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郎君》 楔子 “该死的,定宁王那玦伙竟然敢拒绝与我敬亲王联姻?”敬亲王敬谨气得吹胡子瞪眼,怒气腾腾的来回踱步着,“他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皇上示意,我会愿意纡尊降贵,将自己钟爱的女儿嫁给他吗?”真是气煞人也。 “王爷,你忘了大夫交代过你,不要动不动就动怒吗?这对你的身体可是有百害而无一益呀。”敬亲王妃瑟雅温婉的笑道,跟丈夫的勃然大怒是截然不同的神情。 “废话,要我怎么不生气?这可是含妃娘娘主动提起、皇上赐婚的美事一件,京城中哪个人不是等着看咱们将女儿嫁到定宁王府去?现下可好,蔺兆玦那玦伙一句不肯,就要咱们咽下这口气,你说,这会大家都知道咱们曦儿是个被退婚的格格,将来还有谁敢要她?”敬谨愈说愈担忧,白色的双眉紧紧的纠结在一块,几乎要连成一直线。 “唉。”瑟雅悠闲的端起茶,轻啜了口,轻声道:“我说王爷,这蔺兆玦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了呀,官爵被削不说,连王府也被抄了,人家的下场比起咱们曦儿可是要凄惨得多。”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不是晨曦的额娘,怎么尽是帮着外人说话?”他霍的坐下,双眼圆瞪道。 瑟雅瞟了丈夫一眼,依然是轻笑,“我怎么会是帮着外人说话呢?你想想,要是将咱们女儿嫁给一个心中早有意中人的男人的话,那不是反而害了咱们的宝贝吗?所以我倒认为蔺兆玦是个敢做敢当的男人,比起一些皇上赐婚后,便唯唯诺诺应许的男人来说,我是挺欣赏他的。” “啐,咱们女儿有什么地方会比不上别人?更何况,听说他是为了一个丫环才拒婚的,这不是摆明了不把我敬亲王放在眼里?更是对咱们晨曦的一大侮辱。”他才不会像自己的妻子一样“宽厚”呢,他就是不原谅那个男人。 “唉,你也真是的,既然知道咱们曦儿才貌双全,又何必担心她找不到一门更好的亲事?别生气了,喝口茶吧。”她将丈夫面前的茶杯倒满,轻声细语道。 敬谨就算有天大的火气,遇上妻子的呢哝软语,也只有暂时罢休,“也罢,不过他最好不要让我遇上,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他边说边以杯就口,一口将茶吞了下喉—— “哎呀呀,好烫好烫!”天!他忘记这茶是烫的了。 “怎么了?有没有烫着?”瑟雅无奈的摇摇头,关切的察看丈夫的唇舌。 “该死的,都是那个定宁王,触我的霉头。”敬谨一边朝嘴内扇着风,一边不忘咒骂道。 “你呀,真拿你没法子。”这王爷都几岁了,脾气跟年轻时还是一个样,像个老小孩似的。 他挥挥手表示没事,将茶杯重重一放,陡的站起身,“好,我就不信我敬亲王的女儿会没人要,我一定要为曦儿找一门更好的亲事,让蔺家人知道,娶不到咱们曦儿,绝对是他们的损失。” 信誓旦旦的发表了宣言之后,敬谨袖一甩,像风般的匆匆走开,留下仍悠哉品茶的瑟雅无奈的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浅笑,看来,曦儿的婚事,还有的闹了…… 也不知王爷是哪根筋不对?明明当初皇上将曦儿赐婚给定宁王时,他才万般不舍的跟皇上抗议过,压根儿不愿将自己年方十六的女儿这么早许给人;怎么地,人家定宁王也不过是顺了他的心意,拒婚了,他却又说人家瞧不起他?触他霉头? 哎哎哎,男人呀,真是死要面子喔! 她可要在这里等着瞧,看女儿若是真又许给他人,他会不会老泪纵横的懊悔不已? 她等着瞧喽……呵呵。 第一章 “晨曦、晨曦,快出来瞧瞧,这可是我的旷世大杰作呢。”初云格格扯开娇嫩的嗓音,朝着坐在亭中的晨曦吆喝着。 “初云,你这样拉大嗓门说话,让阿玛听见,又要说你没个女孩儿样了。”夕颜格格摇摇头,但心里却不作如是想,毕竟,初云就是要这样子才像初云。 初云吐吐舌,旋即又恢复俏丽的微笑,朝缓缓步出亭外的晨曦招招手,“快呀、快呀,我保证你瞧了这个之后,什么烦恼都会抛到九霄云外,一拍两散的。” “什么一拍两散?你呀,该好好的念点儿书了。”身为大姊的夕颜敲了敲二妹初雪的脑袋,她真是为初云的国学程度捏把冷汗。 “夕颜姊,今儿个你就饶了我吧!别‘鸭蛋’里挑骨头了,莫忘了,咱们今天可是特地想帮晨曦打气的呢。”初云转了转大眼,撒娇道。 “好吧,暂时饶过你,不过,待会儿记住背首诗来听听再回房。”夕颜赞同的点点头,但也没忘记要她做功课。 “唉。”初云长叹了声,摊了摊双手表示无奈,旋即又蹦蹦跳跳的迎上晨曦,拉着她往自己的新发明瞧。 “初云姊,你要我看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呀?”乍见面前的东西,晨曦秀丽的小脸蛋浮上一丝的困惑与不解。 “这是‘七彩缤纷亮丽球’,你们别瞧它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球,等我将它点着火之后,可会让你们大吃一惊喔。”初雪边说边兴奋的跑到一旁,拿起了火摺子,跃跃欲试的朝立于院中的小球前进。 “别,这球既要动到火,肯定不会是什么稳当的东西,你还是快点儿把火摺子放下,免得又闯祸了。”有鉴于以往初云的纪录,这次,肯定又是个大灾祸,夕颜连忙出口阻止。 “不可不可,这可是我特地央求师父帮我拿来,经过改造而做成的,怎么可以没试过就放弃。”初云不依的摇摇头,“况且,这也是我为了要让晨曦开心点才安排的节目,绝对非行不可。” “我没有不开心,你们不用为了我的事费神了。”晨曦敛了敛眼睫,隐藏住里面的黯然。 “还说没有?那这眉梢眼底的哀愁所为何来?”初云撇撇唇,压根不相信自己妹妹所说的话,她知道,晨曦因被拒婚受的打击不小。 “好了,你有什么花样就赶紧耍吧,不要多嘴了。”夕颜暗示的朝初雪使使眼色,要她往事不要再提,多提只是凭添惆怅。 “呃,对,你们都退后些,看我表演吧。”初云挽了挽衣袖,点着了火摺子,轻步移向小球,她像在猎捕动物的豹子似的,目光熠熠而专注。 夕颜与晨曦两人早早退得远远的,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小球上的引线在火摺子的接近下燃起了火花,缓缓的随着线头燃去,“点燃了、点燃了,仔细瞧着点儿,不要错过精彩画面喔!”初云一边兴奋的盯着火花,一边开心的嚷着。 “初云,快些儿后退,不要这么接近那古怪的东西呀。”夕颜提醒着雀跃的初雪,担忧的探头望着。 “别紧张,不会有事的。”初云朝她们挥挥手,又迅速的转过头盯着小球,满心期待。 “初雪姊,还是罢了吧,咱们不要玩这个了,你快快熄了它吧。”一股莫名的不安在晨曦的胸口骚动着,她也赶紧朝初云喊道。 “安啦,我不会有事!”初雪话声方落,一阵轰然巨响已经在院中爆开,强烈的震撼力迅速朝四周蔓延,卷起一阵镰刀似的风,将站在远处的夕颜及晨曦的手臂划上几道血痕。 天呐,出事了!晨曦惊魂甫定,顾不得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急忙与夕颜联袂上前察看蹲在地上的初云。 “怎么啦,没事吧?”瞧她还蹲着,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晨曦提着心,跟夕颜互瞅一眼后,长吐了口气。 “你看看你,我就说这东西危险,你偏不听,瞧,又闯祸了吧?等会儿,阿玛又要碎碎念了。”夕颜上前拍拍背对着她们蹲着的初云,语气有些无奈。 “痛……好痛啊。”本该跟以往一样,站起来傻笑的初雪,这会却捂着胸口,哀哀的申吟起来,吓坏了两个姊妹。 “怎么了?哪儿痛了?”夕颜心一凛,赶紧绕到正面瞧她,这一瞧,却瞧出了心悸,“天,你的胸口在淌血呢。” 晨曦闻言,也连忙跟上前看,只见初云捧胸的手指正缓缓的沁出血来,将衣衫染红了一大片。 “不好了,快叫大夫,来人呀,快找大夫呀——” 惊慌的喊叫自夕颜与晨曦的唇畔逸出,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闺女该有的礼仪,她们发疯似的喊着,直到人群聚集,将她们团团的围住…… “真是造孽、真是造孽。”敬谨垂头丧气的坐在椅上,哀声连连的叹道。 “事情都发生了,就不要再怨天尤人了。”瑟雅的神色同样凝重。 “怎么能不怨天尤人?一切都是从那个混帐小子拒婚开始,才会有这样的秽事发生,否则,咱们的二丫头,怎么会这么倒霉,遇上这种事?”一个大姑娘家,还没出阁便有残缺,这事儿传了出去,她以后还要不要嫁人呐! “唉,你也真是的,明明就是云儿爱玩,才会惹火上身,你就不要再怪到人家头上去了。”虽然她也是心急如焚,不过,还是知道明辨是非。 “去,你又来了,就是喜欢跟我唱反调,我——我”他虽一肚子火,不过,还是舍不得发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只有懊恼的捶了下桌子,宣泄怒意。 “王爷,”瑟雅抚慰的拍拍丈夫的手,柔声道:“放心吧,咱们的女儿可不是这么容易便被打倒的,颜儿是、云儿是,曦儿也是,所以,我们这做阿玛、额娘的,就不该太操心。” 敬谨反手握了握妻子,“我这三个女儿可都是我的小宝贝,从小我就不允许她们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如今,曦儿受伤,云儿也是,我真担心,颜儿也会被这晦气波及呀。”要他完全不相信敬亲王府在走霉运,怎么可能嘛。 瑟雅摇摇头,正要在开口劝慰丈夫时,眼角却瞄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她暂时咽回要说的话,扬扬唇角,朝着在门外探望的小人影喊道:“曦儿,有事找我们吗?进来吧。”这丫头,只要心中有事,就会往她跟王爷这里跑。 小人影犹豫的顿了顿,还是决定跨进门槛。 “阿玛、额娘。”晨曦抿了抿唇,眼睛有哭过的红肿痕迹。 “别担心,你二姊不会有事的。”瑟雅了然的和蔼笑笑,这下她不只要安慰丈夫,还要顺便开解这个小女儿。 “曦儿,你哭啦?快过来让阿玛瞧瞧,哭坏了眼睛可怎么是好?”敬谨见到疼爱的小女儿,赶紧将她拉到椅上坐好,关心的瞅着她,“你看看,这双大眼睛是阿玛生来让你看东西的,可不是要让你流眼泪的,下回可不许你再哭喽!” “曦儿知道了。”晨曦点点头,但是,一想到自己害初雪遭遇到这样的伤害,又忍不住热泪盈睫。 “你的伤还痛不痛?”瑟雅知道她们几个姊妹情深,初云受伤,其他两人肯定也不会好过的。 晨曦咬着下唇摇摇头,对她来说,这点儿小伤一点都不算什么,倒是初云姊…… “阿玛、额娘,曦儿今天来这里,是有事相求的。”她低语道。 “有事?不管有什么事阿玛都答应你,来,笑一个给阿玛瞧瞧,不要愁眉苦脸,阿玛可会心疼。”敬谨暂时放下心中的忧郁,还是先逗喜了这个丫头再说。 “你看看你是怎样的特效药,我刚刚劝慰你阿玛许久,他就是不给我一个好脸色,现下在你面前,可变成他扮笑脸逗人啦!”瑟雅故意嗔道,其实是在舒缓气氛,毕竟云儿受伤已成定局,幸好也无生命之危,就不该沉溺在哀伤中,这对大家都是不好的。 “阿玛,额娘,对不起。”晨曦也知道爹娘的疼惜,可是,一颗纠结的心就是无法舒坦轻松。“说什么对不起?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这个么女,年纪虽最小,可是行事成熟,从来不用他们多操心。 “是呀,对不起这三个字可是你二姊的权力,你可不要抢了她的话喽。”从小闯祸最多,说最多“对不起”的是云儿,他这阿玛可没记错这一点。 “不……”晨曦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鼻中的酸楚让她声音几乎无法顺利发出,“都、都是我的错……” “不要再说了,谁都没有错,要怪,就怪那个不知好歹的定宁王,把晦气带到我们府内。”敬谨气愤填膺的道,忘记了这件事也跟晨曦有关联。 瑟雅白了他一眼,王爷,就是不会见机行事,说这话不是更让曦儿自责吗? “呃,我,我的意思是……就是、就是曦儿没有错啦!”敬谨会意到自己的错误,呐呐的硬拗。 “不,一定是曦儿有什么地方不好,所以才遭人嫌弃,惹得姊姊们心疼曦儿,拼了命的想逗曦儿开心,因此初雪姊才会出事的。”晨曦用手拭去脸上的泪珠,顺了顺呼吸,抬起坚定的眼神对上父母的关爱目光。 “阿玛,额娘,曦儿已经决定了,不管谁都好,只要愿意接受曦儿,不嫌弃曦儿是个被拒婚的弃妇,不论他的身份地位如何,曦儿都愿意以身相许,如此一来,晦气就会跟着曦儿而去,再也不会坏了王府的清幽。” “这怎么可以?你可是阿玛心爱的女儿,阿玛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随便婚配他人?就算要嫁,也非是个足以跟你匹配的人上人,阿玛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敬谨第一个反对。 “是呀,你不要听你阿玛说什么晦气不晦气的,那根本一点儿凭据都没有,若你因此自暴自弃,先消沉了意志,不是更让大家心疼吗?”瑟雅也附和道。 “不,阿玛、额娘,曦儿并非意志消沉,所以才这么提议的;只不过,曦儿自认这么做对每个人都好,你们也不用再担心曦儿会遭受旁人指点,姊姊们也不用为了曦儿的忧而忧,而曦儿,也能找到安身之所呀。”晨曦睁着似水烟蒙的大眼,平静的道。 “傻瓜,不要想这么多,一切都交给阿玛吧,阿玛一定会让你开开心心,风风光光的出嫁。”他拍胸脯保证,完全忘记自己根本舍不得将她嫁出去。 “曦儿,人各有命,这次虽然定宁王拒婚,不过,并不表示你有什么地方不好,或许,这正表示,你的未来该交付在他处,而非定宁王。”瑟雅试着开解女儿。 “额娘,曦儿知道。”晨曦轻语,“可如果你们真的为曦儿好,就依了曦儿的意思吧,否则,曦儿已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她知道京中流传着对她的风言风语,阿玛、额娘不介意,但她却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任由其他人说王府的风凉话。 一切都是她引起,也该由她离开来作个了结。 瑟雅沉吟了一会儿,方叹气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就让我跟你阿玛考虑考虑吧。”女儿是她生的,她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心思呢? “对对对,听你额娘的话,不要胡思乱想了,乖曦儿,阿玛突然很想吃雪花糕,帮阿玛去叫厨娘准备些,好吗?”敬谨接收到妻子的示意,佯装可怜兮兮的模样哀求着。 “嗯。”晨曦微微颔首,秀丽的脸庞仍布满了阴影,心事重重的走开。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曦儿最近很少笑了?”瑟雅感叹的道。 “唉,怪只怪那场莫名其妙的赐婚,真是害苦了我们曦儿,明明是一个这么标致的姑娘,偏偏惹上一堆低劣的传言,真是让我心痛呐。”他心痛得扭曲了脸。 “对了,王爷,你还记不记得恭王爷的大贝勒?”瑟雅突然开口问。 “你说亦玦?”他记得亦玦才刚打了场大胜仗领军回京,现在是京城中人人讨论钦慕的对象。 她含笑点了下头,轻喃道:“看来,是该咱们这两个做爹娘的出场了。” “不见!”亦玦贝勒斜倚在贵妃椅上,慵懒的语调中藏着冷冷的寒意。 “可王爷、福晋命小的一定要请到贝勒爷您呀。”小六子紧张的躬屈着身子,不敢对上亦玦冷冽的眸子,那会让他吓出病的。 “你没听到贝勒爷说的话吗?他今天没得闲,不见客。”攀蹲在亦玦腿上的云媚瞟了眼小六子,娇嗲着声音道。 “贝勒爷恕罪,王爷说要是小六子没能将您请了去的话,就要砍了小六子的脑袋呀。”小六子倏的扑倒在地,频频磕头哀求,“请贝勒爷救救小六子。”真是倒霉,这苦差事,却偏偏让他碰了上。 “唉。”亦玦半坐起身,轻轻一叹,却让小六子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的脑袋干我啥事?若阿玛要的话,就给了他吧。”亦玦带笑轻语,姿态风雅,不过,那笑倒比不笑更令人心颤。 “贝、贝勒爷,请、请饶命呀。”小六子吓得几乎要屁滚尿流,趴在地上无力动弹了。 “贝勒爷,您瞧瞧,这人不是故意来扫咱们的兴吗?真是不识抬举。”云媚的手爬上亦玦的胸膛,挑逗的在上面画着圈子。 “啊,您……您真坏呀,明明知道人家想什么的。”云媚的全身快被火给烧焚了,这贝勒爷真是个调情高手,跟她有得比呢! “说出来,你想什么?”亦玦哄骗的诱道,不过,那双眼却不似身躯的灼热,是冷静而冰酷的。 “我……哎呀,您请先把小六子遣走,云媚再把自己想要的表现给爷知道。”云媚瞥了眼仍趴伏在地上的小六子,暗示的扭着身子。 “喔?”亦玦斜睨了小六子一眼,闲适的笑笑,倏的一站,让黏在他身上的云媚差点儿跌了个狗吃屎。 “贝勒爷?”她眨眨犹自漾着情欲的氤氲眼眸,困惑的瞅着他。 “小六子,带路吧。”亦玦的神情忽的转冷,不似方才的调笑。 “是、是,小六子这就带路,这就带路。”小六子本已准备宁死不屈的赖着了,谁知却得到亦玦的应诺,连忙喜出望外的站起身,打躬作揖的朝外领去。 “贝勒爷,您不是要陪云媚的吗?怎么……”奇怪了,明明是要让小六子走罢了,怎么贝勒爷也要跟着走呢? 亦玦犀利的睇了眼她,淡淡道:“记住你的身份。”冷冷的一句,让云媚的欲火霎时降温,结成了霜。 “是、是的,云媚须臾不敢忘记。”糟糕,她忘记贝勒爷一向最讨厌女人多话,更厌恶女人要他做什么。 “很好。”亦玦满意的放缓神色,柔声道:“在这里等我,我还不知道你刚刚要的是什么呢。”他喜欢聪明的女人。 她挤出一抹笑颔首,不忘妩媚的给了他一个飞吻。 不再浪费时间在云媚身上,亦玦转身走了开。 天,差点儿脑袋就要搬家了。云媚庆幸的拍拍胸脯,知道自己服侍的是个怎样风暴性子的主子,一个不小心,瞬间便会从天堂掉落地狱;听说前几个在他身边的丫环,便是犯了忌讳,落了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不过,这几年来,她小心翼翼的遵守着奴婢与侍妾的份际,倒也将贝勒爷伺候得服服帖帖,光看他每回班师回朝之后,第一个找的便是她就可以得知,他是满意于她的床上功夫的。 呵,虽然以她的身份,要当个福晋是痴心妄想,不过,当个侧福晋总不为过吧?好歹她也下了几年的工夫,最近,贝勒爷也好像有那么点意思,或许,这个愿望不久就会达成了。 呵呵,云媚将身子躺向贵妃椅,脸带笑意的作她的白日梦去了。 恭王府正厅上,恭王爷与惠良福晋端坐在上位,而坐在一旁的则是敬亲王夫妇,原本相谈甚欢的气氛,在久等亦玦未到的情况下逐渐变得冷清、尴尬起来。 “呃,茶都凉了,纯儿,快快为敬王爷、福晋沏些热茶来。”惠良佯装忙碌的吆喝着丫环!想将气氛弄得热络些。 “别忙别忙,这茶还温着呢,莫要浪费好茶了。”瑟雅友善的笑笑,将茶端起轻啜着,“说起来是咱们来得唐突,也难怪亦玦贝勒要感到讶异了。”看来,这个贝勒爷还不是普通的大牌呢!她暗想。 “呵,咱们亦玦就是这样,拖拖拉拉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呐。”惠良干笑了一声,赶紧朝恭王爷使使眼色,要他附和自己。 “是、是呀,亦玦这小子,就只有带兵了得,除去这个,举凡日常生活上的大大小小,没一样不用我们操心的,瞧,连叫个人,大半时辰过去了,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恭王爷接受到讯息,连忙接口,不过倒是过火了些。 “啐,你这不是把咱们儿子贬得一文不值了吗?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他的阿玛,这样在旁人面前一点儿颜面都不给留。”自己骂是一回事,若真要有人说儿子的不是,惠良可是第一个跳出来反驳,即使是恭王爷也不准。 “这、唉,你这是要我怎么说呢?”真是奇怪了,要他接口的是她,怪他说话的也是她,这个夫人,真是难伺候呀。 “你俩消消火吧,要是因为咱们的拜访而引起你们的不快,那可真是我们的罪过了。”敬谨连忙开口打圆场,虽然自己也因久候感到不耐,不过,为了女儿的幸福,多等些时辰也是值得的。 “既然亦玦贝勒还没来,那咱们干脆趁这个空档把来意说个明白好了。”瑟雅缓缓开口,原本是想等亦玦到场再一次说清楚的,现在,就当是打发时间好了。 “也好,反正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变的道理,咱们四人干脆把事情就这样说定,也省得麻烦。”敬谨摸摸下巴的短须,笑呵呵的道。 “就不知,你俩的来意是……”虽已听出个七八分,不过,就不知他们指的是三个女儿中的哪一个了。 “惠良福晋,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们此次来访,为的便是咱们家的小女儿,晨曦说亲来的。”瑟雅看出惠良的疑惑,解释道。 “晨曦格格?不就是那个被定宁王拒婚,哎哟——”恭王爷的话在最后以一个哀号收场,他忙皱着眉揉着被妻子撞痛的胸口。 “福晋你说的是晨曦格格?我记得她,长得秀丽脱俗的一个好女孩,今年十六岁是吧?想必追求的王公贵族应是多如过江之鲫,就不知道,为什么敬亲王你们会选中咱们亦玦?”她怎不知道京中对晨曦的流言?但,人家可是敬亲王,朝中拥有势力大臣的女儿呢,怎能当面开罪? “福晋过奖了,我也不拐弯抹角的说了,我想王爷、福晋应该都听说有关我们曦儿的风言风语吧?说什么她身有残疾,性情惰恶,所以才落得被拒婚的下场。”瑟雅长叹一声,“其实,有些事愈辩愈混,所以我们也就放着不去理会。” “那些混帐东西,有胆就在我敬亲王面前说呀,做什么缩头乌龟,只敢在背后指指点点,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嚼舌根的话,非把他们捉来剁成七八块不可。”敬谨忍不住插嘴吼道。 瑟雅安抚的拍拍丈夫的手背,用手绢轻轻按了按眼角,“现在这些流言已经严重影响到曦儿的名节,所以我们不得不打破沉默,为她找门亲事证明她的无辜。”现在只有为女儿找门好亲家,才可以杜绝谣言的蔓延了。 “这么说,亦玦就是你们的‘活路’喽?”惠良感到有些不舒服,毕竟她们恭王府在京中的势力虽没敬亲王来得大,不过,儿子亦玦好歹也是炙手可热的对象,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他来当“活路”吧? 瑟雅与敬亲王互望了一眼,浅笑道:“亦玦贝勒怎么会是‘活路’呢?不过,他倒是咱们理想的女婿人选。” 废话,哪家姑娘不是这么想他们亦玦?还要她提吗?惠良在心中暗暗叨念着,不过,表面上没有泄露出心中的不满,还是笑着点头。 “亦玦现在可是功绩卓越的将领,如果好好发展的话,前途真不可限量,只是……” 瑟雅故意顿了顿,等看到恭王爷夫妇拉长脖子的好奇模样,才慢慢开口道:“咱们明眼人不说暗话,在皇上面前,除了自己的实力之外,若没有强硬的后台当靠山,想要平步青云,真可说是痴人说梦,你们说,是吗?” “没错,只要亦玦当了我敬亲王的女婿,我保证倾全力支持他,如此一来,在这京中,再没人可以与他争锋,恭王府的声誉再上一成也是指日可待。”敬亲王拍拍胸脯,撂下自己的保证。 “这……”真是动人的提议呀,惠良与恭王爷互换一眼,开始心动。 “怎么?你俩的意下如何?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勉强,就当我们没说过这些话好了。”瑟雅作势站起,朝敬亲王道:“走吧,咱们还有几个王府要拜访呢。”她暗示恭王府并非他们的唯一选择。 “等等,我们答应。”惠良急忙的挽留,生怕失去候选权。 奏效了。瑟雅漾起迷人的笑容,缓缓坐下,甜腻的道:“那,咱们就有得忙了,亲家。” 第二章 原来这就是他们这几只老狐狸把他找来的原因?亦玦斜倚在厅外的梁柱,倾听着厅内热络的交谈声,斜飞入鬓的浓眉挂着淡淡的嘲弄与鄙夷。 晨曦格格?嗤,不就是那个让蔺兆玦逃之夭夭,削爵抄家的女人吗?怎么,害了一个还不够,现在竟然把脑筋动到他身上了? 他记得蔺兆玦,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将领,在边疆屡立大功,没想到这样一个出众的人物,竟因为不跟那个丑女结婚而被削爵,甚至贬为平民?这敬亲王府也未免太嚣张了,凭仗着自己在京中的势力作威作福,真是可恶。 他并不是个喜爱打抱不平,爱管闲事的人,不过,现在这算盘竟然打到他亦玦贝勒的头上,难道他们以为,他会答应捡一个被人拒绝的垃圾当福晋吗?嗤,他会让那些打着如意算盘的人后悔的。 邪魅的冷笑飘上亦玦如雕刻般俊美的脸庞,愈发平添一股魅惑力,似正似邪,令人钦慕又畏惧。 “呃,贝、贝勒爷,您不进去吗?王爷、福晋正等着您呐。”小六子弯着身子,畏缩的问着。 亦玦勾起唇角,淡淡道:“我进去不打断了他们的好兴致吗?” “可是、可是……”天,真希望有人可以告诉他,要怎么应对这位性格难以捉摸的贝勒爷。 “别慌,去告诉他们我在厅外踅过一趟,他们就会忙得没时间惩罚你了。”不等小六子反应,亦玦已经像阵风似的离去。 他倒要先去会会那个不知廉耻的晨曦格格,打消她纠缠上他的意图。 敬亲王府位于京城的繁华荟萃处,巍峨的殿堂,可说是除了皇宫之外最令人瞩目的焦点,所以要找到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进入这一向戒备森严的王府内。 亦玦扇了扇手上的扇子,风流倜傥的走向王府大门,睇了眼,迅速的衡量一下情况,选定了进入的方式,他身影一闪,消失在高广的气派红门前。 呵,守卫森严?亦玦不屑的俯视着墙下的几名侍卫,嘲讽的扯扯唇,突然升起一股戏弄他们的念头,脚一踢,故意踢下几颗石子!准确的打中底下侍卫的头。 “哟——”侍卫们纷纷惊呼出声,用手揉着被石子打中的痛处,警戒的审视了周遭一遍。 “墙上有人!”其中一名侍卫高喊了声。 “有刺客,有刺客。”众人一凛,连忙跟着高呼。 这么久才发现?蠢蛋!亦玦刻意在墙上停留着,等侍卫聚集到了他所在地的墙下,才轻松的扬了扬手中的扇子,戏弄他们似的又消失在他们眼前。 “可恶的刺客,竟敢跟敬亲王府挑战。” “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快追,非把他捉到,好好的治罪不可。” “对,快追,有刺客呀——” 侍卫们因不堪被辱的开骂高吼,一窝蜂的追上前,誓言捉到小觑他们的“刺客”。 不管自己引起的骚动如何轰轰烈烈,亦玦以一贯的优雅姿态穿梭在敬亲王府中,犹如入无人之境,悠哉的欣赏着沿途的景致。 “初云,你这丫头也真是的,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是学不乖,又要找些新花样讨骂了是吗?” 突然,一旁的矮丛中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止住亦玦的脚步。 找到了……斜勾起唇,他放轻脚步,朝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夕颜姊,你不要大惊小怪嘛,我的伤早已经不碍事了,安啦。”初雪爽朗的笑笑,仿佛完全忘记先前的梦魇。 “不行,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再不回房歇着,让阿玛、额娘知道的话,不会饶你的。”晨曦挡在初云面前,不让她踏出亭阁一步。 “听话吧,我们可禁不起再来一次惊吓了。”夕颜温言婉劝,脸上因为忆起上回的惊险而微微苍白起来。 “可是,这次的花样一定可以让晨曦很高兴的,我已经将上回的火球改良过,绝绝对对安全,我保证,不会再出问题了。”初云无辜的抿抿唇,觉得她们的担忧是多虑了。 “不行。”晨曦倏的厉声道,等看到姊姊们惊讶的望向她,才放软声调,和缓开口,“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把我的快乐与否当成是你们的责任了,那会让我愧疚、不安,永远无法开朗的。”憋了许久的真心话,终于在担忧初云安危的状况下脱口而出。 “晨曦……”初云的眼眶红了起来,牵起妹妹的手道:“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的心里是这样想的,还以为自己这样做会让你高兴点,我真是笨呐。” “不,是我不好,应该要早点向你们说清楚的。”晨曦摇摇头,握住初云的手,浅浅的笑着。“好啦,这下你总可以打消念头,给我好好回去养伤了吧?”夕颜朝两个妹妹温柔的一笑,欣喜于晨曦的心意表达,这是个好的开始。 “嗯,反正我听说阿玛、额娘今天外出就是为了晨曦的婚事而去,相信不久咱们就可以听到好消息,一扫过去的晦气了。”初云大而化之的个性就是在于不知道该何时开口,何时闭嘴。 晨曦的笑容一敛,脸上不经意的泛起淡淡的愁颜。 “说这干么?我还舍不得晨曦出嫁呢。”夕颜看出晨曦的哀愁,连忙开口道。 “是呀是呀,咱们两个老的都还没嫁,让妹妹先嫁走了,不是很没面子吗?”初云也会意到自己的“口误”,赶紧接口自嘲着。 晨曦苦笑的弯弯唇瓣,“姊姊们不要安慰我了,我现在只希望可以嫁得出去,不要让阿玛、额娘为难便好。”就怕为了她的事,阿玛、额娘是要受委屈了。 “啐,你可是鼎鼎有名的敬亲王最疼爱的女儿耶,谁能够娶到你是他家祖上积德,感天谢地都来不及了,还敢嫌弃啥?”初雪不以为然的帮妹妹辩解。 “是呀,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要记住,你是我们最出色的妹妹,没有其他的格格比得上你的。”夕颜也跟着说。 晨曦感动的眼眶微微泛红,俏皮的道:“谁说的?我眼前就有两个比我好上千百倍的格格呀。” “你这丫头,小嘴就是这么甜。”夕颜宠溺的拉起么妹的手,微笑的玦道。 “好啦,好啦,我说我们敬亲王府中的格格都是最好的格格,独一无二,无人能比的优良品种。”初云也上前搂着两个姊妹,开心的笑道。 “啧啧啧,羞死人啦。”晨曦用手指在她的脸画了画,三人有说有笑的走开。 嗤,没想到敬亲王府内的格格都是一样的骄傲、狂妄,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大言不惭的自吹自擂,她们有脸说,他还听不下去,真要替她们感到汗颜了。 亦玦自隐身的矮树丛走了出来,俊逸的脸上一副鄙夷的神色,他握了握手上收起的扇子,对于自己被她们列入“祖上积德”、该“感天谢地”的名单之内而感到愤怒。 想他亦玦是何等人物,扇子一扇,唇角一扬,就不知要有多少姑娘愿意帮他暖床,就算是皇上的格格、郡主,他也未必看得上眼,又何况区区一个敬亲王的女儿? 难怪、难怪那定宁王要宁愿抗旨拒婚,也不愿娶一个骄纵跋扈的女人回府。 就让他来告诉她们,她们错得有多离谱吧,反正他并不介意当坏人,而这也正是他来此处的目的,不是吗? 亦玦手一挥,手中的扇子应声展开,他的目光犀利而讥诮,直射向晨曦纤细的背影,久久,久久…… 晨曦方才踱回房,任着丫环将髻上的钗拿下,解放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身后,换上轻便的衣衫,正想小憩片刻时,门外却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怎的?敲门敲得这么急?”她的贴身丫环小琦蹙了蹙眉,走出内房,不耐烦的将门打开,瞪着外边的人道:“这可是格格的闺房耶,你们这样喧哗着,难道不知道会吵到格格的清幽吗?”去,这些粗鲁人真是的。 “有急事呐。”敲门的人赶紧解释道,一边晃着头朝里面张望着,“小琦,三格格这里没事吧?” “会有什么事?难不成里边会刮风下雨呀?你还是快快领这些人走吧,不要打扰格格休憩了。”小琦故意挡住他们的视线,双手叉腰赶人。 “没事就好,我想那个刺客应该也不敢在王府中逗留才是。”领头的侍卫喃喃道,转身朝后边的人挥挥手,示意退开,再回头提醒了声,“若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人,一定要赶紧通知我们,知道了吗?还有,门窗关紧些,不要让人窜进房了,危害到格格的安全。”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闯进王府?”小琦这时才意会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追问。 “嗯,不过,应该是没事了,只要记住我的话就是。”找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个人影,想必是害怕得逃跑了。 小琦点点头,关上门之后,又急急去阖上窗子,才走向晨曦道:“格格,咱们府中有刺客闯了进来耶。”这可真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事。 “是、是吗?”晨曦端坐在炕上,两旁的丝帘不知在何时垂放了下来,将她遮去大半的身子。“咦,格格,你怎么不等我帮你薰香被单,就上了炕呢?”格格一向喜欢被单上有淡淡的玫瑰香味,所以总是会要她在就寝前先薰香的呀?怎么今个儿却不一样了呢? “小、小琦,我突然觉得不太舒服,你先退下吧,留个清静给我。”晨曦将两旁的丝帘拉了拉,未待小琦回应,便将身子隐入丝帘躺在炕上了。 “可是,格格,刚刚才说有刺客呢,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这样吧,我在外边守着,要有什么事,定要赶紧喊我喔。”奇怪了,格格好像怪怪的,不过,又说不上哪儿怪,只觉得跟平常不太一样就是。 “不用了,我不会有事的,你也回房去歇着吧。”晨曦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这……好吧,那我就先回房去了,用膳时我再来喊你。”也好,偷个闲歇歇可是她们这种下人奢侈的享受。 丝帘内没有再应声,小琦也不打扰晨曦歇息,径自出了房门,将门安安稳稳的关上。 “你……你是谁?”关门的声音方落,晨曦已无法再伪装镇定,轻颤的问着单膝跪在她身旁的男人,而她的脖子,正被他的扇子抵住。 亦玦扬扬眉,缓缓收起扇子,慵懒的开口,“你想我会告诉你我是谁,好让你当作以后找我麻烦的把柄吗?”他决定好好的跟她玩玩。 “你就是刚刚侍卫们说的刺客吗?”她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不过,心中已有答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敬亲王府,让我阿玛知道了,绝不会放过你。” “好大的口气。”亦玦捉起了她的下巴,俯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邪恶的光芒,“敬亲王府又如何?还不是让我轻轻松松便进了来?不只如此,还上了晨曦格格你的床,敬亲王又能奈我何?”啐,想拿敬亲王压他?她是适得其反了。 “你放开我,否则、否则我要大喊了。”晨曦挣扎着想拨开他的手,无奈却是白费力气,只惹来一阵讪笑。 “少装模作样了,若要喊,方才为何不喊?要你的丫环救你呀。”他嘲讽着说。 “你这凶恶的坏人,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对小琦不利的。”若非担心小琦也陷入危险,她早就喊了。 “这么好心?”这种仗势欺人的亲王府格格,会理会一个小小丫环的生死吗?他不信,“说实话,我会很愿意满足你的。”他故意逗弄着她。 满足?晨曦从他坏坏的笑容中看出他的意图,虽挣不开他的手,不过,双手迅速的护住了胸前,警戒的瞪着他,“你不要碰我,否则、我会咬舌自尽,届时,你想逃也逃不了的。”她的心乱如麻,双手因紧张而微微的冒汗。 亦玦冷凝着她片刻,突然放开她,“何苦?反正被拒婚的羞辱你都忍过来了,我肯临幸你,可是你的荣幸喔。”他打开扇子扇着,讥诮的撇撇唇。 晨曦飞也似的跳离炕床,靠上镜台边,双手因为紧握住桌缘而泛白,“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话刺中了她的痛处,让她的心整个揪了起来。 他跟着踱下床,一派悠闲的走近她,“我是谁?你干么这么在意?” “你不是寻常的盗匪刺客,你是谁?”看他的穿着打扮,肯定是个贵族之后,可为何他会出现在府中?为何会来到她房内?甚至,像是故意来这里羞辱她? “嗤,小宝贝,我只是个钦慕你的人呀。”他将扇子随意丢在桌上,长臂一伸,轻易的将她扯入怀中。 晨曦的脸倏的刷白,颤着唇片道:“你不是钦慕我的人,你是想来嘲弄我、耻笑我,又或许你是定宁王的朋友,为了他的削爵而来报复我。” “呵,你可真没良心,我冒着生命危险进你敬亲王府,可不是想听这些话哟。”他用手轻抚过她的红唇,暗暗讶异于那异于其他女人的柔软细腻,嗯,值得品尝。 她紧拧着眉,将脸撇开,“不管你是谁,请你快些离开,我、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曾经来过的事。”他的手让她心悸,也让她恐惧,天!从没一个男子这么接近她。 “你想怎么说都请便,只不过……就怕你‘不敢’说。”好玩,他愈来愈喜欢这个游戏了。 “我、我没什么不敢说。”晨曦佯自镇定的说。 “是吗?”他醇厚的嗓音藏着浓浓的诱惑,双眼幽黯,只一秒的时间,原本在她头顶上的薄唇突的盖住她的唇,毫无预警的攫取她唇内的蜜汁,灵巧的舌仿佛有自己意识似的,熟练的在她唇内寻找着伴侣,销魂的抚过每一寸无人经历过的园地。 晨曦的身子在瞬间没了气力,讶异与惊惶虽绷紧每一根神经,却怎么也化不成力气,反而更加速瘫软的速度,她只能依靠着他坚实的双臂支撑,才不至于失态的滑坐在地上。 亦玦并没打算就此放过她,反而趁着她酥软无力,将唇瓣肆意的移向她的颈边!轻轻的由下滑上她的耳垂,伸出舌尖逗弄那已然红透的耳,再刻意的舔舐着,直到一声声的申吟自她口中逸出。 “怎么,这样就不行了吗?”缓缓的抬起头,他嘲讽的双眸在对上她迷蒙的眼眸之后,霎时墨黑了起来。 在他面前的是张弥漫着情欲红晕的秀丽脸庞,清纯与性感同时在她的脸上交织映照,将乌黑的大眼衬得水汪汪,让人有股宁愿沉溺其中,也不愿清醒的迷恋感觉。 天,怎么他也不自觉的亢奋起来,失去羞辱她的本意了? “你、你这登徒子,可恶!”这下先清醒的倒是晨曦,她真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轻易便让人吻了去,而且,还是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更糟糕的是,她竟然没有反抗,还一副享受的模样瘫在他的怀里?她真宁愿一头撞死算了。 没让人这样碰过?呵,倒是有资格当他的福晋。亦玦轻易的避开她挥过来的粉拳,扬起淡然的笑容,“尽管骂吧,不过,只限今天,以后,不许你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他改变主意了,或许,将她娶过门再玩,也不失有趣。 晨曦一怔,困惑的瞅着他!这人,怎么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等荒谬的话来? “慢慢想吧,这是你自找的。”他俊美的脸庞迅速闪过一丝冷漠,旋即又恢复平常。 晨曦并没错过那张脸上的瞬息万变,不知为何,心中竟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为什么恨我?”她不自觉的溜口而出。 亦玦眯了眯眼,淡淡的扯唇,柔腻着嗓音道:“小宝贝,我怎么会恨你呢?” 就是这神情,让人感到如面对深渊似的无助,晨曦的手不自禁的捂在心口上,轻颤着身子,仿佛风中的落叶般。 欣赏的瞅着她的反应,他掸了掸袖子,若无其事、大大方方的转身走出房,似乎料定她不敢喊叫。 而晨曦也的确没有开口,只是怔怔的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这是梦吧?一定是的,这只是梦,一场荒谬虚幻的梦境,她喃喃的说服着自己,直到一切真如梦似幻,真成了梦境。 不是梦。 晨曦抚过手上的扇子,圆瞪着眼,实在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是事实却偏偏摆在眼前,让她想避也避不开。 自始至终,她还是不知道他是谁?可他的身影她倒是记得牢牢的,仿佛在她脑中生了根,想拔都拔不掉。 那是张俊美绝伦的脸庞,浓密的剑眉下是双总是以戏谑光芒隐藏森冷的眼眸,线条优美的薄唇微微上扬,适中的位于挺立的鼻梁下方,还有那结实修长的身躯 晨曦的脸不觉的红了起来,只为了那张可以扣人心弦的样貌,还有曾拥住她的胸膛。 “咦,格格,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染上热病了?快让我瞧瞧。”小琦一进房便看到满脸通红的晨曦,连忙上前用手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 “没事,刚刚自被窝里起来,所以才会觉得热了些。”晨曦尴尬的摇摇头,赶紧将脑中的思绪赶开。 “还是让我去请大夫来瞧瞧,免得染上风寒就不好。”小琦仍是不放心的说。 “放心,我一点都没有觉得不舒服,你不要穷操心。”晨曦拉下她的手,微笑道。 “怎能不操心,最近你都心事重重的,连个开心的笑都少有了。”小琦感叹的摇摇头。 晨曦涩涩的一笑,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落寞这么明显,竟然连一个丫环都看得出来,看来,是该训练训练自己克制情绪的能力。 “咦,那扇子?”小琦的注意力转移到晨曦手上的扇子,那分明是把男人的扇子,怎么会在格格的房内? “呃,这、这是扇子没错呀。”晨曦愣了愣,将扇子随手放在桌上,表明它的不重要性。 “我知道是扇子,不过,格格,这是男人用的扇子呀,若让人瞧见了,不知道要说成怎样的风言风语了。”一个女子未出嫁便拥有男子之物,肯定会让人误会。 “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也不知道该还向何处,所以,就先把它拿回房,如此而已。”晨曦淡淡的带过扇子的来历,要是让小琦知道她走之后的事情,肯定会自责死的。 “捡到的?”她是不太相信,不过格格都这样说了,做丫环的也不好追问太多,“那好吧,我把它处理掉,免得让人误会。” 小琦朝扇子伸出手,正要碰触到扇柄时,却让晨曦给抢先一步拿走。 “呃。”晨曦将扇子牢牢的握在手中,困窘的面对着小琦讶异的神色,努力的找出一个听起来合理的藉口,“我觉得这把扇子上的画很细致,提的诗也很美,丢了可惜,所以,还是留下来当作欣赏之用吧。”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舍不得丢掉这把扇子。 “可是,让人看到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人看到的。”晨曦迅速的接腔。 小琦心中涌起数个疑问,不过,体贴的她按捺住发问的欲望,只是若有所思的睇了晨曦手中的扇子一眼,便转移话题道:“对了,王爷、王妃回府了,要小琦来请格格过去一趟。” “阿玛、额娘回来了?”晨曦倏的起身,开心的往外走,不过,手上还是紧攒着扇子。 “格格,等等呀。”小琦赶紧跟上前,出声喊住她。 “怎么?”晨曦不解的回头。 小琦瞄了瞄她手中的扇子,摇了摇头。 “喔,我真是糊涂了。”晨曦讪讪的将扇子放下,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小琦,收好它。” “会的。”小琦拿起扇子,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晨曦尴尬的扇了扇浓密的长睫毛,轻移莲步走出房门。 真是怪了,这不过是把扇子嘛,怎么格格特别另眼相看,好像什么珍奇异物似的,小心翼翼的捧着它? 小琦将扇子拿在手中,左瞧瞧、右看看,就是找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若硬是要说的话,就是那扇面左下角,刻印了一个“玦”字,该是这把扇子的主人吧。 难道,格格对这个名字中有“玦”字的男子芳心暗许了?所谓爱屋及乌,所以,才会这么珍惜这把扇子? 小琦的眼睛愈瞪愈大,对于自己的发现感到惊喜,或许不久之后,就可以再看到格格开心咯笑的景象。 嗯,她期待着。 第三章 “恭王府的亦玦贝勒?”晨曦重复的低喃着刚刚听到的消息,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惆怅。 “是呀,亦玦贝勒不但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更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单身汉,没想到吧,阿玛可是帮你找到一门千人望、万人求的好亲事呢!”敬谨得意扬扬的邀功着,完全忘记这一切都是妻子一手策划的了。 “曦儿,过来额娘这里。”瑟雅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晨曦依言在瑟雅身旁坐了下来,脸上的神色是轻凝的,明明是她要求阿玛、额娘帮她婚配的,可为什么她并不感到高兴? “怎么了?你好像心事重重的,瞧,眉头拧得这么紧,让额娘瞧了心疼。”瑟雅没忽略女儿脸上黯然的神情,关切的问道。 “真的吗?来,让阿玛瞧瞧。”敬谨一听,马上担忧的瞅着晨曦,一张脸也拧了起来,“是谁欺负我们曦儿?快告诉阿玛,让阿玛为你出气去。”他气冲冲的道。 “没人欺负我。”晨曦连忙安抚父亲,轻声说:“曦儿只是舍不得阿玛跟额娘而已。” “曦儿……”敬谨倏的感动得眼眶泛红,一把搂住了女儿,哽咽道:“好、好,阿玛也舍不得曦儿呀。” 唉,又来了,瑟雅苦笑的摇摇头,等着丈夫的下一个动作。 果然,敬谨旋即将视线转向她,坚定的道:“我决定了,曦儿不嫁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求我,我都不肯让她离开我的身旁一步。”就算要养她一辈子,他也不在乎。 “你这老糊涂,先听听女儿的想法吧。”瑟雅弯弯唇瓣,这样的戏码,她早已经司空见惯,有个恋女情结的丈夫,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不,我决定了算。”他看看可爱的女儿,仍坚持道。 “那恭王爷那边怎么办?不是你帮女儿找到这椿千人望、万人求的亲事吗?”瑟雅揶揄道。“这……”他总算回复了些许理智,他为难的捻捻胡子,欲言又止的,就是说不出个话来。 “阿玛,您别为曦儿操心了,这婚事真的已经谈定了吗?”她要确认这一点。 “放心,是额娘亲自谈妥的,不过,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额娘一定会支持你,绝不让你有半点儿委屈的出嫁。”瑟雅神色一整,严肃的道。 “不。”晨曦轻吐出声,甩掉脑中突然出现的男子容貌,“既然是曦儿提起的,断没有后悔的道理,只是,对方真的愿意娶一个流言缠身的女子为妻吗?”她已经不愿意再勉强别人了。 “哼,他们敢嫌我敬亲王的女儿吗?”敬谨拍拍胸脯,“能够娶到我女儿,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哪会介意那些不实的指控。” 瑟雅瞥了丈夫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转向女儿道:“亦玦贝勒是个好对象,不过,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营造,如果你自己一直无法跳脱阴霾,那又如何要人家不介意你的过去?”她语重心长的长叹了口气,“女儿呀,这个中道理,还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她只能教她,却不能帮她做。 晨曦抿抿唇,微微颔首道:“女儿明白,请阿玛、额娘别为我担心,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的。”或许,感情真的是可以培养的吧,可……为什么她的眼前会一直浮现那个轻狂男子的面孔? “那就好,别忘了,不论发生何事,你阿玛跟额娘永远都是你的后盾。”瑟雅拍拍晨曦的手背,慈蔼的道。 “对对对,阿玛跟额娘永远欢迎你回来。”敬谨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他拥住晨曦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啦,女儿快被你抱得喘不过气了。”瑟雅嗔笑道,不过,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 敬谨摇摇头,依然拥着女儿,舍不得放手。 被拥住的晨曦早就不可自抑的泪流满腮,她是何等的幸福,何等的幸运,才能拥有这样一对好父母,她真的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 可若是因她的出嫁,可以带走家中一连串的霉运,那么,她是千百个愿意,只要可以让家人平安快乐,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只不过……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子,为什么总是停驻在她的心里,像个幽灵似的纠缠不去? 晨曦缓缓的闭上眼睛,幽暗中,那双有如猎鹰般犀利的黑眸又在虎视耽耽的窥伺着她,伺机霸占她所有思绪、挑动着她的心弦…… 恭王府将与敬亲王府缔结姻亲,这是何等的天大消息,京城中到处都在讨论着这件叫人不可思议的“喜事”;毕竟,一个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狂邪贝勒,一个则是曾被拒婚的小格格,要人不去注意都难。 “倚红楼”中,隐蔽的厢房内一声声吴哝软语充斥着房内,随着窗沿帘缝轻逸而出。 “你真甘愿接受父母之命,一点都不反抗?”文馨贝勒低沉的声音蕴含着些许的嘲弄,就他认识的亦玦贝勒来说,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才对。 “这不像你,快说吧,你在打什么主意?该不会是突然善心大发了吧?”宣玦贝勒声音浑厚沉稳,同样带着调侃的成份。 “你们两个人是吃饱了闲着吗?也学起别人说长道短了?”亦玦闲适的弯弯唇,不在乎的轻挑浓眉。 “嘿我们可是关心你,怎能跟其他爱嚼舌根的人比?”文馨邪邪一笑,摆明了口是心非。 “少来,我会不了解你们?”亦玦瞥了他们一眼,了然道:“你们今天绝不是纯粹请我喝酒,不过,我并不打算跟着你们的戏码起舞。” “守口如瓶?”宣玦淡淡一笑,脑中转着的,则是要如何从亦玦那里套出话来。 “哎呀,三位贝勒爷,你们不要尽是聊天嘛!让红红为你们弹琴助兴如何?” “是呀是呀,既然来到了‘倚红楼’,就该把所有的繁杂琐事忘记,只要记得咱们就好了呀。” “不管啦!亦玦贝勒,你这么久都没来找人家,要罚一杯酒。” “文馨贝勒跟宣玦贝勒也是,都要罚喔。” 一旁的莺莺燕燕不甘被冷落,赶紧娇嗲着声音,扭动着身躯吸引这京城三少的注意力,只要能得到他们其中一个的青睐,那就享用不尽了。 “哈哈哈,飘雪说得对,在这里就该尽情享受,干么说那些扫兴的无聊事。”亦玦打蛇随棍上,轻易的转移了话题。 “怕就怕你以后没机会上这儿来了。”文馨促狭道。 “免得也被皇上降罪,贬为平民。”宣玦跟着嘲讽。 这晨曦格格的“功绩”,京中没人不知晓的,只不过,没想到亦玦会是她的“第二”人选。 亦玦但笑不语,一把搂住身边的女人喁喁私语,故意佯装听不懂的模样。 “说实在的,我还真想瞧瞧晨曦格格的模样,说不定,她也是有值得同情之处呢。”文馨瞅了好友一眼,其实心中同情晨曦格格的成份居多,毕竟,嫁给这样一个冷酷的男人,绝对是多灾多难的。 “也是。”宣玦附议。 “她是我的,用不着你们多余的同情。”亦玦突然淡淡的开口,让其他两人惊愕了片刻。 “贝勒爷,你是在吃醋吗?”宣玦故意调高音调,装出怪模怪样的声音问。 “呵,真是天方夜谭。”文馨嗤笑一声。 “吃醋?”亦玦冷哼一声,斜扬起的唇瓣,挂着邪魅的冷笑,“我的字典里从没有吃醋这个辞汇。” “是呀!贝勒爷这么风流倜傥,只有女人为您吃醋的份,哪轮得到您尝那苦滋味呀。”飘云赖在亦玦的怀中,柔腻的道:“瞧,飘云我就为贝勒爷吃醋吃得紧呢。” “是吗?”亦玟的手抚上她的胸前,眯了眯眼,柔声道:“我怎么舍得让你这美人儿吃醋呢?”“讨厌啦,贝勒爷您真是坏呀,只理飘云,都不理我们了。”其他几个女人嘻笑的佯嗔,这里本是销魂窟,哪来吃醋不吃醋? “唉,看来,咱们的晨曦格格有得罪受了。”文馨轻叹了声,鲜明的五官上,布满了看好戏的期待神情。 “静观其变喽。”宣玦冷眼旁观着亦玦故作轻佻的模样,喃喃的低声道。 看来,这将是京中往后的热门话题——以他们的婚姻下赌注。 xs8@xs8 巍峨的敬亲王府因第一次嫁女儿而显得热闹异常,人进人出的,尽是些捧着厚重贺礼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其中也不免包括一些乘机示好巴结的投机份子,毕竟,京中两大势力的结合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能够沾上个边,归为同党的话,或许,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与厅堂上喜气洋洋的气氛相对比的是,晨曦始终无法舒展的黛眉,那张粉雕玉琢的美丽脸庞,打一开始便没有笑过,平淡得叫人不禁担心了起来。 “晨曦,今天可是你出阁的大好日子,怎么我看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兴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夕颜眯起眼,打量着小妹的神情。 “我看一定是太紧张了,毕竟,没有经历过这回事嘛!”初云一向大而化之,没有夕颜的细心。 “我没事,可能跟初云姊说得一样,太紧张了吧。”晨曦勉强挤出抹轻笑,不想让她们看出她的不安与惆怅。 “别担心,这是阿玛跟额娘特别为你选的夫婿,应该是个心地善良、温和的好人。”夕颜帮晨曦整了整凤冠,微笑的看着装扮妥善的她,“好了,你瞧瞧,这么美的新娘,有谁会不怜爱呢?” “是呀,放你一百二十个心吧,要是他敢欺负你的话,我跟阿玛肯定不会饶过他的,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不要紧张了喔!”初雪拍拍胸脯,豪气干云的保证,那性子该是遗传自敬亲王。 晨曦轻吐口气,淡淡的扬起唇角,让凤冠垂下的珠帘遮掩脸上的忧挹,她很明白,今天走出这大门一步之后,就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事事依赖家人了,是福、是祸,就全看天意。 “来了来了,花轿来迎娶了。”小琦兴奋的嚷嚷,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进房通报。 “晨曦,祝福你。”夕颜与初雪由衷的向小妹道贺,心中也涌起阵阵的不舍之情。 “谢谢姊姊们,以后阿玛跟额娘就要劳烦你们帮我多尽一份心了。”晨曦咬咬下唇,以免眼泪不听话的夺眶而出。 “别说这些,又不是以后你都不会回来了。”初云口无遮拦的道。 “去去去,大吉大利,不要说这些扫兴话,快,别让新郎久等了。”夕颜将红色的盖头巾覆上凤冠,牵着晨曦走出房门。 “这像什么话?简直是不把我敬亲王放在眼里,混帐东西。” 走没几步,敬谨的大嗓门便可听闻,他怒气冲冲的高声谩骂,让原本的热闹喧哗震慑得霎时寂静。 “不要动怒,或许,他有他的原因。”瑟雅极力的安抚着丈夫,不过,她自己的心里也不好过,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亦玦贝勒会不顾两家的颜面,做出这等事来羞辱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原因?就算他今天重病不起,爬也要爬过来娶妻,还有什么原因可以搪塞?你不要帮那个畜生找藉口。”他的怒气愈烧愈炽,一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 “唉……”她无言的长叹起来。 “怎么回事?阿玛、额娘,为什么你们这么生气,今天可是晨曦的大喜之日,你们就不要生气了嘛。”初云跳了出去,依偎在母亲身旁。 “什么大喜?人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敬谨粗声道,懊恼的来回踱步着。 “阿玛,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顾不得太多,晨曦将盖在凤冠上的盖头巾掀了开来,杵在众目睽睽之下,任由旁人指指点点。 “曦儿……”敬谨无颜面对女儿,垂下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额娘?”阿玛不说,额娘总会告诉她怎么了吧。 “曦儿。”瑟雅缓和下脸上的凝重,朝女儿道:“恭王府只派了轿夫抬花轿来接你,其余的,都没跟着来。” “这算什么?就算是寻常人家娶媳妇,新郎也该亲自上门迎亲吧!更何况晨曦好歹也是个格格,再怎么说,都不该受到这样的屈辱呀。”初云最先跳脚,为妹妹忿忿的打抱不平。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夕颜瞅了眼晨曦死灰的脸色,打圆场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恭王府敢这样羞辱我敬亲王府,那我也不用跟他们客气。”敬谨重重的一甩袖,转身便向厅外走。 “王爷,你要上哪儿?”瑟雅感觉不对,连忙喊住他。 “上哪?当然是上皇上那儿,请他为我们曦儿主持公道,这样的亲家,不要也罢。”他就不信,这恭王府有本事可以跟他敬亲王玩。 他的话一说出,在一旁的宾客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都说是晨曦命中带煞,所以才会连着两次的婚事都不顺利,搞得敬亲王府也不得安宁起来。 晨曦听着一旁的细细絮语,贝齿紧咬着下唇,声音低切,却让大伙又安静下来。 “阿玛,我嫁。”她认命了。 “曦儿?!”敬谨的脚步陡的顿住,不可思议的回头望向女儿,“你说什么?”他不会听错吧?人家都这样污辱她了,她还愿意嫁过去? 晨曦深吸了口气,重复道:“我嫁。”她将盖头巾覆回头上,轻柔却坚定的表明了态度。 “不可以,我不许——”敬谨的抗议在瑟雅的眼神下嘎然而止。 “曦儿,你知道这不会是个轻松的挑战,额娘希望你再考虑考虑。”虽然对象是她找来的,不过,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因这点而屈服。 晨曦轻轻颔首,不发一语的由着小琦将她牵往外面的花轿,天知道她有多想留下来,多想任性的躲在阿玛的羽翼之下?可她明白,再留下只是让敬亲王府无端惹上更多的闲言闲语,让另两位姊姊也因她蒙上莫须有的臆测。 不能留下,不能留下……只有离去了…… 花轿抬到恭王府门前,不见任何的张灯结彩、爆竹宴客,只有冷冷的一扇大门在等着晨曦一行人。 敬谨未待自己乘坐的轿子停妥,便迫不及待的跨下轿,看着冷冷清清的王府大门,一把火再也无法遏止的熊熊燃烧。 “可恶的混帐东西,给我滚出来。”他大步一跨,朝着关闭的门扉重重的捶击着。 大门倒是没有沉寂太久,没一会儿,便朝左右两旁徐徐的敞了开,门后站着三个人,亦玦丰姿飒飒的立在正中央,而恭王爷与惠良则手足无措的跟在他身后。 “你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敬谨没料到人这么快就出现,微怔了下,随后才忆起自己的愤怒。 “呃,是、是……”恭王爷嗫嚅着,就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阿玛,我来说吧。”亦玦的唇角上扬,可眼中却是冷酷得容不下一丝笑意。 “好,我倒要听听你这个新郎倌怎么说?”敬谨眯了眯眼,这倒是他第一次瞧见亦玦贝勒,没想到,果真是个英姿凛凛的青年才俊,难怪,皇上会这么赏识他了。 这样的男子……敬谨的心中突然为自己女儿的前途感到担忧起来。 “晨曦格格已经不是第一次婚配了,我不希望因这次的婚事再引起流言重燃,所以,这样低调的处理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不是吗?”言下之意,便是说敬亲王府的大张旗鼓是自讨没趣。 “这、这毕竟是我敬亲王府的第一椿喜事。”那双带着嘲弄的冷眸,让敬谨的气焰不由得消了些。 “那又如何?这也是我恭王府的第一椿喜事呀,只不过,在决定前都没人问过我这个当事人就是了。”亦玦弯了弯薄唇,故意加重后一句话的语气。 “你现在反悔还不迟。”瑟雅走上前,打量着亦玦。 亦玦眯起了眼,淡淡的惊愕在脸上一闪而逝,旋即嗤笑说:“我以为我没有选择。”他是有些儿讶异,敬亲王福晋竟会这么提议,是欲擒故纵吧。 瑟雅摇摇头,淡然的回视着他,“你有,不过只有此刻,一旦你决定娶曦儿入门,就不准你让她过得不快乐。”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亦玦贝勒该是曦儿最好的丈夫人选了,只要他愿意的话。 短暂的沉默弥漫在四周,亦玦冷凝了花轿一眼,没有回笞,他径自走向花轿,掀开帘子,将晨曦一把抱入怀中,狂佞的掀掀薄唇,“我要跟我的新娘洞房去了,你们请回吧,不送了。” 无视身后此起彼落的吸气声,亦玦踏着沉稳的步伐往前走着,现在开始,他要教教他们,绝对不要妄想命令他亦玦做什么,只有他摆布他们的份。 而他会很乐意让所有人迅速确实的了解这一点! 第四章 晨曦被重重的丢到炕上,力道之猛,让她的凤冠歪斜,盖头的红巾布也瞬间滑落,露出她如白瓷般滑嫩的秀丽容颜。 她知道站在炕边的就是自己的丈夫,但是,却刻意的低垂着头,不去瞧他的样貌,无论如何,从他方才鄙夷嘲弄的言谈与此刻粗暴无礼的动作可以得知,他是多么的厌恶这椿婚姻了。 难道,这又是另一个“强迫”的婚姻,他并非心甘情愿娶她的? “抬起头来。”醇厚柔腻的声音在她的头上方响起,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几乎让晨曦误以为羞辱她和敬亲王府的,并不是眼前这一个男子。 仿佛被催眠般,晨曦依言昂起头,水灿灿的星眸霎时对上一双毫无笑意的幽黯冷眸,那是双跟他声音完全不相符的黑色眼瞳。 “你?”晨曦的心猛的撞了下,手不自觉的捂住窒得发闷的胸口,颤声道:“是你,原来就是你。”那张俊邪的容貌,她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亦玦的脸上勾起一抹邪恶的笑痕,“你期望是旁人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那天他潜入府中,为的便是这件事吗?为了这件他不甘愿的婚事而先羞辱她、戏弄她? “问问你自己吧。”还装?“我不过是想先看看,我这被硬许来的新娘子,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可以让定宁王削爵流亡。”他恶意的刺伤她。 “硬许?”她低喃的动动唇,旋即力持平静道:“既然你不喜欢被强迫,方才为何不反悔?何苦让两个人在这椿婚姻中痛苦?”她已经对这桩亲事不抱任何希望。 亦玦定定锁住她苍白的脸蛋片刻,旋即放松脸上的线条,闲适的笑笑,“因为,我高兴。”他扯了扯领口,脱下了外袍,坐上炕边。 晨曦微微一愣,随即将身子移往炕内,避免与他过于接近,“不……我们不应该让这个错误继续,让我去跟阿玛还有额娘说,我不愿意再有任何人因我而被强迫做任何事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上回因她而让定宁王受罪,她已经很愧疚了,如今,怎么可以因为自己想逃离过去,再强迫另一个人接受自己呢? “闭嘴,跟着我就要记住一件事,我讨厌女人多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可惜他不吃这一套。 “你、你的愤怒我可以理解,不过,请相信我,我会解决这件事的。”晨曦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微微一缩,心中有种没来由得恐惧。 “然后呢?再找别人嫁了?”奇怪,他并不喜欢这个想法。 她垂下眼睑,呐呐道:“那就是我的事了,亦玦贝勒毋需操心。”再嫁?她还能再嫁吗?或许,出家会是最好的选择吧。 亦玦眯起了眼,突然攫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坚定的道:“这辈子你是注定跟我耗了,再嫁?想都别想。”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却还想跟我成亲?”她困惑了,这个亦玦贝勒的心思高深莫测,叫她如何捉摸呢? “你急着想嫁人,而我并不介意多一个女人,这就是为什么。”亦玦扬起唇角,阴魅的光芒闪过眼瞳,那其中的恶意让晨曦不由得一颤。 他是个恶魔!她突然领略到这一点,不多想,拔腿便想溜下炕床,这不是她所想的平静生活,而是另一场恶梦的开始,她必须逃。 “想上哪?”他反常的没有阻止她,只是悠哉的坐在炕上,慢条斯理的将仅余的上衣脱下,坦然的袒胸露背着。 晨曦奔到门边,暗吁了口气,奋力想拉开门,可是,尝试了几遍却都无法如愿,看来,门是被人由外反锁了。 “过来。”亦玦低沉的命令声在此时响起,“别忘记了,今天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而我并不想放弃这个婚姻中唯一让我感兴趣的部分。” 她霍的转过身,将背抵在门上,摇摇头道:“这是不对的,你并不想要这椿婚事。” “过来。”他重复了一遍,深邃的黑眸射出不容置疑的光芒。 她紧咬着下唇,无助的摇着头,双手因为交互扭转而泛白,她直觉不能接近他,否则,失去的将不只是她的身体,还会有更多、更多。 “好。”亦玦冷冷笑开,精瘦有力的身躯一跃而起,没几步便来到她面前,轻易的将她拖回炕上。 “你非要我动手才满足吗?好,我就顺你的意。”他残酷的狞笑,毫不怜香惜玉的拉下她的凤冠、剥开她的霞披,露出里面绣着鸳鸯的红色肚兜。 “鸳鸯?”他挑挑眉,嘲谑的嗤笑了声,又动手想扯去她的肚兜。 “住手,别碰我!”晨曦的双颊红若桃李,面对一个光着上半身,还想扯去她衣服的男人,她该拼死反抗的,可是,为什么她又有丝期待呢? “亲爱的福晋,你该感谢我愿意碰你才对。”他当然没有如她所愿的停止动作,反而更加粗暴的褪去她身上的衣物。 天,晨曦只感到自己羞愧欲死,从没有一个男人这样瞧过她,倏的她的双瞳圆睁,为着他猛然掐上胸前的大掌。 他是知道她的身体应该不会让他感到无趣,只不过没料到会在第一时间便勾起他要她的欲望。 晨曦失魂落魄的坐在镜台前,双手毫无意识的拿着梳子梳着披散的长发,她望进镜中的自己,为自己的憔悴苍白而怔了怔。 昨夜是个可怕的一夜,不过,幸好他占有她之后便径自离开,没有再回到房内羞辱她,也让她免于再次的疼痛,可是一方面这么庆幸,另一方面她却又不免揣测起他的行踪,新婚之夜,他会上哪儿去?莫非,是在另一个女人的被中? 晨曦咬着下唇,不敢深思自己喉头涌上的苦涩所为何来,太多的感觉对她来说只会是种折磨罢了。 “格格,您醒了吗?”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叫唤声,让晨曦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倏的起身将门打开,一瞧见站在门外的小琦,眼眶就不禁微微的泛红起来。 “格格?”小琦连忙跨进房内,将门关上,她担忧的瞅着泪眼朦胧的晨曦,“怎么了?是不是贝勒爷对你不好?”由大喜当日的情形看来,该是这样没错。 晨曦吸了吸鼻子,挤出一抹笑,拉着小琦的手道:“不是,我只是突然看到你太高兴了。”她不能让小琦知道事实,免得阿玛跟额娘担心。 “傻格格,我是你的贴身丫环,当然是要跟着你走喽,除非你不愿意,否则,以后我还是会在你身旁服侍你的。”小琦将她拉到镜台前坐下,开始动手替她梳妆打扮。 “我怎会不愿意,能有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份。”晨曦轻声低喃着,并没有让小琦听到。 “格格,我来之前,王爷、福晋各有交代小琦一句话,要小琦转告给格格听。”小琦一边将晨曦的长发盘成髻,一边说:“王爷说,要是格格在这里待得不痛快,就赶紧回家,王妃则是说,要格格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要轻言放弃。好奇怪呢,他们两个人怎么说的完全不同,格格你听得懂吗?”她是听得一头雾水。 晨曦淡淡一笑,阿玛溺爱她,自然不容她受一丁点儿苦;额娘也疼她,可是却鼓励她尽力而为,自然两者的话会有所不同了。 “小琦,动作快些,还得去跟阿玛、额娘请安呢!”晨曦低声嘱咐,没忘记为人儿媳该有的礼仪,即使这段婚姻并不是美好的。 “好了,再插上只钗就大功告成。”小琦将一只翠玉钗小心翼翼的插入晨曦的发上,稍稍站离晨曦一点瞧着,满意的拍拍手道:“格格真美,恭王爷与福晋一定会疼爱你的。” 晨曦淡淡笑开,起身往外走去,让探听好一切的小琦领着朝恭王爷夫妇所在的“庆安斋”前进,她不敢奢望恭王爷与福晋会多疼爱她,只希望他们不讨厌她,她便心满意足了。 轻移着莲步,一跨进庆安斋的门槛,她便注意到恭王爷与福晋早已经坐在上位,等着她的来到。 “阿玛、额娘,晨曦给您们请安。”晨曦朝两位老人家福了福身。 “免礼免礼,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这些繁文褥节,咱们就免了吧。”恭王爷连忙起身趋前,笑容满面的扶起晨曦。 “王爷,你说这是什么话?就是因为是一家人,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省,不能坏了王府中的规矩,否则,以后这王府不是乱七八糟,让外面的人说闲话吗?”惠良没这么可亲,一张脸板得死死的,分明是刻意给这个媳妇儿下马威。 “玦,你” “阿玛。”晨曦赶紧开口,以免两老为了她而起争执,“额娘说得有理,该有的礼节本不能免,晨曦会谨记额娘的话。” 恭王爷叹口气,摇摇头道:“好、好,真是个好媳妇儿。”他本以为敬亲王的小女儿应该会是个骄纵蛮横的女子,没想到不但样貌出众,连气质也脱俗清雅,真是让人不懂,为什么会被拒婚了。“阿玛过奖了。”晨曦笑笑道,恭王爷的和善,让她稍稍的安了心。 “以后要是亦玦敢欺负你,一定要记得告诉阿玛,阿玛一定会替你好好的教训他。”想到大婚之日亦玦带给晨曦的羞辱,恭王爷就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谢谢阿玛,他……他很好。”晨曦的脸上飘上一抹黯然,不过,仍隐瞒着真相,不打算让他俩的事造成任何困扰。 “儿子会怎样对媳妇不好?你不要在这里唯恐天下不乱。”惠良白了恭王爷一眼,继续道:“王爷,媳妇安也请过了,这里就留给我们两个女的说说话,你先回避吧。”惠良睇了眼低垂着头的晨曦,刻意想支开恭王爷。 恭王爷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王府中,福晋说什么便是,谁让他是个怕老婆的人呢? “好吧,我正好有些事儿要办,你们慢慢聊吧。”恭王爷朝晨曦给了个笑容,再凝重的瞅了瞅惠良,暗暗叹了声,离开庆安斋。 恭王爷才踏出门外,惠良便淡声道:“坐下吧。”她用眼神瞄了瞄身旁的椅子。 晨曦轻轻颔首,依言坐了下来。 “亦玦没有跟你一起来请安,我想你们之间的状况,我大约是明白的。”惠良开门见山道。“额娘,他、他公事繁忙,所以……” “不要找藉口搪塞了,我的儿子我会不了解?”惠良打断她的话,冷言道:“若不是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他又怎么会这么不懂事呢?所以我留你下来,就是要特别交代你,千万不要惹出什么让我们恭王府丢脸的事,知道吗?” 原来福晋要指责的是她?晨曦苦笑的垂下眼睑,天下父母心,她并不怪福晋会有这样的心态。 “怎么不吭声?是不是嫌我说的话不中听?”惠良瞪了她一眼,愈发觉得不顺眼,“我可警告你,就算你是敬亲王的女儿,不过,只要嫁进了我们恭王府,就得把以往的格格架子抛开,认命的当恭王府的媳妇儿,听到了吗?” “是的,我会的,额娘。”她不知道既然福晋对她这么的敌视,又为什么要让她进门?这跟亦玦一样,充满了矛盾,困惑了她。 “去吧去吧,省得我看了心烦。”什么嘛!整天拧着眉,想带衰恭王府吗?难怪定宁王会抗旨拒婚了。 晨曦抿了抿唇,沉默的退出庆安斋,漫步在恭王府中,她突然有种孤独的凄凉感,鄙弃她的丈夫、敌视她的额娘…… 天,这样的日子真能平静吗?她茫然了。 “爷,您真是坏呀,洞房之夜就跑到人家这儿来,天亮了还不走,不怕新入门的少福晋心碎吗?”云媚满足的趴在亦玦的胸膛上,一只手不住的在他坚实的肌肉上游走着。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得意扬扬,毕竟,这让她可以安心的剔除新入门的少福晋对她的威胁了。 亦玦淡淡的扯唇,双手枕在头后,缄默的沉思着,他的脑中此刻浮现的,全是晨曦含羞带泪的迷蒙眼瞳,还有那沉溺在情欲之中,布满红晕的白皙身子。 该死,为什么他会这么挂念那纤细娇柔的躯体?为什么他会不可遏止的想要充满她那窄紧的甬道,感受那甜美炽热的滋味?即使他逃到云媚这儿,仍无法获得纡解。 该死! 光是这样想象,便又让他钢铁般的亢奋蠢蠢欲动了起来。……她技巧性的逗弄着那恢复坚挺的巨硕象征,心中已然盘算起未来。 亦玦贝勒在大喜之日的当夜便睡在其他女人的房中,这个消息经由下人传出成了京中人人茶余饭后闲扯谈的话题。 “唉,你们说说,是不是那晨曦格格真有什么缺陷,要不然,为什么老得不到宠爱呢?” “是嘛!连洞房花烛夜都留不住丈夫,这下子呀,被冷落的未来是指日可待喽。” “这可不,我猜呀,不出几天,亦玦贝勒铁定会讨个小的入门。” “不不不,我倒认为这晨曦格格是欲擒故纵,说不定,亦玦贝勒最后会被收服呢。” “说的是,晨曦格格绝不是个省油的灯,要不,那定宁王哪会被整得这么惨?” “好呀,我们干脆下注算了,看看谁的嘴说得准。” “下就下,谁怕谁?” “下注喽、下注喽!” 此起彼落的下注声响彻巷弄胡同,将原本热闹的街道炒得更加喧哗鼎沸。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亦玦与晨曦的联姻上,这事儿传着传着,传入了敬亲王府、传入了恭王府,也传入了宫中…… 第五章 “格格、格格,王爷来了耶。”小琦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喜孜孜的禀报着好消息。 “阿玛来了?!”轻颦已久的黛眉倏的展开,一抹欣喜的笑靥漾上了粉颊,晨曦不等小琦回应,便快步的往外走。 阿玛来了……晨曦感到心中忽的暖了起来,所有的忧郁与烦闷都霎时散去,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步过曲折的回廊,她恨不得身上长了翅膀,可以在瞬间便飞到阿玛身边。 “这么急,急着去告状吗?”嘲讽的低沉声音响起,让晨曦轻快的脚步顿了顿,脚一绊,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让她得以稳住身子。 方站稳脚步,她便赶紧避开他的手,垂着睫毛说:“我听说阿玛来了。”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可以令她无措? 亦玦挑挑眉,气定神闲的斜倚在回廊旁的矮栏杆,徐徐道:“回去了。” “回去了?!”晨曦震惊的微瞪杏眼,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阿玛怎么会没见着她便回去了呢?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他随手捡起一片树叶,叼在唇边,目光没有片刻离开她的脸上。 “不可能的,阿玛不会不跟我打照面就走,不可能的。”她低喃了几声,旋即对上他的视线问:“是你,是你不让我们见面的对吗?”想到大喜之日他的态度,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可能性。 轻撇唇,他悠闲的道:“是又如何?” “该死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晨曦实在气不过,想都没想便抡起拳头往他胸膛打去,她是多么的想跟家人见面,为什么连这样一点点的奢望,他都不肯成全? 亦玦轻易的捉住她挥动的双手,定定的锁住她,半晌,没有预警的吻上她的唇瓣,吞下她的不满。 他的视线是如此的温柔,晨曦有短暂的迷惑,迷惑在他轻柔的视线中。 眨了眨大眼,忽地她又忆起他的残酷,现下的温馨,该不会又是他另一场的嘲讽吧? “你为什么那么甜?甜到让我想一口将你吞下肚,再不让你出来?”亦玦俯下头,在她耳边挑逗的低喃。 她脸一红,心跳霎时又加快,他的友善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亦玦。 “你……你的心情似乎不错?”暂且忘记没见到阿玛的挫折,她失神的瞅着英俊无比的丈夫,要是他永远都能这样温柔的待她,不再有那些残酷冷漠,那该有多好呵? 亦玦黑眸微眯,眸底深处闪过一线灿光,“你不希望我心情好?” “不、不,我希望你永远都这么好。”她急切的脱口而出,才发现到他瞅着自己的戏谑目光,连忙又收了口,她羞赧的撇开脸去,低声道:“虽然你不喜欢这椿婚事,但是,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处。” “可爱的曦儿,这么容易便说出真心话?”亦玦捧起她的脸,深深的凝视着她,直到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那片深幽潭水之际,他霍的放开了她。 她微微一怔,疑惑的瞅着他,不懂他迅速的改变。 “可惜你不值得我这么做。”他的温柔在瞬间自他脸上隐没,取而代之的是她所熟悉的冷酷与邪佞。 晨曦颤抖着身子跌退了几步,心像要被撕裂般的剧痛起来,他怎么可以这样玩弄她?苍白的脸蛋透露出她的绝望与凄楚,难道他连一点点的温暖都不愿意给她? “我真的这么让人讨厌?你一定要这样折磨我才高兴,是吗?”她的贝齿打着颤,让她几乎无法完整的说出话来。 “这是嫁给我的代价,你必须知道谁才是主宰一切的人。”他强压下内心忽而涌起的怜惜,硬着嘴道。 “呵、呵呵呵”晨曦倏的凄凉的笑出声,泪水在眼眶打转,可她不会让它流下来的,“原来,你对我的厌恶,只是为了你的自尊?多可笑呀,宁愿赔上我们的一生,你也要坚持这无意义的宣言?”她似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悠悠荡荡的在心底响着。 “小宝贝,别忘了,是你的一生,而非我的一生。”他阴邪的弯弯唇,转身走开。 她的一生……晨曦顿觉全身无力的倚靠在栏杆上,虚脱的重复着这句话,是呵,是她的一生,这早已不属于自己的一生。 在恭王府中的日子绝对不好过,除了大喜之日亦玦有碰过她之外,接下来,全都是独守空闺的夜晚。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在仆役之间盛传着的风言风语,说是他夜夜流连在云媚的怀中,早忘记自己有个刚入门的妻子在等着他。 云媚……晨曦苦涩的在嘴中咀嚼着这个名字,这名字听起来,就可以让人想象得到它的主人,有着怎样的妩媚风情,比起她这个硬塞给他的妻子,是该可以吸引他得多了。 她的手忍不住攒住心口,尝试着压抑那阵阵的刺痛,不知在何时,一忆起他,她的胸口便感到窒闷,感到酸楚,要她几乎忍不住想落泪。 这是怎样的心情?愈不想忆起,愈无法遗忘,总是无时无刻占据心头,让她心酸。 那个霸道残忍的男人,为什么她要这么的惦记着他? “格格,扇子拿来了。”小琦踩着碎步,手中拿着的便是亦玦那日留下的摺扇。 晨曦接过扇子,轻轻的抚着扇柄,眼中尽是温柔的依恋。 “格格,这上面刻了个‘玦’字,难道,这把扇子是贝勒爷的,你们早在婚配之前就相识了?”看格格的模样,说没有也难让人相信—明明白白让人一眼看穿。 晨曦黯然的牵动唇瓣,声音缥缈得仿佛来自远方,“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除此之外,她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什么,包括他的心。 “唉!这贝勒爷也未免太可恶了吧,竟然敢这样欺负格格你,看我不回去跟王爷、王妃禀报不可。”小琦也对那些流言风闻已久,忿忿不平的为晨曦抱屈。 “不可以。”晨曦连忙阻止她,要是让阿玛跟额娘知道了,只会让他们担心罢了。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格格情愿留在这里受气?”真是太奇怪了,没人可以忍受这样的事情。 “这条路是我选的,怪不了旁人,至少,不要让敬亲王府中的任何人再因我而困扰。”晨曦挤出一抹笑,至少,她要做到这点呀。 “唉,格格的心肠就是太好了,要不然……也可以向恭王爷跟福晋告他一状呀。”小琦想了想,又出了个点子。 晨曦的答案还是否定的,恭王爷待她如女,但明显的无法控制儿子的行为;福晋则不用说了,对她来说,站在儿子那边是种铁则,她是绝不会指责自己的儿子有任何的过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格格就这样过一辈子?”小琦是知道有很多妻子被冷落的例子,不过,刚过门就遭遇这样的状况,她可是第一次听到。 她绝不愿意自己这样美丽动人、善良宽厚的格格成为一个弃妇。 “一辈子转眼就过去,没事的。”晨曦口是心非的低喃,谁都知道一辈子虽短,但也够人煎熬的了。 “不行,王爷有交代过我,一定要向他报告格格的近况。”她想除了由敬亲王出面之外,再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小琦,若是你真去向阿玛、额娘说这些话,你就不要再回来我身边。”晨曦的神色一整,严肃道。 “格格……”小琦一凛,她从未看过格格这样的神色,认真而肃穆。 “别说了,我累了。”晨曦将摺扇捧在心口,走到炕床边躺下,背对着门口,表示对话已经结束,多说无益。 小琦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长叹,格格分明是已经被收了魂,要不,怎会没人扇也好? 原本以为可以再看到格格真心的笑容,没想到,这个“玦”,反而让格格的眉又打了个千千结,真是造孽。 “酒来。”亦玦暗哑着声音,晃了晃手中的空酒瓶,朝着外面喊着。 “还喝,该不会是藉酒浇愁吧?”文馨揶揄的扬着唇,取下他手中的空酒瓶。 “啧啧啧,没想到咱们的亦玦贝勒会这么的狼狈,这晨曦格格果然不简单。”宣玦接口嘲谑道。 “去,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少废话了,喝酒。”亦玦举起已然见底的酒杯,又往唇边送。 “别喝了吧!待会儿可没人送你回去。”宣玦挡住他的手,摇头轻叹着。 亦玦的眼眸布满红色的血丝,邪笑道:“你们该不会是不敢跟我喝吧?玦哩玦唆的,没种。”“我们是不想乘人之危,说吧,你受了晨曦格格什么气了?”文馨故意捉弄他。 “我受她的气?”亦玦嗤笑了声,旋即仰头大笑起来,“开什么玩笑,我亦玦贝勒是何等人,谁能让我受气?” “不是受气?那……是云媚服侍不周,让你欲求不满喽!”宣玦轻啜着香味四溢的乌龙茶,淡淡道。 这亦玦抛下妻子不顾,老窝在另一个女人的被窝之中的消息,早就不是件新鲜的传闻,不过实情可是只有他们这几个好友才知道。 亦玦眯了眯眼,眸底闪着危险的光芒,“小心你的措词,我会很乐意让你闭嘴的。”该死!谁能料到他亦玦贝勒竟会成为这几个损友的取笑对象? “啧啧啧,老虎发威喽,只不过,这是只不敢回府的纸老虎罢了。”宣玦故意作出害怕的模样,更让亦玦恼羞成怒。 他涨红了脸,几欲挥拳过去,但最后还是泄气的呆坐在原位。 “被说中了?我真不懂你,既然这么想那位小格格,干么要故意让别人误会你每天留连在云媚那儿?这不是更惹那小格格讨厌吗?”亦玦明明是轮流借宿在他们那儿,文馨摇摇头,这男女间的事情,实在是复杂到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我们是玩女人的高手,可不是为女人烦心的高手,你这些个问题,算是白问了。”宣玦代替亦玦回答。 “宣玦说得对,什么晨曦格格,别提她了。”亦玦赞同的频点头,试图将那张娇艳的容貌赶出脑海。 “嘴上是可以不提,只不过,你的心里可以不想吗?”文馨淡淡的几句话让亦玦怔住了。 可以不想吗?若可以,他今天就不需要藉酒浇愁了……嗤!没想到为了一个晨曦格格,他竟会对其他的女人都提不起“性趣”来? 这究竟是他在惩罚她?还是她在折磨他?真让人搞不清楚了。 “你下的注是哪一边?” “你呢?” 宣玦与文馨一人撑着亦玦一边,将酩酊大醉的他往恭王府送,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今晚绝对不再让好友往他们的府中躲,因为再这样下去,他们哪会有好戏瞧?还是将他早早送回恭王府,说不定,还可以顺便看看晨曦格格的模样。 “玦,你说亦玦这次是不是栽了?”文馨瞅了眼醉死的亦玦,突然感到好笑,这跟他一向冷酷的形象十分不符。 “你说呢?”宣玦反问。 “你这人也奇怪,怎么老学我说话?”文馨哼了一声,“我倒要以为我养了只八哥呢。” 宣玦斜睨一眼,淡淡道:“是你问的问题可笑。” “怎么个可笑法?”他可不觉得。 “你看看他这副死样子,还需要我回答吗?”宣玦朝亦玦努努唇道。 “言之有理,不过,真是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他会撑久一点的。”难怪人说愈是说不在乎的人,愈是容易在乎。 “等瞧到那个晨曦格格之后,自然有解。”宣玦抬头望了望眼前恭王府的大门,唇畔扬起一抹深富含意的笑。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喝得醉醺醺的?”惠良一见到让人扶持着的亦玦,关心的上前摸摸他的额头。 “这不肖子,这样给大家找麻烦,真是太不像话了。”恭王爷的口气就没那么温和了,皱着眉斥喝道。 “好了吧你,儿子都喝成这样了,你还叨叨念念的,来人,快端杯茶来给贝勒爷解解酒。”惠良睇了恭王爷一眼,转向旁边的下人命令,“还有,顺便去将少福晋给喊来。” “喳。”一旁的下人福了福身,赶紧转身办事去。 “多谢两位贝勒将小儿送回,真是太叨扰了。”恭王爷拿惠良没辙,索性转向文馨与宣玦致谢。 “举手之劳罢了,王爷毋需言谢。”他们拱手回礼,旋即双手环胸立在一旁,没有任何离去的意思。 “两位贝勒,夜也深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留宿恭王府,明早再走吧。”见两人没有离开的意思,恭王爷也不好意思送客,干脆留客了。 有何不可?文馨与宣玦互相交换了个想看戏的眼神,正要恭敬不如从命的接受时,厅前的小骚动暂时阻止了他们的回覆。 “阿玛、额娘。”晨曦轻移着莲步上前,娇俏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困惑,她没被告知召唤她前来的原因。 “别喊我,你算什么媳妇儿,连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住。”惠良一见到晨曦,劈头便破口大骂,完全不给她留任何颜面。 晨曦虽被骂得委屈,但是仍咬着牙承受下去,“是曦儿不好,请额娘息怒。” “哼!还不快将茶拿给亦玦喝下。”惠良见她没反抗,讪讪的道。 晨曦轻轻颔首,接过下人手上的热茶,轻柔的喂着瘫坐在椅上的亦玦。 “我想我可以了解亦玦的烦恼何来了。”文馨悄声在宣玦耳边道。 “没想到这晨曦格格长得这么秀丽,清纯有如白茶花,真有让人想捧在手心中呵护的冲动。”宣玦打量着晨曦,低喃道。 亦玦真是好狗运,这是他俩得到的共同结论。 只不过,这样美好的女孩儿,为什么会被定宁王拒婚?真怪呀! “是两位将亦玦送回来的吗?晨曦在此谢过两位。”晨曦意识到他们打量的目光,微微颔首。 “大家都是自己人,毋需多礼。”宣玦淡淡笑道,对她充满好感。 “是呀,自己人、自己人。”文馨瞄到亦玦忽的皱起的眉头,刻意亲热的强调着。 “谁跟你们自己人。”果然,亦玦如雷的吼声瞬间便响了起来,让晨曦吓了一跳。 “你醒了……”望着他凶狠的目光,她心中一揪,痛了起来。 这就是他久未见她之后的第一个眼神? “滚开。”他挥开她端着茶杯的手,一阵清脆的破碎声随之响起,让她怔愣在原地。 “发什么愣,还不将碎片捡起来?”惠良阻止本欲动作的下人,朝着晨曦命令着。 “福晋,你何苦这样……”恭王爷的话消失在妻子的犀利目光中。 晨曦噙着泪,依言蹲下身去捡着碎片,亦玦方才的举动深深的刺伤了她。 宣玦与文馨互视一眼,蹙着居,冷眼望着这一切,看来,晨曦格格在恭王府的生活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苦上千倍。 “你们看够了,可以滚了吧。”亦玦火爆的怒视着宣玦与文馨,他们看晨曦的眼神,让他十分的不快,恨不得将她藏起,不让其他人看见。 文馨挑挑眉,嘲讽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怪了,亦玦从未曾这样失控过。 “废话,我可没请你们把我带回来。”亦玦甩甩头,该死的!他整个脑子好像胀大了四倍一样的抽痛着。 “真令人心伤呵,原来我们是自讨没趣?”宣玦加入战局,揶揄的撇撇唇。 “不,亦玦只是喝醉了,所以才会这么说,两位不要见怪”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亦玦冷冷的打断晨曦的话,一把捉起她的手腕,将她往身上拉,霸道的拥着她,目光灼灼的瞅向文馨与宣玦。 “你说,他像不像害怕玩具被抢走的小孩?”文馨低声朝宣玦道。 “有同感。”宣玦点点头,忍俊不住的扬起了唇。 “亦玦,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礼。”恭王爷忍不住斥责亦玦。 “两位贝勒也是好意,你快向人家陪个不是吧。”连惠良都无法维护儿子了,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个贝勒爷,少得罪为妙。 “你们两个没听到我的逐客令吗?还是要我动手?”该死,宣玦这玦伙为何直盯着晨曦看,让他有股想将他的眼睛挖掉的冲动。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自讨无趣了。”宣玦愈觉好玩,故意朝晨曦眨眨眼道:“晨曦格格,希望有机会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之下相见。” 文馨也觉得有趣,跟着抛了个媚眼。 “该死的你们——”亦玦咆哮的站起,又突的坐下,该死的头疼! “有意思,我赌他输。” “你又抢我的话了,我也睹他输。” 文馨与宣玦无视于身后持续的怒吼,悠哉的边走边道,对于这个赌注,已有了必赢的把握。 “过来。”亦玦粗鲁的扯着晨曦,将她拉进房内,用力的将房门关上。 晨曦轻拧着眉,对于他粗暴的举止感到深深的困惑,她又让他看不顺眼了吗? “不要故意装出一副被虐待的可怜样,是想让什么人对你由怜生爱吗?”亦玦幽黯的瞳眸中蕴藏着风暴,让晨曦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醉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们两个人似乎总是脱离不了争执的相处模式,她觉得好累。 “很抱歉不如你意,我还没醉到忽略你对我的朋友抛媚眼。”他的目光一沉,咬咬牙,“贱人,是不是嫌我没让你满足?”可恶的女人,一碰到她,他就没来由得心烦气躁,失了风度。 晨曦的心猛的一揪,眼眶在瞬间充满了泪水,她颤着唇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别忘了,是谁在大喜之夜便失了踪影,是谁在新婚期间便从未在新房中逗留?你怎么不说说云媚是谁?你这阵子又是待在谁那儿?”她的情绪在溃堤,而她并不想阻止。 亦玦眯细了眼,将脸逼近她,“吃醋了吗?” 她稍稍撇开睑,不吭一声,她知道不可以在他面前泄露一点真心,否则,接踵而来的只有一连串的鄙夷与羞辱。 “学聪明了吗?”她清新的馨香随着空气飘入鼻中,他的目光逐渐混浊起来,低声道:“以后不许你再跟旁的男人这么接近,否则……” “否则如何?”他的恫吓让她懊恼,他怎么可以这样指控她? “你以为呢?”他有趣的看着她反抗的表情,清纯的小花也有这样顽固的神色,愈发增添一种可爱的娇嗔样。 “我不想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讨论这种荒谬无稽的事情。”根本就是做贼的喊捉贼,太可恶了。 “不用说,我们用做的吧!”捧起她的脸,他强迫的吻住她的唇。 “嗯,不,不要这样。”晨曦试图转开头,想到他用吻着别的女人的唇吻她,她的心就纠成一团,酸楚无以复加。 亦玦哪会理会她的抗拒,反而将她的双手钳制在她身后,一路吻上她洁白的颈项。 “不要装了,你也想要的,不是吗?”他的下腹部早灼热的肿胀起来,挺立的抵着她的腰际,天,他该死的想要她,“你是我的福晋,履行义务吧。” 履行“义务”?多可笑呀,没有一丝丝情感,只有“义务”两个字? 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她霍的推开他,凄楚的哀哀道:“去找你的云媚尽义务吧!我相信她会很乐意满足你的。”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有多在意那个女人的存在。 亦玦神色一楞,浊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怒意,点着头冷笑,“你以为我不会吗?”他的脚步因为酒精的残留作用而显得踉跄,“就如你的意,我‘体贴’的福晋,呵——哈哈哈——” 不是说他才是主宰一切的人吗?为什么他现在就这样听她的话?难道,那个云媚在他的心目中,真的这么特别,特别到可以让他放弃原则…… 在泪眼中望着亦玦大笑离去的背影,晨曦终于无法控制的趴伏在炕上,任由心头上的泣血,化为成串的泪水,泛滥成灾。 第六章 自从亦玦走出房门之后,又是好长的一段日子了,夜夜,晨曦独守着空荡荡的闺房,夜深人静时,仅有那冰凉的摺扇陪着她熬过无眠的黑夜,点点的泪痕洒在扇面上,形成了心碎的渍迹。 她就这样逐渐的削瘦下去,削尖的下巴让晨曦的双眼更加空洞了,而整个恭王府之内,会为这种情景担忧的,也只有一直忠心耿耿跟着她的小琦了。 “唉,格格,你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呀,我们还是回敬亲王府吧!”小琦极力劝着倚在窗边,茫然望向池水的晨曦,只希望她可以接受自己的提议。 晨曦微微掀了掀唇角,没有回答,只是依然用着那双失神的黑眸,凝望遥远的池心。 “格格,你也听听我的话嘛!我真是看不过去了。”这到底算什么,不但贝勒爷没有好好疼惜格格,就连那个惠良福晋也对格格颐指气使的,根本就不把格格当成他们恭王府家的少福晋。 “小琦,我的家就在这里,你要我回哪儿呢?”虽然阿玛跟额娘一定会欢迎她回去,但是,如果她真的回去,又不知要为他们带夹多大的困扰。 “这里算什么家?他们没一个是好人,只会欺负格格罢了,根本就不值得格格留恋。”不管了,就算格格不走,架也要将她给架走。 “小琦,你在干么?”望着小琦忙碌的动作,晨曦困惑的问道。 “我在收拾收拾呀,你不准我跟亲王、王妃通风报信,那我就只好把你带回去了。”小琦一边打包着衣物一边应道。 “不,我不走。”晨曦摇摇头,将身子缩了起来,环抱着自己,仿佛像个拒绝与外界沟通的小孩。 “你不可以不走,这里我们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小琦强硬的想拉着晨曦走,除了这个方法之外,她也无法可想了。 就在两个人的拉扯之间,一个刻薄的斥喝声传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拉拉扯扯的,一点主子跟下人的份际都没有,真是不成体统。”惠良边怒扬起眉,边让丫环扶持着跨进房内。 “额娘……” “福晋吉祥。” 小琦忙松开拉着晨曦的手,福身行礼。 “你这个格格是白当了,不但丈夫留不住,就连一个丫环都管不好,这就是敬亲王教出来的女儿吗?”惠良尖酸的讽刺着。 晨曦暗暗咬了咬下唇,隐忍着解释道:“额娘误会了,小琦只是想帮我更衣罢了。” “更衣?这天还光亮得很,你更什么衣?该做的事不做,尽是想歇息,难怪我家亦玦要往外跑了。”惠良看这个媳妇怎么都不顺眼,自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好脸色瞧。 “福晋,请您不要再错怪格格了,刚刚是我想将格格带走,如果您要怪的话,就冲着小琦来吧。”小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脱口顶撞。 惠良的脸色倏的大变,颤抖着手指着小琦,气急败坏的斥责,“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额娘请息怒,曦儿会好好管教她的。”晨曦连忙缓和惠良的情绪,转向小琦佯斥道:“小琦,还不快向福晋请罪。” 小琦咬着唇瓣,将脸低垂下去,来个相应不理,她没有错,该认何罪呢? “好、好,好样的。”惠良真是气到最高点了,大手一挥,指向门外,“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恭王府的话,别怪我要了你这条贱命。”啐,真是有怎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下人。 “请额娘开恩,小琦不是有意顶撞您的。”晨曦脸色一白,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不住的帮小琦恳求着。 “我的心意已决,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惠良斜睨了她们一眼,微微扬起下巴,再由丫环搀着走了开,丝毫不理会晨曦的哀求。 “格格,不要为我求那个恶毒的女人,反正我早就不想留在这里了。”小琦赶紧将晨曦搀起,瞪着惠良离去的方向。 晨曦紧颦着眉,无可奈何的道:“也好,你回去吧,省得在这里陪我受罪。”也对,她一个人吃苦就可以了,不需要拖累小琦。 “格格,你跟我一起离开吧,反正亲王也说了,只要格格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去的呀。”她还是不放弃的劝着。 晨曦依然坚决的摇摇头,“我不会走的,还有,如果阿玛、额娘问起,你就说我很好,要他们不要担心,知道吗?” 小琦无言的瞅着晨曦,知道她是铁了心不走了,“格格,你真的是整颗心都放在贝勒爷身上了。”唉,她早就知道的呀。 晨曦怔了怔,尴尬的撇开视线道:“你在说什么呀。”这是她暗藏在心底不愿碰触的秘密呀。 “不要瞒小琦了,格格的心事我会不了解吗?”这格格,唉! 晨曦也不再否认,只是苦笑的牵牵唇瓣,踱到了炕边,拿起摺扇沉默的凝视着,心思早已飘到不知身在何处的亦玦身上,这份依恋纠纠缠缠,再也斩不断了呵 小琦离开恭王府之后,晨曦的身边就不再有任何人服侍了,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她就像个被孤立的囚犯似的,被整个恭王府中的人给忽视了。 这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晨曦决定暂时将心中的阴霾抛开,到中庭内院透透气,或许在不经意间,她会看到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人影。 位于恭王府中央位置的内院是晨曦最喜欢的地方了,穿过迂回的回廊,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池子,青绿的荷叶伴着绽放的荷花点缀在池面,煞是美丽清雅,总可以让她待上好一阵子。 这恭王府的景致虽不如敬亲王府的豪华精致,不过,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晨曦就着池畔的石子坐下来,静静思慕着那个英挺的身影,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拥有他,幻想着他为她绽放的温柔笑容。 真是可悲呀!喜欢上一个仇视她的人,注定要受罪。 她明白,却甘之如饴,只要能在心中想他、念他,便足够了…… 该死!她怎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那身子骨如此单薄,仿佛他轻轻一掐便要四散,无法真切的抱住她似的,这女人,难道就不知道怎样照顾自己吗? 亦玦隐身在晨曦身后的大石旁,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锁住池畔的她,那张秀丽的容颜总是夜夜来到他的梦中折磨着他,让他日复一日的增加对她的渴望,而今她就在咫尺之处,他却鼓不起勇气上前一步。 呵,亦玦贝勒呀亦玦贝勒,什么时候你也成了胆怯之徒,连个女人都不敢面对? 自嘲的撇撇唇,亦玦还是决定远离晨曦,因为他对自己竟会这么渴望她而感到懊恼,如果再继续下去,他将会无视于她的厌恶与推拒,就地要了她的。 “爷,您在这里呀?云媚到处找您都找不到,真是急死我了。”突然,娇嗔的声音响起,同时吸引了亦玦与晨曦的注意力。 是他?!晨曦凝视着那个俊挺的修长身影,一颗心霎时紧拧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该死!亦玦冷眼睇着云媚,恼怒的蹙起眉。 “云媚想爷嘛。”云媚没发现他的神色冷冽,娇嗲的腻着声道,亦玦已经许久没有上她那儿去了,这让她有点焦急不安。 “我有传你过来吗?”亦扶依然是冷酷的,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想让晨曦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景象,这是什么心态? “爷……”云媚将丰腴的身子偎向他宽厚的胸膛,故意用双峰在他身上摩挲着,“云媚好想您喔!今晚到云媚那儿去,让云媚好好的服侍您吧。”天,她真是好久都没碰触到这副伟岸的身躯了。 “你!”亦玦正想斥喝她之际,眼尾却瞄到了掩面逃离的晨曦。 “滚!”他粗鲁的推开云媚,急忙朝着那逐渐消失的纤细背影追去。 被乍然推倒在地的云媚痛呼了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亦玦追逐的晨曦背影,细长的双瞳慢慢眯成了缝,射出怨毒的芒刺。 那个女的就是新入门的晨曦格格吧?贝勒爷不是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吗?怎么会这样匆忙无措的去追她呢?难道……贝勒爷被那个妖精给迷惑了? 云媚恨恨的咬咬下唇,熊熊的怒火在心中燃起,呵,只要是妨碍她云媚富贵的人,她绝对要彻底铲除,看来,这个晨曦就是那个非连根拔起不可的人了,嘿嘿嘿 “你给我站住。”亦玦大步一跨,轻易的攫住了晨曦纤细的手腕,将她往怀中一带,紧紧的圈住了她。 “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的捶打着他,方才的景象让她痛彻心扉,恨死他了。 他眯起了眼,动也不动的任由她的粉拳落下,这么瘦弱的身子能有多大的力气?打在他身上的力道根本像搔痒似的,引不起任何的疼痛,倒是她那消瘦的脸颊,让他的心霎时拧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晨曦的手渐渐垂下,无力的瘫软在亦玦的怀中,这才发觉自己的两颊湿湿凉凉的,是成串的泪珠占据了苍白的容颜。 亦玦轻柔的拭起一颗泪珠,放到唇边轻尝着,低声问道:“为什么?” 晨曦困惑的抬起犹沾着泪珠的长睫,迷雾般的瞳仁中是抹娇柔的纤弱。 “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般憔悴?是为了折磨我吗?”该死,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已经在他心底深处生根萌芽,她的一举一动、点点滴滴,都能够轻易的牵动他的心弦。 “折磨你?”她重复的低喃了声,旋即痛苦的扭曲了脸,“可恶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大可以休了我,为什么要让我看着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折磨人的是他。 “我没有跟她在一起。”亦玦心疼的看着她,平平的道。 “呵。”晨曦推开了他,凄楚的扯扯唇,冷漠的问:“何必解释?”这阵子的风言风语,她并不是一无所知,他又何必骗她?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她的淡漠让他心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冷淡。 “相不相信又如何,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不是吗?”她忍着想瞧他的欲望,将视线飘开,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去干涉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吧,只要把清静留给我便是天大的恩惠了。”“该死!”亦玦低咒了声,用力的钳住她的双肩,强迫她注视着他,“你真这么想要我消失?”想起她上回的态度,他就忍不住发火。 晨曦紧闭着唇瓣,垂下眼帘,沉默以对;面对他熠熠发光的深邃黑眸,她无法平稳的说出违心之论而不露出破绽。 “看着我,告诉我,你要我走。”亦玦不放过她,节节逼问着,“只要你看着我说出这句话,我就此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扰了你的清静。”他在赌,赌她的情感。 “不要逼我!”晨曦挣脱他的掌控,失声嘶吼,“不要再逼我!你究竟想要我如何?挽留你,然后再让你耻笑、侮辱吗?”她被玩弄怕了,再也不愿意重蹈覆辙。 他在她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一个坏胚子?亦玦自嘲的苦笑,看来,他是做得太成功了,成功的让她远离他,可现在,他要再找回她的心。 “既然如此,你为何为我伤心落泪?”他没忘记她方才的潸然落泪,分明是因为看到他跟云媚在一起而引起的呀。 “我流我的泪,不需要跟你解释。”可恶的他,为什么还这般穷追猛打?难道,他真的这么想要她臣服于他吗? “需要。”亦玦强硬的道,“因为……我不要你再流一滴泪。”尴尬的神色自他俊逸的脸庞一闪而过,叫晨曦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眼。 这样的话语让她错愕,猛的一抬头,望进的却是她朝思暮想的温柔黑眸,这……代表什么? “该死,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难堪的低吼了声,捧起她的脸颊,渴切的吻上她,像要将多日来的相思倾泄而出般,他用舌撬开了她红润的唇瓣,顺势滑进了她那温暖湿润的天地........ 第七章 低头俯视着晨曦睡梦中的小脸蛋,亦玦的心中不可遏制的涌上了一股柔情的暖意。 这小家伙真的是累惨了。他轻轻玩弄着她脸颊旁的发丝,想起昨天她是如何累瘫在他的怀中,甚至连他将她抱回房都不知道,就这样昏沉沉的睡到现在。 这是个奇怪的全新经验,他从来未曾放过心在身旁的女人身上,更别说让女人留在他身边过夜,情欲的宣泄并不代表感情的放任,他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守住这点的,没想到这一切全在这个女人出现之后破了功,他不但将她留在身边,甚至还决定今后也将遵循着这种模式,他要每天一睁眼便可以瞧见她。 自己心态的转折,若是让那些损友察觉的话,还真不知道要被当成怎样的闲话嘲笑了。 也罢,他认栽了,栽在这个集娇弱与倔强于一身的小女人——他的娘子身上。 “嗯……”晨曦在昏沉之中,始终感觉有双犀利的双眸直勾勾的瞅着她看,那视线是如此的灼热,让她的心跳为之加快,再也无法安稳的入睡。 “醒了吗?”亦玦浑厚的声音温柔得让人不敢相信。 晨曦倏的惊醒,水灿灿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好一会儿都无法回神。 “我、我在哪里?”她蹙眉低喃。 “怎么,忘记‘我们’的寝房了吗?”亦玦打趣的盯着她逐渐泛红的双颊,知道她记起他们昨儿个数次翻云覆雨了。 “你、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晨曦好不容易才记起方才的疑问,强迫自己忽视他在她身上勾起的骚动。 亦玦勾勾眉,抬起头道:“这里是我的房间,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在这里喽。” “可是,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回来?”太诡异了,他的态度过于和善,让她不得不警戒以对。 “我倒是记得,是你要我走的。”他悠哉的将双手枕于脑后,舒适的吁了口气。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根据以往的经验,亦玦和善的背后,接踵而来的绝对是一连串的难堪。 “你想呢?”亦玦故意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胸前,暗示她他想做什么。 晨曦脸红的拉起丝被掩在胸口,倏的坐起身,退到了炕床的角落边,他是在暗示她的浪荡不堪吗? 他眯了眯眼,看着她外露的警戒,长叹了声,“过来。”声音是柔腻的。 她咬咬下唇,僵硬着身子不动,她不敢过去,只怕自己会臣服在他的温柔之下,连自尊都愿意抛开的恳求他爱她。 亦玦斜扬起唇畔,长臂一伸,轻易的将她细致的身子抄进了怀里,低头凝视着她,肃穆的道:“熄火吧。” 熄火?!晨曦在心中重复一遍他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她从来就没有想跟他敌对的意愿呀,一开始就是他扬言开战,如今,他真的愿意停止对她的嘲讽与轻蔑了吗? “我承认这场婚事让我觉得很不愉快,也承认我对你不好。”亦玦艰困的表示歉意,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来说诚属不易,也让晨曦惊讶的瞠大眼。 这是余梦未醒吧?抑或是他另一个羞辱她的方式? “如果你又想诱骗我的真心话,我是不会说的。”她没有忘记上回的真心话,换回的是怎样的心碎。 亦玦自嘲的牵牵唇,“我知道你会害怕,不过,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给这个婚姻一个机会,赌不赌在你,你说呢?”说起来潇洒,不过,他的心可是提得高高的,生怕自己的估算错误,她的答案会是摇头。 凝重的困惑拢聚在晨曦的眉峰,他的声音如此温柔,他的神情如此认真,难道这次他是真的想要跟她重新建立关系? 可是……“那个女人怎么办?”一想起亦玦跟那个女人之间的传闻,她的心就又抽痛起来。“那个女人?” 这么轻易便忘了那个女人?晨曦的心寒了下来,仿佛看见往后自己的下场。 “你这段日子暂居之处。”她僵硬着身子,话语自齿缝中迸出。 亦玦愣了愣,旋即淡淡道:“她不会再出现。”不让她知道他并非窝在别的女人房中,而是在几个贝勒间流浪,是他为了顾全最后的尊严。 晨曦黯然的低垂下头,他这般无情,真的会对一个本来痛恨的对象有心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她真担心一旦自己表露心迹,便会发现一切只是个玩笑罢了。 亦玦深深凝视晨曦片刻,长吐了口气,“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这是他示意的最大限度了。 只因为如此……她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低落,呵,傻晨曦,难道你以为他真的会说出你期望中的话吗? “你又皱眉了,不要告诉我你不喜欢我,我不相信。”他拢起了浓眉,不喜欢自己看到的沉郁神情。 他还是这样的霸道! 晨曦苦笑的摇摇头,喃喃自语道:“我也不相信呀……” “你说什么?”亦玟困惑的眯起眼,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让她的视线与自己的相对。 那双黑眸是如此的幽黑,让晨曦着迷的沉溺其中,“你是我的夫君,我都听你的。”赌吧,这是她唯一的路了。 亦玦的双眉霎时一展,俊挺的脸笑了开,将她紧紧搂住,“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我可爱的曦儿。” 相对于他舒朗的笑容,晨曦的神色却暗藏着一抹黯然,她在思量着,这样美好的时光会维持多久,可以一辈子吗?她真的这么期望着,而他呢 亦玦不再消失,安份的待在晨曦所在的新房内,这个消息没片刻便传遍了京城,就连本欲登门兴师问罪的敬亲王,也在听到传闻之后,暂时打消了去意。 这段日子,该是晨曦最幸福的时候了,不管亦玦是否真心,不过,他对待她就好像她是他期盼许久才迎进门的妻子似的,温暖而柔情。 她是快乐的,可心中却总是藏着一抹阴影,过度的幸福,让她不禁感到惶恐,生怕哪天张开眼才发现,这一切只是场梦。 “在想什么?”亦玦自身后揽住晨曦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吸取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芳香。 “是你?”她惊魂甫定的拍拍胸口,没料到沉思中的人儿会突然出现在身边。 “不是我,难道还有人可以这样亲近你?”她的回答令他不悦,她该知道是他的。 “不是,我只是被你吓了一跳。”晨曦轻声解释着。 “不用解释了,记住,以后不许你再因为我的出现而惊吓了。”他可是她的夫君,她该习惯他在她身旁的。 她含笑点头,这样的霸道她早已习惯,只是,她可不可以偷偷期盼着,他的举动包含着一点点的醋意呢? “额娘说你不太舒服,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亦玦将晨曦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关切的看着她怎么也养不胖的纤瘦身子。 “我没事,只不过有些头晕罢了。”惠良虽然仍对她不是很友善,不过,碍于亦玦常伴在她身边也就稍稍的收敛了些。 “既然头晕为何还在这里吹风?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他佯斥了声,突然将她一把抱起,往房中走去。 “快放我下来,让人瞧见了多不好意思?”晨曦惊呼一声,羞赧的张望着左右,就怕有人撞见。 “宝贝曦儿,没人会对新婚夫妻要求太多的。”亦玦绽露了一个足以融化她的笑靥,让她的心倏的漏跳了一拍。 天呐,这般深情款款的俊挺贝勒,她怎么能阻止自己日渐深陷的心呢?她的心整个揪起来,泛着疼痛。 原来过于深刻的爱,也会让人心痛。 “你又皱眉了。”他轻蹙起居,没忽略这阵子她的黯然低沉,难道她心中有什么事不能说出口吗?就连他也不能知道? “呃,我、我只是习惯性的颦眉罢了。”胡乱诌了个藉口,晨曦连忙将眉展开。 “不许你有这种习惯,尤其是跟我在一起之时。”亦玦霸道的命令,低头轻吻了吻她的眉心。 晨曦羞涩的垂下眼帘,满足的笑了开,可旋即又不安的问道:“你真的不再在意这桩婚事并没有得到你的同意便说定了?”想到前些时日他的态度,她迄今仍感到酸楚。 “别问这种蠢问题了。”亦玦不以为意的笑了声,没有正面回答,毕竟,要他承认自己是因为爱上她而改变,那可是比登天还要难上千百倍。 晨曦轻轻抿唇,颔首称是,殊不知他的态度让她又感到一阵黯然,胸口霎时窒闷起来。 霍的,一道人影自一旁窜出,硬生生的挡在他们之前,是云媚与惠良。 xs8@xs8 “额娘?”亦玦板起了脸,毫不隐藏自己看到来人的不悦,云媚这个女人,到这里做什么?还跟额娘在一起? “你看看你,一个堂堂的贝勒爷,抱着个女人在回廊上走,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惠良不满的睇了眼他怀中的晨曦,轻斥着。 “快放我下来吧!”晨曦赶紧朝亦玦道,一边挣扎着想落地。 亦玦可没这个打算,冷冷的瞅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淡淡的开口,“额娘,我们急着回房,不陪您了。”他无视一旁的云媚,抱着晨曦越过她们继续走着。 “呵。”冷笑声陡然响起,云媚充满恶意的在他们身后宣告,“真冷淡的父亲,竟然一点都不想跟我腹中的孩子打声招呼。” 亦玦的背影一僵,缓缓转过身,双眼射出足以杀人的光芒,冷淡的睇着她,“如果你再多留在这里一刻,我会马上让你那张嘴永远说不出话来。”该死的女人,竟然想用这种低劣的手段留住他?简直是作梦。 “爷,并非云媚想惹爷不高兴,可云媚怀的好歹也是贝勒爷的种,请爷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做主呀。”云媚放软声调,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说得没错,虽然她的身份低微,不过,这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恭王府的后代,亦玦,你打算怎么做?”惠良神色严肃,虽不愿,却不得不这么说。 “如果……如果贝勒爷真不愿认他,那云媚也会识相的带着孩子消失,从此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她低下头,佯装哭泣的轻拭着眼角。 “不可以。”开口的是已自亦玦怀中挣扎落地的晨曦,“不可以这样做。”苍白着脸,她努力维持镇定去面对眼前的难堪。 “你”亦玦皱眉正欲开口,却被晨曦脸上的哀绝给堵住。 惠良睨了她一眼,悠悠道:“算你识大体,还配得上咱们亦玦。” “谢谢少福晋,云媚会终身感激你的。”云媚假情假意的跪下磕头,双眼中则暗藏着深沉的敌意。 晨曦纤弱的身子已摇摇欲坠,却不得不硬撑着,以免泄漏出自己的伤心欲绝。 “这样吧,我就做主让她留下来了,找个时间再跟你阿玛详谈该怎么在恭王府给她位置。”惠良见亦玦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自做主张的下了决定。 “谢谢福晋,云媚会好好的保重自己,为恭王府产下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云媚仍是磕头称谢着。 “快起来,你现在可是怀着我恭王府的孙子,以后就不用这样多礼了。”惠良趋前扶起云媚,和颜悦色道:“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嗯。”云媚偷偷望了眼一脸严肃的亦玦,旋即跟着惠良离开。 她相信亦玦的冷淡绝对只是暂时的,等孩子生下来,她还不母凭子贵吗?这下说不定她用不着当侧福晋了,还可以当上少福晋呢。 而这只是第一步,呵呵呵 “那个女人说谎,孩子不可能是我的。”亦玦冷冷的道。 晨曦沉默不语的坐在镜台前,听若末闻的直凝着窗外的景致,那是棵光秃秃的大树,仿佛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再没多久便要枯萎倾倒,一如她现在寒凉的心。 “你不相信我。”该死,他已经说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她还不愿意相信? “难道你没跟她在一起过?”晨曦幽幽道,语气中的淡漠让亦玦一凛,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无言的眯了眯眼,在心中盘算着时间,是有可能,但微乎其微,可是……“即使是真的,那也无法影响我们的生活,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的。”若她是在担忧这一点,他可以给她保证,只希望她恢复笑靥。 这就是他的回答?难道他不知道她的心痛所为何来?难道他不知道她也会妒忌,妒忌他将种子洒在别的女人体内,让其他女人生下他的子嗣? 她没这么伟大啊! “不要管我吧,你该去看看她了。”晨曦冷冷的开口,声音愈是冷淡,她心中的伤口就愈深。该死!“我以为你不希望我有其他的女人?”原来她对他的感情程度也不过如此? “我现在还能要求吗?你……你走吧。” “就这样?”这段日子的甜蜜难道一点都不值得她留恋? 强忍住在眼眶中滚动的泪水,晨曦背对着他,坚定的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她不会再让自己沉溺在愚蠢的感情之中了。 “哼,我是你的夫君,我要留就留,要走就走,全凭我自己。”可恶呀!这女人更要气死他吗?方才明明还浓情蜜意的,如今却翻脸比翻书还快,莫非她对他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一切全是假的?“好,你若不走,我走,我即刻便动身回敬亲王府,从此不再与你相见。”晨曦咬着牙,撂下绝情的狠话。 短暂的沉默弥漫在他们两人之间,空气似乎凝结了起来,沉郁得要叫人窒息。 终于,细微的门扉开阖声在晨曦背后响起又落下,她知道,是他走了。 滚烫的泪水再也没有隐忍的理由,有如溃堤似的顺着苍白的削瘦脸颊滑落,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在心中低喃的重复念着,晨曦感觉自己的灵魂正一点一点被抽空,随着亦玦的离去而毫无存在的意义。 苍天无情呀,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要如此惩罚她?先让她尝到了天堂的滋味,然后再毫不留情的将她打落地狱,太残酷了。 老天呀…… “怎么回事?搞成这样狼狈的拙样,真是有损咱们贝勒的风范呐。”文馨贝勒将摺扇放在唇边,促狭道。 “废话,要是你们不收留我就说一声,我亦玦贝勒不会自讨没趣。”亦玦粗声粗气的开口,浑身充满了浓浓的酒臭味。 “呵,火气这么大,文馨,你是自找苦吃喽。”宣玦在一旁悠哉的淡笑,他可是特地跑到文馨这儿看好戏的。 文馨无所谓的耸耸肩,“谁要人家是藉酒浇愁的可怜虫,咱们就只有委屈点喽。” “该死,你们两个难道就不能让我静静吗?”亦玦怒吼了声,几乎要将屋顶给掀开。 “文馨贝勒,没事吧?”房外马上传来仆役关心的询问声,生怕里面的几个贝勒正在大打出手。 文馨无奈的瞅了亦玦一眼,朝着房门外道:“没事,你们都下去吧,不要守在房门了。” “喳。”可以休息可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 “好了,你到我这里来就别想要求清静,告诉我们又怎么了?”文馨怎可能这么轻易便放过亦玦? “我看呐,该不会是咱们鼎鼎有名的情场浪子碰上了难题吧?”宣玦话才说出口,便发觉亦玦的脸色简直难看到想杀人。 “答对了!”文馨与宣玦异口同声道。 亦玦狼狈的用手拍了下额头,咬牙迸声,“该死的女人,我不会饶过她的。” “不会吧,晨曦格格不但温柔,而且美丽动人,你这么讨厌她,干脆让给我算了。”宣玦故意挑衅的说。 亦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简单明了的宣布,“除非我死。”可恶的宣玦,竟然想要趁火打劫?宣玦赶紧举起双手投降,他还不想背上杀友的罪名。 “别开玩笑了,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晨曦格格的事了?”还是文馨的观察细微,将话题导入正题。 亦玦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徐徐开口,“云媚有孩子了。” 文馨与宣玦相颅一眼,神情霎时严肃起来,天!亦玦这次的麻烦可真不小,虽然这对他们这些王公贵族来说,不过是风流的结果,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晨曦格格是不可能接受的呀! “没错,你们想的都没错,我是伤透了她的心。”亦玦瞥了他们一眼,苦笑的摇着头。 “现在人呢?你该不会说你把她安置在恭王府内了吧?”文馨的她指的是云媚。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亦玦咬咬牙,那该死的女人竟然先找上他额娘,心机有够深的。 “这么说,你额娘跟阿玛都知道这件事了?”糟糕,被老人家知道这事的话就难办了。 “这又如何?我不会让她得到任何东西的,如果她妄想用孩子来威胁我的话,那她会死的很难看。”亦玦狠狠的宣誓。 “问题不是这个吧?问题是晨曦格格的反应……”文馨沉吟的思索着。 一提到晨曦,亦玦的脸色便又死灰起来,浓浓的郁烦纠结在眉间,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狼狈所为何来。 “这就是报应吧?想咱们亦玦贝勒曾让多少女人心碎,怎的现在角色对换了?”宣玦微牵唇畔,轻叹了声。 “是我该死。”出乎意料之外的,亦玦并未如往常一样怒目以对,反而垂头丧气的承认过错。 爱情的力量真可怕,竟会如此改变一个人的个性,文馨与宣玦不禁相对咋舌,轻摇着摺扇,发誓绝不步上他的后尘。 三个京中最俊逸的狂邪贝勒共处一室,该是有酒、有欢笑、有女人相伴的,可是,谁会料到却是在安慰那情场失意的亦玦贝勒。 唉唉唉,世事难料呵,谁会知道接下来沦陷的又是哪一个骄傲的贝勒? 一思及此,文馨与宣玦不自觉脊椎发凉,留下了阵阵的冷汗…… 第八章 要跟一个怀着自己丈夫小孩的女人同时存在于一个空间,是难堪至极的,而晨曦面对的,不只是这样的难堪,还有孤寂的凄凉。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本以为至少可以平静的过日子,怎知每当夜深人静时,亦玦与云媚两人燕好的情景便会浮现眼前,每每让她痛出一身汗,久久无法阖上眼入睡。 这样的心痛无人能诉,只有藏在心底的深处,任凭它在黑夜之时窜出,狠狠的啃噬着她那颗荒枯、寂寞的心。 “少福晋,您在这里做什么呢!这些个粗重活儿,就让我们这些个下人来吧。”刚走进灶房的厨娘冯妈惊讶的瞪大了眼,连忙抢过晨曦手上的铲子。 晨曦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是想煮些安胎的东西给她补补。”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又是恭王府的子孙,她无法怨恨他。 她?!冯妈怔了征,随即会意过来,一脸不屑的道:“哼,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肚子里怀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贝勒爷的种,少福晋,您何苦这么委屈,还帮她煮药进补呢?”她真是为这个善良的少福晋抱不平。 晨曦苦涩的淡笑,慢步走到灶口,蹲下身检视着火势,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冯妈摇摇头,怎么也看不过去这样好的少福晋被欺负,跟着蹲下继续劝道:“少福晋,不是冯妈多嘴,这女人仗自己怀着贝勒爷的孩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说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若是您再不小心点,怕连您都要被她压下去喽。” “冯妈,不要再说了,让人听见,你会受罚的。”晨曦往灶内添加着柴火,灼热的温度薰得她的脸刺刺的,眼睛也开始酸涩起来。 “我不怕,要是让那个女人当了贝勒爷的侧福晋的话,咱们这些下人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一想到云媚那张妖狐的容貌,冯妈就忍不住想吐。 “说真的,您也不用怕那个女人,只要您的肚皮有消息,还怕几十、几百个像她这样挺着肚子找上门来的女人吗?您的孩子才是贝勒爷真真实实的嫡长子呐,还有谁威胁得了您呢?”她就不信一旦少福晋有了孩子,还有人可以欺负得了她。 烟好薰。晨曦徐徐的站起,仿佛没有听见冯妈的“建议”似的,将灶上煮好的补药端起,倒进碗中,吩咐冯妈道:“请你将这碗药端给她吧,不要提起我,免得她不开心,影响了身子。” “少福晋,您……”冯妈无奈的长叹了口气,接过碗,又望了她一眼,终没有再说半句话,不甘不愿的端药送去了。 孩子。晨曦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还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这个藏在她心中的秘密,也或许,她将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因为这个孩子将是她一个人的,她一个人的宝贝…… “笨手笨脚的,你是想害我的孩子饿肚子吗?”云媚怒气冲冲的,双手擦腰骂着冯妈,跟在惠良面前的温柔贤淑截然不同。 “呃,我又不是故意的。”凶什么凶嘛,也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低贱女人,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冯妈在心里嘀咕着,嘴上也没什么好口气。 “你说什么?你这个卑贱的下人也敢跟我顶嘴?我一定要叫爷将你给赶出府去。”云媚恼怒的用力拍桌,将桌上的补药给拍翻,溅了自己一身。 “哎呀,这可是少福晋特地煎熬的补药,都弄翻了,真是可惜呀。”冯妈懒得理会她,只是心疼的收拾着翻倒的补药。 “少福晋?”云媚眯了眯眼,尖着嗓子道:“好呀,原来是她在你背后给你撑腰,难怪你这么大胆,连我这个未来的侧福晋也敢顶撞!” “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少福晋是关心你,才会特地进灶房煎药的,她是一片好心”,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真是的,她真是怀疑贝勒爷看女人的眼光,连这种女子都愿意碰? “她好心?我是狗?”云媚愈听愈火大,咬牙切齿说:“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我肚子里怀的可是恭王府的孙子,以后这恭王府的当家也非我莫属,得罪了我,你休想再留在府内,你马上给我滚。” “呸,我冯妈可不是被吓大的,你以为自己怀着贝勒爷的孩子就神气啦?告诉你,这只会是暂时的,一旦少福晋也怀孕的话,我看你跟你孩子还有没有人理会。”哼,她才不怕她的恫吓呢,这种女人就是喜欢摆架子,谁理她? 冯妈的一席话让云媚倏的一震,怔怔的站直了身子,是呀,她怎么漏了这一点?虽然现在老福晋对她呵护有加,但人家毕竟是格格,又是贝勒爷的正室夫人,只要她的肚皮有了动静,自己的地位不就直直滑落,没人理会了吗? 不行,她好不容易占了上风,怎么可以将已到手的富贵地位拱手送回?她绝不会让这种情形发生。 云媚的脑中不停转着,千万个计谋一一浮现,哼,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让那个晨曦格格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中。 她不安好意的转动着眼珠子,陡的弯了下身,捧着自己的肚子申吟起来,“哎……哎呀……” “喂,你怎么啦?”冯妈困惑的看着她的举止,该不会是抽筋了吧? “我的肚子……好痛……好痛……”云媚的申吟声愈来愈大,最后成为一声声尖叫,“痛呐!” 肚子痛?糟糕,该不会是要小产了吧?冯妈心一紧,正要开口呼救时,惠良刚好领着一群丫环,捧着各式各样的补品走进来。 一看到惠良的身影,云媚的声音就更哀戚了,甚至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抱成了个球形。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惠良一看云媚的模样,心一慌,急忙上前查探她的情形。 “福……福晋……我的肚子……”云媚佯装痛苦的扭曲着脸,双手仍死命的按在肚子上。 “你的肚子怎么了?是不是很痛呀?”这下糟了,她的宝贝孙子该不会出事吧? “那碗汤药……我喝了那碗汤药之后,就觉得肚子一阵阵收缩,痛极了。”云媚故意将罪魁祸首直指那碗晨曦煎熬的汤药上。 “汤药?什么汤药?冯妈?”惠良皱皱眉,严厉的望着冯妈询问着。 “是、是少福晋亲自煎熬的补药……”面对惠良福晋的面孔,冯妈忍不住轻颤着,“不过,那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媚姑娘也没有喝半口呀。” “福晋,请别怪少福晋,她……她可能不是故意的……”云媚一边挤出几滴泪来,一边假惺惺的帮晨曦说话。 “来呀,快把她扶到炕上,小心点扶。”惠良紧拢着眉,命令身边的丫环将云媚搀上炕床。 “你好好歇着,我叫人去找大夫来瞧瞧。”惠良安慰的拍拍云媚的手,转头正欲开口喊人去请大夫时,却被雪媚给打断。 “不用了,我已经比较不痛了,也许是只喝了少少一口,所以没什么大碍。”言下之意便是好险只喝了一小口,否则,哪还保得住肚子里的这块肉。 惠良果然信了云媚的话,怒气冲冲的斥骂着晨曦,“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平常,连这么一点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怎么有资格当少福晋呢?” “可能是我有了孩子,惹少福晋不开心吧。”云媚在一旁加油添醋、煽风点火着。 “那就该怪她肚皮不争气,连个动静都没有,还想出这种毒辣的诡计,送什么汤药给你,妄想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的女人,真是阴险狡诈呀。”太可怕了,真不知道她下回会使出什么样的诡计,这件事非得跟王爷好好商量商量不可。 “福、福晋,媚姑娘真的没喝到汤药,您瞧,这整碗汤药都翻洒出来了。”冯妈颤巍巍的开口,为了少福晋,她不得不澄清。 惠良冷凝了翻洒在桌上的汤渍一眼,淡淡道:“是你没瞧见吧。” “冯妈,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怀疑我,甚至还帮着少福晋欺骗福晋。”云媚可怜兮兮的说:“若我在这里真这么碍眼的话,云媚愿意离开王府,从此不再出现就是了。” 天呐,这个女人实在太狡诈了,难怪少福晋要自己不要提起她,可是,她却因为看不过去而提出了少福晋,这下,怕是害了少福晋。 冯妈懊恼的咬着下唇,在心中责骂着自己的多事。 “冯妈,你去给我叫少福晋来,我倒要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惠良对晨曦的印象本来就不好,现在被云媚这样一搅和,当然深信不疑。 “喳。”冯妈偷偷瞪了云媚一眼,虽还有满腹的话想帮少福晋说,可是也只有硬生生的咽下去,衔命去请晨曦。 “福晋,请您息怒,千万不要怪罪少福晋,一切都是云媚不好,要是云媚没有怀着贝勒爷的孩子就好了。”哼,她这次非将晨曦格格赶走不可。 “你不要替她说话了,当初若不是敬亲王说要在朝中力挺我们亦玦,我才不会要亦玦娶一个被拒婚过的女人。”惠良狠狠的道:“没想到咱们将人娶了过来之后,敬亲王也没有任何动作,还说要在皇上面前帮亦玦美言几句呢,早知道就不要答应这个不平等的条件了。”她真是后悔莫及呀。 “其实,贝勒爷才气纵横,英姿焕发,本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就算没有敬亲王当靠山,也可以凭着一己之力达到颠峰的;福晋,您这样决定了贝勒爷的婚事,真是委屈了爷呀。”云媚瞟了惠良一眼,又假意道:“呃,云媚多嘴了,希望福晋不要见怪。” 惠良挥挥手,叹了口气,“你没说错,是我老糊涂了,才会让亦玦受苦,每天都不想回府面对这桩婚姻,唉,真是苦了我的孩子。”她将亦玦的不见踪影全归罪于晨曦身上。 “福晋、福晋,少福晋来了。”冯妈领着晨曦走进门内,退到一旁,担忧的望着晨曦单薄的身影。 “额娘。”晨曦福身请安,惠良难看的脸色让她感到困惑,冯妈尚未告知她刚才发生的事。“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惠良也不打算兜圈子,直言问道。 晨曦看了炕上的云媚一眼,抿着唇摇头,“曦儿不知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为什么故意对云媚下药?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惠良严厉的瞅着晨曦,一副要将她吃下去的模样。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天呐,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真搞糊涂了。 “还说没有?”惠良眯了眯眼,朝冯妈问:“冯妈,汤药是不是少福晋要你端过来的?” “是、是的,可是……” “那就对了。”惠良不许冯妈继续发言,将视线转回晨曦,“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额娘,我是有请冯妈端药给云媚,可是,那是安胎养身的补药呀,怎么可能会危及她肚内的孩子呢?”晨曦急忙解释,不希望让惠良误会自己的好意。 “哎……”云媚突然又申吟出声,痛苦的扭曲着脸。 “怎么了?又痛了吗?”惠良赶紧关心的询问。 云媚摇摇头,轻声道:“我、我没事,您、您就不要怪少福晋了吧。” “不行!”惠良见云媚苍白的模样,心头的怒火又升上来,要是真伤了她的孙子,她绝不饶晨曦,“你实在是太阴毒了,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的孙子,我绝不能让你继续留在府中。” “额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晨曦的心头一凛,双手开始微微沁汗。 “你暂时回娘家去吧!等到云媚的孩子平安出生之后,你再回来。”惠良平淡的道,却让晨曦眼前一阵晕眩,纤细的身子霎时摇摇欲坠。 “不行呀,福晋,若真要有人走,还是让云媚走吧,少福晋是贝勒爷的元配,怎么能遭受被赶出府的污辱呢?”云媚假情假意的帮晨曦说话。 “你不用帮她求情了,她可是想要害你的人呐。”惠良是铁了心了,坚决道:“下去吧,即刻动身,我不希望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没有转圜余地了……晨曦苍白着脸,无意识的移动着双脚朝门外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中,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上轿子的,直到晃动之中,自窗口瞥见了逐渐远离的巍峨飞檐,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心碎成片片了 “人呢?”敬谨怒气冲天的质问着眼前的恭王爷与惠良,浑身充满杀人的气势。 “人不是送回敬亲王府了吗?怎么你现在还来找我们要人呢?”惠良纳闷的回应,心虚的觑了丈夫一眼,为了她私自将晨曦送回娘家的事情,他们还起了一番不小的争执。 “废话,要是人在敬亲王府的话,我们又何需上门要人?今天你们非给我一个完善的交代不可,否则,我不血洗你们恭王府,誓不罢休。”没想到自己一个好好的女儿会遭遇到这样的委屈,他是出面得太晚了,可怜的曦儿。 “亲家,当初虽然是我们主动提起这门亲事,不过,也确切的征询过你们的意见,本以为你们会遵守我们的协定,好好的对待曦儿,没想到她刚进门就备受委屈,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瑟雅一脸冷肃,不复温和的容颜。 “不用跟他们说这么多了,当初我们一听到那些传言时,就该上门要人的,现在人都不见了,他们就算有一千条命都抵不回我可爱的女儿。”敬谨已经失了理智,他现在只想大开杀戒,好替可怜的晨曦讨个公道。 “请两位息怒,这件事其中必定有误会,请让我好好问个清楚之后,再给两位一个交代好吗?”恭王爷苦着脸,小心翼翼的赔着不是。 “好,我就坐在这里,我倒要听听你们可以给我怎样的解释。”瑟雅安抚着濒临爆发边缘的丈夫,端坐在座位上,冷凝着恭王爷夫妇。 “惠良,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该死,她真是给他带来大麻烦了。 “我、我……”惠良嗫嚅着,旋即豁出去道:“好,我就当着亲家的面说了,你们的好女儿竟然想要将我未来的孙子打掉,我当然不能留她下来。不过,我也只是要她暂时回敬亲王府,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再接她回来,难道这样也错了吗?”她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错呀。 “孩子?曦儿怀孕了?”敬谨与瑟雅互觑一眼,惊讶的问。 恭王爷面有难色的喃喃应道:“不,不是她。” “不是曦儿?”瑟雅微微一怔,随即会意到自己的女儿面临了怎样的难堪,“原来,前阵子他们之间的和谐恩爱全是假的?”想到她还阻止丈夫上门兴师问罪,她的心就一阵阵酸痛。 “好呀!亦玦那小子竟然在外面玩女人,还玩出火来,你们非但不责骂他,甚至还帮着外人欺负我们曦儿,这口怨气,我敬亲王说什么都咽不下去。”敬谨再也不想跟他们罗唆,拉起瑟雅便往外走,“我们等着瞧吧。”他撂下狠话,而且也准备马上实践。 望着敬亲王逐渐消失的身影,恭王爷忍不住伤脑筋的皱着眉头,“这下该如何是好?敬亲王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了。”他的势力庞大,绝非他们这种小王府可以比拟的。 “我也不知道会惹出这样的大麻烦,这下该怎么办呢?”惠良也慌了,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事。 “去去去,叫人把亦玦找回来,这祸是他闯的,看他要如何收拾。”恭王爷也无法可想,当务之急,就是先将儿子找回来,再去找媳妇。 “你说晨曦格格是不是故意躲起来,装出一副被我们欺负的可怜模样,伺机想要报复咱们?”哼,真是可恶呀! “还这样说,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小心眼让咱们恭王府惹上多大的杀身之祸?只要敬亲王向皇上参上一状,我们恭王府还不比定宁王更惨吗?啐。”恭王爷霍的大拍桌子,摇头斥喝,这是他第一次对惠良这么凶。 惠良吓了一跳,怔怔的不敢再说话,只有在心里默默咒骂着晨曦,竟然让她遭受到这样的耻辱,可恨!可恨的晨曦格格。 她心中的芥蒂又加上一层。 亦玦慌慌张张的冲进“庆安斋”中,神情冷峻的问:“是谁让她走的?”他没想到自己才一不在府中,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天呐! “你还会在意她吗?要是真的在意她的去留,为什么整日不见踪影,连府都不回?”恭王爷皱着眉头,斥责着自己儿子的放荡。 “亦玦,你不要这么急,慢慢说吧。”惠良毕竟是偏袒儿子的,软声劝慰他。 “额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亦玦深呼吸几口,恢复镇定再问。 惠良撇撇唇,将晨曦的行径加油添醋了一番,期望可以得到儿子的支持与谅解,“太可怕了,那个女人竟然想要毁了你的孩子。”她加重语气的结尾。 “该死!”亦玦忽地怒吼,震撼了恭王爷与惠良。 “亦玦,你、你怎么了?”惠良用手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的问。 亦玦眯起布满红色血丝的双眼,整个人散发噬血的残暴气焰,他不发一语的转回身走出去,无视于惠良在他身后的呼唤。 恭王爷与惠良对看一眼,有默契的跟着亦玦背后走去,他那狂戾的神色是他们迄今未曾见过的,这一点让他们十分担心。 亦玦一路未停的直往云媚被安置的所在走去,粗暴的踢开了房门,冷冷走入房中央。 “爷?!”云媚乍见久未相见的亦玦,欣喜的迎了上前,“您终于想起云媚跟孩子了,云媚好开心呀。”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云媚被重重的打趴在地。 “贝勒爷,您……”云媚的疑问在瞧见亦玦邪酷的神情时嗄然而止,全身忍不住轻颤起来。“哎呀,亦玦,你这样打会将孩子打掉。”尾随而来的惠良连忙趋前查看云媚的状况,轻斥亦玦。 “我根本就不在乎。”亦玦冷冷的道,冰冷的眼神让惠良的心中一寒。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肚子里怀的毕竟是你的骨肉,恭王府的血脉呀。”云媚佯装娇弱的低泣着,想要谋恭王爷与惠良的同情。 “可以帮我怀孩子的女人多得是,不要以为如此就可以在我恭王府作威作福,云媚,你变笨了。”亦玦残酷的冷笑,无视于她的作戏。 “亦玦,你这样说太过份了。”惠良看不过去,帮着云媚斥责儿子。 “额娘,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们,晨曦是我的妻子,也只有她生的孩子可以待在府中,得到整个恭王府的继承权。”他主要是在告诉云媚,不要妄想挟孩子谋取正名。 “亦玦说的有道理,你是恭王府的福晋,怎么就体会不出这个道理呢?”恭王爷是站在儿子与媳妇这一边的。 “哼,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心机这么重,根本就不配当我们亦玦的福晋。”惠良撇撇唇,哼了声。 “爷,云媚绝没有痴心妄想得到任何好处,只是想好好将孩子生下来,教养他到大罢了。”云媚掩藏着眼中的怨毒神色,低声下气的道。 亦玦冷凝了她片刻,森冷的警告,“你可以留到孩子生下来,不过,一旦孩子出生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你给我带着孩子离开,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该死,他会不了解这个女人的阴险狡诈吗?这一切,一定是她自导自演,蓄意陷害晨曦的。 “贝勒爷……”可恨呀,没想到他为了那个女人,连孩子都可以不要?该死,她怎么能就这样功亏一篑呢? “亦玦,你真的要把这一个血脉赶出王府?”惠良可是舍不得。 “额娘,在这个府中,谁都可以赶走,就是晨曦不可以。”他明白的表示了对惠良的不满,“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 “这……”真是奇怪呀,亦玦明明并不满意这桩婚姻,怎么现在他却这么重视晨曦格格,甚至为了她与自己反目? 惠良噤声不语,在这个府中,她就拿儿子没辙,只有保持缄默了。 云媚瞥了沉默的惠良一眼,知道她不再是有力的依靠,恨恨的趴坐在地上,懊恼的垂着泪。 看来,只要晨曦格格一日不从这个世上消失,亦玦的心就不会放在她身上,更遑论娶她入门……云媚悄悄的咬住下唇,鲜红的血丝缓缓沁出,弥漫着一股邪恶的气息,缓缓扩散…… 第九章 “喂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个娶了晨曦格格的亦玦贝勒也被皇上降罪了耶。” “是呀,我也有听说,皇上不但削去他所有的功勋,而且还说如果没有将晨曦格格找回的话,就要整个恭王府为此付出代价。” “玦,不知道是什么代价喔?” “废话,那当然是要将王府给抄了。” “真会这么严重吗?” “看定宁王的下场就知道了呀。” 小小的客栈内人声鼎沸,大家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一阵子最热门的话题,各自抒发己见。远远的角落处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全是村夫村妇的打扮,朴素的衣着下,却掩饰不住出众的气质与清秀俊挺的面容。 “格格,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其中的一个女子开口劝着眉头深锁的晨曦,希望可以改变她的心意。 晨曦紧拧黛眉,抿唇摇头。 “都是我不好,让格格受委屈了。”一旁的男子面带歉容,诚恳的向晨曦致歉。 “不,这一切都是天命,若真要追究起来,该是我害了你,让你被撤去封爵,贬为平民。”晨曦苦笑轻叹,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般落魄的时候遇上定宁王,总算是有缘吧! “命?也许吧,否则我们怎么会刚好在破庙中遇到腹痛如绞的格格,挽救了她肚中孩子的命?”女子轻点着头,绽放温柔的笑容,“兆玦,不管怎样,是我们先对不起格格,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守护住她跟她肚中的孩子。” “嗯。”蔺兆玦严肃的颔首,这是他唯一可以弥补的地方了。 “谢谢你们,晨曦感激不尽。”若没有他们,她真不知道要躲到哪儿去。 “不,刚好芸儿也怀有身孕,有你跟她作伴,我也放心不少。”他轻扬唇畔,安慰晨曦。 “可是……”章芸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劝她看看,“格格,你一直跟我们在这种简陋的地方生活也不是办法呀,还有,恭王府的处境似乎不是很顺遂,难道你真一点都不担心?”唉,明明就仍心系良人,为什么要勉强自己?这格格……唉。 晨曦敛敛眉,哀愁的脸色泄露了她心中的挣扎,她是被赶出门的媳妇儿,怎么回得去呢? 蔺兆玦跟章芸互相传递了一个眼色,决定再给她一些时间考虑考虑,于是转移话题道:“吃饱了,我们也该上路了。”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尚有数里,是个偏僻但风光优美的地方。 晨曦点点头,站起身,跟着蔺兆玦与章芸的身后缓缓走出客栈,却不知一道灼灼的视线始终跟着他们之后,紧紧锁住了晨曦孱弱的身影。 出了城门,路的两旁愈来愈偏僻,可是不时可见的参天绿意却让这片幽静的山谷呈现出一种静谧的禅意,新鲜的空气钻入肺叶,让晨曦霎时感到通体舒畅,长期聚集在胸口的窒郁之气也消散许多。 晨曦放慢步伐,边走边欣赏着两旁的绿意,此情此景,该是有情人相伴在身边才叫幸福呀,一如眼前的蔺兆玦与章芸,虽没有官爵富贵,可他们坚定的爱情与彼此的互依,却让她羡慕不已,暗暗在心中为自己的遭遇心酸垂泪。 “格格,山路愈来愈颠簸了,你要小心点走,不要被绊倒了。”章芸一转过身朝落后的晨曦叮咛着,又朝身边的蔺兆玦道:“我已经习惯走这路了,你不用担心我,去扶着格格吧。” 蔺兆玦关切的瞅着章芸,在她坚定的眼神示意下,才轻轻颔首,转身朝晨曦走去。 “没事的,不用管我。”晨曦赶紧挥挥手表示自己无碍,可是话声方落,右脚已经不小心被小石子绊到,整个人霎时失去重心,身子摇摇晃晃的便要往前倾。 “小心——”蔺兆玦低呼一声,伸出长臂,正要拉住晨曦之际,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动作迅速的将晨曦纳入怀中,毫不客气地架开蔺兆玦的手。 “谁?!”蔺兆玦收回手臂,警戒的凝视着眼前的人影。 “哼,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 亦玦冷冷的声音自晨曦的头顶传来,让她不禁浑身一震,心跳加速。 天,是他? 蔺兆验冷静下来,定睛打量着眼前形容憔悴,却难掩丰姿飒飒的男子,心中有了个大概,“想必你就是亦玦贝勒了。”他拱手表示善意。 亦玦眯了眯眼,收紧揽着晨曦的手臂,宣誓着对自己怀中女人的主权,“没错,我就是亦玦,而你就是蔺兆玦吧?”他跟着他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然知道他是谁。 “兆玦,发生了什么事?”在前面的章芸发现情况不对,连忙走到丈夫身边询问。 亦玦睇了眼章芸,微微扬唇道:“放心,我只是来要回我的妻子,不会为难你们的。” 蔺兆玦审视了眼前的男子片刻,旋即缓缓开口,“对不起。”他是为了自己在他们之间所引起的误会而道歉。 “不,该说是你无福消受。”亦玦了然的看着依偎在蔺兆玦身旁的女人,终于明白他拒婚的原因,原来也是为爱所苦的男人呵。 蔺兆玦淡淡一笑,“或许吧。”他握了握章芸的手,没有多说什么,牵着她转身走了开。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该是他们所能插手的了。 “等等我呀。”晨曦没料到他们走得这么干脆,赶紧挣扎着想跟上前。 亦玦哪可能放开她,反而紧紧的将她拥住,眼中盈满了对她的深深思念,“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她的失踪让他疯狂,日夜不休的寻找着她,总算老天有眼,让他在这里找到了她。 晨曦将视线撇开,声音持平道:“我没有躲谁。” “还说没有?我几乎要将京城翻了过来,好不容易才在这偏远之地寻到你,这不是躲是什么?”天,他发现自己已经想她想得快发疯了。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没别的意思。”她仍然不敢瞧他,怕这一瞧,便再也移不开眼。 “看着我。”亦玦低沉的声音仿佛有催眠力似的,让晨曦几乎忍不住要照做。 “不,我不想看你。”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将他瞧个够的欲望,冷言以对。 亦玦沉默下来,旋即长叹了声,“你始终还是怨着我。”他该知道她不可能这样轻易原谅他的。 晨曦缄默不语,滚烫的泪珠已经无法克制的在眼眶中滚动着。 亦玦俊俏的容颜痛苦的扭曲起来,缓缓放开钳制住她的双臂,哑声道:“至少回敬亲王府吧。”他必须确保她无恙才能安心。 “一个被夫家扫出门的媳妇儿,有什么资格回家呢?只是为府中的人带来更多的耻辱罢了。”晨曦幽幽的道,凄楚的声调让他的心倏的拧起来。 “除非我死,否则谁也不能将你赶出恭王府。”亦玦坚决的宣示,“你是我的福晋,恭王府就是你的家。” 他的话让晨曦死寂的心陡的又怦然心动起来,可是,被背叛的痛楚却不允许她再存有任何企望。 “我知道恭王府因我而惹上不小的麻烦,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回敬亲王府跟阿玛、额娘说清楚,让他们请皇上撤回对恭王府的惩罚,而且……顺便结束我们的婚姻关系。” 她低垂着头,缓缓转过身,紧咬着唇瓣道:“毕竟,一开始这桩婚姻便不是你想要的,不应该要你来承受这种后果。” 亦玦的双手缓缓在身侧紧握成拳,嘎声道:“这就是你最后的决定?”他发疯似的找寻她,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答案? 沉默的空气在他们之间弥漫着,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晨曦的头才轻轻点了点,那动作轻微得让人几乎无法辨识,可在亦玦的心头,却有如陨石坠落,毁了他所有的一切。 “该死!”哀绝让愤怒所取代,他的每一根神经全让两个字占据,那就是——不准! 他不准她对他死心,他不准她取消他们之间的一切。 该死、该死!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握这桩婚姻中所有的喜、悲,可没想到原来自始至终,他玩弄的是自己的感情,赔上的是自己的一生。 亦玦泛红着双眼,倏的攫住了晨曦的手腕,声音瘠哑的命令,“跟我回去。” 他的神情仿佛发狂的野兽,她不由得一惊,颤着声道:“我、我不能回去。”她是被额娘赶出门的,怎么可能回去? 他的神情倏的变冷,不再管她的反应,二话不说将她凌空抱起,俯下头,宣誓般的说:“如果必须将你监禁才能留住你,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直到你忘记你荒谬的决定。” 怔怔的,晨曦忘记了挣扎,螓首不知何时轻倚着那温暖宽广的胸膛,泪,悄悄的滑了下来。接触到他的体温,她才发现,原来她心中其实一直是期待着他强硬的带她回去的;原来这胸膛才是她日思夜想,期盼落脚的家。 而这发现让她感到悲哀,悲哀自己竟爱他如此之深,深到自己的心已失,再也寻不回来…… 晨曦被带回恭王府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反而在亦玦刻意封锁消息之下,仅有恭王爷、惠良与他自己知道这件事;严格说起来,他是做到了囚禁晨曦的决心。 即使皇上仍以为他没有将晨曦寻回而感到恼怒,即使敬亲王三不五时便登门怒吼责骂,他依然故我的守着这个秘密,当然,也不允许任何人泄露这个秘密,只为了守住这桩飘摇于风雨中的婚姻。 他要她,绝不允许她上皇上那儿请求销毁这段姻缘。 “唉,你这样一直将她关在房中也不是办法呀,依我看,还是赶快通知敬亲王,让他们安心吧,也省得他动不动就上门兴师问罪。”恭王爷叹着气摇头,经过这一段风波,他的白头发又添了不少。 亦玦冷着脸,淡淡道:“现在不是时机。” 惠良一听,立刻不以为然的开口,“现在不是时机更待何时?亦玦,你想想看,她不但害定宁王丢了官,现在又跑来我们恭王府作怪,害皇上龙颜大怒,降罪于恭王府,这种扫把精,你不赶快将她送回去交差,还留她在这里干么?”这孩子,真是吃错药了不成?气死她了。 “额娘,我希望从今以后,你不要再说任何有关污蔑晨曦的话语,否则……” “否则如何?别忘了,我可是你的额娘,有什么不能说的?”惠良气得发抖,转向恭王爷找靠山,“你倒说说话呀,咱们的儿子竟然这样对我说话,我不想活了啦。”语毕,还假意的低泣起来。 “我能说什么?以前你不是从来不让我说一句儿子的不是吗?现在我更不会因为儿子作出正确的决定而责骂他。”恭王爷明白的表示了态度,他是站在儿子与媳妇那一边的。 “你——”得不到丈夫的维护,惠良忘记了假装哭泣,忿忿的撇过头不作声,以示抗议。 “额娘,我已经说过,晨曦是我的妻子,这种关系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为了我,难道你真的不能试着对她好些?她真的是一个好女人!失去她,我会痛苦一辈子的。”亦玦诚恳正色的道,让惠良的心头不禁一震。 她可从来没有瞧过儿子为了任何一个女子,有这样正经严肃的神色,难道……“儿子,你真的爱上她了?” “是的,我是爱她,所以额娘,以后请尊重晨曦的身份,也算是顾全我的面子。” 亦玦毫不犹豫的承认让惠良苍白了脸,这下她真的无话可说。 “好、好,这样我们也不用再担心你们的事了。”恭王爷的反应跟惠良截然不同,他笑眯了眼道:“夫人,你该为孩子感到高兴呀。” 惠良无力的垮下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闷闷不乐的噤声不语,表示默许。 “既然如此,你真该好好解决那个女人的事了。”留一个女人在府中,晨曦怎么会开心呢?想到这点,恭王爷的头就又痛起来。 “我早有决定。”亦玦坚决的朝恭王爷道,半眯的双眼蕴含着冰冷的光芒,为了晨曦,他可以不要一切,包括云媚肚里的孩子。 只为了晨曦…… 她又回到王府中了?云媚偷偷的离开“庆安斋”,震惊的咀嚼着自己刚刚在厅外偷听到的消息。 呵呵呵!霍的,她脸上的讶异转为邪媚的笑,细长的双眸中闪着奸毒的恶意。 没想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晨曦格格被找回府中,刚好省了她买凶寻人的银两,自己就可以轻松愉快的杀她于无形。 呵,这个恼人的眼中钉就要拔除了,要她怎么不开心呢?云媚轻抚着微凸的肚子,邪恶的低喃着,“宝宝呀宝宝,娘就要为你除去障碍了,以后,你就可以接受恭王爷的封爵,而我呢,靠着你这块来路不明的肉,也能享受福晋的福禄了。” 这恭王府上上下下全被她蒙在鼓里,还以为她肚里怀的真是亦玦贝勒的孩子,莫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一想到这点,一连串得意的笑声就不自觉的逸出唇畔,她似乎可以看到所有的利禄都已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就差那一步了…… 独自坐在窗棂边,晨曦迎着拂面的清风,温柔的轻抚着手中的摺扇,这把摺扇一直是她心灵上的寄托与慰藉,即便是她出府的那些日子,也是靠着这把摺扇,才能够度过每一个伤心欲绝的深夜,抚慰伤痕累累的心。 她纤细的手指缓缓滑过扇柄篆刻的“玦”字,偷偷在心中泛滥着对亦玦的情意,也只有面对这样一个寂静的物品,她才可以卸去所有的伪装与戒备,任由自己对他的感情溃堤外泄,而不必冷硬的隐藏住真实的自己。 “唉,自古多情总是空余恨呵……”她轻喃着,一抹哀愁悄悄的爬上了眉头,占据心头。 “你似乎总是在皱眉,因为我吗?” 忽地,亦玦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让晨曦惊愕的掉了手中的摺扇。 她慌张的弯身将摺扇拾起藏于怀中,结巴道:“你、你该先敲门的。”要是让他瞧见了这把扇子,她会无地自容的。 “这是我的寝房,何需敲门?”亦玦没有忽略她诡异的举动,皱皱眉问:“你怀里攒的是什么?”看她慌乱的模样,一定有问题。 “没、没什么。”晨曦倏的站起身,背对着他说:“我、我只是在绣花罢了。” “绣花?”他斜扬起眉,压根儿不相信她的话,“让我看看。” “不可以。”晨曦猛的摇头拒绝,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剧烈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在说谎?为什么?”亦玦冷冷的问,脑中闪过无数个答案,难道……是什么不可以让他看的东西吗? 晨曦紧咬着下唇,双手仍然攒得紧紧的,就是不敢转过身来让他查看。 “转过身来。”亦玦失去了耐性,想象那可能是蔺兆玦交给她的东西,就让他妒火狂炽,恨不得将东西抢过来毁掉。 晨曦沉默的摇头,反而想要离开他的身边,朝炕边逃去,可是却被他中途拦截,硬是将她转过身面对自己,强迫她将怀中的东西摊开。 “这把扇子?”亦玦怔怔的看着她手上的摺扇,这不是他遗失的扇子吗?怎么会在她手中?“呃,没错,这是你的扇子,不过、不过不是我偷的。”她连忙解释,“是那日你遗留在我的房中,我暂时先替你收着罢了。” “暂时替我收着?”他的唇缓缓扬起,方才的妒意霎时转为喜意,原来她小心藏着的,竟是他的摺扇? “可是你多得是机会还给我,怎么不还?”他故意促狭的问。 晨曦抿抿唇,僵硬道:“现在还也不迟,你拿回去吧,反正这对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她昧着心意将摺扇往他送去。 “也罢,这摺扇的确是没用了,就折了它吧。”亦玦接过摺扇,做势便要将摺扇给从中折断,他在赌晨曦的心,赌她真正的心意。 “不要——”果然,她抢先一步将摺扇夺回,紧紧的拥在怀里,颤着声说:“我不许你毁了它。” “为什么?不过是把毫无用处的摺扇罢了。”他的黑眸绽出光芒,仍故意套着她的话。 晨曦咬紧下唇,频摇着头,弓着身子守护摺扇,像母猫在保护小猫似的,不让他接近。 “唉,”亦玦的脸部线条倏的变软,长叹了口气。“难道,要你承认你仍然爱我,真有这么困难?”如果她不爱他的话,会这样拼命的保护他的摺扇吗?他不相信。 “不要说了,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难受?”她长期隐忍的凄楚终于溃堤,晶莹的泪水有如断线珍珠似的滚滚滑落。 看着她颤抖啜泣的纤弱背影,他的心霎时纠成一团,他紧紧的自她身后拥住她,“曦儿,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赎罪好吗?”她不能这么狠心的拒他于千里之外呀。 听到他温柔的恳求,晨曦的泪更泛滥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他怎么可以这样,用她最难以抗拒的柔情哀求她?难道他不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可以将他锁在心底深处? “求你……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求人,算你同情我,就答应我吧。”亦玦真没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的一天,不过,为了挽回晨曦,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只要有那一点点的机会,他什么都可以尝试。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你何苦这样委屈自己……”晨曦的心有如万根针在扎似的,酸痛难当。 “如果你认为我委屈,就还我该还我的,我不许你收回去。”她的心,明明就已经给了他呀,怎么可以说收就收,这么决断? “我这里,再也没有什么该给你了。”晨曦低喃道,硬是将自己从他温柔的怀抱中抽开,“我累了,真的累了。”她轻移脚步,走到了炕边,示意他离开。 “你为什么这么骄傲?难道真要让骄傲毁了我们两个人?”亦玦又恼又慌,连自己的哀求她都置之不理了,他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挽回她。 晨曦沉默的坐在炕边,故意不去瞧他,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缓缓闭上眼帘。 亦玦俊挺的脸充满痛苦的神色,哑声道:“我不会放弃的,你总会再爱上我的。”踉跄的,他走出了门外,只剩下浑厚低沉的宣示在房中回荡着。 半晌,晨曦紧闭的双眼又开始流出泪来,一颗一颗滚出眼眶。 她缓缓睁开布满水雾的眼眸,在泪眼迷蒙中依恋的瞅着亦玦离去的方向,整颗心因他的离去而空荡荡的。 “不可能的……”她低喃着,只有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爱上他,只因她对他的爱从来没有收回,没有收回的东西,她又怎么再给呢? 她是真的爱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找到拔去心中妒忌之刺的理由。 原来,她真是骄傲之人;原来,她也是好妒之妇。 可这一切,为的只是想得到他的爱呀。这个奢侈的幻想,或许只能在梦中寻找了。 第十章 敲门声响起,晨曦眼睛一亮,坐正身子等待门外的身影出现。虽然她总是硬着心肠将亦玦赶走,却无法忽视自己愈来愈期待他的出现,愈来愈渴望听到他的声音。 唉,表面上的冷漠可以装出来,可心里的感情却是赤裸裸的,任她怎么努力压抑,也无法消逝分毫,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伪装淡默可以维持多久了。 晨曦刻意挑了个背对门的座位坐下,听到门扉被推开的声音,也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格格。”出声的不是意料中的低沉嗓音,而是熟悉的女子声音。 “小琦?”晨曦讶异的轻呼,收拾起霎时的失落,转过身去迎向走近的身影。 “是我呀格格,你还好吧?怎么变得这么瘦?”小琦连声关切的询问着,心疼的打量着两颊削瘦的她,怜惜的道:“格格,你受苦了。” 晨曦抿唇笑笑,摇摇头,“我很好,没有人让我吃苦。” “还说呢,那老福晋怎么还赶你走?让你流落在外,你知不知道,王爷、福晋都快要急死了,尤其是王爷,一夜之间就不知道多了多少白头发呢。”想到王爷每天纠结的眉头,小琦就替他担心,真怕他会忧郁致死。 “阿玛、额娘……”晨曦闻言眼眶不禁红了起来,轻声问:“他们可好?” 小琦见她难过的模样,不忍再增加她的烦闷,轻轻的颔首,“他们只是忧心格格的安危罢了,只要知道格格现在好好的在恭王府中,他们马上就会恢复笑颜的。” 晨曦凄楚的淡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见他们两位老人家了。”亦玦根本就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更遑论回敬亲王府了……“咦,小琦,你怎么会在这里?”说了这么多,她才想起不合理之处,小琦不应该会知道她在恭王府中呀。 小琦咧嘴笑开,噘噘嘴道:“算那个亦玦贝勒还有些良心,派人通知我格格的行踪,还要我再回来恭王府陪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要我答应不能告诉任何人格格已经回到恭王府的消息,否则就不许我来了。”为了可以照顾格格,她也只好答应这个条件。 晨曦眯眯星眸,困惑的问:“是他要你回来陪我的?” “嗯,格格,我看呀,贝勒爷对你其实应该还是有情的,要不然,他为何要大费周章的找你回来,还担心你一个人在府中寂寞孤立呢?”这一点倒是让她对亦玦有点改观。 晨曦无言的垂下眼帘,她何尝不想这么认为?可是却又担心自己最后仍会落得一厢情愿的心碎下场,这一衡量,还不如少渴望些,或许她还可以保持最后的尊严。 “格格,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小琦皱眉瞅着多日未见的晨曦,被她那双大得吓人的眼眸给震了震,心中有股不祥的感觉。 “是吗?”晨曦回避的撇开脸,不让小琦看出她的吞吐,“我很好呀,你不要瞎猜了。” “可是……”不对,她怎么看都觉得格格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但就是说不上有怎样的不同。 “小琦,咱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了,我有好多话想问你,快告诉我,几位姊姊们是否安好?”晨曦赶紧拉着小琦的手走到炕边坐下,转移话题的问。 “嗯,她们都很安康,只不过最近二格格沉静了许多,开始像位真正的姑娘啦。” “是吗?没想到一向活泼好动的初云姊也会有安静的时候,真想看看呐。”晨曦低喃着,正想再多问些家中的状况时,一股酸味突然自喉头涌上,让她慌张的用手捂住了嘴,快步走到一旁干呕着。 小琦看着晨曦屈着身呕吐的背影,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格格,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天呐,一定是如此,原来她一直感受到的改变就是格格大肚子啦? 晨曦好不容易止住胃中的翻滚,苍白着脸站直身子,腼腆的轻点了下头,证实她的疑问。 “那贝勒爷知道吗?”小琦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就是这个。 “他没必要知道。”黯淡着神色,晨曦低声道。 “怎么没必要呢?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应该要让每个人都知道才行呀。”小琦拉高声音,“哼,尤其是那个老福晋,我倒要看看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还会不会对你这么坏。”语毕,她转身便想走出去通知大家。 “等等。”晨曦赶紧挡在她面前,坚定的道:“答应我,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可是格格……” “这是命令。”她第一次这么严肃的下达命令。 小琦虽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毕竟她是个丫环,主子的命令焉有不从的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当。”她真不懂,为什么格格要隐藏这个天大的消息呢? “总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恭王府的人。”晨曦坚定的说着,视线飘向窗外的远方,不再多做解释。 她不愿让旁人认为自己是为了跟云媚争宠,所以才故意怀孕,更不愿意因为自己怀孕,而让恭王府的人因此改变对待她的态度。 她要的是亦玦发自内心,真正对待她好,真心的爱上她,而非因为孩子。 房内的晨曦在心中感慨的想着,殊不知房外的云媚正流露出欲置人于死地的狠毒神色,躲在房门外偷听着。 晨曦怀孕的消息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打雷劈,更加深了她除去晨曦的决心。 看来,不赶紧加快行动是不行了…… 好,就是今晚,她决定要在今晚一举除去这个障碍,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可以阻止自己扶摇直上了,晨曦不行,她肚中的孩子更是不行。 “少福晋,我可以进来吗?” 娇媚的嗓音自门外传来,让半睡半醒的晨曦霍的清醒,连忙披上斗篷坐起。 看了看窗外,夜色已深,应已过了子时,云媚这么晚上门找她,会有什么事呢? “少福晋?”没听到应门声,云媚不死心的再敲了敲门,今天晚上她是非要完成多日以来的计谋不可。 “进来吧。”晨曦拢了拢长发,在椅子上坐正,淡笑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云媚。 “你找我有事吗?”她问道。 “少福晋,我是偷偷听到贝勒爷跟老福晋还有恭王爷提起您回府中的消息,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想来跟您请罪。”云媚假意低垂眼帘,一副内疚自责的模样。 晨曦浅笑摇头,柔声说:“那不关你的事,你毋需自责呀。”虽然她妒忌云媚跟亦玦之间曾有过的亲密,却不会怨恨她的。 “不,如果不是云媚肚子里的这块肉,少福晋也不会被老福晋赶出府了。”云媚硬是挤出几滴泪来,忽的跪下,“少福晋,请受云媚一拜。” “别,快起来吧。”晨曦没想到她会突然对她跪拜,连忙起身想搀起她。 是时候了。云媚低垂的容颜一转,奸邪可怕,红艳的唇角冷冷扬起,本欲接受晨曦搀扶的手突然改变方向,狠狠将晨曦往后一推,重重的撞击到桌角,又绊倒椅子,朝地上趴去。 “云媚?!”晨曦惊讶的瞠大眼,不敢相信云媚会这样攻击她,“为什么?” “呵。”云媚轻易的站起身俯视着她,可怜的模样已被冷酷邪恶所取代,阴森的笑意挂在唇边,冷冷道:“为什么?晨曦格格,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到现在你还真以为你被赶出府只是个意外吗?你真以为我可以容得下你吗?哈哈哈——”她仰头笑出声。 晨曦微微一怔,过去的景象像走马灯似的在脑中转着,原来打一开始云媚便仇视着她,想要将她除去? “没错,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愚蠢,愿意跟别人分享富贵名禄。”云媚嘲弄的勾唇,继续说:“老实告诉你吧,我知道你肚子里怀着贝勒爷的种,如果我让你生下孩子,那么,我在恭王府不就连根草都不如了吗?” 晨曦紧蹙着眉头,颊边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我、我不会跟你争的……况且,你不也怀着他的孩子吗?你在怕什么?”糟糕,她的肚子…… “这个孩子?”云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夸张的笑了起来,“呵,谁说这个孩子是贝勒爷的?连我都不知道他是谁的种,怎么说是他的呢?”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孩子绝非贝勒爷的。“云媚,你竟然敢欺骗大家?难道你不怕牢狱之灾?”一阵阵的痛楚在她体内翻搅,她已经是很勉强的在说话了。 “怕?少福晋,像我们这种在风尘中讨生活的女人,如果怕的话,那一辈子就不用翻身了。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像意外,就算他们发现你死于血泊之中,也只会怪你不告诉他们你已怀有身孕,才会在大意之中失足跌倒,小产而死。”她早就想好一切,从此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晨曦紧咬着下唇,双腿间流出了温热黏腻的液体,“我的孩子……”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陪你的孩子一起走了。”云媚满意的看着晨曦双腿间逐渐染红的血色,吸了口气,拍拍手道:“再见了,不,应该说是永远不见了。” 她朝她挥挥手,转身走出房,带着恶意的笑容将门给紧紧关上,明天,当这扇门打开之后,应该就是晨曦冰冷的尸体吧? 晨曦屈身抱着肚子,疼痛的扭曲着脸,听着云媚逐渐走远的脚步声,绝望霎时笼罩她。 鲜红的血仍毫不留情的在她的股间扩散着,腹部的痛楚愈来愈强烈,恐惧霸占了她的整个意志,她真的会像云媚所说的一样,失去宝宝、失去生命,从此失去亦玦吗?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放弃,她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亦玦,她要告诉他,她不是真的想对他冷淡,不是真的想让皇上撤销他们之间的婚事,她、她爱他呵。 还没有告诉他这些话之前,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亦玦俊挺的容貌霍的出现在晨曦逐渐模糊的神智中,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霎时充满她纤弱的躯体,忍着疼痛,她匍伏在地上,一手抱着肚子,一手努力撑着身子往门扉爬去,心中不断呐喊,她要活下去,她要活下去…… “怎么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敬谨与瑟雅慌张的走近小琦身边,满脸担忧。 “这……王爷、福晋,我一早想喊格格起床梳洗,没想到却看到她倒卧在地上,而且还不住的流着血,看样子是孩子流掉了……”小琦红着早已哭肿的双眼,哽咽的禀报。 “孩子?曦儿怀孕了?”瑟雅心疼的道:“这孩子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呢?” “都是那个该死的亦玦贝勒,不但不告诉我们他已经将曦儿接回,还让咱们的曦儿遭遇到这样的危险,我非要他的命不可。”敬谨早已按捺不住,龇牙咧嘴的往房内冲。 瑟雅忧愁着脸,尾随丈夫往内走去,才刚跨入门槛,便听到亦玦狂怒的咆哮声。 “该死,你们这群庸医,若是没办法让她清醒的话,我就把你们全都宰了。”亦玦气急败坏的怒斥着眼前的大夫们,晨曦的生命垂危让他疯狂,简直就像只野兽让人害怕。 “贝、贝勒爷,小的们已经尽力了,实在是血流太多,少福晋的身子又过于虚弱,这样下去……”大夫欲言又止的皱眉摇头,实在没有把握可以救回晨曦。 “废话、废话,我管不了这么多,你们给我用力想办法,不论要怎么样的代价都可以,我愿意用整个恭王府换取她的生命,只要她能醒来……”亦玦颓然的坐倒在门槛上,满脸的胡碴显示了他心中的慌乱。 “这……喳,咱们会尽量救治少福晋的,只不过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大夫们仍是面有难色,不过也只有尽力了。 亦玦痛苦的怔了怔,随即咬牙道:“不管孩子,只要少福晋安然度过就好。”没了晨曦,他怎么还活得下去?那孩子倒不如不来这世间罢了。 “亦玦,你还是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便行了。”惠良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这般狼狈,心中也不免难过了起来。 亦玦闷声摇头,晨曦生死未卜,他怎么可能歇得住? “唉,你就随他去吧。”恭王爷摇头长叹,对于眼前的状况感到无力。 “臭小子,你不用装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我今天非打死你,替我的曦儿讨回公道不可。”敬谨话声方落,紧握的拳头已经朝亦玦挥去,狠狠的打上他的脸颊,烙下红红的拳印。 亦玦不闪也不躲,任凭敬谨的拳头落下,将他打倒在地。 “好了好了,请你住手吧,咱们亦玦也不愿意看到晨曦这般模样呀。”惠良终于忍不住扑在亦玦身上,替他求情。 “哼,如果不是他一手造成这一切,我的曦儿宝贝怎么会躺在里面,跟死神搏斗?还有孩子……孩子……啐。”敬谨愈说愈哽咽,长袖一挥,眼眶已然泛红。 瑟雅安慰的抚摸着丈夫的手臂,静肃的瞅着颓然瘫在地上的亦玦,低声道:“你总算是真心爱着我们的曦儿了。”可是却爱得太迟了。 亦玦仰躺在地上,双手伸起挡在眼前,没有开口应声。 “这个臭小子根本就没有心,如果他像你说的一样爱曦儿的话,曦儿今天应该是快快乐乐的等着当母亲,怎么可能会失去孩子,生死末卜?”敬谨怒视着亦玦,大声咒骂着,“如果曦儿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他的声音随着逐渐瞪大的瞳眸而消失,诧异的看着亦玦缓缓颤动的身子。 他没看错吧?亦玦双指间流出的是泪水? “亦玦?”惠良震惊的搂着儿子,这是他长大以来,第一次崩溃哭泣,天呐,她可怜的孩子!她也忍不住跟着低泣起来。 “亲家,看在亦玦真有悔意的份上,就请你们大人大量,不要再责怪他了,其实,我们之中最难受的应该是他,妻子垂危,孩子没了,你说说,有谁受得住呢?”恭王爷也跟着红了眼眶,朝敬亲王求情。 “这……唉。”敬谨深深叹了口气。男儿有泪不轻弹,没想到这高傲的亦玦贝勒竟也会为了曦儿落泪,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瑟雅朝敬谨点点头,示意他暂时收起怒气,“现在只求曦儿可以平安无事,至于旁的就先搁下吧。” 敬谨无奈的点头回应,颓坐在一旁,跟着大家一起静待大夫的消息。 过了许久,大夫才陆陆续续的走离炕边,出来跟大家解释晨曦目前的状况。 “大夫,怎样?”亦玦迅速自地上跳起,紧捉着第一个出来的大夫询问着。 “贝勒爷请安心,少福晋终于止住了血,脱离险境,不过,尚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才能完全恢复。”被紧捉的大夫连忙报告喜讯,否则他的肩膀都要被掐碎了。 “真的,你说真的?”亦玦激动得双手发颤,连带让大夫跟着颤动。 “是,是的。” 亦玦没等大夫继续说下去一溜烟的冲到了内房,跪在炕边,紧紧的握住晨曦柔若无骨的双手,决意陪着她直到她清醒为止。 “曦儿!”敬谨也跟着想要冲进去,无奈却被瑟雅给挡住,“你怎么不让我去瞧瞧曦儿呢?”真是急死他了。 瑟雅朝他摇摇头,将视线放在跪在炕边的背影上,喃喃道:“再赌一次吧,我相信曦儿这次一定可以获得幸福的。” 敬谨愣愣的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定在憔悴的亦玦身上,在心中挣扎着是否要照她的提议去做。 不过瑟雅没有让他有时间多做考虑,硬是拉着他走出去,她转身朝恭王爷与惠良道:“让他们独处吧。” 或许,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最后决定是否可以相依一生的机会…… “小琦……”晨曦虚弱的轻呼着,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虚弱,一点儿力都使不出来。 “格格?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这三天真是让我们担心死了。”小琦惊喜的朝天合掌一拜,俯身探了探晨曦的额头,放心的吁了口气。 “我……我生病了吗?”晨曦困惑的拢起眉头,想移动身子,却发现身子重得像山似的,无法使唤。 小琦怔了怔,难道格格忘记发生过的事了?“格格,你……你小产了,情况十分危急,好不容易,大夫才将你救回来的。” 小产?!那夜所发生的一切一幕幕重回眼前,晨曦忆起自己的腹痛如绞,也忆起双腿间的温暖液体,天,她的孩子没了? “呃,格格,你不要伤心,孩子以后还会怀的,重要的是你没事对吗?”小琦笨拙的安慰着她,希望她可以忘记悲伤。 “孩子没了……孩子没了……”晨曦失神的重复低喃着,一点儿都没有将她的安慰听入耳内。 “格格……”糟糕,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格格舒坦,反而好像让她更难过了,怎么办? “怎么了?曦儿怎么了?”一直守在一旁,直到方才才不支在桌上打盹的亦玦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唤晨曦,心一惊,飞奔到炕边,关切的查看着她的状况。 “贝勒爷,格格没事,她醒了。”好险,就让贝勒爷解决吧!小琦吐口气,朝晨曦道:“格格,你昏迷的这几天多亏有贝勒爷不眠不休的在照顾你,你就跟贝勒爷好好聊聊吧。” 端起一旁的水盆,小琦赶紧逃离现场,守在门外,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曦儿,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了吗?我去叫冯妈煮些你爱吃的东西好吗?”亦玦兴奋的握住晨曦的手,仿佛隔世相遇般紧瞅着她,一刻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晨曦听到了他温柔的声音,泪水不自觉的自眼角滑落;她的孩子没了,可是,她竟然还会为他的温柔感到窝心,她真是个坏母亲。 “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你不要哭呀。”该死,自己真是笨手笨脚的,竟然又惹她哭了。 “没、没有,你没有说错什么,是我做错了,我害死我们的孩子。”她想到伤心处,忍不住哭得更凄凉了。 “不,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们,才会让你不小心跌倒在地,是我害了你。”亦玦沙哑着声音,将晨曦的手握到脸颊旁摩裟着,感受她真实的体温。 意外?“不,不是意外,是云媚,是她将我推倒在地的。”晨曦哽咽的道。 “云媚?!该死!”亦玦愤恨的咬咬牙,倏的起身便想冲去找云媚算帐,可却被晨曦给拉住。“你要去哪里?” “我要让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他早该赶她走的。 “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晨曦拉着他的衣摆,恳求的看着他。 亦玦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慢慢的蹲在炕边,虔诚的捧住她的脸蛋,渴望的问:“你说什么?” 她苍白的脸颊飘过一抹红润,艰困的低声开口,“我……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老天呐,她真的要他留下来,他没听错吧?“曦儿,你、你不怪我了?” 晨曦轻轻的摇头,叹了口气,“人到了生死关头,才知道什么该在乎,什么该遗忘,我……我只知道,我还有很多话没告诉你,我不想就这样跟你分开。” 亦玦感动的紧拥住她,上苍对他真是太宽厚了,“自始至终都是我对不起你,曦儿宝贝,原谅我这个愚蠢的呆子吧。” “嘘。”晨曦连忙用手指抵住他的唇瓣,柔声道:“我爱你。” 亦玦呆愣半晌,俊俏脸庞惊喜的缓缓绽开一抹坏坏的笑容,“不。”他反驳的说。 “是真的,我知道之前是我一直赶你走,可是,那只是因为我在吃醋,我不愿意有别的女人跟你这么亲密,但是在我几乎送命的时候,我才发觉一定要告诉你,我……” “嘘。”这次换亦玦用手堵住她的嘴,凝视着她,诚挚的宣誓,“我爱你。” “你、你爱我?”晨曦来不及反应,感动的泪水已经滑落了脸颊。 “又哭了?”他的眼眶也红了,温柔的吻去她脸上的泪珠,“记得我说过,不要你再流一滴泪,可惜我还是让你不断的伤心,真该死。” “这不同,这是喜悦的泪水,我愿意因为这个原因而干涸。”她吸吸鼻子,淡淡笑开。 “不,你不会的,因为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灌溉你,让你永远不再伤心。”亦玦深情款款的与晨曦互视,幸福的笑容缓缓爬上两人的脸庞。 “玦……是我们的孩子让我找回自己的心的。”若没有经过这件事,她的骄傲还不知何时才能卸下。 “是呀,所以我们绝不能辜负孩子的心意,曦儿,你愿意伴我一生,当我的福晋吗?”这算是他头一次跟她提亲呢。 “没有勉强与犹豫?”她噙着泪,含笑问。 亦玦真挚的点点头,等待着宣判。 晨曦终于可以真正的敞开心怀,喜悦的将脸偎向他那令人心安的大掌,轻轻的颔首应诺。终于,两颗饱受煎熬的心结合为一,在互视的信赖目光中,他们找到了彼此,生生世世爱恋…… 尾声 “天呐,我的宝贝女儿,阿玛真是想死你了。”敬谨未待晨曦走近便飞奔上前,将她抱个满怀,再也舍不得松手。 “阿玛,曦儿也好想您。”见到疼爱自己的父亲,晨曦心头一暖,鼻头开始酸了起来。 “都是阿玛不好,才会让你在恭王府中受苦,不过没关系,阿玛已经决定了,你就安心的留在家里,再也不要回去恭王府那个烂地方了。”敬谨打包票的拍拍她的肩膀,想象她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愉快表情,就让他得意的抬起下巴。 “对不起,曦儿除了恭王府这个烂地方,哪儿都不会去的。”亦玦闲适的扬起唇角,不客气的将晨曦自敬谨的怀中抢回,紧紧圈住她。 “该死的臭小子,你竟然还有脸到我敬亲王府?曦儿不要怕,交给阿玛来处理。”敬谨赶紧朝被亦玦“捉住”的晨曦安慰着,旋即严厉的喝道:“来人呀,把他给我轰出去。”哼,这下女儿应该会十分的钦慕他这个父亲了吧。 “等等。”晨曦看情况不对,连忙出声阻止,“阿玛,额娘,我今天是跟亦玦一起回来向你们请安的。”她扯扯亦玦,示意他开口喊人。 “阿玛、额娘。”亦玦当然不会为难他的小妻子,友善的朝两位老人家问好。 “看样子,你们已经获得共识,雨过天晴了?”瑟雅缓缓走近,满意的看着鹣鲽情深的两人。“额娘……”晨曦娇羞的低垂下头,“您就不要笑女儿了嘛。” “谁说答应让曦儿回去了?我第一个就不许。”怎么回事?曦儿不是应该投入他的怀抱,向他哭诉被欺侮的种种吗?怎么、怎么她满脸春风,笑得这么甜呢? 敬谨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了。 亦玦深情的望着晨曦片刻,旋即转向敬亲王夫妇诚恳的道歉,“阿玛,我知道自己做了许多对不起曦儿的事情,这次除了陪她回来向两位请安之外,更重要的是,我要郑重的向阿玛、额娘请罪,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对待曦儿,绝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一丁点儿委屈。 “而且,我阿玛与额娘也要我代他们向你们致歉,他们说,一定会将曦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不会让她吃苦的。” “我才不——”“相信”两个字消失在敬谨的喉头,只因瑟雅白了他一眼,他也只有闷闷不乐的踱到一旁,以沉默作为最严正的抗议。 “只要你们愿意真心待我们曦儿,我们也不会这么不识相,硬是要拆散你们这对鸳鸯。”瑟雅微笑的道。 “我会的,只不过……到现在我还没捉到云媚,无法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云媚在得知晨曦无恙之后便连夜逃亡,消失无踪,这是亦玦一直耿耿于怀的事。 “我不在意,额娘,请你们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不小心,才会让云媚有机可趁的。”晨曦赶紧帮忙说情,只要现在大家都平安无事便够了。 “傻孩子,额娘会这么不讲理吗?”瑟雅促狭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护着自己的丈夫。” 晨曦瞟了亦玦一眼,随即害羞的低下头,这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吧。 “走走走,进去里面坐,曦儿的两位姊姊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要看她们的妹婿了呢。”瑟雅亲热的拉着晨曦与亦玦,要他们一起进厅内去。 亦玦与晨曦甜蜜的相视一笑,双手紧紧的交缠着,跟着瑟雅走了进去,迎向他们崭新的未来。 至于敬谨则是被遗忘在他们身后,哀怨的看着前方有说有笑的三人,恼怒的喃喃咒骂着抢去他心爱宝贝的亦玦。 没想到辛辛苦苦养大的宝贝女儿,竟然会弃自己于不顾?想到此,他就忍不住要老泪纵横,痛哭涕零了…… “阿玛,您怎么还不来呢?”晨曦柔声喊着他。 看着女儿转过来的甜美容颜,敬谨就更舍不得了,陡的拔腿大喊,“等等我,我还没有答应呢,喂,你们听到了没有?我不答应——” 喜悦的说笑声与哀怨的反对声交错着,敬亲王府的一天又是热闹而温馨的。天空,正飘过几朵白云,是个清爽的好天气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