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二卖》 第一章 贴上「谢绝访客」的vip单人病房内,一对父女面色凝重的看着躺在床上,体格壮硕的病人。 「战伯伯,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大学甫毕业半年多,跟在父亲身边当小秘书的陶惜誓,嘴上说着安抚话语,可是内心惶然。战伯伯向来强壮得像座山,彷佛永远屹立不摇,突然听到他住院,她压根不敢置信,此时亲眼见到他脸色苍白憔悴的模样,她真的好担心。 这世上,她最亲的人当然是父亲,但战家和陶家是世交,战伯伯一直把她当女儿疼,她的生日、毕业典礼,战伯伯没一次缺席,疼爱她的程度不亚于她父亲,说他是她第二个爸爸也不为过。 「是啊,老哥,你身强体壮,没事的。」嘴里说没事,陶壅却是一脸愁容。 「老弟,你别担心,早上我已经吩咐财务部经理把钱汇到你户头,就算我倒了,他也不敢不照做。」 陶壅赧颜低首,「老哥,我真惭愧,你都病倒了,还在担心我公司的事。」 他们两人都是白手起家,战蓄英起步早、冲得快,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而他慢了一步,加上保守个性使然,公司规模小了点,前几年还算平稳,但现阶段不转型投资却可能无法再继续经营,战蓄英知悉后,二话不说,马上点头答应借一亿元给他的公司当周转金,两人的深厚交情,由此可见一斑。 「战伯伯,你要多休息,不要想……想公事。」陶惜誓细眉微蹙,以为战伯伯是因为借给他们家公司一亿元的周转金,以及自家公司的事操劳过度,才会突然心肌梗塞,还好送医急救得快,暂无大碍,要不,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瞧你们父女俩,担忧什么?一点小状况,不过就是滚落了一颗大石头,我这座山还稳当得很。」战蓄英拍拍自己胸膛,没显壮,反倒咳了一声。 「战伯伯,你不要打自己的胸膛,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陶惜誓忙不迭帮他抚胸顺气。 「不是虚弱,是不小心呛到。」他自嘲,「人还真的不能不服老。」 「你不老。」父女俩口径一致,惹得病人发噱,却也不禁感叹。 「欸,还是生女儿好,懂事贴心,老父亲心里想什么,不用说她就知道,老了病了,还会守在病床边,不像儿子……欸!」 「天问他……有联络他了吗?」陶壅低声问。 「别,我又不是要死了,他爱去哪就去哪,反正他也不管我这个父亲的死活。」战蓄英口头上说不在意,眼里却透露一丝落寞。「这是报应,当年我忤逆老父,如今换我的儿子忤逆我。」 「我相信天问不是那么不懂事……」 战蓄英苦笑打断好友的安慰话语,「倔强,我们战家人没一个不倔的,我阿爸固执倔,我为我的事业倔,那小子蛮倔……反正倔到老,都是孤单老人一个。」 「战伯伯你放心,如果天问哥不理你,我一定会照顾你的。」陶惜誓的肺腑之言,让战蓄英脸部线条瞬间柔和了起来。 「惜誓,谢谢妳,妳真贴心。如果妳嫁人,我会比妳爸还舍不得。」他叹笑一声。 「老哥,若你不嫌弃,就让惜誓当你的儿媳妇。」陶壅硬着头皮提出的建议,让在场两人同时愣住。 战蓄英先回神,神色大悦,「你想反悔已经来不及,这媳妇我要定了。」他早有这想法,可是儿子成日在国外「游荡」,行踪飘忽不定,他也不一定能让他回来完婚,所以即使再中意惜誓,他也开不了口提亲事,现在由陶壅自己说出口,他当然乐意顺水推舟,大声应允。 相较于战蓄英的喜形于色,陶惜誓则是目瞠口哆,彷佛听到的是她阿爸要移民到亚利安星球那般惊恐。 「爸——」好半晌她才勉强挤出个声音来。 「惜誓看起来好像不乐意?」 「不会的,天问对惜誓最好了,能嫁给天问,是我们惜誓的福气。」陶壅一心认定女儿那声爸只是在害羞。「对不对,惜誓?」 两个「爸爸」一同看向她,向来乖巧,生性有点懦弱的陶惜誓不忍看到两双哀怨的老眼,加上深知父亲向战伯伯借的一亿元很难还得清,她若点头,亲上加亲,皆大欢喜;要是头一摇,说不定……说不定战伯伯又一次心肌梗塞,等不到见天问哥最后一面就死翘翘,她可承受不起这罪过。 「嗯。」含着眼泪带着微笑,她用力点头。 为了战伯伯的身子,为了一亿元,她得嫁给那头凶恶的黑熊……呜,她的人生,以后都会变成黑白的啦! 「有熊、有熊,爸爸,有熊……」 趴睡在病床边,陶惜誓作恶梦般的大喊,叫声惊醒了床上的战蓄英。 「惜誓、惜誓,醒醒,妳作恶梦了是不是?」接连三天她都梦到熊,是看discovery频道看得太入迷了吗? 「熊、熊……战伯伯,有熊——」睡眼惺忪的陶惜誓意识还未清醒,就对着战蓄英喊。 「没有熊。」他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满眼爱怜,「我看妳是照顾我太累了,回去休息吧,有护士照顾我就行了。」 「没有熊?」愣愣的看看四周……白色墙面的水泥建筑,她的确是在病房内,不是在丛林里—— 呼!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被梦中的黑熊给吃掉。 自从父亲作主让她嫁给天问哥,她就一直摆脱不了被黑熊追赶的梦魇。天问哥遗传了战伯伯壮硕的体格,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高大壮硕、肤色黝黑的天问哥,活脱脱就像一头台湾黑熊,而他熊吼的样子……喔,更像熊。 她最近一次看到他,应该是一年前,那天是战伯母的忌日,他回家祭拜,却和战伯伯起了口角,她上门听到争吵声,吓得躲在门外不敢进去。 「惜誓,回家休息,就算是已娶进门,我们战家媳妇也用不着这么累。」战蓄英心疼不已。他那个老弟坚持让惜誓留下照顾他这个准公公,他是满心欢喜,可害准儿媳妇累到每天都梦到熊,他很过意不去。 「不,战伯伯,我不累。」她真的不累,纯粹是因为婚事而心生惊恐。 凭良心说,天问哥其实没有不好,只是他高壮的体格和凶恶的吼声太吓人,她很怕他,太接近他,她会不自觉的发抖罢了。 太概是因为她太常去战家串门子,好死不死每回他们父子争吵都被她听到,然后天问哥那震天的吼声便如余音绕梁,一年不绝,重重冲击着她的耳膜和脆弱的心灵。 所以,她怕他,怕死他了。 「战伯伯,早餐送来了……对不起,我睡得太沉,连早餐送来都不知道。」把餐板挪到病人面前,放上餐点,她干笑,「战伯伯,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把脸。」 爸爸说,战伯伯对她极好,现下又答应婚事,所以她得学习做好战家媳妇,而首先,当然得好好照顾生病的战伯伯。 其实就算不当战家媳妇,她也会尽心照顾战伯伯的,他对他们父女的好,她一直感激在心。 头昏沉沉的,大概是方才在梦中被熊追赶得太累,造成精神不济,看来她得去收个惊才行,要不每天都梦到被熊追,她不累到虚脱才怪。 走向浴室,突然听到门外有急促脚步声传来,她纳闷的朝病房门走去,门却突然被用力推开,她吓得踉跄一步,定睛看向来者,不禁张口大叫—— 「熊!有熊,战伯伯,有熊——」梦中那头熊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把陶惜誓吓得魂飞魄散。 头低低的站在病房门后,陶惜誓像是在忏悔自己的无礼,又像是随时准备开门逃离似的。 是她不对,再怎么样都不可以当着天问哥的面说他是熊,这样很没礼貌,还会伤了他的自尊心。可是,瞧他披头散发,满脸落腮胡,手毛脚毛浓密,又穿黑衣裤,猛一看,真像从木栅动物园逃脱出来的黑熊。 「不是说要死了?」 这句低沉隐怒的话语,让她整个人几乎贴上墙壁,没意外的话,等会儿病房内就会天摇地动,她还是靠近门一点,要跑比较快。 「没见到你最后一面,我会死不瞑目。」战蓄英吃着粥,瞥了不修边幅的儿子一眼,尽管早在心中决定他若赶回就不再和他怒目相向,可他这一身土著样,还是让他忍不住叨念两句,「你怕人家不知你是山上孩子,非得把自己弄得像山里野人不可?」 山里野人?战伯伯这个词用得真是贴切。陶惜誓不小心把目光移到「山里野人」身上,立刻心惊的收回视线。 「等你死了,再叫我回来也不迟。」战天问脸很臭的顶嘴。他正在骑自行车环游非洲,才从马利要到布吉纳法索,就接到老头快死,要他速速赶回的讯息。 没有片刻迟疑,他丢下车火速奔回,一来,老头若不是真要死了,绝不会召唤他回家;二来,他不想当年爷爷临死前的遗憾再度重演。 当年爷爷的哥哥下山做生意,赔了大半祖产,最后在自家果园上吊自杀,爷爷因而恨透做生意这回事,坚决不准儿子从商,可是他爸满脑子生意经,不想窝在山上种水果度日,在他即将读小学前,坚持带着他和妈妈下山,从此和爷爷决裂,每次回山上只有他和妈妈,他爸偶尔回去,却总是和爷爷吵得不欢而散。 他大学毕业后,母亲已不在,和父亲间的摩擦与日俱增,索性选择回到山上陪爷爷,为此,父子俩还大吵一架。 惋惜的是,他到山上一年多后爷爷就撒手归西,临死前才说出他其实很以爸爸为荣,因为他做生意不但没赔钱还赚了很多钱,当初他执意下山的决定并没有错。可是爷爷还是「干谯」了爸爸一番,说在山上种水果还不是一样可以过活。 记得爷爷吐出最后一口气前,说最遗憾的是在死前没能见到「死孩子」跪在他面前「哭爸」,跟他说他错了。 爷爷临死前见不到父亲赶回的落寞神情,一直深印在他脑海,为了不让憾事重演,他甚至将陪他东征西讨的爱车,以三千西非法郎贱卖给当地人,为的就是能快速赶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 只是,看着此刻惬意坐在床上吃粥的人,哪里像是快要死了? 想到自己的爱车为了这人而被贱卖,他登时满肚子怒火。 「我若真死了阖上眼,你回来也没用了。」放下筷子,战蓄英眼底闪过忧伤神色,食欲顿失。当年他未能赶回山上见老父最后一面,这事让他自责甚深,也是心底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 虽然他从不承认自己有错,但没能在老父身边尽孝总是事实。 原本转身要离开的战天问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下。向来嗓门颇大的父亲说这话时轻声低语,听得出话中夹带着浓浓感伤,莫非是没见到爷爷最后一面,心头盈满愧疚? 他们父子俩近年来难得相聚,唯一没吵架的时候就是在爷爷过世那段期间。他没告诉父亲爷爷临死前说的话,是因为那时他的心情很复杂,他一直以为爷爷死都不会原谅父亲,没想到爷爷早就谅解父亲当年下山的决定,所以见到父亲时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不说话,不吵架,是他当时唯一能做到的。 「天……天问哥,战伯伯真的生病了——」纵使很怕他向她扑过来,但为了缓和他们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气氛,加上想挽留住他,希望他能劝战伯伯开刀,陶惜誓鼓起勇气开口。医生已建议做支架手术,可战伯伯一直没答应也没坚持出院,她想,他一定是在等天问哥回来。 所以,就算发抖她也要尽份心力出声慰留,要不,天问哥这一走,再见面恐怕又是一年以后的事。 虽然他走了她就不用嫁给他,可是,这三天来她守在病床边,战伯伯的言语间总是透露出儿子不在身边一起生活的遗憾,有时还会说这是他的报应,因为他没在老父身边尽孝,同样的儿子也不会回来和他这个孤单老人作伴。 她知道其实战伯伯很希望天问哥留在身边,只是她不懂,为何两人见面就一定要吼得天翻地覆,非把屋顶掀了不可? 既然答应要当战家媳妇,让公公和丈夫握手言和,好像也是她这媳妇的份内工作。 只是……她偷偷抬眼看他。野人丈夫?她有点腿软耶…… 战天问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原本怒腾的火气瞬间消弭大半。两人有一年没见了吧,她还是这么小一只——不,看起来好像更矮了一点。视线往下移,他注意到她没穿高跟鞋。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才觉得她似乎矮了些。 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领情,唯有惜誓,她就像妹妹,以前总爱跟在他屁股后头,只是不知何时开始总是和他保持距离,或许她长大了,懂得男女间的事,所以害羞,才不敢靠他太近? 也可能是他长得太帅,魅力无法挡,连她这个小妹妹都被他电到吧。 「惜誓,妳的脸色很苍白……」他同时注意到她在微微发抖,「妳会冷?」 这种冷天,她这么小一只又没穿厚外套当然会冷。当下他便脱下自己穿的黑外套,帮她披上。 只是他一靠近,陶惜誓吓得闭紧眼,差点放声尖叫,幸好她及时用力抿住嘴,才没有没礼貌的叫出声。 她的表情让战天问失笑,拍拍她的肩,「不要害羞,把我当哥哥就好。」 她不是在害羞,她是一整个很剉好不好! 「惜誓是太累了,她已经来照顾我三天——」战蓄英一出声,儿子马上转身吼过去。 「你干么不请特别护士,要叫惜誓来照顾你」 他这一吼,身后的陶惜誓更是吓得腿软,跌坐在地。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的父亲生病躺在病床上,你人在哪里?」战蓄英不满的回呛。 战天问怒瞪着父亲,想用同样的话质问他当年爷爷生病他人在哪里,但是他忍住了。他相信父亲心里的痛不会亚于他,再说,逝者已矣,再揭这个伤疤,只是互相再干谯一番,没太大意义,也不重要。 他在意的是,老头干么叫惜誓来照顾他,还照顾了三天,都不怕她这么小一只会支撑不住累倒吗 「就算我没照顾你,反正你钱多得是,不会请特别护士吗?为什么要麻烦惜誓?人家又凭什么要照顾你?」战天问越说越气,吼声震天。 战蓄英脾气虽然也不小,但个性比儿子沉稳多了,顿了下,没回呛,没出声,只静静吃了一口粥,嘴角隐含笑意。 「你说,凭什么叫惜誓照顾你?」老头一定是吃定惜誓温柔乖巧,就要她来当免费看护,可人家好歹也是千金小姐,怎能叫她做这种事,简直是吃人够够! 「公公生病,媳妇守在病床边照顾,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对?」战蓄英凉凉的说。 「媳妇?惜誓要当谁的媳妇?」乍听到消息,他脑袋顿时没法思考,急声吼问。 「我是她的准公公,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自己想她会是谁的媳妇?」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欸,真不想承认这个山里野人是他儿子。 冷静下来,恍悟自己和惜誓已被老头指定婚事,战天问马上转身看她。人呢?低头一看,她整个人跌坐在地,蜷缩成一团。 ……喔!原来是因为知道自己要嫁给他,所以一直害羞不敢看他? 只是,有必要害羞到缩在地上不敢起来吗?呵呵呵,果然是惜誓,从小个性就害羞,长大还是这么害臊…… 真是可爱呀! 离开医院,战天问回到山上三合院的祖屋,他的好友兼事业伙伴正俊善知悉他回来,特地拨空过来看他。 「原来『天英建筑设计集团』的战总裁是你父亲?」三年前才和战天问相识的正俊善,一直以为他是孤身一人拥有一整座山坡地的「好野人」,未料他父亲竟是建筑业赫赫有名的战总裁。 「不是刻意隐瞒,我跟我家老头……」啜口茶,战天问轻描淡写带过,「不太合。」 正俊善点点头,识相的不多问。看来天问和他父亲之间有些小摩擦,难怪当初他们在山上合作开发「云上宠物度假村」的兴建工程时,天问坚决排除天英建筑设计集团。 这会他终于知道云上宠物度假村开业三年来,战总裁每年都缴三百万的白金会员会费,却从未见到他来云上的原因了。 父子间的问题外人难插手,他刻意不提,把话题转开。 「这回你要在台湾待多久?」冲水泡茶,他这个正医生兼云上负责人,难得这么清闲。 战天问没有立即回答,反倒露出困惑的表情。 「出了什么事?」向来大剌剌的人也会出现这号表情,想必遇到难题了。 「俊善,当初决定娶蝶信,你的心情是?」 这问题让正俊善一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一年前他决定娶蝶信为妻,事情其实是有点复杂的。 「我是说……」他烦躁的爬梳头发,「你如何确定该不该娶她?不对,应该是说要不要娶她……这样问好像也不对。」 照理说,老头说什么他都应该跟他唱反调才对,可是要他娶惜誓,他非但未拿长矛刺向老头手中的盾,还情不自禁想当乖猫咪,对老头说一声「喵∼我愿意」。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很确定,即使老头以做支架手术当交换条件「要挟」他娶惜誓,自个儿也未必会顺从,但这回却心甘情愿的顺从,反倒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怀疑自己是否生病了,还是老头给他下了符? 「你是不是想结婚了?」听他这么问,正俊善猜到令他困惑的是何事。 两道浓眉一蹙,战天问摇头,「不是我想结婚,是我家老头逼婚。」他把整件事和伙伴说了一遍。「你说,这桩婚事对惜誓公平吗?」 不用问也知道陶叔是因为积欠战家太多人情和一亿元债款,才会把惜誓许配给他。可现在又不是古时候,还搞卖身葬……呃,不,卖身还债这一套。 这样对惜誓太不公平了! 陶叔很疼惜誓,不会真把她卖给债主抵债,可现实是残酷的,一亿元能不能让陶家翻身还不知,更遑论如何还这笔巨款……他其实有些生气,万一今天陶叔是向别人借一亿元,不就会把惜誓推到别人家当媳妇?这怎么可以! 还好惜誓要来战家当媳妇,不管是他或是战老头都不会亏待她,这是整件事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陶小姐的看法呢?」 「陶小姐?」在说谁呀?怔愣了下,战天问才会意过来,「噢,你是说惜誓。」他从来没叫惜誓「陶小姐」,这称呼陌生到令他脑袋一片空白。 「对,她的反应……」 「她很害羞啦。」战天问想也不想就回答。 「那你的看法呢?」 「还好惜誓是要嫁到战家,如果今天陶叔把她嫁到别人家,我一定会拿一亿元去把她给救回来。」他斩钉截铁的说。 「你喜欢她?」正俊善直觉反应。 「当然,惜誓那么可爱,没有人不喜欢她。」 「如果要你守护她一辈子呢?」 「我是她的天问哥,本来就会守护她一辈子……」话一出口,心头打了个突。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别的男人照顾惜誓,在他的认知中,自己一直会尽最大心力罩她一辈子。 活了二十八年,他从未对别的女人动了结婚的念头,反倒是有很多女人主动邀他当新郎官,他在非洲时遇到的更多…… 这回,他为了惜誓,居然没排斥结婚,而且,他不想也不准惜誓嫁给别人。 所以,他应该娶惜誓? 迷雾散去,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正俊善微笑以对。天问突然低首默不作声,似乎是想通了,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看来这壶茶饮尽,续饮的应该是天问老兄的喜酒了。 「三天后结婚」 听到这个青天霹雳的消息,端着鸡汤的陶惜誓整个人瞬间吓得僵住。 「惜誓,妳放心,战伯伯一定会为妳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婚礼,不会让妳觉得遗憾。」还赖在病床上不出院的战蓄英,这辈子从没像这几天这么快乐过。他的大熊儿子突然变成小乖猫,他这老爸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不管是三天后结婚或是要他接下公司代理总裁一职,他都没开口反驳。 知子莫若父,儿子喜欢惜誓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从小他就特别爱护人家,只要是惜誓喜欢的东西,一定会想办法弄来给她。有一回知道惜誓爱吃樱桃,他还特地跑回山上要偷挖他爷爷种了五年的樱桃树送给她,结果被他爷爷发现,吊起来毒打一顿,连他这个老爸也遭殃,连带被骂到臭头。 从那时起,他和妻子就注意到,虽然来他家走动的小千金很多,可儿子对惜誓特别好,每回惜誓来家里玩,他就特别乖,也会陪惜誓一起玩。 那时他和妻子私底下常笑说等孩子长大要把他们凑成一对,可惜妻子走得早,没福气等到惜誓进门当媳妇…… 再说代理总裁一事,虽然之前天问口口声声说他宁愿当个流浪汉也不会到公司上班,但他知道那是在和他赌气,或许也是在为他爷爷出一口气。这些年天问的确都在国外当流浪汉,可他一直都有派人查探他的消息,因此得知天问早已拿到美国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企业管理博士学位。 纵使父子俩每回见面就吵,但他心里很安慰,天问其实早做好接班准备,大概是他爷爷对他说了什么,才会让他决定继续深造,继承他的衣钵。 「不,战伯伯……天问哥不会答应的。」手微颤,把鸡汤放到小桌上,陶惜誓一脸惊魂未定。 虽说横竖都得嫁,但晚点嫁总是比三天后嫁好太多,至少……让她多点时间把心脏养强壮再说。 「这点妳不用担心,」战蓄英拍拍她的肩,「天问已经答应了。」连他都惊讶,莫怪乎胆子只有丁点大的惜誓会一脸惊惶样,一定是担心他把婚事定在三天后会和天问闹翻。果真是个好媳妇,还未过门就这么替他们父子俩着想。 「真的天问哥……答应了?」这怎么可能,天问哥什么时候这么听战伯伯的话? 「对呀,天问可是迫不及待想娶妳。」战蓄英乐得呵呵大笑。打铁要趁热,这桩婚事当然是越快举办越好,免得夜长梦多,那小子突然反悔。 陶惜誓只能干笑,嘴角还微微抽搐。 战蓄英拿出手机,电话一通,便说:「杨秘书,妳可以进来了。」 甫关上手机,一阵敲门声后,年约四十岁的杨秘书走进来。 「杨秘书?」陶惜誓很纳闷,「是要来做报告吗?那我先出去好了。」就算再怎么熟,公司的机密还是不宜给她这个外人听到。 战蓄英又是一笑,「杨秘书不是来做报告,而是要带妳去做全身美容。」 「我?」 「妳也知道天问大老粗一个,女人保养和化妆这方面他完全不懂,所以我请杨秘书来帮忙,她会全程帮妳打点好新娘子婚前该做的所有事。」 「是的,陶小姐……不,少奶奶,有什么需要请妳尽管吩咐。」杨秘书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旋即打开携带来的资料,向她报告行程。「首先,十一点我已经和美容师约好,她会帮妳做全身美容spa,吃过中餐,直接去挑礼服,明天一早就拍婚纱照。」 「婚纱照」她要和那只大熊拍婚纱照怎么办?想到他,她就腿软。 「是的,少奶奶不用担心,婚纱摄影公司的人会全力赶工,三天后的婚礼上绝对看得到妳和少爷的婚纱照。」 ……她可不可以不要看到啊 「总裁,吴特助已经带少爷前往发型设计师那边,喜帖、喜饼、宴会餐厅也已经向陶董事长报告过,他说没问题。」 「做得好!」 「等会珠宝公司的人会过来……」杨秘书话语甫落,敲门声旋即响起。「应该是珠宝公司的人来了。」 「请他们进来吧。」 「是。」 陶惜誓听得一阵头晕。她知道战伯伯身边的人办事效率极高,可连她的婚事都可以比照公事般高效率办理,真不知该说佩服还是…… 「这款甜美风项链,很适合少奶奶。」 才一个恍神,项链已经戴在她脖子上。 「很漂亮,这条好。」战蓄英很满意。 「还有这款水晶项链也很适合少奶奶。」 「这个也好。」 「另外这一条很适合搭晚礼服。」 「这三条全都要,还有没有?」 陶惜誓傻眼的看着一头热的准公公。她只有一个脖子,干么买那么多项链? 「照片上这三款也全都买下。」战蓄英指着照片,满意的笑着。 「是,总裁。」 战蓄英为娶媳妇乐呵呵,杨秘书必恭必敬之余不忘保持笑容,珠宝公司的人员更是因为谈成生意乐开怀,唯有陶惜誓一脸茫然。 她就要嫁了,而且明天还要拍婚纱照,她将步入人生中最大的恶梦…… 神啊,为什么不多给她一点时间 第二章 翌日。 看到理过发,穿得人模人样的战天问站在眼前,陶惜誓呆望之际,赫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这只熊”曾经也是她一个美梦…… 初相识那年,她六岁他十二岁,她跟着父母到他家做客,怯怯喊了他一声“天问哥”,就看着他手中的彩虹棒棒糖猛吞口水,两人对看了五分钟,最终他敌不过她怯生无辜的眼神,便把棒棒糖送给她。她开心舔着棒棒糖,心中认定他是个好哥哥,从此,她便常跟在他屁股后头。 “新娘子靠近新郎一点……”摄影师的声音拉回陶惜誓的心神,她怯怯地往他身边靠,尽可能不发抖。 今日他理了发,原本一头散发变成短密黑发,加上一毛不留的干净下颚,让他一夕之间从熊哥变成型男。 “战先生,你太高,还是坐下来好了。” 摄影师已经“乔”了好几回姿势,隐忍了许久的战天问终于不耐烦的暴吼。 “你到底要怎样?要站就站,要坐就坐,一次说清楚行不行!” 咆哮声一出,陶惜誓立即破功,裙里的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他还是别开口,维持型男样不是很好吗? “呃……”摄影是无奈的看向一旁的吴特助。要“乔”好pose,难免要请新人再三配合,才刚开始新郎就发火,接下来怎么拍? “少爷,因为你太高,少奶奶比较娇小,所以为了配合少奶奶,就请你稍微忍耐一点。”跟在战蓄英身边当了多年特助,相当懂得察言观色的吴大招,这几日和少爷相处下来,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只要提到和少奶奶有关的事,少爷再坳都会瞬间变温驯。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原本还怒气腾腾的战天问表情急转,脸部刚毅线条霎时变得柔和很多。 吴大招朝摄影师比了ok的手势,摄影师点头继续。 “好,麻烦新娘子把脸再贴近新郎一点……” 陶惜誓怯怯的看了战天问一眼,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动。以为她又在害羞,他遂主动拉她过来—— “惜誓,不用害羞,你用力贴上来就是。” “呃,也不需要用力……”摄影师干笑。 战天问“看”了他一眼,颇有再罗嗦本人就要发飙的警告意味。 吴大招偷偷想摄影师摇手,示意随他说去,别局限他,能顺利拍完才是重点。 只是当摄影女助理亲切的帮陶惜誓把脸贴上战天问的脸颊,她却吓得表情更僵。 倒是女助理靠近战天问时,不自觉露出甜美笑容。这准新郎又man又帅,年轻又多金,简直是世上少有的极品。 “新娘子笑一笑好吗?”接下“重金”级的case,摄影师的耐心比平时多了数万倍。这天价级的婚纱照,恐怕这辈子都无人能打破记录,一生能接一次百万级的婚纱摄影,不仅脸上有光、走路有风,他此生也再无遗憾了。 陶惜誓却很无奈,笑容僵硬,活像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她笑。 明知不行,摄影师仍先试拍一张,看到vcd荧幕上显示的照片,新娘活像是被新郎绑去当押寨夫人,额上不禁冒出三条黑线,随即请女助理示范娇羞甜美的笑容,可试了十多回还是不行。 “好了,够了,她笑不出来就不要勉强她。”战天问在一旁看得都火了。惜誓做不来的事,没必要一直折磨她。“惜誓本来个性就内向害羞,你要她笑成那种花痴样,她哪做得来?” 花痴样?女助理深受打击。她明明笑得很“保守”,顾及新娘在场和自己的职业道德,真正的花痴本事压根未展露,那里花痴了? 吴大招无奈的点头同意。少爷说什么都可以,只要婚纱照能赶在明天端出,他要躺着趴着,要露齿不露齿、笑不笑,一切都随他。 既然当事者都不介意有无笑容,摄影师自然也没意见,不再多事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反正再怎么拍,他们活脱脱就是一对山大王vs押寨小夫人。 待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开拍,陶惜誓却因他说的那句“她笑不出来就不要勉强她”,陡地想起多年前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那年他国三,她约莫是国小三、四年级,战伯伯公司举行员工旅游,约了她父母一起去。当时有一群小朋友在饭店泳池戏水,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女生邀她一同玩耍,她因为不会游泳不敢下水,小女生们一直鼓励她要克服困难,她很害怕,却又想跟她们一起玩,就在池畔犹豫不前。 他在旁边的泳池内听到小女生们叫她快点下水的鼓噪声,立即上岸走向她,察觉她似乎很害怕,泳池内的小女上还一直催她快点下水,当下浓眉一蹙,口气极凶的吼道—— “惜誓不想下水就不要勉强她!“这一吼,靠近池畔边的水域瞬间净空无一人。 “惜誓,我带你去吃冰淇淋。” 她摇头,小脸上有一丝失望。她其实很想跟那群小女生玩的,可是她真的很怕水…… 他主动问她,“那你想玩什么?” “我想要……”她指着泳池,透出一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眼神。“玩水。” “那你刚才为何不下去?你不喜欢跟她们一起玩?” 她猛摇头。“……我怕被水淹死。” 闻言,他噗哧笑出声。弄懂她的顾虑,他带她进入泳池,拉着她在水中一步一步走,瞧着她一脸羡慕的看着别的小朋友游泳,他想她这么小又这么胆怯,一时片刻也教不会,索性背着她来来回回游了好几趟,这举动羡煞了好多小朋友—— 那时的她,好开心,仿佛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他都会帮她顶着,会牵着她的手带她勇往直前,并且处处呵护着她…… 她好希望回到那时候,那时的天问哥人好好,都不会像熊一样乱吼叫,顶多是小小的吼一下—— 陷入回忆,陶惜誓像傀儡般任由女助理摆布,偎在他身边拍了好几张照片。 “接下来——”摄影师蹙眉思索该摆什么pose。男太高女太矮,天差地别,要把两人兜在相框内,还真没太多姿势可摆。 “怎么都是你在说?你也尊重一下新娘的意见啊。”战天问替自己身边的新娘子出声,就怕她太胆怯,心里有什么想法不敢说出口。 摄影师愣住,吴大招则是忙不迭点头。这会“少爷说得全都对”,若想早点收工,大伙儿就别和他作对。 “惜誓,你说说看,你想摆什么样的pose,还是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你说,我一定全力配合。”对上她的眼,战天问全身上下就像散发着守护的天使白光。 就是这道光! 陶惜誓仰首微笑,不假思索地说出心中所想,“天问哥背我。” “背你?没问题。” 只见他身子一弯,手一拨,小小只的陶惜誓就稳当当的趴在他背后。 摄影师眼睛一亮,他完全没想到这一招,两人身高相差悬殊,但新郎将新娘子背起,不但身高融合,还多了一股趣味甜蜜,瞧新娘子满眼笑意,多开心啊! 抓住相机,他连续拍了好几张,喀喳、喀喳声将陶惜誓神游的心魂拉回现实,见自己趴在战天问的背上,当下反应就是大声尖叫。 “怎么了?”准新郎不解的回过头看她。 “啊——有熊,放我下来!” 众人惊得面面相觑,极担心那只“熊”会气得当场翻脸走人,没想到当事者反倒爽朗大笑,表情颇为骄傲。 “我们都要结婚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从现在开始,你要习惯我是你的熊老公,以后,你就是熊夫人。”说着,又大笑三声。 熊夫人?陶惜誓脸颊不由自主抽搐着,怎么想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骄傲的,但他为什么得意扬扬,好像这称谓是至高无上的光荣…… 究竟是他太乐天,还是她太悲观? 接吻—— 哪对新人不接吻,拍婚纱照、结婚典礼上,难免得嘴对嘴、唇碰唇,宾客起哄炒气氛时,不吻个十分钟似乎显得有些失礼。 但战天问可不信这些,只要惜誓脸上有一丝丝不愿意,他一律以一句“惜誓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勉强她”,帮她挡掉这些让她“害羞”的事。 反正他也认为接吻是两个人的“私事”,干嘛要在大庭广众下吻给别人看?何况惜誓这么害羞,压根做不来这种公开示爱的事。 所以,他决定把两人的第一次接吻,留在洞房花烛夜。 一场耗资千万的盛大婚礼结束后,他们这对新人被送到站家位于郊区的别墅。 没外人打扰的新房内,她应该不会再害羞了,但是…… “啊——不要过来!”陶惜誓缩在床头边,双眼紧闭,尖叫声破表,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她遇到了xx之狼。 战天问站在床边,弯着身子,整个人僵住。他不过是想问她要不要喝水,她干嘛尖叫? 难道她还在害羞? “惜誓,这里没别人了。”他坐在床上,笑说:“你不必……” 明显感到床垫凹陷,意识到他坐在床上,她叫得更大声:“天问哥,走开,不要过来!” 他一愣,由于秉持“惜誓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勉强她”的原则,他下意识地起身站好,浓眉微蹙,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是在害羞?” 她摇摇头。她不是在害羞,而是害怕? 战天问心头顿时凉了半截。如果她不是害羞,那她尖叫着说“不要过来”,是真的不想他靠过去了? “惜誓,你确定不要我……靠近你?”不猜,他直接问。看见她点头,表情不禁有些受伤。“为什么?”死也要死得明白些。 她细眉微蹙,低眼,心里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讨厌我?”他自动退一步。免得靠她太近又惹她尖叫。 怔愣住,陶惜誓茫然的看着他。她是很害怕他,却一点都不讨厌他,这话说来很矛盾,但她没一丁点讨厌他是事实。 见她默不作声,战天问忽地想起她每回尖叫都称他是熊,便试探地问:“你不喜欢熊?” 没有一丝迟疑,一颗小头颅摇得快甩出去似的。 他懂了,她不喜欢熊,连带也不喜欢他……等等,更正确的说法是,她或许不喜欢他这类型的男人,再白话一点,就是他不是她的菜! “呃,惜誓……”他唤她,对她展露自己引以为傲的强壮臂肌,指着臂上突出的肌肉,不死心的再问:“你,喜欢这个吗?” 她顿了顿,摇摇头。那只“大老鼠”让她联想到他会吼人,也会打人。 确定了,战天问满心沮丧。 原来她一点都不喜欢像他这种高大魁梧的肌肉男,他这虎背熊腰的壮硕身材让别的女人流口水,她却避之唯恐不及。 怎么会这样?是猛哈他的那些女人疯了,还是她的品位与众不同……不对!他的惜誓没有问题,肯定是别的女人全都疯了。 惜誓不喜欢他,这让他壮硕的心灵受伤很大。 可是既然她不喜欢他,为何还答应这门婚事?“你……” 话语刚出,他马上顿住。差点忘了她是为了一亿元嫁给他的,可米已成粥……不,还未煮熟,吃不得,但她已嫁给了他,事已定识,他不会悔婚。 事实上,他不想让惜誓嫁别的男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疼她,她呆在战家能受到百分百的呵护,去到别人家可就未必。 “你休息,我、我去别的房间睡。”既然她不喜欢他这型的,他也不想勉强她。 “天问哥……” “你一定很累了吧,快点睡。”怀着落寞的心情,临去前,战天问回头咧嘴一笑让她心安,不让她对他这个新郎官心怀愧疚。“我想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门关上的那一刻,陶惜誓伸手想唤回他,可又胆怯的收回手。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她怯怯的走到门后,快速锁上门。 松口气之余,她突感愧疚。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太不应该,可是,烙印在心头多年的阴影,不是一朝半夕就能挥去的。 第三章 新婚三天后,天问哥临时决定提前接下代理总裁一职,并安排战伯伯接受心脏支架手术,她知道他不度蜜月、不想窝在没有新婚气氛的别墅中,全都是因为她。 今天他去上班,她则回陶家整理一些自己的东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房门外传来,只见原本已到公司上班的父亲急匆匆赶回,敲门后,一脸狐疑的进入。“惜誓,你和天问……发生什么事?” 她茫然摇头。“爸,你怎么回来了?” “我接到天问的电话,他说,如果你还不习惯住战家,你战伯伯……不,你公公住院这段期间,你可以回家住。”陶壅满心担忧。 “喔,这件事天问哥有跟我说。”她淡然一笑,“他说这几天刚接战伯伯的工作,可能会忙到不回家,自然没时间照顾我,还有医院离我们家比较近,我住在家里可以就近去看战伯伯。” “还战伯伯,你要改口了。” “喊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所以说,你和天问之间没其他……不愉快的事?”陶壅自顾自的说:“人老了,操烦也多,明明天问都跟我说得一清二楚,我还担心这、担心那……天问从小就对你特别好,我真是瞎操心,还担心你和他在别墅发生不愉快的事,所以他才会要你回家住。” 心头豁然开朗,他说完便呵呵大笑起来。 不忍父亲知情后眉头紧锁,陶惜誓未向他坦白,其实他们在别墅三天“相安无事”。 “爸,天问哥真的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这是事实,他会提出让她回陶家住一阵子,纯粹是体谅她,怕她突然住到战家会适应不良,并不是想赶她回娘家。 他对她真的太好了,其实她以前三天两头就往战家跑,还常常应战伯母之邀在战家过夜,哪会不适应…… “惜誓,你要相信爸爸是为了你好,才让你嫁给天问,不纯粹是为了……欠战家债。”陶壅赧颜低首,语重心长的说:“等爸爸有钱,一定会把欠战家的钱还清,不会让你为难。” “爸,战伯伯他——不,我公公和天问哥他们不会因为你欠战家钱,就看不起我。”陶惜誓握着父亲的手安抚。 “这点爸爸当然知道,要不,我也不放心让你去当战家媳妇。”陶壅轻叹,“就因为如此,我们父女俩不能得寸进尺,虽然你公公说那一亿元就当是给陶家的聘金,不用还,但是爸爸会还的,你要相信爸爸绝不是卖女还债。” “嗯,我相信。” “你嫁给天问,爸爸真的很放心。你还记得吗?以前你生日,天问每年都会送你生日礼物,他总会先问你想要什么,等到你生日那天,你想要的礼物就会在你面前。”陶壅指着她收进箱子里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是你国中一年级生日,天问送给你的。” “不是,是国小六年级。”她记得清清楚楚,有一回她去战家看到他在写日记,凑近一年,他却立刻将日记合上,并告诉她不可以偷看别人的日记,那里头是属于自己的秘密。 自己的秘密耶,听来好神秘!当时,她随口跟他说她也想写日记,也想有自己的秘密,并幼稚的跟他说等她写了日记也不会给他看。 那是第一次,她对他有了小小的不满,因为他不疼她,不把日记给她看。 可一个月后,看到他送给她一本日记本当生日礼物,欢欣鼓舞之余,又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大哥哥了。 想起往事,她不禁莞尔,原来自己也曾经和他赌气过。 “还有这个娃娃也是天问送你的,这是他送给你的第一个生日礼物。”陶壅笑了笑。“从小到大,你收到最多的礼物就是娃娃,那么漂亮的娃娃中,你最珍惜天问送的这个,虽然已经变得好旧,可是每回你妈妈帮你清理旧玩具,你总是抱着它,说什么都不愿把它丢掉。” 她当然不肯丢,这是天问哥送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很珍贵的。她还记得当时他说这个娃娃长得和她一模一样,所以就买来送给她。 翻开相簿,找到六岁时生日那天拍的照片,那时的她,留着剪齐刘海的短短妹妹头,真的和他送给她的“迷糊娃娃”一个样。 “记得,和周董的约我哪会忘……我正在路上,马上到。”不知何时开始讲手机的陶壅关上手机,冷汗直冒。“看看我,急着回来看你,差点忘了和周董的约……我得走了,免得迟到就太失礼了。” “爸,那你快去。”陶惜誓起身,脸上添忧。父亲为了省钱,早就辞掉秘书,一直以来都是她帮父亲记录行程,若是当天没课,她还会化身小秘书跟在父亲身边,现在她嫁人了,没人帮父亲,他一定忙得一团乱。 低眼看着手中的娃娃,父亲的问题是其次,她的问题才大。 现下,她不一定能帮父亲的忙,但至少也该做到不添父亲的烦恼。 决定了,她还是回战家,不以就近照顾公公为由留在娘家,好让父亲安心。 蹲下身,把东西一一收入箱里,她赫然发现,收进箱子里的全都是天问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从六岁开始的迷糊娃娃,一直到今年他送给她一把非洲的土……很黏的土。 他总是送给她生日礼物,十七年来,从未间断。 她果然没回来? 刚接任代理总裁一职,战天问在公司待到凌晨三点才回家。原本他可以睡在公司,明天醒来直接上班,但一颗心却悬挂着惜誓最后的决定,虽然他大方的允许她可以住娘家,心中其实希望她选择住在战家。 明明一通电话即可知道答案,他却想回家一趟,亲眼见到她的决定。 结果新房内没人,最近的几间客房也无她的身影,浓厚的失望袭上心头,他想不透为何这回惜誓不住战家,他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让她回娘家住是他主动提出的,对惜誓他从不耍心机,这提议出自他肺腑,是他体谅她做出的决策,可头一回,他口是心非了,明明希望她留下来,让他每天都能看到她、陪着她…… 拖着疲惫沉重的脚步踅回房间,他不得不承认,她终究还是逃了,因为他不是她的菜……对,因为他是肉,很大的一块肉。 他苦笑着看向自己裹在衬衫下,几乎要蹦出的肌肉。今天不知有多少人对他放电,故意不小心跌跤,顺势靠近磨蹭他,不只女人,连男人都有,他想这些人一定全疯了,惜誓不爱的,他们却千方百计想接近,不是疯了是什么? 待他推开新房的门时,长廊那端,只见云管家急匆匆起来。 “少爷。” “云管家。”见到来人,战天问微蹙眉,“我不是说了,要是我晚回家,你们尽管睡不用等我,有事的话,我会叫你。” “是。” “去睡吧。”要是他睡了有人敢吵醒他,他一定要他死。 “少爷,我有事要告诉你。”在他进入房间欲关门前,云中君忙不迭唤住他。 “有事明天再说。”他现在心情不太爽,什么屁事都不想听。 “可是少奶奶……” 听到“少奶奶”三个字,门板砰的一声,不是关上,而是被用力打开。 “惜誓有打电话来?”该死,她一定是打来找他,而他却不在家。 云中君愣了下。他知道少爷全身充满蛮力,可有必要一听到少奶奶,反应就这么大吗? “不是……”怔仲之余,他一时忘了自己要和少爷说什么。 方才亮起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没来电,失望再度包围战天问的心头。大概是向来尽忠尽责的云管家没见到她,纳闷的提问吧。 “有事明天再说。”现在他没心情向老管家稀释他家少奶奶为何新婚三天就跷家。 在门仅剩一道小缝就要关上之际,云中君才陡地想起自己要禀报的事。 “少爷,少奶奶的行李在客房——” 门板再度砰的一声,已有经验的云中君稳住心神,没被吓到。 “你说,惜誓的行李在哪一间?”门大开,战天问的眼睛大亮。 云中君指着另一头,“就是书房隔壁那一间。” 话语刚落,他家少爷人已站在书房隔壁那间客房门口,同样的,门被用力撞开,好在他站得远,没被吓到。 “惜誓人呢?”客房里没人,只有一堆行李箱子。原来那些箱子是惜誓的行李,他还以为家里储藏室空间不够,挪了一间客房当仓库,是说,惜誓的东西还真不少就是。 不过,只要她肯住在战家,即使床位挪给她当衣橱他也甘愿。 “少奶奶在医院照顾老爷。”年轻真好,来去自如,才一眨眼,少爷又回到他面前了。 “她去照顾……谁叫她去的?”一定是老头! 熊吼功一发,云中君吓得身子一缩,“是、是少奶奶自己要去的。”难不成他们胆敢“指示”少奶奶去医院? 怪了,只要提起有关少奶奶的事,少爷为何总是这么激动?可能是新婚情正浓,一时半刻没见到彼此,心头就烦躁不安吧。 但,少奶奶怎么就没有这种反应…… “少爷……咦,人呢?” 砰!这回是关门声,是楼下客厅大门。 “少……少爷——”算了,人都走了,多喊无用。 云中君只好看着楼梯兴叹。啊,年轻真好,咻一下,就从三楼飞奔到一楼,不像他,关节不行了,连走路都会痛。 是说,都凌晨四点了,少爷急着去哪里? 一定是医院吧。果然是新婚情正浓,一晚没见到少奶奶,他就烦躁得直摔门—— 也好,少爷去医院可以看看老爷,又可以和少奶奶窝在一起甜蜜蜜,最重要的是,家里的门板不会再遭殃,要不,让少爷这边摔、那边摔的摔到天亮,门板不知要修几面…… 天未亮,趴睡在病房上的陶惜誓身子动了下,陡地醒来,一件大风衣从她身上滑下。她惊愕的看着落地的风衣,那不是她的,也不公公的,护士更不可能穿这么大号……最有可能穿这款大件风衣的,只有她那粗犷老公。 他来了? 环顾四周,病房内不见他的人影,她拾起风衣,小心翼翼的不扰醒病床上睡得正甜的公公,蹑手蹑脚走出病房。 左顾右盼一番,值班护士马上为她指点迷津,让她顺利在楼下视听室听到睡得跟他老爸一样熟的男人。 透过玻璃,视听室内只有他一人,他横躺在一整排座椅上,她虽然还未进入,但已听见如雷鸣般的鼾声——果然是父子,打鼾声一样惊人。 见他穿着西装外套,她心一突。凌晨三点她醒来如厕时尚未披上风衣,他应该是之后才来的。可他身上穿着整套西装,那是不是代表他一下班就赶过来?他该不会加班到凌晨三点过后吧?那么晚了他还过来…… 不管他是来探望公公,还是来看她,都让她……很感动。 他一定是见她睡了,不想吵醒她,所以把风衣留给她,自己连遮盖保暖的衣物都没有…… 心头一丝不舍,她轻手轻脚走近,将风衣覆在他身上,自己走到前一排座位坐下,回头,下鄂抵着手,靠在椅背上望着他。 从以前到现在,他一向待她极好,她怎能因为一个小小“挫折”就对他失去信心,从此畏惧他? 眼神幽幽,她又想起自己对他崇拜破灭,转而变成视他如虎熊般畏惧的那一年。 那一年,战伯母过世,他的叛逆飙到最高点…… 战家的伙食媲美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超商,因为天问哥随时都处于饥饿状态,从国中、高中,甚至到大学,都过了发育期,别人早停止发育了,他还在长高,高中一百八,到了大学足足又多了十公分,并且悄悄地继续往上推进…… “天问,不要再吃了,你够高也够壮了。”嘴里这么说,战伯母却又将一盘刚卤透的鸡翅递给天问哥,母爱满点。 天问哥能长这么高壮,有一半都是战伯母的功劳,而她能长得……呃,这么可爱,也要在战伯母身上记下一笔大功。 她的父母在事业上一起打拼,难免较没时间照顾她,战伯母很是乐意接收她这个小娃娃,战家餐桌上的美食常常有她一份,也因此,他家的纷争她也得以常见。 国中开始进入叛逆期的天问哥,常常和战伯伯起口角,只要战伯伯在家,父子俩没吵上两句,餐桌上就好像少了一道开胃菜,感觉怪怪的。 只是吵归吵,两人饭照吃,还像是在斗气般比谁吃得多,通常都是天问哥赢,因为他一餐可以吃五碗饭。 “天问哥不乖,我们今天不让他吃鸡腿,两只鸡腿都给惜誓好不好?”被父子俩闹到头痛的战伯母,常用这招来治儿子。 可是天问哥压根不愁没鸡腿吃,反正餐桌上没吃到,他就直接杀到厨房去补齐。 因为有战伯母在,震动她耳膜的虎父熊子咆哮声,都在战伯母温暖的包容下化解,直到天问哥读高三,为了不读大学,想上山去和战爷爷种水果,她第一次亲眼目睹父子俩打架,那惊骇的画面,让她一个月都不敢踏进战家一步。 最后是爸妈说服她去看看战伯母,因战伯母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也因为如此,战氏父子间的纷争暂时平息。为了不让战伯母担心,天问哥最后还是乖乖的去读大学,可那时起,每当天问哥靠近她,她便觉得畏惧,害怕他突然伸手打她。 天问哥大二那年,战伯母因病去世。无法接受失去母亲的他,先怪战伯伯没好好照顾母亲,又怪战伯伯和战爷爷之间的关系不好,让母亲夹在两人之间为难,操烦过度积郁成疾,才会病逝。 面对儿子的指控,火爆的战伯伯也不甘示弱,指责儿子仗着自己高大,老在学校惹是生非,让妻子常在学校和警察局间疲于奔命。 各执己见又互看不顺眼的父子俩就在战家客厅打了起来,那天,她带着母亲特地熬煮的海鲜粥送去给他们,未料又让她见到虎熊之斗,看到战伯伯的嘴角流血,她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不顾自己吓得全身颤抖,挺身加入战局想阻止—— “天问哥,战伯伯流血了,你……你不要打他——” “惜誓,你走开!” 高分贝的吼声险些震破她的耳膜,可尽管她吓得全身发抖,仍直立于他面前。 当时读国中的她身高还不到一百六十,和他相较,简直比一只小麻雀还小,若他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踩死她。 “我不要,除非你……你不要再打战伯伯。” “你——” 气极的他,转身举起身后那张特别买来给战爷爷坐的藤椅,用力甩下,幸好战伯伯接住那张椅子。 “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惜誓那么小,你居然拿椅子砸她!” “我……” 当时见天问哥拿椅子要砸她,她吓得蹲下身,身子蜷成一团,尖叫哭喊。而为了媳妇后事特地下山的战爷爷,在司机陪同下从外头进来,一见父子俩把客厅弄得残破不堪,抓起司机手中的雨伞就往两人身上招呼,摆平了父子俩的恶斗,却无法消弥她心中的阴影。 后来是战爷爷让司机送她回家的。 之后,待战伯母的后事处理完,她整整半年都不敢去战家,就怕见到他…… 砰的一声,陶惜誓浑身一震。 有地震?她下意识的起身想冲上楼去救公公,却听到有人低咒一声,定晴细看,原来是躺在椅子上睡觉的人掉到地上去了。 见状,她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原本睡得正好,未料一个翻身便狠狠摔下地的战天问痛得龇牙咧嘴,怒望向幸灾乐祸的人,可一见到是她,立刻敛起怒容,马上换上笑脸。 “惜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想起身,才发觉刚刚那一下摔得不轻,脚有点痛。 “天问哥,你没事吧?”陶惜誓反射性地想上前扶他,但忆及当年他拿椅子想砸她的情景,伸出的手倏地又缩回。 “我、我没事,我这么壮,摔那一下根本不痛不痒。”没看见她的表情,战天问低头,咬牙站起,抬头一对上她,又露出一口白牙。 踢踢脚,没大碍,有可能是摔下时,脚撞到前排椅子,了不起就是破皮流一点血而已。 “天问哥,你干嘛睡这里?你可以到病房内睡,要不,回家去睡也可以。”仰望着他,她眼底流露出关心。 也许是他跌坐在地,让她觉得他其实没有强壮到无坚不摧,也或许是他把风衣给她,自己却没有遮盖衣物,抑或是他对她的好终究还是感动了她,现在她似乎已不那么害怕接近他了。 也对,她其实不应该畏惧他,相识十六年,他没一刻不对她好,唯有战伯母过世那段期间,他一时冲动差点拿椅子砸她,也许这事件对她冲击很大,但都过了好几年,她幼小的心灵已强壮多了,也知道当时他是在盛怒下失去理智才会对她做出那种敲破她玻璃心脏的事—— 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不可以,也不能躲他躲得远远的。 “这是我要跟你说的话。”战天问一脸正色,“医院里有特别护士,你不需要如此劳累,整晚守在病房。而且你还趴在病床边睡,不是有床吗?”凌晨他来到时,见她趴着睡就一肚子火,本想叫醒她,可她整天陪着老头一定没什么睡,若将她摇醒,之后睡不着,岂不是害她没法好好休息?于是他脱下风衣为她披上,悄悄的退出。不睡病房,是担心老头的鼾声已经够大声,她能睡着代表她太累,也适应了那鼾声,若再加入他的,恐怕会吓醒她;至于不回家睡,也因为他想陪她,况且,哪有她在这里照顾老头,而他这个战老头的亲生儿子自个儿回家爽睡大床的道理? “我怕睡床上会太入眠,爸若醒来,我会完全不知道。” “三更半夜他会醒来做什么?” “上、上厕所?”应该是吧。 “他还没开刀,要上厕所会自己上!”他听了整个很火大,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娶老婆,受惠的却是他家老头? “天问哥,小声一点,这里是医院。”劝说之际,陶惜誓不由自主悄悄退了一步。虽然打定主意不要离他远远的,但他的吼声一起,还是令她“身不由己”。 “噢。” 值班护士闻声奔来,自觉理亏的他做了个道歉的手势,便她往楼上走。 陶惜誓不罢休也对值班护士点头致歉,然后任由他拉着走。低头,赫然发现他牵着她的手,难怪手上一阵温热。 想抽回手,但他握得太牢,她也不坚持,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牵她的手,十六年前相识的第一天他就牵着她在战家院子里走呀走,跟她介绍每一处的景色,那是的他是个好哥哥,也是她眼中的高大王子—— 病房门开了又关,她纳闷的看着他。 “他还在睡,我们不要进去……” 没错,方才门开时,她听到了公公的打鼾声。 他看了下腕表,“我带你去吃早餐。”说着,拉过她就往电梯走。 看着他,陶惜誓察觉他其实是个很贴心的人,不只对她,对他父亲也一样。方才他没把话说全,那句“不要进去”,其实是怕吵到还在睡的父亲吧? 明明很关心,却老是恶言相向,这对父子呀,脾气一个样、婆婆已不在,也许她应该扮演父子间的润滑剂,让他们握手言和,这是她身为战家媳妇的责任不是? 战家媳妇……天问哥的妻子…… 低首,见他仍牢牢将她的手握得死紧,仿佛怕她溜走,她嘴角忍不住勾起微笑,心头有甜蜜,还有一丝羞怯。很奇妙,她又不是第一次和他牵手,可想想,他们也几乎九年没牵过手了,再牵手,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当年是大哥哥牵小妹妹,现在是丈夫牵妻子,她老公的手又大又温暖…… 头垂得低低的,陶惜誓嘴角的笑容添上羞意。 这回,她是真的害羞了。 战蓄英开完刀,陶惜誓和战天问在医院照顾他一天一夜,一早管家来接班,战天问才带着整夜未阖眼的妻子回家,但进电梯后,她仍不放心的想留下来。 “天问哥,你还要上班,就先回去睡觉,我不用上班,我看我还是留下来照顾爸好了。” 他一把抓住想逃出电梯,继续留下自虐的妻子。“照顾爸的工作云管家会做得比你更好,你不用这么累。” “我知道云管家比我更会照顾爸,可是……”一整夜不敢阖眼,眼皮微沉,她想再说什么,电梯却突然晃动了下,瞬间眼前一片黑暗。 她有这么累吗?说话说到阖眼……不对!眨了眨眼,她没睡着,是电梯里变黑了—— “天问哥,你在哪里?”她惊叫。 “我在这里。”一察觉电梯停顿,战天问马上寻找紧急按钮,未料按下去完全没反应。 低咒一声,他反身抓住妻子慌乱挥舞的手,知道她怕黑,他将她拉到怀中,紧紧的拥住她。 “天问哥,电梯怎么了?好黑……好恐怖!” “别怕,可能是停电,等会就好了。” 他让背部贴着电梯墙面,紧搂住她,试图安抚,但她吓坏了,整个人慌乱不安。 “我们……会不会窒息而死?” “惜誓,听我说,电梯内不是密闭的,我们待在里头绝不会窒息。” 他说得笃定,她听了虽直点头,但因惊吓过度,整个人浑身无力。 “惜誓——”他顺势让她坐在地上,“你坐好,我再去按紧急呼叫铃……” “不要,天问哥不要走!”陶惜誓死命的抓住他的腿不让他走,仿佛他是要拿命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好,我不走。”战天问蹲下,再度抱紧她,接着猛然想起手机会有光,只要有光就能减缓她的不安,幸运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打出去求救。 可是掏出手机,没亮,他这才想到昨天他都待在医院,整天断断续续和吴特助通话,手机早没电了。 低咒一声,突感怀中人在大口吸气,“惜誓,你怎么了?” “我……我觉得快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可他觉得还好,没呼吸困难的感觉,会不会是他的肺比较大,空气储存量较丰富? “惜誓,听我说,不会有事的,你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想,她会觉得不能呼吸,应该只是心理作用。 “天问哥,我没有办法冷静……”她害怕得哭了,呼吸急促,“我……我好怕,我不想死……” “你不会死,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我喘不过气……我快不能呼吸了——” 她惊慌的哭喊令他心疼,为了安抚她,情急之下,他捧着她的脸,用力吸一口气,低头吻住她的唇,徐徐将空气灌入她嘴里。 如果她只是心理作用使然,这虚晃的一招或许会有用。 果然,她的哭声停了,气也不喘了,不知是真的有用,抑或是被了的举动吓到。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陶惜誓整个人呆住,原本慌张的心情瞬间平静,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她知道,有他在,她会平安的。 她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腰,深信他绝对能保护她,对他全然信任。 这个小举动,立刻激发战天问更强烈的保护心,同时也激起渴望探索柔嫩小嘴的欲念—— 强而有力的双臂将她的纤细身躯紧紧箝住,低首,他的嘴再度碰上她的,她没避开,唇瓣微微蠕动,这无疑是给他一个莫大的激励,他一直以为她不喜欢他,心中很挫折,没想到……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了,心头涨满喜悦,一心只想吻她,吻他的新娘子,吻他的老婆。 含着她的唇,由缓渐促的吸允着,他以火热的舌撬开她的贝齿,在她嘴里和水润粉舌纠缠共舞。 结婚当天没吻到新娘子,今天,他要一次补足。 第四章 连日来家里医院两头奔波,今日陶惜誓终于有空在客房整理自己的行李。 公公开刀出院后,提出要住到山上祖屋的决定,一来养病兼养老,二来语重心长的说,该是回山上陪父亲的时候。 天问哥虽然回公公一句“人都死了还回来陪谁”,但她看得出来,天问哥被公公的决定吓到,并且有一点点感动。 她想,现在天问哥正式从天英建筑设计集团的代理总裁升格为副总裁,应该能了解公公以前扛起一家公司的责任有多重,他不是不回山上陪老父亲,只是人生在世,有很多时候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面面俱到。 而且公公并不是没有回去过,虽然每回回山上都被爷爷赶出门,但之后他依然越挫越勇、再接再厉,一次又一次的回去,由此可见,公公还是很孝顺的。 公公的这个决定,连她都无法动摇。但她又担心才开完刀的公公一个人住山上,万一身体不适没人在身边很危险,没想到天问哥马上另找一个管家,还找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看护…… 嘴角不禁挂起微笑。天问哥其实很关心公公,只是这两头老牛大牛,一见面总是不免争吵一番,真是拿他们没辙。 “惜誓,你在做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一阵低音,把她吓一跳。“我吓到你了?”一进门,战天问便张开双臂,把受惊的小兔拥在怀里。 “天问哥,门……门没关。”她羞得低下头。这几天,不管在家里或医院,餐厅或病房,他总是旁若无人的紧搂她,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夫妻似的。 她虽然已不排斥他的靠近,并且越来越喜欢窝在他怀里的感觉,但在大庭广众下拥抱,还是让她很害羞。 “那就关上。”脚一踢,客房的门乖乖顺他的意。 “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没让她把话说完,战天问用满腔的热情封住她的嘴,将一整天的想念源源灌入。 在她被吻得快窒息之际,一阵敲门声适时响起。 “少奶奶,你在里面吗?”云中君在门外喊。 “我、我在。”用力推开他,她努力稳住喘息声。 “可以用晚餐了。” “好,我知道……我马上下去。” “少奶奶,请问你有看到少爷吗?” “呃,他……我——”还是别让云管家知道他也在里面,免得云管家有过多联想。两人窝在客房又关上门,想来就很暧昧,虽然他们是夫妻,但让云管家知道他们关在客房内搞暧昧,还是令人很羞窘。 “我没……” “找我什么事?”两人同时出声,他的低音厚嗓立刻盖过她那蚊蚋的细声。 “少、少爷,你也在里头?” 门外云管家的声音明显一顿,陶惜誓当下窘得埋首在战天问胸前。她没脸见人了啦! “什么事?”战天问不悦的低音透过门板传出去。这个老云什么时候不来,非得挑他和惜誓卿卿我我时来打扰,真不识相,早知道就将他发配边疆,去山上照顾老头。 “可以吃晚餐了。”原来少爷也在客房里,难怪他在屋里上上下下和新房内都找不到他。 他早该料到,少奶奶在客房整理行李,少爷一回来肯定会来找少奶奶……看着一直关上未开的门,他懂,此地他这颗老灯泡不宜久留。 “少爷,少奶奶,我先下去了。” 听到云管家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趴在战天问宽阔胸膛上的陶惜誓不禁哀叫了声。 “你怎么了?” “天问哥,你……干嘛出声,云管家知道你也在里头,那他……”她一张小脸整个烫红。 “我在里头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回得理直气壮。现在,他可是这个家的主人,爱窝哪就窝啦,老云可不敢管他。 “可是,我们俩在客房里,又关着门,云管家说不定以为我们在这里做……做……”羞死人了,她说不下去。 而战天问脸也倏地涨红,不是害羞,而是想入非非。在客房……如果她不排斥,他倒是很乐意配合,毕竟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他们一直都还未做。 挑了挑眉,“我们是夫妻,就算我们真的在客房……那个,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反倒我们什么都不做,说不定云管家会替我老爸烦恼。” “这么说也对啦,可是……”陶惜誓仰首,见到他黑眸闪着邪恶笑意,忽觉自己接的是“儿童不宜”的话题。 他们虽已有夫妻之名,但还未有夫妻之实,讨论这个话题,对她来说太麻辣。 “所以说,你不反对……”心喜,他笑咧一口白牙。 “讨厌啦,我不跟你说了。”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推开他,她羞得奔下楼。 “干嘛害羞——”他满脸笑容,她娇羞的模样最是美丽。 回头,看着方才她在整理的箱子,从里头拿出一个熟悉的娃娃,他记得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当时他挑了很久,看到这个娃娃跟她长得很像,当下便决定买下送她。 箱子里还有其他物品,他倍感熟悉,因为全都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战天问心头盈满感动。原来她还是很在乎他的,才会将他送给她的礼物细心的——保存。 他想,她并不是讨厌他,也不是因为长得太帅又高壮的他不是她的菜,可能是一时无法把他从哥哥的角色变成丈夫。 想必这段时间他们在医院照顾开刀的老头,让她对他的好感逐渐上升,大概已调适好心境,愿意接他是她老公这件事实。 莞尔,不管他是她的天问哥或是天问老公,他都会照顾她、呵护她一辈子。 肚子咕噜叫了声,他边走边嘀咕着,“惜誓,你真是不及格的老婆,要吃饭应该找老公一起去吃嘛,怎么自己先跑下去了?” 不过就算她一辈子都是不及格老婆,他也一样爱她,因为,她是他心目中最可爱、最迷人的女人。 “天问哥,你还记得这个娃娃吗?” 餐后,战天问满心期待的回房,想一园洞房花烛夜之梦,可他的小妻子却念念不忘她的行李,反正时间还早,他这个大野狼就先陪小红帽一起整理。两人一起整理速度也快些,到时……嘿嘿嘿! “我当然记得,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她长得和你简直一摸一样,”把娃娃贴近她的脸,仔细一看,“你现在还是和娃娃很像,只不过头发变长了,如果你把头发剪短,就可以当这个娃娃的代言人了。”她额前覆上的平齐刘海,一整个可爱到爆。 “你希望我把头发剪短吗?”她张着大眼看他。 “都可以,不管长发短发你都很可爱。”战天问着迷的看着她,“你的嘴型比这个娃娃更可爱。”微噘的菱角嘴,让他时时刻刻都想凑上前亲吻一下。 眼睛盯着,他已情不自禁的靠过去。 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陶惜誓害羞的蹲下身躲开。 扑了个空,他只能尴尬搔头,转身整理,假装没发生任何事。 见状,她低头偷笑。 “对了,天问哥,你可不可以跟我说你在非洲旅行的故事?”拿出今年他送她的礼物,一把非洲的土,她突然好想知道他的旅行故事。 “当然好。”他随口问,“你要看照片吗?” 她点头。听故事,搭配照片才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照片在房间,我们去房间里看。”他拉起她,赫然想起“房间”代表的意义,心中不免窃喜。他发誓,照片在房间是事实,并不是因为想“圆梦”,才拉她去房间的。 “可是这些东西还没……” “那个明天再整理。”他迫不及待想和她……说故事。他在国外的单车旅行体验,除了曾向好友正俊善说了一些,并未和别人说过。 那是他的私人体验,他不想和陌生人聊这些。但面对惜誓,他兴致勃勃,想让她知道自己曾经历的所有一切,因为她不是别人,是他最亲爱的老婆。 “来,惜誓,你坐这儿。”一进房,战天问挪动房内椅子,想让两人坐得近一些,回头,却见她明显一吓。“怎么了?” “我……”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摇头,“没、没有。” 他眼露狐疑。不过,这不是第一次了,好像每回他弯身帮她拉椅子或挪椅子,她都会有这号惊惶表情。 “惜誓,你最近是不是有看恐怖片?”他合理怀疑她可能看到“鬼魂躲在椅子”之类的恐怖片,要不,挪椅子有什么好怕的? 陶惜誓纳闷的摇头,“没有啊。”公公住院,她每晚都在医院,哪有时间看电视? “还是,曾遇到灵异或恐怖的事?”该不会他家的椅子会飞吧? 认真的想了想,她是有听护士说了一些医院的灵异事件,但没遇到。如果说恐怖的事……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他,最近她遇到最恐怖的事,应该就属和他结婚这档子事,不过,那是之前认为的,现在已经没那么想了。 “有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不要憋着心里。”他炯亮双眼盯着她,试图鼓励她说出心中恐惧。万一她真的看到椅子在飞又不敢说,只会一天比一天害怕,他不要她处于恐惧中,他要她快乐。 陶惜誓张嘴,差点说出心头害怕多年的事,但最后仍是笑容一扬,决定不说。 她已经决定原谅他当时失去理智差点拿椅子咋她的行为,不再提,是因为不想这事让他介怀,虽然见到他弯身拉椅子,难免会有一点小惊吓的反射动作,但她会努力扫光心中残影,做到完全没在怕的表情。 “没有。”甜甜一笑,“天问哥,你不是要说非洲的故事给我听,快点,我想听。” “噢,对。” 经她催促,他自抽屉里捧出几本相簿,拿到小桌上。 “这么多本?”她算一算,有十来本。 “非洲非常大,每到一个地方,我至少拍了一、二十张,有一些照片还没洗出来。”提起那些经历,他得意扬扬。 她翻开第一本相簿,第一张是一个年轻黑人女人赤裸上身,身下只围一块布站在河边的照片,脸上及身上还有些水渍,看来她似乎刚游泳完上岸。 “这个……” “这在非洲很平常的,非洲女子大都是这种装扮。” 她点头。“嗯,我看过非洲的动画,很多非洲妇女都……都是这样。”只是她还是不太习惯女生裸着上半身在外走动,打死她都不敢这么做。 快速翻过,第二页仿佛到了野生动物园,全是动物照片,狮子、大象、犀牛、斑马、长颈鹿…… 见她看得入神,战天问笑问:“惜誓,你想去的话,等过一阵子我爸身体康复,公司没那么忙,我就带你去。” 她猛摇头,一脸惊恐,“我不要。” “为什么?你不喜欢非洲吗?”他还以为她兴致勃勃想听旅游故事,是向往非洲的事物。 陶惜誓用力摇头,“我不想去,那里太阳很大会晒黑,也没有我喜欢吃的食物,而且,有好多动物,这个,还有这个,我都很怕它们……”她指着狮子和豹的照片。“不过只看照片就不会怕,而且感觉它们很可爱。” 他听了不禁苦笑。看到实体会怕,看到照片反而觉得可爱,他老婆的思考方式还真是异于常人。 “对了,天问哥,你有和它们面对面,或曾经被它们咬过吗?”她抬眼,眼露惊惧的问。 “它们不敢咬我,因为……我长得比它们还凶猛。”他开玩笑,拍着胸脯逗她,“遇到它们,我就告诉它们我是台湾来的黑熊,千万不要惹我,否则我会赏给它们一顿台湾黑熊拳。” “台湾黑熊拳?我没听过这个。” “就这样,黑熊、黑熊、黑黑熊。”他双手握拳,先举左手再举右手,之后两手齐发做殴打动作。 陶惜誓顿时笑弯了腰,“这不是黑熊,明明是招财猫的手势。” “是吗?那就当我是招财熊。”他两手高举脸前,身子微蹲,逗趣的摸样让她笑得飙泪。 见她欢乐的表情,让他心头倍感满足,也随之欣悦。原来,随心爱的人的情绪一同起伏是这种感觉。 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世上有她陪伴就够了。 他喜欢她把专注力集中在他身上,喜欢看她对着他笑。他继续说着旅行的故事,为逗她笑,还不时穿插手舞足蹈的表演。 两个钟头后,喝了三杯茶、翻了十本相簿,面露疲倦的陶惜誓笑声渐歇,停下表演的战天问则坐到她旁边,犹津津乐道,滔滔不绝的说着—— “……那天,我突然想到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的生日,要买礼物也不是没有,可是,我想送你一个很特别的礼物,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当时我人在非洲,非洲代表性的东西不少,我低头想着该送什么,就看到它,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能代表非洲,于是我决定送它给你当生日礼物……” 偏头,就见她趴在相簿上,凑近一看,原来已经睡着了。 他淡淡一笑,她睡着的模样更可爱,即使嘴角流出一些口水,还沾上他的相簿—— 他向来最讨厌别人动他的私藏品,尤其这些旅行拍下的珍贵照片,别说口水,连摸都不准摸……可见她的口水沾染在相簿上,他非但不生气,还笑了。她甜美可爱的睡容,令他望得着迷。 轻轻抚摸她柔细的发,战天问眼露深情。当初,他送她一把非洲的土,除了代表他人在非洲,也觉得有黏性的土,代表她从小就爱黏在他屁股后跟着他走。 现在它又多了一层意思,这把又黏性的土,冥冥之中将他和她黏在一起,他很乐意牵着她的手,一辈子紧紧黏着,永远不放。 “惜誓,好好睡,”轻轻地将她抱上床,他在她噘起的菱角嘴上亲吻一下,浅笑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我爱你。” 今晚,洞房花烛夜之梦是圆不了了,但无妨,能这么看着她熟睡的甜美摸样,他的心头一样满足。 天英建筑设计集团的副总裁办公室里,只见战天问臭着脸。天冷,他多想拥着妻子窝在棉被中享受新婚生活,可偏偏他家老头身子在这时出了毛病,他若不来公司坐镇,这么庞大的集团恐怕早晚被人蚕食鲸吞,啃得连一根钢架都不剩。 “副总裁,最近‘梁氏建筑集团’似乎刻意和我们竞争抢标,几乎每一个建案,梁氏都会插一脚。”特助吴大招忧心忡忡的报告。 战天问抬眼,闷闷的反问:“对梁氏来说,我们不也是刻意和他们竞争抢标,她们想标的建案,天英不也都插上一腿?”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的不以为然,让吴大招忧心加倍。 副总裁在领导方面绝对没话说,撇开他拥有美国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企业管理博士学位不说,他一站起身,随便闷咳一声,就能让每个干部都乖乖听从他的意见只是大学主修建筑的副总裁,在本业的专业能力无人质疑,可就是商场经验少了些,通常遇到这情况,老总裁早就提高警觉,要他们去好好调查一番。 “总裁之前和梁老头有什么过节?”见吴大招一副愁得像便秘好几天的屎样,战天问意思意思的问一下。他是很大一只没错,但不代表神经大条,再蠢的人也看得出来,梁氏和天英杠上了。 “没有。”吴大招很笃定的回答。虽然同行竞争在所难免,但老总裁和梁氏的总裁梁思忠皆是以礼相待,十多年来两家公司相安无事,算是良性竞争。 “你得罪梁老头?”黑熊斜眼一望,吴某某吓得直摇头。 “没有,我绝没有。”他又不是吃了豹子胆,敢私下去得罪人为公司招横祸。 “副总裁,现在梁氏领军的不是梁总,而是他儿子梁守志。” “梁守志?什么时候的事?”他记得没错的话,那小子小他一岁,小时候很没胆,比女生还内向,常躲在别人背后只露出一半的脸,活像背后灵。 “就是老总裁住院那段期间,因为你两头忙,所以这件事我还没向你报告,不过有以公司名义送祝贺花盆过去。” “做得好,这种小事的确不用向我报告。” 吴大招会心一笑,看来除了商场经验少,副总裁在做人处事上还需多加强。 “呃,副总裁,其实总裁和梁总的关系还不错,若是当时总裁没住院,而梁氏有发邀请函,总裁或许会亲自去或是派个人前去道贺。”特助难为呀,得小心翼翼的点出上司“不足”之处,希望他日后遇到同样情形能改进一下。 浓眉一挑,战天问默不作声半响,就在吴某某心惊胆跳已准备受死之际,他突然出声,“邀请函呢?”看看也无妨。 才松一口气,吴大招陡地又愣住,“这个,没……没收到邀请函。”他也很纳闷,以梁总和总裁的关系,加上两家又是同行,不管是礼貌性告知或想宣示,照理说都会发邀请函,可是,真的没收到。 “没?”浓眉挑动了下,那方才某人苦口婆心了老半天,是在唱歌给他听吗? 吴大招只能干笑。 “算了,不用太在意,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大概不想让公司董事认为他是第两千零一十代刘阿斗接班人,总要做些什么让人家以为他不是坐领干薪的蠢人。”想和他斗,那个梁某某死定了! “对了,有几件事去帮我办一下。”那个阿斗的事暂搁一旁,日后再去找机会踹他一脚,现在办“正事”要紧。 “是,副总裁请交代。”吴大招必恭必敬等着领命。 “去帮我找一位道行高深的道士……” “啊?”有没有听错?他以为副总裁要交代公事,道士和公事可是两回事。 “因为今天云管家要到山上去看总裁,我又有一堆会要开没办法分身,所以只好麻烦你了。” “是,可是,副总裁请道士做什么?”吴大招一脸惊吓,以他对副总裁的了解,副总裁绝不信道士作法那一套。 “我怀疑我们家的椅子……不太干净。”虽然他压根不信椅子里面有鬼,但惜誓那么害怕,肯定就是有。 吴大招糊涂了,他不确定副总裁说的是字面上的意思或是字里的含意。 “总之你去请就对了。还有,把我们家的椅子全部换掉,包括客厅、餐厅、主卧房、客房,只要有椅子全部换掉。”既然有鬼敢躲在他家椅子里,他就把它们全换掉,免得吓坏惜誓。 吴大招呆住,心中猜测副总裁会不会是接下重任,一时无法适应,所以……精神有点错乱? “另外再请木工师傅做一个木柜——吴大招,我在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在茫然什么呀他! “有,有,我都听进去了!”还是照做好了,他相信副总裁只是压力太大一时错乱,很快就会正常了。 “木柜我自己打电话跟熟识的木工师傅订好了。”那是要给惜誓放生日礼物用的,不管材质或样式都要订做。“我的公事包……” “副总裁的公事包在这儿。”吴大招立刻把公事包递给他。 打开公事包,战天问翻找着手机,结果手机没找着,却掏出一个遥控器。是新房里的电视遥控器,它为什么在他的公事包里…… 他想起来了!一早云管家来敲门提醒他上班时间到了,他极不愿起床,是惜誓推了推他,催促他快点去梳洗,眼睛还闭着的她还坚持起床帮他收拾公事包,等他换好衣服,她就把公事包递给他,说她整理好了,该放的东西全放进去了—— 记得电视遥控器和手机摆在同一张桌子上,半梦半醒的惜誓一定是随手抓了就放进公事包,未注意它的按键超大,键盘上虽然都有数字键,可没有液晶荧幕也不能拨出……战天问徒地失声笑开。他的妻子不但长得像迷糊娃娃,连个性也挺迷糊的,这样的她既可爱又迷人。 见状,吴大招目瞪口呆。副总裁连家里的电视遥控器都带来,还对着它笑,显然压力超乎他想象得大——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我交代的事快点去做!” “……是,副总裁。”压力大,连吼人都特别大声。啊……要不要也请道士来给副总裁作一作法呀? 第五章 立志做个称职的战家媳妇兼好妻子的陶惜誓,一早就和厨娘王嫂到菜市场买新鲜蚬仔,要煮蚬汤给老公补气补肝,当她从菜市场提了好几袋菜回家,一进门看到道士在作法时,还以为自己回错家了。 问了吴特助,他面有难色,仅说是副总裁交代,没说明原因,还说要把家里所有的椅子全换新。 老公上班时间她不想打扰他,再说,苦他有空,肯定会亲自回来,不会麻烦吴特助,所以,尽管满脑子问号,她还是憋到他下班回家再问。 “好喝吗?”战天问一进家门,她便兴匆匆拉他往厨房走,把等了他一整天的爱心汤端给他喝。 “你煮的?”下班前,他打电话告诉她要回家了,她神神秘秘的说要给他喝好喝有营养的东西,原来是蚬汤,这汤王嫂常煮,本不稀奇,但见她双眼漾着期盼直盯着他,肯定是她煮的。 陶惜誓点头,“王嫂说只要把一大袋蚬倒入锅内,放姜片,加水淹满,等水滚再放葱就可以,连高料都不用加。” “这是我妈教王嫂的,我爸在外应酬吃得太没太咸,她希望家里的菜煮得清淡些,可以均衡一下。” “原来是战伯母……不,婆婆教的,我就记得以前也喝过这个汤。”看来,她和婆婆有志一同。 “你为什么突然想煮这汤给我喝?”他大手往她肩上一搁,冷不防不防趁机偷亲她一下。 她害羞的轻推他,还好厨房没有其他人。 “惜誓,煮饭的事交结王嫂去做,你不用忙。”战天问拉着她的手,眼露不舍。“这么冷的天,在厨房洗这些蚬仔,你的手会被冻伤的。” 他的关心,她听进耳,嘴角勾起甜笑。“我只是担心你太累肝会不好,我听说蚬汤能顾肝,所以就和王嫂上菜市场去买回来煮汤给你喝。” “我这么强壮不会累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他满脸喜色,“看来,你常来我家是对的,我妈照顾我爸那一套,你都有学起来。” “什么呀!”陶惜誓娇嗔地抡拳往他心口捶。 握住粉拳,感动之余,他突地眼露忧伤,意味深长的道:“惜誓,答应我,这些事你偶尔做就好,不要全揽下,我不希望你和我妈一样操劳过度,那么早就……离开。” 闻言她一愣,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却间接触动他内心的伤痛。“天问哥,对不起,我……”婆婆的离开给他很大的打击,她是知道的。 “干嘛跟我对不起,我不是怪你,是心疼你。”大手抚摸她黑亮秀发,他咧嘴一笑,让她安心。 见他眼中忧伤全跑光,陶惜誓才释怀。“好,我答应你,那我偶尔做一道菜给你吃,两天好吗?” 他佯装认真考虑一下,“三天。” “好,就三天。” 他莞尔。妻子这么殷勤想做菜给他吃,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对了,天问哥,你干嘛请道士来家里作法,还让吴特助把家里所有椅子全换掉?”水眸圆瞪,陶惜誓不明所以的问。 战天问反盯着她默不作声,两人就这样对望好半晌。 “天问哥,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是在问你道士的事。”最后她先憋不住,轻笑开口。他眼睛瞪那么大,想吓人呀? “惜誓,你不用再瞒我了。”都已经请道士来家里作法,她还不敢说,真教他心疼。 “我……瞒你什么?”圆眸茫茫然。 他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家的椅子……有鬼对不对?” “椅子……有鬼?”拔声尖叫,胆小的陶恒誓立刻从座位上弹跳起来,直接跳坐在他大腿上,两手紧圈住他的脖子,表情惊惶的看着触目所及的任何一张椅子。 若要女生主动投怀送抱,这招还真是不错。战天问顺势搂着跳坐上他大腿的妻子,嘴角含笑。但见她满脸惊恐,他又觉得纳闷,她不是早就知道家里椅子有鬼,为何还吓成这样。 肯定是她胆子太小,早就知情的事,听人提起,仍是吓得花容失色…… “天……天问哥,椅子真的……”陶惜誓脸色发白。 “我都知道了。”他点头,见她面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双手将她抱得更紧,给她满满的安全感。“可怜的惜誓,来,老公亲一下。” “可是椅子怎会……嗯……” 她满腹的疑问,全被他的吻封锁住,原告的疑问未获解答,平白又添了一桩疑惑——究竟,椅子有鬼和接吻有什么关系? ----------------------------------------------------- “……他要并购“思古建筑”?这消息正确?听起来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战天问在新房阳台和吴大招用手机通话,房内,陶惜誓坐立难安,不时起身踱步。 餐后,他陪她在花园散步,又聊到椅子有鬼的话题,经他解释,她才知原来他早观察到每当他挪椅子时,她就会露出害怕的神情,因为她一直未作解释,结果让他误以为她害怕椅子,更进一步认定椅子内藏有不干净之物,所以她才会那么害怕…… 原来他请道士来家里作法,还把椅子全换新,都是因为……垂下头,她懊恼不已。若是她早把原因说出口,他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弄得战家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不需要要那么做。” 富含魄力的重低音吸引她的注意,看向阳台的高大背影,她不觉轻笑。 天问哥老说她可爱,他才可爱,想像力超丰富,怎会联想到椅子有鬼这种事?不过,想一想,他费心思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他是个铁齿的人,压根不信道士作法这一套,可却为了她,慎重交代吴特助一定要请道行高深的道士来家里作法…… 懊恼之余,心头又甜蜜蜜的,天问哥从小到大总是无条件的对她好,即使嫁他像是来还债,他也不曾苛刻她,反而加倍对她好。 照常理,她家欠了战家一亿元,她就是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清这笔债,她应该早早起晚晚睡,打扫煮饭一肩挑,跪送他出门,恭迎他回家,给他放洗澡水兼帮他擦背,饭后跪在他脚边剥葡萄喂他,必恭必敬把他伺候得像皇帝一样—— 可她有吗?没有耶,一样都没做,相反的,还被他捧在手心,像珍珠般呵护。 “这张椅子是……旧的?”通完电话踅回房内,战天问发现一张旧椅,浓眉蹙起,不由分说拿起手机又要打电话。 “天问哥,你要做什么?”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开骂,而且很明显是和椅子有鬼事件有关。http://bbs.qunliao “我明明交代吴特助要把屋里所有椅子全部换掉,连房里的也要,尤其是我们房里的……”他记得上回就是搬这张椅子,惜誓就露出很害怕的样子,最该换的居然没换,这个吴大招真的欠骂!“算了,明天我再叫云管家换张新的来。” 念在吴大招方才搜集到一个大内幕,暂且放过他,再说,都已经快十二点,要换新椅子也得等到明天,重点是,睡觉时间到了,谁都不准来打扰他一圆洞房花烛夜的美梦! 不过……盯着椅子,他又忽然想到,说不定他一直不能圆梦,就是这张椅子在作怪。不管如何,它在这里会让惜誓害怕,还是先把它搬走再说。 见他弯身要搬椅子,陶惜誓纳闷的问:“天问哥,你要把椅子搬去哪儿?”她觉得这张椅子挺好坐的。 “我先把它搬到客房,明天叫云管家把它丢掉。”轻松举起椅子,往前走两步,她却突然挡在他面前。 “不要。”若这些椅子有生命的话,那她真是罪过,间接“杀”了一整屋的椅子。 “惜誓,你别怕,有我在,不管有什么事我一定会保护你!”他猜,惜誓肯定是怕把它丢掉会招来横祸之类的。“如果你不放心,明天我叫去管家放把火把它烧了。” 还放火咧!陶惜誓哭笑不得,若再不说出实情,这场闹剧恐怕会没完没了。 “天问哥,不是这样的,椅子没鬼,我会害怕是因为……我怕你拿椅子砸我。” “我怎么可能拿椅子砸你?”他吃惊的看着她,忙不迭把椅子放下,免得吓到她。“惜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是他太粗鲁给她这种错觉,还是他做得不够好? “我……”她微垂下眼睫,欲言又止。 战天问拉她坐到床上,远离他的嫌疑共犯——椅子,好让她心情能放轻松,把内心话说出来。 “没关系,你尽管说,只要我有错,我一定改。”他自认已达好丈夫标准,没想到仍有不足之处。 “天问哥,你还记得婆婆去世那时候,有一天你和爸争吵,还打起架来?” “争吵打架?”他发窘。事实上,那段时间他和老头每一天都在吵,因为他一直认定是父亲没好好照顾母亲,才让她那么早就离开。 “那天我送粥去给你们,见你们在打架,我就站到你们中间劝架,没想到你很凶的叫我走开,之后还转向拿椅子要……要砸我。”她眼神幽幽的看着他,经过椅子有鬼事件,感受到他全然为她着想,现在再提起这桩往事,她似乎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战天问默不作声,偏头思忖好半响,似乎一时还想不起这伯事。 “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知道那时你只是一时冲动,失去理智……” “惜誓,你说的是不是后来爷爷有进来,叫我们父子俩跪下那次?”他慢慢拼凑起那天的记忆碎片,印象中好像是这样。 她直点头,“对。” 偏头看她片刻,他忽地苦笑,“你误会了,那时候我拿椅子不是要砸你。” “不是?”她干笑,“天问哥,真的没关系,我不怪你,我发誓……” 拉下她的手,换他举高手,“该发誓的人是我。那天我拿椅子不是要砸你,而是要给你坐,因为我和爸在……”呃,打架。和老父打架,现在想来还真是有那么点不孝,要说出口颇沉尴尬,他索性跳过。 “我怕伤着你才叫你走开,要拿椅子给你坐,我爸误以为我抓狂分不清东南西北,连你都要砸,上前和我抢起椅子,后来我爷爷进来打我们父子俩后又罚我们跪下,我就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你真认为当时我是要砸你,还一直记住这事……所以,看见我拿椅子你才会害怕?”他蓦地恍然大悟。 她怔愣,尴尬点头。“嗯。” 原来当时他并不是得了失心疯,反而是怕伤到她才叫她走开,拿椅子是要给她坐,不是要砸她——这个误会真的太大了! “天问哥,对不起……”她羞愧的看他,自己把他的一片好心当成恐怖阴影,埋在心底几近九年,第见他一次就怕一次,真是闹了个天大笑话。 “所以,后来你总是常常房间避开我,不是因为小女孩长大在害羞,而是怕我?”这么一说开,战天问全了了。 害羞?原来他都是这么解读他避开他的原因?她羞赧一笑,“天问哥,我错怪你了,早知道的话,我……我就不会……” 大手在她肩上一揽,咧嘴笑开,他完全不介意。“现在知道也不迟,只要你不再怕我、远远的避开我就好了。”把她搂得更紧,他三八兮兮的挑眉,接下来想做的事全借眉眼传达,嘴角还勾着一抹邪气笑容。 陶惜誓羞得烫红了脸,低首,往他怀里钻。 收到信号,他捧起她的脸,深情凝视,终于将热烫的唇印上她的菱角小嘴,也将满腹浓情蜜意传给她,两人自然的躺上柔软大床,他的洞房花烛夜之梦眼看就要实现,未料,一阵天杀的手机铃声乍响—— 战天问反射性地从口袋中掏中手机,照他的个性,绝对会把手机狠摔烂,让它再也叫不出声,但不行,有过前车之鉴,现在的他举止要收敛些,免得又吓到她,误会他在“动粗”。 他咬牙切齿的用力一按,将手机关机,准备继续未竟之梦,岂料,手机铃声还是不停地在响—— 被铃声扰得心烦气躁,他坐起身低吼,“谁的手机在响?” 陶惜誓连忙坐起,尴尬一笑,“天问哥,是我的……”这房里除了她和他,还会有谁的手机? 本想学他率性的关机,但一见荧幕显示来电者“爸爸”,她反射性地快速接起—— “爸——” “小姐,我是何伯,老爸突然全身发麻动不了,我已经叫救护车,等会我会陪老爷一起去医院,你……你现在方便去医院吗?” “好,我马上去。”陶惜誓紧张又焦急,“天问哥,我爸他……” 见她抖得说不出话,战天问立刻接过手机,幸好陶家的老管家还未挂电话,待问明原因,脸色凝重的他帮她穿上外套,抓起车钥匙,便拉着惶惶然的她往楼下走。 “天问哥,我爸他……” “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紧握着她的手,让恐惧不安的她顿感安定。仰望他高大的身影,陶惜誓顿时觉得有他在真好,要不,她一定会惊慌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 天英建筑设计集团副总裁办公室正笼罩着一股低气压,静站一个钟头的特助吴大招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战天问面无表情,黑眸一抬,对着眼前直冒冷汗的人,冷不防丢出一句,“思古建筑被梁氏抢先并购,现在陶家的公司易主,新主人竟然又是梁守志,看来我和他应该是犯冲……你看,要不要请道士来帮我作法去衰运?” 并购思古建筑一案,是他父亲之前推动的,在他上任后觉得此并购案仍需重新评估一番,遂缓下脚步,未料,有人竟猴急的把他放在桌上的烂橘子抢去吃。 吃就吃吧,等他剥开皮发现里头全烂,看他还吞不吞得下! 不过,陶家公司易主一事就令他扼腕。他的老丈人因为太劳累,血糖太低,导致全身发麻送医,这期间他和惜誓只顾着担心老丈人的健康,岂料陶家公司养了个吃里扒外的总经理,声称公司投资失利负债累累,为了挽救,只好接受梁守志的金援,并趁他们不在医院,和他精神虚弱的老丈人“沟通”又盖了印,一夕间,陶家公司便由梁守志顺利接手,等老丈人身体好了点,想想不对,欲反悔已来不及。 从思古到陶氏,他非常确定梁守志那小子是冲着他来的。 思古他就不跟他计较了,毕竟只是一颗烂橘子,那小子想要他可以大方赏赐给他,可陶氏就不同了,业界谁不知陶壅是他战天问的老丈人,梁守志竟敢动到陶氏头上,摆明就是想给他难看! 想和他斗,那他就陪他玩到底,那小子钱太多爱并购烂芭乐、烂橘子,那他就再丢一个烂苹果给他! “吴特助,把最近一年总裁否决掉的并购案全调出来给我看。发什么愣?是不是中邪了?要不要找道士作法啊?” “是、是……副总裁,那个……”吴大招吓得额上冷汗涔涔。 “你干嘛?”汗冒得那么大颗,想当释迦牟尼也不用这样。 “副总裁,那个道士的事……”吴大招频频擦拭冷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 瞥他一眼,战天问唇微扬,似笑非笑。 老丈人出院后,他建议干脆到山上和他父亲一起作伴,没想到惜誓也嚷着要跟去,纵使再不愿,他还是得放行,要不,强留她在家,只会让她成日因担心山上的两个老头发明奖闷闷不乐。 待惜誓一去,他爸就私下问她家里为何请道士作法,还颇担忧战家唯一传人是不是疯了,要不,为何连家里的电视遥控器都带到公司,甚至还会在开会时从公事包掏出卫生棉来—— 说到卫生棉,惜誓的“不小心”真的让他窘很大。老丈人住院的第一晚,为了表示他对老丈人和他父亲“一视同仁”,他坚持陪惜誓睡在医院,隔天一早,他要回家拿公事包,见老丈人情况稳定,又有何伯在,惜誓便坚持要跟他一同回家,帮他收拾公事包。 妻子的一片好心,他当然不能拒绝,等他梳洗完出来,她已把公事包和自己要带去医院的包包都整理好,他因为送她去医院延宕了点时间,一包已拆封的卫生棉瞬间掉了出来,让所有主管面面相觑。 在众人瞠目结舌下,他只能故作镇定的拿起那包卫生,和主管们讨论公司极力推动的省能源、省资源、低污染之绿建筑。 “……绿建筑就好比是女人用的卫生棉,要能不闷热、会呼吸,才算是舒适的健康住宅。” 这一席话没人敢不拍手,这让吴大招更确定他疯了,十万火急的上山禀告太上皇,还煞有介事地建议要不要顺便请道士来作法驱邪。 经惜誓硬着头皮将一切说明后,他们才相信他没疯,自然不用让道士拿铃来给他当、当、当。 既然副总裁没为他密告一事责备他,吴大招赶紧把之前否决的并购档案调出。 瞄一眼,战天问随便一指,“就这个。” “橘颂建设?副总裁你……” “放出消息,天英要重新评估收购橘颂建设一案。” 吴大招惊诧的看着他。“可、可是这个……”当初要收购橘颂的提案,所有董事全投反对票,别说董事,连他都知道橘颂内斗,资金早被掏空,烂帐一堆,是个已死外加缺角的空蚌壳,一接手,即使填再多资金都生不出珍珠,只会换来一堆海沙。 “我说的是重新评估。”他特别强调重点所在,挑眉,自我解嘲一笑,“并且,我没疯!” 吴大招尴尬一笑,略懂副总裁的用意了,急急领命告退,免得副总裁老是调侃他,害他一颗心忐忑不安。 第六章 陶惜誓到山上住了一个礼拜,夫妻俩分隔七天,虽然每晚她都会和战天问通电话通到公公和父亲轮流敲十次门叫她早点睡,但是两地相思还是让战天问再也按捺不住思妻之情,丢下没有错放卫生棉的公事包,火速上山准备接回妻子。 “这个蜜蜂大叔,他都没唱歌。”一根圆圆的甜不辣小手,控诉地支着头戴蜜蜂触角,身穿黄色蜜蜂装,背后还有一对蜜蜂翅膀的战天问。 战天问立刻拉下脸。打扮成这摸样,他可是十二万分不情愿,这小子还抱怨什么? “蜜蜂大叔也没扭屁股,没有跟着跳舞。”另一个小女生也发出“不平之鸣”。 “蜜蜂大叔也没有笑。” “蜜蜂大叔看起来比较凶。” “蜜蜂大叔看起来比较像熊。” 一群小蜜蜂,嗡嗡叫,吵死人! “小朋友,蜜蜂大叔今天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飞过来,所以很累,才会笑不出来,没力气唱歌和跳舞,我们原谅他好不好?”一样穿着蜜蜂装的陶惜誓带着甜甜笑容,安抚小贵宾们内心的不平。 “小朋友们,蜜蜂大叔唱歌很难听,也不会跳舞,来,蜜蜂爷爷和蜜蜂公公还有蜜蜂姐姐陪你们一起跳好不好?” 同样罩着一套黄澄澄蜜蜂装的战蓄英,像个老顽童一般摇晃身体,和几个小朋友一起唱唱跳跳。 战天问趁机坐到后方椅子上,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的蜜蜂家族。 话说,他家老头在山上养老,闲得发慌,便常到他和好友正俊善合伙的云上宠物度假村走动,见到特别为招待小贵宾量身订做的昆虫装,觉得有趣,加上原本的蜜蜂姐姐辞职嫁人,便毛遂自荐当起蜜蜂爷爷,每日来陪小朋友跳舞兼运动,后来他的老丈人和惜誓上山后,也一同加入,成了蜜蜂公公和蜜蜂姐姐,据说,三人的人气在短短一个礼拜内暴冲,原本指定由其他蝴蝶姐姐或甲虫哥哥招待的小贵宾,纷纷向蜜蜂家族投诚。 “……嗡嗡嗡,扭一扭,我们是最勤劳的小蜜蜂——”陶惜誓带领蜜蜂家族的徒子徒孙唱歌又跳舞。 战天问低笑。他的妻子真可爱,不过旁边那两个老爷爷还真是……算了,不予置评。 真没想到,才一个礼拜没见,他们一家人都变成蜜蜂了。 手机铃声突地响起。“俊善……蝶信中午要请我们吃饭?那怎么好意思,她挺着大肚子……在餐厅?那就好……好,那我先过去你那儿。”关上手机,战天问露出解脱的笑容。 云上的另一个老板兼动物医院主治医生正俊善,和他已卸任蝴蝶姐姐的妻子方蝶信中午做东要请他们一家吃饭,他要先过去找俊善,了解云上最新的营运状况。 不用当蜜蜂大叔,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和惜誓四目交接,他用手比着要先走,惜誓微笑点点头,可他才走一步,眼尖的小贵宾们又纷纷传达一波波指控—— “蜜蜂大叔跑走了!” “蜜蜂大叔偷溜了!” “蜜蜂大叔飞走了!” “蜜蜂大叔跷班了!” 沉住气,战天问快速走离。这些小朋友到底在不平什么?他的妻子当蜜蜂姐姐,他却得当蜜蜂大叔,他都没在抗议了,一堆小蜜蜂还一直嗡嗡叫,真是吵死人了! 太阳下山后,战天问载着爱妻远离山上那群蜜蜂,想到自这一刻起就能享受两人独处的甜蜜时光,他的心情一整个乐透,边开车边吹口哨。 “天问哥,你怎么会认识云上的老板正俊善?”依依不舍的离开快乐的蜜蜂家族,陶惜誓看着多日不见的老公,觉得他越来越帅。 “三年前俊善救了我养的德国狼犬‘黑哥’,我们因为这样而认识,所以我们……”他想到结婚至今尚未和惜誓提云上的事,索性相趁此一次说明。 惜誓似乎还不知他是云上的幕后大老板,知情的只有他家老头,可是他当蜜蜂爷爷乐过头,听惜誓说,他整天都在想新的舞蹈要教小朋友,肯定没和她提这事。 单纯的她以为俊善夫妻请他们吃饭,纯粹是山上邻居之间的情谊。 “惜誓,其实我就是……” “天问哥,你好像变瘦了。”她突然摸他的脸,让他一瞬间忘了自己想和她说什么,顺势拉着她的手贴在脸上,一脸陶醉。 “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我日日夜夜思念你,茶不思、饭不想,就瘦了。”拉她的手凑至嘴边,他用力吻了一下,“惜誓,你的手好香。” “讨厌啦。”陶惜誓收回手,娇羞的用另一只手覆住被他亲吻的地方,湿热的温度让她心头起了涟漪。 这七天来她也很想他,只是两个爸爸都生病,她放不下。 他低笑,一时想不起方才自己想和她说什么,于是转了话题。“对了,我看爸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公司的事……” “公司有你在,爸他很放心。” 他一愣,原来她会错意了。“我是说你爸。” “噢。”陶惜誓微微一笑,“其实陶爸刚到山上的第一天,心情很沮丧,公司换人经营不说,先前战爸借给他的一亿元这辈子恐怕也还不了……” “就算陶……陶爸要还这笔钱,我也不会收。战爸不早说过了,这是给你的聘金。”陶爸、战爸这样称呼是较分得清,但突然要这么说,一时还真不习惯。 “天问哥,你说的和战爸一样,他也说不要陶爸还那笔钱。”陶惜誓满心感激。“而且战爸还开导陶爸,说他之前在建筑界雄霸一方,生病开刀后,还不是只能窝在山上养病,所以事业有没有成功,也不用太在意。” 啧,老头还真敢讲,明明就是他硬把事业塞给他,“只能窝在山上养病”咧!说得自己多委屈似的。 不过好在有老头开导,岳父对公司易主一事才能释怀。只要两老乐天不烦忧,他的惜誓就不会挂心想往山上跑,便会待在他身边,这样很好。 “这回陶爸住院真的让我吓到,公司换人经营也好,守志哥年轻有为,而且他是好人,公司让他经营一定会更好。” 行驶中的车子突然一偏,刺耳的煞车声响起,陶惜誓的身子前后一晃,一只大手及时伸过来护住她。 “天问哥,怎么了?”她因系着安全带,没大碍,只是有些困惑。干嘛突然靠边停车? 战天问用力的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胸口急涌的怒火。“你和梁守志很熟?”还守志哥咧,听得他一肚子火! 她点头,纳闷的看着老公,“对啊,天问哥也认识守志哥不是吗?” “我是认识他,可一点都不熟。”他板着脸。 她阿爸的公司被梁守志那小子吞了,她还大力称赞那小子“年轻有为,而且是好人”,显然对他很有好感,好到连他的奸诈她都不计较?这真是令人生气到极点! 而且他战天问的妻子,居然当他的面赞美别的男人!这口气他吞不下。 “噢,因为你都在国外骑自行车,守志哥虽然也在国外念书,可是他回台湾都会和我们聚会……” “和你聚会?你和他约会过?”黑眸中,两簇怒火狂燃。 “不,是、是很多人一起聚会。”干嘛这么激动,该不会是没约他,他在生气吧?有可能。 战天问探出窗外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怒火稍平复。他不能生气,免得又吓坏她。微笑,战天问快点把笑容拉出来—— “其实守志哥他……” “不准叫他守志哥!”笑容没拉出,且不到一秒,火山又在喷烟,他像头黑熊张嘴扑向她。 察觉自己失控的模样肯定会吓坏她,但为时已晚,他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在她眼前,近在咫尺。 “那,要……叫他什么?”陶惜誓盯着他咆哮的表情,愣了三秒,很神奇,她居然一点都不怕,还很不给面子的扑哧笑出声。 她不怕,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伤她,不管他是大熊大虎大象大豹,在她眼里,他都是乖猫一只,她只差没伸手摸摸他的头,说一声“好乖喔”。 突响的笑声让战天问倍感纳闷,却又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长气,其实方才他已经屏息以待,想着若她吓哭他该说什么话安慰,尚未思及,她的笑声已化解一切。 “不准叫别的男人什么什么哥!”他可没忘令他恼火失控的原因。 “什么什么哥?”想了一下,她懂了。“那我以后就叫他守志。” 他浓眉紧蹙,为什么听起来还是很不舒服?“不行,以后连名带姓叫他就好。” “可是这样很没礼貌。” “没什么好不礼貌的,商场上都这样,以示尊重……对方的姓氏。”他睁眼说瞎话,反正他不喜欢惜誓喊别的男人喊得太亲密。 “是吗?”之前她跟在父亲身边当小秘书,连名带姓叫别人还是很没礼貌的行为呢,怎么现在变了?难不成是最近改的? 战天问面不改色地点头,心里直嘀咕。梁守志让他坏了做人原则,这下他俩的梁子结大了! 盯着他看了半晌,她突然喊,“战天问。” 他明显吓了一跳,“惜誓,你干嘛突然这样叫我?” “你方才不是说现在商场上都这样,以示尊重对方的姓氏?”她一脸正色。 脸庞微微抽搐。真是现世报,拿石头砸到自己的脚。“那……那个是指别的男人,对自己的老公不用这样。” “噢,天问哥……对了,那我可以叫你哥吗?”在云上陪小朋友跳了一天的舞,她很累,他突然塞这么多新规定给她,害她脑内一片混沌。 “当然……”他想了想,既然都是夫妻了,叫他哥听起来也怪,又不是在上演韩剧,哥来哥去的。“不要,把哥去掉。” “噢,战天问。” 他不禁苦笑,又来了,是在鬼打墙吗?“惜誓,我刚说了,不要这样叫我。” 哪天她生气想砍他,再这么连名带姓叫他也不迟。 “天问……”她很受教的改口,甜柔的声音轻喊他的名,听得他心花朵朵开。 “天问,你可不可以再做一次刚才那个?” “哪个?” “就是张嘴很凶的那种表情。”她怯怯的说。 “你确定?”不会吓着?是说方才她似乎没吓到,还笑出声。 她点头。 “我来了。”先提醒一声,他才两手高举做出爪子型,大嘴一张,头晃一圈,凶狠的动物要来吃人了。 见状,陶惜誓咯咯笑开。他这模样说有多有趣就有多有趣。 她的笑声鼓舞了战天问,凶猛动物脸继续逼近,逗得她笑不停,连泪都飙出来。她开心大笑的模样,令人动容,他超喜欢她这号表情,银铃笑声不绝。 两手按着椅背,张牙舞爪的战问天几乎贴上她,敛起怪兽模样,表情忽转深情,凝视她,带她意识到他不再作怪表情,他的唇已贴上她的小嘴…… 多日不见,他对她的思念决堤,一寸寸加深的吻,代表他的寸寸思念—— 陶惜誓闭上眼,沉醉在他渐进的炽热狂吻。这些天来,她人在山上,心却在他身上,想他有没有吃好、睡好,还想着他温暖的怀抱……好羞喔。 两人陶醉在情意绵绵的热吻中,知道一阵敲窗声打断了他们,战天问本想开口骂人,却见车窗外站着一位警察,她也看见了,羞窘之余,下意识地拿外套盖住头。 警察好声规劝他们不要把车停在大马路旁做亲热动作,回家再做也不迟。 谢过波丽士大人,他镇定的将车开走,一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陶惜誓始终拿着外套盖头,一直到家才敢拿下,而他,则是一整路窃笑不已。 “好丢脸喔,天问,以后不要在车上……吻……吻我。”回到家,一直到睡前,陶惜誓仍对被警察抓包一事耿耿于怀。 “好,以后我绝不会再车上吻你。”结果她手中的木梳,穿着浴袍的战天问帮她梳着已吹干的头发。 “真的?”她仰首看向站在身后的男人,刚洗完澡着浴袍的他多了几分野性魅力,她羞怯低头,发现原来的正常版浴袍穿在他身上变得过短,壮硕的大腿微露,腿上浓密的黑猫散发着勾人的男性狂野魅力。 魅力……记得不久前,她还莫名的怕他,待误会一解开,以前她认为的所有缺点反而成了令她悸动的魅力所在,真是奇妙,也许这就是“老婆眼中出潘安”的夫妻准则。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绝对遵守,不过,其他地方就可以了吧。”一弯身,战天问在她净白脸庞印下一吻。 她吓了一跳,粉拳立即奉上,乐得他大笑,又突然想起某件事。 “说到丢脸,之前你把卫生棉放进我的公事包,让它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那才是……”他轻咳两声,“丢脸。” 听他提到这事,她马上起身向他鞠躬道歉,“对不起,天问,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她明明把他的公事包和要带去医院的包包分开,没想到最后放进卫生棉时,还是又放错包包了。 而且还因为这样让他被吴特助误以为压力太大疯了,紧急上山禀告公公……思及此,她就满心愧疚。不过,真难以想象他这个副总裁在主管面前拿出卫生棉,义正言辞的拿它形容绿建筑的居住感受。 “我知道,不怪你。”他的老婆顶多只能当“小昭”,爱恶整人的“赵敏”她做不来。也还好是这样,要不,他恐怕得整日提心吊胆自己的公事包会出现什么不可见人的私物。 “那天你真的有把它举……举高给公司的主管看?”她真不敢置信,其实他装作若无其事收起来便可,主管们应该也会识相的视若无睹才对。 他点头苦笑,拿高木梳,把它当卫生棉,重现当日在公司开会的情景。 “……绿建筑就好比是女人用的卫生棉,要能不闷热、会呼吸,才算是舒适的健康住宅。” 见他神情肃穆,一派正经,陶惜誓努力憋着笑,往后退几步,终于忍俊不禁的大笑出声,整个人倒在床上,笑到快岔气。 “你这个小迷糊,都是你,你还敢笑。” “对不起,可是……真的很好笑。” 好笑是吧,那他加缪让她笑个够。“大野狼要来抓小红帽了。”战天问扑上床,做出张牙舞爪,猛兽发威样,作势要咬她,这举动让躺在床上的陶惜誓又是笑得翻来覆去。 “好了,天问,我不要玩了……”她求饶,笑得好累,快没气了。 “不玩了?那,我们来睡觉。”眉眼间流转着暧昧。 嗅到大野狼欲发威的气息,她羞怯的想起身。 “你去哪?” “我、我打电话问两个爸爸睡了没……” “方才我打过,管管家说他们早已经睡了。”嘿嘿,第一道阻碍他早就把它踢得远远的。 “那,我问管管家两个爸爸身体……还、还好吗?”她欲起身,又被压住。 “他们好得很,吃好睡好,有俊善挂保证的管管家,有特别护士,还有一大群小蜜蜂陪他们玩,那儿是人间天堂。”不是才分开没多久,她就惦记着两个爸爸,怎么都没想到老公需要她的安慰? 改天,等两个爸爸身强体壮,他会强烈建议他们到非洲去骑单车,天高地远,爱上哪儿就去啦,别来打扰他们夫妻俩的生活。 “对了,我忘了跟管室长请假,没看到蜜蜂姐姐,小朋友会很失望的。”瞧她多迷糊,看到老公来接她,欣喜之余,竟忘了跟云上管理助理群的管室长说她要请假。 “请假?”他对这词颇有意见,正确说法是“辞职”才对,但惜誓说什么都对,她说请假就请假吧。永久请假也算另类辞职。“放心,管室长那边我已经跟她说了。”反正她会看着办,再者蜜蜂姐姐现在是云上人气最夯的,一堆小助理挤破头想顶替,不愁找不到新蜜蜂。 “我很喜欢云上,那儿的人都对我很好、很客气。”躺在床上,她提及云上宠物度假村,眼睛闪亮亮。 战天问停了只能干笑。废话,谁敢对老板娘大小声?巴结都来不及了,只有他的迷糊老婆不知自己身份尊贵。 “老板娘蝶信人很漂亮,对我也很好,我们是好朋友。她老公也很好……” “他们夫妻待人都不错。”战天问两手抵在床面,身子腾在她上方。这时候聊这种日常生活话题会不会太不搭,而且她是想考验他的体力吗? 无妨,他体力好得很,撑再久都没问题。 “可是我听说云上还有另一个熊老板,员工私底下都说他很凶……”她细眉微蹙,“每次我听到有人在悄悄讨论熊老板,好奇的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可是她们一看到我就都不说了。” 她一副没听见老板八卦的遗憾表情,令战天问啼笑皆非。 他当然知道云上的员工私底下都称他熊老板,传久了,有些新进员工还真以为他姓熊,瞧,他的老婆就是一例。 “我想熊老板真的很凶,所以大家都不敢多谈他的事、说他的坏话。”她还自己下了结论。 战天问一副被打败的神情。有哪个员工会神经大条到向老板娘说老板的坏话? 不过现在不是向她表明熊老板身份的时候,他不想自己费尽苦心排除万难想一圆洞房花烛夜之梦的良宵,毁在解释熊老板这件事上。 “惜誓,看着我。” “我一直都有在看你。”他就在她上方,想装没看见都难。 “很好。”凝视她一秒,火热的唇急速降落,此刻,说再多的话都无益,无声胜有声才是他想要的完美境界。 水眸轻阖,陶惜誓感觉一团狂野火热在她上方窜烧,烈火迅速蔓延至她身上,他火热舌尖的深深探索,激起她内心的渴望。她不是不想和他圆洞房,只是……一直有事耽搁嘛! 激吻之余,战天问褪去身上浴袍,粗砾手指解开她胸前衣扣,她突然惊呼一声,紧抓住胸口。 “惜誓。”泛着氤氲情欲的黑眸僵缩,表情痛苦的看着她。千万不要再这时打退堂鼓,他的士气……正高昂啊。 见他全身赤裸,仅着一件黑色三角内裤,鼓胀的胸肌结实壮硕,她烫红了脸,羞怯怯的说:“天问,可不可以……盖上棉被?” 这话无疑是默许他可以圆梦!战天问理科士气大作,亢奋地回答,“当然可以,没问题!” 将一旁的棉被高高拉起,迅速盖上,窝在里头,这回他们不聊天,真的要做夫妻该做、爱做的事了! 第七章 冬日暖阳洒在玻璃窗上的彩虹棒棒糖图案上,陶惜誓的嘴角不禁勾起甜甜的笑容。 盯着美丽的彩虹图形,她甜蜜地回想在她六岁和天问第一次见面,他把彩虹棒棒糖给她的那一刻,那时就等于为她开启人生甜蜜的开端一样—— 他宠她,宠到心头里。 上星期问她要不要到公司当他的贴身秘书,他允许她想休息就休息,爱放假就放假。她知道他只是想要她陪在身边,也想答应,但是公司的体制不容许这般恣意妄为,要不,他如何服人?再者,若她三天两头就放假,行程表肯定大乱,况且她对当秘书兴趣真的不大,之前是因为想帮父亲开源节流,她才到公司充当跟班秘书,她其实有自己想做的事。 大学时她读的是服装设计,系上同学志气凌云贯斗牛,每个人都想当大设计师,她却没半点志气,别说大设计师,连设计师的头衔她都觉得太沉重,只想随心所欲地把脑子里想设计的服装做出来,而且她最感兴趣的是童装。 天问一听她想当童装设计师,马上点头答应,连连称好,隔天,他就叫云管家挪出后院一间空房,请了木工师傅来装潢,一星期后,她的工作室就完成,他还把之前特地订做的生日礼物柜挪到工作室。 她的工作室没有太复杂的设计,她只要求玻璃窗上要画上彩虹棒棒糖的图案,因为彩虹棒棒糖是她的幸运物,是带给她幸福甜蜜的定情物。 环顾四周,专业级的设备令她欣喜又感动于他的贴心宠爱,尽管她一再强调她的每件设计是唯一,不量产,说白点,外人看来只是在玩乐,以商人的角度来看,这项投资亏大了,绝无回本的一天,但他还是坚持为她打造高水准的工作室。 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先设计两套衣服给他,一套男装,一套女装,他已先为两人未来的孩子们预定衣服。 她不禁莞尔。不用他说,她也会这么做,但他先提,代表他已经做好当爸爸的准备,这点让她很欣慰。她希望他是个用爱关心孩子的好爸爸,不要像他和战爸一样,明明关心对方,却嘴硬不说,弄得父子俩的关系僵硬对立—— 思及此,陶惜誓赫然想起今天还没打电话向两位爸爸问安。 左右张望寻找手机,陡地手机铃声乍响,循声觅去,才发现它掉在沙发上。 一定是两位爸爸等不到她的电话,主动打过来。她跑过去抓起手机,忙不迭接起,劈头就道:“爸,对不起,我在忙,忘了打电话给你们……”他们一定很担心,说不定以为她出事了。 “惜誓……”那端的声音顿了下,“你在忙?” 不是两位爸爸的声音,也不是她老公的声音,但听起来有点耳熟。“请问你是?” “才结婚你就忘了我……”温柔的声音夹带着淡淡苦涩,“我是梁守志。” “是守志哥……不,梁守志。”她没忘记老公的“教诲”。 “惜誓,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因为我……接管了陶氏。” “我没因为这件事生你的气,反而还要谢谢你。” “谢我?” “对呀,因为你接管了陶氏,我爸才可以好好休息。”她知道要并购别人的公司,通常都会耍点小手段,但陶氏已是负债累累,守志哥还愿意接管,她当然很感谢。 听她这么说,那端的梁守志明显松了一口气。“惜誓,我们见个面好吗?” 陶惜誓想也没想,“好啊,我好久没看到你,而且我要谢谢你让我爸休息,快中午了,不如我请你吃午餐,就去我们以前聚会常去的那家餐厅好吗?” “那家餐厅昨天我才去过,不如去天英附近,我想战天问应该还没忙到没空约你吃过中餐,那附近有哪家餐厅菜色还不错的?” “天英附近……”陶惜誓没多想,还认真思考,“有,上礼拜天问带我去东皇餐厅吃中餐,那家的餐点很棒。”他还喂她吃,服务生都看见了,真害羞。 “那就去那儿,你在家吧?我过去接你。” “不用,你在忙,我自己搭车过去。” “那好,等会见。” 关上手机,环顾工作室,反正今天她也没设计灵感,跷个班,应该没关系。 给两位爸爸拨了通请安的电话后,陶惜誓回到房里换了衣服,下楼没看到云管家,连仆人都没看到,可是她得提早出门,免得塞车迟到,那就太没礼貌了。 反正只是吃个中餐而已,她很快就回来。 看看表,哎呀,再不出门,真的会迟到。 “梁守志,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陶惜誓张着圆眸,歉然一笑,“对不起啦,我真的有提早出门,但我不知道你一挂掉手机就来了。” 方才来到餐厅还不到十二点,她以为自己来早了,没想到他早已在餐厅内等她。 “我刚好到附近拜访客户,不巧他不在,我就直接过来,是我来早,不是你晚到。”戴着细框眼镜,西装笔挺,皮肤和女人一样白的梁守志,全身散发斯文的书生气息,但工于心计的他,双眼透着诡谲。 “难怪你要约在这里。” 梁守志一笑。惜誓就是那么单纯,他精心设计的局只消几句话,她就信以为真,令人很不舍,但要抢回她,他必须狠心这么对她。 “惜誓,为什么你不叫我守志哥了?”初以为是他并吞陶氏,惜誓对他有怨,才会生气喊他全名,但方才通过电话,似乎并不是如此。 若不是这个原因,肯定就是战天问的问题。 “是天问说要连名带姓喊你才有礼貌。”虽然这样喊她总觉得怪。 果然是战天问!“我想他只是在跟你开玩笑,不然就是他太霸道,不许你喊别的男人哥哥。” “天问一点都不霸道……”陶惜誓本能的替老公辩驳。但想想,他真的说过不准她叫别的男人哥,难不成这样就算霸道?可当时她一点都不觉得有被欺压的感觉,只是不明所以。 “惜誓,你太单纯,不要以为他拿一亿元给你爸爸公司当周转资金就是好人。”梁守志双手握拳,扼腕不已。“如果当初陶叔跟我开口,我也一定会借他。” 他万万没料到陶叔会把惜誓抵押给战家,早知这样,当初他一定主动拨款给陶叔,无需陶叔开口,可惜陶家和战家交情太深,陶家有难,战家永远是第一个知情的,就算他想帮忙,也只能屈居第二。待他知道,他们两人已经闪电结婚了。 “梁……呃,守志,谢谢你,我知道你也是好人,你接掌陶氏,我真的很感谢你,可是,公司负债太多,你接手管理一定很辛苦……” 面对单纯善良的佳人,梁守志倍感心虚。陶氏之前是有负债,但投入战家资助的一亿元转新投资后,虽尚未有盈余,但负债已打平,只是他收买了陶氏内部的人,耍了点小手段,让外人以为他佛心来着,收购岌岌可危的陶氏。 “别提这样,你只需知道我是真心在帮你、帮陶家就好。”为了抢回她,他必须先断绝天英和陶氏之间的金钱往来。不是他看不起陶叔,只是陶叔的观念太保守,只要陶氏让陶叔继续掌舵,战家资助的金钱就不会断,陶家欠战家越多,惜誓就越离不开战家。 陶惜誓猛点头,“你是好人,我知道。”除了天问之外,梁守志对她也很好,他们三人从小就认识,还有其他好朋友,大家都是好人。 “你才是好人。”盯着她纯真的笑容,他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面时,她对他的好。“惜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我当然记得,那天是战伯伯……不,是我公公生日。”她笑说。那天好热闹,好多好多人都到战家,一堆小朋友玩得好快乐。 “因为我是私生子,大家都笑我,不跟我玩,我害怕面对那些鄙夷的眼神,所以畏畏缩缩的躲在我妈身后,全场只有你邀我一起玩,虽然我还是不敢离开妈妈身边,但你对我的好,我铭记在心。”思及往事,梁守志有感而发,“我大你五岁,也比其他小朋友来得大,可是当时我胆怯,觉得这世上没有我容身之地。” “守志哥,不可以这样想!”急着安慰他,她顺口喊出以前的称呼。 “现在的我,当然不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他自信一笑。拥有高学历又成功接掌父亲的公司,再也没人敢看轻他,他能从一个懦弱小子蜕变成今日踌躇满志的精英份子,惜誓功不可没,是她真心的笑容,带他走出总是乌云笼罩的阴暗处。 “对呀,你现在变得很有……老板的架式。”陶惜誓真诚的替他感到开心。 “我还记得那天,你一直看着我手中的彩虹棒棒糖,我猜你一定也很想吃,所以就把棒棒糖递到你面前,跟你说你只能舔一口……” 提及小时候的事,她不禁笑出声。只是一根棒棒糖而已,再买就有,她竟舍不得别人把它吃光。 她误会他的意思了、梁守志轻笑,他不是想吃她手中的棒棒糖,而是懦弱胆怯的他不敢正视别人的眼睛,所以,视线才刚好落在她手中的棒棒糖上。 结果他竟误以为他想吃,同意让他舔一口。而他之所以没拒绝,是因为她友善的表现,以及他真心喜欢对他释放诚意,宛如小天使的她。 “你一定觉得我很小气,只愿给你舔一口……”陶惜誓低笑,脸上浮现甜蜜神情,“其实那是天问特别送给我的,他知道我喜欢彩虹棒棒糖,所以每回我去他家,他都会送给我一根棒棒糖。” 就因为是天问送给她的,所以她才舍不得别人把它吃光吧。 闻言,梁守志脸色大变。“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让我舔的那棒棒糖是战天问送你的?” 她猛点头,“对呀,那算是我和天问的定情物。”她低头害羞的笑,未注意到他脸上愤怒的表情。 梁守志咬牙切齿,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他一直认定牵起他和惜誓之间情缘的彩虹棒棒糖,竟是战天问送给她的……定情物? 胸口瞬间涨满无法宣泄的愤怒。凭什么战天问可以毫不费吹灰之力抱得美人归?这些年他人在国外,即使再不愿回到台湾看大妈一家人的脸色,仍用尽心机接掌梁家事业,为的就是能就近和惜誓有更多相处机会,他发过誓,这辈子唯一的妻子是惜誓,未料这些年神龙见首不见尾,鲜少和他们这些企业家第二代聚会的战天问竟捷足先登。 但他不会就此认输的,惜誓是他从小就认定要娶的新娘,为了夺回她,即使倾家荡产,他也在所不惜! “惜誓不见了?”接到云管家打来的电话,坐在办公桌前的战天问倏地弹跳起身,神色焦虑。“你不是说她在睡觉?” 半个钟头前,他打给惜誓,想问她中午吃了没,手机却一直没人接,改打家里电话,云管家告诉他她还在睡。都已经一点了还在睡,这不太像惜誓,担心她是不是人不舒服,他要云管家去敲房门唤她起来吃午餐,结果,却得到她人不见的答案。 “少奶奶没回陶家,也没到山上,能找的地方我都打电话问过了……”云中君诚惶诚恐。他不过是出门一个小时,亲自帮老爷买营养食品,回来后就一直没看到少奶奶,他以为她太早起床,累了又回房休息去,中餐仆人有去敲门,没回应,心想她可能睡得正熟,不敢吵她。 过没多久少爷打电话回来要他去叫少奶奶用餐,敲了片刻依旧没回应,他这才惊觉不对,拿了备用钥匙开门,才知少奶奶根本不在家。 “继续找,我马上回家。” 关上手机,战天问心急如焚。惜誓不可能出门不说一声,况且已过了中餐时间她还没回家,这不太寻常……该不会她又想到要煮什么给他吃,到市场买东西,结果被抢匪绑走…… 心头一惊,这很有可能,他的惜誓又可爱又漂亮,一看就是千金大小姐,单独在外,危险指数破表,抢匪有可能劫财又劫色…… 不行!谁敢动他老婆,他就把他大卸八块! 他急匆匆往外走,正巧吴大招敲门入内。“副总裁,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回家一趟。”他拎着车钥匙,走得很急。 “可是等一下我们要去和地主签约。”这个大地主可是很刁难人的,腰不酸副总裁亲自出面,他才不理睬,若副总裁不去签约,恐怕他又会反悔。 “我打电话跟他说明天再去。”这个大地主外型和他差不多,个性也雷同,所以两人谈得很投机,他相信若他开口要求将签约日顺延,他不会不卖他面子。“我身上没他的电话,你找到传给我,我再亲自打给他。” 他在电梯前站定,不耐烦的猛按电梯按钮。 “副总裁,你急着回去,是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是总裁寿、寿终——咦,不对,昨天他还跟总裁通过电话。虽然总裁已交棒给副总裁,但他还是时时关心公司的事,所以要他每个礼拜都跟他用电话报告公事。 “惜誓不见了!”战天问急吼吼地咆哮,“这电梯坏了是不是?” “少奶奶她……呃,副总裁,其实,中、中午我有……看到少奶奶。”吴大招不自觉的冒冷汗。 电梯正巧打开,战天问一把拉着他进入电梯。门关,他再度大吼,“你在哪里看到惜誓?为什么没告诉我?还不快点说!” 吴大招瑟缩了下。这个副总裁还真是把握时间,明明在外头就可以说,非得要拉他一起进电梯,害他吓了好大一下,以为他要对他怎样。由此可见,副总裁极深爱少奶奶,万一他说出卖情,不知副总裁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 “我问你你在哪里见到惜誓,你是聋了?快说!”没看到他急得快疯了吗! “我是在东皇餐厅看到少奶奶的。” “东皇?”战天问两道浓眉倒竖,“我并没约她吃中餐……”顿了下,他想了想,的确没,中午他是在办公室啃便当的。该不会惜誓听错了,误以为他有说今天要约她吃中餐吧? “她是和别人一起用餐的。”吴大招额头上猛頽冷汗,又变成一顶透明的释迦牟尼头。 “你有看到为什么不跟我说?害我以为她失踪了。” “呃,她……” “我想她可能吃完中餐,跟朋友去逛街,所以还没回去。”知道她是和朋友一起吃饭,他的心情轻松多了。女生嘛,总是难免聚个餐、逛个街,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惜誓没要你跟我说些什么?” 电梯门开,他按下关门键,决定回办公室。既然知道她没失踪,没被抢匪绑走,那和大地主签约的事,就照原定行程。 “我有看到少奶奶,可她没看到我。”释迦牟尼头有变大的迹象。 “你就不会过去跟她打招呼一下?”真没礼貌的家伙,说不定惜誓会要他传话给他,说一些关心他有没有吃午餐之类的话。 “她……她……”喉咙好干,他有种预感,待会无法承受打击的不是副总裁,而是他吴大招。 屏息等待电梯门开,确定副总裁已走出电梯,而他本人的两条腿也落在外头,身后的电梯门已关上—— 大大的深吸一口气,他据实以报,“副总裁,其实和少奶奶在东皇同桌用餐的人是……” “不用跟我报告这个。”老实说,除了惜誓,他对其他女人的事一点都不敢兴趣。不用猜也知道,和她约吃饭的大概就是那些企业家第二代的千金名媛,他对那些女人没什么好感,但若惜誓把她们当朋友,他也不会有意见就是,毕竟惜誓有交友的权利。 “梁守志。”来不及煞车,吴大招脱口而出。 前进的脚步一顿,战天问回头。“提这个人做什么?”他想了想,不对,前一秒的话题是……“你是说,和惜誓一起用餐的人是梁守志?” “是。”副总裁英明,副总裁万岁,副总裁千……千万别发火啊! 可战天问刚毅脸庞不仅隐隐抽动,眸中也已燃起两簇火苗。他一路咬牙切齿地走回办公室,胸臆间怒气腾腾。那个臭小子竟敢拐他的惜誓去吃饭,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 “副、副总裁——”吴大招傻住。他明明听见火山要爆发的闷隆声,可一直到进入办公室前,副总裁居然都没发飙,太出乎人意料了。 看来,副总裁的eq又高了一层,他得向总裁禀告这件……天大的喜事。 “吴特助,你进来一下。” 忍住怒气,战天问决定提前实行“反梁纠缠”计划。既然不管他做什么,梁守志都要插上一脚,他决定来个“断尾”拜托他。 之前他以为梁守志只是纯粹想和他较量高下,现在他居然约他的惜誓一起吃饭……他敏锐的联想到,那小子极可能是为了惜誓才和他杠上。 想和他抢老婆?别的他可以让,老婆他连碰都不准他碰! “是,副总裁。”吴大招咻的一下就来到他面前。 “‘太一’那件标案,梁氏是不是也有兴建竞标?”这是另一笔占地一万坪的土地标售案。 “是,听说梁氏私下找过代标的太一国际公司,以高于底价十五亿元以上的标价,要求地主和太一宣布撤标。不过副总裁你放心,我们和太一也有联系,等明天开完会,请副总裁做出决定,相信这笔标案一定是稳操胜券。” 战天问默不作声,不以为然的扬唇一笑。 他有一百种可以让梁守志跪地求饶的方法,光靠魁梧外型就能吓死那小子,但这方法胜之不武,也毫无成就感。 拳头,他收起,这回,他要用跌破众人眼镜的聪明熊脑袋,来和梁守志决一胜负,一定要让梁守志鼻子上架的那副眼镜摔得稀巴烂! 梁守志若是真聪明,就该及时收手,假使盲目地穷追猛打,太一案绝对会让梁氏跌个狗吃屎! “天问,你为什么要把那些布全退回?那是我挑了一下午才挑定的。”陶惜誓哀怨的看着货车上的几匹布,它们将原封不动的被载回,她的心情因而荡到谷底。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在下午四点半回到家,发现丈夫也在家,纳闷的问他为何提早下班,经云管家委婉告知,她才发觉代志大条,原来大伙以为她失踪了。 她歉意连连的说了“对不起”,对中午行程据实以告,因为手机放在房里忘了带,本想吃完中餐很快就回来,结果梁守志听她说要设计童装,便说他正好认识一名布商,就带她去看布匹,一下子看到好多漂亮的布,她见猎心喜,专心选步,浑然不觉时间匆匆流逝——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梁守志的气。”气闷着一张脸,战天问有种冲动梁家砍人的冲动。 “守志哥他……”听到守志哥,某人脸更臭。 “不是,我是说梁守志。虽然是他先打电话给我,可是,是我说要请他吃午餐的。”陶惜誓站在工作室的彩虹棒棒糖图案窗前,活像做错事的小学生被罚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和梁守志吃中餐,会让天问这么生气。 “你提议的?你干嘛请他吃中餐?”他既生气又嫉妒,今天中午他孤孤单单的在办公室啃冷掉的便当,亲亲老婆居然请别的男人吃中餐!不是他没度量,若她请别人就算了,偏偏请客的对象竟是最近一直扯他后退的梁守志,他当然不爽。 “因为他好像接管陶氏,所以……” “好心?”战天问高分贝的喊。 “对呀,陶氏都已经负债累累,他还愿意接管……”见老公一副被她打败的神情,陶惜誓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算了,还是别再说得好,尤其话题是绕着他很有意见的梁守志。 战天问像泄了气的皮球,叹气的看着老婆。单纯又迷糊的她,标准的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钞票。陶氏的事他调查过了,外界都以为陶氏负债累累,但其实近一个月来负债已打平,转投资已小有盈余,只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陶氏才会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别人把她家挖了个坑,占地为王,再把土填回去,她竟对坏人感激涕零……他的老婆会不会太傻、太天真了些? “惜誓,其实陶氏……”原想对她说出真相,但想想,算了,和她说太多,她反而无法理解,等以后他将陶氏收回,账簿一摊,她自然会知道真相。 “啊?” “没什么。反正以后不准你……请梁守志吃中餐。”拉下脸,他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 “那,如果是他……请我吃呢?” “通通不准!”闻言,他气得鼻孔喷烟。“以后你不可以和他见面,也不可以通电话,msn、e-mail也不行,总之都不行!” “天问,你这样好……好霸道。”仰首,陶惜誓眨眼看他。 她的控诉让战天问心一惊。两人相识十六年,他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限制,未对她下达过不准的命令,向来秉持“惜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宠爱原则,可今天…… “惜誓,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他咬牙,抿唇,要他松口说答应让她想跟梁守志吃中餐就去吃这种话,真的比杀了他还难受,可若是他的限制让她怏怏不乐……他愿意妥协。 在心中狠狠拉扯一番,就在他狠吸一口气,松口要说出答应她“偶尔”和姓梁的那家伙“有条件”的聚餐时,她却轻描淡写的开口。 “其实还好啦,我没有不喜欢。”她把头抵向他胸膛,轻笑,“只是我觉得你好像在……吃醋?”仰首,她甜笑的凝望他,“天问,你是不是在吃醋?” “我、我没有。”大手自然地勾住她,她的凝视提问令他有些不自在。 “是喔。”小脸黯下,她失望的咕哝,“原来你都不会吃醋,人家说会吃醋才代表你有爱对方……”战天问立刻改口,“其实——好啦,我承认,我……我是有一点点吃醋。” “真的?你吃错,所以你爱我?”甜笑的表情在她脸上再度绽开。 “我们都已经结婚一段时间,你还感受不到我爱你?”搂着她,他用力吻她一下。 银铃笑声逸出,陶惜誓撒娇的道:“人家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吃醋。” 他眯眼,坏坏一笑,低头又用力吻她。“有没有闻到醋味?” “有,好浓。”她咯咯笑着。他一吻再吻,深深拥吻,最后大手情不自禁地探向她胸前—— “不可以在这里,这是我的工作室,它、它是要设计小baby衣服的地方,要很纯洁神圣……”她羞怯的说。 哪来这么多原则? “那,我们回房睡觉去。”眉一挑,战天问打横将她抱起。 她羞答答的埋首在他胸前,他则不时低首偷袭芳唇,在回房的路上,仆人识趣的让道,对两人亲密的举动视若无睹,假装没有看到。 第八章 一早陶惜誓醒来,睡眼惺忪想起床,身旁一只大手迅速伸出,准确无误的落在她身上。 “你去哪?” “你要去上班,我帮你整理公事包。”她对躺在身旁的人慵懒一笑。 “你忘了昨天我们约定的事?”懒洋洋地扬起笑容,战天问朝朱唇印上一吻。 经他一提,她恍然叫道:“对,我差点忘了,我怀孕了。” 他闻言轻笑。还有会会忘了自己怀孕的事?此刻窝在他亲爱老婆肚子里的会不会是迷你版的迷糊小惜誓? 扬唇,担心归担心,他还是超期待他们的小baby出生那天快快到来。 如果真的是mini版的小惜誓,他会加倍疼爱她,一如他宠爱她的小妈咪一样。 “天问,我觉得认识蝶信真的好好,我一定是沾了她的喜气,才会怀孕的。” 陶惜誓双眼闪着晶亮光芒。 战天问啼笑皆非。若是沾了喜气就会怀孕,那男人就不需要和老婆关在房内勤做工了。 不过,他们的确有沾到俊善夫妻喜获麟儿的喜气。 前几天,惜誓就觉得肚子闷闷的,没什么食欲,他本以为是她太投入设计童装,整天窝在工作室工作,才会导致身子不舒服。昨天蝶信生了一个胖小子,他便带惜誓一同去医院看娃娃,心想既然到了医院,就让她顺道看医生,一检查才知他的老婆怀孕了。 这真是天大的喜讯! 一想到她肚里有战家的小家伙,他整个人就超亢奋。头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她要吃饱、睡饱、精神饱,这样小家伙才会头好壮壮,所以昨晚临睡前,他便和她约定,要她每天睡到十点才可以起床,不用早早起来帮他准备公事包。 “不知道我这一胎是生女娃娃,还是男宝宝?”她脸上洋溢着幸福表情。 “都好,男女我都爱。”隔着睡衣,轻抚她仍平坦的小腹,他微笑的看她,情不自禁又吻她一下。 “我想,这胎一定是个小女生。”陶惜誓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脸笃定。 “你是不是有梦到小惜誓?”一定很可爱。 “不是……”羞甜一笑,“是因为我刚做好一件女娃娃的衣服就知道怀孕了,所以我猜我们的宝宝是女娃娃。” 说到做童装,之前天问把梁守志帮她付钱买的布匹全退回,她觉得很可惜,因为那天她挑好久才选定那几匹,她真的非常喜欢,可是她也看得出来他很生气,所以便把失望偷偷藏在心底,不敢跟他说她真的好想要那些布。 没想到隔天那个货运司机又将那几匹布送来,她强压住想收下的心情,忍痛叫司机把布载回去,结果司机告诉她,这些布匹是她老公买的。她原以为司机傻傻搞不清楚谁是她老公,结果接到他的电话才知,原来他要布商把钱退给梁守志,他自己另外付费后,又把那些布原封不动送过来。 她原以为自己没露出一丁点失望神情,没想到看起来大剌剌的他居然观察到了。 他也真是的,一定要自己付钱才可以吗?别人付就不行……不过他的贴心举动,还是让她感动不已。 战天问正色的点头,“这么推理也没错。” 他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对了,我除了要再做一件给我们男宝宝的童装外,还要另做一件给蝶信的宝宝。”她答应过他要先做两套一男一女的童装给他们的宝宝,虽然她猜肚里的是女娃娃,不过也有可能是男宝宝,她这个妈咪不能偏心,所以一男一女各做一套,等baby出生就能穿到她做的衣服。 “没错,是应该,但不急,慢慢来,你自己要先顾好。”战天问轻轻抱着妻子,吻她,埋首在她前汲取馨香。 昨天得知她有喜,整晚他都不敢碰她,生怕自己粗鲁的举动会不小心伤到她,碰都不敢碰她一下,更别说做一些促进夫妻恩爱的“运动”。 “天问……”她害羞的轻推,她不是不知道他在努力压制体内那股熊熊欲火,但现在是非常时刻,只好委屈他一下下。“我们什么时候要跟战爸和陶爸说?” 昨天得知喜讯,没第一时间上禀两位父亲大人,是因为时间太晚,怕他们获知消息会马上冲下山来。 “这个……暂时别说,过两天我再告诉他们。”坐起身,战天问神色肃穆,考量着某些事。 “好,我知道。”她要翅这个报喜讯的机会留给他,好让他能多和战爸聊聊,促进父子情。 回头,他忍不住又吻了她,眸光透着眷恋,一副舍不得下床的模样。 “天问爸爸,快点去上班,你的女儿等着你赚钱买奶粉给她吃。”陶惜誓不好意思的伸手轻推催促他。 他一派正经的回道:“吃母奶地小baby比较好。”说着眼光移到她胸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要。”她羞得咯咯笑,两手收回,紧紧护胸。 “好吧,等我晚上回来再试。” “讨厌啦!” 在她唇上偷袭了下,不再吵她,他下床进入浴室梳洗,准备上班。 她的视线随着他的身影移动,不知从何时起,她眷恋起他高大的身影,他走到何处,她的目光就紧紧追随。 一直到他拎着公事包走出房门,她才阖起眷恋的眼,带着幸福的笑容,和肚里的宝贝一起重温梦乡的甜暖…… “关于太一那件标案……”战天问边说边打开公事包,看见里头有一包小东西,不禁一愣。 “是,副总裁,今天你还要约太一的高层吃饭吗?”吴大招面带笑容询问。副总裁越来有适应商场文化,这回为了一笔占地一万坪的土地标售案,主动约代标的太一高层吃饭,还一连约了三天,真是跌破所有董事的眼镜,之前对他的行事作风颇有微词的董事,也都改口称赞他渐有乃将之风,将来的成就一定会凌驾战总裁之上。 “不吃了,看到他那张脸就想吐……”把躺在公事包里的一包小东西拿出,他丢给吴大招,“给你。” 反射性接住,定晴细看,吴大招一脸尴尬。“副总裁,这个……” “我最近压力有点大,可能又疯了。”他凉凉的道。 吴大招干笑。手中的这包保险套,收与不收皆令他为难,他猜,这肯定又是少奶奶的杰作。 “副总裁……”手一伸,东西在他手中颇尴尬,暂时放进口袋,眼不见为净好了。“那,明天的竞标……” “晚一点,地主和太一应该会宣布这个标售案撤标。”他专心在公事公办包里搜索还有无其他“不该存在”的怪东西。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的宝贝老婆是打算放熊去吃野蜂蜜就对了,竟然偷偷把保险套放入他的公事包,万一又在会议桌上被主管们看见,这回他要怎么掰?说房子要盖成太空包? 吴大招一吓,“副总裁,你、你和太一高层私下谈妥了?” “能聊的,差不多都聊完了。”他敷衍的点头,仔细的再找一找。 吴大招有些不明所以。之前开会时,副总裁没提要和太一私下议价,但瞧副总裁一点也不紧张,似乎很有把握,他想,这土地标售案的得标者肯定是天英。 “副总裁,你在找什么?”从方才找到现在,找得这么认真,不见了什么东西吗? “我在找……还有没有保险套可以送给你。”一挑眉,“可惜,没了。” 战天问神态自若的合上公事包,若无其事的做他的工作,吴大招则是一脸尴尬。 少奶奶是不是找不到东西放下,连保险套都放入副总裁的公事包—— 要不知道少奶奶单纯得可以,他会认为少奶奶这招心机太高,只要保险套少一个,就可得知副总裁有没有在外面招惹野蜂…… 摸到口袋的东西,想到副总裁把招惹野蜂的机会让给他,真令他……啊,太一的案子没定,现在谁有那个心情去想保险套的用途啊! 站在生日柜前,陶惜誓看着“六岁柜”里摆的迷糊娃娃。她己为她换上新衣,一套和她做的女童装一模一样的迷你版,她幻想着肚里的宝宝若是小惜誓,一定和这个迷糊娃娃一样可爱,于是她用剩余布料做了一件新衣给她。 “好可爱的娃娃!”摸摸肚子,嘴角扬起幸福笑容,“可惜把拔最近好忙,如果他看到小惜誓换了新衣,一定觉得好可爱。” 天问已经三天没回家了,吴特助来家里帮他拿换洗衣物时都是一脸愁容,她问发生什么事,却总说没有,可是他脸上明明就写着“发生大事了”。 和天问通电话,他也只说最近比较忙,可能暂时没办法回家,要她待在家别去公司,也尽量不要去外面,毕竟也怀有身孕,他不放心她到外头。 她很乖,一直待在家。 昨晚她和他联络,告诉他,她想到今年要什么生日礼物,之前他问她,她没特别想要什么,可昨天她已经想到—— 拿着手机,她兴匆匆的告诉他,“天问,今年的生日礼物我要一个男娃娃。” “没问题,等你生下小惜誓,我会加倍努力的。”他慵懒低笑着回答,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啊?”意识到他误解她的意思,她娇嗔,“我不是说真的娃娃,是玩偶娃娃,我六岁时你送我的生日礼物那种娃娃。” 尽管还没照超音波,但两人都认定肚里的娃娃是女的,夫妻俩共同期待小惜誓诞生的那天到来。 既然小惜誓有迷糊娃娃,那小天问也应该要有,她会在做好男童装后,另做一件迷你版当男娃娃的衣服。 天问当然一口应允。其实男娃娃她可以自己去买,但他亲自买来送给她当生日礼物,意义就是不同。 走到生日柜旁的童装柜,偌大的玻璃衣柜只有上下两层,上层展示她己做好的女童装,空着的下层正等着小天问的童装入住。 这两天她己开始设计男童装,星期日前应该可以定稿,等天问回来看过,若他满意,就可以打版制作。 想到两套童装即将完成,她就好高兴。只是星期日天问不知能不能回家…… 昨天战爸特地回来一趟,整天都在公司,她想,公司一定是出事了……天问太忙,她不想去吵他,她猜,他一定忙到忘了告诉两个爸爸她怀孕的事,她很想说,可又得憋着,因为她早早决定要让天问去报喜讯。 在工作室内绕了一圈,回到工作桌前,她低头构思。她为小天问设计一个可爱的小熊图案,天问看了一定会很喜欢…… 虽然不想吵他,但她可以用手机拍照,把小熊图案传给他看,说不定他看了小熊图案,开心之余放松心情,工作压力也能减轻一些。 刚拿起手机,铃声乍响,本以为天问和她心有灵犀,但定晴一看,为难神情浮现,因为萤幕上显示的来电者不是“大熊老公”,而是“梁守志”。 她答应过天问不再和梁守志有联络,但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大伙儿都怕她担心,不告诉她公司发生什么事,梁家在商场上和战家是敌对,天英若出了什么事,梁守志一定知道…… “喂,守志哥——” 一听到天英的财务吃紧,董事开会要撤换掉副总裁,顾不得和丈夫的约定,陶惜誓瞒着云管家,以和姐妹淘见面为由,私下和梁守志见了面,因为他说他能解决天问目前遇到的危机。 “太一的案子没标到,战天问又把钱投到一个没人看好的标案,我猜他可能是狗急跳墙……”梁守志轻咳了声,“我不想这么说你老公,但这是事实,我想,他太沉不住气,胡乱投资,乱了方向,导致资金紧扣,天英的董事会要撤换他,也不令人意外……” 坐在梁守志对面,陶惜誓一脸茫然。她不知道公司发生这么大的事,天问现在一定很难受又心烦,昨晚她还打电话跟他指定今年的生日礼物……没帮上忙还打扰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接连三天都约太一的高层吃饭,不过,我想他提的条件对方大概不甚满意,才会接受梁氏么下议价,现在这笔土地我标到了,有很多大公司捧着钱想和梁氏共同开发合作……” “守志哥哥,你说你有办法解决天问的困难……”听不进他炫耀的话语,她一心只想寻求帮丈夫度过难关的办法。 “我当然有,只要我点个头,让天英和梁氏一同来开发这笔未来亚洲最大商城的黄金地段区,天英不但能停损,还能大大获利,当然,战天问的副总裁位子也能保住。” “真的?”陶惜誓眼睛一亮,“那,守志哥,你……你愿意吗?” “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 “我当然愿意。”她毫不犹豫的点头。能帮天问解决难关,她怎会推辞? 梁守志凝视她半晌,忽地伸手握住她的。“惜誓,我会帮你把陶家欠战家的一亿元还清,只要你和战天问离婚并嫁给我,我答应你,会帮战天问解决他目前面对的困难。” “嫁、嫁给你?”陶惜誓愕然的看着他。原来他说“只要你愿意”是指这个,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突然跟她说这种话? “惜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把彩虹棒棒糖让我舔一口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和善的好女孩,后来我便下了决定,要娶你当我的妻子……” 梁守志深情款款的告白,听到陶惜誓耳里,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不对,彩虹棒棒糖是她和天问的定情物,梁守志为什么也来插一脚? 和梁守志见过面,陶惜誓心头慌措,他说愿意给她三天时间考虑,还提醒她,这事拖得越久只会让天问更难堪。 她不想天问被董事围攻,甚至要他下台,公公辛苦建立的事业,不能毁在他手里。 但她从来不知梁守志把她当年的友善存心底,甚至发酵成要娶她当新娘子的决心。扪心自问,她从来没把梁守志放在情人那一层,只当他是好朋友、好哥哥,可他竟然提出要她嫁给他,当作换取解决天问难关的条件…… 她不要离开天问,也不想离开,可若她不和他离婚,他极可能会落得身败名裂的地步…… 这感觉到她懂,她父亲就是最好的一例。一个失败的人想重新站稳脚步是多困难的事,她父亲只不过是经营不善,想转换经营就欲振无力,天问遇到的问题比她父亲棘手太多,他给公司弄了一个大窟窿,若未及时填补,不但窟窿越来越大,对天问和战家的名声损害也会越来越大。 目前唯一能帮天问填补这窟窿的,似乎只有梁守志了,只要她点头,天问就能安危度过难关…… 当初陶家有难,战家二话不说出钱相挺,还让她来战家当少奶奶,公公和天问的宠爱让她无以为报,现在的确该是报答的时候。 只是陶家没钱帮助战家度难关,她只能依梁守志提的条件,和天问离婚…… 她先是关在房里,后来本想去公司找丈夫了解一下真正的情况,但天问却突然回来,关心一下她有没有吃饭,就和怒气冲冲的公公关进书房里,已经两个钟头却还没出来。 她想,事情一定很严重,否则公公不会特地下山来解决。 “少奶奶,你要不要先吃晚餐?”云管家第三度前来询问。两位老少主子关在书房,折腾的是门外人,大伙战战兢兢,就怕里头的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少奶奶更是坐立难安,在客厅等了两个钟头,来回踱步,也不吃饭,真教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我不饿,再等一下好了。”下意识地摸着肚子,她对肚里的baby感到抱歉,她应该吃好睡好不要有烦忧,小baby才能快乐长大,可现在的她真的没胃口,一点都不想吃。 除了天问,战家上下还没人知道她怀孕一事,天问被公司的事扰得心烦,还未宣布这个喜讯,她也没松口。但天问有交代王嫂要煮有营养的食物给她吃,餐点的香味不时飘来,可她一点食欲也没…… “老爷和少爷出来了!”云管家的话让呆坐在沙发上的陶惜誓倏然起身。 “爸,天问,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细眉微蹙,上前追问。 战蓄英一脸严肃,“惜誓,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 “没事的,我会处理好。”搂着亲爱的老婆,战天问顾不得众人在场,低首亲吻了她一下。 被他的胡碴刺痛,陶惜誓的脸不痛,心却很痛。他看起来瘦了一圈,满脸胡碴,这些天他一定都没睡好。 “天问,你留在家陪惜誓,明天开会的事,我回公司去准备。”见儿媳妇满眼担忧,战蓄英于心不忍。 “爸,你今天血压又飙高,万一等一下在公司昏倒……” “我跟你去吧,资料全在公司,有些事需要我自己亲自处理。” “天问,我跟你们去公司。”陶惜誓知道他很忙,没空向她解说公司的事,但如果她跟去,多少能了解一些。 “不行,你现在睡眠要充足,到公司你没办法好好休息。”他紧搂着她,“等明天过后,我一定回来陪你。” 战蓄英点点头,“惜誓,你体谅一下天问,爸向你保证,这兔崽子明天就会回来。” “爸,我不是……” “惜誓,你等我,明天过后,我会宣布双重喜讯。”己五天没合眼的战天问,连微笑都显困难,那模样看在陶惜誓眼里,成了安慰她的苦涩笑容。 “天问……”忍着不舍,她放手让他去。她明白,过了今夜,明天等着他们的不会是喜讯。 目送他们离开后,陶惜誓目光幽幽的杵在原地。 “少奶奶,你要吃晚餐了吗?”云管家第四度请示。 “我不饿,不想吃。”转身,她回房。 躺在偌大的床上,看着身旁过大的空位,她更觉寂寥。薄薄怯怯半张鸳被,冷冷清清的睡。今后,她可能再也没机会躺在这张床上了。 哭了一夜,辗转反侧一整晚,在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她含泪传了封简讯给丈夫—— 天问,我要和你离婚。 并且,她把这个“喜讯”告诉了梁守志。 第九章 天英建筑设计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总裁战蓄英和副总裁战天问还有特助吴大招,三人各据一方瘫睡,打呼起此起彼落,尤其接连五日熬夜向董事做报告的战天问,鼾声最响,连刺耳的手机铃声都甘拜下风。 “谁的手机在响,是不会接喔!”打呼到一半被吓醒的战蓄英,火气颇大的嚷。 “总裁,好像是副总裁的手机在响……”最先醒来的吴大招,一脸惺忪的找到铃声来源。“副总裁——” “睡得像猪一样!别叫他,把他的手机拿来给我。”战蓄英咕哝着,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多日未眠,不忍唤醒他。 “是。”吴大招在一份卷宗下找到手机,拿给他。 “喂,我不是战天问,我是战天问他老子……”七早八早就打电话来,真没礼貌。“他在睡觉,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喂?” “怎么挂掉了?”都吵醒人了还不告知有什么事,战蓄英颇恼火。“这声音听来耳熟,很像……梁守志,怪了,他一大早打电话给天问干什么?该不会是知道消息了?” “有可能。”吴大招接过手机一看,“总裁,有一则简讯。” “简讯?我看看。”这一看,战蓄英吓得整个人都醒了。以为自己看错,他揉了揉老花眼再看一次,确定无误,惊得大吼,“天问,你老婆要跟你离婚了,你还睡!” 他怒站起身,随手拿了份文件,朝躺在椅子上,两条腿搁在桌面,睡得四脚朝天的儿子丢去。 吼声和文件齐飞,战天问意思意思的半张开眼,“干嘛啦?” “惜誓要跟你离婚,你还睡!” “吼,都几岁人了,还玩这种幼稚把戏!”瞄了下腕表,才七点,老头大概是住山上住久了,早早起床,也不想想他搞到凌晨四点半才睡,是不会让他多睡一会啕!还有,要叫醒他也不要开这种玩笑,用地震、火灾这类的老梗,他还比较能接受。“我很困,八点半再叫醒我。”这话,说给吴大招听的。 “惜誓传简讯给我,说她要跟你离婚……”战蓄英气急败坏的喊,“一定是你太多天没回家,她以为你有外遇,才会想跟你离婚。”「群聊社区」 http://bbs.qunliao 老头急吼吼的声音不像是在开玩笑。撑开沉重的眼皮,战天问半信半疑的坐起身,“手机还我。” 吴大招在父子俩中间当传递者,把手机递回战天问手中。 结果手机,惊觉惜誓真的传简讯要和他离婚,战天问两道浓眉立即紧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惜誓绝不可能像老头说的那样,以为他外遇要和他闹离婚,她也不可能拿这事来开玩笑…… 满腹纳闷的他立即拨她手机想问个明白,但手机不通,改拨家里电话,云管家说她一早就回陶家了。 他父亲下山来处理公事,陶爸也跟着下山回家去一趟,惜誓可能回陶家去看老丈人吧?他拨了陶家电话,虽然通了却没人接,他又改拨陶爸的手机,也关机。 找不到人,电话也不通,他焦躁的低吼,“人怎么全都失踪了?电话也不接!” “副总裁,刚才……”吴大招想告诉他方才有通电话打进来,但不确定能否告知,于是眼神飘向总裁请示。 战蓄英直接道:“刚才梁守志打电话给你,一大早的,肯定有事。” 梁守志?战天问眼神迸出怒光。惜誓提出离婚,说不定是这家伙在搞鬼! 他直接回拨,结果还未出声,对方接起后,便以胜利得意的口吻轻笑,“战天问,惜誓要跟你离婚,你应该感谢她,因为有她,你公司的危机就能在我的帮助下化解。还有,陶家欠你的一亿,我会替他们还,另外我会再给你一亿,就当做……买下惜誓当我的新娘。” 闻言,战天问火大的咆哮咒骂,“他x的,梁守志,你敢再说一句买惜誓看看!有种的话,你给我等着,我们见面谈。还有,惜誓是我老婆,她从来不是买卖交易来的!”语落,狠狠摔掉手机,怒气冲天。 他就知道!惜誓提离婚的事肯定是受梁守志这家伙煽动,他一再挑衅他,他都忍了,但他把歪脑筋动到单纯的惜誓身上,要她离婚,还说要买她……听得他全身的毛都怒得竖起来了! 他非得去狠揍他一顿不可! “天问,你要去哪里?马上要开会了。” “是呀,副总裁,你还要向董事们解说——” “开会你们去,我现在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战天问怒红了眼,恨不得马上飞到想买他老婆的人面前,狠狠将他踹到亚利安星球去,让他一辈子都见不到同类。 “刚才天问是不是有说那个梁守志想买惜誓?”回过神的战蓄英问着特助。 “好像是。”吴大招一脸疑惑。怎么会这样? “梁、守、志!”战蓄英脸庞隐隐抽动,终于忍不住大声咆哮,“他是疯了是不是,他不知道惜誓是我战蓄英的儿媳妇吗?敢打主意到我儿媳妇身上,这回他死定了!” 发飙完后,深吸一口气,他顺了顺气。“好了,吴特助,你把资料整理一下,准备开会。” “是,总裁。”虎父无犬子,今天他倒是见识到虎父和熊子一鼻孔出气的情景,这样的父子同心,不知是好事还是……不好? “我看,还是请保全公司派两名壮汉跟去……”战蓄英思忖后交代。 吴大招心一惊,“跟副总裁一起去揍梁守志?”总裁这回事铁了心,想闹出人命? 战蓄英横眉紧蹙,“要对付梁守志,天问一个人绰绰有余,我要保全跟去是去拉住天问,免得梁守志活活被揍死,没必要为了一个死期将至的人背负杀人罪。” “是,总裁,我知道。”不敢迟疑,吴大招马上打电话调人,免得保全去得太晚,那个自身难保还想买别人老婆的人会被活活揍死。 战天问没去找梁守志,也没把他狠狠踹到亚利星球去,不是因为小王子不收拾想买别人老婆的白目男人,而是在半途中他接到陶爸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惜誓出车祸,现在人在医院。 怒火中烧的他是很想揍梁守志,但他更想去看妻子,看她是否平安,所以车子在半路立刻掉头,转往医院,只是来到医院,他便听到一个令他伤心的消息——惜誓流产了。 “一大早惜誓回陶家,跟我说要跟你离婚,但怀有身孕的她不嫁梁守志,可要去求他帮你度过危机,,我说要跟她一起去,才回房拿了件外套,她就不见了,我追了出去,就见她失魂般的向前走,结果后头一辆小货车开得太快,闪避不及就撞上她……”陶壅说着,老泪纵横。“送到医院后,医生才告诉我她流产了……惜誓怀孕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战天问茫然的盯着病房门口看。惜誓还没醒,但人已无碍,医生嘱咐让她休息,不要打扰她,他方才进去看过她,因小产而失血过多的她脸色很苍白。 “还好惜誓没事,人平安……”他喃喃低念,脑袋一片空白。 “真是老天保佑……”陶壅哽咽,不断擦泪,知道女婿心头难过,也不再多说,两人静坐在病房外,齐心祈祷最爱的女人快醒来。 将浸在盆里的童装轻轻搓揉,倒掉泡沫,用水冲洗干净,不敢太用力,分了三次将衣服拧干,平放摊在晒衣网上。今天的太阳够暖和,日落前,小baby的衣服应该能晒干。 接连三天,战天问一大早就起来洗衣服,洗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妻子为小baby特别做的童装。 童装刚完成时,她说小baby的所有衣服全都要用手洗,当时他自告奋勇日后要揽下帮小baby洗衣服的工作,她却笑他洗不到三天就会放弃。 他不会放弃的,他愿意洗上一年、两年、三年……如果小baby能保住,洗十年、二十年他也甘之如饴,只可惜…… “少爷,那衣服不是昨天才洗过……”佣人想上前帮忙,云中君立即阻止,摇头示意别打扰他。 老爷吩咐过,少爷想洗小孩的衣服就让他洗,不要去烦他。 未理旁人,战天问的目光始终盯着小童装,小心翼翼将衣服拉好摊顺,抚着衣服,他的心又是一阵揪痛。 是他间接害了自己的孩子! 他满脑子想对付一直紧咬着自己不放的梁守志,用尽心机等着痛宰他,殊不知自己的老婆为了“解救”他,不得不答应梁守志和他离婚,以致伤心失魂的在路上游走,被小货车撞得流产…… 是他的错,那晚她眉间锁愁要求和他一起到公司,肯定是想了解公司现况,若他答应让她同行,她就不会误信梁守志是他的救世主、不会跟他提离婚,他们的孩子也能平安的待在她的肚里乖乖长大。 他还有一个大错,就是没告诉她自己是云上的熊老板,若她知道他还有云上这个雄厚财力的宠物度假村加动物医院当后盾,就不会认为天英遭逢财务难关,自然也不会……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双手握拳,他狠狠捶着一旁的大树。一切都怪他,他不该把所有精力放在反攻梁守志上头,非要等到痛宰他之后,才来宣布赢回陶家,赢回所有局面和惜誓怀孕的双重喜讯,另外还要告诉惜誓他是熊老板,让她惊喜—— 他是打倒梁守志了,亚洲最大商城不是要盖在太一代标的土地上,而是他用少少钱收购的那片荒地。 之前他去非洲骑单车旅行,遇到了要在台湾盖亚洲最大商城的负责人,他因为压力太大自我解放也去非洲单车旅行,那是他俩便成了好友,一直都有联络,本来的预定地的确是在太一代标的土地旁,但后来生变,他得知内幕,便将计就计勤约太一高层吃饭,让梁守志以为他势在必得,因此上钩,等标案落幕,他仍未松口,就是在等亚洲最大商城的负责人开记者会发布消息。 未料憾事就此发生…… 梁守志输得一败涂地,被逐回美国,公司由梁家大房重新掌舵,陶家也由他买回,天英建筑设计集团依旧是建筑界的龙头……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中完成,可他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如果惜誓肚里的孩子能保住,他宁愿……宁愿输,只求他们母子均安。 两个爸爸未知喜讯,反倒先得憾事,老丈人没一句怪他的言语,向来最爱骂他的父亲也只是念了两句,而惜誓…… 第一天他在病房外等候她醒来,突然害怕面对她,他从不知自己竟有懦弱胆怯的一面,惜誓那张苍白的脸像是对他无言的控诉,控诉他隐瞒所有事,间接害她失去孩子…… 隔天惜誓醒来,他迟迟未去医院看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一直到天黑,他才豁然省悟“逝者已逝,来者可追”这话——过去就过去了,已无法改变,但还有当下与未来可以掌握。 既然伤害已造成,他该向办法弥补,他和惜誓还有大好的未来,此刻惜誓的心正痛着,他更加需要陪伴她。 孰料,当他想通,急匆匆奔往医院想陪她,她却拒绝见他。 他在门外守候了一天一夜,两个爸爸都进去看过她,俊善夫妻也去探望过她,甚至连管家都得以进入,唯有他被拒于门外…… 她没有说原因,只是哭,两个爸爸已将所有事告诉她,他猜想,得知事情真相的她,铁定更加不原谅他,更怒、更恨他。 于是他顺了顺她的意,不强行进去看她,只要知道她平安,人已慢慢恢复健康,这样他就安心。 现在每天洗好童装,他就去医院,尽管她不见他,他还是会在病房外守着,也许她会突然想见他,他希望在她想见他的时候,自己能立即出现在她眼前。 “少爷,少爷,不好了——”前一刻才离开的云中君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少奶奶她……” “惜誓在呢么了?”他一颗心立即高悬,甚是害怕听到她的健康突然有变化。 “少奶奶她……她失踪了。” “失踪?” “陶老爷说他一早回家一趟,方才再去医院就没见到少奶奶,他问了护士,护士也在找她……” 未等云管家说完,焦急的战天问立刻跑向车库开车,恨不得马上飞到医院去找人。 他不该听陶爸的话回来的,昨晚他该待在医院,该二十四小时待在病房外守护她,现在的她正心痛,万一想不开…… 不!惜誓,千万不要…… 倒车甩尾,车子飞快驶离。 “少爷,等等我,我跟你去——”来不及,车子已从他眼前飘过,云中君甚是担心和自责,他应该先把车钥匙拔下,再去告诉少爷这件事的。 拨了通电话到公司,他把少奶奶失踪的事告诉这几天人在公司坐镇的老爷,知道老爷开会,他特别提醒接电话的特助,“……吴特助,你跟总裁说之前,记得先把车钥匙拿在手中——” 父子一个样,难保老爷闻讯不会和少爷一样急吼吼的飙车冲去,老的小的个性一样急,真是令人担心的父子俩啊。 得知惜誓失踪,战天问前往医院找人,医院的监视器只拍到她包着头巾独自离开,没有任何人陪在她身边,这更令他心急如焚。她一个人能去哪,若有朋友陪伴,还不至于出事,可她单独逃离医院…… 他不敢再想,也没有时间想,不断打电话找人,再三确认她有无回家,在他认为她也许只是出去一下,或许已从别的出口回到医院,踏遍每个楼层,差点把医院掀了之际,一通电话保住医院免于被轰炸的危机—— “你说,惜誓到你家?我现在就去接她……”是正俊善打来的,说惜誓到他家找他的妻子蝶信。 “不,天问,你听我说,我想你暂时别去的好。蝶信说你老婆要求她别让别人知道她在我家……” 战天问沮丧的坐在椅子上。看来惜誓仍未原谅他,她逃离医院,是不想再见他…… “我想你们一定很担心,所以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谢谢你告诉我。”知道惜誓没有想不开去做傻事,而是去找蝶信,他真的安心多了。 “你放心,惜誓在我家蝶信会照顾她……还有,你暂时假装不知道她住在我家,别去找她,等她心情沉淀,想通后再说。”天问和惜誓的事,他们夫妻俩全都清楚,也知道惜誓不让他进病房看她的事。 “好,我知道,我不会去找她,但要麻烦你们夫妻多照顾她,她刚小产……” 心头一揪,战天问的声音略微哽咽。 “你放心,蝶信已经吩咐管管家帮惜誓特别准备养身料理。” “谢谢你,还有蝶信。” 焦急情绪平复,收起手机,战天问敛起沮丧。想到惜誓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他得去问医生她该注意些什么,让管管家和蝶信多留意一些—— “医生——”眉头紧蹙,怎么他所到之处,医护人员全吓得自动退离,方圆一里内全净空无人? 他想起来了,方才他见人就吼,一副没找到惜誓就要杀光所有人的凶横样,任谁见了都怕,难怪大家像逃难似的离他离得远远的。 “呃,医生……”他很客气的叫唤,还是让大伙儿一哄而散。 突地,一位医生从转角处走出,眼尖的他发现那正是惜誓的主治医生,“沈医生……”无意外,他一叫,那个医生吓得转身要拔腿飞奔,“沈江世,你给我站住!” 这么一吼,那人果然乖乖站住不跑了。真是,对他客气他不听,非得要他吼一吼不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端着一碗养生五谷饭,吃着一整套餐点,陶惜誓感激的看着方蝶信。 “蝶信,谢谢你和正医生愿意收留我,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一个星期前,她毅然决然离院出走,因为她自觉没脸见丈夫。她知道他一直在病房外等着见她,她却怕他忍不住冲进来,届时,她会惭愧的无地自容。 是她太笨,信了梁守志的话,传简讯跟他提离婚,还把小baby推到天堂去,她好伤心、好自责,虽然大家都没怪她,可是她心里很难受,也很羞愧。 如果她不那么笨,小baby现在一定还在她肚里一天天长大。 那天她离开医院,茫然得不知何去何从,她的朋友不少,可全都是名媛,她心知那些朋友只能同乐,有难时不落井下石已属难得,更遑论收留她。当时,她脑子里想到的人就只有蝶信,她在电话中说明自己的难处,蝶信二话不说要她马上到她家,让她窝心不已。 “我才要谢谢你,有你作伴,我在家才不会无聊。” 刚做完月子的方蝶信,除了得知惜誓小产,曾和老公正俊善一起到医院探视外,其他时间都乖乖待在家,连庭院都不敢踏出一步,加上老公为了让她能无后顾之忧坐月子养好身体,小宝宝被安排暂时住在专业保姆家,虽然有视讯可以看到宝宝,但她整天在家什么事都不能做还是挺无聊的,惜誓的到来,反而能陪她聊天解闷。 她不追问惜誓心头的想法,只开导她还年轻,把身体养好才能生下健康的小baby,惜誓应该有听进去,这几天她的食欲还不错。 她还拉着惜誓看视讯,两个女人每天对着电脑那端的宝宝画面,直嚷“好可爱、好可爱”,见惜誓喜欢她的宝宝,她索性央求她当小宝宝的干妈,这样惜誓才不会胡思乱想,陷入忧郁泥淖中。 熊老板对惜誓的爱没话说,她也能感觉到惜誓还爱着熊老板,只是女人的心比较脆弱,也许过些时候惜誓便能想开,他们夫妻俩就会如往昔一般甜蜜恩爱。 “蝶信,你人真的好好,我来打扰你们,你们还为我准备这么好的餐点,我最真是过意不去。”一个星期来,每天都有不同补品:麻油炒腰花、药膳猪心、药膳猪脚、茯苓莲子鸡、十全药炖排骨……她有种来到坐月子中心的错觉。 得知小baby没了,那些天她每天都哭得好伤心,两眼肿得如核桃,还好有蝶信劝导,她也想通了,她要为第二胎的baby养好身体,让他有一个健康强壮的母床,不会因为一点碰撞就受伤…… 可是,她已经和天问提离婚了,还能有第二次生小天问、小惜誓的机会吗? “惜誓,你吃这个麻油杜仲炒腰花,看看和昨天的有什么不一样?”方蝶信热心的催促。这可是某只熊……呃,不,熊老板特地在三合院那边大展厨艺炒好的爱心食补,吩咐管管家火速送过来给爱妻吃。 “看起来的确和昨天的不太一样……” “你真的觉得?”一定是夫妻俩心灵相通。 “嗯,这腰花……”细眉微蹙,陶惜誓迟疑了下,直言:“好黑的一团。”她知道来人家家里打扰有得吃就不错,该心怀感恩不可挑剔,可是,事实真是如此。 “呃,这样代表……杜仲有入味,更补,对,更补。”方蝶信干笑。不用惜誓说,她也看得出来。“你吃嘛,吃一点。” 凭良心说,她看了一点都不想吃,黑压压的一盘到底是什么鬼,可这是熊老板的一片爱心,惜誓应该多少吃一点才是,毕竟为了让惜誓能安心住下,不再逃离,他硬是假装不知惜誓的落脚处,强忍来看她的冲动,但私下仍不断献爱心可见他爱惜誓非常深,处处为她着想,要不,以他坦直火爆的个性,早冲过来将人拎回家了。 “喔。”虽然对眼前这盘黑如墨的麻油杜仲炒腰花很是望之却步,但蝶信的热情邀“筷”,让她不得不试一试。她夹了一块黑腰花入口,嚼了一下,僵住。 “怎样,好……好吃吗?”方蝶信见她僵凝的表情,好生纳闷,究竟是好吃到石破天惊,还是难吃得骨颤肉惊? 含着黑腰花,陶惜誓在要吞要吐间进退两难,心想,莫非是自己太伤心,吃进嘴里的食物非但如嚼蜡,还如嚼铁? 蝶信的心肠好,不可能拿石头给她吃,她尝试着再咬一下,冷不防迸出实话。 “好硬。” “啊?”原来是难吃到骨颤肉惊,“我吃吃看。” 送入嘴,咬一下,方蝶信立刻露出惊心动魄的震撼表情。这熊老板是放石头进去一起炒是不是,怎会硬邦邦的? “很硬对吧?”看来不是她心头闷,导致味如嚼铁。 方蝶信点点头,干笑。“因为今天管管家下山去,怕回来赶不及张罗餐点,所以就……就请俊善先帮忙炒这盘麻油杜仲炒腰花,你也知道俊善很忙,可能炒一炒忘了关火,所以就……呵呵。”为了帮熊老板掩饰,只好委屈自己老公一下。 “真不好意思,正医生那么忙,还让他特地去煮这个……” “别这么说,大老板这是帮了倒忙……”她干笑,“我会劝他以后都别煮,这东西,真的不能吃。” 应该把这盘爱心食补原封不动退回给熊老板,让他自己好好品尝一下,相信不用等她“规劝”,他也会自动转舵,将爱心移往别的地方,免得食补不成,荼毒了爱妻之胃。 第十章 “蜜蜂姐姐,你不可以偷跑喔,等一下一定要再带我们唱歌跳舞,好不好?” “好,蜜蜂姐姐答应你们,我就坐在这里,不会走。” “小公主们乖乖喔,瓢虫姐姐先带你们去吃冰激凌好不好?” “好。” 向前来接手支援的瓢虫姐姐点头谢过,送走了一堆小蜜蜂后,陶惜誓坐在椅子上稍喘口气。 今天云上宠物度假村特别为小嘉宾们举办一年一度的欢乐派对,连蝶信都来帮忙充当大蝴蝶姐姐,她在正医生家当了一个月的食客,当然也该尽点心力,扮蜜蜂姐姐支援一下。 今天,云上到处都是可爱的小朋友,好不热闹。可是,她却没能感染此刻欢乐的气氛,小baby没了,她心底多少有些感伤,但令她心头闷的是,她在这儿享受欢乐,天问却还在公司加班奋斗,心头有愧的她,自然快乐不起来。‘ 在正医生家住了一整整一个月,期间,她已向两位爸爸报过平安,也从父亲口中得知天问自从她失踪后也不回家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公司,没日没夜的工作,早晚会爆肝…… 她听了心里甚是担忧,想打电话给他,却又担心他生她的气,只好请父亲转达她人很平安,晚些日子会回去。 早晚她都得回去面对现实,即使天问一辈子都不原谅她,她也得全然接受。不过蝶信劝她安心住下,住满一个月养壮身子,有什么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这样也好,因为她还没做好面对天问责骂的心理准备。 没见到他的这一个月来,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是她不好,没听他的话乖乖待在家、不跟梁守志见面,才会造成无法挽救的大错…… 若她一直乖乖待在家,没自不量力的插手管公司的事,小baby应该还会在她肚子里安然长大……手抚着平坦小腹,忧伤情绪油然而生。 “看,有大象。” “还有一只跳跳虎。” “有海绵宝宝,我要跟海绵宝宝一起拍照……” 不远处,一群小朋友兴奋大叫,今天云上为了这场年度小贵宾的欢乐派对,不仅出动所有的助理群,还另外请工作人员穿上可爱动物布偶装,陪小朋友玩耍拍照,逗得小贵宾欢乐笑声不断。 放眼望去,全是充满天真笑容的可爱小朋友,若是肚子里的孩子仍在,八个月后,她和天问就有自己的小baby了…… “有黑熊,好高、好大只得黑熊!”一位小朋友发出略微惊吓的声音,不过惊吓声马上被另一个惊喜声盖过。 “有彩虹棒棒糖,大黑熊在送小朋友彩虹棒棒糖,我也要。” 黑熊?她来了一整个早上,看到好多穿动物布偶装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没看到有黑熊啊。 循声看去,的确有一只人高马大的大黑熊,他手里抓着一大把彩虹棒棒糖,正在分送给将他团团围住的小贵宾。 看到黑熊,再看到开启和他丈夫人生甜蜜开端的彩虹棒棒糖,她不禁又想起一直在公司加班的男人,不知道他记不记得吃饭…… “惜誓,快点,我们也去拿彩虹棒棒糖!”扮蝴蝶姐姐的方蝶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抓着她就走。 “蝶信,你要棒棒糖做什么?”被拖着走的陶惜誓纳闷的问。两个大人去跟小朋友抢棒棒糖,很丢脸耶。 “我们家的小宝宝要的。” “小宝宝?”才一个多月大,他会吃棒棒糖? “你是他干妈,帮帮忙,替小宝宝要到一个棒棒糖。”把她推向排队等拿彩虹棒棒糖的小朋友人龙长列,方蝶信却往后退。 “蝶信你要去哪里?”别丢下她,要丢脸,两人一起才有伴。 “我偷溜过来的,那边还有小贵宾在等我,你一定要排队帮小宝宝拿到彩虹棒棒糖。”挥挥手,蝴蝶姐姐展翅飞去。 陶惜誓一脸尴尬,亦步亦趋跟着越来越短的人龙走向大黑熊。 发觉面前的小朋友已经拿到彩虹棒棒糖,快乐的跑走,她才知道轮到她了,回头一瞧,身后已经没人在排队,大家的目光焦点全落在她身上,这情景,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最糗的是,大黑熊手中的彩虹棒棒糖已发送完毕。 “呃,没关系,没有就算了。”她低着头,羞窘不已,转身想走。身后却突然伸来一只毛茸茸熊手,手上有一大把用彩虹棒棒糖包成的花束,她瞄一眼,粗估这一大束帮糖糖花,少说也有百来支的棒棒糖。 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她机械式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大黑熊,用呆愣的眼神询问:给她的? 这么一大束彩虹棒棒糖,她若收下,不知道会不会被方才排队的小贵宾们群起围攻? 但更惊吓的事情发生了,大黑熊突然跪了下来,双手捧着花束献给她—— 她骇得脑袋一片空白,猜想自己该不会是在作白日梦。她每天窝在正医生家无所事事,白天没事的确唱睡觉,作白日梦也是常有的事…… 就在发愣之际,她已收下棒棒糖花束,还下意识地的说了声,“谢谢。” 大黑熊陡地站起,吓了她一跳,突然一阵优美的音乐声响起,她的手被胸手握住,他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拉着她腾空的手,随着音乐声旋转舞动,这感觉不陌生,之前在新房内,天问也拉着她的手一起跳舞过…… 她倏地抬眼,定睛细看,只见黑熊眼圈里的那双眼她再熟悉不过,是他,是他没错! “天问……”眼眶内水雾陡升,薄薄雾气瞬间凝聚成豆大的水珠,热滚滚滑下脸庞。 她早该知道是他,他高人一等的壮悍身材世间少有,在一群小朋友中,巨大挺拔的他活像来到小人国的格列佛,他是熊老板,理所当然装扮成大黑熊,他们的定情物是彩虹棒棒糖,所以他才会选择发送彩虹棒棒糖给小朋友…… “是你,对吧?”仰首凝视那双深邃黑眸,泪水扑簌簌的流。 “是我。” 伸着毛茸茸的手帮她拭泪,她滚烫的泪水像是流进他的心头,烫疼了他的心。 他轻轻地将她压向胸膛,圈住她的身子,下颚抵在她发顶哽咽。 “惜誓,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两人紧紧相拥,借着泪水无声倾诉一个多月来的思念。 在管室长和方蝶信的指示下,一大片长长的木板围篱将他们和其他人隔离,重逢的喜悦、重逢的泪水,全部留给他们夫妻俩慢慢去品尝——闲人勿近。 “原来,我在蝶信家吃的那个硬邦邦麻油杜仲炒腰花是你炒的……”当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麻油杜仲炒腰花端至眼前,陶惜誓才恍然大悟。“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在正医生家?” 难怪他没发出“协寻逃妻陶惜誓”的广告,还一天到晚窝在公司。 战天问嘴角高扬,“还好你现在才猜到,要不,我可能真要发布寻找逃妻的广告。” 她羞捶他一下。 昨天他在云上将她领回家,两人把话说开后,她才知道自己在医院醒来的第一天他不见她,不是因为气她怪她,而是自责……是她误以为他在责怪她和梁守志见面,间接伤害了小baby,才气得不想见她;而他,和她想法正好相反,他甚为自责没将真相告诉她,才会害她为公司的事担忧,失魂丧魄,不但出了车祸,还失去了肚里的孩子。 她觉得愧对他、愧对战家,他却揽罪自责,正值伤心地两人因误解而分开了一个月。 再相见,才知彼此有多想念对方。 “吃看看,我特地为你重新用心去学的。”夹了一块腰花送入她嘴里,他的目光舍不得离开她。“本以为我在国外骑单车旅行这些年,煮饭炒菜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没想到要炒这腰花可不能马虎,得下点功夫。” 那天,他只是想让杜仲和腰花和久一点,这样药才能发挥到极致,又炒又焖,少说焖了半个钟头,一掀起锅盖却黑得彻底,管管家一看,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却不敢直言,加上食补当然是要趁热吃,所以一起锅,他马上请管管家送过去,孰料两个钟头后,管管家去收盘子,整盘几乎原封不动被退回,他疑惑的吃了一块黑腰花,当下低咒了半天…… “天问,谢谢你。”他的用心,令她感动不已。“不过,我已经吃了一个月的食补,身体已经养壮,不需要再吃了。”但今晚这盘很用心又好吃的爱心食补她是一定会把它吃完的。 她又吃了一块腰花,也夹一块给他吃。“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换他夹一块给她,在她咬住一半,另一半尚未吃进嘴里时,他飞快地低首和她抢食,两人一同把爱的腰花吃完。 趁她低头羞笑,他一把将她抱坐在大腿上,她惊得低呼一声,脸上红晕更浓。 “惜誓,以后我们俩心里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对方说,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搂紧她,思念比黑咖啡苦上百倍,他已尝到那种说不出的苦涩,绝不再试。 纵使后来蝶信探出她逃离的主因不是气他,反而是怕他责怪,他也没马上接回她,因为小产也是需要坐月子的,蝶信建议让惜誓在她家住满一个月,把身子调养好,有什么话一个月后再说。 所以,他等足了一整个月,任相思侵袭五脏六腑,不敢贸然去见她,就怕她还没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扰乱她调养的心绪。 一天的思念,等于啜饮十杯加糖的黑咖啡,一整个月,他浸泡在三百杯黑咖啡的苦涩中。 “我也是。”眨了下眼,陶惜誓将头轻贴他胸口,“以后就算我做错了事,让你气得想打我屁股,我也不会……离家出走。” “真的?” “嗯,是我不对,就算你气得想骂我、打我,我也不可以不说一声偷偷离家出走到别人家去住,以后我会面对事实,和你好好沟通……”仰首看他,她眨眨眼,“可如果你真的很生气也不要打我,要是真的气到忍不住,可以打我一下屁股,但要轻一点。” “那我现在就先来试一试。”他摩擦掌,跃跃欲试,让她有点小害怕。 “轻、轻一点喔。”她站起身,翘起屁股。 他的大掌从半空中用力挥过来,在她翘臀的最高点前倏地停住,改以花瓣飘落的力度轻贴上两团浑圆蜜臀。 “惜誓,你的屁股变得有肉多了。”一个月的食补总算没白费。她窘得低呼一声。 他扬唇,再度抱她坐回腿上,亲吻她一下,“我怎会舍得打你,疼你都来不及了。” “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她相信,这世上最疼她的就是他,他说的每字每句都是出自于关心她,从今而后,她一定会听。“如果我有听你的话不跟梁守志见面,那我们的小baby……” 他吻住她的嘴,不让她再提伤心往事。 “都过去了。”战天问搂着她,握住她的手,以轻松玩笑的口吻说,想淡化她心头的忧愁,“我想小baby一定是嫌你屁股没肉,他不喜欢身上没两两肉的人当他妈咪,所以他暂时跑回天堂去,现在你的屁股浑圆有肉,我想,他一定迫不及待想跑回你的肚子当你的小baby。” 这话听来怎么比较像在嘲笑她变胖了?可是……“迫不及待想跑回你的肚子当你的小baby”这话很受用,令她重燃希望。 “天问,我们来祈祷。”双于合十,她认真乐。“我想只要我们俩同心同力、诚心诚意祈求,老天爷会再赐给我们小baby的。” 战天问点头。只要她快乐,要他做什么都行。“那,要向老天爷禀报你屁股浑圆有肉,一次生两个都没问题吗?”他半开玩笑半认真。 她又羞又窘,“你、你说就好。”要她自己承认补过头变胖了,还真是难为情。他轻笑,见她跪下,愣了下。“还要跪?” 她拉拉他,“一起跪嘛,这样才能显示我们真的很有诚意。” 好吧,跪就跪,为了她,为了向老天爷求子,就算要他每天跪,他也甘之如饴。 一跪下,双手合十,他毫不迟疑的马上祈祷—— “老天爷,惜誓现在屁股浑圆有肉,望你垂怜赐给我们孩子,就算要她一次生两个也没问题……还有,我身强体壮,更没问题。” 昏倒!“天问,没有人把祈祷的心愿大刺刺说出来的……” 窘死了!她好像钻地洞喔! 尾声 两年后—— 因为老天爷垂怜,加上陶惜誓屁股很有肉,战天问身强体壮……于是,奇迹发生了,一年前,陶惜誓生下了龙凤胎,今天两个小贝比满周岁,好客的战蓄英特别在家宴请一大票亲朋好友,替两个孙子庆周岁。 战天问原以为就是请客意思意思庆祝一下,没想到他父亲居然大费周章,不但让厨房煮了红蛋和油饭,还请人做了一千个“红面龟”,说是要送给宾客当回礼。 “送宾客的回礼,不是有蜂蜜蛋糕了吗?”他傻眼的看着犹如一堆小山的回礼。 “爸爸高兴就好,这样很喜气呀!”看到回礼差点昏倒的陶惜誓强作镇定之余,微笑说着。今天是两个小贝比的周岁之日,宾客众多,父子俩千万别因为这座小山吵嘴。 “战副总裁,副总裁夫人,恭喜。” “谢谢。”耳边的恭喜声不断,陶惜誓笑得很开心,这一声声的恭喜,串连起她再度得到的幸福喜悦。 天问一直开玩笑说他的祈祷灵验,因为老天爷知道她屁股有肉,所以一次便赏赐她两个孩子。她知道他只是在逗她开心才开玩笑,其实,她私底下想过,一定是第一个孩子又重新投胎回她肚里,加上老天爷又赏赐给她一子,所以,她才会怀上双胞胎,两个孩子作伴一起来到。 不管是什么原因,一次拥有两个孩子,她觉得好幸福。 “我们家的小惜誓呢?”战天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神情紧张起来。 “她一直跟着爷爷。”战爸今天乐呵呵,只差没从云上借蜜蜂装来扮蜜蜂爷爷,逗两个小孙子开心。“小天问都跟着外公。” 一个爷爷、一个外公,一个带一个刚刚好。 “不行,我们赶快去看看!” “怎么了?”瞧丈夫焦急的神色,让陶惜誓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停下脚步,和妻子说明令他焦急的原委,“方才抓周过后,俊善的儿子是不是给了我们家小惜誓一支彩虹棒棒糖?” 她点头,笑得好开心,“如果小惜誓以后长大能嫁给蝶信的儿子,那真是太好了。” 先不说她是蝶信儿子的干妈,亲上加亲,小俊善活脱脱是正医生的翻版,斯文有礼,长大后一定会和他爸爸一样是个好老公、好爸爸,小惜誓嫁给他,她很放心。 “老公,你不希望小惜誓嫁给蝶信她儿子?” “我很希望,但是,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家小惜誓会不会把彩虹棒棒糖借给别的小男生舔一下。”他一整个紧张到不行。他可不希望女儿以后的情路有一点坎坷,半了点都不行! 这不是在说她小时候的无心之过—— 陶惜誓嘴微噘,“都过去的事了,你还记得。” “我不是说你,我是担心小惜誓。”他安慰着妻子,神情更加焦虑,“快走,万一小惜誓真的……” 拉着妻子,战天问脸部线条僵硬,万一真的有个“程咬金”敢吃他女儿手中的彩虹棒棒糖,他会盯死他一辈子,让他一步都不能靠近女儿身边,破坏她的幸福。 “在那儿,小惜誓坐在战爸身边。”见丈夫冲过头,陶惜誓连忙喊住他。 锁定目标,他大步朝女儿走去。 坐在椅子上的小惜誓一见到他,高兴地张开肥肥小手臂,“把拔,抱抱……抱抱。” 抱起女儿,发现她手中的彩虹棒棒糖不见了,他惊恐的瞪大眼,“糖糖呢?” 一整支都不见了,事情大条了! “没有糖糖了……” 陶惜誓点点他,偷偷指着正和陶爸在聊天的战爸,战天问循着妻子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见父亲正吃着彩虹棒棒糖—— 更令他们震撼的是,小天问手中抓着一大把彩虹棒棒糖,正在分送给在场的小朋友,估计至少有三十人…… 忙了一天,临睡前,战天问仍对父亲把女儿的彩虹棒棒糖抢去吃了一事耿耿于怀。 “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跟小孙女抢糖吃……”抓举着哑铃的战天问提到这事,仍是一脸不悦。要吃也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吃。 陶惜誓淡淡一笑。“爸都说了,他是担心小惜誓吃太多糖,她的六颗小牙齿会蛀掉。” 他冷哼一声,颇不以为然,明明就是他爸爱吃。 “我倒是担心小天问,他今天发了好多棒棒糖……”挤了一坨护手霜在掌心,陶惜誓细眉微蹙,边搓掌心,边走到床沿坐下。“万一今天收到棒棒糖的小女生长大后都来找他,那该怎么办?”她现在就开始担心日后要如何替儿子排解感情纷争了。 但这事战天问不仅不担心,反而还一脸骄傲样。“男孩子嘛,女友多一点有什么关系,以后你这个妈咪就可以好好挑选一个最优秀的女孩来当我们的儿媳妇。” 陶惜誓笑眯他一眼。女儿只能选一个男友,儿子就可以广泛交友,这算不算偏心?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倏地起身。 刚坐到她旁边的战天问拉住她,“惜誓,你去哪里?” “今天他们都吃糖了,不知道奶妈有没有帮他们刷牙,我去看看。” 他一把将她拉回怀中,“放心,战爷爷、陶外公会帮他们料理得很好。” 自从惜誓怀孕后,两位爸爸就搬回家里来往,全心全力照顾身怀六甲的她,等双胞胎呱呱落地,他们更不愿意走了,一人霸占一个,简直像是全天候的保姆。 陶惜誓轻笑,两个爸爸……不,现在他们升格当爷爷了,他们比她这个妈咪更尽责,除了晚上休息,白天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两个小孙子,颁个模范爷爷、模范外公的奖给他们绝不为过。 “老婆,我今天没有吃到糖。”在妻子脸庞吻一下,他学起她噘嘴的样子讨糖吃。 “那我去跟小天问拿,他应该还有剩。”她作势起身,反被老公搂得更紧。 “我已经长大了,不吃彩虹棒棒糖了。” “那你要吃什么?” “大黑熊的最爱当然是蜂蜜!”挑眉坏坏一笑,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蜜蜂姐姐,我要舔你身上的蜂蜜……” 她掩耳尖叫,“天问,你好色!” 他站起身,两手高举,做出黑熊出洞抓人的凶狠样。“大黑熊要来吃小蜜蜂了,哇哈哈——” 陶惜誓被他的模样惹得发唬,倒在床上捧腹大笑。他一压下,她才羞羞的说:“要盖棉被。” “没问题。” 棉被一合,盖住的是一片甜蜜蜜的春意,大黑熊爱上小蜜蜂,正热情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