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先生》 楔子 「我要放假。」 「呵呵,好呀!等忙完张董的肾脏手术,徐夫人的泌尿系统重整,周立委的膀胱和肝脏移植手术,我一定放妳两天假。」 「两天?」 「哎呀!别再挑剔了,妳也晓得人手不足嘛!现代人的文明病又多不可数,能者多劳,妳再辛苦几年,累积更多的临床实例,我这位置还不是妳的。」 「我、一、点、也、不、希、罕—」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明明一开始的目标是与死人为伍,以解剖尸体为人生一大乐事的法医,为何一时意志不坚,成为全台湾最忙碌的水牛? 都是他,这个拥有肯德基爷爷一样的笑容,和人畜无害、慈祥双眸的变态老头,是他有意无意的牵引,让人在三岔路前走错了路。 望着一面面医学奖章映出的容颜,要不吓到都很难,充血的双眼满是熬夜数日的疲惫,引以为傲的乌黑秀发出现分岔、断裂,浮肿的眼袋和逐渐被干枯取代的润泽滑嫩肌肤…… 还有「一」根白头发 天呀!她怎么能接受这么可怕的事实。 才二十七岁耶!正值芳华的年纪,她怎能让自己狼狈得像一朵快枯萎的玫瑰。 不行、不行,一定要改变现况,不能再日复一日的妥协,去他的病人、去他的院长,再不休息,她明日的墓志铭上肯定清楚地写着: 此人死于过劳。 「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我给妳加薪如何?」半百老头仍用招牌笑脸安抚,毫无一院之长的尊严。 「我不缺钱。」身着白袍的女医生冷冷说道。 是呀!不缺钱,干么拚死拚活的干活,脑袋坏了不成。 黑白分明的怨怼瞳眸瞪着稍有虚色的老头,半点人情也不肯通融,直接把写了一年零三个月的假单往檀木办公桌一扔,头也不回的甩门离开。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心软,她的青春呀! 请还给她。 第一章 「这是什么鬼地方呀!」 忍不住的嘶吼发自干涩的喉头,目光如炬地燃烧熊熊火光,那冒火的明璨水眸彷佛是暴戾的大黑熊,刨地低吼,意图撕裂某人。 眼前的景物是宁静的,静得像一座鬼城,连点狗吠声都听不见,更遑论是人影。 这是姑妈说的世外桃源、度假休闲的好去处? 又累又渴的秦雪缇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不只一次发出淑女不宜的低咒声,淡施薄粉的娇颜早已汗水潸潸,热和闷磨去她少之又少的耐性。 「什么幸福镇、幸福小区,根本是恶魔巢穴,要是真能让我一住下来就舍不得离开,我把头砍下来当球踢。」 不能怪她怨声连连,愤怒难休,因为难得低调的她没开起招摇的拉风跑车,捺着性子搭乘高铁,然后再转搭公交车。 这对八百年没当过「平民」的秦雪缇而言,简直是一大工程,谁叫她出身富裕,没吃过苦,一辈子一帆风顺得有如天之宠儿,没做过比拿手术刀更重的工作。 而她为了逞强,整整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只因公车站的售票小姐骗人不偿命的说:「不远,拐个弯就到了。」 「靠!又一个骗子,我居然信了,这条路分明……」咦!怎么有棵桃花树在动? 眨了眨眼,秦雪缇有些错愕的闪了闪神。手捧鲜花的女人在干么? 呃!是在挤青春痘吗? 虽然满肚子疑惑,她仍一步一艰难的拖着行李箱,走向好不容易撞见的人。 但是,走得越近,她越觉得不对劲。这人的骨架似乎不像女人,肩膀宽阔,腰有点粗,腿长超过一百二十公分。 只不过手指线条相当纤细,又穿着纯白色上衣和黑色长裤,腰间系条银白链子,以缀着水钻的衬衫领子来判断,应该是女的没错。 「请问……」 她才发出个音,随即被打断。 「等一下再请问,我有非常重大的事非完成不可。」哎呀!怎么又翘了,太不听话了。 欸!这声音、这声音……好粗喔!又低又沉,该不会声带受损吧! 职业病使然的秦雪缇一听到破到不行的嗓音,直觉地做出专业性判断。 「可以耽搁妳一下吗?这位小姐……」喝!她好高,快一百九十公分吧! 「小姐」 闻言的「桃花女」直起身,合乎国际模特儿标准的高身形缓缓转了过来,一支单柄折迭发梳插在耳朵上方,梳发的动作为之一停。 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但不是偏中性或阴柔的那种美,而是相当阳刚,充满阳光气息的俊俏,上扬的嘴角纹路看得出是个爱笑的人。 「你是男人。」秦雪缇微扬的声调带着指控。 不算粗的眉挑了挑,桃花男慢慢扬起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妳哪只眼看到我不像男人?」 两眼。她没说出口,黑如星钻的眸子瞅着他拿梳子的手,心里想着,真娘,他该不会是gay吧? 真是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噫!她不自觉地说出心底的感慨吗?「我是说我想找这个地址,不晓得你知不知道在哪里?」 男子扬起令人嫉妒的棱眉,似在评量眼前的女人,该给她打几分。 嗯!真是相当养眼的画面,秾纤合度的白皙嫩足,浑圆有致的臀部,大掌盈握的小蛮腰,以及乌溜溜的柔顺发丝…… 唔!那头卷得有弹性的大波浪垂肩黑发是怎么保养的,怎能黑亮得足以当镜子,光可鉴人,待会得好好地请教请教。 「你可不可以稍微思考快一点,不要优哉游哉的像在发呆,以你的脑容量应该不难回答吧!」到底在看什么,她可不是砧上的肥肉,任人秤斤论两。 「人生以享乐为目的,别和时间赛跑,慢慢来才不会错过好风景。」像朵花的男子从怀抱的桃花中抽出一枝,举止优雅地递到她面前。 看了眼的秦雪缇没接受,顿时有三条黑在线额的挫折感。「先生,请看看我发肿的脚,还没享受到就先报废了。」 她有种找错人的懊恼,后悔病急乱投医。 可是放眼望去,该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一片净空,他是她快累垮前唯一遇见的生物,不找他还能找谁。 虽然十分明显,这个家伙爱美得过火,光是交谈的这几分钟内,他已经不只从路边车子的后照镜看自己的脸十次,顺便拨拨发,自恋地瞧瞧光滑如镜的面皮。 手好痒,真的好想扁他,要是他再毫无节制的照下去,她会赏他一记熊猫眼。 也许她的愤怒太强烈,撩着长睫的男子这才慢条斯理地低视她镶钻系带的三吋细跟高跟鞋。 「康剑南。」 「康贱男?」 「健康的康,剑拔弩张的剑,南方的南,康剑南是我的名字,妳可以喊我阿南、南哥、帅哥男、美男子,或是亲爱的南……」他顺势抛了个媚眼,电流滋滋地作响。 「停!我只是问个路而已,不是来丰富你的满树桃花。」他需要看个医生,眼科。 若非累得没法发挥幽默感,秦雪缇大概会噗哧笑出声。谁家的父母会这般天才,取了个滑稽又好笑的名字,谐音一念还能不贱吗? 难怪他人如其名,命中带贱,破坏了天生的好容貌,让人感慨人无完美。 「放轻松点,把狭隘的心房打开,妳会发现处处有惊喜,每天一睁开眼就是美好的一天。」嗯!这空气多清新,鸟语花香,美人多娇……啊!她是不是在瞪他 不相信自己的好人缘会出差错的康剑南移开手上桃花,用他自以为无往不利的十万伏特电眼,含情脉脉地凝视她。 「等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泡在福尔马林里,也许我会感到人生非常美好。」如果他再漫无边际的东扯西扯,她很难保证控制得了想杀人的欲望。 桃花眼往上一挑,他笑得好似满园春花都开了。「哎呀!女孩子别太粗暴,要温柔点,不然会把好男人吓跑的。」 「不劳费心,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痴缠不休的男人,还有,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七十八巷九号在哪里?」她已经很不耐烦了。 秦雪缇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柳眉大眼,樱桃小嘴,小小年纪便已是远近驰名的小美人,不少小男生为了她而大打出手。 时光流转,小美人越长越美,她从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蜕变成耀目的蝴蝶,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一直是受注目、众人追逐的校花。 所以对于男性这种生物,她很早就免疫了,更遑论,她的专业领域又是男多过女的泌尿医学,一个星期工作六天,一天起码超过十个小时在看诊上,她看过的「鸟」可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美丽的女医生人人趋之若鹜,管他冷若冰霜还是言语刻薄,每天送到医院的花束和礼物只多不少,让她烦得想把病人的「鸟」切除,省得雄性激素分泌过盛,造成她的困扰。 「七十八巷九号呀!」他拉长音「喔」了一声,径自往前走。「小姐贵姓?」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他一边又对着街道上橱窗梳了两下头发,暗叹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好看的男人。 「秦。」 「名字呢?」太帅了,这张俊脸满分。 「你叫我秦小姐就好,用不着装熟。」她说得冷漠,故意筑起一道拒人于外的墙。 度假的意义在于不受闲杂人等的干扰,除了几个好朋友外,没人知她的去处,这才好安心的享受无人打扰的悠闲时光。 不过她主要防的是表面慈祥,其实一肚子坏水的院长,那个把人当牛羊奴役的老头哪会那么好商量,肯定又想方设法地要把她找出来,好让她鞠躬尽瘁,为医院卖命到死。 「干么见外,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可多了,我会好好照顾妳的。」唉!他的心胸真宽大,不计较她的臭脸。 见面的机会多?秦雪缇警觉地看着他停下脚步,回过身冲着她一笑。「我不欢迎陌生人拜访。」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滚上床……」 她一瞪眼。 「呃!口误,是三回成亲人,我们这里最有人情味了,管妳是在地人、外地人,一律热忱款待,让妳有回到家的感觉。」哎呀!头发乱了,要再梳一下。 拥有一头乌黑长发的康剑南十分重视外表,不能容许自己的外在有丝毫瑕疵,力求最完美的一面。 更贴切的形容是,他有一种公孔雀心态,不想把华丽的羽毛藏起来,引颈昂首地开屏争艳,让人家一眼就能瞧见他。 她脸皮抽了下,有些无法容忍他太过在意仪容的行径。「为什么小区的人全不见了?」 秦雪缇心里想说的是,够了,不要再撩你足以拍洗发精广告的墨黑发丝,她快吐了,别再伤她的眼睛。 在她对男人的认知里,要嘛就像骆天朗那样,刚硬冷峻,气势慑人,一个眼神便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有二话。 或者如同恶狼性格的耿仲豪,看似温和实则狡诈,斯文的外表下藏着足智多谋心思,聪明地掩饰锋芒,叫人无从捉摸。 要不有勇无谋的沙士泰也可以,起码他眉浓目凶,虎背熊腰,即使不吭一声也相当有存在感,没人敢忽视他所带来的威胁性。 而这位贱男先生,完全看不出身为男人的气魄,说他娘嘛!举手投足间慵懒的性感,多少加了点分数,不至于娘得叫人难以忍受。 可和真正英挺的男人一比,又似乎少了几根骨头,软趴趴的没法顶天立地,小指一戳便消气,比豆腐渣还不如。 「喔!隔壁村有具漂流尸,全身被水泡得浮肿,大家太好奇了,所以大人、小孩全跑去凑热闹。」他说得云淡风轻,不觉得乡亲的行为有何怪异。 「浮尸……」她顿时有种无力感,无言以对。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太平间一整排是新货,任人看到腻。 抚着额头的秦雪缇很想大声叹息。看她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只因姑妈一句环境清幽、小区人口单纯,她便拖着行李逃难似,不假思索地买票南下。 这下可真是闹了笑话,原本想清静几天的心情蒙上一层沙,非常懊恼自己未做行前规划,让原本的忙碌变成现在的自找苦吃。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自个儿慢慢找吧,她不信以她天才的脑袋会找不到七十八巷九号。 「康先生,不好意思耽搁你太多时间,我想接下来不用劳烦你,我自己找就好。」再看到这株活动桃花,她的血压铁定飙高。 「可是……」康剑南欲言又止,一脸纳闷地斜倚门柱。 「可是什么?」难道不给小费不肯走? 「已经到了。」他指着她身后近百坪的平房。 「到了?」眼角一瞟,抿起的唇瓣泛着讶意。 这么……近? 「我跟妳说呀!这间屋子是我们幸福小区有名的鬼屋,十七年前有人被谋杀……」 「是上吊自杀。」她纠正。死的正是她姑婆,她怎么会不清楚。 「听说呀!阴魂不散的主人常会回来看一看,就在窗边飘来飘去,妳若是半夜听见什么呜咽声不要害怕,我家大门随时为妳而开。」他拍拍擦得闪闪发光的门牌。 「你住隔壁?」她声音骤冷。 「是呀!很近是不是,改天一起泡泡茶、听听音乐,花前月下……」 忍不住想大吼的秦雪缇目光一沉。「那你为什么带我绕远路?这条路刚刚才走过。」 「因为周妈妈种的山茶花快开了,我顺便去瞧一眼开了没。」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的康剑南眉飞色舞。 「看山茶花……」原来他还是爱花人士呀! 秦雪缇忽地冷笑,三吋细跟踩上他的脚,狠狠转了两圈。 美好的一天从没有噪音开始。 从没睡得这么饱的秦雪缇伸伸懒腰,舍不得太早离开床铺。从今天起她正式进入无所事事的度假时光,凡事都不用她操心。 少了消毒药水的气味,也没有爱抱怨、色迷迷的病患,更无维生仪器滴滴滴的声响,以及来自急诊室的奔跑脚步声。 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作梦,她终于狠下心甩开永远也忙不完的工作,把脑袋放空,重新呼吸最干净、最无污染的新鲜空气。 人生呀!还是要懂得宠爱自己,别当蜡烛两头烧的殉道者,就算累死自己也不会有人同情,唯利是图的人心总是贪婪地不知收敛…… 咦!那是什么声音? 想再赖床一会的秦雪缇揉着惺忪眼皮,看向传来「叩」一声的窗户,明朗的晴空飘来白云几朵,几只麻雀从枝桠跳向窗台。 基本上来说,她是不信鬼神之说的,纵使听闻什么鬼魅传说也是不惧不畏,她相信人只要不做坏事,无愧良心,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她的好友苗秀慧是个天生怕鬼的卒仔,偏偏老天还恶意捉弄她,让她拥有灵异体质,时常可以听见她鬼吼鬼叫地大喊「有鬼」,整个人缩成一团,脸色发白。 做医生还有什么没见过呢!除了直接从窗户外往内丢,砸到她额头的橡树果实。 「会是松鼠吗?」她喃喃自语。 当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的橡果准确无误地丢向她大床前的窗户,她火大的确定绝非囓齿动物,而是人为因素。 赤着脚下床,她走到窗边,将未关上的窗户拉得更开。 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她心里臆测的那个家伙。 「早呀!秦妹妹,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朋友』去拜访妳?」哇!赚到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老天真的很疼他。 秦雪缇的表情阴了几分。「康先生,你没别的事好做吗?」 「哎呀!还跟我客气,我说了叫我康剑南或小南南,如果不嫌弃,也可以喊我一声阿南哥哥。」他站在远远的草坪上,笑着招手。 「我已经不是年轻无知的小女生了。」她说得冷漠,想让他知道他有多么不受欢迎。 可惜热情得足以烧起一片天空的康剑南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冷淡,反而笑得更开心的挥着洁白手帕。 「妳看起来顶多二十一、二岁,青春正飞扬,快来到哥哥的怀抱,我们一起燃烧。」他张开双臂,准备拥抱飞奔而至的曼妙娇躯。 「我二十七岁了。」声音冷得不带温度。 「咦!妳有二十七了呀!难怪美得妩媚又有韵味,像颗肉熟多汁的樱桃,叫人想一口咬下。」喝!都快流口水了,丰艳甜美的滋味叫人好想尝一尝。 她当下嘴角一抽。「你大概不晓得有些人不喜欢和邻居打交道。」 尤其是一早扰人安眠的恶邻。 「幸好我们都不是那种人,有缘才能比邻而居,我很健谈的,保证妳绝不无聊。」他没有移动地倚在两家相邻的花墙。 就是太健谈了,让人感到无比头痛。「老实告诉你,我还没睡饱。」 「唷!别再睡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对身体好,咱们又不养猪,干么把时间浪费在睡眠。」他一天睡足五、六个小时就够了,整天精神饱满。 对于他的听不懂暗示,秦雪缇气恼在心。「请问你一大早来骚扰我有何贵事?」 「哎呀!宝贝,妳怎么说是骚扰呢!我是诚心诚意邀请妳共度早餐,妳看我把我健康美味的好料全摆在桌上了。」为了博美人欢心,他甘做裙下奴。 「不要叫我宝贝,还有,我不饿。」她作势要关窗,不让比十只麻雀还吵的男人干扰她的清静。 谁知窗户尚未阖上,又有一颗橡果飞了过来,正中她眉心。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丢妳,不过还是请妳赏光,尝尝我亲手为妳准备的爱爱五颗心。」他像是被爱神的箭射中的大情圣,将唇印在手上轻送飞吻。 爱爱五颗心……清妍娇容浮上一抹狞色。「你就是不肯死心是不是?」 「及时行乐嘛!人要吃得饱饱的才有精力做浪漫事。」哎呀!不知道会不会喷鼻血,实在太养眼了。 活了三十个年头,他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有当色狼的潜质,满脑子是辣手催花的画面。 无法沟通,他根本是来自火星的异种生物,非人类……唔!等等,他为何一直站在原地,像是畏惧什么不敢靠近?「你把早餐拿过来,我泡杯咖啡请你。」 「拿、拿过去……」康剑南低沉的嗓音轻颤了下。「我……我想在屋外用餐比较罗曼蒂克,微微的风吹来花香味,绿草有泥土的芬芳。」 秦雪缇若有所思地朝屋内一望,又看向笑得有些僵硬的男人,心里闪过一道模糊影像。「外面有蚊子。」 我告诉妳,妳住的是有名的鬼屋……我告诉妳,妳住的是鬼屋、鬼屋、鬼屋……难道说— 想通了什么,她嘴角微扬,决定做个小实验。 「哈!我有自备防蚊液。」他十分得意地举高某牌防蚊液,自认为心思周全。 「好吧!你等我一下……啊!我的手表掉了,麻烦你帮我捡一下。」她毫不在意地松开表带,让它顺腕抛甩而出,落在窗户旁的花丛里。 闻言,康剑南脸色微变。「呃!那个表贵不贵?」 「还好,不过是我爸妈买给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极具纪念价值。」不贵,才百来万台币而已。 秦雪缇从小就是出身富裕的千金大小姐,只有在钱堆长大的人才不把钱当钱看,况且她又是收入颇丰却没时间花钱的一流医生,银行存款直逼八位数,这还不包括她名下的不动产、股票、债券等等,百万名表在她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那……等我有空再捡成不成?我怕吐司烤得太焦……」他腿很长,打算跨过百来公分高的百里香花墙。 「你怕鬼。」 他倏地身体一僵,缩回跨出一半的长腿。「我、我不怕……」 「是吗?」她突然坏心地朝屋内某点一唤。「梅心姑婆,他说不怕妳……什么,请他来喝茶,妳要和他聊聊天……喔!好,我跟他提一提。」 秦梅心就是传闻中作祟的鬼魂,当初为了教训不学无术的不肖子假自杀,谁知阴错阳差,老人家没站稳,板凳先倒了,一根绳子套在脖子上,没等人来救先升天。 「妳……妳要跟我说什么事?」他故作镇定,但发白的嘴唇微微发颤。 秦雪缇扬唇淡笑。「老人家说很久没客人来家里坐坐,她满喜欢你,想邀请你来作客。」 「作客?」闻言,他头重脚轻,差点口吐白沫,晕倒在地。「不、不用了,人鬼殊途,请她安息,我……我改天有空再到她坟前上香。」 「嗟,随便说说也吓出一身冷汗,未免太不济事了。」大男人居然怕鬼。 看他帅不起来的拙样,秦雪缇心里有一丝快意,动人心扉的笑靥缓缓扬起。 「哇!美人一笑,我心口都酥软了。」完全被美色迷住的康剑南像个色魔,开口便说:「妳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从缺已久了。 她怔了下。「女朋友?」 「对呀!当我的女朋友每天有美食招待,餐餐不同菜色,包管妳乐得叫哥哥。」论起烹调手艺,幸福小区他认了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眼界极高的康剑南对美的要求严过一般,不论外表和内在都要是极品,否则还真入不了他挑剔的眼。 毕竟他自己也有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容,要是没标准值以上的姿色怎么配得上他。 而这位美丽的芳邻正好对了他的胃口,在初见的瞬间有种被电到的感觉,让怦然心动的他想把她占为己有。 「不当你的女朋友就吃不到好料是吧!」她一脸蔑意,作势要关窗。 见她没有受宠若惊的欢喜样,康剑南赶紧出声。「好朋友也成,我对邻居一样热情。」 若隐若现的雪白胸脯、呼之欲出的软嫩丰挺,啊!太养眼了,若是她的蕾丝睡衣能再往下拉一吋,那就太幸福了。 晕陶陶的男人两眼发直,死命地盯着不经意外露的春光,笑得嘴角的口水差点往下流。 第二章 “怎么可能?” 瞧她秀眉一蹙,娇颜凝肃,自视手艺一流的康剑南不自觉地悬着一颗心。“什么不可能?” “蛋是甜的。”滑嫩甘甜。 “我保证没加糖。”少许奶油和两滴酱油。 “我知道。” 就是无糖才叫人难以置信,口中尽是蛋本身的清甜。「群聊社区」 很意外地,对于她被养刁的胃口,清清淡淡的,不过份腻口,一份熏肉卷、半熟的煎蛋、酪梨和牛奶打成的果汁,以及烤成金黄色的抹蜜吐司。 不是很精致,简简单单的一分早餐,可是看得出配色和用心,让口感更为香浓。 “不是厨师?”看得出来他确实有两把刷子,厨艺、食材毫不马虎。 “正确说法是烹饪老师,我在镇上开了间烹饪教室,专门教人做各种美味的料理,你要是有兴趣来参观,我可以免费教你。”这可是无上光荣,没人有幸得此殊荣。 “不用了,我的手是要做更重要的事。”绝不能有一丝损伤。 秦雪缇说得冷然,一点也没有学习的意愿。拿手术刀的手用来切菜剁肉像话吗? 虽然对现职不满,有些倦勤,但她体内仍有抹不去的医魂,照顾好能医万民的手是天职所在,她不会,也不肯轻忽待之。 而且以她的家庭环境和收入,实在不需要自己下厨房,因此她连颗蛋也没打过,顶多学生时期和同学于浓情、苗秀慧她们一起泡过泡面,再多就没了。 “每个人的手都很珍贵,谁想受伤嘛!你要是不会煮饭做菜是捉不住男人的心。”康剑南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你认为以我的长相需要捉住男人?”是他们该小心看住她,别让她心生厌倦。 秦雪缇的外在条件很好,也交过几任男友,可是不知是她的心态出了问题,还是那些人不够努力,通常交往一段时间,她很快就腻了,主动提出分手。 好友董知秋替她做过一次心理分析,说这叫“女王人际关系崩离症”,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对男人的要求太高,可信任度却太低,老以自己的价值观评量对方。 换言之,就是太自我,不需要伴侣也能过得很好,甚至认为养条狗都比男人忠实,还不用为了他爱不爱她而患得患失。 他顿了下,有些语塞。“女人的美丽是有保鲜期,你能一直红颜不老吗?” 挑了挑肩,她以纸巾拭嘴。“请问我们讨论这个话题有何意义,你鼓励职业妇女回归家庭,做个让丈夫嫌弃不已的黄脸婆吗?” 吃饱喝足,她又恢复冷淡疏离的神色,一副不想和他打交道的样子。 交浅言深,他们尚未到达能够无所不谈的地步。 “嘿!你的想法很灰色,男人也有男人的优点,像我嘛!打扫、洗衣、拖地样样行,闲暇时爬山、游泳、打篮球,有时也挑战极速运动。”快佩服我吧!迷恋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什么是爱爱五颗心?”她一直想不通,老搁在心里难受。 “嗳?”他脑袋运作暂时停摆,赶不上她跳脱的思路。 她提醒他。“你先前提过的,关于……” 康剑南无力的挥挥手。“我没忘,是专心、细心、贴心、用心,还有满满的爱心,要烹煮一道好菜要五心并用。” 唉!为什么他有招架不住她的感觉,好像他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招式一转移到她,全都不管用,而且仿佛鬼挡墙,毫无预警又弹回脸上,让他颜面无光。 “你为什么重复不断地擦桌子?”看了让人很不舒坦,想把他动个不停的手绑住。 “有吗?大概有点脏吧!要擦干净才不会滋生细菌。”一说完,他又开始擦拭看起来一点也不脏的桌边。 秦雪缇眉头微皱。“你知道你这毛病叫洁癖吗?在医学专有名词中又叫强迫症。” 真要命,明明决定远离一切和医药有关的事情,专心当个诸事不理的闲人,怎么三句话又离不开本业,老是不由自主地以医学观点切入。 难道她干太久的医生,跳不出被框住的白巢,中毒似地深陷其中,成为走不出迷宫的白老鼠? “我只是有一点点……”他赶紧停下又想拿抹布擦东擦西抹的动作,表情显得很无辜地咧开嘴大笑。“哎呀!你太认真了,人嘛!都有点小习惯,哪能像我一样十全九美。” 要找他这么帅、这么厉害的男人,真的是提着灯笼都找不着。 康剑南取出随身小圆镜,十分自满地东照照、西照照,感慨世上怎会有他这般完美的人。 “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他的病情相当严重。 “看医生?”他怔住。 “你有心理方面的疾病,早治疗早康复。”看在他提供一顿美味早餐的份上,她才愿以专业知识稍加提点。 自恋也是种病。 他看了看她,有半晌怀疑自己是否与一堵墙在对话。“宝贝,你有没有放松过?” 她绷得太紧了,脑袋僵化。 “我说过……” “不要喊你宝贝嘛!我记得牢牢的。”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表示没忘记。 “那你还明知故犯。”秦雪缇很不高兴,她觉得不被尊重。 “因为你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嘛。”他语带哀怨,似在控诉她的小气。 基本上,他是个很痞的人,我行我素惯了,也不会有人管他,他只做让自己快乐的事,其他人用什么眼光看他全然无所谓。 “你……”她冷冷一瞪,并不因此着了他的道。“谢谢招待。” 该有的餐桌礼仪仍在,即使她对这位享乐主义的邻居并无好感。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就一句谢谢招待,没有其他有诚意的表示? 望着被拉住的细腕,秦雪缇微扬眉毛。“还有事?” 他又一脸吊儿郎当地笑道:“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显得我不体贴,可是用完餐后除了感谢大厨的招待,还要帮忙收拾吧!” 她表现得太理所当然,好像在餐厅点菜,一吃完就结账走人,后续动作留给服务生。 “我没做过。”也不打算开先例。 想也知道,她的双手白嫩光滑,一看就知没做过家事。“我教你,先把盘子叠起来,小碟子放上头,再来是杯子和汤匙、叉子……” 康剑南很有耐心地教导,而且自以为很帅地边放电,想把她电得茫酥酥。 可惜他踢到一块大铁板。 “嗯!做得很好,辛苦了。”她像拍小狗似的拍拍他手臂,转身欲走。 “咦!”他怔了一下,又快手低捞回她。“你好歹洗个盘子。” “嗯哼!”她脸看也没有看满是油腻的餐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扳开他的手。 “碗盘碟子是谁带来的?” “我。” “早餐是谁做的?” “我。” “有没有吃?” “……有。”吃了两口。 “这可笑的遮阳伞和休闲式桌椅是谁的?” “它们不可笑,那是我……”精心布置的浪漫。 欧式风格的红白相间太阳伞,白色的镂花圆桌,两张折叠休闲躺椅,他还费心地找来水晶花瓶,插上一朵可人的小雏菊,然伞下的她得以悠闲地享受丰盛的一餐。 “谁的?”秦雪缇非常冷静的问。 他僵着脸回答,“我的。” “碗盘碟子是你的,早餐也是你吃的,所以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你的,我还没收你在我院子里搭棚、践踏草坪的费用。”他还偷摘她的花,隶属盗窃行为。 “可是……”她吃得比他还多。 “待会儿记得把你的东西全收走,桌脚、椅子在草地压出的洞补一补,我不喜欢看到我的视线里有奇怪的摆设。”一说完,她便转身走回屋里。 错愕不已的康剑南头一回被摆了一道,他听见心脏龟裂的声音,隐隐淌着血。 怎么会有人无视他漂亮五官,将他当下人使唤? 郁卒的他垮下肩,垂首丧气地回想曾几何时遭受女人的忽视,他一向是女人堆中的宠儿,谁忍心给他脸色看。 蓦地,秦雪缇又打开窗户,将头探出,他马上精神一振,扬起阳光般笑容,以为她终于承受不住他的电力放送,准备来个深情大告白。 谁知—— “很贱的男人,最近的超级市场在哪儿?我要采买一些日常用品。” 很贱的男人是指他吗? 他明明有个非常神武,大侠般威风凛凛的名字。 当场逊掉的康剑南表情很呆,眼中盛满大受打击的黯然。 为什么他没被他颠倒众生的魅力电到呢? 为什么?为什么…… “阿南呀!来买鱼喔!” “阿南,买排骨啦!今天是现宰的黑猪肉,买三斤送你一斤大骨熬汤。” “阿南,来买菜,刚进的高丽菜和莴苣都很新鲜,大萝卜炖朱妈妈的大骨更好喝,我算你便宜点。” 此起彼伏的招呼声不绝于耳,一踏入父老视线中的康剑南就像城隍爷出巡,左一声阿南,右一声阿南,喊得好不热络。 这是一间融合传统市场的超级市场,有着现代化的设施和大冰柜,摆些进口食品和包装的鱼虾鸡鸭,让人不用处理便可直接下锅。 也有一整排的摊子,由着人叫卖,像卖鱼的阿昌的、猪肉摊的朱大妈、菜贩小武……让整个市场热闹烘烘。 “阿昌伯,挑尾肥一点的鲳鱼,我要煮红烧鱼,朱妈妈,排骨来三斤,我刚好想做无锡排骨,再来一斤绞肉,鱼香茄子和麻婆豆腐也很下饭。” 开了间烹饪教室的康剑南也出版料理食谱,他在烹饪界算是小有名气,人长得帅又能言善道,不少美食节目的制作人争着要他露脸,高薪游说他当个美食达人。 可是他死也不肯,自认为已经够帅了,不需要再出锋头,抢别人饭碗,要是他一上电视,全国的女性同胞都爱上他,那岂不是太罪过了。 其实说穿了,就是一个懒字,及时行乐是他的人生准则,不愁吃、不愁穿的他天生好命,要他像只工蚁从早忙到晚不得闲,还得南来北往排时间入棚,听从别人的指示做事,他是千万个不愿意。 “南哥,这颗日本进口的青森苹果送给你女朋友啦!让她皮肤水当当,像我家的大白菜一样嫩。”会说话的小武抢着献殷勤。 什么女朋友,不会是指她吧? 故作若无其事的秦雪缇迳自推着购物车走向饮料区,一副和人不熟的样子。 只是宝石光华难掩,在乡下小镇里,很少能看到如她一般气质出众的美女,即使有心要隐藏身影,仍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尤其她又是康剑南“带来的”,不想引来侧目更是难上加难。 在这些熟识的乡亲心里,自然是希望打小看到大的孩子能找个好对象,早日定下来,他们也好讨杯喜酒喝。 难得出现容貌甚佳的女孩子,和他的俊容不相上下,这样天造地设的好姻缘上哪找去,让人想不在后面推一把都很难。 “小姐,别躲了,我们南哥是万中选一的好男人啦!没得挑了,你赶快买定离手,别让人给抢走了。” 脸上一臊的秦雪缇正色地撇清。“我不认识他,请不要误会了。” 可惜她的否认未能奏效,一只大手愉快地扶住她后腰,状似亲昵。 “哎呀!女孩子脸皮薄,你们别取笑我的亲亲宝贝,她会害羞啦!”说得好呀!小武,明天送十篓蔬菜到我的烹饪教室。 男人间的默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小武识趣的眨眨眼。 “康剑南,你在胡说什么。”一派胡言,坏她名声。 康剑南笑得很痞,一把搂住她。“这会还不承认我们俩的关系。” “你……”真是厚脸皮,颠倒是非。 没让她气愤的反驳,他又故作明白的啧啧出声,“又难为情了,你们别看我容易脸红的女朋友,不管你们怎么严刑拷打,我绝对不会说出她有多么迷恋我。” 他这话一出,谁还不听得一清二楚,个个眼露暧昧、掩唇偷笑。 “康剑南,你想让我无法做人是不是。”这种说法令人好想扁他。 他摇着修长食指,露出恶作剧得逞的贼样。“去掉我的姓直接喊我的名字我会更满意,亲爱的小雪缇。” “……”肉麻得叫人起疹子。 “你是我冬天的太阳,夏天的冷气,我秋天的维他命和春天的费洛蒙……”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由她口中套出她的名字。 “停停停,别在贱嘴,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她的运气就是比别人差,老遇到牛皮糖似的男人。 他是一例,院长大人又是一例,他们共通的招式的缠字诀,只因她的死穴是怕人缠。 他扬起长得叫人嫉妒的睫毛,扬呀扬地放电。“叫我的名字。” “就这样?”秦雪缇目色微凝,不信他会就此罢手。 或许相识不久,认识不多,可是光从他讨人厌的行径来看,她几乎可以透析他的人格品性、思想逻辑,比任何人格心理测试还准确。 果然。 “还有。”嘿嘿!他可是风靡全幸福社区的美男子,她怎么可以不为他着迷。 “还有?”她就知道。 康剑南很贱的贼笑,鼻头低到快要碰到她的嘴唇。“我、要、把、到、你。” “什么?”她为之愕然,清冷面容上扬起一抹恼意。 什么把到她,用词未免太粗俗了。 “呵……不管你给不给追,都得当我的女朋友。”他靠在她耳边吹气,吐出两人才听得见的低音。 人长得俊就是占了点好处,明明笑得猥亵,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可在外人眼中还是帅得没天理,一样好看得不得了,不认为他会打什么坏主意。 康剑南的人缘好得像一则奇迹,似乎不论男女老少,全都偏心地一面倒,没人舍得看他眉头紧蹙。 不过他也算是土生土长的在地小孩,除了在外地求学那几年外,几乎不曾离开过小镇,受人欢迎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的脾气好得没话说,足以当选模范好人。 “你不是gay吗?”她不自觉说出心中的疑惑。 “对啦!我是英俊神武的gay……什么?你说我是同性……”他当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手迅速一指。“谁?是谁说的?我要将他挫骨扬灰,挖他祖宗十八代的坟。” 康剑南的脸色从没这么难看过,一半青一半黑,他气呼呼地磨着牙,想把造谣生事的人揪出来,咬个稀巴烂。 他哪里像同志了,总不能因他有张花容月貌的脸而诋毁他。 “你。”纤指一比。 “我?”他太惊讶了,震掉了下巴。 从没人怀疑过他的兴倾向,至少在小镇里,他可是抢手的正港男子汉,不少女人为了争取他的青睐,奇招尽出的引起他的关注。 而且不是他自夸,虽然他的恋爱经验不多,可是相好过的女人,每一个都对他的床上功夫称赞不已,夸他技巧好,持久又耐操。 她到底是从哪来的错觉,居然以为他不是直男。 看他一脸讶色,秦雪缇不好再打击他。“你没注意你有些动作很女性化吗?” 闻言,他不着痕迹的收起按在鼻头的吸油面纸,顺势丢向架下的空格,毁尸灭迹。 “不会呀!你瞧瞧我俊美得有如上帝的杰作,我这手呀脸的,全是神手下的完美作品,当然要细心保护。”上天的美意不能拂逆。 十分得意的康剑南不以为忤的卖弄“美丽”,他略带帅气地一甩乌溜溜秀发,一双带电的桃花眼卖力地发功。 “可即使是我,也不会动不动撩发拨耳,把小镜子随身携带,不时拿出来照。”男人比女人更重视外貌,要说没问题谁会相信。 若是天生阴柔、五官清秀的男人,小指轻扬还不致太突兀,但他明明很男人的样子,身材高姚,骨架宽直,常运动的肌肉十分紧实,一出现女性化的动作,那种违和感让她很不舒服。 “那是……呃!人长得好看嘛!要多看几眼,好确保仪容整齐。”他硬拗借口,面不改色地说起自己的小虚荣。 她哑口,对毫无自知之明的人无话可说。 “漂亮的小姐,尝尝我们梨山的水梨,汁多又甜,包管你吃了以后皮肤水嫩嫩的。” 看着塞到手上削了一半皮的水梨,秦雪缇有点不习惯地微蹙眉,一点也没有品尝的欲望。 “大口咬一口,别客气,自家产销的甜美水果。”康剑南率性地拿起一颗未削皮的水梨,只在衣服擦了下便张口一咬。 她见状,才勉为其难地轻咬一小口,不想让人觉得她太高傲。“嗯!很甜。” 其实她只吃切片的水梨,没削成一片一片的水果她向来不动。 “就说嘛!我们果园的水梨就像阿南一样实在,你要帮我们好好照顾他,别让他被一些野女人抢走了。”这个女的,人美又有气质,一看就知是好人家出身的好女孩,阿南这次算是挑对了。 “野女人……”她脸上斜线三条。 秦雪缇很想在胸前挂个牌子,上面写着:非动物园猩猩,谢绝参观。 她实在不喜欢被围观,想想初来乍到空无一人的景况,和眼前人头攒动的盛况一比,真是一大讽刺。 “这是我表叔金立啦!他种出来的水果跟加了糖一样好吃。”多吃水果有益健康。 金粒? 那有没有银砖、铁块、铜沙?秦雪缇想象力丰富的暗忖。 被捧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表叔腼腆地挠挠耳。“没有啦!要不是阿南为了我们开了这间超市,我那些水果放到烂也没人要买,哪有闲钱改良果树品种。” “对啦、对啦!我也是,原本我在街上卖鸭,一天赚个几百还要忍受风吹日晒,阿南叫我把鸡拿到超市来卖,你看我脸变白了,还有钱付头期款,买了一间透天厝。” “阿南真的是个好人,乐善好施又不求回报,你一定要好好抓住他,别放过这个好男人啦!” 大家七嘴八舌的吹捧,争先恐后的详述痞子南的丰功伟业,仿佛他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让穷苦人家得以温饱。 耳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赞美词,听得秦雪缇头晕脑胀,她环视有别于一般超级市场的环境,了悟一开始进来的怪异感。 原来是将传统超市原封不动地搬进超市,日常用品仍一板一眼地摆在架上,方便购物者采买,但是一摊一摊的生鲜食品却是来自市场叫卖的摊贩,少了距离感,多了人情味。 “你是超市的老板?”看来他很有商业头脑。 一说到非凡成就,康剑南就显得谦虚。“哈哈,没办法嘛!钱太多没处放,就拿来做做公德,大家开心就好。” “没赚钱?”最好是做公德,分毫未取。 “啊!那个……大家的努力啦!他们比我更怕店倒。”谈钱伤感情,虽然他真的赚不少。 “……”这倒也是。 秦雪缇正对这个浪荡不羁的痞子大为改观时,一颗不知哪飞来的鸡蛋正中她的上衣,稠黄蛋液顺流至裙子。 “滚出去啦!我们镇上不欢迎你,你配不上我的阿南哥,阿南哥是我的,他说等我长大要娶我。”「群聊社区」 http://bbs.qunliao “小慧……”一名神色慌张的妇人赶紧冲上前,拉开情绪不稳的女儿直道歉。 “配不上吗?”秦雪缇的表情平静得让人看不出她有没有生气。 “雪缇宝贝,我是跟她开玩笑,当时她才十三岁……”康剑南讪笑的解释,不敢承认他有调戏小女生的坏毛病。 她垂目,语气淡如无味的白开水。“我有哈佛大学荣誉博士的殊荣,资产上亿,只有别人配不上上我的问题,而且,”她顿了下,抬起头。“我非常不高兴你的无礼,即使你只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一说完,她拿起一旁的番茄,指尖轻轻一划划破表皮,再以垒球投掷方式丢向怒目相视的女孩。 砰地! 裂成两半的番茄在小慧脸上爆开了,帮着母亲卖水果的女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满脸红色汁液,顺流到她白色t恤上。 第三章 康剑南真的是拥有一间烹饪教室和超市的老板吗? 错。 错? 他的身价可不是市井小民能够估量的,搞不好连他自己都估算不出自己有多少资产,要怎么挥霍才能成为别人口中的败家子。 康家先祖早期便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提供土地让佃农耕种取温饱。 到了他祖父那一代,有鉴于农民的生活困苦,便出钱出力盖了条商业街,农商双管齐下,地方才会繁荣,居民生活也才会改善。 时间流逝,当初的商店街一翻身成了如今的商品交易中心,越来越多的人在此定居,形成城镇雏形。 而他父亲更是慷慨,只要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半价买下向康家租用的店铺,而且还盖了今日的幸福社区低价出售,改善镇民的居住品质。 只不过,父祖两代不想被政府严扣遗产税,便陆续将产业登记到儿子名下。 所以康剑南就算不工作也日进斗金,是个名副其实的包租公,一整排的商店街有大半仍为他所有,他以低于一般行情的租金给各行各业,光是收租就收到他手软。 难怪他会嫌钱太多,想办法花掉,坐享其成会遭天谴,而他不想太早死。 “你这傻小子在傻笑什么,整天傻乎乎的不务正业,你想当个败光家产的不肖子吗?”他到底在笑什么,眉开眼笑像踩到金砖。 “哎呀喂呀!阿公,你小力点,别仗着老当益壮活活打死你的乖孙子。” 年纪一大把了,出手还这么狠,也不怕他得内伤,两口血梗在胸口吐不出来,一翻两瞪眼,回唐山卖咸鸭蛋。 “哪里乖,根本是康家的不肖子孙,我和你爸妈都快被你气死了。”不认真、不正经、不成体统。 人这一生图着什么,不就是子孙满堂膝下承欢。 康剑南装乖的摆出听话的表情,“我哪里又惹到你们生气了,瞧你又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还有脸问,我盼了好几年的小曾孙在哪里?你不是说很快就有消息了,为什么我连颗蛋都没瞧见?”他有几年好等,棺材盖都掀了一半了。 一听到“蛋”,他差点笑出声,敷衍地手一挥。“快了、快了,明年的今天你就升格当阿祖。” “真的。”康爷爷眼睛一亮。 “假的。”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好偏,随口一说他也信。 “你,你这个混小子,没点出息,不把我气死不甘心是吧!”他们康家就他一根独苗,他不开枝散叶,日后谁来拜祭康家的列祖列宗。 “阿公你会长命百寿啦!咱们镇上谁能比你勇壮,半夜还能私会隔壁村的张寡妇。”人老心不老,照样冲动十足。 秘密事被戳破,老人家面子挂不住地红了一张老脸。“听阿旺说你又多了个女朋友,生的娇滴滴又白嫩嫩,从城市来的。” 康剑南交女朋友不稀奇,但是要他露出亲口承认却难如登天,她从来不把玩玩的对象带回家,更别提是见见家里的长辈。 可他却破天荒地在超市里拉起人家女孩子的手,当众介绍对方是他的女朋友,别人怎么不惊讶万分,想搞清楚是不是真的。 流言一向比风速还快,不到半天光景就流传到老人家人耳中,性急的康爷爷不管儿子媳妇的阻止,硬是踩着那辆陪了他三十几年的破铁马来到孙子的住处,看看是否确有其事。 “阿旺说不准,我是想交,人家不给交嘛!”康剑南边说边拔眉心的杂毛,从镜里看着自己完美的俊脸。 他一听,可纳闷了。“怎么回事,我们把你生得这么投缘,为什么有人不喜欢你?” 太奇怪了,姐儿爱俏,谁会不要他漂亮得不像话的孙子? “我也很困惑呀!你该去问问隔壁的邻居。”他指向九号芳邻,神情愉快得不像刚被人拒绝。 他当然笑得嘴都合不拢,还有点小得意,因为他故意骗美丽的芳邻有只土蜂飞过她头顶,趁她抬头一瞧时俯下头,在她唇上偷香。 虽然她送了他一记差点吐酸水的左拐子,不过很值得,众目睽睽之下,她被贴上他女朋友标签,想甩也甩不开,全镇乡亲都可以见证。 “你说她住在隔壁?”老人家惊讶地站起身,望向门窗深锁的房子。 “秀月姨的侄女。”她们姑侄长得很像,一样的标致,只差在年纪上的分别,年轻的小侄女当然更娇艳得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喔,是秀月家的小丫头呀!一定长得不错……”秦家的女娃儿都是美人坯子。 秦秀月曾是幸福社区的美女指标,虽然小有年纪,但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散发大家闺秀的气度,光滑的面皮不显老,有着优雅的动人仪态。 当年刚丧妻的康爷爷迷恋过她一阵子,可是罗敷有夫,人家老公又比他这个糟老头潇洒、体面多了,他只好遗憾地祝福他们了。 “等等,爷爷,你想做什么?”康剑南动作极快的跳起来,抢先一步挡在们前,他只有在不高兴的时候才会认真地喊祖父“爷爷”。 “拜访邻居,联络、联络感情。”呵,紧张了,看来很有希望。 “不必了,她讨厌陌生人。”他用力按着门板,不让人拉开。 “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爷爷。”还不让开,挡什么路。 “爷爷——”他沉下脸,不许老人家胡闹。 “小南呀!爷爷不希望她是另一个洁儿,你不要伤害人家好女孩。”他语重心长的道。 “我没有……”他想解释,但苦无机会,才让所有人把他当成狼心狗肺的负心汉。 其实当年他和洁儿分手问题并不在他,而且他还拿出一笔钱资助她进入向往的演艺圈,让她无后顾之忧的朝梦想迈进,成了知名度颇高的玉女歌星。 “不必再说了,这事当是放水流,谁也不要提,不过呀!秦家的娃儿可不许你胡来,人家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千金。”嘿嘿!紧张了,看来有点谱了。 “她不在家啦!”康剑南表情发酸,拖着比牛还壮的爷爷往自家门口走。 “哇!怕鬼的毛病还没治好呀!”康爷爷没好气地一啐。 他手脚不由自主地抖了下。“屋、屋里没有……呃,很干净。” “你确定?”他斜睨一眼。 “确……确定。”应该。 “是吗?”小孩心性的老人家故意吓他,突然惊声一喊。“啊!那个飘过窗口的黑影是什么?” “爷爷……” 没用的康剑南当场腿软,低下身抱住头,没敢张开眼多看一眼。 他常自夸是十全九美,唯一的不完美便是生来畏鬼,打他有记忆以来,来无影、去无踪是阿飘的一大罩门,怎么也克服不了。 即使收惊,让神明收为契子,或是看心理咨询师,这小小的缺憾还是他心口的痛点,闻鬼色变,一点也不想与之打交道。 “那是一只鸟,学名是斑尾林鸽,分布在北欧、中东到印度北部一带,外形形似鸽子,老先生,你明明知道他怕鬼,干么还吓得他叫爷爷?” 秦雪缇无奈地摇着头,有些不能理解,高大挺拔的男人拥有上天赐予的各种优点,唯独缺了颗胆子,对子虚乌有之物惊恐不已。 “我本来就是他……”爷爷。 康爷爷才起了个话头,一阵风似的身影飞快地掠过眼前,捷足先登地抢走发言权。 “亲爱的雪缇宝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有三个小时没见到你,可让我相思成灾,快快快,我们去约会。”不先霸着她,一定会被人拐走。 康剑南耍贱地圈住身形纤柔的女子,仗着手长脚长的优势,抱得人无法动弹。 “放开我,我手上的电脑快被你压坏了。”他不能有正常一点的表现吗?非要勒死她不可。 早知道会遇到疯子,她会将那组手术刀带来,替他动开脑手术。 肺部空气渐稀得秦雪缇忽地解脱,大口呼救命氧气,骤松的双臂没有让她有思考的余地,怀中突地一空,笔记型电脑不翼而飞。 回过神一瞧,那个无赖居然将她新买的电脑往后一扔。 “接着,爷爷。” “啊!我的电脑……”抽了口气,她等着重物落地的破裂声。 咦!没声音? “放心啦!不会摔坏,你让我等了三小时又二十七分钟九秒,你要怎么赔偿?”走啦!爷爷,不要妨碍你孙子泡妞。 康剑南在背后摆手,一副有妞抱的人最大,其他人别来杀风景。 “把你的头破如何?”她非常乐意做一次凶手,考验好友苏幻月的律师本领。 他面色一讪地干笑,“朗朗晴空,风和日丽,适合谈情说爱。” “待会会打雷闪电刮大风,下起冰雹。”最好颗颗大如石,将他砸死,省得她出手。 一听,他笑得非常开心。“你忘了你和我在一起吗?要是天生异象,你也逃不了。” “康、剑、南——”她是来度假的,不是当他的伴游女郎。 “啊!说错了,是我会保护你,用我雄伟的身躯为你挡风遮雨,冰雹打在我身上,绝不伤你毫发。”他是顶头立地的大男人,要有男子气概。 “你……”见他又顺势以指梳开打结的长发,她是好笑又好气。“好吧!你究竟是带我去哪里?” “我刚不是说过了,约会。”一个好地方,让人流连忘返。 “等一下,我的电脑……”这个无赖,他未免太顺理成章了。 感受到宽厚手心传来的热度,秦雪缇薄嫩脸颊微微染上余晖的颜色。 “不用担心,我爷爷会保管好,要是丢了,我买十部赔你。”钱财是身外物,用不着放在心上。 “什么,他真是你爷爷?”她讶异。 任性的康剑南根本不让她停下脚步,好回头和阴险的爷爷打招呼,带着三分赖皮、两分霸气,直接把人拐走,浑然不在乎他人的想法。 而身子还算硬朗的康爷爷手忙脚乱的接住孙子丢来的电脑,口中不断地念念有词,臭骂孙子不肖,嘟嘟囔囔地说要打断孙子的腿。 不过他是越骂嘴角扬得越高,眼睛笑眯成一条线,年过七十还扭了两下森巴舞,手脚灵活得像舞林高手。 “爬、爬山?” 横看上坡路,侧睇路颠簸,抬头一望,那山还真高呀!风声中带着耻笑,等待征服不自量力的渺小人类,因失足而告别人世间。 几次诅咒地不平的冷艳女子挥汗如雨,气喘吁吁地望着仿佛无尽头的前方,舌间丰富的词汇不知换了几百种,没有一句重复。 可见她在文字上的涵养并不逊人,甚至是个中翘楚,才能出口成文章,字字句句以问候别人的祖先为主,不留口德。 “需要我拉你一把吗?”倚靠大树干而坐的男人笑得欠揍,脸不红、气不喘地跷着二郎腿,手中是用树叶编了一半的草帽。 “不、需、要——”累得像头牛的秦雪缇眼神如刀,冷冽锋利。 “不必倔强了,开口求人并不是丢脸,我绝对不会嘲笑你力不如人。”脸都白如雪了,还要逞一时之快。 “用不着你多费心,我撑得下去。”她不信天底下有她做不到的事。 体力不行是事实,待惯了空调恒温的看诊室,少有机会到户外运动,晒晒太阳补充维他命d,她确实不像在高中时期,可以单手运球,轻松投篮两、三个小时。 可是她太骄傲了,即使体能负荷不了仍要硬撑,以惊人的意志力打败人体极限。 换句话说是为了赌一口气,不甘心连个花瓶似的无赖也赢不了,因此牙根一咬,不露出一丝退却之色。 眼眸深处微泛心疼的康剑南失笑地走上前,扶住她快散架的身体。“女人喔!偶尔依靠男人一下会怎样,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或是全身长刺的毒草,我雄壮威武的胸膛让你靠。” “不要碰我……”她抽了口气,抽痛的肌肉因拉直的娇躯而酸麻不堪。“我会这么狼狈是谁害的,你这害人精……啊,好酸……呃!那边用力点……呼,好舒服,你学过按摩?” 面对一个屈膝跪地,双手揉捏她发酸小腿的男人,她纵有再多不满也说不出口,硬生生地将满腹怨言咽回去。 “不常爬山的人常见的运动伤害,瞧瞧你这小腿肚多僵硬,根本是石化的柱子,没把郁结的气揉散,你今晚别想有个好觉。” 秦雪缇迁怒地掐他硬梆梆的肩膀出气。“要不是你大脑失常地强拉我上山,我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当然她也要付一半的责任,因为是她的纵容,他才会肆无忌惮地拿她当消遣,以为可以为所欲为,把别人的沉默当成认同。 她讨厌流汗,更不喜欢遭人强迫,可是她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会被个无赖牵着鼻子走。 爬山,她得了什么失心疯,从医这些年来,她爬过最高的山是枕头山,除了例行的国际研习会,她每天睁开眼面对的是病历和看不完的病人,忙得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了。 那个立志当八卦女王的苗秀慧还不时地说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风凉话,以为当医生是事少钱多的凉差,只要像日剧里演的情节,巡巡房、开开刀就能了事,术后医疗由护士和住院医生接手。 “好啦!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两千多公尺的高山当自家后花园,兴匆匆地拉着你上山烤肉。”他忘了她是来自大城市的都会女郎,瞧瞧这细皮嫩肉,比初长的雪菇还可口。 康剑南吞了吞口水,眼眸低垂,假装他毫无邪念。 但是,怎么可能嘛!美女当前,粗厚的大手握着雪嫩玉足,圣人都会变成野兽,何况是居心不良……呃!是小有色心的他。 “烤肉?”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他可真会做白日梦。 “是呀!康剑南独门料理,只有美丽的公主你才有幸品尝。”他颇为得意地一扬眉,自信满满。 瞧他卖弄的神气样,秦雪缇冷然的面容多了笑意。“最好你能满足我刁钻的胃,否则……” 她绝饶不了他。 “没有否则,我的厨艺是大师级的,好吃到让你舔盘子……噢!你干么踢我要害?”天哪!真惊险,就差一寸,康家的列祖列宗都要因为绝后而哭了。 “你那双贱手在摸哪里呀!”要不是她还有一点良知,踹向他胯下的那一脚不会落空。 美目轻睐,隐含警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太敏感了吧!我想你的大腿也有拉伤……” 嘿嘿!谁叫她细致的肌肤柔嫩温软,他揉着捏着,一不小心就顺着凝脂般肌肤往上抚,小小地做了一番手指探险。 可惜她反应太灵敏,才刚在大腿内侧兜了一圈,还没来得及攻城掠地,粉色玉腿一出,满脑子瑰色旖旎瞬间粉碎。 “你想当女人我可以成全你,我下刀十分精准,绝不拖泥带水。” 被迫成为全方位医生的秦雪缇“协助”过几场变性手术,虽然名为助手,实际上,她才是主刀者,观摩者是新进医生和实习医生。 康剑南手一缩,一副饱受虐待的模样。“女人呀!不要太认真嘛!人生是用来享受,不是拘泥在小家子气的事情上,不去做一次疯狂的自我放任,怎么晓得这世界有多少色彩。” “疯狂的自我放任……”她喃喃自语,回想起二十七年来的点点滴滴。 她也疯狂过,在好友于浓情的怂恿下,她的确做过不少让人为之咂舌的轻率举动。 逝去的青春年华总是让人怀念,那一段欢笑相随的年少时光,似乎已离她很远很远了。 “啊!你干什么?”她忽地脸蛋微酡,不自在地轻捶趁她一恍神,猛然背起她的男人。 他轻狂笑道:“你不心疼我心疼呀!后脚跟都磨破皮了,我看得心口都纠成一团了。” “要你多事。”秦雪缇脸儿发烫,有力的声音变得娇软。 “开开心心的约会才有超幸福的床上运动,你是我女朋友,我当然要让你舒舒服服……噢!别掐腋下,我会兴奋。”他不反对来个野战,就怕她不从。 “满脑子黄色思想。”她一啐,耳根子整个泛红。 不可否认的,不用折磨双腿做它们不擅长的事,的确是轻松多了,有个自愿的人肉轿子代劳,越见高度的山光水色更显明媚。 防心甚重的秦雪缇不懂为何他能轻易卸除她的防卫,甚至进一步瓦解她的自制力,不知不觉在他一皮天下无难事的笑容下,轻松绷紧的心情。 这是一种魔力吗?还是她太久没放假的缘故? 什么都不想再去想的秦雪缇让自己的脑子放空,静静趴伏令人安心的宽背,徐徐微风拂来,一阵清凉的野香随风飘送,如蝶轻颤的眼皮渐渐沉重。 身体好轻,像在往上飘,软绵绵的白云承载所有的重量,她看到飞扬爱笑的浓情、文静秀气的知秋、清雅贞静的幻月、喋喋不休的秀慧,她们穿着深渊高中的制服,笑着在堤防边追逐…… “醒醒呀!小懒猪,别再作梦了,快起来赞扬我伟大的才华……” 作梦…… 催促的男声不断由四面八方袭来,睡梦中的娇颜抗拒地颦起眉,曾经拥有的年少欢乐慢慢淡去,好友们的身影在眨眼间消失无踪。 缓缓张开眼的秦雪缇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突然放大的男性面孔近在鼻端,她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推。 “哎呀!”小心、小心,不要把我们的晚餐弄砸了。”他可是花了一番心血才布置好的。 “晚餐?”再眨了眨眼,她意外地看到紫蓝的天空有星辰在闪烁。 咦!这么快就天黑了? 不对,这是哪里,为什么像一间开天窗的……狗屋? “什么狗屋!这叫树屋,我十五岁那年,一块木板、一根钉子自己盖起来的秘密基地,没假手他人,你是我第一个邀请的客人。”她该感到万分荣幸。 “秘密基地……”她想笑,小男孩的天真想法,但是一接触到那双深邃如海洋的瞳眸,眼中多了一丝悸动。“我饿了。” “你饿了?”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好像她说了一句严重侮辱他的话。 “好,我先喂饱你,等等看你要怎么回报我。” 也不算气呼呼,只是有些孩子气的闹别扭,将一头长发束于脑后的康剑南以竹片挑开红土包住的泥团,指尖纯熟地剥开干裂泥屑。 蓦地,阵阵清香钻入鼻间,淡淡的酒糟味扬散开来,随着流动的空气飘向四方。 秦雪缇这才发现,他口中的树屋其实并不大,一个人躺卧刚刚好,多了个人便嫌拥挤,屋顶开了扇天窗。 但是,他却巧手的搭了个石板烤架,一切采取大自然的供给,木板建造的树屋中间先放几片扁平的石头,然后是石板,接着是略大的石头围住三个边,干枯的木头放在里头燃烧,最后是青竹烤架,以蕉叶当烤盘。 “要记得感恩……” 康剑南话说到一半,迷人双眸骤地睁大,温热的软唇贴在他丰厚唇上。 有些调皮的小女人笑着接过他用热石头蒸熟的溪虾。“要把睡熟的我从树下背到树上很辛苦吧!这是一点小小的奖励。” 他先怔了下,继而哇哇大叫,“不公平,你怎么可以偷袭我,应该是我深情的吻住你才是,重来重来,这次不算,我们要先含情脉脉的对视……” 谁理你,耍赖可不是你一人的专利,轻笑出声的秦雪缇以指抵住他胸膛,手中是竹筷夹起的烧红木炭,要他安分点,管住蠢蠢欲动的兽性。 第四章 有鉴于交通不便,秦雪缇决定买一辆代步工具,因为她不想再像上一回,只不过开口提问了句“超市在哪里”,热心过人的邻居便硬称非常远,他有车可以载她一程。 然后害她经历一场蛋洗的灾难。 其实她不怪那名情绪失控的女孩,反正她也还击了,让人吓得没胆再迁怒她,这算是她最大的收获吧!至少其他对她不怀好意的女人不敢再动她。 唯一让她感到困扰的,便是莫名其妙成了某人的女朋友,而她又不喜欢浪费口舌,向一堆不认识的陌生人解释。 秦雪缇原本买了辆时下最流行的小折,但她一骑上去后发现自己的体力真的不行,长年缺乏运动,她连在大太阳底下骑个十分钟都办不到,更别提小镇上还一堆上坡道路,如果她不想骑断腿,最好还是别逞强。 可一想到冰箱里冰满她完全不会处理的鸡鸭鱼肉,心里的火气就越烧越旺,很想狂飙两百二十的时速去找害她陷入此等困境的始作俑者算账。 刚好她看到某展场展示的敞篷跑车,立刻填写数字撕下支票,以三百五十万成交。 “那是谁呀?” “看起来好漂亮。” “真的很美耶!是不是上回强要老师娶她的建材老板的女儿?” “你眼睛瞎了呀!那个咪咪全身上下都是假的,而且俗气得要命,你看人家气质多好……” “啊!我知道了,她是老师的女朋友,我阿妹说比出道当歌星的洁儿还要好看一百倍。” “咦,真的耶!你看她皮肤好白皙,水水嫩嫩的,好像快滴出水了,人也美得没话说。” “也没什么嘛!不就是眼儿媚,会勾人……”真是的,爱卖弄风骚。 “啧!少嫉妒了,你就算去整形也比不上人家一根头发。”吃个什么味嘛! “你……” “嘘!小声点,别吵了,老师最讨厌我们在课堂上为他争风吃醋。” 秦雪缇提了一袋生鲜食材出现在烹饪教室门口,底下一堆婆婆妈妈一眼就瞧见她,指指点点地交头接耳,好像把她当成稀有物种,偷偷观看。 一班学员限定五十名,其中不乏年轻的妈妈和新婚的小妻子,她们对学习厨艺的兴趣并不高,倒是迷恋起教学的老师,老想背着老公和他搞上一段不伦。 有鉴于此,康剑南的烹饪教室不喜欢招收三十岁以下的学员,而且规定必须已婚,要不是迫于人情压力,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不可能坐在课堂上。 他乐于被崇拜,也不掩饰享受众人的爱慕之意,但是他也怕被缠上,所以他会尽量划分清楚老师与学生的界限,不让她们太爱他。 ——明显的自恋狂。 “老师,你女朋友来了。”一位吃吃笑的阿婆举起手,大声地提醒。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脸色显得尴尬的秦雪缇凝着笑,在心里os。 “什么……”正在黑板上抄写烹调过程的康剑南倏地回过头,脸上咧开一朵好大的笑花。 “雪缇宝贝,我想你想得相思难耐……”一包东西忽地迎面砸来,他赫然一顿,“这是什么?” 秦雪缇面无表情的说道:“把它们放在锅里,开火烹煮,它们会由生的变成熟的。” “啊……你真的很容易害羞,食材嘛!还拐着弯逗我开心。”真是甜入心坎的宝贝,他真的非常想念……噢!她干么踩他脚。 “蒸熟它们。”她话不多,言简意赅,省得他又从中捉出一句,大作文章。 可是她太小看康剑南自编自导自演的本事了。 “哎呀!你们看到了没,这就是我清艳娇媚的女朋友,她多么娇羞可人呀!人比花娇。”让他一不小心动了心,越看越中意。 一开始只是男人的劣根性,对美色毫无抗拒力,但是交手几次后,他发现她相当对她的胃,嬉闹逗弄的心渐渐变了质。 有点要命呀!他似乎真的爱上她,不管被她的冷脸冻伤几回,还是越挫越勇,不让她将他推远。 “康剑南……” 他眉毛轻挑,露出促狭神色,“不想我在这里吻你的话,最好只喊我的名字。” “你敢——”她瞪大眼,只要他敢轻举妄动,她绝不轻饶他。 “我鼓励你试一试,那天的甜美滋味我意犹未尽……”他突地闷哼一声,面色惨白。 最毒妇人心呀!当众行凶,谋杀亲夫,他可怜的胃呐!二度受创。 “痞子南,你最好把那件事从你肮脏的脑子里彻底抹去,听到了没?”她粉腮绯红,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一个吻不算什么,寻常的国际礼仪罢了,可是她气愤的是以自己过人的才智,竟然一时不察,失了警觉性,让个整天不正经的痞子给占到便宜。 那天在树屋上她给予他一记轻吻后,这家伙竟然不怕炭火烧灼了皮肤,硬是强吻了她十分钟之久,差点擦枪走火,成就一夜之情。 康剑南痞痞地扬唇一笑,有几分顽皮,“如果有新的记忆,我会考虑看看。” 他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邪气的伸舌舔着,十足的风流相。 “什么意思?”明艳水眸一眯,她试图往后一退。 “意思是,你逃不掉了。”他一把揽住她轻得宛若没有重量的身子,朝着艳红小口吻下去。 他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又自我放纵过头,管他有多少人红着脸旁观,或是低头偷笑,他照样依着心底的渴望,毫不客气地索取令人再三回味的甜蜜。 “康剑南……”可恶,他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无法挣开。 他又吻了她,很缠绵的舌吻, “叫错一次,我就再吻你一回,或许你跟我一样爱得很……噢?你咬我?”天哪!有没有破相,他的镜子呢?她怎么狠得下心咬他漂亮的脸蛋。 秦雪缇冷着脸,提起他的领口。“别把女人当成没有爪子的小猫。” 她现在只后悔没和浓情学好防身术,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一再得逞。 “哎哟!我明白了,你在怪我没早一点让你吃到我的口水,你生气了, 大发雌威,好啦!我会多疼疼你,给你爱的抱抱。”好凶喔!他怕怕。 康剑南光用一手就能让臂弯里的女人无法动弹,还能用另一手抚平微乱的发丝,摆出最帅的姿势,足见他有深藏不露的一面。 不过他在台上打情骂俏,逗弄爪子锋利的小猫,台下的学员可不见得乐于接受他脱序的演出,总有几个没法忍受他独宠女友的举动,眼睛发红地想拉开两人。 “老师,可不可以把那个不请自来的女人赶走,我们还要上课耶!” “耶”字带了点嗲音,像在撒娇。 “赶走!”他扬了扬眉,故作一派正经地摇摇手指。“不行呐!小依依,我女朋友很凶,我怕她不让我上床。” 噢!她居然捏他腰肉,她不知道男人的腰很重要吗? 痛死了,她真残忍,对他施以极刑。 “她不陪你上床,你找其他人不就成了,又不是非她不可。”小腹微隆的准妈妈满嘴酸意,颇有自荐挑衅的意味。 “可我就是非她不可,其他女人哪有她这么细的腰,和滑手的凝脂肌肤,她身上穿的可是最致命的香奈儿五号香水。”毒药。 女人一丝不着的娇胴只“穿”着诱人香水味,致命的吸引力。 本来他那句“我就是非她不可”,让秦雪缇平静的心湖小小地波动了下,偏偏他接下开的话又下流得令人气恼,小花儿不见,只剩下余波荡漾。 “我把孩子拿掉也很瘦呀!你要是不喜欢我怀孕,大不了我明天就上趟妇产科。”香奈儿很贵是吧!她把老公的存款全提出来用,不信拼不过人家。 她的话一出,不少上了年纪的妈妈们一阵哗然,面带责怪。 “啧!啧!啧!小依依,不可以做出没良心的事,老师会很生气,很生气,气得不想理你。”可怜的小女人,他没办法让她继续看着,真是罪过。 “可是……”她讨厌他抱着别的女人,他应该是大家的。 “你知道什么是堕胎吗?医生会先将你的双腿拨开,让所有人看你生孩子的地方,再用鸭嘴钳撑开阴道口,将搅碎棒伸进你的子宫,用力地搅动附着其上的小胚胎,搅成一滩血水再抽出……” 听到此,已经有人面色发青,掩住想吐得嘴巴。 “好啦、好啦!亲爱的雪缇宝贝,我想她们都晓得拿掉孩子有多可怕。”唉! 她真是激动,不过她正气凛然的表情又好迷人。 可爱又叫人胆颤心惊的女人呀! 秦雪缇面冷的盯着小名叫小依依的孕妇。“堕胎的后遗症有可能终生不孕,若是你找错了医生,在手术台上出了差错,你会因子宫壁刮挠不干净而血崩致死。” 多少无知的少女便是死在不道德的医生手中,她们没有机会选择要不要活下去。 “我、我不要上课了,你这个讨厌的女人。”负气的准妈妈仓惶逃开。 不只是她,在场的婆婆妈妈,起码有一半被秦雪缇描述的过程吓得面无血色,另一半是心有戚戚焉,她们不是曾不小心流过产,便是堕过胎,深知那块肉从腹中挖出的罪恶感与痛。 当然,原本欢乐的学习园地也因她一席冷厉言论而蒙上阴影,气氛显得凝重,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大声谈笑,场面冷到不行。「群聊社区」 bbs.qunliao “孕妇的脾气大,情绪反覆不定,咱们就让可爱的小依依放一堂课的假,再来是酱烧鸭片的做法,不过呢?我女朋友特意拎了一袋食材来,今天我们就加菜。” 一听到加菜,场子又热了起来,底下学员个个欢欣鼓舞,谈笑晏晏,仿佛一群去野餐的小学生,各自说起自己的拿手菜。 “雪缇宝贝,你负责切鸭片。”怕她趁机溜掉,康剑南先小人的指派任务。 “我不会。”简单明了。 “……切葱总行了吧!”他退而求其次,直接将一把白葱交到她手上。 “多长?”看着手上三十公分左右的轻薄菜刀,她发现拿惯手术刀的手不知怎么捏柄。 嘎!多长?他偏头想了下。“一点五公分好了,不用太细……呃!宝贝,你真的没煮过菜吗?” 他话才说到一半,眼前的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刀起刀落,十五公分左右的白葱已整齐划一的被切成一点五公分的长度,没有过长和过短。 他讶异得连眼睛都来不及眨,其他学员也看得目瞪口呆。她这招神手奇技是跟谁学的,怎么可能快如闪电,而且还分毫不差? 不太信邪的康大帅哥勾起一丝兴趣,觉得拿豆腐让她试试。一捏即碎的嫩豆腐总不好拿捏吧!光是拿在手上不破就是一门大学问。 “还要切?”她颦起眉,微露不快。 “零点五公分,要正方形,你慢慢切不用急,我先将辣椒炒出油……”他顿时无言。 傻眼中。 这、这太神奇了,她怎能办得到? “把它当成肿瘤切除手术,先将血管分离,再剥离附着肿瘤的纤维组织和细胞,一刀划下不偏不倚,不能有任何失误,否则切到动脉会大量喷血……”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们了解你的专注。”是他的错,不该将心底的疑惑说出口。 说真的,她这么说,谁还敢吃一口稍后上桌的麻婆豆腐,红得鲜艳是辣椒原色,但是更像她口中喷出的鲜血,有勇气品尝的人并不多。 就连下厨的主厨康剑南夹了一块,都迟迟不放入嘴巴,迟疑了许久又放下筷子。 只有秦雪缇不受影响,大块朵颐,满嘴吃得血红不为所动。 “慢、慢一点,我……我们不赶时间,请小心驾驶,油门轻踩。大家都还年轻,用不着……喝!一百二十……二十五……”他没看错吧!是时速一百二十五里? “太慢了?”他看起来很惊讶,是她没狂飙到时速两百吧!这弯曲的路况她不是很熟悉。 秦雪缇脚底踩下油门,仪表板指针停在一百五十,她很想踩到底,让风在耳边呼啸,感受身子无重力飘起的感觉,可惜附近的地理环境不是阳明山或天母,她无法痛快地享受高速竞飙的快感。 开快车是她纾压的方式之一,尤其是夜深人静的午夜,整条公路人车稀少,她可任意变换车道,穿梭街灯矗立的光影之中。 她常和当警察的浓情竞速,她们一个开车,一个骑重机,向生命的极限挑战,同享飞翔的快乐。 “雪缇宝贝,我想吐……”他不行了,目眩耳鸣,一口酸水溢到喉咙口,离上帝的距离越来越近。 “想吐?”她突地踩下刹车。 幸好是敞篷车,而且系上安全带,不然一个紧急刹车,脑袋晕沉沉的康剑南肯定撞上挡风玻璃。 “雪……你一定要……我头晕……你……快……我……呕!”他的胃袋快翻了。 “下车去吐,别弄脏了我的新车。” “你、你赶我下车……”有必要这么狠吗?人不如车。 她没理会他的一脸青色。“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下了车大吐特吐得康剑南两腿发软,他勉强扶着车门装勇,其实全身虚脱得快要死掉。 吐完后他很想帅气地一跃而进前座,可却很狗熊的跌进车里,屁股朝上头在下,转了好几下才坐正身子,重新系上安全带。 “我是说雪缇宝贝,你一定要减速慢行,我头晕看不见前方的路,你不要把车子开得太快,我的心脏都快“束”起来。”最后那一声“呕”不用解释了,他已用行动表达,一目了然。 “这样的速度叫快?”她的表情是错愕的,不敢相信有人因为时速一百五十公里“而已”就吐得稀里哗啦! 他真的很没用。 从自恋、怕鬼、洁癖、他又多了一项惧快,这个男人的缺点一一浮现,那他到底有什么值得赞许的优点,是她没发现的? “对一般人而言,像子弹一样快。”吐过之后,他的脑子清晰多了。 哇!他几时瞧过子弹了,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可对我和我的朋友来说,这只是正常速度。” “你们根本在玩命,你不晓得很多意外就是由于车速过快。”一想她有可能成为车祸的统计数字,他心口一阵惊寒。 “很少看到你这么正经八百的训人,很不习惯。”刚刚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爱说教的三叔,他是教了二十年高中的训导主任。 “那是你太轻忽生命,如果你真的在乎关心你的朋友,你会先学着爱惜生命。”以她这样的速度,他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 秦雪缇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接着侧过身在他唇上一吻再启动引擎。“我觉得你这时候最可爱。” “这是你吻我的理由?”抚着唇,他笑得有几分傻不愣登。 “你刚说要到哪里看星星?”要不是他一再邀她,她宁可回家睡觉。 “故意回避问题。”他倾过身回吻。“再向前一百公尺有个岔路,再开一公里左右有个草坪。” 其实秦雪缇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外表冷冰冰,却有一颗热乎乎的心,即使嘴上刻薄,可实际上那是她关心别人的方式之一,不是朋友她不屑多言。 因为得知康剑南的不适,她不着痕迹的违反自己爱开快车的原则,以她最轻视的龟速慢慢爬行,时速压到七十以下。 夜晚的旷野很宁静,除了虫鸣蛙叫声外,听不到一丝人的嘈杂声,她方向盘一转,转进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隐约可见荒凉。 不过再往前一开,豁然开朗,满天星斗高挂浩瀚宇宙之中。 “太离谱了,这里的星星又大又亮,好像近到手一伸就可摘取。”太美了,美得叫人赞叹造物者的神奇。 少了光害的夜空繁星点点,数目之多令人咋舌,一闪一闪的亮光仿佛是璀璨的星钻,眨着眼睛传递星光美得绚丽的讯息。 天空,好低。 星星,很亮。 她想起了那一夜在树屋的种种,那时的星光并不明亮。 在大自然最纯净的洗礼中,人心会跟着释放压力,将丑陋的、负面的力量赶出身体,重新吸取来自大地的能量。 真的是一幅令人陶醉的美景,半弯的斜月没有抢走群星的光辉,反而衬托出它们在黑色夜幕中的明亮。 “有个地方可以满足你摘星的愿望。”康剑南伸出手,稀微月光照出他一口闪闪发亮的白牙。 “真的?”她信任地将手放在他手上,柔皙小手顿感温暖。 或许了解他之后,开始明白他只是装在男人身躯内的大男孩,虽有顽心、小有邪念,但不至于害人。 尽管偶尔表现得很混蛋,说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动不动自以为帅气地施展魅力,认为女人不拜倒他西装裤下绝不是他的因素,而是她们体内装了男人的灵魂,只爱同性。 殊不知,那也是他难能可贵的真性情,率性做自己,不活在别人的期待中,何尝不是一种叫人羡慕的洒脱。 “请相信我,我的女王陛下。”他一把抱起她,不让她双足落地。 “康……剑南,你在干什么,快把我放下。”他的体温好高,烫得她全身发热。 秦雪缇娇艳雪凝上,隐隐浮起一抹绯红,但在月色掩护下,没人瞧见。 “你想遭蛇吻?”夜里的草丛间,存在着不可预料的变数。 一听到有蛇,她便安静地不再乱动,主动将藕臂攀上他肩颈。“有时候你让人很生气。” 他颇为得意的笑道:“那是你开始在乎我的迹象,你要为我倾倒了,雪缇宝贝。” 她轻啐,眼底却含着朦胧笑意。“你病得不轻,赶快去就医。” “咦!我听见你在笑吗?”明明没有笑出声音,为何感受到轻脆的银铃笑声? 怔了怔,她眼泛桃色。“或许,我会爱上你也说不定。” 她很讶异他居然能感受到她的心思,这是从没人做得到的事。 闻言,他后脚绊前脚,差点踉跄地与她双双摔倒在地。“说话要算话呀!女人,我可不会让你抵赖。” 无赖是你,她斜睨他一眼,“人心是会变的,不是绝对……咦!这些飞来飞去的是?” 天哪!好壮观,几乎是数以万计,漫天飞舞着,占满她所有的视线。 “是人间的星星,你爱摘多少就有多少,它们会飞到你手心。”星星的光芒在她眼底闪烁,好美,好耀眼。 秦雪缇笑了,开心地踢着脚。“是萤火虫,我没看过数量这么多的……” “喜欢吗?”看着她欢喜的笑脸,他觉得什么都值得了。心口流进一阵阵暖意。 “嗯!”她有说不出的感动,因夏日的盛宴而忘神。 “要不要考虑在这里献身?”他突来一句,语气带着些许戏谑。 她没好气地一瞪。“休想。” “嘿,别太快拒绝我嘛,你是第一个我分享我私人乐园的人耶!”在这之前,他不曾带任何朋友来过。 “哼!男人骗女人付出真心的伎俩,你以为我会受骗?”她不是不解世事的天真小女生。 他装出委屈兮兮的嘴脸,“宝贝,你很难讨好耶!”句句肺腑却被一脚踩碎。 瞧他一脸可怜相,明知他是装的,秦雪缇仍忍不住心软。“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在我屋内待上一夜,绝不夺门而出,那么,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她想知道他有多想和她在一起。 “你、你说什么,要我在鬼屋……住上一晚。”她太残忍了,居然要他死。 “你也可以摇头,我不强求,反正我有的是选择,不缺你一人。”只是有点遗憾,错过了一道能让她燃烧的火花。 康剑南低头吻住言语无情的女人,深深地吮吸她与残酷相反的蜜津。 “我会让你收回这一句话。” 他是无可取代的,绝非诸多选择之一。 第五章 男人的睡相都这么可爱吗? 长长地睫毛像黑羽编成的扇子,笔挺的鼻宛如最险峻的峭壁,刀凿般深刻分明,厚薄适中的唇性感而多情,透着一丝暧昧的诱惑。 之前没仔细打量这张轮廓鲜明的脸,原来有着如此动人风采,五官立体深邃,肤质平滑,小麦色光泽无疑勾勒出男人天生的雄性魅力。 他确实是上帝巧手下的极品,没有女性化的娇柔,却有赛雪胜霜的美肌,一头墨黑发丝,衬托出他俏逸俊美的皮相。 可惜性格缺憾是他完美外表下的唯一败笔,让人觉得他既可爱又可恶,聪明的女人会立即却步。 而她大概不够聪明吧!才会不小心落入他的圈套,一个回头他就在身后,撩拨她不轻易失防的心扉。 眼眉染笑的秦雪缇带着春天樱花般的温柔,凝望睡得香甜的男人。他就像个刚来到人世间的婴儿,相信世上的无垢,也带来萌芽新绿的希望。 “哇!有鬼……你不要靠我太近……” 睡梦中的男人根本连眼睛都没睁开,便心惊肉跳地翻过躺了一夜的长沙发,动作十分敏捷,毫不迟疑,仿佛影集里的英雄人物,身体一纵一跃,便帅气地躲在沙发后,闪避满天乱飞的子弹。 “我长的像鬼?”他最好有个她能接受的理由,否则…… “有、有人摸我……”触感凉凉的,不像人的温度。 秦雪缇扬扬刚浇过花的素腕。“这只手刚摸过你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雪、雪缇宝贝,你怎么会在我家?”他用力地眨着眼,神智犹停在浑沌中。 “看清楚了,这是你避之唯恐不及的鬼屋。”她有些坏心地特意提醒他所处之地。 “喔!鬼屋……什么?我在闹鬼传闻甚嚣的鬼屋!”他的反应很直接,惊恐声才一落下,人又翻过沙发,抱住屋内除了他以外,唯一的活人。 深吸了口气,再吸一口,然后——“贱男先生,你把手放在哪里?” 被捉包还理直气壮的康剑南大声嚷着。“我总要先确定你有没有心跳嘛!万一你不是我娇艳美丽的女朋友,我可就亏大了。” 嗯!大小适中,刚好他一只手掌包覆,q软有弹性,是他喜欢的重量。 “那你需要一直占我便宜吗?”他根本是装疯卖傻,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嗯”了好久,最后还是没移开。“我想我把这件碍事的衣服脱下来,你会不会给我一巴掌?” 温香软玉在怀,是男人都会忍不住想要做出儿童不宜的事,何况她香香的身体不断发出令人把持不了的诱惑气息,让他全身的血液往下冲,集中在男人最脆弱的部位。 “……你可以开始在自家院子挖个洞,将自己埋了。”忍俊不已的秦雪缇未将赖在身上的花美男推开,只是故作冷淡地看他像条狗在她颊边东嗅西嗅。 “不要这么残忍嘛,男人憋太久会肾亏,好歹给我点福利。”他好笑的推倒她,两人跌落有点岁月的缇花沙发,不安份的大掌探入她上衣里。 “这倒也是。”她难得附和。 确实,长时间没有和谐的性生活,容易因长期压抑而导致不举的例子,泌尿科门诊中时有所见。 对于她的点头,他惊讶得差点掉了下巴。“你第一次同意我的话耶,终于被我的十万伏特电流电到了吧!” 相较康剑南的得意忘形,秦雪缇显得平静多了,只用两根手指夹出他放肆的手。 “嘿!女人,专心点,看着我的时候有没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小鹿乱撞地想一口吃了我?”一双深幽黑瞳努力放电,存心迷死她。 “以医学观点来看,心跳太快或呼吸困难是心血管方面出现问题,未能立即急救可能有丧命之虞,不可轻忽。”人不会平白无故出现生理异状。 “你是护士?”他忽然很不是滋味的一瞪。 她停顿了会才开口。“类似的医疗工作。” 虽然泌尿科医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职业,但是受性别观念所影响,普通人总会对从事此行业的女性投射异样眼光,不太想提及的她自然而然地避重就轻。 “病理研究?”他想到的是细菌培养,穿着白袍的她手拿培养皿在病理室走来走去。 “也算。”她做临床实验,常将看不顺眼的机车病患当白老鼠治疗。 “难怪你张口闭口都和医学有关,我那些学生被你吓得三个月不敢吃猪大肠。”他性致又恢复了,开始动手动脚。 “只要以平常心看待,没什么好惊慌,器官是人体的一部份,一样要用心照顾。”秦雪缇仰着颈子,方便他的吻落下。 “你晓不晓得女人太冷静会让男人性致大消?”哇!果然是一如想像,软嫩香滑。 她微喘地抓住他最宝贝的长发,凑上前吻他的嘴巴。“从你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一点。” “哈!小心肝,那是因为我是男人中的男人,能将女人隐藏在冰山底下的热情挖出来。”他自夸道,一脸所向无敌的骄傲样。 “冰山?”秦雪缇漾开的春心荡然无存,体内燥热被他的自大浇熄。“痞子南,你忘了身在鬼屋内吗?” 鬼屋、鬼屋、鬼屋、鬼屋……他骤地浑身一僵,打了个冷颤,“你有没有觉得室温有点低?” “我刚关掉冷气。”夜里的空气较凉,她打开窗户让微风吹送。 “还有阴气森森的感觉。”好像有两颗空洞的眼睛瞪着他后背。 “你想太多了。”他简直是男版的苗秀慧,对灵异事物特别敏感且多疑。 “雪缇宝贝,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我家那张大床舒适又弹性佳,不会因上下震动而发出嘎吱嘎吱声。”他们可以在上面这样又那样,玩起不腻的叠叠乐。 秦雪缇笑靥初展,美得令人忘记呼吸。“我们的第一次一定要在‘我的’床上,等你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再继续。” 她真的很同情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害怕虚无缥缈物,因其而脸白手冷,四肢僵硬。 “……”他脸上刷的一片白,愕然地瞠大眼。 她、她好冷血,居然用他的魔障考验他。 不行,不可以栽在最后的关卡上,他要想办法越过屏障,摘下长在大树上的甜美果实,把她全部吃下肚才好仰头大笑。 他是谁呀!幸福社区的康剑南,他是无人能匹敌的大帅哥、举世无双的美男子,有什么难题能难得倒他,且看他过关斩……抱……抱得美人……归。 喝!怎么有股冷风从他耳边吹过,冷飕飕的,叫人从心底发毛。 猛在心里为自己打气的康剑南突地想起有关“鬼婆婆”的传闻。 她死在这个屋子里,而且遗体就放在雪缇宝贝房里的那张床,死不瞑目地留下解不开的怨气,一心想找忤逆她的不肖子。 所以举凡男子一进入屋内,她便会现身怒斥,用最狰狞的面目吓得对方屁滚尿流,夜夜因她恐怖的脸而恶梦连连…… “哇!不行,不行啦!我做不到,你不要逼我,我会阳萎的……”一想到鬼婆婆就站在床边看他办事,他那里不软脚先软。 一看他惊惶失措的模样,秦雪缇忍不住失笑地拍拍他的头。“既然你越不过心理障碍那一关,那就从我身上起来,咱们来看看那片‘午夜惊魂’,我满喜欢头断掉那一幕……” 她说到一半,唇片被恶狠狠的狼嘴吻住。“说,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眨着眼,她笑得很无辜。“我本来就爱看恐怖片,尤其是深夜时分看最过瘾了。” 越是冷飕飕的夜晚越适合抱着抱枕看鬼片,一口可乐,一口洋芋片,忍着尿意也要看到最惊悚的地方。 秦雪缇侧过头,看着面无血色的男人,她暗笑,在心底发出低回的呜咽声。 “要不要看呀?阿南,你是男人,要保护女人,我姑婆正在看着你。” 怕鬼的康剑南顿时一颤,全身爬满鸡皮疙瘩。“看……看就看,我不怕,我、我是男人……” 男人真的只剩下一张嘴能逞强,明明怕得手脚发抖,整个人巴着身边的小女人,一副她走到哪跟到哪的模样,还想在女友面前逞英雄,当她的保护者。 不过呀!有些事是装不了的,就算他想勉强,紧缩的心脏仍丢人现眼的让他难看。 四十二寸的液晶萤幕跳出血淋淋的画面,一把半人高的长刀横切过路人甲的腰,片中的女主角放声大叫,沙发上的男人叫得更凄厉。 “看到没,那个花心鬼玩弄女人又不负责,把人家当成日抛式隐形眼镜,用过即丢,这种心态真要不得。”男人的多情是女人宠出来的,要教育他们何谓专情。 “我不会……”牙齿打颤的康剑南吸着气,十根手指遮住双眼。 “嗯哼!要切成几块才能放在锅里煮呢!你要不要猜猜看?”那条腿的比例不对,做得真假。 “我不要猜……”他吓都快吓死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脸色惨白的康剑南哀怨地瞪着开怀大笑的娇靥,有些心酸。人家的女朋友是娇羞又柔弱,小鸟依人地偎在男友怀中撒娇,偏偏他爱上的女人狠心得很,无视他的凄凉,兀自说着人体肢解的步骤。 不过,怕归怕,他还是能让自己分心,小小的使坏一下,舌尖舔弄嫩白耳垂,一小口一小口含吮,不肯规矩的指腹隔着衣物,轻捻那未着内衣的软腴丰挺。 嘿嘿,他找到自得其乐的方法,不受上演的鬼片影响…… “劈腿的男人都不得善终,敢脚踏两条船,就算做鬼也饶不了他,天涯海角追杀到底。”秦雪缇好笑地一睨突然僵住的男人,放在胸口的大手不情愿的移开。 “雪、雪缇宝贝,这部电影太血腥了,我们不要看了好不好?我……我煮宵夜给你吃。”他企图用食物来引诱她。 “不好,会发胖。”她一口回绝。 头皮发麻的康剑南不敢看向萤幕,光是鬼鸣的音效就吓掉他半条命。“我、我是好男人,你要相信我,我不像男主角一样爱处处留情。” “可你的女人缘不比他差,想投怀送抱的女人并不少。”一想到那些痴恋他的女人们,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狰狞。 此时,画面上的女主角也一脸血的露出森冷鬼牙,一口咬上男主角的脖子,模样骇人。 “我长得帅嘛!”一听到不以为然的冷哼声,他连忙抱紧心爱的小女人。“不过呀!我对她们全无意思,你才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女神,我爱死你了,宝贝。” “有多爱?”女人最爱问的一句话,不论智商有多高。 “爱到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他回得顺,一点也不含糊。 因为他正手脚并用地脱掉她的衣服,享受身为男友的权利。 “如果她们不计名份,甘愿献身呢?你舍得说……不?”男人在这一方面从不用大脑思考。 “这……”他当真迟疑了下,有些不确定。 “嗯——”他居然还考虑。 一见星眸转冷,康剑南马上快刀斩乱麻。“当然不能接受,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可以三心二意,对不起最爱的你。” “哼!看清楚了,要是你敢随便糟蹋女人的感情,电影中的男主角下场就是你的借鉴。”她将他吻上她胸脯的头转向,女主角切下男主角那话儿而狂笑不已的画面忽地放大,他当场什么都软了,惊得发不出尖叫声。 “雪、雪缇宝贝,我不是被吓晕的,而是……想睡了……” 一说完,他两眼发白,昏厥倒在她雪白双峰中。 “有没有受伤?我瞧一瞧,不要让我担心……” 横祸飞来,康剑南先关心的是身边女子的安危,他担心得忘了自己最在意的外表,长发乱了,脸上有擦伤,手腕靠近虎口处微微渗血。 但是他什么也看不到,只瞧见眼前人儿微泛白的神色,让被当作宝物保护的秦雪缇感到相当窝心。 “没事,受了点小惊吓而已。”倒是他挺狼狈的,衣服都皱了。 “别紧张,我有看到跑开的小鬼是谁,他是夏家的老三。”待会得找他爸妈谈谈,他莽撞的行为一点也不像平日的他。 “夏家?” “就是朝你丢蛋的小慧,她叫夏晓慧,那个丢石头的男孩是她弟弟。”真是的,谁家不去,偏要砸破他女朋友家的玻璃,害他不得不出面摆平。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闲适度日的康剑南向来不爱管闲事。 息事宁人,干戈不生,这是幸福社区成立的宗旨,大家都和乐融融的,不起无谓的争执,共创美好的未来。 “果然是一家亲,习惯丢人。”非常不可取的举动,需要再教育。 “丢人?”她指的是丢人现眼的丢人,还是朝人丢掷的丢人? 好深奥的词汇,一语双关,果然是他才貌兼备的小女人。 “你们这地方的人是脑筋出了什么问题,一大早就找我麻烦。”没让她清闲一日就不舒坦吗? 秦雪缇怎么也想不透,一个老是放电的桃花男,有什么地方值得女人为他痴心不悔,不甘心被她一人独占便发狠耍泼,连自家小弟也加以驱使。 她捡起用红笔写了个“滚”字的石头,心头难免生恼。人缘不好是一回事,可是让人当成坏女人威胁,那种感觉还真他妈的不爽,很想飙脏话。 幸好,有厚重的窗帘挡住丢掷的力道,仅砸碎了玻璃,未酿成大灾,伤及人身。 “呃!你别发火,只是小孩子开开玩笑,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女友的情绪要先安抚,其他的待会再说。 “你确定是玩笑吗?不是有心人的唆使,要是他打中我的头,你要我当作没这回事?”她颇有兴师问罪之意。 看了看满地的碎玻璃,他难得不帅地搔搔头皮。“这件事我会处理,大家都是熟人嘛!能不计较就不计较。” 要他恶声恶气地骂人,真有点难度,夏家的孩子虽然顽皮了些,但不算太坏。 “姑息养奸,你不晓得小恶不教,终究会养成大害……”咦!他怎么表情忽然变得惊骇,嘴唇抿成一条线地看向窗外? “那边浓烟密布,似乎失火了。”好大的黑烟往上冲,在左家材料行那条路。 听他一说,她似乎也闻到一丝烟味。“那你还不快走,愣着干什么,救人为先。” “咦!”她怎么跑在他前头? 人家失火干他什么事,没必要跑去凑热闹吧!救火有消防人员,抢救财物是义务消防员的工作,人死了白布一盖,还有气的就送上救护车,他们干什么去碍手碍脚。 他是这么想着,而且没有一丝义勇相挺的意愿,可是女朋友跑了,他能不追吗? 只不过他发现一个很孬的事实,腿长的居然追不上腿短的,他这个运动好手远远落在她之后。 也许是救人心切吧!秉持着医生不放弃任何一条生命的信念,神色凝肃的秦雪缇率先抵达火光弥漫的现场,而消防车已进行抢灌动作。 起火燃烧的是一家木材行,同时兼具住家功能,整栋三层楼房大火熊熊,火势汹汹地波及附近几家铁工厂、服装店和茶叶行。 消防人员忙进忙出的灭火,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虽然有人想帮忙却无从帮起,火的威力叫人无法靠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束手无策。 蓦地,火场前方扬起一道冷静干脆的女音。 “冲、脱、泡、盖、送!没人教过你烧伤的急救方法吗?还发什么呆,快把那孩子放在水盆里,用消毒过的剪刀剪开黏在皮肤上的布料,不要用撕的,那会让他坏死的细胞受到细菌感染。” “喔!喔!水盆……我要装水……” 一位全身肌肤百分之七十受到灼伤的小男孩被送了出来,和死神抢时间的消防人员忘了急救步骤,心急地想扯开小男孩的衣服。 见状的秦雪缇立即拉过对面旁观的电器行员工,果决明快地要他依她的嘱咐进行抢救。 陆陆续续又有人被救出,但伤势并不重,尚能自行行走,因此她未插手,静立着,等待状况更严重的伤患被扛出火场。 救护车来了又走,根本没法一次载完所有伤患,幸福镇向来少有重大灾难,因此急救设备并不充足,整个镇上只有两辆消防车和一辆老旧救护车,不负荷使用。 所以火有越烧越大的趋势,洒水不断的水龙只能就近扑火,对于屋内的大火则无能为力。 而尚未逃出的人只有自救才有一线生机,否则将沦为焦尸一具。 砰的,有道黑影从顶楼一跃而下,横躺于马路中央。 “对不起,让让,请不要碰死者。”某个佩带义消臂章的男人挥手赶人,神态傲慢。 “她还没死。”脉搏很慢,几乎测不到跳动。 “小姐,别来捣乱好不好,她明明就断气了……”他不高兴地想推人,但是一只麦色手臂倏地抓住他的手。 康剑南高大的身躯令人畏惧,尤其是他抿着唇不笑的时候,有种威慑感。 虽然镇上有三分之二的居民都认识他。 “别妨碍她,让她救人。”他的声音很低、很沉,隐含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可是徐家的女儿真的没气了……”真是的,干什么找他麻烦。 “她是换气不足,浓烟呛伤了她的喉咙,导致她因为紧张而喉管肿大闭塞,没法呼吸。”秦雪缇先检查跳楼女孩口腔内有无异物阻塞。 “哎呀!一个女人懂什么,不要不懂装懂,死都死了,你还有本事把人救活吗?”他就不信她是活菩萨,让死人复活。 “我是医生。”她立即表明身份,并把女孩的头托高。 医生?闻言的康剑南露出讶色。 “医生?”了不起是妇产科医生,义消的眼神是轻蔑的,瞧不起女人。 但是他的表情由不屑、轻视,渐渐地转为惊讶,然后是崇敬,主动地上前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看似死亡的女孩其实只是暂时休克,秦雪缇强行由鼻腔灌气,再施以心肺复苏术,不断吹气和按摩心脏,气息全无的女孩幽然一咳,吐出一丝微弱呻吟。 “她的大腿有骨折现象,碎骨刺穿主动脉,我先帮她做止血动作,你们赶快联络医院方面准备一千毫升以上的血袋,她失血严重,需要输血。”她做了简易包扎,在伤处上方用随手拾起的童军绳做收勒动作。 “不行啦!医院那边闹血荒,而且人手根本不足,他们要我们转送一小时车程以上的心心医院。” 去而折返的救护车后头,跳下一位满脸焦急的救护人员,受伤患者中也有他的亲人。 “为什么没有医生?以法律规定,医院不能拒收病危伤患,她没时间再等上一小时。”顶多十五分钟,便会血尽而亡。 “听说医生全北上参加什么国际医学会议,只留一名手脚不灵活的内科医生和两个菜鸟实习医生。”他们缝补伤口的手一直抖,看得他心惊不安。 “我知道那个会议,可是不是应该结束了?史密斯那老头只安排了五天行程。”而现下已过了七天。 “你原本也要出席是不是?”康剑南蹲下身帮她按住伤患因痛而乱踢的脚。 “没错,他发了十封传真,亲自打了三十通以上的电话,要我务必参加,我才不甩他。”她忙得连杯水都没时间喝,他还一天到晚烦她。 “那他是为了你多留几天喽!”他开玩笑的说,没料到她的回答竟是—— “大概吧!他一直希望我到德国,加入他的医疗团队。”没见到她,史密斯先生没那么轻易死心。 “什么,你会去吗?”肺叶像吸到浓烟似的,忽地一窒。 “英国、美国、日本、瑞士……这几个国家都曾致函邀请,而且不只一次,不过我全回绝了。” “为什么?”那是很好的学习机会,以医生来说。 秦雪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因为我最好的朋友都在台湾,我要为她们留下来。” 谁晓得那几个几时会找上她,干警察的不怕死,拼命往子弹前冲,当记者的也会招来牛鬼蛇神之类的恶煞,律师工作更是高风险行业,三不五时收几张威胁函,连写童书的家伙也当她是全年无休的药局,专治肠胃不适。 她是泌尿科医生耶!找她拿胃药有没有搞错。 “那你会为我停留吗?”他问得很认真,看不出一丝吊儿郎当。 她微怔地看着他,静默了好一会,然后—— “我需要针和线,找两块长的木板条,我要为她做急救措施,还要干净的纱布和酒精,没事的人站开点,留点空气给患者,查查女孩是什么血型,现场有相同血型的人别走远,把点滴袋里的生理食盐水全倒光,我要用它们做简易的输血袋……” 第六章 “老爸,还没找到人吗?” 推门而入的清瘦男子是长相像肯德基爷爷,也就是秦雪缇服务的“康宁医院”院长的儿子,赵子统。 “说话规矩点,站有站相,别老是玩世不恭,要是你长进些,我也用不着愁白了头发。”身为受人爱戴的名医,他却教不好唯一的儿子,真是汗颜。 “意思是没找到人?”真没用,连棵摇钱树也看不牢。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自己的父亲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怎么追得到我最宝贝的爱徒。”鱼在网里不一定是他的,不积极点,早些年锁定的媳妇人选就溜了。 “何必那么费心,直接上了她不就得了,女人不都是一个样。”等上了床,看她还跩不跩得起来。 赵子统是被宠坏了,虽然本性不恶,但就是爱玩,好逸恶劳,野心大却不思长进,老想着一步登天,不肯下工夫精进医术。 “你……你在胡说什么,雪缇可是好人家的女孩,由不得你乱来。”赵院长被儿子偏激言论吓出一身冷汗。 “别假了,老爸,你不也想从她身上榨取利益,我这是在帮你耶!让你更快达成心愿罢了。”医院要赚钱,靠的不就是名气响亮的王牌大医生。 秦雪缇的医术了得,家世好,人品佳,人又长得漂亮,不牢牢捉住这条肥鱼岂不是傻子。 赵院长心口直跳,有些不安。“我是惜才,互蒙其利,你可别真的使什么坏心眼,雪缇的朋友并不简单,随便一个都能整死你。” 为了安全着想,最好别轻举妄动。 “怕什么,我才不信几个女人有多大的能耐,有胆放马过来。”心高气傲的赵子统不满父亲对他人的过度吹捧,更加深心里横生的恶念。 “子统……”不要犯错呀!不然,他也保不了他。 他不耐烦地一喊。“好了,别说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赵院长忧心地看着儿子的背影,没法放下心。本来他以为雪缇那个当记者的朋友比较好套话,能从她口中问出爱徒的下落,谁知她一问三不知,只顾着追八卦。 但他不知道的是,随后苗秀慧立刻机灵的打电话给秦雪缇,告知此事,看好友做何打算。 毕竟人是肉做的,不休息怎能走更远的路。 而此时的秦雪缇也十分哀怨,托腮望着窗外,眼神涣散,手中拿的不是热腾腾的早餐,而是她不打算再碰的听诊器。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肥,她是一战成名,因为突发的火灾事故顿成镇上的风云人物,连方脸大耳的胖镇长也特地颁奖“荣誉市民”的奖牌高高挂起。 谁叫她多事地只用简易工具,在短时间内救治了数名烧伤严重的伤患,让他们的伤受到妥善处理,免于一死。 可如今她却有点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生死本由命,富贵在于天,瞧瞧她的插手落得什么光景。 一间破诊所,三面窗户有一面是坏的,铁门拉不下来,卡住了,一扇永远关不拢的门,没有冷气,只有一台不怎么凉的电风扇。 也许是她救人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被热情的乡亲传得有些神化,即使是破得足以养老鼠的诊所,一天涌进近五百名的看诊人潮。 这对她来说真的很吃力,以前在康宁医院时,她架子端得可高了,一天看诊人数限定一百名,多了绝不看,而且是自费,非健保给付,没钱生病的人最好别来就诊。 “医生,我头晕目眩,又鼻涕流个不停,四肢老觉得没什么力气,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快死了?” 秦雪缇费神地看了病人一眼。“是快死了。” “什么?我、我要死了……”上了年纪的妇人立即哭出声,还用嚎的,怕人家不知道她哭得有多难听。 “被自己吓死的。”她冷冷地说。 “呃!”她忽然一怔,不哭了。 “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是我诊断你有没有病,而不是你拉拉杂杂地说上一大堆病症,以为自己病的不轻。”有种病人最不受欢迎,那就是认为自己什么都懂,指导医生开单下药。如果真那么行,干什么还要看医生,到药局配药吃,省得占去别人看诊的时间。 妇人一挨骂,瑟缩地呐呐问道:“医生,那我得的是什么病?” “感冒。” “只是感冒?”她明明病得很重。 秦雪缇皮笑肉不笑地多添几个字。“滤过性病毒。” “病毒喔!”听起来很严重。 其实滤过性病毒便是感冒的另一种说法,但是教育程度不高的妇人一听,便高高兴兴地领走一般感冒药丸,逢人便说医生的医术很高明,一眼就能看出她得了什么病。 结果这一宣传,有病没病的全来排队挂号,让气结不已的秦雪缇差点吐血,再一次怨起害她陷入泥沼的家伙。 “贱人南呢?”她没好气地问着护士。 “贱人?”谁呀!没听过。 “康剑南那个杀千刀的混蛋。”哼!他倒是会给她找差事做,自己却落个逍遥。 护士倒也冷静,手朝外一指。“康少爷在烧稻草。” 原本这间破诊所的主人是康剑南的父亲,不过康父最喜欢的工作是当个下田播种的农夫,而非医生,因此诊所在他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荒废下变得破破烂烂。 看病的人还是有,但不多,反正康家是大地主,不缺这点钱过活,诊所开着当消遣,让乡亲有个地方歇脚聊天。 “什么?他还有闲情逸致烧稻草?”那她在干什么,当她是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吗? “咦!医生,你要去哪里?后头还有两百多个病患。”他们拿着号码牌,等着看诊。 “两百多个……”她脸一黑,头顶快冒烟了。“告诉他们今天不看了,到此为止。” “可是他们等了很久。”就为了看“医生”。 她笑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笑意。“医生看病去,各自保重。” “嘎?”医生看起来没病呀! 康家真的很有钱,土地也多得数不清,放眼望去,几乎是康家的,只有寥寥几块小田是别人的,种植着块茎作物。 爱种田的康父把大部分土地拿来种稻,他认为有米吃最重要,而且学人家来个什么有机耕种,所以的农作物全不洒农药,任其自然生长。 诊所当然也盖在康家的土地上,不走前门,从后门进出的秦雪缇一走出去,看到的是漫天白烟,不住地往白云深处飘去。 “根据空气污染条例,任意焚烧稻草是有罪的行为,严重者会造成视线不良,影响行车安全。” 拿着长耙,站立稻田边的康剑南像名英勇的战士,以鹰扬天际的架势守护他的家园,神圣不可侵犯似的,威风凛凛。 一听到女友的讽刺声,一瞬间回头的他仿佛站在战车上的阿波罗,刹那间的金色光芒在他咧嘴一笑时绽放,耀目得令秦雪缇迷眩了,心湖波涛汹涌,有些站不住双脚。 就在那零点一秒的迷眩中,她发现他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力,远比她所以为的要更加强烈得多。 “谁说我在焚烧稻草,看清楚了,我是在烤肉,只不过烟大了些。”一说完,他眨了眨眼,拔起隔壁旱田种的番薯,连叶带茎地丢进火里烤。 多可恨的说法,叫人干瞪眼,无法反驳。 “我没看到一片肉,干脆拿你来代替好了。”看到他脸上飞扬的笑容,一时兴起的秦雪缇起了顽心,从他背后推了一下。 “等一下,别偷袭,小心我漂亮的长发。”他大叫地护住留了快十年的头发,反手抱住自投罗网的娇躯。“谁说没有肉,马上就来。” 他是个很随性的人,随即自掏腰包,吆喝放暑假的小鬼跑腿,到他出资开来玩的超市买来一堆肉片、虾子、秋刀鱼、吐司之类炭烤食材。 几块红砖,铁网一架,现成的稻草当柴火,大伙呼朋引伴,自备板凳,抢先占好位置。 他还挺会为女友打好人际关系,明明是他出的钱,却说是女友请客,因为她实在太不会做人了,不会说好听话又少有笑容,三句话中有两句会刺伤人,身为男友的他当然要宣传她面冷心热的一面。 原本等着看病却遇上医生闹罢诊的镇民们,一瞧见有人烤肉,也不计较让他们扑了个空的女医生就在其中,一个个兴匆匆的跑来凑一脚,有的回家搬来一大袋玉米,有的把田埂旁栽种的甘蔗拿来烤,有的提供自家养的土鸡,你捐一点,他扛一些来,让本来只是烧草的举动变成烤肉大会。 说实在的,场面之浩大叫城市来的秦雪缇看得好不傻眼,她看着跑来跑去的小鬼头,和大热天挥汗仍不减热情的大人,心中隐隐浮起一丝感人的热潮。 算一算,少说有两、三百人吧! “拜托你,千万别动手,我来就好。”康剑南一反大男人的心态,赶紧送上烤好的鸡翅和香菇。 她了然地会心一笑。“这里没有厨房,用不着担心我会烧了它。” “免了、免了,厨房烧了还能再盖,要是你一个顺手把炭火甩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她的破坏力太强了,他心有余悸。 五官标致的秦雪缇连颦眉都好看,赏心悦目。“我只是油倒太多了,份量没拿捏好。” “不,是你忘了锅里有水,没照我的吩咐先空烧。”他用宠溺的语气说道。 油一碰到水自然是劈哩啪啦的乱弹乱射,秦雪缇怕热油烫到手,影响她执刀的灵敏性,不假思索地再加水,想让油温降低。 谁知道她错手拿到洗碗精,一时间油锅起泡冒烟,她又想抢救,取过抹布先做清洁工作。 总之,是一步错,步步错,一环接着一环,不到十分钟光景,康剑南的厨房狼籍一片,碗盘碎了一地,锅底焦黑,洗碗槽里飘着恶心的黑色泡沫,不知所措的女人拿着锅铲,一脸戒慎地瞪着“生前”是鱼的焦块。 “你没说,你只叫我放油。”她是个很实际的人,一切按照步骤走。 “我明明有——”女友一瞪眼,他立刻改口供。“咦!我没说吗?不过下过厨的人都晓得锅子没烧干不能放油。”这是基本常识。 秦雪缇横了一眼。“我没下过厨。” “……”他看了看她雪嫩手心,嘻嘻哈哈地握在手中又哈又搓,“富贵手。” “我没有富贵手……”那是一种皮肤病,不宜碰水,手部一干燥更会龟裂,疼痛不已,严重时还会流血。 他大笑地吻住她诱人樱唇。“我指的是富贵人家的手,天生好命,不用做家事。” “花钱请人做就好,干什么自己动手。”她家有专属女佣固定打扫,三餐不是外食便是由厨师准备,她长这么大还没按过电锅开关。 “说得好呀!宝贝,撒钱就能解决的事何必伤脑筋,享受人生,人生享受,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活着就是要开心地过每一天。”而她是他的快乐来源,让他好想时时刻刻地黏着她。 “你真开朗。”看他笑得眉飞色舞,神采奕奕,她也忍不住笑开了。 他着迷地忘了眨眼。“对嘛!宝贝,你笑起来的样子好美,好像全世界因为你的笑而亮起来。” “你……你在胡扯什么?”她微微脸红,不好意思地以肘轻顶了他一下。 “绝非胡扯,你摸摸我的心跳有多快,它只为你一人跳动。”他拉过她的手,贴覆左胸,星子般的黑瞳闪着缕缕情丝。 “剑南……”他的心真的跳得很快,而他专注的凝视令人心慌。 “不必害羞,我是你的,看你要蒸要煎随便你,我一定任其摆布。”他也不害臊地当着众人的面,吻起亲亲女友。 表露无遗的爱意让人羡慕,燃烧不安全的湿稻草前,只见一位红着脸的小女人轻声嗔责。 ***** ***** ***** “唷!小俩口真是恩爱,看得我们都眼红了,你们别太亲热了,刺激我们这些没老婆的单身汉。” “对嘛、对嘛!太过分了,烤肉烤出爱火来,叫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乡亲们爱起哄,吃着烤肉,还不忘消遣打得火热的爱情鸟,一见人家又是吻又是抱的谈情说爱,取笑声此起彼落。 谈恋爱是好事,大家都为他们高兴嘛!但是从没这么高调过的秦雪缇反而不好意思,双颊微酡地瞠瞪着害她落到这等地步的男人。 “停!停!停!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下流胚子,别在那里唱树枝孤鸟装可怜,宝贝是我的,没你们的份,去烤肉吧!别闪了你们的眼。” 康剑南嚣张地摆摆手,一副山大王的样子,他笑拥美人,睥睨山头,要没见识的小喽啰闪一边风凉去,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啧!瞧他好得意,看了真刺眼。”不知道谁比较下流,一瞧见美女就霸着不放。 “就是呀!好想把他的下巴打掉,看他还能不能拿那张帅脸四处勾引女人。” 人长得好看便是占便宜,不论走到哪里都吃香。 一生顺顺畅畅的康剑南是女人堆中的宠儿,只有他不感兴趣的,没有不迷恋他的女人。 秦大小姐是他唯一追过,也超难追的女人,他很少这么认真地想要一个人,而且非得到不可,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喂!喂!喂!别想使用暴力,我可爱的女朋友在这里,你们这群未开化的野蛮人如果吓到她,我可是会端出祖传大刀砍人。” 他说的当然是玩笑话,大伙一听哈哈大笑,虽然他曾经当过官的祖上确实留下御赐金刀一柄。 “阿南呀!这些年轻人没分寸,爱闹你,你就大方点,抱着你女朋友亲个十分钟,看谁还敢不识相。”人老了,就要有点有益身心的娱乐。 康剑南愕了下,随即满脸粲笑。“阿昌伯,你个“不速鬼”,居然要看我们亲来亲去,你年纪一大把了,撑得住吗?” 六十多岁的老农夫跳起来扭了扭屁股,表示身体好得很。“亲啦!阿南,我年纪还不老,心脏还很有力,就算万一出了什么事,有秦医生在,她会救我的啦!” 他啦什么,她才不管他死活,一大票人没事干,尽找她麻烦,她才没那闲工夫陪他们胡闹。 秦雪缇板着脸,瞪着瞎闹的一群人,想以冷漠的态度驱走乡亲过度的热情,可是炭火的热度烧红她娇嫩桃腮,反而更添艳色,让人看了好着迷,以为她难为情。 “哎哟!你们要我亲我就亲,那我不是太没志气了,不亲、不亲,你们回家亲木头算了。”他可是举世无双的大帅哥,哪能屈服于群众的压力。 “你不敢。”不知是谁冒出这句,嘲笑他孬种。 请将不如激将,这招很好用。 “我不敢——”康剑南刷的俊颜一凝,气势腾腾地摆出上阵厮杀的架势。“你们一个个给我睁大眼睛瞧着,别把眼珠子给瞧掉了。” 见他大有豁出去的样子,脸微臊的秦雪缇低声警告。“痞子南,不许你胡来。” “宝贝,他们瞧不起我也就是瞧不起你耶!我们怎么可以让人看轻,拼了吧!”他还没当众试过十分钟长吻,很值得期待。 他笑得好像要吃掉小红帽的大野狼,口水嘶嘶地直吸,望着女友的眼神炽热得快将人融化了。 她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拼你的大头鬼,这种事能拿来闹吗?你要疯别拉着我。” “可你是我的女朋友呐!我要亲亲亲……亲你!”他笑拉想走的女人,凑上嘴在她颈上、耳边磨蹭,搔她敏感处。 “别闹了,你……咯咯……不要玩了,好痒……剑南……咯咯……正经点……”可恶,尽使小人招数。 秦雪缇边笑边闪躲,笑颜宛如盛放太阳底下的娇艳玫瑰,奔放的神情中是全然的放松,没有一丝烦恼和不顺心。 不知不觉中她放开了自己,感染了幸福社区的慵懒和闲适,快节奏的脚步变慢了,她开始懂得欣赏身边的风景。 她没发现自己笑得很开心,跟个孩子一样,飞扬的发丝缠上及腰长发,同样的墨黑如夜,分不清是谁的发。 “给不给亲?给不给亲?快说快说。”康剑南不住地闹她,抱着她满场飞。 “好好好,你别摇了,我头晕……”这个疯子。她轻啐,但嘴角是上扬的。 一听女友喊头晕,他马上体贴地稳住身子,拉起她的手大喊。“我女朋友同意让我亲了,你们记得要感恩呀!她可不是像你们这些随便的人。” “切!”一阵嗤笑声,不满他的抹黑。 “别吵、别吵,我要亲了。”他的雪缇宝贝。 康剑南一扬起手,全体静默。 他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到令人心慌意乱,仰着头的秦雪缇头一回有着无措的感觉,她双颊晕开了红潮,注视着逐渐放大的脸庞,呼吸慢慢地变得急促。 一开始,他的吻很轻很柔,像在爱抚一件易碎的瓷器,细心又温柔,勾起她心底不满足的渴望。 忽然间,他加重吻得狂度,舌尖一顶侵入芳唇,风疾雨狂地席卷着甘津蜜液,一头噬人的巨兽放肆地占领她的领土,吮咬舔弄她最娇软的脆弱。 时间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没人去计算过了多久,激情拥吻的两人已经失态了,浑然忘却他人的存在,绝美的滋味叫人疯狂,谁还记得道德礼教的束缚。 真的,有点醉了,晕陶陶的,犹如漂浮在空中,脚软得不想站立,攀附着大树虚软无力…… “大家在烤肉呀!我能不能也参加?” 娇脆嗓音煞风景的介入,如梦初醒的众人有点茫然,下意识的转动脖子,循声看去。 蓦地,大家全醒了,瞪大眼睛看向来者,又用眼角瞄向康剑南怀中的秦医生,表情显得局促,欢乐气氛骤然消失。 “怎么了,你们都不认识我了吗?才几年没回来就把我忘记了呀!”说话的是一名长相甜美的女子,梨涡微现。 “咳!咳!洁儿,你回来了呀!”较接近的阿昌伯尴尬地问候。 周洁云……不,本名周洁儿的女人含笑示意。“你好呀!好久不见,身体好吗?” 其实她早就忘了阿昌伯是谁,只不过故作熟稔的示好,表示出她并未忘本。 “好,很好。”他笑笑地走开,知道她想找的人绝不是他这个浑身泥土味的糟老头。 周洁儿的目标很明确,她没再多做表面功夫地一一打招呼,香气扑鼻地走过乡亲面前,然后仰起妆容精致的面庞。 “剑南,我回来了,你欢不欢迎我?”一说完,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啄,无视他身边有没有人,举止亲密得好似她不过亲吻自己的男人。 见状的秦雪缇水眸一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高兴,她胸口燃起一道想切除对方颈动脉的赤焰,清艳面容一沉,浮起冷诮。 “不论他欢不欢迎你,希望你能自我节制,别到处发情,染指我的男朋友。” 而她十分不喜欢自己的私有物被人觊觎。 “男朋友?”周洁儿讶异一呼,像是刚发现她这个人。“而且我很讨厌你,你太做作了,明明眼底闪着嫉妒,却装出天真无邪的表情,自己想当白痴也别把其他人算在内,我们都有一双视力不错的眼睛。”她毫不客气地批评。 秦雪缇是个任性的人,也跟康剑南一样我行我素、目空一切,她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三分,骄傲得不许别人往她头上一踩。 “你……”周洁儿脸色微变了下,随即语调娇柔地轻嗔。“剑南,你瞧瞧这女人多凶,她不知道我才是你的正牌女朋友吗?还欺负我呢!” “正牌女朋友?”秦雪缇提眸一睨,笑意偏冷的睨视男友。 一是旧情人,一是新女友,康剑南当然偏心他的最爱。“过去的女朋友啦!我们早就分手了,我最最最喜欢的人是你,谁也取代不了。” “你让她吻了你。”她眼中闪着怒火,艳丽了原本就璀璨的双瞳。 “是亲不是吻。”他用手背抹去周洁儿留下的唇印,不知此举伤了她的心,笑笑地又俯下身重重吻着吃味的女友。“你吃醋的样子好美。” 她怒火稍降,冷冷一睇。“再有一次我就阉了你。” 闻言,他放声大笑。“我真是爱死你了,宝贝,你让我心花朵朵开,满天是飞舞的花瓣。” 他一直不确定她爱不爱他,从她答应跟他交往开始,始终是他比较在意她,她的反应是被动的,冷冷淡淡,好像有他无他都无所谓。 直到现在,他才有受到重视的感觉,感情内敛的她不轻易表露内心狂野的一面,可是这会儿却为着他向另一个女人宣示主权。 “不要抱我抱太紧,我的腰快被你勒断了。”这男人真的疯了,这么肉麻的话也说得出口。唇畔微扬的秦雪缇隐含笑意。 “你是我女朋友耶!我不抱你抱谁。”他笑得嘴巴快咧到耳朵,双手仍不放松地圈在她腰上。 不知是故意的,或是天性使然,旧情人和新女友的分界十分明显,他腻着怀中的人儿不放,又亲又搂好不热情,对周洁儿却是连声招呼也不打,好像没注意她用不满的眼神瞪他。 “剑南,你怎么可以和她那么亲密,你忘了我们曾有的甜蜜吗?多少个夜里我躺在你的怀中……”她说得泫然欲泣,一副被恶意遗弃的模样。 “过去了、过去了,全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提起,要是我的女朋友误会我们,我不就亏大了。”他大声一嚷,气呼呼地要把事情说清楚。 若是有心的话,不难看出他有意截断周洁儿未尽之语,不让她说出两人曾有过的那一段。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说你永远也不会抛弃我。”她扬高声音控诉。 康剑南像个孩子似的挥手。“分手了啦!是你主动提的,你不要一直让我背黑锅嘛!好像我有多无情无义似的,明明是你跟那个制作人胡搞被我捉奸在床,你才苦苦哀求我别说出去,我还给了你一笔分手费耶!” 喔!原来如此。还没走远的乡亲竖直耳朵,一脸了悟地发出“喔”的一声。这消息实在太劲爆了。 “你……”他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当年那桩丑闻的真相。 “剑南,你要继续陪她叙旧,还是跟我回家上床?”她不喜欢啰啰嗦嗦、纠缠不清。 “上、上床……”他的口水差点滴下来,两眼亮得有如两盏灯泡。 “要或不要?”她冷冷一瞅。 她这人向来干脆,直接向情敌使下马威。 “要。”开玩笑,傻子才会拒绝。 康剑南急色鬼似地将亲亲女友拦腰抱起,先是用走的,然后用跑的,接着越跑越快,根本是色鬼上身,急着要把女友剥光。 前女友周洁儿则被冷落一旁,她眼中有着不甘和妒恨,忿然瞪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右手手指抓着左手手背,抓出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第七章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关上手机的秦雪缇轻托香腮,目光深幽地望着远处,似在思考刚由好友那打探来的消息,恬然雅静的眉心微微一拢。 探人隐私她一向不屑为之,无关乎道德或诚信,而是她不像秀慧那么八卦,非把别人祖上十八代的丑事挖出来才甘愿。 这回会破坏原则,完全是因为她不愿只听信一面之词,交恶的情人一旦分手必无好话,想要得知故事的真相,她必须亲自去挖掘。 或者说,她不轻易相信别人吧! 更不希望爱错人。 感情一旦掺入杂质,就不再美丽,失去被珍惜的温暖,它会渐渐死去。 轻轻一喟,秦雪缇轻笑自己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因为一个男人而做出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 蓦地,一直麦色手臂慢慢爬上她腰际,往下抚摸而去—— “别闹了,你还不累吗?”笑骂了句,她拍开不安分的手。 暖色系的棉被下探出一颗黑色头颅,漂亮得出奇的脸庞上闪过一抹顽色。“再多几次也不累,我爱死了你雪白双腿紧紧夹着我的腰,动情时发出的嘤咛吟哦。” 她的呻吟声是世上最美的天籁,勾得他神魂颠倒,流连忘返的在她身上驰骋。 真是销魂的小妖精,热情地让他差点受不了,埋在她体内,舒服得让他根本忘了自己是谁,只想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够了,别再发春梦,你都不觉得自己很淫荡吗?”他简直色得让人为他感到难为情。 一想到他对她做的那些事,纵然是见多世面的秦雪缇也很难不面红耳赤。 “哪是春梦,你看看我胸前的伤全是你抓的,还有后背,你可不要抵赖,我的淫荡是因为你太爱我了。”身为有风度的大男人怎么可以不满足她。 “我是爱你。”因为爱他,她才愿意把自己给他,由着他在她身上造反。 没听清楚的男人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告诉你呀!让我这么费心取悦的女人,你是……”他忽地顿了下。“等等,你刚刚是不是说你爱我?”唔!没酒味,表示他没喝醉。 “我是说过。”她的回答很平静,好像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康剑南脸色一变,喳喳呼呼的大嚷:“不算、不算,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再大声一点,在我耳边用吼的也可以,我不怕耳膜震碎。” “懒得理你。”好话不说第二遍。 “不行,不行啦!你一定要说,说啦!亲亲宝贝,我的心肝、小甜心,用你迷人的双唇说出那三个字,我用我的青春等着你。”吼!他非听到不可,否则他会捶心肝。 “不要撒娇。”她忍笑地推开他俯在她胸脯上的头,不让他又吵又闹。 他一听,抽气抽得快要断气。“我哪有撒娇,大男人是不撒娇的,你诬蔑我,快跟我道歉,用你又香又甜的小嘴说你爱我,快快快,不要拖延,大男人是会生气的。” 这不是撒娇是什么?他根本还没长大。“我爱你。” “我跟你说呀!男人是不说爱的,如果你肯说,我也会说……啊!你说了、说了,你……你真的说了?”他终于听到了! 秦雪缇好笑地扬起唇。“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我也爱你。”他额头抵着她玉额,柔情万千。 “你也爱其他女人。”他是个容易让人心碎的男人。 “才不呢!我只爱你一个,你不可以随便怀疑我。”他的心全被她勾走了,哪有位置再容纳别的女人。 “周洁儿呢?”活了二十七年,她还看不出那女人的本性就白活了。 秦雪缇也是经过一番人生历练的,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更何况她又有学习心理医生方面的专业,早在三年前就以网路远距学习的方式取得美国学位,只是没拿出来用而已,她看人的眼光绝对精准。 难道有人背着他跑去跟她说三道四? 不可能有人提过,她到底从何得知? “可是你的过去又回来找你了。”她不喜欢竞争,但不表示她会退让。 爱上一个人并不容易,对她来说。 康剑南神色苦恼地搔搔耳,翻过身躺在女友身边。“她很烦人,可又无法完全不理她,洁儿是个很自我的人,她认为世界绕着她一个人转,别人都该以她的需要为优先,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你们的分手过程不够平和吗?”如果如她所听见的捉奸在床,恐怕免不了有不愉快的争执。 “不会呀!我们都很开心,她早就想到大都市发展了,刚好又有门路,让她进入五光十色的大染缸,她高兴地连再见也没说就跟着唱片制作人走了。”很绝然,头也不回。 “而你早有分手的念头?”她问。 他不假思索地用力点头。“跟她交往很累,看到名牌就像买,而且刷起卡来一点也不手软,那点钱我是不看在眼里,不过每天在我耳边吵着要这个、要那个,是在有些烦人,而且还到处跟人家说我爱她爱得要死,没有她,我一定活不下去之类的话,让我很不高兴。” 他们俩的相识起源于很老梗的英雄救美,一日他经过田埂边时,看到两、三名恶少将一名女孩子压在地上,企图欺凌她,他撞见了,只好出手相救。 那一天开始,女孩就天天来找他,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凝望着他,不断说着有多爱他,加上她又长得很漂亮,所以他便顺理成章地和她走在一起。 “亲爱的雪缇宝贝,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我就只爱你一个,不会吃回头草。” 康剑南虽然在笑,但神情异常认真。 “如果她主动勾引你呢?”男人的自制力不可信。 他语气变得很凝重。“我是那种人吗?” “很像。”色欲熏心的坏胚子。 “秦雪缇,你让我很生气。”他板起脸,眼中有着沉郁的怒气。 他怒,她笑。秦雪缇笑着拉下他的头,柔情一吻。“只要是女人就会不放心,除非我不爱你。” 康剑南一听,神色放柔了。“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对她余情未了。” “可是你有爱放电的习惯,举凡女人不分老少,你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会乱献殷勤,把人家哄得心花怒放,让她们情不自禁地爱上你。”她亲眼目睹好几回,连七十多岁的阿嬷也不放过。 他的毛病是不能忍受别人不欣赏他的帅,他会想办法吸引他人的目光,让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公孔雀。 他面上一讪,干笑。“好嘛!我会尽量改,只对你一个人放电。” “你改不改无所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件事,虽然我爱你,但我不会毫无节制的包容你,一旦我觉得你不值得我用心,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不会让你有留住我的机会。” 她对感情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专一。 哇,根本是威胁嘛!他哪敢乱来。“雪缇宝贝,你到底是哪一科医生?” 真是太厉害,句句都是智慧,心思缜密得有如caj采员,直接揪住男人的心,她若不是心脏科医生,便是心理治疗师,把人的心思摸个通透。 “泌尿科。” “呃!你刚说哪一种?”奇怪,他最近耳朵老是出状况,听不真切。 “泌尿科。”她又说了遍。 “是看男人那里的泌尿科?”他问得很轻,希望是直接搞错了。 “也有女人来就诊。”只是少之又少,除非真的很严重,需要专业治疗,否则大都会找上妇产科。 “你看男人的“那个”——”他表情惊得像快要中风,嘴角不住抽搐。 秦雪缇刷的掀开棉被,看向他两腿之间的垂挂物。“没什么大不了,不都长得差不多。” “差不多……”他的自尊心受伤了,俊颜狰狞的扑向她。“你死定了,宝贝,我要没让你累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我就把视为第二生命的头发给剃了。” “什么是第一生命?”女人最爱的一句。 “你。” 凌乱的床铺再一次乱了,激昂的呻吟声如拍向岸边的浪,一波又一波的迭起。 康剑南如一头出闸的猛兽,不断地提腰冲刺,猛烈地冲进她身体深处,奋力地留下他勇猛的记号。 男人呀!最禁不起比较,尤其是爱面子的男人。 所以不小心踩到地雷的秦医生得自食其果了,谁叫她没把狮子的毛抚顺,反而往它嘴边的长须一拔,惹得它兽性大发。 于是乎,他们那一天没人下得了床,将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 周洁儿的演艺事业虽然开始走下坡,但几年的人气累积,她还是有一票死忠的粉丝团,不少综艺节目常可见到她的身影,若说完全不认识她就太扯了。 拜媒体所赐,她倒是经常在各大报的娱乐版中出现,褒贬皆有,但以绯闻居多,歌唱能力往往被忽视掉。 由于唱片界的日渐萎缩,cd销售量不如预期,属于她的市场逐渐被淘汰,在新人辈出的现今,她有考虑转型,朝戏剧出发。 问题是,她的姿态摆得太高了,非女主角不演,片酬一集要三十万,一天最多工作八小时,要有私人化妆师和助理,出入专车接送…… 林林总总加起来,光是请她一人的费用等于整组剧组的开销,根本没有一个制作人吃得下。 曾经有位名导冷言冷语的讽刺过她,想要有国际巨星的待遇就自筹资金,只要有金主愿意出钱,她想怎样都可以。 所以她想到了前前前前前前男友——康剑南,既然分手那年他都肯拿钱资助她圆梦,再拿个两、三亿供她再创高峰应该不成问题。 她是这么想的,因此回到令她痛恶至极的出生地——幸福镇。 “我看你出去和她谈谈吧!她一直站在门外不走,恐怕会引来一些流言蜚语。”外头太阳大,晒久了也会不适,徒增麻烦。 “你真的放心我和她独处,不会吃味?”他可不想因小失大,因为一个过去而毁了进行时恋情。 长臂一环,康剑南从后环抱住全身香喷喷的女友,下巴枕在她雪嫩的香肩,鼻子一翕嗅呀嗅的,贪婪地闻她的自然体香。 但他的头发还在,没有因为达不到三夜三夜下不了床的承诺而剃掉。 男人真的只有那张嘴厉害,第二天就腿软的人反而是他。 不过不是拼过头肾亏,而是不小心喝到过期牛奶,他拉了一整夜,差点脱肛,虚脱地躺在医生女友的大腿,接受她的治疗。 “会吃味,而且也不放心,不过她若因脱水倒在你门口,你不能不理她吧?” 就算是陌生人也会伸手援助,何况是认识的人。 他咕哝了句,“麻烦。”旋即又正色道:“我先声明喔!待会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你不能乱栽赃,说我难忘旧情。” “别让我看到你主动。”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一人无意是强求不来的。 “什么?这很难耶,万一她忽然跌倒,我不能扶她吗?”主动、被动的界线非常难分,人家硬要往身上倒,他总不好退开,让人家跌个狗吃屎。 蝴蝶羽翼般的睫羽扇呀扇的,秦雪缇状似平静的一瞅。“那就要考验你的智慧,看在你的心中,是她比较重要呢?还是天平另一边的我。” “哇!你这根本不是考验,而是拿刀子抵在我背后,看我敢不敢背叛你。”在她的监视下他要是敢造反,无疑是自找死路。 “知道就好,亲爱的,保持距离,以测安全。要是你让她吻到,我就离开你。”不让他拖拖拉拉,她狠心地将他推出门外。 愣了下的康剑南来不及发声吼人,人已在门廊底下,他脚上穿的是蓝白拖,上身还算正常,是休闲上衣,可下半身是不好见人的夏威夷短裤。 这对爱美、注重形象的他可是不能忍受的穿着,他下意识地想取出镜子和梳子,口袋却空空无一物,简直快把他逼疯了。 再回头一看,他娇艳如花的女朋友,一脸促狭笑意地一送飞吻,举手一挥的手指间正夹着他的小圆镜和尖柄梳。 她……她是故意的? 可恶的女人,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让他没法对她生气,只想快点回到她的身边,用力地吻住她,让她再也推不开他。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我以为你真的绝情地不愿再理会我。”周洁儿的语气哀怨,有些气虚。 “我不会不理你,但也要看情况呀!你冒冒失失地跑到我家里,叫我怎么跟我女朋友解释。”她可是大醋缸,表面闷着不吭气,底下的醋劲可大了。 “你就只在乎那个女人的感受,不用管我的死活吗?我们认识几年了,你居然为了她不让我入屋!”曾经,她是屋里的常客,无人阻拦。 她不高兴自己不再是他的唯一,而且还被拒于门外,让她很不是滋味。 “洁儿,我们都分手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不要老拿过去来烦我,我不喜欢你动不动拿我大作文章。”她做过什么事他心里有数,不想她难堪而不点破罢了。 由康剑南不断交换摩擦的脚来看,他真的很不耐烦,也不欢迎前女友叨扰太久,他怕社区的人看到他不够潇洒的一面,很想赶快回屋整理仪容,也抱抱亲亲女友。 说实在的,洁儿找他做什么他一点也没兴趣,早就各分东西的两人失联甚久,她当她的大歌星,享受镁光灯下的掌声,而他煎煎炒炒,照样当他的大厨师,日子逍遥得像天天在度假。 现在又有雪缇宝贝作伴,生活过得更惬意,谁要不识相的过去破坏他此时的悠哉,人生以享乐为目的的他讨厌变数。 “你不爱我了吗?”她眨动水汪汪大眼,眼底盈满动人水波。 他单手擦腰,不再掩饰。“你认为我爱过你吗?” “是的,你爱我,不然你不会心疼我在太阳底下,默默地等待你。”她对他的个性有十足的把握,有大男人心态的他舍不得女孩子为他受苦。 康剑南“哈”了一声,放声大笑。“你错了啦!我是被我女朋友硬推出来,她说你在门口走来走去,她看了很不舒服。” “什么?”不是他。 难道她估算错误,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被另一个女人抢走了? “洁儿,回去当你的大歌星,这里已经不是你的世界,我想你也不想回来吧!你从小的心愿就是远离幸福社区。”而他刚好相反,他的根就在这片土地上,他离不开,也走不远。 “大歌星……”她忽然低低地轻笑,扬手抹去眼角的泪滴。“没有你,我拥有聚焦的镁光灯何用,你向来是我最大的支柱。” 失去他,她没办法发光发亮,在众多的竞争者当中拔得头筹。 一看她哭了,他有些心软地上前一步,拍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忘了女友的交代。“人要往前看嘛!不要踌躇不前,你不是说幸福就在前方。” “所以我的幸福就是你,我要要回属于我的幸福,你不能放开我的手。”过尽千帆,旧爱最美。 周洁儿是个懂得利用机会的人,她野心大,心眼也多,一见康剑南走进,立即眼眶盈泪地抓住他的手,再顺势倒向他怀中。 因为太了解了,所以她知道他再怎么不愿也会接住她,他始终有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认为女人都是宝,不论多老或刚出生,都需要保护和赞美。 “哎呀!你快放手,别抓着我,我女朋友瞧见会生气的。”背后好像有股阴森森的冷风。 康剑南想拉开她的手,可是她抱得死紧,不肯松手,他怕太用力扯会伤到人,毕竟她只是爱他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只不过他更担心女友发火,她是那种躲在暗处的蝎子,平时看不出她有多大的危险性,但是一螫起人,连疼都不必了,直接麻痹。 “现在是我跟你在一起,不要再提到她,她不会比我更爱你。”他只能是她的,永远也不能有其他人介入。 “洁儿,你要是再不放手,我要动粗了。”他双手高举,好让女友瞧清楚他没碰周洁儿。 “你不会打女人,你只会心疼女人。”她凑上唇,想用吻软化他。 康剑南转过头,她原本意图落在唇上的吻偏了几寸,吻在颊边。 “我真的不高兴了,你要说几遍才肯听进去,我有女朋友了,绝对不会为了你而放弃她。”他用手背擦去她留下的痕迹,面色凝成霜。 “我不让,就是不让给她,你一直是我的,我不允许有人抢走你身边的位置。”她要他的钱,也要他的人,一样也不放过。 在星海浮沉的这几年,她和不少男人交往过,有的是富商,有的是同行,有的是国外回来的abc,她以为他们对她是真心的。 可是在得到她之后,他们一个个都变了,不是另结新欢,便是推说父母不赞成,片面断绝来往。 因为她的出身不高,攀不上豪门,高中肄业,父亲是会殴妻的酒鬼,母亲为了养活一家子而卖淫,最后受不了长期的精神和肉体折磨,她先杀了丈夫再自杀。 什么幸福镇,她从未感受到真正的幸福,所以她要逃出去。 如果不是她的金山银矿在这,她才不会再回来。 “洁儿,你不要再任性了,这些年你散播了多少谣言,我都不追究了,你还想要怎样?”她不能把他的纵容当习惯,一再予取予求。 “那些不是谣言,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把事实告诉大家而已。”说她还爱着他,只是两人家庭环境相差太多才分手,她为了疗伤而只身到大城市打拼,投入五光十色的演艺圈。 周洁儿不曾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羞愧,反而沾沾自喜,当初把分手的过错推得一干二净,不但替她博得乡亲的同情票,还让康剑南背负负心汉的罪名,叫一些想取代她的女人望之却步。 她得不到的,也绝不让别人捡了去。 “你……”简直蛮不讲理,无法沟通。 “你们还要抱多久呀?要不要我拿把伞替你们遮阳?”她,乐意之至。 一听到女友娇脆的声音,康剑南吓得脸都绿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保住自己再说,用力地推开巴着他不放的周洁儿。 “不是我喔!真的不是我,是她抱住我,我没有主动……”呃,应该没有吧! 他只是拍拍她的肩。 秦雪缇眉一扬,笑得令人寒毛直竖。“她要抱你就让她抱,你这人也未免太随便了。” “我是怕伤到人,她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哎呀!早知道就别靠太近,保持十公尺距离。 “你就不怕伤到我?”看来她的坏习惯还有得磨。 “雪缇宝贝……”他扬起大大的笑脸,想消弥她的怒火。 “原来我在你心中一点也不重要,孰重孰轻一目了然,人呀!真的是不能比较。”尤其是感情,一面临考验时,谁都有可能受伤。 “不不不,你真的很重要,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完了、完了,她似乎气得不轻。 秦雪缇状似不在意地扬扬手,不让他开口。“你有前女友,我也有前男友,刚好在她吻你的时候我拨了通电话给他,我们约好了要共进晚餐。” “什么?”康剑南大喊。 “对了,顺便知会你一声,我只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再过几天就要返回工作岗位,你尽管和你的前女友叙叙旧,反正我们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面。” “……”他直接变成一块人形石头。 第八章 “哇!你这样整他好吗?他看起来好可怜,一副快挂点的模样。” 真是最毒女人心呀!这么残忍,连心爱的男人也狠得下心折磨。 不过也不能不佩服外头那个傻乎乎的男人,他什么人不好爱,居然爱上刻薄又冷血的女人,他祖宗十八代葬的风水一定不好,才有此桃花劫。 可惜那副好皮相,真是赏心悦目呀!看上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如果有新闻价值就更ok了,她拼死也要挖出其中大八卦,决不让肥水流落外人田。 嘻!嘻!她可是未来的八卦女王,舍她其谁。 两颗骨碌碌的眼珠盯着面上无波的女主人,脑中转的是一篇篇印上铅字的报导,若是某人肯配合,她铁定大书特书一番。 根据她的统计,会喜欢雪缇的男人不出两种。 一是小时候高烧不退,脑部落下难以修复的病根,以致做出错误的判断。 二是鬼挡墙,绕来绕去绕不出去,只好认命沦为女鬼王的饭后甜点。 当然,以上是她小小浅见,仅供参考。 “你要是嫌牛排大餐太难吃,我欢迎你出去和他作伴,你大概不晓得这附近有不少流浪狗没饭吃。”再罗唆,连她一起扫地出门,反正她只是附带品。 “你……你这个女人太没良心了,居然要拿牛排喂狗。”太奢侈了,她会遭天谴。 赶紧护住盘中飧的苗秀慧刀叉齐下,快速切割上等菲力牛排,而且像是怕被别人抢走似,大口吞咽,差点被一块牛排梗住喉咙,没了呼吸。 一只黝黑大手优雅地递来一杯红酒,她囫囵地一口饮下,根本像村夫野妇,不懂得品尝美酒的甘醇,当是廉价的啤酒。 “我告诉你呀!秦雪缇,你不要太糟蹋男人,不然老天会惩罚你,你会一辈子嫁不出去……”她打了个酒嗝,醉意醺然。 “他长得很养眼吧!”秦雪缇面带微笑,神色是轻松愉快的。 她傻乎乎地直点头。“对呀!帅毙了,简直是男人中的极品,漂亮得让人想咬一口。” 男人中的极品?餐桌上的某型男黑眸闪了下,轻推鼻梁上的眼镜。 “喜欢吗?”她笑得更意味深长。 “爱死了。”她不假思索的回道。 “送给你,记得带回去做纪念。”这女人会死得很惨,只长年纪,不长脑袋。 “好好好,待会替我打包……噢!谁打我,快出来自首,否则我叫我家王爷夜夜骚扰他。”不知道她是师公雷的女儿吗?家里的神明最多。 已经七分醉的苗秀慧摇摇晃晃想起身,修长美腿往她小腹一压,她身体不稳又跌坐原位。 “辛苦你了,耿同学。”傻人有傻福,好在这个笨女人运气好,还有个男人肯要她。 举杯一敬,耿仲豪笑得极浅。“还好,你比较辛苦,毕竟你还要和她当很久很久的好朋友。” 朋友是拿来诉苦、打趣,全年无休的当她的垃圾桶,还得忍受她的喋喋不休。 而他呢!只需要做较有意义的事,譬如说直接把人拖上床,用口封住她的嘴巴。 “我们家的小慧同学有劳你照顾了。”这女人不会真的醉死了吧!酒量真差。 秦雪缇坏心地一踢吃到一半却在打盹的女人,她惊醒后看看四周又继续吃,真像某种与人类基因相近的动物——猪。 他眼神闪了闪,微眯。“别再捉弄她了,让她好好吃一顿饭。” “心疼了?”她揶揄。 耿仲豪笑了笑,语气淡得令人讨厌。“我又不像某人,狠心地把男友关在门外,让他牺牲小我,喂养整支蚊子军团。” “那是他罪有应得。”不让他尝尝嫉妒的滋味,他不会感同身受。 言出必行的秦雪缇商借好友的另一半假扮相谈甚欢的老情人,灯半灭的烛光下真像有那么一回事。 不过心性奸狡的耿仲豪不是好商量的人,多少勒索点报酬才不枉跑这一趟。 可惜他的女人让他前功尽弃,以八卦为人生目的的苗秀慧一听到她先前追的那条八卦新闻的焦点人物就在幸福镇,不会开车的她居然想骑她那辆小绵羊冲来,吓得她的男人赶紧开宾士车护送。 屋内灯光昏黄,几盏烛火萦燃,从屋外朝内看,正是一对男女相谈甚欢的景象,女的娇艳大方,男的斯文有礼,交织出一幅唯美画面。 但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对盘,唇枪舌战一碰面就上演,因为共同在意的人才暂时休兵。 而完全置身事外的小女人没发现上头烽火连天,小媳妇似地坐在地板上,将大厨料理的牛排大餐放在小茶几上享用。 “何必呢!哪个男人没一点点小缺失,爱一个人,是放大他的优点,而不是缺点。”和他们相处太久,她都忘了世上还有另一群“正常人”。 曾是知名帮派“青鹰门”出身的耿仲豪不只是苗秀慧的亲亲男友,也就读过深渊高中的他,对学生会五朵花都不陌生,秦雪缇追求完美的个性,自然有所耳闻。 “我对他的要求真的太严苛了吗?”她只要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男人,很难吗? 看到耿仲豪习惯性的擦拭桌上的水渍,她不禁想到同样有洁癖的男友,明艳娇容微微一拧,落入深思。 “还好,比起那位于浓情同学,你还有满大的发挥空间。”他蓦地发笑,同情前老大的下场。 于同学是完全不讲道理,只用拳头问候,她不管你有没错,先k再说。 而挨打的人不能还手,得默默承受,否则她一捉起狂来,十头牛也挡不住。 一提到好友,秦雪缇忍不住会心一笑。“骆天朗还没被打死吧?” “目前为止尚健在,不需去上香……”他顿了下,眼露好笑地一睨漆黑窗外。 “我刚刚是不是有听见石子敲击玻璃窗的声音?” “无聊男子做的无聊事,不必理会。”真幼稚,老做些不成熟举动。 “不用理他吗?”他笑得特别深沉,眼底闪过一缕暗芒。“我们来做个小实验如何?” “实验?”他想玩什么把戏? “看他会不会破窗而入。”他真期待血流一地的澎湃热情。 闻言,她失笑了。“不可能,他比秀慧更怕鬼……啐!干什么,想在你家阿慧面前上演春宫秀吗?” 秦雪缇挥手一拍,却被倏地抓住。 “别动,把脸一侧做出样子,你会有意外的惊喜。”希望好戏快上场。 “投影?”她反应极快的回道。 “跟聪明人对谈真是件享受的事,可惜我爱的不是你。”他语气中毫无可惜之意,目露笑意地凝视一旁憨憨傻笑的女人。 她笑了。“两个聪明人在一起会先互相残杀,你该庆幸我爱的也不是你,不然……” “小心——” 耿仲豪护的并非离他最近的秦雪缇,而是快醉死的女友,他身形极快地移动,以背挡下飞溅的玻璃碎片,让她不致受到一丝伤害。 此情此景看在怔愕的秦雪缇眼中是有些羡慕的,她太独立了,和她交往过的男人没一个肯如此呵护她,他们要的是她美丽的外表。 但是,一个人的容颜能维持多久不老呢?色衰则爱弛,永远有更漂亮的风景吸引男人驻足。 这一刻,她对自己所付出的感情感到迷惘。或许她又挑错男人,陷入不断重复的循环中。 所以她每一段感情都没法走到最后,无疾而终。 “我受够了,雪缇宝贝,你别想和你的老情人旧情复燃,我要娶你,你只能当我老婆,别的男人休想碰你一根寒毛。”他绝对、绝对不让她红杏出墙。 “你不知道有门吗?康先生。”秦雪缇盯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忍着不为他上药。 “敲门太慢了,谁晓得你们下一步会干什么。”他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吻了。 说得理直气壮的康剑南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他饿着肚子在外走来走去,为是就是担心她的晚餐约会走样,两人直接走进卧室。 当窗户上映出两道拥吻的影子,他看得两颗眼珠都快凸出去,当下气得血压飙高,不敢相信她竟然为了惩罚他没推开前女友而接受前男友的深情一吻。 “我们做了什么应该不关你的事吧!还不回去好好安慰你的洁儿宝贝,她比我更需要你。”她说得很酸,也气他太滥情。 他脸色一下涨成猪肝色。“我说过我要娶你,你就是我老婆,而且我把她赶走了,叫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她由鼻孔轻哼一声。“你说娶,我就得嫁吗?还有,你的前女友如果这么好打发,她怎会一次又一次来找你,你看到她满脸泪花不会心疼?” 他微微迟疑了下。“当、当然不会,我只心疼你嘛!你才是我心目中最最最重要的人,我爱你胜于生命。” 若是洁儿再哭得一脸泪水,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心软,毕竟是交往过的人,他没法坐视不理。 “我不相信你。”眼见为凭。 “什么,你不相信……别拍我肩膀,我正在和我女朋友沟通……喝!是你,奸夫?”他还有胆在他面前出现。 “奸夫?”耿仲豪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嗜血。“秦同学,客房借用一夜,我家小慧不胜酒力。” 秦雪缇手一扬。“请便。” 有些目瞪口呆的康剑南手指颤动,张大眼睛看着耿仲豪抱起另一名女子。 “他、他们……” “我同学。” “你同学?”他像鹦鹉学话,脑中一片浆糊。 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同学、雪缇贵人,拜托啦!这个忙你一定要帮,绝对不可以见死不救,我未来的前途就看这一回了,你不帮我不行,我缠缠……缠死你。” 会有今天这场会面,不是出自苗秀慧的缠功,秦雪缇早就想私下一会善使表面工夫的玉女歌星,她很想知道她怎么做到眼泪收放自如,将柔弱女子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在这之前,周洁儿就不只一次透过其他人传话,希望能约她出来见上一面,谈谈两人共同在意的男人,纯女性的聚会。 只是那时正和幼稚的自大狂冷战,不太想理会扰乱她心思的人事物,专心沉淀这段感情的走向,理出个头绪。 和太理智的女人谈恋爱也很伤脑筋吧!即使内心情感澎湃,可所流露出的情绪却是冷静淡然,不受一丝影响似的。 她不是不在乎,而是无法像好友浓情一样爱得轰轰烈烈,一段相隔十年的苦恋犹能再续前缘,了无遗憾地走向白首走路。 她想,她不够疯狂吧!为执着的爱燃烧自己。 “秦小姐……” 周洁儿才一开口,一支录音笔马上凑向她嘴边。 “不好意思,周小姐,先打断你们的谈话一下,听说你手腕上的伤是因为张荣儿导演来的,请问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而且家庭生活非常幸福美满,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分别上国小、国中、大学。” 下意识的缩了缩左腕,长袖衣物下的结痂伤痕不易察觉。“秦小姐,我今天找你来的用意,相信你应该明白……” “周小姐不想回答吗?是因为对方的妻子提出控诉,要控告你妨碍家庭,所以你闭口不谈,想占些对你有利的筹码?”快快快!快透露点马路消息,她的手举得很酸。 她眉毛抽跳了几下。“秦小姐是明理人,又是收入颇丰的医生,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不必……” “周小姐堕过胎是吧!虽然你以玉女歌星的形象出道,可是有小道消息指出你一共拿过三次小孩,一次是许制片的,一次是花边不断的综艺大哥大,另一次是圈外人士,据你的友人a爆料,你为了不影响演艺事业才偷偷拿掉,这是真的吗?” 没听见、没听见,她一句话也没听见,只是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如果你肯离开他,价钱随你开,我……” “吼!周小姐你就不要再掩盖事实了,你和陈理事幽会的照片都被拍到了,老实交代清楚才能得到谅解,你很厉害耶!一次连劈三个大老板,他们大概不晓得彼此当了表兄弟吧!” 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周洁儿把身边的噪音当空气忽略。“秦小姐,看在我们都是女人的份上,不要为难我,你是后来的第三者……”「群聊社区」qunliao “哇!你真的在哭耶!眼泪是从哪里挤出来的,是不是因为你楚楚可怜的模样,余嫣嫣小姐才决定和她老公离婚,搬去和你同居?”连女人都受不了她的致命吸引力,甘愿改变性倾向。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大惊。 脸色骤变的周洁儿连忙戴上过大的太阳眼镜,十分懊恼一时失言,她非常紧张的看看左右,确定餐厅内没人注意她才放下心来。 余嫣嫣是她的经纪人,人不如其名的她是个大而化之的人,穿着中性,理着比平头还长一些的短发,本身的个性本来就有点男性化。 对咩、对咩,她为什么会晓得这件事,因为她是狗仔嘛!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有我的消息来源,你要接受我的访问吗?” 相较于苗秀慧挖到大八卦的兴奋,一脸阴郁的周洁儿可就不太高兴了。 “秦小姐,可以先请你这位朋友离开吗?她让我很不舒服。” 不舒服? 不会呀!椅子很软,餐点很好吃,音乐悠扬,她只要不把自己绷得太紧就舒服了。 苗秀慧大概是唯一吃得开心的人,两眼闪着亮光,希望能凭这条八卦让总编肯定她八卦狗仔的实力。 “台湾是个法治的国家,人民有言论的自由,不该被制止,我恐怕帮不上你的忙。”怎么,她可以天花乱坠的乱编故事,却不许人家拿事实堵她的嘴吗? 神色难看的周洁儿沉下脸。“你故意带她来让我难堪是不是?” 秦雪缇一笑。“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就算没有她,你也不见得多愉快。” “你……”她咬着牙,忍住冲喉而出的怒气。“我只想心平气和地和你谈一谈,不想把场面搞得太僵了。” “你哪一只眼瞧见我不平静?打从我走进餐厅大门那一刻,我的微笑就没取下过。”她是带着诚意而来,绝非敷衍。 “笑里藏刀。”她小声的嘟哝。 “咦!你说什么?”她假装没听见那句讽语。 周洁儿笑得很假地垮下双肩。“我是说一个女孩子独自在演艺圈讨生活不容易,我也想有个安定的家。” “咦!你刚才有说这么多吗?我看你嘴巴只动了两下。”搅局的小记者明辨秋毫,跳出来澄清事实。 一道笑声轻轻逸出,莞尔不已。这个天兵适合走谐星路线,她的无厘头十分爆笑。 周洁儿狠狠一瞪。“请你不要再开口,谢谢。” 不说话要干什么,吃东西吗?苗秀慧决定静观其美,等有机会再发言。 “我们刚才讲到哪里了?”都怪那个白目女人,害她排好的剧码全都乱了。 “你说你想有个安定的家。”秦雪缇从善如流地重复她说过的话。 “喔!对,我想找个人依靠,一直以来剑南在我的生命中占了极重的份量,我不能没有他,他是我的全部。”她边说边拭泪,塑造苦情女形象。 “你是说你想结婚了?”如日中天的演艺事业不要了,她做得到吗? 她怔了怔,随即四两拨千斤的说:“我还没想那么远,目前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很满足了。” 开什么玩笑,女歌星的光环之所以闪亮全在于未婚,一旦冠上已婚的头衔,谁还买你的唱片,看你主演的偶像剧,名气肯定一落千丈。 “我可以退出,把他还给你。” 秦雪缇惊人的宣言一发出,不远处的某桌客人不慎打翻咖啡,低咒声不断。 “真的?”周洁儿喜出望外,泪水盈盈的眼底闪过得意的光芒。 “只有在一个条件成立的情况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条件?”她眉头一蹙,似在怪她让就让还搞出一堆花样。 “只要你宣布退出演艺圈,我绝不逗留,马上走人。” “什么?”她一听,脸色为之一变。 “周小姐的处境的确令人同情,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既然你这么痴情,应该会同意我小小的要求。”就看她敢不敢赌。 “不可能……” “咦?”她佯装疑惑。 怕心机被人看穿,周洁儿愁眉苦脸地解释。“我和公司签有五年合约,一时片刻脱不了身,至少要等上三、四年。” “合约的问题好解决,‘新扬’唱片公司的陈董是我世伯,我只要跟他提一声,他马上会帮你解约。”说世伯是客气了,其实是她的姑丈,而他又非常疼爱她。 “可是合约金……”她假装困扰。 “以康先生的资产来说,区区一、两亿他还拿得出来。”只要她值得。 被堵得无话可说的周洁儿恼羞成怒。“你为什么一直逼我退出演艺圈?谁给了你好处?” “因为我爱剑南,所以我要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如果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我也才成全得安心。”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你不是很爱他,非他不可吗?现在有机会了,你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笑话,谁说爱他就要放弃一切,要不是为开拍的新片筹措资金,我才不会回过头找上他。”他最大的优点是有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以为你爱他。”果然五光十色的生活较吸引她。 “爱能当饭吃吗?我的世界是他到不了的辽阔,我要飞、飞、飞!飞得更高更远,让所有人看见我非凡成就!”她要踏上国际舞台,成为众所瞩目的巨星。 “所以说你回到幸福镇是为了他的钱喽?”金钱是罪恶的源头。 “没错,当初也是因为他有钱,我才伙同当地几个小混混假装要欺负我,让他路过救了我,我于是有了趁机接近他的借口,当上他的女朋友。”而他的钱也等于她的钱,任她毫无节制的挥霍。 “你不怕我把事实真相告诉他?”真不知她是傻,还是太天真,无一丝保留地表白。 周洁儿自信地一扬下颚。“就算你告诉他也没用,只要我装可怜,流两滴眼泪,哭诉你是出自嫉妒而诬陷我,向来同情弱者的他不会相信你的说词。” 这点她有把握,因为同样的招式她用过好几回,每次都能得逞。 秦雪缇又叹气,但是带着好笑的神情。“我忘了提醒周小姐一件事,我这位朋友的录音笔一直开着,身为公众人物的你怎会疏忽这件事呢!” 苗秀慧像挖到宝似地扬扬手中的录音笔,又担心被抢,只晃了下就赶紧收入男友买给她的名牌包包。 “你、你陷害我——”她怒不可遏,拿起面前的糖罐就想往秦雪缇额头丢去。 “洁儿!”她太令人痛心了。 左腕忽地一疼,周洁儿一脸惊慌地抬起头,望着用力攫住她手腕的大手,顺势看向那张布满失望的俊颜。“剑南……” “枉我帮了你那么多,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他的一片好心全让她给糟蹋了。 “呃!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套她话,想看她爱不爱你……”她绝对不能失去他的信任,她还需要他拿钱出来资助她拍片。 康剑南目光极冷地甩开她的手。“你们从头到尾的对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你以为我还会把你的谎言当真?” “剑南,我……”她伸手想拉他,企图以娇弱的模样缓和他的怒气,没想到他竟狠狠地拍开她。 “原来全是你设计好的圈套,你利用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可恶,把人全当成踏板。”他真傻,被骗了几年犹不自知。 没办法再伪装下去,周洁儿也不客气的反唇相击。“你当我真的喜欢你吗?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没上进心又自恋,老拿着镜子照呀照,像个阿花似的,你知道人家背地里笑我们什么吗?” “……”阿花!她居然说他像……康剑南的心窝上仿佛被她插上一把刀,大受打击。 “大家都说:快来看呀!两个女人手牵手在谈恋爱。你呀!在别人眼中根本就是个女的。”她冷笑地说出放在心底多年的话,存心让他不好过。 “……”噢!又中刀了。 康剑南只差没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他那张漂亮的脸蛋正严重扭曲中。 “周小姐,你的演艺生涯大概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吧!我很不欣赏你夜叉似的嘴脸。”她的男人只有她能整治,轮不到食物链最底层的小虫。 “你什么意思?”看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周洁儿打心底感到害怕。 秦雪缇瞄了眼全心护笔的好友。“秀慧,你知道怎么写了吗?” “ok,ok的啦!绝对是头版!我们总编一定笑到嘴都合不拢,大赞我是报社的中流砥柱!”她是最伟大的八卦女王。 “报社……记者?” 周洁儿的脸刷的发白,全无血色。 第九章 “亲爱的,雪缇宝贝,我真的很娘吗?” 明明是美得飘逸,美得俊朗,美得风华绝代,宛如人间一谪仙,以风雅姿容抚慰人心,造福全天下的女人,他哪里娘了。 不就是特别注重仪容,穿着打扮讲究了点,每天一定要梳一百遍及腰的长发,抹点绵羊油保养发质,不让人以为邋遢而已。 有什么不对呀!挖走他一大笔钱的前女友居然恶意毁谤他。 幸好他的亲亲女友不这么想,不然他准要大鸣不平。 “你不娘吗?”她回问。 自以为天下无敌霹雳帅的男人小小哀怨了下,嘴角轻抽。“我的胸部是平的。” “也有平胸女。”秦雪缇差点笑出声,咬着唇抑制笑声。 想到她第一眼看到他时,也是将他错认为女人。 以男人来说,他生得太俊美了,还留着比女人还闪闪动人的长发,就算知道他是男人,也很难不嫉妒他绝色姿容。 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一听,康剑南颜面神经抽搐。“我是阿花?”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两种版本。 “宝贝,我已经身中数刀了,你确定要补上几刀?”他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秦雪缇轻笑地抚着躺在大腿的男人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真可惜了,要跟它说再见了。” 脸色黑了一半的男人直接装死。“雪缇宝贝,你不会真的要我把头发给剪了吧?” “你想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她声音略微一扬,带了点冷意。 “可是我留了很多年……”他帅气的象征,舍不得剪。 “你的头发比我重要?嗯?”她拉长音。 一听到“比较”,他马上谄媚地帮女友捏脚捶背。“当然是你最重要,无人能及,几根头发算什么,我明天把它剪了给你编毛袜。” 康剑南怕死了她说谁比较重要,他没防着周洁儿使出苦肉计那件事,她记恨得深,不时吐个两句让他提心吊胆,还在他伤口上撒盐。 他从没想过单纯的幸福镇也会出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把全镇的乡亲耍得团团转,包括他在内,他们都被她甜美无邪的样子给骗了。 幸好她不能再骗人了,大家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让痛恨幸福镇的她终于能永远离开了,不再有任何借口逼自己回来。 “我不会编毛袜,只会缝破掉的肝,碎了一地的肾,满目疮痍的心脏……”女人该会的事她通通不会,只会当医生。 “停!停!停!我刚吃过饭,别害我把鹅肝酱、麻油腰子、沙参玉竹炖猪心给吐出来。”唉!她为何对血淋淋的事物乐此不疲。 “同样是器官,没什么不同,你拿它们做料理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他照样切切剁剁,下锅快炒。 咦!他现在就想反胃了。“跳过,别再提了,那位戴眼镜的斯文男真是你同学,不是情夫……前男友?” “我可以给你电话,你自己去问他。”不过以耿仲豪恶狼般的个性,大概会让他更不安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相信雪缇宝贝还能相信谁呢,你是我最爱的人……他真的没亲到你,只是做做样子?”他先是说得浓情蜜意,倏地口气一变,像是质问她有没有偷吃。 秦雪缇停下抚发的动作,似怀念地环视姑妈屋里的摆饰。“也许我表现得不够明显,但我爱你的心并不假。” “我知道,你面冷心热嘛!还有,我也爱你。”他啄了下芬香娇唇,心满意足地喟出长叹。 “可惜你也爱其他人。”他的心,不是她一人独有。 他惊跳地抱住她。“哪有,你又听谁胡说八道了,我的心里只爱你一个人,别人是嫉妒你才造谣生事。” “光是一个周洁儿就测出我在你心中的重量,还有个怂恿弟弟砸破窗户的小慧,以及看我不顺眼,用眼白瞪我的小欣欣,谁晓得你的心装了多少女人。最爱不代表唯一,而是明白地告诉我第二爱、第三爱、第四爱……如果你真的爱过我,请不要说你爱我,我觉得被羞辱了。” 以爱为名的伤害最伤人。 “雪、雪缇,你不要吓我,你说话的口气像要和我道别了。”他吓到了,而且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话中那一句“如果你爱过我”。 康剑南的手心是冷的,心跳得飞快,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她不快的事。洁儿的事情过去后,应该雨过天青,他们会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她轻轻地呵笑。“我终于听见你不再喊我宝贝了,其实我非常讨厌人家叫我亲爱的、小心肝、甜心之类,可是你从来都讲不听,一味地以自我为中心,把我变成和你一样散漫、没有生活目标的人。” “我先声明,我绝对不跟你分手,你想都别想。”他紧紧抱住她,唯恐一松手就失去心爱的女人。 “我说过若是你再让周洁儿吻到你的话,我就会离开你,这句话绝对不是开玩笑。”可他仍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没有一个女人离得开他。 他胸口一紧,忘了呼吸。“我没让她吻到我,真的,我避开了。” “不过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你们确实接吻了。”所以她心很痛,痛得很想不要这段感情。 一个见到女人就放电的男朋友,叫人实在无法放心。 “雪缇……”她要放弃他吗?就为了小小的事情。 不,他不同意。 康剑南蓦地一凛,回想起当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的共进晚餐时,心脏痛得快爆开来,只想把那个男的拉开,不许他再接近他女朋友。 这也是雪缇的心情吗? 当她看他扶着洁儿,甚至被抱住不放,她的心应该也像他当时一般难受,心脏紧缩得抽搐。 原来,他真的做错了,没顾虑相爱的男女都希望自己是对方专注的唯一,没有人可以分散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今天是我假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我要回医院工作了,待会就走。”见到他大惊失色的神情,秦雪缇开心地笑了。“别担心,我不是要跟你分手。” 不是分手,不是分手,不是……他的心定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我给你一年的时间重新追求我,若是你的表现让我满意,不再乱招惹桃花,到时你就可以娶我。”不吓吓他,他是不会觉醒。 秦雪缇这女人对自己的男朋友也耍心机,本来她就打算收假上班了,却故意在临走前说些让他吓破胆的话。 爱上一个男人是多么困难的事,尤其对她来说,所以她从未有过放手的念头,也许有一丝不确定,但是,她知道除了他以外,没人能让她再这般动心。 “真的?”他倏地双瞳亮如星辰,不规矩的手往柔腰抚去。 她拍开他的手。“我可不是自食其言的你,起来吧!我该走了。” “现在?”康剑南大惊。 “不然还要翻翻黄历,挑个好时辰吗?”秦雪缇率先起身,脚边的行李箱仍是初来的那一只。 不过这一次有人提了,不再像上回推得快累死也没人理。 “不能多留一天?”最好永远都别走。 “早走晚走都得走,病人在等我,送我一程吧!”放着病人不管她于心不忍。 心不甘、情不愿的康剑南陪女友走到门口,看她关门、上锁,打开车子防盗锁,放下敞篷车盖,一气呵成,不见停顿。 她就这么想离开他吗?他不满地想着。 依依不舍的只有他一人,明明只差一步他们就能修成正果了,偏偏被他给搞砸,还得多等一年留校查看,其中的变数谁能预料。 “雪缇,我……” 他本来想没志气地说:我跟你走。谁知有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小、小雪,不好了,我爸在来找你的途中出车祸,他……他情况很危急,快不行了。” “什么,院长出事了?”正要发车的秦雪缇长腿一跨,连忙下车。 “快……快跟我走,他一直在大量失血中,别的医生不敢接手,他在昏迷前不断喊你的名字,他要你救他。”赵子统说得很急,但飘忽的眼神却始终未正视她。 “等一下,我开车……” 他大力地拉走她。“来不及了,坐我的车,我知道有条直达医院的捷径。” 秦雪缇平常是个精明的人,她有锐利的眼力和洞悉一切的机智,在经历几次绑架事件后,她对人的防心其实很重,再熟的人也不轻易相信。 但是赵康宁不只是她的老师、上司,更像她另一个顽心甚重的父亲,一听到他因她而发生重大事故,心上一急也就疏忽赵子统不太自然的表情。 匆匆和男友吻别后就坐上赵子统的保时捷。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又有一辆积架横冲直撞的开进草坪,驾车的是一派悠闲的耿仲豪,而一旁的副驾驶座则冲出神色紧张的苗秀慧。 “帅、帅哥,你有没有看到雪缇?我有一件很紧急的事要告诉她。”再迟就会出事了。 “她刚走。”康剑南心想,她大概是赶来通知那个什么院长出车祸一事。 “可她的车还在呀!” “有个男的接走她……” “是不是姓赵的?高高瘦瘦,眼神有点邪气……”她很急,有点喘不过气。 耿仲豪下了车,走上前,神色略微凝重的说:“刚刚赵院长打电话给慧,说他儿子怪怪的,异想天开想绑走雪缇,强迫她当他的女人。” “什么?” 本来还带着不快神色的康剑南骤地目光一骇,俊颜染上着急不已的厉色,他宛如不怕死的烈士坐上秦雪缇的拉风跑车,没多想地踩下油门,子弹一般快速冲出草坪。 怕他出事,也想出点力抢救好友的苗秀慧可勇敢了,拉着男友飞车上路,紧追其后。 两辆高级跑车一前一后,奔驰在不算宽敞的街道,横冲直撞不管红绿灯,把大马路当成自家开的,造成交通大乱。 不过赵子统早走了几分钟,没人知晓他所谓的“捷径”是哪一条,康剑南根本是无头苍蝇似的乱闯。 所幸他是幸福镇的名人,又是人缘好到足以竞选镇长的康家大少,大家对他的事情特别关心,尤其是他新交的女朋友,更是所有人心目中第一名康夫人人选,自是连带关注。 因此他才拨了几通电话,马上就有热心镇民回报,一辆保时捷刚出镇西,往六号公路行驶。 车头一转,发出碰撞声,他没下车查看撞到什么,心急如麻地转动方向盘,油门重踩,直线飙高的车速冲过两百二十。 “院长的情况还好吗?谁负责急救,谁负责麻醉,出血状况如何,目前的血压是多少,瞳孔呢?有没有放大,脉搏一分钟跳几下……” 秦雪缇虽是泌尿科医生,可是为了她那群生死与共的姐妹淘,她有备无患的选修脑科和心脏科,再加上不定时的进修,她手上起码有十科以上的合格医生执照。 因此她的恩师赵康宁才视她为金鸡母,除了本科看诊时,有时也兼任其他医科,连急诊室缺人也拉她去排班,视同全能医生。 这样的医学天才谁也不愿意放过,不仅要网罗她,最好一辈子留在自家医院贡献所学,让经营者年年赚钱。 颇有心机的赵康宁早有此打算,而且儿子的不长进,更让他下决心要把一手创建的医院交给爱徒,让她守住他一生心血。 可他这念头稍微跟儿子提了下,赵子统的回应大出他意料之外,不仅不反对还一口赞同,让他以为好事将近。 “你一下问那么多我怎么回答,我急着找你救命,哪注意得到有几位医生进行急救。”赵子统眼神闪烁,回避问题。 她有些火大的提高音量。“那是你的父亲,你怎能一问三不知,要是有个万一,你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他不优秀,而且不是个好医生,常常跷班,视心情看诊,不把病人当一回事,傲慢无礼,这些她都知晓。 但是,攸关至亲的安危,他不该不痛不痒,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好像等着救命的伤患不是他的亲人,而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他的焦急之色全是演出来的…… 等等,演的? 定下心的秦雪缇先稳住紊乱的思绪,让大脑接管不够理性的区块,将私人感情赶出医生的专业。 隐约的,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总觉得有个点无法衔接。 “所以我来找你了呀!看你能不能及时挽救老爸的命。”他说话的口气带了丝不耐烦,似乎不高兴她管得太多。 看他从头到尾没正眼看她一次,心中的怪异感加剧。“既然你没办法掌握最新消息,我直接打电话和医院方面联系……” 秦雪缇才一拿起手机准备拨号,身侧的男人突然粗暴的一把抢走,在她错愕的视线下抛出行驶中的车子。 “你就不能安份点吗?非要和我唱反调,老是高高在上的嘴脸,目中无人,我赵子统哪一点配不上你?”她居然一再给他脸色看,看轻他。 柳眉微拢。“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你还敢装傻,我父亲明摆着要撮合我们,你却连一次机会也不给我,用忙碌当借口搪塞,把我当傻子耍。”这口气他咽不下,院长之子惨遭拒绝,整间医院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话他。 “我是真的很忙……等一下,这不是回医院的路……”蓦地,美眸一湛,闪着某种领悟。“院长没出事是吧?” 闻言,他冷冷一笑,神色奸佞的看了她一眼。“不要有跳车的念头,你是医生,应该明白车子高速行驶下,跳车的危险性有多高。” “我被绑架了吗?”她堪称冷静地问道。 赵子统笑得张狂,白牙泛着光。“只要我想要的,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不管是她,或是医院,他一并接收,谁也休想抢走。 “赶快悬崖勒马,勿做傻事自毁前途,你这是犯法行为。”她拉拉车门把,发现上锁了。「群聊社区」 http://bbs.qunliao “只要得到你的人,你还会告我吗?我可是准备了不少好料要招待你。”异想天开的赵子统十分得意,以为占有女人的身体,她便成了他的私有物。 “你说什么,我……”忽地一阵晕眩袭来,她愕然看向紫罗兰形状的熏香器。 “你用了迷幻药?” “不愧是医生,还有一些些大麻,可以助性。”她注定是他的。 “你还吸毒!”院长晓得此事吗?他肯定很痛心。 “这年头谁不找些新奇玩意提神,我不过请人弄了一些……”他说到一半,一辆有点眼熟的跑车逼近他,朝他车尾顶了下。 瘾头不小的赵子统习惯了大麻的味道,这点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就像喝烈酒的人改喝啤酒,像喝果汁一样不来劲。 可对洁身自好的秦雪缇而言,迷幻药加上毒品,无疑是要命的刺激,她神智昏沉沉,但身体异常亢奋,似梦似醒地受困在一团找不到出路的迷雾里。 恍惚间,她听见康剑南高喊的嘶吼声,微微迷乱的神色有片刻清明,略带晕眩的瞳眸发出迷离亮光。 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她感到左侧车身似乎凹了一块,车与车的摩擦力度十分明显,隐含怒意的咒骂声证明了她的想法。 “该死,那辆车的驾驶疯了不成,居然不怕死的撞我的车。”说着说着,后车厢被撞掀了。 “不要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我劝你最好把车停下来,别再顽强抵抗,你的……邪恶思想不可能成真。”她不是父权当道的古代妇女,受到侵犯反而委身加害者。 女人的身体不是筹码,更非男人的财产,因为肉体关系而隶属于他人。 “你给我闭嘴,不要逼我动粗,我不会就此认输,谁敢跟我斗,我非跟他拼了!啊——他……他不想活了吗?” 惊骇万分的赵子统没自己所想的英勇,他只敢大声叫嚣,真遇到事来,张狂气焰立即消失殆尽。 他惊慌不已的踩下煞车,车身九十度回转停住,因为他不想死,一辆火红跑车超过他的保时捷,“嘎吱”一声停在车头前,他要不紧急煞车,准会车翻人仰,撞个正着。 但是他的恐惧尚未平复,车窗骤地被打破,还没想到该怎么应付,已经被人像拎小鸡似的拖出车外,随即落下的是疼痛难当的拳头。 “我打死你这个没睁眼的混蛋,我康剑南的女朋友你也敢碰,活得不耐烦呀!我先打断你的手,再打瘸你的脚……顺便把你的脑袋打爆算了,反正留着也没用,只会一天到晚打别人女朋友的主意……” 每一脚、每一拳都用足了气力,气疯了的康剑南根本不管会不会打死人,他太生气了,没法控制自己,每一次出手都像在报杀父之仇,全无衡量轻重。 被打趴的赵子统无力反击,他蜷着身,双手抱头,惨叫连连地想闪躲,可没一次躲得过,他想溜的举动更激怒失去理智的狮子,身上的青紫痕迹更多。 “哎呀!别打脸,先等我拍张照再说,伤前伤后的对比一定要强烈,才能吸引广大的阅报民众。”嗯!这角度不错,很上相。 “慧……”低沉的男声饱含威胁。 “好啦!好啦!再拍一张,总要把他的猪头样拍下来以兹留念,我从不晓得拳头也可以帮人整型。”好像周星星的电影喔! 兴致勃勃的苗秀慧太专业,救人不忘记者本色,对着脸严重变形的“歹徒”大拍特拍,连嘴角喷血的画面也不放过,瞬间捕捉到“痛”的惊惧感和恐慌。 不过她的男人可是看得心惊胆颤,唯恐她靠得太近,不小心被波及,眼见有人杀红了眼,他身形极快的进入战斗圈,并以利落身手挡下差点往女友下巴一拐的肘子。 “够了,康先生,打死他只会让你背负杀人的罪名,划不来。”他们有得是办法叫赵子统求生不能、求死不行。 愤怒难休的康剑南又狠狠地朝倒地不起的男人腹部踢了一脚。“他该死,我要剥了他的皮。” “这事交给我善后,你先去看看雪缇的状况。”耿仲豪挪了挪镜框,笑得非常平和。 一提到心爱女友,他脸上的狂怒立即退去,换上的是焦急之色,三步并作两步地把她从副驾驶座抱出。 “雪缇、雪缇,你没事吧?快开口说话,你不要吓我呀!失去你我会死的,你不可以这么残忍,让我爱上你又离开我……” “……”地震了吗?怎么天摇地动的?“你不要摇来摇去,我、我头晕……” “雪缇……”他喜出望外,停止摇晃他的动作。 “咦!下雨了吗?”为什么脸上有湿湿的感觉? 康剑南用手背一抹脸,笑得可开心了。“你撞到头了呀!哪有下雨,是我的口水。” 她一听,香眸微眯。“你把口水喷在我脸……嗯!你的眼眶很红……” 鼻头也红通通的。 蓦地,秦雪缇的眼中多了一抹柔意,清艳脸庞蒙上淡淡温柔,动容地抚上他俊雅面容,笑中勾着情丝地拭去那滴熨烫她心湖的泪滴。 原来这男人真这么爱她,爱到奋不顾身,爱到忘了他在意的外表,爱到他心中只有她,没有自己。 够了!这就是她要的爱情,而他给了她。 “我没有哭喔!刚才撞到消防柱,这是水啦!”为了男性自尊,他坚决否认心急地哭了。 男人只流血,不流泪。 “撞?”她视线一调,看向自己刚买的新车。 呼吸到新鲜空气,晕眩感慢慢退去,不在密闭空间的秦雪缇除了还有些发软外,迷幻药和大麻的影响已经在消失当中,并未造成神智上的伤害。 “当医生太危险了,我看你快快辞职,回家让我养,我保证让你爱爱爱不完,整天待在床上当‘性’福小女人。”一放松下来,康剑南又开始不正经,转移女友的注意力。 “你撞坏我的车子?”她平静地道。 “我最近看上一组意大利进口床垫,它非常柔软又有弹性,长时间待在上头不会让你腰酸背疼,我们正着来、侧着来都行,你想用什么体位,我一定配合你……”咝!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剑南。”秦雪缇轻柔地低唤。 “什么事,吾爱,你是不是跟我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新床?”他想在她身上撒花瓣,用香槟涂抹她全身。 葱白纤指朝他薄嫩面皮一掐。“别再给我转移话题,本来我还蛮感动你的英勇行径,为了我连命都不要,可是看到我的车,我决定一年之约……” “怎么样?”他紧张得屏气凝神,以为她要改变初衷,不走了。 “减少一个星期。” “嘎?”什么意思。 “努力呀!宝贝,只要花十一个月又三个星期追求我,你一定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吧!” 第十章 “等、等一下,布告栏贴的这一张纸是什么鬼东西?快把它撕下来丢到垃圾桶,别吓到其他病人。” 没看见,她没看见……秦雪缇拼命自我催眠是瞎子,没瞧见青天霹雳的“恶耗”。门呢?要尽早先溜为快。 咦!怎么有墙……呃,是护理长,她胸前的伟大还真是让人自惭形秽。 “秦医生,那是院长特意下达的人事命令,指定你即日起为本院代理院长。” “许护理长,我平日待你不薄,有必要为难我吗?”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 “什么叫院长跑了?”她有点难以理解。 头好痛,快裂开了,谁给她一颗止痛药。 “咳!院长说他长期为医院劳心劳力,身心不堪负荷,积劳成疾,因此医生的专业建议自放个长假。”院长这招跟谁学的,秦医生应该心里有数。 “他有说到哪去吗?”那个死老头可真敢呀!闯了祸之后居然撒手不管,一走了之。 要是没有他在一旁推波助澜,那个龟孙子赵子统哪敢胆大妄为,对她出手。 一时良心发现不代表无罪,老狐狸早就知道儿子的行为偏差,却没有及早通知她此事,可见居心叵测,有意弄假成真。 哼!根本是畏罪潜逃,不敢面对她,丢下一堆烂摊子让她忙到焦头烂额,自然没空闲追杀他。 “没留言,但他留了一封信给你。”尽责的许护理长取出折叠整齐的信封,准备交给代理院长。 “信……”她瞪着白色标准信封,迟迟不肯接下。 “秦医生……” “不要叫我,我不看,我绝对不看,一定有陷阱,把信拿去烧了,别让我看见,顺便叫人来做法,把院长的魂魄调回来,对了,秀慧她爸是师公,叫他来驱邪,我们医院有脏东西……” “秦医生,你在歇斯底里。”要不要给她一针镇定剂?她看起来很焦虑。 “歇斯底里……”她慢慢地平静,而后苦笑。“如果你莫名其妙当个代理院长,你不会有捉狂的感觉?” “不,我会很高兴。”可惜她没那个命。 “……那换你来当。”烫手山芋,谁想要谁拿去。 从幸福镇回来后,不可否认的,她的确爱上当地的悠闲和慢步调,她原本想缩减看诊时间,一个星期只排三天门诊,其他四天便是放松身心的充电期。 再者,她也不放心把漂亮的男友丢在一群豺狼虎豹中,虽然他信誓旦旦不乱瞄女生,不放电,可是公孔雀怎么可能不开屏,没人注意他,他大概会得忧郁症。 以前太忙了,错过路上不少好风景,所以她决定不要太拼命,给自己一个恋爱空间,享受当女人的乐趣。 许护理长看了她好一会,然后—— “亲亲雪缇吾徒,都是我对不起你,没能把你当成女儿照顾,还让你险些遭孽子毒手,在此我愧疚不已,无颜再见爱徒你,今日东去反省自身,三日不啖肉以净其心……” “等等,你为什么知道信的内容?”难道是两人有……奸情? “因为院长用念的,我负责写,而且,”她忽然转过身,抱出一纸箱。“一共一百五十封,我写了将近五个小时。” 许护理长的表情像是咬牙切齿。 “难怪你背得出来。”秦雪缇忽生同情的看向她缠着弹性绷带的指头。“所以你的手发炎是握笔过久?” “没错。”所以你更要接任代理院长一职,否则就是对不起我。 这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许护理长,我有事先走一步……呃!请问你们在干什么?” 才想借词离院的秦雪缇刚走一步,四名非常“粗勇”的护士分由两侧架住她。 “不好意思啦!秦医生,院长说只要我们看住你,他每个月多加我们五千块薪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这些见钱眼开的死丫头,枉费她平时的疼爱了。“miss刘、miss张、miss王、miss徐,你们几个我记住了。”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早晚调她们去清理病人的便盆。 秦雪缇根本是被架着走,她先是巡房,然后代理院长审核几份文件,又被迫开了三场会议,视察整个医院的运作后,她一路走回门诊,准备看诊。 可是…… 今天的医护人员和病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而且看了她一眼后又马上低下头偷笑,如此重复再重复? 难道是她医生袍上沾上了秽物,还是头上长了一朵花,惹得大家窃笑不已? 得不到答案的秦雪缇浑身难受,大家脸上诡异的笑容实在太刺眼了,不捉一个来拷问,她会先憋死。 “哦!你到泌尿科门诊一看就清楚了,我们呀,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 这算什么回答,想考她智商有多高吗? 明明很想知道这一票人到底在搞什么鬼,秦雪缇还故作慢条斯理,一步一步的走到诊疗室。 没什么异常呀!只有一颗大光头…… 咦!大光头? 为什么有人理颗大光头来挂号?等等,上面有写字……今生今世? “嘿!我的输尿管,你今天真是容光焕发,艳惊四方,我为你沉醉,我为你倾倒,我为你上山下海,每天捕捉日月星辰为你缀上新衣服……” “等一等,请问你是哪位?”她还算冷静的问道,眼前的一大束玫瑰花遮住她所有的视线。 “是我啦!宝贝……啊!不能喊你宝贝,也不可以叫亲爱的、小心肝、甜心……哇,真的很难耶!你帮我挑一个顺口的。” 这声音、这口气、这调调……“康剑南——” 秦雪缇一把拨开盛放的红玫瑰,顿时傻眼,这颗光头的主人竟然是他? 天啦!谁来扶住她,她快晕倒了。 “宝……雪缇,我很帅吧!非常有男子气概。”康剑南耍帅地一抚光头,做出很属的表情。 吸口气,再吸一口……“请问这位先生,我们很熟吗?” “咦!你不认识我吗?是我呀!你的男朋友,宇宙无敌超级大帅哥,天下第一美男子是也。”他耍宝地比了黄飞鸿的手势。 “你的头发怎么了,被狗啃了吗?”她忍不住狂吼。 他笑得痞痞的。“我不是跟你打赌输了吗?愿赌服输,光溜溜的很舒服,洗头不用洗发精,水一冲就凉爽。” “我只是要你剪头发,不是剃光头。”难道是她的表达能力退化了,才会导致他的误解? 真是这样,该检讨的人是她。 当初她确实和他打了个赌,如果她能揪出他前女友的真面目,他就得把美得出奇的长发剪掉。 可是,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打算当真,毕竟那那头黑得发亮的头发颇为赏心悦目,看久了也顺眼,没想到他倒大气,一根不留地剃得干净。 “顺便嘛!反正要剪就剪得俐落点,你不觉得很炫吗?”十个人当中有九个回头,看他有多风光。 “嗯!炫,很炫,非常炫……”秦雪缇每提一句,康剑南的嘴就扬高一分,得意得快要飞上天了。 “炫你的头啦!你左脸上给我写什么字,怕我名气不够响亮,帮我打知名度吗?” 他马上不满地一回。“是你说不能说那三个字嘛!所以我直接用写的,你一眼就能看见我心里的秘密。” 左边脸是,秦雪缇;右侧脸则是,我爱你;全起来是,秦雪缇,我爱你,今生今世。 多感人呀!把对女友的浓密爱意写在脸上,试问有几人做得到,岂不叫人感动万分。 可如果你是女主角,那可就不是感动了,而是快气炸了。 “立刻去洗掉,还有,把你的头发留回来,少一根我就在你的手臂上划一刀,集满“正”字……等等,你去刺青——”人家刺龙刺凤,他刺了一只……加菲猫? “不是啦!我怕痛,这是画上去的,很逼真吧!”他得意扬扬,献宝地兴高臂膀。 “还逼真……” 是逼她发疯。 “真的很抱歉,小时候没教好他,长大后又管不动,放牛吃草,才会养成他不正经又散漫的个性。” 养子不教,你之过。 “你们是?” 秦雪缇微讶地看向外表完全不登对的夫妻。 脑海中浮现一句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爸妈啦!因为医院人手短缺嘛,我爸刚好是医生,我妈有药剂师执照,所以我就叫他们把那间破诊所收起来,来这里帮你忙。” 瞧,他是多体贴的男友,窝心呀! “你爸妈……呃!伯父、伯母好,我是雪缇,是剑南的女朋友。”一遇到长辈,她的态度就显得恭敬。 一道柔嫩的女音轻笑着。“我知道你,阿南说你是他未来的老婆。” “伯母……”未来表示不确定,她还在考虑中。 秦雪缇很想问清楚,为何五十多岁仍美得像三十岁出头、皮肤白皙的气质美女,会嫁给又矮又胖,黑得有如木炭的老男人? “我妈跟我一样漂亮吧!我遗传到她所有的基因。” 康剑南环着母亲肩膀。母子俩看起来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美不胜收。 “你怎么不把家也搬来……”她小声的咕哝。 “我爷爷过些时日也会上来,他在安排土地买卖的事情,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们买下医院旁的空地,准备盖spa,等你看诊看累了就可以来按个摩、修修指甲、做脸部保养,我最近对化妆很感兴趣,你来当我的第一个客人……” 看他不自觉扬起莲花指,秦雪缇的头越来越痛了,她抚着额,叹息。 “我告诉你们喔!这里是鬼屋。” “哦!那又怎样,你不是最怕鬼?” “……是啦!我是很怕那个,拜托你别提那个字,很忌讳耶!你不提不会有事,可是一提等于在叫唤他们,很有可能就出现在我们身后……”喝!怎么后头凉飕飕的? “苗家阿慧,你在耍我们吗?”她不知道她们很忙吗?还敢拿她们当白痴耍。 “哪有,我是带你们来探险耶!这间房子的磁场怪怪的。”上一回她来时就有所感应了,不过有命犯七杀的男友在,魑魅魍魉不敢靠近。 “说实话。”她不想听废话。 “幻月,你的疑心病真重,当律师的人都爱疑神疑鬼吗?”苗秀慧用手肘顶顶身侧一位戴眼镜的女人。“知秋,你告诉她,我有多么关心你们的身体健康……喂!你不要一直看书,小心把眼睛看瞎掉。” 推了推眼镜,知性美女开了尊口。“苗阿慧,你最好老实说,我们不想杀人灭口。” “你、你们……哼,好啦!认识太久的结果是什么也瞒不了你们,上回我来找雪缇时,不小心把把仲豪送我的钻石手链给弄丢了,所以我才来找找看。” “你要我们帮你找手链?”苏幻月的声音略扬,充满难以置信。 “呵……顺便嘛!举手之劳。”她笑得很心虚。 “幻月,我忽然觉得今晚的月亮有点圆。”适合变身为狼人。董知秋的语气很冷。 “这里是鬼屋,杀了她也不会有人知道,人家会以为是冤鬼索魂。”她居然敢因为这点小事麻烦她们。 “哎呀,你们别这样嘛!我是担心仲豪认为我不在乎他才弄丢了手链,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耶!当然要……喝!有……有没有听见?”出、出来了。 “你又见鬼了呀!”真是的,鬼有什么好怕,人比鬼更可怕。 “幻、幻月,有呻吟声……”很轻微,从墙壁中传出。 苏幻月很不耐烦地朝她后脑勺一拍。“东西赶快找一找,再罗唆,我把你关在屋里,让你跟鬼作伴。” “呜,好凶……” 怕真被一个人留下,苗秀慧很认真地找寻掉的手链,而其他两人也没闲着,帮忙翻翻找找,虽然她们很想把她宰了。 没多久,链子在沙发夹缝中被找到,三人的“探险”活动告终,欢欢喜喜地离开。 “唔!疼……疼……这些孩子真是不像话,老人家跌倒了也不扶一下。”噢,闪到腰了啦! 跑来度假兼逃难的赵院长艰难地从跌跤的衣柜爬出来,一手扶着腰。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人想得到他借住在雪缇她姑妈的房子。 “是呀!真没礼貌,来到人家家里都不用打招呼。”世代变了,孩子也跟着学坏了。 一道隐隐约约的白影忽地浮现。 “对呀!她们的父母不知是怎么教的……”呃!为什么有老妇人的声音?赵康宁微瑟地回头一看。“你、你是谁?” 梳着发髻的老妇一比房子。“我是这房子的主人。” “你、你是鬼?” 咚地! 昏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