他就进一步。 “不是,我不紧张,它本来就会抖动……” 最后她感觉自己的小腿肚抵着床沿,无路可退,只好偷偷往旁边移动,想说找个适当的时机跑掉,这样就安全了,殊不知被猎豹盯上的猎物怎么可能有逃跑的机会呢? 傅东岳揽住她的腰,两个人顿时失去重心往大床上栽,亲匿地拥抱在一起—— 他单手撑在床上,不让自己高大的身体压痛她,两人的双脚交缠,他笑看着她吓到傻了的脸,柔声说道:“你绝对是在紧张,不仅嘴唇发抖,连身体也在发抖?” 她回避着他的视线,就是不敢正眼看他,拜托,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会紧张好吗?他们距离好近好近,双脚甚至还交缠着,姿势暖昧极了。 如果她承认自己真的在紧张,那他会放开她吗?不过…… 她偷瞄着他的脸,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或许,或许她其实也不想被他放开…… 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她有最柔软的头发,最柔软的嘴唇,和最温柔的双眸,而且以她几乎天天在工地工作的情况来看,依然柔嫩白皙的肌肤就是老天爷的恩赐了,子君的五官是放大版的君君,她没变,她还是他的君君。 俯身,他轻轻柔柔地吻着她的眉心。“我喜欢你。” 没料到他会突然告白,她瞬间瞪大眼,不敢置信。 是作梦吗?会不会醒来她还在飞机上? “真的?” 他点点头。“真的。” “这是告白吗?”覃子君的心好暖好暖,嘴角漾起一抹甜笑。 “算是。”他噙着笑。 “嘿,你说你不会喜欢我的。”她像捉到他的小辫子一样,一脸奸诈。 “人是善变的动物。” 她嘟起唇。“厚,那会不会你明天就后悔,不喜欢我了?” 他笑。“绝对不会。” 天啊,他喜欢她,他喜欢她耶!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以让她觉得心满意足的?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他凝视着她。 覃子君仰起下颚,恶作剧地瞅着他,想到之前他老是欺负她,说了一大堆惹她生气的话,还让她哭了好多次,所谓“子君”报仇三年不晚,她现在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妥协呢?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呢?”她俏皮地噘着唇。 他耸耸肩。“无所谓,我会让你喜欢我。” “这么有自信?”她好不平,怎么每次都是他占上风。“你会怎么做?学小狗汪汪叫讨我开心吗?还是和我去工地玩泥巴?你会怎么做?” “你不会想知道。”他避重就轻。 啊,还有人这么卖关子的啊,机车。“可是我想知道。” “不好。” “快说嘛~~”她撒娇,模样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真的想知道?”他酷酷地瞄着她。 她用力点头,双眼发亮,好想知道他会怎么追求她? 哇,一定会很好玩,她可以当一个把情人耍得团团转的坏女孩吗?呵呵。 “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真的?”他故作神秘。 “真的,真的,我真的想知道嘛~~”她万分急切地说道。 他坏坏地笑了,灼热的火苗跃入黑眸中,至此,覃子君还没注意到猎豹已经打算收网,好好饱餐一顿啦! 他俯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抵着她的唇瓣轻轻地、缓缓地说:“我会吻你,吻到你没处跑、没处逃,一直吻你,一直吻你,吻到你心里只有我——” 覃子君瞪大眼,双手手掌抵着他精壮的胸膛,打算找机会落跑。 只是,被猎豹盯住的猎物根本无路可逃。 他坚决地封吻住她的唇,灼热的唇像是要燃烧她一般,她惊呼了声,他的舌趁势入侵,予取予求地吸吮着她的甜美,他的吻热得像团火,之前那个如羽翼般刷过的轻吻根本无法比拟。 他在她身上撤下无法抗拒的情欲,她急促的呼吸,体内窜起一种不曾有过的渴望—— 傅东岳的大掌滑进她的t-shirt内,她像被电击般全身猛地一震,他的吻滑过她跳动快速的颈动脉,灵巧的手指挑开她蕾丝内衣的背钩,君君虽然打扮中性,但其实内心很女性,他笑,凉凉的手掌罩住她赤裸的浑圆,她激动地仰起头,闭着眼,嘤嘤呻吟。 他抬起身,再度吻住她的唇—— 够了,然后强迫自己的手离开她美好的胸,他抱着她,躺在大床上,蹭着她的发,她喘着气,娇小的身体在他怀中轻轻颤抖……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会这么吻你,直到你喜欢我。”他沙哑地说,浑身因控制情欲而紧绷着。 她叹了口气,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如果他真的要用这种方法追求她的话,那他赢了,她绝对无法抵抗他的吻、他的碰触,甚至还怕自己会要求更多更多…… 他拥抱着她,体内急欲满足的欲火正在和理智交战,但如果他任由欲望驱使地要了她,没有任何浪漫的前奏,也没有确定她的心意,那么他绝对会厌恶自己一辈子。 “你喜欢我吗?”他问。 覃子君红着脸,这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事情了,她想坦白—— 咚咚! 敲门声阻挠了她的告白。 傅东岳起身开门,离开大床前还依依不舍地轻啄了下她的唇,覃子君傻笑着,心里觉得好甜好甜…… 她把握这短短的时间,赶紧把内衣穿好钩子扣上,然后才跳下床,悄悄地往玄关处走去。 她以为是贾霸叔叔请服务人员送食物过来,她相信东岳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 “东岳~~”是邵凯馨,她泪如雨下地投入傅东岳的怀抱里。 覃子君见状,全身的力气好像都没了,她必须扶着墙,不然会腿软跌倒…… 邵凯馨变了,从初见她的美丽、意气风发,到现在的憔悴,简直像换了个人。 “东岳,你不能娶别人,你记得吗?我们说好要结婚的啊,你怎么可以娶别人?那我怎么办?”邵凯馨边哭边嚷着,傅东岳欲挣脱,但她却像八爪鱼般紧扒在他身上。 爱情伤了她,她因情而憔悴、而不甘心…… 覃子君告诉自己千万要镇定、要冷静以对,否则她就会和邵凯馨一样完全失去理智。 她深吸了口气,走向前。“我去外头的海边走走,你们好好聊聊。” 覃子君选择暂时离开,将时间留给邵凯馨。 傅东岳懊恼地仰起头,凯馨透过她父亲的管道,要查出他在哪儿是很轻而易举的事,他已经厌烦凯馨的阴魂不散了。 “东岳~~你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你不是讨厌她吗?你不是说她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吗?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娶她?!”邵凯馨的泪没停过。 傅东岳推开她,不回答她的问题,直接说他想说的。“凯馨,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很明白我们根本不适合所以才会分手的不是吗?” “我知道你讨厌我任性,讨厌我的大小姐脾气,但我可以改啊,我真的可以改,否则我不会一路追着你从法国回到新加坡再到台湾,甚至来到巴里岛,我只想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东岳是那么的毅然决然,邵凯馨知道自己必须把握最后机会,抢回这原本是属于她的幸福。 “不必,我真的不需要。”他冷冷地道。 邵凯馨气急败坏地吼道:“我已经这么求你了,我没有求过人的!” 傅东岳厌烦地打开门,冷冷地说:“你不爱我,你自己很清楚,你只是想证明自己多有魅力。” 他转身,拂袖而去。 邵凯馨很生气,她用力将小吧台上所有的玻璃杯全扫到地上,玻璃杯破碎的声音铿锵清脆,她虚软地滑坐在地—— 你不爱我,你自己很清楚,你只是想证明自己多有魅力。 不,她爱他!她绝对不是在证明自己多有魅力,绝对不是。 她有显赫的背景,她是邵家的千金大小姐,她的指令没人敢违背,所有人都要宠她、都要爱她、都要疼惜她,为什么东岳偏偏就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要,她不接受失败! 她爱他!她爱他啊…… 地上破碎的玻璃杯闪亮亮的,像在嘲笑她的懦弱。 邵凯馨拿起一片锐利的玻璃,用力地往手腕上划了下去—— “我爱你,东岳,我真的爱你。” 发呆亭,巴里岛上特有的建筑物。 亭子有些面海,有些立在不起眼的马路边,这样的亭子是给人或坐、或卧,或发呆用的,对,就只是发呆,真是平凡的幸福啊。 人偶尔还是要发发呆,就当是给脑袋休息一下,毕竟睡觉有时还会作梦,脑袋真的很忙,所以能发呆就是件幸福的事。 一直以来,她用力求学、用力工作,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以运用,时时刻刻鞭策着自己不断进步,所以发呆就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奢侈品了,她就算想发呆,脑子也不会屈服,依然转啊转、想啊想的,所以她找到了替代品,用拼图取代发呆,拼图的专注力会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楚。 就像现在,她多希望手边有一幅拼图,让她能赶快厘清那乱糟糟的脑子,唉,那一定比坐在这里无助地看大海来得好。 傅东岳在面海的发呆亭找到了君君,她迎着风、屈着膝、眯着眼,望着蓝色的大海。 他爬上发呆亭,从她背后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我爱你。”他说,选了一个最不合宜的时间再次告白,或许潜意识里,他也在不安自己和子君初萌芽的爱情会因为邵凯馨的关系起了变化。 “为什么会爱我?”她问。 他吻着她柔软的发,轻轻地说:“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对你的爱是从何时开始的?从开始的在乎,到后来的喜欢,然后是现在深深的爱恋,你就这样霸在我心里赶也赶不走,我输了,输在我真的爱你。” “我以为你讨厌我?”之前那段记忆太鲜明了,她无法马上遗忘。 “我现在爱你。” 覃子君依偎在他怀里,感觉幸福得像是场美梦。 “我会怕。”她幽幽地说。 “怕?”他笑。“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我真的会怕……我怕我自己不够好,我怕我不适合你……”她坦然自己的忧虑。 “傻瓜。”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充满怜惜。 是啊,是傻瓜,爱情会让人拥有无穷的力量,也会让人变成胡思乱想、失去理智的傻瓜。 “你爱我吗?” 她点点头,不再抗拒,甜蜜的桃红跃上双颊。 他挑起她的下颚,低下头,如誓约般虔诚的吻印在她唇上。 “谢谢你爱我。”他松了口气,原来两情相悦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你也会怕?”他整个人明显放松的表情让她很惊讶。“哇,我以为你一定觉得任何女人都会爱你。” 傅东岳轻笑道:“任何女人?喔,不,我只要你就够了。” “回家后,我们马上结婚。”他握着她的手,柔柔说道。 她点点头。“嗯……那邵小姐呢?” “我没有负她,我跟她很早之前就结束了。”傅东岳轻抚着君君细致的脸。 好,不用再解释了,这样就够了。 覃子君转身投入他的怀抱。“我爱你。” 他们紧紧相拥,然后她抬起头,深深凝望着傅东岳—— 她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儿时的影像,他牵着她的手,告诉她,岳岳哥哥会保护她一辈子。 突然,救护车的鸣笛声划过天际,他们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发现救护车就停在他们那栋vi前。 他们皱眉,彼此对望。 “她呢?”覃子君突然有不好的预感,邵凯馨刚刚的状态有点失控,该不会是…… “我离开时,她还在。” 两人不约而同地跳下发呆亭,恐惧感猛然袭来,她紧紧拉着他的手臂,仿佛那是汪洋大海里唯一的浮木…… 救护车的鸣笛声不曾停过。 “东岳……” 傅东岳皱起眉头。“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覃子君摇摇头。“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 如果相爱,就要共同面对一切不是吗? 两人对视着彼此,然后往vi奔跑过去。 第9章 邵凯馨自杀了,虽然在送医急救后已无生命危险,但由于她还是有轻生的念头,所以邵家派出私人医护团队来巴里岛将大小姐护送回新加坡照护。 基于道义上,傅东岳必须跟随着他们,好表达他的关心,所以覃子君也陪在他身边一起回去。 在台湾的傅家听到这个消息后,傅家、覃家两家长辈也在最快的时间内赶来新加坡,一群人全在私人贵族医院的会客室见面。 覃母一见到女儿,马上走过来抱住她,唉,真的很舍不得女儿遇到这种事。“吃过了吗?” 当娘的想的念的都是子女是否温饱,其他的事等吃饱睡足后再去考虑。 覃子君点点头,直到见到母亲,她懦弱的那部分才得以宣泄,东岳已经承受太多压力了,她无法再给他更多负面的情绪,就算再怎么恐惧她都只能硬撑着,只是,那一怵触目惊心的鲜红色血液却让她在来新加坡的路上不停的吐,似乎只要她闭上双眼,那可怕的一幕就会在她眼前重新放映…… 她打了个冷颤,紧紧地抱住母亲。 “君君不怕喔……”覃妈妈不舍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傅母走了过来,拍拍君君的背。 巴里岛浪漫五日游,长辈想的都是换个环境,一起出游说不定会让他们的感情加温,谁晓得邵凯馨跟去不说,还割腕抗议,真的太差劲了! 傅母越想越生气,忿忿地道:“君君,错不在你们,是那孩子抗压性不够,她和东岳分分合合不知道几次,每次都是她爱提分就分、爱提合就合,东岳忙着工作也就任由她大小姐高兴,她说交往两年,我怀疑根本连半年都没有呢!” “这一次她会这么极端是因为提分手的是东岳,东岳受不了她反反覆覆又任性的个性,所以在回台湾之前就说要分开了,她大小姐表面上说好,但事实上呢?还不是硬缠着东岳吵着要复合,而且现在竟然还以割腕的方式逼迫东岳娶她,真是够了!” 其实,邵凯馨的事,覃子君已经不想去理会了,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现在在乎的只有东岳…… “可是邵家怎么会任由她这样乱来呢?”连覃母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小姐的愿望就是圣旨,不得违抗啊!”傅母直摇头。“进铭的生意的确是受到邵家许多帮忙,可是那又如何?一码归一码,生意上的事怎能和婚姻大事相提并论?况且东岳早就有婚约了,真不知道邵家长辈在想什么?居然跟着一个不懂得爱惜生命的孩子瞎起哄?” 这就是覃子君所忧心的事。 在两家长辈还没赶到新加坡之前,邵家长辈已经放话要东岳尽快迎娶邵凯馨,否则将采取激烈的行动,包括抽回对傅家的金援,或把他们家搞垮之类的。 邵家在新加坡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旦这么做,傅家在新加坡的公司势必会受到强大的冲击,搞不好还会倒闭…… 而刚刚所有的长辈赶到现场后,东岳父子便立刻和邵家人谈判去了,留下她们几个在会客室等待谈判结果。 “没差啦,干脆把公司收起来算了!反正进铭一把年纪,东岳也有自己的事业,公司根本没人承接啊,收掉了反而好,这样我和进铭就可以到处旅游了,有时候还可以留在台湾含饴弄孙,多惬意喔!”傅母开始讲些自暴自弃的话了。 “妹子,那是进铭一生的心血,进铭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从有变无的,那会要了他的命啊。”覃父却有不同的见解。 “唉,是啊。”傅母高张的气势瞬间没了,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那儿。 整个会客室被低气压笼罩,覃子君闷到快喘不过气了,她扯起一抹微笑,轻声说道:“妈,我出去透透气。” 覃母点点头,支持女儿所有的决定,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走出会议室,她沿着医院长廊缓缓移动脚步,头一回来新加坡就是到医院参观,真幸运啊……私人贵族医院的舒适和气派自然不在话下,连中庭花园都布置得美轮美奂,中西混搭,很有设计感。 前方传来争吵的声音,她循着声音走过去,一群人在另一边会客室的门口争论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拉着东岳的手,苦苦哀求道:“你娶她吧!我求求你娶她吧,你要什么我通通给你,就算是想要邵家的家产也没问题!” 这老妇人应该就是邵家的长辈吧! 覃子君叹了口气,这就是亲情攻势吧,长辈是不是都习惯以自己的感受去解决问题呢? 东岳的父亲为了感恩长官的照顾,把这份责任转移到孩子身上,要自己儿子迎娶长官的女儿,发誓会一辈子疼惜。 邵凯馨以死相逼,让家里的长辈出面,逼迫前男友回到她身边,如果不答应,就会采取“经济制裁”? 太奇妙了。 眼尖的傅父发现站在前方的覃子君,他激动地将准媳妇拉上战场,咬牙切齿地宣告道:“她就是我的媳妇,东岳的未婚妻,如果邵小姐没跟着去巴里岛的话,等他们从巴里岛游玩回来就会结婚,邵大哥,你要我怎么让我儿子背弃她,再去娶令嫒呢?” 邵父走向前,仔仔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的女孩,她和凯馨年纪相仿,但流露的智慧和稳重却是凯馨缺少的。 “小姐贵姓?” “敝姓覃。” “在哪儿高就?” “我是‘熊氏工程开发’的专属建筑师。” 邵家有房地产的事业,自然知道一些较具有知名度的开发工程公司,而“熊氏”绝对称得上亚洲第一把交椅。“喔?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一流工程公司的建筑师,很不简单喔!” “谢谢伯父的赞美。”她回答得不卑不亢。 “凯馨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 “我要东岳娶她,你的看法呢?” 她笑了笑。“伯父怎么会问我的看法?” “就听听喽,毕竟你也是当事人不是吗?”长者笑着,眼中的算计是她所没见识过的。 覃子君点点头。“恕我直言,邵小姐不懂得爱人,否则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让家里的长辈为她焦虑伤心。”她顿了下,继续说道:“东岳是我的未婚夫,我不会放弃他,况且邵小姐一点也配不上他。”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方才苦苦哀求傅东岳的老妇人突然怒气冲冲地冲到覃子君面前,扬起手就是要打她,眼看这一巴掌就要挥下去,覃子君不闪躲、不闭眼,完全不当一回事,在千钧一发之际,傅东岳捉住了老妇人的手—— “唉,邵老夫人,请您放尊重些,人家覃小姐也是她家的心肝宝贝啊!”傅父在一旁看得心惊胆跳,他叹了口气,邵小姐偏差的行为绝对来自于这位奶奶的宠溺。 “我不管!我不管!都是你们这些坏人害的,才会让我的宝贝走上绝路!你们要负责!” 只是没有人理会老妇人的叫嚣,邵父安静地审视着傅家的媳妇,有了其他打算—— “没事吧?”傅东岳问着怀中的君君。 覃子君摇摇头。“我没事。” “覃小姐,我欣赏你的骨气,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愿意出资让你在新加坡或其他国家成立自己的建筑师事务所,并且提供三年的金援计划,获利全部归你,亏损由我负责,只有一个条件,和傅家解除婚约——”邵父开始谈条件。 不等邵父说完,覃子君笑着打断他的利诱。“邵伯伯有儿子吗?” 邵父笑了,这次是开怀的笑脸,这女孩的确聪颖。“没有,真是可惜,否则你会是我儿媳妇。” “是啊,真是可惜,女人再怎么利诱,终究还是要嫁人的,既然邵伯伯没有儿子,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我们先告辞了。”覃子君一脸无辜。 她勾着未婚夫的手臂,东岳一脸铁青…… 惨,老天,她忘了岳岳哥哥很爱吃醋。 她或许成功打了一场胜仗,却难以面对东岳这一仗。 先将父亲送回母亲那里后,傅东岳拉着覃子君的手,气急败坏地来到中庭花园,嗯,中西混搭的确是杂乱了点,但却有矛盾之美,这是覃子君的专业意见。 他低吼道:“我问你,如果邵家真的有儿子,你真的会同意邵家的提议吗?!” 他真的很生气,像困在笼子里头的猎豹一样烦躁地走来走去,看得覃子君头都昏了。 呼,男人啊…… “我当然知道邵家一定没有儿子,如果有儿子,以老旧家族重男轻女的角度来看,被宠坏的小孩绝对不会是邵小姐。” 就算君君分析得再有道理,傅东岳还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一想到她刚刚居然和邵家人轻松自在地谈起婚事,他的情绪反应比今天发生的这几件大事都还要激动! “我不管,你应该义正词严地跟他们说你是有婚约的女人,要他们通通别乱想!” 他气恼地钳住君君的手臂,想用力又舍不得太用力,想摇她却又不敢太大力,结果变成一个完全没有力量的抗议动作,让覃子君哈哈大笑。 “你还笑得出来?!”傅东岳快要气炸了。 “你生气了?” “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就像火山爆发一样精采呢! “不要生气嘛~~”她举起手臂环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他,他倒抽了口气,主动权立刻易主,他紧搂着她,饥渴地加深两人之间的吻,唇舌缠绕之间仿佛要夺去她的呼吸一样…… 关于这部分,男人是要很强势的。 终于,两人的唇分开了,她偎在他怀里轻轻喘气。 “笑不出来了?”他吻着她的发。 她摇头,何止是笑不出来,她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傅东岳抱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回国后我们立刻结婚!” 覃子君叹了口气。“那邵小姐的事要如何解决?” “我会解决。”他笑,充满自信。 她忧心地问:“可这间公司是爸爸的一切。” 他点点头,满意她的称呼。“我知道。” 他们相拥,享受着这宁谧的气氛,无论是在浪漫的巴里岛还是新加坡的医院,只要是他们两个在一起,都是最快乐幸福的天地。 “刚刚你和邵家对峙时,我觉得很骄傲。” 覃子君扬开了笑。“你抓住邵家长辈的手的那瞬间,我也觉得很骄傲。” 在还找不到解决方法之前,覃子君接到了大中表哥催她回台工作的电话。 “你先回来,换我过去,开玩笑,自己不要命,还把事情闹成这样?我最会对付这种人,我过去就行了!” 大中表哥很义愤填膺,直嚷着要去新加坡跟邵家“讨论讨论”,但大家当然不会让他这样做的,要是他亲自出马的话,邵家肯定会很惨。 所以问题还没解决。 要如何平和解决邵家的要求又不损害父亲的事业,这是傅东岳留在新加坡的主因。 结论,覃家回台湾,傅家留在新加坡,两人开始谈起远距离恋爱。 他们会通电话、会视讯,但因为子君的工作常常往户外跑,加上最近工程特别忙,每天回到家早就累到手脚都举不起来了,有时甚至连和他通电话都会睡着—— 傅东岳知道要解决两地相思的痛苦就是赶快回台湾,所以他更积极地和邵家协调,对邵凯馨更是晓以大义,就是要让她明白,他们真的不合适。 就这样努力了好一阵子,邵家的事情似乎有了转机,邵父经过冷静的评估后,发现和傅家交恶对自家事业也没多大好处,只是替女儿出口气罢了,他是在商言商的生意人,一切以自身利益为主,所以也在考虑对傅家“经济制裁”一事是否划算。 而傅东岳对于君君的思念更是一天胜过一天,他的构图开始充满君君的影子,君君版的衬衫、君君版的休闲裤、君君版的休闲鞋,还不忘画朵花,用花代表泥巴,当然还有君君最爱的尼龙大包包。 以往让他直摇头的服饰,如今却变成他日也想夜也想的设计,君君是他的缪思女神,因对她的思念而触发更多的灵感,她意外地开启另一种以前不曾尝试过的设计风格。 呵,因为她,他真的改变了很多,感觉很幸福…… 不过,再怎么幸福,总有吵架斗嘴的时候—— 有一晚他们在聊天,君君突然问:“我的助理小玉问我,你是怎么跟我求婚的?咦?你有跟我求婚吗?” “结婚需要求婚吗?”他欠扁地耍嘴皮子,完全忘了有些话对女生来说是禁忌,就算是幽默开朗的女生也一样,例如这个。 “结婚当然要求婚。”君君冷冷地回道。 他不识相地踢到铁板,就要有心理准备,她的“冷战”反击。 远距离的恋爱已经够辛苦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冷战,这让傅东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该如何讨君君开心? 傅东岳开始认真计划,他会求婚,而求婚的方式还是君君给他的新点子,他看着整本构图版都是她的身影,满意地咧嘴笑了。 过了几天事情总算尘埃落定。 邵家决定仍和傅家保持合作关系,然后花一大笔钱让邵家长辈带邵凯馨去国外散心。 而傅家也准备打道回台,傅东岳暗地进行着他惊人的计划—— 这男人变得很奇怪,还没回台湾前,说想她想个半死,好不容易事情解决,回到台湾了却忙到不能见面,说什么有个服装展,忙到完全没有办法和她见面,她只能体谅—— 最好是啦! 唉。 覃子君拿着洋装在镜子前比来比去。 上星期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趁着中午休息时间拉着小玉陪她一起去买衣服,她想给他一个惊喜,想让他看看自己穿裙子的模样,但约他吃饭,他总是没空。 今天没空,明天没空,后天也没空,没空没空通通没空,所以落得她只能拿着洋装在镜子前比来比去,自寻开心。 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好惨……),今天晚上傅东岳总算有空了,说有个服装秀,他要邀请她到场参观,但……是不是勇气也有保存期限?上星期的勇气到了今天就没有了,她正在考虑自己有没有胆子穿这件衣服在服装展上晃来晃去…… 算了,反正她丢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穿衬衫牛仔裤应该没有关系吧…… “子君!”表嫂范姿歆突然急呼呼地冲进房间。 覃子君抱着衣服瞪着表嫂,差点没被她吓死—— 老天,幸好还来得及,范姿歆靠在房门旁喘气。 她今天接了一个广告妆,和模特儿闲聊时,不小心知道今晚有场盛大的服装秀,而且设计师还是子君的未婚夫!这么大的事,子君一定会参加,她听到后立刻推掉所有的case,赶去服装公司借了衣服和鞋子,再开车一路狂飙到小表妹家来,深怕会来不及。 开什么玩笑,小表妹上上次的君悦午宴和上次的自助晚宴,这两次都因为小表妹不合适的打扮而让她没自信,她没自信小阿姨就会抓狂,然后就会回娘家拉着她和大中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表嫂,你……有什么事?” 范姿歆撑起身体。“坐好,我帮你化妆。” 名造型师范姿歆亲自操刀啦!她肯定会把小表妹变成小美女的。 覃子君一愣。“化妆?” 范姿歆把化妆箱摊开,急呼呼地说道:“晚上东岳不是有场服装秀吗?” 覃子君再一愣。“表嫂怎么知道?” “幸好我知道,你不会是打算穿那件黑漆漆的洋装去看秀吧?”范姿歆挑着眉。 “不是,我打算穿牛仔裤——” 范姿歆倒抽了口气。“幸好我来了。”否则又要被小阿姨的泪水攻击一次了。 覃子君望着表嫂,知道范姿歆的态度很坚定,不容她拒绝…… 好吧!就豁出去那么一次吧!让名造型师为她制造奇迹。 一个小时后,奇迹出现了,范姿歆满意地望着成品—— 子君的短发以高超的挑染技术制造出丰富的层次,短发柔顺地覆着小脸,显得更加妩媚动人,而精致的彩妆搭配子君原本的好肤质,让裸妆的效果更加提升,不只如此,她还有拿出秘密武器小马甲背心,让小表妹的胸围直接升了两个cup,穿着一袭小露香肩、酥胸的合身礼服的子君看起来美呆了,嘿嘿,小表妹婿,你等着喷鼻血吧! 范姿歆很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你说,现在谁敢说你是小泥人?” “绝对没有……”覃子君瞪着镜中的自己,惊吓程度直接破表。 就在两人都惊艳于镜中的美人儿时,覃母突然开门走进女儿房间。“姿歆啊,要不要吃萝卜糕,我刚刚才炊好,很好吃喔……啊,你有朋友喔?你朋友好漂亮喔,耶,我家子君咧?” 连亲妈妈都认不出来,范姿歆双手插腰,得意地大笑。 “妈,我是子君啦!” 覃母瞪大了眼,完全吓傻。 享誉国际的知名服装设计师回台成立自创品牌“tu”,首次的服装展在国际会议中心正式开始。 覃子君开着东岳的bmw出现在会场,香车美人的组合立刻吸引了旁人的目光,她向来都是当配角,突然变成众所瞩目的焦点,她觉得好奇怪,手跟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 许多记者也在现场,面对这突如其来出现的大美女正感好奇,同业间相互探询消息。 服务人员礼貌地询问道:“请出示您的邀请卡。” 当她把设计感十足,上面还秀着设计师签名的vip邀请卡拿出来时,服务人员立刻安排专人带位,vip宾客的位子就在伸展台的两旁靠中间处。 会场内已有许多宾客入座,她浑身不自在地坐下后,周遭的人一直和她寒暄聊天,甚至还有个很眼熟的影视男星跑来和她搭讪打招呼,呃……以前不会打扮的丑小鸭突然变成性感知性的美丽天鹅,从配角变成主角,她还真不习惯,只能噙着笑,没多说什么,但也因为这样,更增加了她的神秘感,晚宴包里多了一叠陌生的名片…… 成为主角的感觉如何?有开心到想转圈圈吗? 并没有。 因为怕走光,她必须分分秒秒抬头挺胸,好多年没穿高跟鞋了,脚尖脚跟隐隐作痛,让她好想飙脏话,但还要随时应付突然跑来问她是谁的陌生人…… 唉,为了美丽,要付出的代价真多,还是衬衫牛仔裤舒服,真的。 服装秀开始,特殊的开场立刻让人眼睛一亮,七、八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着蕾丝公主袖蓬蓬裙的小礼服,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伸展台,每个小女孩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每个晃动和奔跑都划出漂亮的弧形。 这是幼稚园时的君君。 覃子君愣了好几秒后,感动的眼泪在眼眶中聚集,她记得这是她小时候最爱做的打扮。 小女孩退场,主秀开始,第一个出场的模特儿,身上帅劲的穿着让全场惊呼。 这是成人版的子君。 衬衫、牛仔裤、休闲裤,三种基调,搭配不同的设计,设计师改变过去过于华丽的色调,以简单自然为主,用每个人衣柜里一定都会有的衣服变化出各种花样,从第一个模特儿到最后一个模特儿,在座的时尚评论家都很清楚,今天所展示的每一个作品都将带动流行趋势。 覃子君泪眼汪汪,从第一套到最后一套,全部的模特儿身上都有她的影子,这是她最爱的打扮,东岳他…… 服装秀结束后,全场掌声雷动,而覃子君已经哭成泪人儿了,这场秀,她看到东岳心中的自己,不论是幼儿时期的君君还是长大成人的子君,都在他心中占有极重要的位置。 设计师出场,观众起立拍手,致予最高敬意。 傅东岳挂着笑,目光在vip席中找寻她的身影。 他拿起麦克风,轻声道:“这些作品,可以说是我未婚妻的作品,她是我的缪思女神,给了我这些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想法。会有这个秀,也是因为她问我为什么没有跟她求婚,君君,这就是我的求婚,请你嫁给我,现在服装秀结束了,我有空帮你亲手缝制新娘白纱,请你嫁给我,我爱你!” 全场哗然,尤其是女性观众全都醉了…… 投射灯拚了命在找设计师的真命天女到底坐在哪儿? 不只灯光师在找,全场观众在找,连傅东岳自己也在找,他的目光倏地停在vip区一位短发的性感妹妹身上—— 他瞪大了眼,嘴巴张得大大的,模样很拙也很爆笑,覃子君不禁噗哧笑了出来。 不会吧? 傅东岳跳下伸展台,一脸怀疑地走向性感妹妹—— “君、君?” 覃子君站起身,又哭又笑地投进他的怀抱,全场大惊,镁光灯闪个不停,许多刚刚搭讪的男士更是哀号不已。 “你是我的君君?” 人都在他怀里了,他还在怀疑,他低下头,双眼直盯着她浑圆挺立的酥胸,真想把衬衫脱下来给她披着。 她吸了吸鼻子,表嫂果然是个厉害的狠角色,说她今天一定会哭到变猪头,所以全部使用防水性的彩妆产品,再怎么哭保证都不会脱妆。 “我是覃子君。” 傅东岳快吓死了。“天啊——”吓到语无伦次。“天啊——” “我表嫂的杰作,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他是小气的丈夫,不爱别的男人直盯着他老婆的胸部瞧。 “我很小气,你只能穿这一次。” “所以你还是喜欢我穿衬衫和休闲裤?”她媚眼瞅着他。 傅东岳指指身后的伸展台。“我设计了许多相关产品,都是衬衫、休闲裤,你喜欢吗?” 她点点头。“很喜欢……”说着说着,眼泪又滑了下来。“你很爱我对不对?” 傅东岳弯身,啄着她的唇,就算穿了高跟鞋,在他面前,她还是只比哈比人高一点点而已。 “对,我很爱你。” 她蒙住脸,在他胸前嘤嘤哭泣。“我难得穿这么漂亮,你却让我哭得变大猪头。” “我爱你。”傅东岳轻轻将她拥进怀中。 她抬头,泪眼对着他笑。“我也爱你。” 两人紧紧相拥,所有客人报以最热烈的祝福和掌声。 他们的缘分从小开始,她是他的公主,誓言守护一生的公主,他们凝视着彼此,在对方眼里看到浓浓的爱情。 “明天结婚?”他说。 她漾开最美丽的笑。“你说什么都好。” 【全书完】 乌来惊魂记 呜~~钙恐怖ㄟ啦!这篇绝对不是灵异故事,但恐怖的程度足以让薇小妈花容失色…… 事情发生在某个星期六的晚上,那天飘着细雨,气温约十五度左右,晚饭后老爷提议去乌来天池泡汤,说因为天气有些冷,泡汤一定很舒服,只是上回在天池的停车场和别人的车有些小擦撞让我有点疙瘩,但一想到天池纯正的温泉和乌来老街好吃的温泉玉米,薇小妈反对的意念竞开始动摇了—— 好吧,去天池泡温泉吧,最近又开始腰酸了,即将进入水深火热的赶稿期,腰酸的问题要先解决才行,况且,衰事总不可能一件接着一件吧? 小妈的心里真的是这么想,整理包包时还特别把手机带在身上,上回的擦撞就是因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所以只能概括承受所有的损失,这一回一定要把手机带着,能求救也能照相,而且还是薇小妈一千两百多万画素的新手机咧,照片画质铁定清楚。 一路上,绵绵细雨不断,甩尾客陈老爷的车速明显放慢,前往乌来的山路在湿冷飘雨的夜晚显得更加森冷可怕,薇小妈坐在一旁找话题和老爷聊着,让陈老爷有安心的感觉,其实心里可是骂声不断啊! 天气这么不好泡什么温泉啊!有必要把气氛搞得这么让人提心吊胆吗!男人真是任性的生物…… 念着念着,经过新店,经过花园新城、变电厂,最后总算来到乌来老街,小妈一刻都不想逗留,直接提议先泡汤再说,温泉玉米等回程再买就好,呜~~只要左转进巷子,再开个五分钟左右天池就到了,薇小妈提的心吊的胆也终于可以放下…… 眼见天池温泉就在前方,突然前方有来车,山区路窄,这一区又没有路灯,只能依赖着前方微弱的路灯和自己的车灯前进,一旁还是悬崖,陈老爷开车当然更是小心,他慢慢倒车,想挪出更大的空间给来车,怎知,这一退竟撞上了一堵硬物,薇小妈抱头闷叫,小孩在后座也吓了一跳。 撞车吗?不会吧…… 陈老爷和薇小妈赶紧下车,车屁股“黏”着一部黑车,一部没有车灯,像完全熄火那样的黑车…… 薇小妈吓个半死,看着对方黑漆漆的车窗问:“老公,有人吗?” “有人。”陈老爷很冷静。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在乌来深山林内自己的车屁股黏着一部黑漆漆、没有车灯的车,这叫薇小妈怎么不惊慌失措,双腿发软…… 黑车车主走了下来,是人,没错,是人,一位大哥模样的人物一下车立刻破口大骂:“你车是怎么开的?没看到后面有车吗?!” 没开灯怎么看得到? 陈老爷客气地说:“真的没看到,我们真的不知道后面有车。” 老爷说知道有车还会撞吗?又不是玩碰碰车。 大哥很不满意陈老爷的答案,“不知道”三个字似乎是他的死穴,他不喜欢“不知道”的感觉,所以开始更严厉地破口大骂:“你这叫我怎么安心让你开车?我从变电厂那座桥就一直跟着你,难道你都没看到吗?怎么会说不知道后面有车?!” 安心…… 大哥啊,你才让我们不安心好吗? 陈老爷知道有部车跟着,但那时大哥是有开车灯的,到了乌来老街后,那边巷道那么多,而且大哥没开车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陈老爷当然以为后头的车已经弯进别条巷子了。 大哥不断怒吼着,内容不外乎我们让他多么忧心,怎么会没看到?!怎么会没看到?!好像妈妈念小孩一样,同一句话一直重复、一直重复,大哥啊大哥~~谢谢您的关心,但您真的没开车灯啊!您没开车灯,我们怎么看得到您啊? 在乌来深山里,旁边是悬崖,车上还有两个睁大了眼在看好戏的小家伙,面对抓狂的大哥,薇小妈只能放软姿态不断道歉再道歉…… 和老爷对望,如果这位大哥敲竹杠怎么办?如果真这样也只能乖乖付钱了…… 该报警吗?车被撞的大哥压根儿没有报警的打算,呜,就算我们报了警,会不会警察还没赶来之前,我们全家就已经被…… 呜,一旁可是悬崖啊! “算了,你们走吧!”骂得正火热的大哥突然这么说。 啊?! 老爷和我面面相觑。 “走了,走了!”大哥不耐烦地像在赶苍蝇一样赶人。 潇洒的架势完全是大哥才有的模样,真是性情中人啊! 大哥一声令下,我们赶紧上车走人,上了车两人沉默不语,但想的都是同一件事,真不用负责吗?黑车的保险杆铐漆似乎有些受损说…… “真的就这么走了吗?”薇小妈问。 “嗯,先走再说。” “妈咪,他会不会跟来?”彤天真地问。 孩子,别吓妈妈啊! 陈老爷将车驶离,到了目的地天池温泉,泡在热呼呼的温泉里,薇小妈的疑问还是没有获得解答—— 为什么不开灯呢?为什么不报警呢?他车上是不是藏有什么秘密?在破口大骂的同时,车门是关着的,连车内灯都没有开…… 薇小妈一直想一直想,作家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开始发酵…… 乌来老街的入口有一间警察局,因为有说不得的秘密,所以不敢开车灯? 他喝醉酒了吗?所以不敢叫警察? 他是通缉犯吗?所以要往山区跑路? 他是…… 哇,正港好恐怖的感觉啊! “下回还要去天池泡温泉吗?”陈老爷懒洋洋地问。 “不要!”这回薇小妈想都不用想,直接尖叫。 没错,就算还有天池“贵松松”的温泉券还没用完,我宁愿放给它烂算了,短时间内,我们一家子不会再出现在乌来老街或前往桶后那条山间小路上,我怕那名大哥在灯火通明处发现自己的保险杆掉了不少漆,会抓狂、会不甘愿,于是守着那条小路,等着我们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