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捕恶男》 楔子 「下礼拜我要回去。」 「喔。」这时候怎么会接到他的电话,真是意外。 「妳喔的意思是怎样,不欢迎?」 「很意外,没别的意思。」 「妳的态度很糟糕!这是对从小一路到高中毕业的同窗应有的态度?」 「回来的话,我到车站接你。」那假意巴结一下好了。 「不用,我有钱坐出租车,才不要骑妳那台烂机车,而且一定是我载妳,根本没有比较轻松。」 嗯,巴结策略严重失败! 虽然他难讨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每次碰上了,左晏晏还是觉得很头大。 「你坐几点的火车?」混世大魔王要回来,小啰喽得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早上九点。」 「什么时候回台北?」 「我还没回去妳就问我几时走,活腻了是不是?」 大眼无奈的飘向窗外的大海,唉!早知道提前出门一分钟,就不会接到如此可怕的电话了。 手翻日历,打算在他回花莲的日子上做记号,左晏晏准备打包行李逃难去,却看到今天的日历角落上头写着──诸事不宜。 乖乖!怎么没人告诉她这万事不宜的日子,连电话都不准接。 「不准给我逃走!」 呃……左晏晏默默放下日历,显然行动已被那家伙摸透。 「这次回去不是休假。」他平静的宣布,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这下换左晏晏倒抽一口气。「专程回来相亲吗?」 「那是基本配备,不必多问。」几次下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是。」他不会是回来祭祖吧?这家伙每次回来她都没好事发生。 除了奴役她、糟蹋她、欺负她,他返乡行程根本没安排其它事好做,唯有找她麻烦为乐。 「我要回去工作。」 什么? 嗡嗡嗡嗡嗡──她耳边有蜜蜂在叫。 「戚亚德,我好像是工作太累了,有点耳鸣,听不清楚你刚才说什么。」 老天爷,请再给她一次确定的机会。 「我、要、返、乡、工、作!」 第一章 左晏晏犹如晴天霹雳! 挂完电话,耳边还有嗡嗡作响的声音。 不!这一定是做梦,八成是前几天工作太劳累,她产生了幻听,其实根本没有接到戚亚德的电话。 就在左晏晏自我安慰这般想着时,一旁手机传来简讯铃声,打开看后她又差点晕了过去。 老样子,下礼拜天见! 戚亚德 「啊──」 直到这时候,左晏晏才终于从自我欺瞒中清醒过来,失控的尖叫。 慌乱之中,脚趾头踢到桌脚,痛得让她差点在地上打滚,秀气的脸蛋狰狞扭曲。 她左晏晏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会听到如此可怕的消息。 「冷静、冷静!回来工作可能是服务性质,或是姊妹医院合作,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缩在地上抱着红肿的小脚趾自我催眠,左晏晏不意外一早自己就走霉运。 每次戚亚德要回来,她的运气就像摔进粪坑里,臭到不能再臭,坏到不能再坏。 如果问她跌进粪坑跟「恭迎」戚亚德回来,左晏晏一定毫不犹豫选择跌粪坑! 摔进粪坑会臭得半死,但跟戚亚德相处却会生不如死啊! 左晏晏叹一口气,自怨自艾完又穿起外套准备出门去。 就算平静的人生就此消失无踪影,还是要解决民生需求。 关上老旧铁门,她步履蹒跚地下楼,到车棚牵机车时,秀脸登时扭曲得像是有人往上头狠狠揍一拳。 此刻,左晏晏连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 接到戚亚德的电话,她的人生战斗值瞬间失血化零为整。 发生任何倒霉事都该视为理所当然,她的潜意识居然可以不争气到这种地步,连火气都不发作了。 机车坐垫被割得乱七八糟,几乎是体无完肤,明明一排机车停在车棚里,偏偏就她那台惨遭毒手,就算老旧到常半路抛锚,也不能因此瞧不起它的无能啊! 发动机车,老旧车体发出如雷的屁声,然后虚弱的隐隐颤抖,左晏晏很庆幸至少它在这倒霉的当口没有抛下自己。 于是,她坐上去。 然后,在驶出五十公尺处熄火抛锚。 ***************** 换坐垫、换机油,换了一堆左晏晏有听没有懂的机车零件,来到咖啡店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的事。 「今天睡得比较晚喔。」秀气的店老板在柜台里打收银,无视左晏晏一脸屎样。 熬夜过度她就是这种脸,早是见怪不怪了。 「老样子?」 「好。」她有气无力的拖着脚步,坐到咖啡店里角落的位置。 其实所谓的老样子,就是店内每日推出的优惠特餐,有折扣很划算。 抱着靠枕,左晏晏心酸的窝在墙边的沙发位置,因为这里最幽暗,很适合她现在下雨的心情。 老板很快的递上一杯臻果拿铁,「今天是照烧鸡排餐,要等一下。」 左晏晏捧着咖啡连回答都懒了,反正她的人生往后都是阴沈的。 「工作不顺利?还是大姨妈不顺利?」坐在她面前,古登问得倒是很自然。「如果是后者,就别喝咖啡了。」 「戚亚德要回来。」 「喔,那很好啊。」客套的话,说了不用钱,当然也无须负责任。 古登笑得很灿烂,左晏晏脑海里有一秒钟出现想把热咖啡泼在他脸上的念头。 「走开,不想被毁容就快去做餐点,我饿死了。」左晏晏没好气地挥开那张秀雅得比自己还要出色的面容。 古登呵呵地笑,像只花蝴蝶般飞进厨房。 午后的咖啡厅,爵士乐音流泄一室,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气氛。 因为饥饿,左晏晏的精神更为涣散,昏懒的眼神一如往常,却在扫过店窗边的位置时,突然停顿下来。 她从没看过那么沈静的眼眸,好看得让人觉得像投入漩涡里,没办法立刻回神过来。 那是一双男人的眼睛,炯亮有神,却出奇的平静沈稳。 好似在那双眼里,曾发生过许多故事,可眼睛的主人却选择什么都不说。 因此,带点神秘的气质,让人想一探究竟。 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渗透在左晏晏心底,让她注视得很专心,直到男人察觉后投来目光,她才狼狈的收回视线。 他扬高眉,浅浅地微笑,那笑容其实没有半点感情,很客套又礼貌性的微笑。 男人对于这样的注视,看来是习以为常。 左晏晏表面虽是收敛,还是时不时把目光飘到对方身上去。 几次下来,被男人逮个正着,她红着脸喝下热咖啡,只能傻傻地笑。 他一定觉得她很奇怪,不过人对美好的事物都是特别欣赏嘛。左晏晏摸摸鼻子,拿起餐纸折起东西,藉以分散注意力。 好难得,这鸟不生蛋、鸡不拉屎,乌龟爬不到,猴子也不来的穷乡僻壤里,居然会出现如此帅气的年轻男子。 他身穿黑色毛衣,蓝色牛仔裤,窗外的阳光将他一头黑发照映成浅褐色的光泽,让人感到更加耀眼。 不由自主把目光溜到那边的左晏晏,没发现端着特餐的古登,直到他那张秀雅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后,才回过神来。 「对新客人有兴趣?」他笑,别具深意。 「没、没有啦。」好糗,这种表现很像花痴啊! 「从来没看过妳对男人如此有兴趣。」他差点要把她归类在终生禁欲那类的女人里呢! 「哪有……」她拿起汤匙扒了饭,埋头猛吃。 「他坐在这里有一个钟头了。」以他纵横情场的资历来看,她最好别去招惹那样的男人,看似冷静实则危险啊。「想不想知道他刚刚点什么餐,喝什么咖啡?」 左晏晏抬头,嘴里塞满饭。「不要,这样好像变态狂。」 他自己变态,别拉着她一起行为古怪。 「我赌他明天还会来,信不信?」逗她是他生活中的小乐趣。 「真的假的?」左晏晏瞠大眼,差点喷出满口饭。 瞧!一下子就露馅儿了,好纯情。 「妳该不会一见钟情了吧?」这种梦幻的场景,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无缘见到呢。「你置戚亚德于何地啊?」 一听到那敬谢不敏的大名,左晏晏翻个白眼,差点没怕得牙打颤。 「你一定要把我从天堂推进地狱里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接到戚亚德电话后,唯一发生的好事耶! 足以见得老天爷并没有真正的抛弃她,命运之神多少是眷顾她的。 「把饭吃完,休息好就回去工作。」 左晏晏很平均的吃着餐点,没有挑嘴的习惯,古登的厨艺平平,拿手的只是对咖啡的冲泡和挑选。 「你说他明天也会来,是住这边的人,还是观光客?」偷偷问一下好了,她就是想知道。 这里假日大多是观光客,平日根本没有什么人,年轻人多数北上打拼,留下的全是老弱妇孺,人口失衡得很严重。 不过,也有像古登这样的人,因为特别喜欢东台**的美景,才选择在此开业。 左晏晏在这里住了二十六个年头,从来都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过惯了悠哉日子的步调,都市的喧腾杂乱让她很吃不消。 「那是为了套妳的话啊,我哪里知道他明天来不来?」还敢否认不喜欢,这女人未免也太小看他的火眼金睛了。 「哦……」古登的狡猾,她也不是头一天领教了,自己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还精,总耍着自己打发闲时。「有客人要结帐了。」 古登丢下她到柜台去,左晏晏闷着头把饭吃掉,告诉自己不要再犯花痴了。 还是趁戚亚德没回来之前,赶紧把手边的稿子翻译完,要不让他当作佣人使唤东使唤西,进度都耽搁了。 左晏晏这般想时,男人到柜台结帐,然后推门离去。 「啊/啊/啊……」她拉长脖子,觉得可惜极了。 幸运发生得好短暂喔!左晏晏扁扁嘴,闷头扒饭。 平静悠哉的光阴依然持续,在男人一把推开咖啡店门走出去后,关上门隔绝店外的嘈杂声响,或是偶尔呼啸而过的机车。 一切如同往常,没有什么改变,日子风平浪静的过着…… ***************** 从海边回来时,已经接近傍晚时分,左晏晏午饭后在海边坐了一阵子,让海风吹吹发闷的心情。 工作结束之后,她通常都会放空一阵子,充完电后再继续回到岗位上。 翻译出版社稿件,这份工作从大学毕业后就做到现在,因为太过顺利,左晏晏索性就这么过下去,没有想要转行的想法。 对钱她抱持着够用就好的心态,不崇尚名牌,不盲从流行,日子过得简单踏实,还能存一笔少少的钱。 与时下的女人比较起来,她外表简朴到几乎教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张素净的脸蛋五官还算精致,虽然没有到惊为天人的地步,可是气质乖顺秀气;由于近视的缘故戴着黑框眼镜,即肩的短发让她更加年轻,扎起马尾就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异性缘虽然没有很好,但在长辈、同性之间很得人缘。 对了,除此之外,她跟「怪人」也似乎特别有缘,甚至到了荒唐的地步,举凡脾气不好、个性古怪的,都很喜欢亲近她,甚至奴役她。 比如说:即将回来的戚亚德!左晏晏想到,就苦了一张脸。 踢着小石子,手里提着一袋到附近超市买来的晚餐食材,日子平淡到毫无变化,左晏晏很早就习惯了。 转到巷里,家门在即,左晏晏没有留心身后尾随的人影,突然遭人拉往墙边,吓得她尖叫,却很快被人摀住嘴巴。 「唔……」不会吧,她居然遇到坏人了。 左晏晏觉得自己倒霉到简直是无药可救的地步,恨不得今天没接到戚亚德的电话,就不会遇上这等可怕的事了。 「安静,我不会伤害妳。」男人压低声,小声地对她说。 放屁!每个坏人都说自己无意伤人,却还是该死的伤害被害人,左晏晏才不信他说的话。 天色漆黑,路灯昏暗,左晏晏始终看不见对方的脸,捂在她脸上的手掌非常有力,男人身形相当高大,只要他愿意,绝对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扭断自己的脖子。 老天!她真的很害怕。 「答应我,放开妳后,保证不会乱叫。」在她耳边低语,男人戒备地看着巷口的方向。 「嗯嗯嗯……」左晏晏胡乱答应,只要可以逃走,哪怕跟对方磕头都愿意。 男人依言放手,左晏晏随即拼命挣扎,才想要喊出声,他又一把捂住她的嘴。 「妳骗我!」他咬牙低吼,瞪着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女人。 直到这时,左晏晏才看清楚对方的脸孔。 居然是他!在古登店里遇到的毛衣男,他怎么在这里? 「该死,我真是走霉运。」他低咒,把她拖往巷底深处,像是在躲避些什么。 左晏晏死命的拍着他的手臂,不敢相信下午她才觉得这家伙帅得很没天良,结果性格也同样是狠得要命没良心! 他该不会要劫财吧?她衣着朴素到全身行头加起来,也没他身上那件质地好的毛衣值钱。而劫色更是不必想了,她根本干瘪得像条咸鱼干啊! 她挣扎着,不免和他身**有所接触,推挤之中湿热的温感从手上传来,鼻间飘散着淡淡的腥味。 「住手!妳这笨女人!」他没被对方弄死,也会被这女人害死。「答应我,这次不准叫,听到没?不然有妳好看了。」 左晏晏乖乖的点头,满手热黏黏的触感,让她差点没有恶心到快要昏厥。 男人一放开她,左晏晏立刻低头看着手心,腥红的色泽让她胃里泛起酸意,非常想要呕吐。 「你受伤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关心他的伤势。 她满手都是血,足以见得他伤势惨重。 「如果再被妳多弄几下,我一定挂了。」按着腹部,裘天司脸色苍白倚在墙边。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虽然她怕得要死,还是没办法立即逃开。 她应该跑的,理智告诉她此刻不跑更待何时?但天生心肠软又鸡婆的性格无法置他于不管。 他得意的掀掀唇,「我就赌妳会帮我。」 「你什么意思?」这句话,左晏晏不懂。 「妳看起来就是一副多管闲事的鸡婆样!」 第二章 哇靠,她差点没一巴掌打死那可恶的毛衣男! 左晏晏蹲在斗柜前翻找被久搁多年没用的医药箱,心里一堆如山的抱怨不停泛**。 她上辈子大概是性格有缺陷,就算投胎后依旧死性不改,所以现在才自食恶果! 「忍忍啊。」抱起医药箱走向他,左晏晏其实有点慌张。 裘天司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那女人居然是因为怕他的血弄脏她的沙发,而把他丢在冰冷的地板。 还真是「好心肠」!他撇撇嘴,瞧她一脸早就白透的脸色,恐怕已是吓得六神无主。 「我不会死的,放心。」按着腹部,他还能谈笑风生,忍痛的能力也是一流的。 「如果你死,我就完了。」家里无端端多具尸体,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妳还敢救?」 「我也觉得自己疯了。」她不只一次骂自己蠢,后悔得要命。 裘天司不明白为何挑上她,可能源自于下午那片面之缘。 她始终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虽说不到饿虎扑羊的地步,但还是让他注意到了。 以往他遇到的女人倒是很主动,就她一个人扭扭捏捏的,反而觉得新奇。而且她完全不像是他会喜欢的类型,普通得跟路人甲乙没有两样。 最多是她气质清秀干净,相貌倒是平平,看惯了冶艳四射的美女,或是清丽脱尘的娇娇女,她可比是一碟清粥小菜。 左晏晏打开医药箱,完全不知道裘天司怎么看她,要是知道他将她贬得一文不值,那张小脸一定会扭曲变形。 「我先看一下你的伤口,不好意思喔。」她客气的说,毕竟对方是个男人啊!面对男人的身**,她还是会害羞的。 不过很显然,对方相当从容自在,一听到她的话后,倒是很干脆的把上衣脱掉。 裘天司忍着痛,把毛衣扔在一旁,那湿黏的血味他仍是讨厌,即便上头沾的是自己的血,一样厌恶。 「呃,我没要你脱得那么彻底。」乍见到赤裸健壮的胸膛,左晏晏刷红了脸,第一次看见自己老爸以外的男性裸体。 「不干不脆的,又不是要妳脱。」他一脸嫌恶的说。 左晏晏撇撇嘴,低头看见他腹部的伤口,有点吓住了。「好长的伤口。」 「帅气吧!」他冷笑,觉得有点冷,恐怕是失血过多的关系。「快点弄一弄,简单处理一下就好。」 「要缝吗?」有点皮开肉绽了,好可怕啊!她其实很怕血,或是伤口这类怵目惊心的场面。 没想到今天却遇到了,这男人一定得用如此惊险的场面当作送她的见面礼吗? 左晏晏苦着一张脸,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他又不是医生,问他干嘛?「替我消毒一下,然后包起来,不要让它继续流血就好。」 「不好好处理,会溃烂的耶!」她虽然不学医,但身边有个戚亚德常常碎碎念,知道疏忽身**的人,往往会自食恶果。 「那还不快一点?」这女人只会鬼叫个没完没了,烂是烂他身**,与她何干? 左晏晏没办法,拿生理食盐水冲洗他的伤口,让裘天司闷哼好几声。 「忍忍,一下子就好。」哇,连她都觉得痛,但伤口不清理不行。「被什么东西伤的?长刀?」 「嗯。」裘天司言简意赅,完全不想交代清楚 「是不是你欠人家钱了?」摆明像是被人追杀,好可怕啊!「那我会不会也跟着倒霉?你确定刚刚回我家时,没有人跟踪吗?」 她会不会被误认为是和他一伙的,转而杀她灭口啊? 「妳现在担心会不会太晚了,如果真的被察觉,人家还不杀进来吗?」看着那张喜怒哀乐瞬变的脸庞,实在太有趣了,裘天司还在苦中作乐。 这句话,登时让左晏晏心凉半截。 「放心,要死也是我,妳没那个价值让对方费力气。」 左晏晏瞪眼,非常不悦,她鸡婆扛了他回来,可不是要听他这样讪笑贬低自己。 「不会拖累妳的。」知道她不高兴,裘天司又多说了这句话。「包扎完我就走。」 「如果可以去医院,你早该去了,才不会平白无故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掌握你的生命。」 原因问了也没用,知道又平添烦恼,干嘛弄清楚。 话虽然如此,但左晏晏还是同情心泛**。 「我不问理由,你在这里休息一晚。」她真的很该死,迟早会惹祸上身! 裘天司挑眉看着她,「这么放心我?」他毕竟是个陌生男人,还是她天生艺高胆大? 「谅你没那个力气作乱。」 况且,她知道自己的斤两,这家伙怎么会看上她?一没钱财,二没身材,再加上他现在惨成一条虫,她还制服不了这条受重伤的虫? 只是刚才她被吓得都忘了自己有锻炼过,应该在当初就反制服他才对。大概是做梦都没想过有天会被人威胁吧,一慌乱脑筋都空白了。 「我是个男人。」普通人都会有警觉,这女人该不会以为世界上没有衣冠禽兽这种东西吧? 可能是她的善良无害,让裘天司感到有些担心,认为她的警觉性实在太低。 「我柔道黑带四段、合气道五段……」左晏晏拿起棉花抵在他伤口下,然后淋上碘酒,疼得裘天司龇牙咧嘴。「应该能打赢现在的你吧?」 「……」 他还怕她失手将他打死咧! ***************** 她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让那家伙住在这里一晚! 左晏晏伸展僵硬的四肢,让出床位,她在沙发上躺一晚,结果浑身酸痛得要死。 昨晚半夜那家伙还高烧不退,被她塞了退烧药,强灌几口温水,才没有烧到脑子坏掉。 房子坪数虽小,但被布置得很温馨,格局规划得很简单,客厅旁边就是床铺,所以能够看见那家伙安稳的躺在上头。 她走近,伸手摸他的额头。 「好像退烧了。」对照自己的体温,两人看来差不多。 左晏晏才这样说时,手突然被人拉住,臂膀反折往后边儿。 「是谁?」裘天司从梦中惊醒,不分青红皂白便自我防卫。 「哇靠,你以为在拍电影啊!」要不是看在他是伤患份上,左晏晏绝对不会让他如此称心如意。 裘天司登时清醒,赶紧松手,一手按着腹部,如此激烈的举动,不可避免让他感到疼痛。 「妳怎么不反击?」如果昨晚不是唬他的话,以她的身手一定可以逃开,或是反制他。 「我昨天辛苦的要死,不想在今天白做工。」她要是力道拿捏不好,这家伙不幸伤重她不是完了! 「对不起,我不习惯有人靠自己这么近。」他没办法和她说明原因,出自于反射动作的习惯,源于后天环境训练而成。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裘天司不认为她可以明白自己的背景。再者,他们关系不过萍水相逢,没深入了解彼此的必要。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完全可以理解。」左晏晏耸肩,不以为意。 「妳还好吧?」乍醒时他的力道没怎么拿捏,误伤她的话,他就罪过了。 左晏晏转转手臂,表示没问题。「现在好多了吧?」 瞧他还按着伤口,证明自己是多此一举,但跟他没话题聊,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吧? 哎,她不擅长跟陌生人相处哩!尤其是这家伙来历不明,昨天半夜她睡得不怎么安稳,醒醒睡睡好几遍。 「还可以。」痛感依旧持续,但血似乎没再渗出来,裘天司已经很感激。 左晏晏进厕所盥洗,出来后拆了新牙刷给他。「进去整理一下,等等吃早餐。要咖啡,还是牛奶?」 「我要红茶。」 「喝牛奶好了。」他以为这里是早餐店啊,居然还点餐。 裘天司笑出来,故意闹她玩的。「那咖啡牛奶好了。」 「神经病,快进去啦!别逼我踢你进去。」左晏晏瞪眼,现在有力气可以谈笑风生了吗?昨天他还一脸臭得像粪坑捞上来的咧。 十分钟过后,裘天司坐在餐桌前,大啖她营养满分的西式早餐。 她的厨艺比想象中好,又或者是他太久没有进食,实在找不出任何能挑剔的缺点。 「妳几点上班?」瞧她一脸从容悠哉的模样,方才他坐下时,柜子上的闹钟已经八点半整。 「九点半开工。」这张餐桌除了戚亚德有时候会与自己对坐之外,第一次出现其它的脸孔。 左晏晏说不出如此奇异的感觉,在此之前,她也绝对不会和这么出色的男人对席而坐。 「做什么的?」该不会是武馆教练吧?这女人总是让他觉得很惊奇。 「翻译。」 「口译?」 「稿件翻译。」他问那么多做什么,身家调查喔?她都没有调查起他来,真是莫名其妙。「你从哪里逃难来的?」他不像是住在这边的人,不知道为何,左晏晏就是如此认为。 裘天司微微地笑,「对我有兴趣?」 她翻个白眼,「如果我有个意外,至少别死得不明不白。」 「之前在意大利,回台**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 「回来做什么?」 「goodquestion!」裘天司把喝空的杯子递给她。「再来一杯咖啡牛奶,但我还是不会回答妳这问题。」 左晏晏差点把杯子砸在他脸上,这家伙可以再嚣张一点。 「妳住在这里多久?」 「二十六年了。」 在地人!说不定可以从她嘴里套出个什么。裘天司墨黑的瞳眼一瞇,闪过精光。 「应该对附近很熟悉吧?」 「还好。」不会要她做导游吧?他昨晚被人追杀耶。「你应该要安分守己。」 这是她给他的忠告,毕竟生命不能拿来开玩笑,今天他侥幸逃过,明天呢? 「我尽量。」 「你非得这么做不可!」他以为天天都是幸运日吗?这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就算你觉得我鸡婆,我还是会这么说。」 裘天司淡淡地笑,其实他觉得很温暖。有人关心自己,是件很开心的事,纵然他是个陌生人,她也愿意如此真诚的对待他。 他没有看错人,这女人有着一颗好奇的心,也同样有温柔的心肠。 「谢谢妳。」 「不过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来度假。」 左晏晏看着他,圆亮亮的眼漾着微笑,微微弯了起来。 「鬼才相信!」她打死都不会相信他是来度假的。 ***************** 左晏晏在墙角边讲手机,那张小脸就像吞下黄莲,苦到最高点。 原因无他,另外一头是那个她打死都不想再理的戚亚德。 「提早回来?」她可以再倒霉一点没关系!「你不是说下礼拜吗?」 天要亡她、要亡她啊!工作完全没进度,他又回来打乱她的计划! 再者,看到正坐在沙发上偷翻她稿件的男人,左晏晏突然起了个念头。 她完全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有有有!我有在听你说话。」才愣了一会儿,戚亚德立刻看穿她神游的状态。「你说什么?」 这声尖叫,让裘天司从稿子里抬头了,困惑的看着她。 「不会吧,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吗?」左晏晏有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颤寒感。 叮咚── 这声门铃,响得让左晏晏有如跌入十八层地狱的绝望。 「亚德,我不在家,你晚点再来。」她退了两步,死死的看着大门。 老天!在得知他下礼拜要回来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这家伙竟不按牌理出牌,这份惊喜吓得她的胃突然揪紧,非常想要逃走。 不过,戚亚德显然不相信她的话,用力敲起门。 「左晏晏,给妳三秒钟打开门,不然有妳好受了。」他的手机里传来她家的门铃声,除非他脑筋有问题,否则绝不会上当。 裘天司戒备的看着她,目光透露出冷冽气息。 左晏晏挂掉手机,脚步放轻的跑向他。「完了,你快躲起来。」 「是谁?」他宛如一只扬起尖爪的豹子,非常敏感。 「我朋友。」他的举动过于外露,左晏晏也能察觉得到。「放心。」 「妳一脸遇到仇人上门讨债的样子。」那脸色如丧考妣啊! 「我对他没辄,很怕他。」 「我帮妳打发掉。」他站起来,准备越过她身侧。 「不要,会越帮越忙的。」她拉住他,让戚亚德知道她屋子里有男人,就等于小辫子握在他手上了。 「左晏晏,一、二……」 「我在换衣服!」拉着他,左晏晏在屋子里胡乱转,就是找不到把他藏住的好地方。「你怎么这么大一个啦!」 这家伙无论躲在哪边,都会被戚亚德一眼看见,根本就是白做工。 裘天司觉得好笑,第一次有人嫌弃他高大英挺的身形。 「说了一个谎,接着就要圆第二个,干嘛把日子过得那么复杂?难道他是妳男友?」让她如此惊慌,裘天司只有想到这个理由。 「除非我疯了。」 喔,这样看来!应该是普通朋友啰,不知道为何,这消息让裘天司莫名觉得心情好。 「既然如此,那干脆大方介绍啊!」虽然他并不想多节外生枝,但能让她惊慌成这样的男人,裘天司实在很好奇。 对方莫非有三头六臂不成?居然吓成这样,该说她胆子小,还是小题大做了。 裘天司知道她独居,浴室里只有出现一支牙刷,盥洗用品清一色都是女性属性,并没有男人的那一部份。 他猜想这间屋子没有男人进驻过,否则不会没有任何迹象。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是不变的定律!任何人皆适用之,尤其是男女之间。 关于自己的揣测能够得到证实,裘天司心头一快,就说这女人魅力平平,清粥小菜一碟。 「你想害死我吗?」昨天离开了他仇家的远虑,戚亚德则成了她的近忧,左晏晏真是一把辛酸泪无处宣泄。 这下裘天司真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了,不过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只好指着阳台。「那边应该可以藏住我。」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啊,快点去、快点去!」推着他,左晏晏非常焦急,却还得小心他身上的伤。 裘天司没有好气,却乖乖照做,现在形势比人强,自然得配合点。 直到她打开门后,已经是一分钟之后的事,戚亚德面有菜色。 「我以为妳笨到在屋子里跌死了。」他一脚踏进门,在玄关脱了鞋,马上把背包,连同伴手礼都扔给她。 恐怖大魔王驾到,左晏晏只能陪笑。「呵呵,少爷别生气啦!刚刚肚子不舒服,我跑厕所去了。」 戚亚德本来是往客厅走去,听到她的话后停下脚步。 「吃坏肚子?进来我看看。」 呃,她居然慌到忘了这家伙是医生,左晏晏真想敲敲自己的脑袋。 「没事啦,应该是最近肠胃不好,没什么大碍,普通胀气而已。」 戚亚德瞪她一眼,「也没指望妳能多细心,但对自己能不能留意一点,难怪左妈老是担心妳。」 「哎呀!我妈是穷紧张啦。」左晏晏真是心酸,人家的竹马都嘛体贴温柔又善良,偏偏她的竹马恶劣又霸道,甚至以奴役她为乐。 「袋子里面是妳爱吃的起司蛋糕,还有流行一阵子的甜甜圈,妳上次不是说想吃吗?通通都要给我吃下去,为了等它差点赶不上火车。」 「喔,真的吗?谢谢啊!」 左晏晏嗜甜的喜好众所周知,她还曾经为了一块蛋糕跟左妈冷战一礼拜,戚亚德觉得很好笑,根本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妳有客人?」看见茶几上的杯子,戚亚德有点意外。 好险!她昨天把那家伙的鞋子收进鞋柜里,不然就露馅儿了。 左晏晏觉得像在谍对谍,半点松懈不得。尤其戚亚德很精,戳破她的谎言早是家常便饭之事,千万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不可啊! 「我朋友。」 「哪一个?」 「你不认识。」 戚亚德挑眉,这丫头嘴巴是不是变利了?他才半年没见到她,拿熊心豹子胆进补啊,忒是胆大。 「我跟妳从小混到大,只有大学没跟妳同间,妳脚上有几根毛我会不晓得吗?」她跟大学同学交情根本没深厚到能被人刻意拜访。 「是学妹嘛,毕业后回来玩,顺便来找我。」好悲哀,被人从头到脚捉摸得清清楚楚,实在很没隐私。 戚亚德颔首,显然这谎言并没有脱离现实太荒谬的地步。「如果妳学妹要跟妳借钱或是作保的话,千万不可以!」 从没有听她说起的学妹,突然来拜访,戚亚德很自然有所警戒。 「我才没那么笨咧!」 「但也没有多聪明。」坐在沙发上,戚亚德像个老大爷。「给我一杯咖啡,晚上我要在这里吃饭。」 「啊?」 「哪次不是这样?」她反应未免也太大些,有鬼! 「我……我没有去买菜。」 「反正随便弄一弄就好,我先睡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话说完,戚亚德二话不说躺在沙发上,先梦周公去了 左晏晏呆滞地看着戚亚德,而后目光慢慢飘向阳台去…… 那个她不知道名字的男人,还被晾在外面呢! 一间屋子内有两个不能打照面的男人,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情形还要糟糕了。 左晏晏突然明白那些劈腿藏情人家伙们的心情了,尤其是正宫主儿杀上门,可怜兮兮的小情人形势之惨,实在让人感到局势变化的沉重。 但是,她明明就是清白的啊! 掩面感到烦躁,左晏晏却不敢踏到阳台外,要是惊动老是睡不深的戚亚德,那她的辛苦都白费了。 老天爷啊!快点让这一切都风平浪静的过去吧! 第三章 「是是是,小的明天就去准备,恭候少爷二度光临。」左晏晏不忘把食材项目记在便利贴上,在大门前弯腰鞠躬,恭送戚亚德打道回府。 戚亚德白她一眼,临走前把口袋里一盒巧克力递给她。 「抵妳今晚餐费。」 「今天收到好多礼物啊!」对于甜食异于热爱的左晏晏,终于笑开怀。 「我走了,记得把门窗锁好,别得意忘形过头了。」戚亚德受不了她容易被收买的个性,不过自己也因此受惠不少。 「啧,还要你提醒,快回去,晚安!」 打发完人,左晏晏赶紧关上门,甚至顾不得心爱的巧克力,立刻飞奔到阳台去。 「喂,我朋友走了!」 把他丢在外面好几个钟头,左晏晏感到歉疚,但在戚亚德面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当她探头往外一瞧,空荡的阳台毫无人影。 左晏晏心头一沈,这里是五楼耶。 攀在栏杆往下瞧,巷里空空荡荡。 那家伙带伤,居然可以从这里离开,左晏晏终于晓得他身手比普通人好上许多,但他身上的伤不轻,能走多远? 重点是,他的鞋子还在她鞋柜里,赤脚能到哪里去?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超人,还是蝙蝠侠吧?」 原本对于将他扔在外头吹风很有罪恶感,如今左晏晏却是一把火烧在心头。 再逞强也该有个限度吧,他想要飞天遁地也得等自己伤口复原,昨天才从虎口余生留下命来,今天就想挑战身**极限吗? 左晏晏二话不说抓了钥匙和外套围巾出门,锁门前还不忘拎起他的鞋。 「没事找事、没事找事!左晏晏妳是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干,鸡婆闲事管太多。」她边找边骂,心情非常不悦。 毫无头绪,她甚至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只能盲目的在街上不断寻找。 左晏晏从大街转到小巷,像只无头苍蝇,走了一个钟头后,还是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老天!她真的不会读心术,没法跟他心电感应啊! 后来她放弃,心想或许累了他还认得路能走回去。 但要是不能呢?是不是会露宿街头了? 左晏晏说不上为什么关心他的原因,可能初见之时,被他眼里那抹神秘感所吸引,在那奇异的光彩之中,透露着淡淡的寂寥感。 在回公寓之前,左晏晏往海边方向走去。 夜晚的海边空空荡荡,幸好公所在堤岸边装了一排路灯,扫去骇人的黑暗。 提着一双男人的鞋,没有目的的往堤岸边走去,左晏晏觉得自己很呆。 他又不是她的谁,连名字都不晓得,如果哪天在路上相逢了,不知道招呼该怎么打呢? 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眼前,又突如其来的消失不见,要不是手里那双鞋,她会以为一切都是梦境。 她只是做个很短暂的梦,醒来后发现什么都没有,就剩手里那双鞋。 他以为自己是灰姑娘吗?但她不想做王子啊! 童话里的王子不是屠龙就是得披荆斩棘,好不辛苦,难道她不能当个用吻唤醒的睡美人吗? 左晏晏敲敲自己天马行空的脑袋。 走到堤岸上,看到一道白色身影坐在岸边的石椅。 她不太确定是他,但她希望那会是他。 直到这时,左晏晏才感受到故事里,那个替王子到处奔走寻找灰姑娘的仆从,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玻璃鞋的主人。 无关于爱情,无关乎其它,单单想要见到灰姑娘一面,好完成王子交付的重责大任。 因为漫无目标的找寻,只会让人心头涌现出无尽的无力感。 「原来你在这里。」后来靠近了,终于肯定是他。 裘天司回头,没想到她会出现。「妳朋友回去了吗?」 「嗯,他走了。」坐在他身旁,左晏晏把鞋放在他脚边。「天气还很凉,居然敢不穿鞋。」 这里离公寓不远,但赤脚走来,脚底一定很冷很痛。 「我后来后悔,但已经没办法回去。」老公寓之间彼此紧邻,他藉此攀爬到隔壁四楼的楼顶,从上面下来。 他的口气很平常,左晏晏却觉得他很委屈。 他既然能走,自然能回来,但却因为戚亚德的缘故,进退不得了。 她把围巾解下来,环在他脖子上。 「对不起,让你走那么远的路。」 这路途虽然短,但赤脚踩在柏油路上,每一步都没那么轻松,说不定半途尖石割脚,又受伤了。 「我不在意。」她为什么要感到歉疚,裘天司真是不明白。 这都是自己的选择,与她无关。 然而,看见她眼里的歉意,他的心头却非常温暖。就算身上只有单薄的衬衫,仍旧不觉得寒冷。 「脚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小心。」 「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她以为再也看不到他了。 「也没地方可以去。」带着伤,走不远。 裘天司一度感到焦躁,直到海风吹醒他的脑袋,才清醒过来。 除了疗伤,他没有其它的办法。 人生地不熟,掌握到的信息非常薄弱,起不了作用。唯有养伤为先,才能完成手边的工作。 他说起这话时,表情非常平静,但听在左晏晏耳里,却感到莫名哀伤。 世界那么大,却找不到立足的地方,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孤凉感,令人无奈。 「为什么想来找我?」如果他消失了,她是不是找得没日没夜呢? 左晏晏为了这问题而脸红,「还……还你鞋嘛。」 对啊,她怎会像个呆子盲目地找他呢? 因为夜色的关系,他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潮红,倒是她表现得很紧张而猜到那一点点的小心思。 懂她并不难,那丰富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他遇过的女人,大多隐藏真正的心意,没人像她如此大方展现出来。 或许与她的生活方式有关,环境海阔天空,日子越简单便越能减少染上那份虚伪。 裘天司莫名的羡慕她,可能他漂泊太久、居无定所,对于如此安定的生活方式,深感向往。 然而,他永远不可能做到。 暗夜中拍打在岸上的海涛声,不似白日温柔呢喃,反而有种波澜壮阔的雄伟感。 如果可以一直住在这里该有多好? 像个普通人,无事终老,平淡度日。 「想家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家。」 他的口气很淡然,对于她的问题也没有什么无法回答,只是没把原因说出来。 他的人生,无以为家! 裘天司从来不知道家该有怎样的面貌。 对他而言,家不过是个歇脚休息的屋檐,养足精神就得离开了。 昏黄的路灯,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和家人关系不好?」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裘天司实话实说。「领养我的外国籍父母也过世了,所以谈不上关系好不好。」 没想到他会老实地回答,左晏晏吓了一跳。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他穿得那么少还能坐在这里那么久,左晏晏真是佩服他。「这里风好大,待久会感冒的。」 「还好吧,国外更冷,三月的台**已经是春天了。」瞧她把自己包得跟粽子没两样。 嫌嫌嫌,他只会嫌她而已。 「快回去吧。」双手抱胸,风吹得她空荡荡的脖子好冷。 裘天司站起身,把围巾环在她脖子上。 「谢谢妳。」话说完,他转身就走。 「喂!你伤还没好,要去哪里?」 他刚才说自己没地方可以去的,结果现在居然要走了? 「我不想拖累妳。」 「至少过几天再说。」那道伤疤她又不是没见过,相当的长且深,他真以为自己是超人? 她的脸都皱成一团,是真的关心他。 「妳别后悔。」 「我说到做到,绝不抱怨。」拖着他,左晏晏往回家的路走。 裘天司面无表情,任她拉着走,心底却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 以她热心的性格,绝对不会放任着他不管,在伤口还没好之前,他有充分的理由留下,说不定还能借机打探到想要的消息。 以退为进,让他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她的同情。 然而她真诚的关怀,却埋在裘天司的心中,成为一份不能被忽视的重量。 有多久,他没有享受到这样的情感呢? 而她却给了他! ***************** 「妳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从前我教妳的都白教了。」戚亚德口气薄凉,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伤口。 左晏晏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本来,她不打算那么快让戚亚德知道裘天司的存在,但刚才到家拆开绷带一看,差点没把他们两个吓死。 那伤口不知是不是处理不好的关系,居然恶化发脓,流着浑浊的血水,上面的脓沾黏在纱布上,左晏晏粗手粗脚的硬扯,雪上加霜又渗出血来。 万不得已,只好把刚回到家没多久的戚亚德找来。 不用多说,他一脸臭得比大便还要臭! 「我……我有用生理食盐水冲干净伤口啊,还拿碘酒和……」 裘天司始终没有吭声,坐在沙发上让那男人处理自己的伤,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戚亚德视线扫过脚边简陋的医药箱,冷冷地说:「上面制造日期念给我听。」 她乖乖听话的拿起碘酒,转到后面去看日期,先是倒吸一口气,然后畏缩地想要默默放回去,头低得快要垂在地板上。 「给我大声念出来。」这女人做错事就装可怜,他不吃那一套。 「九十一年……八……八八八月……」 戚亚德差点没有巴她的头,还敢跳针装死,忘记他鞋子穿几号了是不是? 即便是听到这可怕的制造日期,裘天司还是眉头不皱一下,怕给她造成心理负担。 「还有呢?」 「棉花……九十一年五月……」她真的不是存心要害裘天司的啊!「纱布不知道,应该是开封很久了。」 「这个药箱是我九十二年年初买给妳的。那时妳大扫除打破玻璃还摔倒,脚底割了一道伤!」 非得要把人弄死她才甘愿吗? 这女人不仅蠢,而且还无可救药到没有基本常识,处理伤口的手法也同样糟糕到不行,无端让人白挨痛。 「碘酒存放半年就会降低杀菌效果,只会增加对皮肤的刺激。」戚亚德用眼神杀她一刀。「妳跟他是不是有仇?」 「没……没有。」不敢看裘天司了,他一定会觉得她很蠢。 「那就是跟我有仇了!他要是有个万一,受到感染进而引发其它并发症,绝对不是我的医疗有疏失!」 「对不起、对不起!」左晏晏不断道歉,两掌合十打起哀兵政策。 虽然裘天司痛到非常不舒服,却还是忍耐。 「我身**免疫系统应该算不错。」看她跪在地板上求饶,足以见得很怕这男人。「还没请教医生名字。」 「戚亚德。」他把脓清掉,在此之前已经替伤患打一剂破伤风针。 面对这伤已是见怪不怪,在急诊室一堆血淋淋的可怕案例,戚亚德早已经练就麻木不仁的铜墙铁壁之身,即使状况严肃仍不忘趁机教育左晏晏。 「这是刀伤吧,为什么不去医院挂急诊?」戚亚德看着左晏晏,口气更冷。「妳等一下和我谈谈。」 她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 这男人的伤非同小可,看样子也不是在地人,可她却口口声声说他是朋友。 几时她的生活变得这么复杂,开始结交三教九流的朋友了? 「小伤,不碍事。」裘天司笑笑地应。「我姓裘,叫我阿司就行了。」 刚刚左晏晏这样叫他,他觉得好亲切,但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 好像从前,也有人如此喊过。 「虽然没有到要缝的地步,也不能掉以轻心。」戚亚德把吸附组织液的人工皮覆盖在伤口上,避免伤口发生二度沾黏的现象。 利落的包扎完,戚亚德收拾自己的药箱,甚至开给他几颗消炎药。 「伤口红肿发炎就吃。」这边处理完,接下来该修理人了。「换妳这只,到厨房去。」 「呃,亚德……我我我有朋友在耶。」 走到一半的戚亚德转过头来,「如果不想让妳朋友亲眼见到我耍特技,把拖鞋踩在妳脸上的话,就立刻给我过来。」 裘天司扬高眉,挥着手要她赶紧识相跟去。 不过,他倒没什么信心左晏晏会讲出什么合理的理由,说服戚亚德他为何留下的说词。 说不出来原因,这男人让自己没那么喜欢,就算小心的治疗他,还是没办法感觉对方是释出善意的。 厨房内,有人差点要躲到墙角边,恨不得钻进墙壁里。 「怎么和他认识的?」那男人基本上根本不是与她同个磁场、同个世界的人,戚亚德百分之两百敢打包票。 左晏晏一脸为难。 如果平常说谎可以不必打草稿,那肯定是她毫无压力,而且对方本身也不怎么精明,但面对戚亚德这个克星,左晏晏就全然没辄,只会被戳破。 「劝妳诚实招来。」如果不是有麻烦,她干嘛吞吞吐吐?「白天拖拉半天不开门,是不是跟他有关?」 「嗯。」别无他法,左晏晏招了。 「好样的啊!」为个男人把他挡在门外,她胆子倒是很大啊。「他和妳是什么关系?那么晚了,他哪里不去,偏偏要妳替他找医生来。」 她跟他,什么都不是啊!左晏晏不敢说自己当初被裘天司拖到暗巷里,否则戚亚德一定会觉得自己引狼入室。 但在此之前,她和他已经有过片面之缘了。 「妳是不是喜欢他?」戚亚德口气突然多了几分不确定。 左晏晏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一开始因为裘天司出色的外表而多看几眼,但她不觉得那就是喜欢。 后来,他伤重逞强的模样让她感到同情;最后,在海边不掩饰的说着自己的事,那说不上来的寂寞感,令她更加心疼。 「我……我不清楚。」为什么戚亚德会这样问她呢? 「我知道了。」得到答案,戚亚德倒了一杯咖啡给自己。 呃,他咄咄逼人的模样瞬间消失,反而让左晏晏不知所措。 就这样吗?他放过自己,不追问下去了? 真是意外,左晏晏以为戚亚德还要纠缠一阵子哩! 每次遇到事情,那家伙总是把她逼到墙角去,非得要见她喘不过气,或是无奈投降才肯饶过她。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居然让她逃过一劫,果然是哀兵政策奏效。 喝完咖啡,戚亚德到客厅穿上外套,拿着自己的医疗箱准备回去。 「今天先这样,我明天会过来替你换药。」和裘天司打声招呼,戚亚德又对左晏晏说:「中午和晚上我会过来吃,明天我想睡晚点,早餐不用准备我的。」 「好,路上小心。」左晏晏非常高兴早餐不必和他一起共进,真是赚到了。 「先走了。」 「不送,bye!」 左晏晏一如往常的关门上锁,完全没有看见门外的人有着何种表情。 一直以来,她从来都不知道,也未曾察觉── 第四章 “快!从实招来,你难得有男客人。”古登眯起眼,一脸不肯饶过她的模样。 左晏晏站在柜台前,略显局促不安。 中午之前的咖啡店内,客人三三两两。“没有啊!你多想了。” “这杯是你的榛果拿铁,那个是戚亚德的摩卡咖啡,第三杯黑咖啡是谁的?”而且还不拿糖包,纯得要命。 也不是没女性客人点黑咖啡,只是在他店内机率比较少。古登纯粹用经验值论断,没有百分之百,但结果不差远矣。 瞧她一脸被说中的表情,让古登拍胸脯保证自己的假设没错。 “就……朋友而已。”左晏晏赶紧丢了钱,拿了咖啡转身就跑。 “噗。”古登掩嘴偷笑,那女人反应永远都是那么好笑。“你没喜欢他吗?” 说不定心里是喜欢对方呢! 瞧她被问到时,那双眼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摆明心有所属,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啊! “我才没……” 碰地一声,有人迎面撞上打开到一半的店门。 “好痛!”左晏晏痛得喊出声,对方也吓得不知所措。 “喂,有没有事啊?”古登从柜台探出头。 捂着额头,左晏晏不敢转过去。 “没事没事!”好丢脸! 古登忍着笑道:“我是在问我的门有没有事,撞坏你要赔。” 左晏晏生气的转头瞪眼,“它也没事!”她比一扇门还不值钱? 哼了一声,她闷着头不好意思的像旋风般刮出门了。 店内一阵爆笑,终于忍俊不禁。 任何情绪都藏不住的人,最有趣了。 左晏晏红着脸进门,满脑子都在气古登的乱猜测,闹她真有这么好玩吗?实在是太过分了。 没见到左晏晏气红的脸,裘天司在电脑桌前飞快的敲着键盘。 她见状,讶异的跑到他身边,果真见到他顺利进去自己的桌面。“我的电脑有设密码,你怎么进去的?” “这不难,雕虫小技而已。”裘天司按下enter键,萤幕立刻跳入黑色画面中,很多左晏晏看不懂的数据正在跑。 “喂,你对我的电脑做了什么?” 裘天司拿起她买来的黑咖啡,“你电脑里一堆病毒,你都没按时扫毒?” “有……有啊!” “扫毒软件都过期了,也没有定期更新,形同虚设。”裘天司喝着热咖啡,悠哉地站起身来。 “你怎么破解我的密码?” “这不难,但对你而言应该很难。” 瞧她一脸天然呆的样子,裘天司不意外她不懂电脑,光是扫毒保护电脑这项基本工夫都做不到,哪还能对她有所期待。 “咦,你撞到什么了?怎么额头……噗!你撞上门框了吗,怎么脸上一条红红的?” “没、没没有啦!”好丢脸,一想起古登的嘻笑,让左晏晏更感到心慌。 裘天司冷不防地转身,拨开她的浏海,眯起眼来看着她脸上的伤。 突然其来的靠近,让左晏晏不免心底突跳几下,两颊烧红。 “好像有点肿起来,拿药揉一揉就好了。”话说完,他一屁股坐到沙发里。 左晏晏按着心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冲出心脏一样。 裘天司仍旧喝着黑咖啡,并没有看见她古怪的表情。 “戚医生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好像真的很怕他。”见他像遇瘟神似的。 “我们从国小三年级一路认识到高中,就算没有同班,也是同校。” 左晏晏!快点回神过来,那家伙只是长得稍微有些姿色,不要被迷惑了!她冷静地对自己心理喊话,抹去刚才在心底乱窜的悸动。 “真是深厚的缘分啊!”普通人很难有像他们这样的际遇,多少人因为分离的关系而各奔东西。 “那是孽缘。”左晏晏闷闷地说。 “快中午了,等等他不是要来吃饭?”指着墙上的钟,裘天司好心提醒。 左晏晏苦着一张脸,“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啊。” 戚亚德一旦回来,他的三餐就由她负责,还专门指定功夫菜,她光是做准备就有罪受了。 他举高咖啡外带杯,“无功不受禄,你的工作交给我。” “喂,你别小看翻译这门行业喔!”他以为随便应付就可以吗?那可是她糊口的工作,绝不容许他用如此轻松的态度面对。 裘天司把刚才他抓出几个小错的稿子画圈做记号扔给她。 “你有几个语法使用有问题,这几年新兴的词语多出很多。”他之前在日本待了一阵子,所以对于这类流行的词语相当了解。 他标得相当仔细,甚至还把几个类似用法注明在稿子旁边。 “你在日本待过?”左晏晏对他的来历感到好奇,语文能力好,电脑看似也很厉害,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因为工作的缘故,有待过一阵子。”他又是到电脑桌前,看程式跑得差不多,如他所想,这女人的电脑里病毒一大堆。 他得将这台电脑处理过,才能够安心的使用。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裘天司没想到她会问这问题,只能浅笑不语,一派神秘。 “电脑工程师?”以他破解自己的密码来看,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这个职业挺正常的,不如将错就错,应该不会太勉强……裘天司迳自思量。 “但你的外语能力又很好……”她的欲言又止,让裘天司多看她两眼。 “该不会是公司外派的电脑工程师吧?”说完,她一脸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猜错的得意模样。 老天!有谁能比他眼前遇到的这个还天兵?裘天司真觉得诈骗集团如果碰上她,不骗她个两句,一定深感有违职业道德的。 裘天司大抵明白戚亚德为何老是担心她的模样,因为她外表看似聪明,实际却是相当迷糊。 “是啊,没想到那么轻易就被拆穿。”老实说,欺骗她反而让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她毫不怀疑的模样,无疑是增添裘天司的罪恶感。 他身上带着伤,难道她从不猜疑? 对于活在被过于保护的左晏晏,裘天司由衷希望自己的出现,不会终结她的美好生活。 他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对于她的未来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如同过眼云烟那般。 所谓的平行线,大抵就是如此吧。 那张灿烂的笑脸,没有被忧愁掩盖,有的只是对于生命热烈的喜悦。 她给他的感觉很不同,仿佛如沐春风,没有多余的伪装。 但太过真实,反而让裘天司感到莫名惧怕,害怕真正的自己被她察觉,不知道该如何自圆其说。 “那是我聪明啦!不要太难过。”既然有人肯帮她应付工作上的进度,左晏晏也非常乐于接受,虽说利用人不是件好事,可是情势为人所逼啊! 裘天司摇摇头,对于她的自满实在没辄。只见她高高兴兴的到厨房去煮中餐,边料理还边哼歌,一派轻松。想必是他施的小恩惠,得到奏效了。 抬头看见萤幕上持续在跑的英文数据,裘天司的心情显得异常沉重,身上的疼痛一天比一天减少,安逸的日子正在倒数计时中。 就算他走了,她的世界依旧会风平浪静。 有些人出现,必定会留下痕迹;也有像他这样的人,纵然来过,还是不见踪影。 裘天司蓦地为自己的存在感到可悲。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这世界上,有人注定没法摊在阳光底下过日子。 “你在偷笑个什么鬼?”戚亚德喝着汤,旁边的女人一脸傻里傻气样子。 裘天司午餐饭后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手里握着日文稿件,不时拿笔抄抄写写。 今天的天气异常温暖,阳光特别耀眼,从阳台投射进客厅,小小的房子里漾着橘黄的光辉,非常慵懒。 裘天司坐在白色沙发里,不时振笔书写,偶尔迟疑停顿一下,表情略带着疑虑,专心地翻译着稿件。 “他日文很好。”专心的男人原来也很帅啊! 比起黑毛衣,阿司穿衬衫的样子更好看。左晏晏看得目不转睛,眼里泛滥着粉红色的泡泡。 “那又怎样,我外语能力也不差。” “但你不会日文。”左晏晏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之前在义大利待过,想必会的外语不只一种。” “我以为你只会发花痴而已。”戚亚德白她一眼。“你对他很了解?” 这句话,问得左晏晏没办法回答。“你不要多管闲事好不好?” “我只是怕你被骗。” “我没钱没姿色,有什么好损失的?”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骗钱没有,骗感情的话,跌一次就够让人痛苦一辈子。”多少人为爱伤风感冒,只因为爱错人,她大小姐倒是傻胆一颗,什么都不怕。 戚亚德佩服了,却因此而烦恼。 只是他如往常,用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来面对,所以左晏晏总是看不清他的忧愁。 “你没回来之前,我遇到国中的同学,小绿你还记得吗?” “班上有名的坏女人啊。” “别这样说嘛,她变好多喔,而且还结婚了。”平静的日子中,有时候会有一两次这样的小惊喜。 “所以咧?”戚亚德显得意兴阑珊。 “不要因为以前她暗恋你而不耐烦嘛!”小绿从前多喜欢他啊,就算被拒绝好多次,还是不死心呢。 “那女人欺负你的恶梦,你完全走出来了嘛!”到现在为止,她始终不敢抬头面对人家,甚至害怕面对人群。 “人总是会改变的。”说到过去,左晏晏又不好意思起来。 “但你有吗?”明明一样不长进! 左晏晏扁扁嘴,“至少小绿觉得我有变,还叫我准备国中同学会呢!” 看吧!若是全世界的烂好人都死光了,唯有她左晏晏还活着! “你以为办同学会很容易吗?光是要找人都烦死了,连络不上的,要一个个通知,通知完时间,还要再打过去确定对方来不来,你很闲是不是?”就知道那女人没安好心眼儿。 无端被臭骂一顿,左晏晏很不是滋味,离开餐桌到客厅的柜子里翻来国中的毕业纪念册。 “我说要办就是要办,而且每一个都会找到,你给我等着瞧!” 抓着纪念册,左晏晏又回餐桌前。 “如果办不成,我的名字就让你倒着写!” “一样叫晏晏啊。”裘天司在客厅飘来一句话。 办同学会有什么大不了的,戚医生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 “你帮谁啊你!”左晏晏咬着牙,那家伙寄人篱下也不识相点。 “我中立。”裘天司放下稿子,走到她身边。“我以为现在没有人有兴趣办这种东西。” “我等着看你失败,到时哭丧着脸,我是不会帮你的。” 他最讨厌这种无聊的众会,莫不是相互比较谁的成就好,要不就是看谁变美变丑,比较性质大过当天的聚餐,实在很没营养。 裘天司拿走她的毕业纪念册,很想看看她少女时期的模样。 “你哪一班?” “你翻完稿子了?” “不不不!我只是要翻到后面的连络栏,开始做准备而已。” “三班,三年三班!”戚亚德坏心地说道。“她的座号是二十五号。” 裘天司依言找寻,果真看到一个清汤挂面头的小少女。 “好阴沉。”但五官是清秀可爱的,和现在的她并无不同。 左晏晏听到后,心碎了。“对啦!我就是阴沉女。” “现在可爱很多。”裘天司笑着安慰。“你要多笑才好看,一笑解千愁嘛。” “我只听过一笑泯恩仇。”左晏晏没好气地瞪眼。 “话随人说,意思随人通,你了解就好。”他坐在沙发上,觉得看着别人青春年少的生嫩模样很有趣。 左晏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趴在沙发背上,高兴的指着册子角落的戚亚德。 “这家伙只要一照相就臭脸,好像所有人倒他八百万似的。” “戚医生感觉没什么变呢!” “废话,我又没整型,能变到哪里去?” “干嘛对阿司生气,谁不知道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惨绿少年。” “重色轻友。”戚亚德抱怨一句,立刻引来左晏晏疾声抗议。 “你什么时候当我是你朋友?”奴仆还比较差不多咧! “有好处时是朋友,有坏事就不是朋友。”他这人就是功利主义挂帅。 “这叫猪朋狗友。”左晏晏小声地抱怨。 “连话都不敢说得大声,你还真是没用。”裘天司忍不住开口,只说给她听。 “哪里敢……”还是阿司好,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生气,也不会用尖酸刻薄的话酸她。 “跟我说话你不是很轻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对于戚亚德,她实在太畏缩了。 “你跟他不一样。” “我多了个鼻子?”他挑眉,近看她脸上的小雀斑,多点妩媚的气息。 “不,你多长了眼睛。”跟他在一起,感觉真的比较轻松,不管怎么说他就是笑脸迎人。 裘天司配合的摸摸自己额头,“嗯,好像有。” 左晏晏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我就说吧!” 看!阿司多挺她,说话就是会讨人欢心。 “办同学会吧!工作上的事,你忙不过来我帮你,不用担心。”她的桌历注记着截稿日期,让人一目了然。 戚亚德沉默地看着他们的互动,然后把碗盘收拾洗净后,拿了那杯已冷的摩卡咖啡打算离开。 “要走了吗,不吃点水果?”左晏晏以为他会看个新闻再睡个午觉,继续赖在这里到傍晚呢。 “不了,我有书要看。” “咖啡要不要微波加热一下?”这趟他回来,感觉好像不太一样。左晏晏真是摸不清楚男人的心理。 “不用了,反正都已经走味变凉了。”再回温,风味也不是原来的。 左晏晏目送他离开,戚亚德捧着冷咖啡,坐在楼梯间一口气喝掉。 原来,一开始就是友情—— 第五章 裘天司沉默地看着那扇已被关上的大门。 纵然她迎面走来,他的视线仍旧没有改变。 左晏晏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拿回毕业纪念册,在后面搜寻班上的通联簿,印象中好像都有印下来全班一份。 某些时候,他觉得她很残忍,比如对门外刚走掉的那个男人。 “打过去的电话开场白要怎么说呢?”左晏晏感到好苦恼,说不定报上名来,对方根本不晓得哩。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她不懂男女之间情爱之事,所以对戚亚德的付出毫不留心。 因为身为局外人,裘天司看得特别清楚,却忽略自己同样把她看得很仔细。 身处在同个屋檐之下,生活特别紧密。 裘天司很久没有和别人如此贴近;或许曾经有,但他的记忆失去某一部分,已没有任何的印象。 有时他觉得自己有些残缺,源自于丧失的过去。事到如今,他仍旧为此深感困惑。 左晏晏看着他,不太明白好端端,为何会提到这样的事? “怎么了?” “遇到不能回应的爱情,你选择视而不见吗?”对于戚亚德,她究竟是抱持着何种心态,裘天司突然很想知道。 这个世界分分秒秒都有人在享受爱情,自然也有人沉沦在玩弄爱情的游戏里,那么她呢? 她和其他人一样,还是另有坚持? “我的身边,会出现很多事,就是不会出现爱情。”感情的事,左晏晏自知是绝缘体。 或许她的名字很可爱,但不会有人因名字而去喜欢上另外一个人。 她不够妩媚,也没有散发出女人甜美气息,普通得随处可见的小杂草,哪里会有人把一根小草当块宝呢? 左晏晏不会因为没获得爱情而感到心灰,相反地,她过得非常自在,单身也是一种快乐。 爱自己,也是件很开心的事。 她有安定的工作、稳定的生活,有间小屋可以落脚,喝着甜腻香气的嗪果咖啡,还有一片从来不曾拒绝她的大海。 人生,目前对她而言已经很足够。 “戚医生对你的依赖,难道不是爱情吗?” 左晏晏闻言,哈哈笑了一声。“亚德怎么会呢?别对他说这样的话,他绝对嗤之以鼻。” “你难道不曾对戚医生动心?”依戚亚德的条件,比普通男人好上太多。 俊俏年轻的驻院医师,相信会让许多女人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欲逮住那条人中之龙。 “若真是来电,早八百年前就在一起了。” 她怕他怕得要死,若真要谈恋爱,左晏晏绝对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或许是有距离的关系,所以才没有心动的感觉吧?”太熟悉,也会抹杀掉爱情的因子。 “要靠多近,才是你心动的距离?” 如果戚亚德对她的照顾都不算爱的话,怎样才是呢? “一公尺?五十公分?还是并肩的距离?” 左晏晏浅浅地笑,“我不知道,好像是自然而然的,就与感情绝缘了。” 心动的距离,左晏晏从来没想过。 一公尺、五十公分。逐一递减的距离,难道就会找到心跳加速的界限在哪里吗? “就算靠得再近,我的身边还是没有爱情。”一个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裘天司倾身,将她圈在沙发和自己臂膀之间,让彼此距离缩短。 他的呼吸扫过面颊,左晏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靠近,显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吗,人与人有一段距离,一旦跨越安全范围,就可能会踩到爱情的界限。” 不单是身体的接近,心灵的碰触也是。 左晏晏突地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界限? “我了解、了解。” 因为靠得太近,近到能够感受对方温热的体温,就连轻轻浅浅的呼吸都能吹扶至脸面上。 她或许再也没有机会比现在还要更靠近他了。 一瞬间,失去距离当做藩篱,在咫尺之间,理智已被抛在九霄云外。 深邃的眼眸像潭泉池,散发着比黑曜石更璀璨的光辉,左晏晏蓦地感到目眩神迷。 裘天司粗厚的指尖摩挲着她的红唇,水汪汪的眼眸透着奇异光彩,那是只有动情的女人,才会显露的妩媚姿态。 唯有这时,他觉得自己卑鄙的。 她的不经人事,他的纵情世故,她居于下风地,他站在上风处,谁赢谁输高下立判。 但,真的好吗? 他一时之间,不敢如此确定。 偷定她的心暂时填补寂寞的空位,最后自己一走了之,那么她又该如何收拾这段空白记忆? 裘天司以为自己可以纵情在爱情的游戏里,但她的单纯却让他迟疑了。 “人就是这么奇妙,往往一个距离,就能把对方归类在可以碰触,与不能碰触的范围。” 抚上她略带潮红的面颊,熨烫自己掌心的温度,明白自己带给她的反应。 他的接近,能引起她的颤栗。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一旦超越安全范围,那些你没想过,或是曾经想到的,都有可能发生。”她好可爱,却也显得纯洁无暇。“任何人都一样。” “我……我知道了。”她的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了,左晏晏按着自己的心口,力图镇定。“你说的话,我会记住。” 如果戚亚德靠她那么近,她会一脚把他踹到外太空去。 万一是别人,她打死都不会让对方如此接近…… 而眼前的他,靠得好近好近,近到她好怕自己脸上的小雀斑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但却没有勇气推开他。 其实,他想亲吻一下那张柔嫩红艳的嘴唇,但裘天司忍住了,退开身把她拉起来。 “所以爱情,离你没有那么遥远。”他为什么会有想吻她的念头?裘天司感到困惑。 或许太久没有尝到女人的滋味,柔软的身躯,湿热的双唇,所有感官的碰触,都令他非常的想念。 左晏晏双手捂着脸,觉得脸颊像要烧出火来。 “阿司,你和女人都是这样零距离吗?”只差一点,她的心脏就要停止了。 “这不叫零距离。”他轻笑,“当一个男人深入一个女人的身体里,那才是没有任何距离。” 如此赤裸露骨的话,让左晏晏忍不住捶他一下。“不要讲这种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做爱对我来说,和吃饭、呼吸没两样,都是生理需求。”裘天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然你以为呢?” 停、停、停!再谈论下去就犯规了。 他们还没熟悉到可以深谈诸如此类的事,左晏晏把毕业纪念册丢给他,狼狈的逃到厨房喝水。 慌忙之中,展开的册子上头,突然出现一张让裘天司感到有些眼熟的相片。 他仔细看了照片中的人,再对照班级,没想到左晏晏居然和对方有擦肩而过的见面机会。 “晏晏,你还有跟以前的老师联络吗?”裘天司随口一问,希望能有所展获。 “没有,怎么了?”稍微缓口气后,左晏晏才敢回到客厅。 这一次,她拣了个离他比较远的沙发坐,怕要是他再有个亲密举动,真会将她给吓坏。 她不确定再经历一次,心脏是否还负荷得了?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魅力有多大,可她已经领教他的高压电力,不是普通人承受得起。 左晏晏突然开始幻想他身边应该会出现的女人类型,想必艳光四射、艳丽万千,绝不会是像如此不起眼的她。 “同学会应该也会邀请老师,一般都是这个样子吧?” 这时,裘天司才知道何谓缘分,他要找的人居然和她有某些程度的关联。 “应该会吧!”左晏晏看着他手里的册子又道:“隔壁班老师以前对我满好的。” “你认识他?”虽然猜测有可能会认识,裘天司仍旧感到惊奇。 “是啊,以前我数学很差,这老师都会利用放学后的时间教我功课。” “还住在这里吗?”世界之大,偏偏巧合就在身边发生。 “搬走了,老师退休后到美国去了。” 这句话,无疑让裘天司失望。 当初他回台湾,就是凭借着手边的线索一路追查到此,得知东台湾有个数学家,写出一套程式可以加强自己现在手头正在编写的程式软体。 先前他将程式拆解成几个部分,防止遭人盗走挪为己用,如果没有拥有二分之一以上组合,就算对方拿走程式形同虚设,发挥不了作用。 “但是他儿子还在台湾,还回母校执教鞭,算是继承父亲的衣钵吧!” “你认识他吗?” “他有两个儿子,我认识其中一个。”她眨眨眼,笑着说:“就是咖啡店老板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你说那个秀气的男人?”这下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他不是个好人。心思狡猾、漂泊不定,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在所不惜。 而理所当然的,自己手里经手过无数肮脏的丑事。 这就是他的世界,由谎言、金钱、丑闻、权利,甚至是“性”建造而成。 他不是骗徒,却满口谎话;他不是富豪,却能够让几亿的资金凭空消失;他不是达官,也能手握权柄让人动摇;他不是间谍,却用肉体交换情报。 为了获得想要是东西,他从不认为自己没什么好失去的。 他是个没有过去,也同同样没有未来的男人。 活在当下,一直都是他处事的基本原则。 说好听些是及时行乐,讲难听点就是无情无义。 狼子兽心,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裘天司看着在电脑桌前将自己刚译好的稿件,逐字敲进电脑中的左晏晏,盘算着该如何得到追查已久的程式。 攀上关系是必然,因此必须先将左晏晏掌握得服服帖帖。日后和相关人物打交道,一定较为上手。 左晏晏身份简单,背景干净,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边,居然有人拥有那套秘密程式。 看着她专心打稿的侧脸,裘天司几乎没有第二种选择。 和往常一样,和女人交心,首先要重情! 没有感情,想挖什么都很难,一旦有了情,只管掏心掏肺,没什么要不到。 所以他喜欢女人,比起金钱和权利,他更钟爱女人。 尤其乐见到她们意乱情迷的模样,犹如在看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左晏晏坐在电脑桌前一个多钟头了,累得捶起发酸的肩颈,不知何时他倚在自己身旁。 “累了?要不要我来?”把译好的手写稿给她,裘天司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的身体很僵硬,好像坐太久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左晏晏浑身更紧绷。“阿司……” “嘘,按压一下身体会比较舒服。” “我不习惯。”尽管左晏晏感到不妥,然而他手里的劲道,却非常有效地化解她的疲累。 “你总是在照顾别人,或是顺着别人的心意做事。偶尔,也是要人家来体贴你。” 他常常说着假话,有时候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到底哪几句话是真,那几句话是假,但现在的他,说的却很诚恳。 因为观察过她,彼此生活几日下来,裘天司明白她处世的态度。 他非常自私,但她却相当无私,无论再怎么劳累,旁人交代的事她总是尽力去完成。 难怪戚亚德非常保护她,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她心思单纯与无偿付出的好心,往往让人更加得寸进尺的吃定她。 所以到现在,夜晚她仍旧睡在沙发上,把床位让给他,屈就在小小沙发上。 “可以吗?这样好像有点太幸福了。”左晏晏渐渐放松身体,感觉肩颈的酸痛减轻不少。 如果他仅做到这种程度,她就会为此满足,那么虏获她的心,根本就不是件难事。 比起追求其他女人的各种攻势,鲜花、美酒、好餐厅,举凡须用金钱堆砌出来的美景假象,她的要求实在微不足道。 左晏晏干脆趴在桌上,底下还压了一块抱枕。“阿司,如果每次工作累了,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该有多好。” 裘天司嘴角上扬,果真没错。这女人,真是容易讨好! 要是男人说要摘天上的星星给她,想必她会受宠若惊到昏倒的地步吧? “这又不难。” “对啊,我应该要好好存钱买个按摩椅了。” 嗯,她还有一点,就是不会向别人提出要求。 普通女人若是遇到这种状况,一定会撒娇希望男人每次都能这般宠爱自己,而她居然只让自己更辛苦存钱买按摩椅。 唉!他不该指望她有任何浪漫因子,在这女人的基因里,没有这对染色体。 “阿司,你会不会累?会累就不要勉强喔。”她话声变得更小了,好像是舒服得快要睡着。 傻女人!他是想讨好她,总要给他多些表现机会,否则他怎能趁隙入侵她的心呢? 看着她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嘴角不时漾着浅浅的笑,裘天司感到满足。 他的讨好,是刻意;而她的温柔,却是真心。 利用到了彻底,她便不再有任何价值。纵使有所怨恨,也全然与他没有干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你不吃人,别人就会吃你!一味的软弱,仅会招来不幸。适时壮大自己的羽翼,展翅飞翔,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游走在是非不分的世界里,裘天司一向秉持着这个原则。 无论对方是谁,一旦被他锁定,便注定会伤心难过。 “晏晏,你睡了吗?”真是毫无戒心的女人。 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响起,极有规律地起伏。 本该是清粥小菜的女人,居然在此刻让人感觉像只小文鸟。 小小的,很娇弱。 “不醒的话,我要偷吻你了。” 抚着她微鬈的发尾,柔顺中带着一丝凌乱的慵懒感。 她不美,却出奇的纯净。 如果只是一个吻,没有关系。 裘天司俯身,轻轻在她小小的雀斑上,落下轻柔的亲吻。 睁开眼,她还是个睡美人,他的吻没有将她唤醒。 因为王子是假的,所以她当然不会醒。 裘天司苦笑,其实不太愿意把残忍的那一套,原封不动的搬到她面前上演。 他想象不出她心碎痛苦流泪的模样,一如他没办法想象自己停留在某处过安定的生活太久。 那一定……会教人感到恐惧。 习惯了自由,就不愿尝到被束缚的滋味。 即便在她身上看到平淡的宁静感,身处于喧嚣浮华世界的他会难得羡慕,但那不会是他应该拥有的生活。 他一辈子,都必须被某些人事物追赶而活。 与她,截然不同! 轻抚着她的面颊,柔嫩的触感让他流连不舍。 或许他想拥抱她,只因渴望另一个人的体温环抱寒冷的自己。 她的心,一定比谁都温暖—— 在那一瞬间,裘天司发现自己的心似乎有些动摇了。 他希望,那仅仅是错觉而已…… 第六章 咖啡厅门外的小小直立黑板上,没有供应今日限时特餐,倒是多了“欢迎花岗国中第二十五届三年三班毕业班莅临”的字样。 以往,店内都是来客三三两两,假日或许会多些,但不至于像现在的高朋满座。 生意兴隆是每个店老板的终极愿望,但古登偏偏就是反其道而行。 “你真的很义气,连同学会的聚会场地都想好了。”早八百年前他就已经拒绝过她,这女人居然还不死心。 他经营咖啡店又不是要赚钱,就是喜欢那种闲适悠哉的感觉,这女人没事就担心这间小店是否经营不善。 倒了也是他家的事,关她屁事啊! 左晏晏身为同学会主办人,在吧台内和他一起忙碌招呼同学。 “有钱能赚当然是介绍朋友来赚嘛。”没见过把钱拼命往外推的人,就算他衣食无缺,工作还是要有干劲。 左晏晏很早就打定主意,把古登的店当作聚会的第一场合,事后大家开心想要续摊加码,到哪里都很方便。 这里离市区不远,正巧在交会处,重点离她家很近,聚会散了,她可以一溜烟就消失掉,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次多亏裘天司的帮忙,替她找到失联已久的国中同学。 他只是在她的电脑前动动手指头,从网络就可以搜寻到认识的人,不知该归咎科技的发达便利,还是网路世界没有隐私。 见到老同学,左晏晏仍有意思不自在感,联络同学时,也多以小绿的名义,想起当时报上名字,对方迟疑了片刻,压根儿不记得她在班上的记忆。 左晏晏一点儿也不意外,从前她的存在感薄弱,多是畏畏缩缩在角落,不像小绿天生娇艳,人缘也好,两人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看着吧台外同学们全都围着小绿说话,无论男女都被小绿逗得呵呵直笑。 好在有小绿,不然同学会的气氛绝对是死气沉沉。 “不去跟同学聊天,跑来窝在我这里做什么?” 古登煮着咖啡,还要忙着顾烤箱里的水果派饼,不过点心不是他负责,自己仅是意思意思一下照顾炉火。 “在这里比较自在,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从以前到现在,这弱点总是改不来,左晏晏最后也放弃了。 “那你办什么同学会?”搞得假日他还要接待这群人。 谁不知道他对做生意没有兴趣,只图日子过得悠哉比较有意思。 “大家好久没见面了嘛,聚聚联络一下感情也好。”左晏晏见有人在吧台等着饮料,手上的动作也利落起来。“来,这杯是焦糖玛奇朵,还有冰奶茶。” 老同学虽然对左晏晏印象不怎么深刻,但对于她发起这场聚会,费心联络所有人,还找到这间不错的咖啡店是相当的感谢。 “左晏晏,你真的变好多喔!” “对啊,变得好可爱,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你会笑呢!” 几个女同学调侃着她,不过是客套应付一下,其实是对她钓上个这么帅的店老板有兴趣。 男男人看起来相当俊美,只是比较寡言,对于他们这班同学态度稍嫌冷淡,大多都是和左晏晏说话。 “人总不可能老是没变,多乏味啊!”分不清楚同学们话里别有意思,左晏晏真以为自己被夸奖了。 “你们认识多久?左晏晏怎么没听说你有个这么好的对象啊?” 这种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间这样别致的小店,重点是老板好可口啊! “古登吗?你们误会了。”左晏晏干笑,想必古登一定在心底抱怨。 她话一脱口,几个女人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开心! 就说左晏晏普通至极,哪里来如此大的魅力?原来只是朋友呀,那么现在是人人有机会,看谁手腕好能钓上好男人了。 古登面无表情,冷冷地说:“对啊,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语毕,转头把烤箱里的派饼端出来放凉。 此话一出,所有偎在吧台边的女人全垮了脸,左晏晏哪里优秀到可以配上这朵花,她根本就是一团牛粪啊! 女人的忌妒心之可怕,迟钝的左晏晏永远无法及时察觉。 大家端了自己的饮料,自讨没趣的离开,吧台又恢复到原先清冷的模样。 “你的眼睛装在脸上是装好看的吗?”古登转过身躯,桃花眼里没有蓄满电力,反而都是火气。 “怎、怎么了?”左晏晏还在消化古登刚才说的话,他何时对她有意,她怎么没有感觉? “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瞧她一脸拂红的模样,该不会春心荡漾了吧? “想……该怎么拒绝才不会破坏友情。” 他方才是跟她……不!是向别人跟她告白吗? 不行、不行!她还想要偶尔来吃不怎样的限时特餐,喝杯香醇的榛果咖啡…… “早八百年前来电的话,还会不救你脱离亚德的魔爪吗?”有哪个男人的肚量宽大到让对方的“竹马”一回家就往自家女友屋里钻? 又来了!他总爱把她跟戚亚德的友情想很歪。 “我跟亚德又没怎样,不要每次都把我跟他牵扯在一起好不好?” 古登这样说,就连阿司也如此认为,她是不是太放纵戚亚德了? 再这样下去,她怎的会一辈子都没有男人来爱的。 虽说一个人很好,但她偶尔还是会小小幻想一下,有个英挺高大的白马王子—— 铃……铃铃铃…… 咖啡店门再度被打开,敲响门上铜铃。 她的白马王子啊! “晏晏,你的手机忘了带出门。” “阿司?”他怎么会来? “有几个同学打手机给你,要问咖啡店的地址。我不知道改怎么说,所以请他们稍后,你要不要先打给对方?” 凭借着印象,他回到这间曾经来过的咖啡店,地点离她家不远,只是巷弄多了些。 裘天司一进门,帅气迷人的外表,立刻引起不小骚动。 “你的老同学真多。”裘天司不忘和其他人微笑点头,表现得再自然不过,好像对于旁人的注目礼,相当习以为常。 左晏晏接过手机,立刻到角落里拨打,把咖啡店附近的路再说清楚些。 “你……认识晏晏?”连她的手机都能亲自拿来,看样子两人交情匪浅。 当初,她还对他痴痴傻望,结果居然搭上线了,古登非常讶异。 以他对左晏晏的了解,生性害羞的她根本不可能会主动搭讪对方。 可是那男人竟然拿着她的手机出现在店内,古登吃惊到简直可以吞下一颗凤梨了。 “对,因为某些原因,寄宿在她家。”裘天司言简意赅,但语意相当暧昧不明。 “住她家?同居吗?”老天爷,那女人惦惦吃三碗公耶! “不算同居,是寄住。”以左晏晏的个性,不会喜欢听到这个字眼。 不过,他会把手机拿来,也是存心要让人误会。 一是手机响得让他很不耐烦,二是他苦无机会认识古登,他若不积极些,恐怕再也没有更好的理由了。 两个男人的对话,让其他女同学以为又有第二个希望的小小火苗,又全数被浇熄。 哪有个男人平白无故寄宿在女人家里,不是同居的话,难道是合租当室友吗? 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已经不时兴纯纯恋爱那套,和异性同住关系绝对非比寻常。 左晏晏那个普通至极的女人,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可以环绕在帅哥堆里,让他们争风吃醋,独为伊人而狂。 没关系,没关系!他们三班还有个戚班草,听说做了住院医生,刚刚才从台北返乡贡献已力。 从前戚亚德那股冷淡又狂傲的姿态已是迷倒班上一票女生,加上外表出色俊逸,虽不及店老板的秀雅,也没眼前那男人俊帅慑人的媚惑之感,但斯文的五官绝对不输两人。 他们三班的戚班草,一定依旧魅力万千啊! “左晏晏,你烦不烦!我跟你说过我上午要进开刀房,你脑子是石头脑吗?电话打打打,打不停,我不是说过只能我找你,你不准乱call我吗!” 戚亚德火气冲天的推开门,一见到吧台边的左晏晏,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劈头就骂。 “对、对不起!因为今天是同学会嘛,我怕你忘记。”若不是小绿千交代万叮咛他也要到,她才不敢斗胆一直call他。 戚亚德一屁股坐在吧台的位置,“给我一杯摩卡,能吃的随便拿来,吃完我还要回医院。” “可是同学会……”这样好扫兴喔,但左晏晏不敢抱怨。 “我有到,算给你面子。但下午一定要进医院,晚上还有个手术要开,你以为医院有淡旺季的分别吗?” “也是,不过你要不要跟其他同学打声招呼再走?”同学会就是要大家凑在一起,干嘛窝在吧台这儿跟她一样要孤僻。 “不用,反正我只记得你的脸,其他人见了名字也兜不起来,不如不见。”搞什么交际,他是医生又不是做公关,干嘛给自己添麻烦。“对了,我突然好想吃红烧狮子头,明天晚上到你家吃饭。” “好。”都这时候,他只顾着自己的肚皮,也不去跟同学应酬一下,难怪被人从台北踢回家乡来。 “这个便当盒还你,我同事说你做的糖醋排骨很好吃。” “真的吗?那下次我多做一点,让你分给同事们。” “不要!他们是谁,为什么你要替他们辛苦?”戚亚德劈头就拒绝。“阿司,你怎么也来了?” “拿手机给晏晏,顺便出来透口气。” 这时,左晏晏才想起裘天司被人盯上而受伤过,如今随便外出,可能会引来麻烦。 她赶紧挤到裘天司身边,小声地说:“你忘了自己被盯上吗?” “我来时有特别小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确定?”她可不希望他又被人捅一刀啊! “不会拖累你,放心。”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又无故受伤。”她是很贪生怕死,但也非常担心他的安危。 “被人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裘天司摸摸她的头,在她耳边低语,模样既亲昵又暧昧,像情人间才有的零距离。 “你、你少来!”每次他一靠近,左晏晏就觉得呼吸好急促。“一定有很多女人比我更关心你。” “是啊,那还不看紧我一点。”他挑挑眉,笑得很蛊惑人心。 “干嘛胡言乱语。”可恶,他说着如此轻浮的话,她居然还有点开心,真是越来越随便了。 “会不会累?你昨天很晚睡,今天又起得那么早。”裘天司伸手,摸摸她的脸颊,眼下的黑眼圈真深。“稿子回去我替你打。” “没关系,回去我再弄就好。”还好有他在,左晏晏觉得有人一起分担的感觉真好。“你还没吃中餐吧,今天店里的特餐是你最喜欢的红酒炖牛肉。本来打算回去给你带一份,既然来了,就趁热吃吧。” “你一早到咖啡店内,就是在弄这个?” “对啊,你昨晚看电视时不是说想吃吗?” “好像有吧。”只是随口一说,她居然记在心里了。 “古登说要是没有吃完,我可以带回去,到时下点意大利面,也会很好吃喔!” “好。” “晏晏,别顾着谈情说爱,派皮已经凉了,快点去处理一下。”古登敲敲台面,他们再说着悄悄话,餐后甜点就要开天窗了。 裘天司推她去忙,不忘跟古登说:“一杯黑咖啡,不加奶精不加糖。” “原来那个黑咖啡就是你点的,我问晏晏是不是喜欢哪个喝黑咖啡的家伙,结果她慌到迎头撞上人家打开的门框。” “我会当成那是她害羞的表现。”难怪提咖啡回来的那一天,她的额头上会出现红肿的痕迹。 在旁听着他俩交谈的戚亚德心情恶劣到极点,索性把咖啡喝完,连饭都没吃就准备离开。 “戚医生,你不是还没吃饭?”瞧戚亚德坐立难安的模样,到底是讨厌这场同学会,还是厌恶他与左晏晏的关系呢? 裘天司猜想是后者,要不他绝不会一脸铁青像所有人都欠他的钱。 爱情啊!总是教人轻易的心生妒忌之心。 坐在吧台边,裘天司看着左晏晏在厨房里头忙得团团转,脸上却挂着愉快的笑容。 其实,每当戚亚德到她家里吃饭,自己也会觉得很不爽。把她当成仆人奴役,但却又常常带着甜食来讨好她的心。 左晏晏也真是,几块蛋糕就被收买,像个呆子似的被人利用彻底。 裘天司明白自己没什么立场禁止戚亚德来吃饭,毕竟他根本没办法一直守护着她,他终究只是个过客而已。 而她是否喜欢他呢?裘天司也不完全确定。 以往对他有兴趣的女人,大多都在床上谈情说爱,哪有像现在清纯得连小手也没牵到。 或许他不敢太快有所动作,怕吓坏不经人事的她,但这一回简直有违自己狩猎的原则。 拖拖拉拉实在很不像他的作风。 “医院还有病患,我懒得等了。”他孤僻不是新闻,正好当成借口。“先走了,替我跟左晏晏说一声。” 打完招呼,戚亚德头也不回便离开,独留身后一堆还在怨叹,以为可以啃口班草的花痴同学们。 这次的同学会,明明有三个可口多汁的猎物,却个个围绕在左晏晏的身边,半点移开视线的举动都没有。 那女人到底上辈子烧了多少好香,这辈子能享受万绿丛中一点红的高级待遇。 只见那厢还在怨叹,这厢主事者却在厨房忙得团团转,甚至不以为累,全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左晏晏那女人平凡无奇到极点,一没胸部、二没屁股,也不是s腰身,脸蛋端不上台面,勉强气质还算干净秀雅,但帅哥们都围绕着她是怎么一回事? 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第七章 咖啡店的一隅,没有那端的热闹,反而相当隐秘而安静。 “你班上出席的同学真多,给你做足面子了。”裘天司看着对面埋首吃着近半碗的午餐的左晏晏,一脸笑意。 几个同学没打算续摊,还留在店内叙旧聊天,其他还有力气嫌不过瘾的,就到ktv唱歌,饮酒作乐痛快地度过这个周末,“我也有点意外呢,好开心。”虽然同学们都只是和她打打招呼,并没有特别深入交谈,左晏晏还是很高兴。 只要辛勤的付出,自然就能有所收获:她还听到几个同学说,打算每一年都要办一次聚会,把老同学找来叙旧。 “找回老同学的感觉如何?” “很不错,重要的是大家都平安健康,多年后再聚首,气氛好不同。” 以前只会斗嘴吵架,现在成熟了,无论说话方式还是对待人的感觉,和过去截然不同。 “这次多亏你,不然老同学失联一半,场面一定很冷清。” “举手之劳而已。”现在网路无国界,有太多资讯都能轻易取得。 裘天司当然不敢让左晏晏知道,他有几次是用不太正规的方式找到对方,而她的同学警觉性普遍不高,自然没发现他找寻的方式有问题。 “那你呢,还有跟老同学联络吗?”人就是这样,聚首的时候不珍惜,离别时又显得依依不舍。 “没有,所以很羡慕。”他哪来的老同学?旧仇家还差不多呢。 “没想过试着找一次?” “不了。”他淡淡地笑。 他总是很神秘,对于自己的事从不多提,她也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凡是顺着他的意,相处下来倒是相安无事,但就是少了点什么。 好像有个模糊的距离,分割着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尽管他们什么都不是,左晏晏就是感到某程度的无奈。 他们共处于一个空间,分享着空间内静谧的气氛,却是到此为止。 阿司和戚亚德不同,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一派天塌下来都没有办法顶,态度表现得冷冷淡淡,可也不表示他漠不关心,只是没有那么热爱而已。 因为给了人空间,所以反而没有负担。 可人心就是如此,太自由便会放纵,太紧绷就会反弹,给得太少时想要,给得太多就嫌烦。 而她就是前者。 一开始被他的神秘所吸引,然而释放的讯息微弱得像是不见踪影,没有头绪,渐渐地,开始需索无度了。 尽管左晏晏仍不觉得自己想跟裘天司要什么,然而欲望已经在她的体内蔓生。 “想什么,都出神了。”裘天司敲敲桌面,她望着自己居然出神了。 左晏晏脸面一红,热气冲上心口,觉得丢脸。 “没有。” 裘天司两肩一耸,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几点回去?” “你累吗?累的话,先拿我的钥匙回去。” “我的确是累了,而且今天还没换药。”如果他先走,她大概要留到店内打样吧。 天晓得她那群老同学要长舌多久,没道理她要拖着疲累的身体继续等下去。 “我们回去吧,你下礼拜不是要截稿了?” “但是古登一个人……” “已经没剩几个人了,而且你又不是钟点佣人。”裘天司端起杯子,发现自己的咖啡没了。 于是,他拿起她喝一半的榛果咖啡,尝了一口。 “老天。” “味道很好吧?” 裘天司皱起眉头,“你是蚂蚁吗?吃这么甜。” 她呵呵地直笑,他皱眉的模样也好看,像个小男孩子似的。 “我再冲一杯咖啡给你。”说完,她打算起身。 “不了,我再尝一口。”按住她的手,裘天司浅尝馥郁的气息。 蓦地,她的心口抽了一下,有团火像是烧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举动自然得好像他们很有关系,亲密得像普通的恋人。 左晏晏不确定他是不是仅是贪图便利,所以认为与她共饮一杯咖啡无所谓。 她困惑,甚至被他唇边淡淡的笑容给迷惑—— “吃得这么甜,跟孩子一样。” 是嘛?在他眼里,她就这点模样? 为了他一句话,左晏晏心思左右荡漾。 “我才不是呢。” “把饭吃完,然后我们回家。” 原本有点不悦,又因为他这话而感到愉悦。 “回家吗?”她小小声的问,心头泛起一丝甜蜜的感觉。 “是啊,我想回去了。” 回家的路,总是独自走过。 久了,便不会觉得这条路有什么美丽的风景。 即便有,三天两头直看着,也都麻痹了。 所以,她从不觉得回家的路上风景有多美好。 是因为他暂时停下脚步,所以才让她发现到,原来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美好。 夕阳洒落在海岸公路边,为了避开往来车辆,两人便沿着小径走,一路从堤岸经过,也同样避开人群。 海浪拍打在岸边的声响一波一波,鼻间充斥淡淡的海水气味,仿佛有种与世隔绝的心旷之感。 裘天司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海平线。 “你在这里住那么久,有没有动过到都市的念头?” 这里有一种很宁静的氛围,静到让人误以为能把世界一分为二的错觉。 “以前亚德曾经招待我到台北过,在那边住一个礼拜,我就受不了的逃回来。” “为什么?”年轻人,谁不向往都市繁华热闹的气氛。 “空气差、地又小,出门车子多,步调又很快,那边的人做任何事都急急急、赶赶赶,活像慢一秒世界就会塌下来。” 那种被追赶的日子,她过不惯。 “就连买杯咖啡,迟疑几秒钟后面客人就不耐烦了。”面对连琅满目的商品,总是要给她一点时间做选择嘛,但大家就像后面背个计时器,多跳几秒就会开始焦躁不安,神经兮兮的。 “我不喜欢那种感觉。”既然都要生活,何必选择那种会让自己短命的方式。 “亚德说我实在太没竞争力。” 裘天司点点头,“他说的是没错。”果然够了解她,非常中肯。 “喂,你很过分喔!凭什么那样说我啊?” 又来了,才说一句话就能起那么大的反映,难怪大家都爱逗她。 “但你要那么多竞争力做什么?傻瓜!”慢悠悠的过日子多轻松,既平凡又简单。 “你呢?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问题之前就问过,他却拒绝回答。 如今,还是当成秘密吗? 他连自己的身世都告诉她了,难道就不能告诉她来这里的原因吗? “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你找到了吗?” “十之八九了。” 她还是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真是有够沮丧。 “想要的东西得到以后呢?”偷偷地,她犯规的问了不应该问的问题。 裘天司朝她淡淡地笑,“你说呢?” 他哪里不懂得她的心思? 这句话,有很多女人对他说过,她并不是第一个问他的人,但也不会成为最后一个。 “我不会留下来的。” 这答案,无疑是让左晏晏心头重重一挫。 她笑得很勉强,像是要逼自己非笑不可的模样,好像不立刻挤出笑容,就会忍不住哭泣一样。 “所以,对不起。”裘天司转过头去,不愿看她苦笑的表情。 永远都是这样,他总是重复着一样的事、一样的情节。 有时候,不免让人觉得累。 从前他不曾有任何感觉,今天却莫名的感到沉重。 “没关系啊,一开始就说过的,等你伤好了以后,就让你离开嘛。”她故作镇定,甚至还扬高了音调。“以后,你累了像度假,还是可以来找我嘛,对不对?” 裘天司没有回应,做不到的事,他从不愿给予承诺。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吗?”她不傻,更不是呆子,不会不懂他沉默的涵意。 “我救了你呢,再怎么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有人付出不求回报,可是我不是喔,我很贪心的。” “等我离开的那天,记得把你银行账号给我。”裘天司无奈的笑。 “只是朋友,见面也不行吗?”她没有要他做多么为难的承诺,为何他要表现得一副很混蛋的样子呢? 她猜想他的身份不寻常,无论是他表现的生活态度,或是对人疏离保持距离的模样,都让左晏晏明白身边的家伙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我只是确定你平平安安的活着,久久一次面,替我带个点心就好。”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买个过瘾。”裘天司看着她,非常的无奈。“保证不会亏待你。” “我救你不是为了钱。” “我清楚你当然不会在乎,我只想给你应得的。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一件好事。” 什么联络、聚首,都是破坏她平静生活的火苗,他不想要点燃那根毁坏宁静的引线。 以往,裘天司都不曾想到这些,但是最近他一直都在想这类的问题。 “我们不能当个老朋友吗?” 她又不是要他娶她,她也没想过要嫁他,见个面会很难吗? “你知道我永远都会在这里。”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块土地。“又或许你能力好,可以找到我,就如同我的老同学那般。” 没有说出口,不表示真的全然不知道。 她总是在猜测他的身份,慢慢的开始有些蛛丝马迹,但他处理的非常干净,她只是怀疑而已。 很多事就算不说出口,女人的直觉总是有她过分敏锐的时候。 “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他口气很平淡,总是那么样的冷淡。 “是吗,我知道了。”左晏晏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 裘天司望着她,一脸的冷漠平静。 她一直认为他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温柔得像水,清清凉凉没有负担,让人有种沐浴春风的感觉。 如今,他的固执与冷静,让左晏晏有种非常火大的念头。 “晏晏……” 他喊了她的名,如同往常那般轻声细语。 “阿司。”她弯弯一笑,笑眯了眼。 然后,她给了他一拳—— 狠狠一记右勾拳! “你他妈的忘恩负义!” 裘天司以为自己下巴不是要掉下来,就是整个人快飞到外太空! 满天全金条,要抓没半条,说的就是他当下的写照。 他跟在那道单薄的身影后边走,被揍的脸颊隐隐做痛。 实在是好快的招、好狠的心、好痛的一记勾拳。 她自保的能力确实比普通女人好,这让他稍微安心一些。 “晏晏。”裘天司跟上去,没想过有天自己居然会被女人狠揍一拳。 以往他对女人这么说到时,她们通常是泫然欲泣地哀求他留下来,或是紧紧抓着他,要他说出真相,绝对不像她这样赏了他一拳,然后掉头就走。 左晏晏觉得自己很冲动,但她也不打算道歉,毕竟差劲的人是他,不是自己! “等你好了,要回到哪里随你便,跟我没关系。” 什么友情、老朋友,全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像他这种万人迷哪需要她? 若不是他偶尔露出很寂寞的表情,否则她犯得着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吗? 左晏晏很生气,所以打了他一拳。 不过久没运动,打拳的力气跟速度都弱了,算他好运,否则下场一定更加惨重。 但是那一拳,应该不会影响到他身上的伤吧? 事情做了,左晏晏才在后悔。 她是很冲动,但那也是他太混蛋是缘故。 离开堤岸,两人走回柏油路上,裘天司在后边保持距离,就是怕靠太近又引起她的火气。 女人就是这样,温柔的时候乖得像只猫,生气时,张牙舞爪像头狮。 裘天司还在诧异她先前的行径时,蓦然出现的身影让他浑身戒备起来。 “晏晏!” 他二话不说快速奔至左晏晏身后,而对方早就发现他的踪迹及左晏晏和他的关系,手脚更快的在裘天司到达以前,持枪对着左晏晏。 “不要动。”他道,模样非常俊逸,眼神却透着冰冷。“别让我伤害你。” 左晏晏从没想过有天自己会被人用枪指着。“好好好……” “叫你后面的男人配合点,我就不会伤害你。”他指着后头一脸铁青的裘天司。 “他不会那么愚蠢,相信我!”左晏晏根本连转过头的勇气都没有,怕自己已有动作,就会枉死在枪下。 男人一笑,笑容非常灿烂。“很高兴还有人怕死。” 老天!她怎么可以这么衰?左晏晏简直吓得眼泪都要飚出来。 “如果你要钱,我可以给你,请你不要伤害我们。”她身上只有一千块而已,要是不够的话,她会想办法。 “小姐,不要害怕,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男人再道,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 “我不要钱,只要你身后的那个男人。” 呃,她第一次听到有抢匪要人不要钱的。 连对方都看得出来她一脸穷酸样,左晏晏真是感到心酸。 “上次让他逃掉,这次有你在的话,事情就比较好办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裘天司沉着声,表情漠然。 “和你有关系的人。” “我不认识你!”若不是他的枪口指着左晏晏,裘天司绝对不会呆呆的受对方摆布。 “我认识你就够。”他早就知道要逮这家伙没那么容易。 “放她走,我跟你走。” “不,傻一次就够。我要这女人跟我们一起走。” “你休想!”裘天司想过有一天她可能会被卷入危险中,却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你不配合,她就得死。” “阿司,你乖乖听他的话别拿我的命开玩笑。”虽然她刚刚冲动地揍他一拳,但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就算他对她没半点感情,也不打算当她是朋友,但她好歹也是一条命。 这样想想,实在有点心酸,如果她真的死了,他大概也会不痛不痒吧? “就算你讨厌我也好,但我还想活着。” “小妞,你真是逗呢!”他收起笑容,看着裘天司。“阿司,不要再逃了。” 第八章 左晏晏坐在餐桌旁,把客厅留给他们。 老实说她没看过枪,也不知道对方拿的是真枪还是假枪,只能乖顺地按照他的要求,安安静静的滚到一边去。 后来,他们三人回到屋子后,没过多久又有个女人进门来,美丽得像是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儿那般,让左晏晏看得惊呆。 不过,那女人同样不好惹。 一见到裘天司,居然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下手力道快狠准得让她措手不及。 阿司说没见过那女人,但她却很恼火的大吼,最后又抱着他哭了起来。 左晏晏完全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感到很不是滋味,摸摸鼻子闪到一旁去。 “阿司,你真的那么狠吗?对我扯这样的谎!”海宁眼底含泪,不敢相信这么荒唐的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别激动,他是真的不认识我们。”裘天昊把激动的海宁拉到自己一边去。“之前我差点死在他手上。” 裘天司冷笑,“你的能力也不差,托你的福,现在我身上还带着伤。” “我的车子却翻了,没死在那场车祸里算是庆幸。” 左晏晏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实在很想发言。 “不、不好意思,请问你们真的认识吗?” 尽管她想保持安静,却非常想要了解所有情形。 “晏晏,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 左晏晏反问他,“所以我应该闭嘴罗?可是你们现在在我家耶。” 于情于理,她过问是很正常又基本的事吧? “好逗的小妞!阿司,你哪里认识这么普通的女人啊?”裘天昊打量着左晏晏,实在完全不是阿司会喜欢的类型。 “对不起,因为这里是偏僻的小村,会出现村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左晏晏皱着眉头,把生气的情绪努力压下来。 原因无他,她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顾忌对方身上那把枪,自然非常识相。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司的眼光一向……”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先生你别误会。”她就是普通至极,所以他才看不上眼,她都知道。 但是,长得普通的女人,也可以有动心权利啊!她喜欢他,但不表示他会接受,左晏晏非常明白。 可心里还是该死的觉得酸得要命! “我只想知道你们既然认识阿司,又怎么会伤害他?”如果下手再重一点,阿司肯定会丧命。 “是他先对我开枪的。”裘天昊不以为意地反驳。 左晏晏不可置信的看着裘天司,他竟然手里有枪?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黑道?警察?”随随便便就能拥有枪枝,不是这两种人,还有谁能在台湾持枪如此容易的,左晏晏想不透。 “我们不属于任何一方。”海宁对她解释,就算身份曝光也无所谓。 她不会大嘴巴的向任何人泄露他们的事,否则阿司也会有危险,她绝对不会让他陷入可怕的处境里。 就算她口口声声说与阿司没有关系,但是她表现得完全无法置身事外的模样。 如果不是要命的在乎他,那女人不会多管闲事到这种地步。 “只要给我们的报酬够优渥,我们可以为任何人做到他们希望的事。举凡杀掉某位行政首长、窃取商业机密,还是……” “你够了没?闭嘴!”裘天司打断裘天昊的话。“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我是阿司以前的朋友,这位是裘天昊,他的弟弟。”海宁清楚若不说明,肯定会把这女人给逼疯。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找他。不!应该是说,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却又间接得到他的消息。因此,一路辗转来到这里。” “可是阿司说不认识你们。”对于他们的话,左晏晏半信半疑。 “因为他三年前被人追杀,出了车祸,导致某段记忆力丧失。”否则就不会持枪对着自己,裘天昊乍见到阿司时,也相当意外。 “所以他失去的,是属于我跟海宁的记忆。” “阿司,真的吗?” 裘天司保持沉默,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语。 “我可以相信他们说的话吗?”他们说的,是她一直很想要了解的,而他却始终保持沉默,让她不禁狠瞪他一眼。 最后,他终于颔首,冷淡地望着她。 “是啊,我也总是在猜测,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身上带着伤,半夜趁着我睡着时老敲着电脑,外语能力异常优秀,又漂泊不定……这样的人,背景怎么会单纯呢?” 她感到沮丧,得知事实后,并没有让自己比较轻松,反而感到沉重,“既然你朋友已经找到你,那就回去吧!有人照顾你,我安心了。” 原来他没有被人追杀,只是因为误会而受伤,这样想想她放心了。 “之前不让你走,怕你自己一个人没有好的照顾。因为伤口一不注意,很容易受到感染引发并发症,你也知道我常听亚德碎碎念,多少对这种事比较会多想一些。” 左晏晏转身到柜子里拿出药箱,把它交给海宁。 “既然误会解释开了,他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她把茶几上的止痛药给他。 “其实只是有备无患,怕伤口没注意又发炎。这是消炎药,要记住伤口还是不能碰水喔。” “晏晏……” “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呢?我想想啊……” “晏晏!” “对了,他暂时不能吃海鲜类喔,因为伤口还在愈合……” “左晏晏!不要再说了!”裘天司难得对她大声,有始以来第一次对她咆哮。 “该死的!不然你希望我怎样?哭着要你留下来?还是觉得我是个滥好人,可以被利用到彻底?”她实在很生气,不知道该对谁发脾气,觉得自己像被人摆了一道。 “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太好笑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他这尊大神之前宁死也不愿和她往后有偶尔碰头的机会,现在居然抵死不肯走。 “我还没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不能离开。”裘天司冷着眼,话声恢复到先前平静的模样。 “我要的东西,你身旁有。只要我拿到,一定就会走!” “所以,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吗?” 左晏晏苦笑,笑得很难看。“我觉得自己在演芭乐到极点的偶像剧。” 什么鬼失忆、被利用、被误会,通通都发生在她眼前。 在一天之内,她凑齐这种老掉牙的老梗在身上。 “只要东西到手,我会消失在你面前,永永远远。” 一开始,就是这样计划的。所以,他也不会说出什么要她原谅的话语,因为原本就是要利用她的。 “好啊,告诉我你要什么。拿到后,实现你的诺言。”左晏晏冷漠的看着他。“这是你唯一能对我做的事,最好的事!” 把这句话,她原封不动的砸回他的脸上。 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蜷曲在沙发上,左晏晏像个游魂心神散漫。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最近总是这个模样。 工作依旧在进行,但却少了点什么。 月底的时候,把稿子进行左后的修润,然后寄给了出版社。 他们走后,裘天司仍然留下来。 她不明白他留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怕她不肯帮忙吗? 戚亚德也说过,全世界的滥好人若死光了,她还会活着被人利用彻底。 他也把她当成工具来使用了。 裘天司希望得到古登父亲的一套程式,要她从中牵引,扮演介绍人的角色。 仗着她与古家关系良好的缘故,出了高价,好得到那套程式。 左晏晏没问他要那个东西作何用途,反正他也不会解释,就算说明了自己也不见得听懂,索性干脆都不问了。 反正,她什么也不是,他也无须向她多做解释。 左晏晏感到悲哀,为什么她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里呢? 喜欢一个人,难道就不能开开心心的吗? 为什么喜欢他,是一件让人感到好痛苦的事! 两人身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总是沉默不语,就连视线也不愿交会。 原来两个人的寂寞,远比一个人的寂寞还有沉重。 若偶尔有一两句交谈,也是无关紧要的事。 早知道就不要轻易的让他留下,就算他总是流露出很寂寞的表情,也应该让他早早离去。 一开始,她就犯错了。 如今,因为自己造成的错误,必须要自食恶果。 没关系,等到他走之后,一切都会回复到最初的时候,平静又单调的日子,喜欢他的那颗心,再悄悄埋葬掉就好。 反正,她也没用跟任何人承认对他的心意,不会被嘲笑,也不会被揶抡。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喜欢上他。 除了她自己之外,这样的单向爱情,实在很悲哀。为何做人不能简单些呢?左晏晏百思不得其解。 浑浑沌沌地赖在沙发上一个下午,屋内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裘天司因为某些缘故,外出找海宁他们。 屋里,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以前她不觉得有哪里不适,也甘于这样的悠闲与寂寞。 可自从他出现以后,小小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有他停留的痕迹。 等待他走后,左晏晏打算把屋子粉刷过,那些该焕然一新的、该被丢弃的旧记忆,有他味道的寝具,通通要出清丢弃。 左晏晏趴倒在沙发上,其实忍不住想要哭泣,但是怕裘天司要是回来,发现她的不对劲而追问下去,那么她又该作何解释? 正当她情绪越来越低落之际,手机在此刻响起。 “在干嘛?” 手机一端传来古登的声音,如同往常轻松愉悦。 “发呆。”强打精神,左晏晏不愿意脆弱的一部份曝露在外人面前。 “我老爸说可以,愿意把那套程式卖给阿司。” “阿司他不在,等他回来我再告诉他这个消息。” “那家伙付了一笔可观的费用,你懂我的意思吧?” 古登说话总是这样,话说一半都要人猜。 “我不懂。”实际上,她的心累得不想再去猜测了。 “你要好好把握嘛,对方是黄金单身汉呢!” 左晏晏苦笑,其实很想哭。“癞蛤蟆不吃天鹅肉。” “晏晏,你日子过得好封闭。别人的付出,你总是看不清。” “古登,我好累,可不可以挂掉了?” “你怎么了?”她听起来好没精神。 “没事,昨晚熬夜工作。” “我本来还想要你过来跟我拿那套程式呢。”古登没听出她沮丧的话语。 “昨天好不容易从家里翻出来,还好去年打扫家里没把它扔掉,不然就少了个发财的机会了。” “你在店里吗?” “是啊,等阿司回来后,请他来一趟吧。” 左晏晏想了一下,又道:“我现在过去拿。” 东西尽快到手,他也会比较放心吧? “你怎么了,不是说很累?”今天的她真是古怪极了,话说得颠颠倒倒。 “既然阿司已经付钱了,我替他早点拿到程式,也没有什么不对。” “你跟他还好吗?” “他又不是我的谁。”而且,也没资格当他的谁。“我们只是朋友。” “呵,你说没有就没有。” “十分钟后,我到店里找你。” 一切,很快就会归回到原点。 没有他的,原点…… 第九章 看着那片光碟,左晏晏心底百味杂陈。 很好,接下来很快就能一刀两断。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往后两不相欠,各过各的生活。 “你的脸色真难看。”古登站在吧台内,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什么事。 “大概是身体不禁熬夜了吧?”趴在吧台上,她一脸疲倦。 “当然,也不想想你几岁了,还把自己当成十八九岁那样操吗?要养生、养生!最近我开发新的菜色,简餐想走养生的路线,你要不要给我点意见?” “下次吧,最近没什么心情。” “是不是生病啦,你看起来懒懒散散的。” “先走了。”挥挥手,左晏晏无精打采的离开店门口。 古登说不出她哪里不对劲,就像朵枯萎的花朵。 他还在想她低潮的原因,却见到吧台那片应该拿走的光碟,和她的家门钥匙。 “哇靠,那女人是不是鬼遮眼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到魂不守舍的地步。” 他赶忙追出去,却见到前方将近五十公尺的距离,一辆黑色休旅车缓缓靠近左晏晏,随即跳下两个男人把她架上车。 “晏晏!”古登吃惊,见到她居然被人当街掳走。 他想也不想直奔而去,似乎惊动了车内的人,随即加速扬长而去。 古登眯起眼,记下车牌号码,立刻回店内打电话报警。 在他拿起手机时,适巧裘天司刚与海宁碰完面,打算买两杯咖啡回去。 “嗨,一杯黑咖啡、一杯榛果。” 古登一手做出暂停的动作,忙着与连线的警局报警。 “警察局吗?我要报警,有人当街被掳走,一辆黑色休旅车,车号是ak-9854,他们掳走一名女性,二十六岁,姓左……” 裘天司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抢过手机切断,皱起眉头问他:“你说谁被掳走?” “晏晏!” “她怎么会被人掳走?”裘天司很诧异。 古登抢回手机,都这时候他居然来捣乱,脑筋是不是有问题? “你不该打断我的电话!” “什么时候被掳走的?” “刚才!”古登难得激动,“你到底让不让我报警?” “她怎么会出门?” “因为我要她来拿你那片该死的光碟!”古登扔给他,显得非常焦躁。 裘天司沉默一会儿,才又开口。“先别报警,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你是谁?凭什么说着大话,晏晏要是有个万一,谁负责?” “你说你打电话给晏晏要她来拿光碟,用手机还是店内电话?” “店内电话。” “最近有没有比较奇怪的客人?”他边说道,边拿起店内的电话仔细端详。 “你什么意思?”他哪里管得着进门的客人奇不奇怪?但仔细一想,真有那么一回事。 “听你这么一说,最近非假日的时候,多了几个生面孔。” “怎样的打扮?” “大多是黑西装,几个黄种人,但不像是台湾的口音,两张西方面孔,中文说得很流利,在这里坐了几天。” 裘天司边听边拆了他的电话,让古登脸面一抽,模样不是挺好的。 他拆解东西的模样俐落得像是很常做出这种事。 “有人潜入这间店,电话被监听了。”他捏着那块从话筒里拆下来的小小黑色晶片。 “大概是这几天被盯上的。” “谁被盯上?我还是晏晏?”古登不懂,谁要盯他们这种普通小老百姓,居然还用上这样的东西,以为在拍电影啊? “应该是我的缘故。”裘天司修长的指尖敲着桌上那张光碟。“今天真的是闯祸了。” 可能是他在这里走动,刚好被对方给逮到了。 “他们带走晏晏!” “我知道。”他的态度没有任何的改变,就连那双好看的眼,也沉静如镜。 古登莫名的感到生气。“难道你不紧张?晏晏可能有生命危险。” “她会平安回来的,我保证。” “如果她有个万一,我不会饶过你!” “我自己也不会原谅我自己。”他淡淡地笑,一脸波澜不惊。 无论发生天大的事,裘天司总是一派自在。 每天游走在危险之中,渐渐也让他成为一个麻木不仁的人。 即便听到她落入对方的手中,他还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裘天司,你到底也是无情无义的人……他如此对自己说。 只是,绷在他心底的弦,被放肆地拉得很紧,紧得像随时都会断裂似的,可是他还是忍了下来。 时间,真是折磨人的最佳魔药! 蜷曲在船舱底,左晏晏只感到绝望和阴冷。 她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霉到不行的运气,明明已经背到都要让人受不了的程度,居然还得被老天继续捉弄下去。 如今,她犹如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浑身冷飕飕地牙直打颤。 她分不清楚究竟是害怕,还是寒冷的缘故?全身抖个不停。 该死的霉运、该死的裘天司,还有该死的自己! 双手被反绑后,全身被剥得只剩内衣,褪了一半的牛仔裤,左晏晏以为自己要被强暴,拼了命的抵抗,结果换来一身伤。 满身都是瘀青,脸也肿了一半,整体来说非常的惨,不过她不清楚自己的惨况,只感到浑身疼痛。 以为习武可以防身,结果对方亮出枪来,她吓得根本不敢抵抗,狼狈的被架上车,蒙上眼睛被丢在这里。 海浪一波波拍打着船身,她只晓得这里是停泊的港口。 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如果真死在这里,恐怕没人会替她收尸吧? 才这样想时,船舱被打开,几个男人走进来。 她抬眼,忍着惧怕,怕自己又遭受到什么恐怖的事。 有人一把扯住她的发,将她整个人拖起来。 “抓你不知道值不值?裘天司那个冷血的家伙居然还是不肯把东西卖给我。” 左晏晏苦笑,“早就说过,我不是他的谁。” 而他也说,裘天司是个冷血的家伙,怎么肯理她的死活? “那男人在道上是有名的无情,终于在今天见识到了。小妞,你的运气真不好,怎么会看上那种男人?” 男人猥琐地笑,在她身上摸了几把。 “别碰我!”恶心的感觉油然升起,左晏晏真想吐他几口唾沫。 好脏!就连被拿男人摸过的地方,她都觉得肮脏到极点。 为什么裘天司要让她遭受到这种危险?她又不是他的谁,而他也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为何偏偏就是赖定她? “小妞,你以为落入虎口里的羊,还能逃走吗?”男人搂着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是有点干巴巴的,但给我底下弟兄们找点乐子打发时间,也是足够了。” 龌龊到极点的话语,让左晏晏更加害怕,却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火大的朝男人吐了一口唾沫。“肮脏!你们这群人,就是会仗势欺人!” “贱女人!你不怕死吗?”他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将人打倒在地。 热辣辣的火热感烧在脸颊上,左晏晏只感到头晕目眩。 为什么裘天司不来?为什么不把对方想要的东西卖给他们?她若真的死了,他当真不痛不痒吗? 她瞎了眼,居然会觉得那个男人温柔,进而喜欢上他,那男人不折不扣是个无情无义的恶男! 男人弯身再度抓起她,还想扬掌给她教训时,船身突然激烈震荡,所有人都因此而站不稳脚步,在船舱内跌得四脚朝天。 左晏晏自然逃不过,甚至一头撞上船板,极度晕眩。 热呼呼的血从后脑杓流了出来,趴倒在地连痛声都喊不出。 耳边传来许许多多的嘈杂声,还有很多她无法分辨的声响,可能是枪声吧?她不太确定,只感到呼吸渐渐微弱。 真要是死了,除了爸妈和姐姐难受之外,世界上再也没用人会为她掉一滴泪了。 因为她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啊! 死了也好,反正再也不必见到裘天司那张脸,多好! 只是左晏晏怎样也想不到,之前自己担心他的处境,结果她居然比他还早死,真是讽刺! 她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却无端卷入这场纷争里,连对方要什么都不清楚,白白做了替死鬼。 真的说起来,她应该要恨裘天司才对,那可恶的家伙把她平静的生活,粉碎得一点都不剩了。 但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她很庆幸自己曾救过他一命。 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左晏晏放弃了心底那个想望,她不会再看见他了。 “晏晏,醒一醒。” 轻轻的话声,像羽毛般飘散在她耳际。 她在做梦吧?一点是梦啊! 裘天司脱下衬衫罩在她身上,脸上没用半点表情。“晏晏,说话。” 涣散的眼神终于找回一点焦距,当她再度见到他时,泪水开始溃堤。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裘天司轻手轻脚的抱起她,浑身赤裸受伤的她。 左晏晏虚弱的窝在他怀里,被他抱出狭窄的船舱,一路上枪声大作,甚至还能闻到烧焦的气味。 “阿司,左晏晏没事吧?”海宁一身劲装,手上持枪掩护着他们俩。 “情况很糟。”她到底受到怎样的折磨,裘天司实在不敢想。 尤其是见到她几乎赤裸,身上只着贴身衣物时,裘天司简直快要气炸了。 “把人先救出去再说,其他暂时先别考虑。” “天昊已经在外头等了。”海宁看着他怀里的左晏晏,狼狈的模样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舍。 两人一路从船底来到甲板外,算是杀出一条血路。 船被裘天昊炸了个洞,很快就会沉没,许多人早在一开始不是弃船而逃,便是死在海宁的枪口之下。 船尾熊熊大火烧起来,附近的船员看停泊的船无端着火,莫不扯着嗓救援,就怕风向助长火势,波及旁边无辜的船只。 岸边喇叭声响起,裘天昊忙着接应他们。 “你先去,我殿后!”海宁让裘天司抱着左晏晏先跳上甲板,逃到隔壁停泊的船只。 “你快跟上来。” 火烧得很猛,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声响,尖锐的铃声由远而近,人声嘈杂。 两人一路躲避人群,顺利的翻上车。 “坐好了!”不待他们甩上门,裘天昊油门踩到底,一路加速离开现场。 抱着虚弱的左晏晏,裘天司难得皱起眉头。 “忍着点,我会带你到平安的地方。” 左晏晏醒来时,觉得浑身痛到没办法施力。 “醒了吗?” 她虚弱地应了一声,光线蓦地有些刺眼,仔细一瞧,原来是那张美丽的脸孔。 “我在哪里?” “安全的地方,等我一下,我请人来。” 海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走出去,随后一个陌生男人和裘天昊跟了进来。 “小妞,睡饱啦。”裘天昊嘻嘻哈哈地笑,完全不顾她脸色有多铁青。 她痛得根本没办法与人说笑,浑身像是被人拆掉又重组,重点是头痛得要命! “你的肋骨末三节的地方有裂痕,短期内不要做激烈的动作,后脑缝了五针,其他大多是皮肉痛而已。”男人检查她的伤口,机械式的说明,完全没有感情。 “我在医院?”一室粉白,白得没有生气。 “不是,这是天昊的家,你人在台北。” “为什么我得在这里?” “在阿司没有解决完他的事之前,你都必须在这边静养。” “我想回去。”她突然不见,亚德一定会很着急。 “小妞,你要听话啊!阿司很快就会回国了。” “他离开台湾?” “处理一点点小事,没几天就会回来。”裘天昊继续说道:“对了,你有个姓戚的朋友打了二十几通电话,你要不要回一下?” 海宁掏出她是手机,怕她手机没电先关机。“别和他老实说,不相关的人,就别节外生枝了。” “我知道。” 海宁替她开机,然后拨了号码过去。 手机一接通,对方立刻噼里啪啦的骂出声,让左晏晏觉得没面子,却又无可奈何。 “我没事,只是暂时离开家……记得吗,我说学妹来找我,她邀我北上做客。声音虚弱?嗯,应该是坐车太累了。亚德,过些天我再回电话给你好吗?放心,我很好!” 话端彼岸的人抱持着怀疑的心,不过碍于工作的缘故,也无法深究下去了。 左晏晏得以侥幸逃过一劫。 刚才进门的陌生男人,在她通话的时候离开了。 裘天昊看着她瘀青的脸蛋,“小妞,好好休息,这里非常安全。” “别叫我小妞,我有名字。”左晏晏有气无力的说。 “晏晏,左晏晏。”海宁真是受不了他没规矩的模样。“人家已经在抗议了。” “晏晏……听起来没小妞可爱。”他自顾自个儿的说。“还是叫你小妞好了。” 左晏晏根本没力气跟他争,这男人自我随性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 “晚点我端稀饭进来,你再躺一下。”说完,裘天昊走出去了。 “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虽然这样问很不妥,但海宁之前见阿司抱着赤裸的她,心底都凉了。 “他们没有强暴我,如果再晚一点的话,就有可能。” “对不起。”同样是女人,海宁可以了解那有多么恐惧。 “没人认对不起我,是我自己笨。”要是被亚德知道,他也一定会臭骂她一顿。 “我总是这么的笨。” 如今自食恶果,全是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你,阿司说不定会死掉,真的很谢谢你。” “这几年,你们都在找他吗?” “是的。” “怎么找到的?” “在网络上,起先以为有人假冒他骇进企业系统里,但无论是躲避方式还是技巧,都与他很像,所以就一路追查到底了。” “可以和我说他到底要处理怎样的事吗?”从网络追查到一个人这种事,左晏晏完全不懂,索性便问第二个问题了。 “他到你们那边,是为一套程式,那套程式可以加强他手边正在写的软体,好像有点深奥,总之大致是这样。” “但关我什么事?” “对方是被阿司拒绝的买家,他们以为你跟他……唉,你晓得的。” 左晏晏苦笑,又来了。“我什么都不是。” “看样子,他们真的把阿司给惹毛了,我从来没看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看到时,他脸上还是天字一号的表情。” 那种温柔如水的模样,左晏晏觉得好残酷,仿佛她死了,他都不会为此难过或慌乱。 “对在乎的人,他永远是那种笑脸。” “你和他在一起过吗?” 海宁摇摇头,说着善意的谎言。“从来都没有,我们曾经是工作伙伴而已。” 左晏晏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她的话听在海宁耳里,大概也是一样吧? 越是否认,就越是有所牵扯。 人总是这样,对于在乎过头的事,很多时候都不愿承认,以鸵鸟的心态逃避现实。 “反正,我也没有资格干涉。” 这句话,左晏晏说给海宁听的同时,也一并对自己说道。 因为这样催眠自己,她心底会好过一点。 “对他而言,我什么都不是……” 第十章 半个月,她都待在这间屋子里,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 除了裘天昊和海宁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多数时候,她都是独自在房内。 反正封闭的日子,她已经过得很习惯。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 直到他的出现,敲敲她紧闭的心门,打开了之后,却又走了。 戚亚德说的对,她这人就是笨,以为吃亏就是占便宜。 大学毕业没多久,同学跟她借了十万元说有急用,保证一个月后会还,结果她把所有积蓄都借给对方,自己穷到连泡面都买不起。 好在朋友在便利商店打工,把过期的面包、便当偷偷拿给她,接济了一个月,半年才知道借钱的同学所谓的急用,是把钱拿去买限量名牌包。 想当然了,钱是追不回来,对方也搬离原来的住处。 戚亚德整整骂了她半年,每次回来就是旧事重提,无非是要她记取教训。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左晏晏只能一次次学乖,不愿把人性想得那么坏,所以才一而在,再而三的相信。 如今摔个大跟斗,差点把命赔上,要是被戚亚德知道,左晏晏这是不敢想。 她想要找人说说心底的委屈,却不知道找谁倾诉,只有想到戚亚德,但少不了一顿臭骂。 留在这里那么久,无非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未完全康复,而日复一日,也同样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海宁大概是怕她不愿专心静养,所以编派个理由安慰她吧! 裘天司怎么可能会回来? 他说过彼此不会再见面,应该是怕她藕断丝连,寻死寻活的哭泣吧! 留在这间屋子里,左晏晏感到好绝望。 这半个月来偶尔和裘天昊和海宁见面,屋子里只有她这个房客。 孤单的感觉她不怕,只是在陌生的环境让她无法放松心神。 尤其是遭到那么可怕的事情之后,左晏晏更加害怕独自出门。 如果再遇上第二次,自己还会那么好运吗? 她不清楚,也没有人给她答案。 床头柜的手机响铃大作,裘天昊替她买来旅充,就是怕长时间没连络,她身边的朋友会起疑。 “怎么打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戚亚德开门见山的问。 “不知道……”听到熟悉的声音,左晏晏真有点想哭。 “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还不回来?” “亚德,你带我回去好不好?”这里她待得倦了、厌了、烦了,再继续下去,也不好看到想见到的人。 她不想当个傻子,乖乖地任人摆布。 “你人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好想回家。”左晏晏忍不住鼻酸,觉得想找个人依靠。 但为什么她想要依靠的肩膀,却不在自己的身边? “求求你,带我走!” 她号啕大哭,再也忍耐不住,仿佛要把这段日子压抑在心底的痛苦,狠狠地宣泄出来。 一切都是假的! 无论是他的笑容、他的承诺、他的温柔,全部都是假的! 因为一开始,他就摆明要欺骗她! 是她活在自我欺骗的日子里,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可以喜欢上他。 结果,却受伤、不断地被伤害着。 “我不要再继续痛苦下去了……亚德,我快受不了了!” “请问你是……”裘天昊对于站在门外的男子觉得很困惑。 “我找左晏晏,她应该在这里。” “是她打电话给你的吗?” “她想回家,我是来带她走的。”这个男人是她学妹的先生吗? 这里出奇的偏僻,人烟稀少,环境清幽,位在郊区的位置,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里,这里地价相当的高。 “晏晏在这里打扰太久,今天我想带她走。” “可是……” 见他没有让步的迹象,戚亚德一把推开他,准备强行进入。 结果却被裘天昊一手挡下来,甚至制服了他。 “先生,文明人不需动手动脚!”瞧他一脸斯文样,脾气居然这么火爆。“有话好好说嘛。” “我要带走左晏晏,你听不懂吗?不让我带走她,我只好报警。” “天昊,你别无聊了,快让客人进来。”海宁站在玄关内,制止裘天昊无聊的举动。 “啧,现在的人真的很没幽默感耶。”裘天昊关上门,没见到戚亚德给的白眼。 “您好,是戚先生吗?听说你是位医生。”根据资料显示,这家伙是左晏晏的青梅竹马,交情相当的好。 “废话少说,她人在哪里?”他花了好多时间才找到这里,天晓得左晏晏每次报路都会让他多走许多冤枉路。 「群聊社区」 http://bbs.qunliao 这次也不例外,尤其这里在台北市属于比较高级的地段,出路管制森严,他利用职业的关系,编个谎言,才让社区警卫放行。 左晏晏哭得那么惨,要他置之不理是不可能的事。 “她在休息,如果戚先生不介意的话,见过左晏晏后请离开。她在这里不会有安全的疑虑。”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指挥我该怎么做?”他只买左晏晏的帐,其余闲杂人等久免了。 “她的情绪有点激动,刚才吃了药好多了。” “你们跟她是什么关系,学姐妹?”这女人看起来不像是跟左晏晏同挂的,该怎么说,就是磁场完全不对。 “我们是阿司的朋友,他请我们照顾晏晏。” “她哭着要我带她走,裘天司到底是怎么搞的?如果他真的在乎她的话,就不该让她哭成这样,而向我求救。” 他从来没见过左晏晏哭得那么惨的时候。 “今天不带走她,我就不走!”戚亚德要她带路。“你最好配合,别把事情闹大。” 海宁没办法,只好让裘天昊把他带上去 。 “跟我来。” 跟着裘天昊,戚亚德始终皱着眉头,他真以为她只是受学妹招待北上,结果居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几天工作忙,急诊室病患很多,大多睡在医院里,完全不清楚她到底发生何事。 见到她睡在床上,头上缠着绷带,脸上有淡淡瘀青,戚亚德心都凉了。 “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们殴打她?”他的口气激动了起来。 “喂,别乱说!那些殴打她的人,阿司已经要他们付出代价了。”裘天昊把来龙去脉简略的说一下,但没有把他们的身份泄露出去。 裘天昊说得有些含糊,但前后事都能说得通,戚亚德自然也没有起疑。 “因为他的工作,所以拖累了她?” “这是意外,没有人乐于见到事情演变成这样。” “她一直都活在被人保护的日子里,裘天司一出现,就完全破坏她宁静的生活!” 怎么能不让人生气? “阿司他也很自责。”不然他绝对不会千里迢迢找对方算账,被拒绝的买家恐怕是凶多吉少。 裘天司这人,表面上一脸温柔无害,但城府却是相当深沉,一旦被惹毛,那可怕又顽劣到极点的性格,就会彰显无遗。 而他的手段,又是出了名的狠绝。 这次拖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恐怕是把对方连根拔起,非铲除得干干净净不可了。 “他不应该出现在她的面前,永远都不该!”她哭成这般,想必是压抑许久。“我从没见过她失控哭成这样!” 戚亚德走到床边,才碰了她的手一下,左晏晏便立刻惊醒。 “亚德……”见到熟悉的面孔,左晏晏平静的情绪又迅速且激动的蔓延开来。 瞧,想必她还停留在恐惧的阴影之中,才会有如此过度的反应。 “嗯,我来了,回家吧。”看着白皙脸蛋上的淡淡瘀青,戚亚德实在很生气。 “好……带我回去。”她坐起身,抓着他的衣袖躲入他怀中,像只惊弓之鸟。“我不想要再留下来了。” 戚亚德按耐着火气,温和地说:“我们现在就走。” 搀扶着她下床,戚亚德将她揽在怀中,像呵护着易碎的瓷娃娃。 “戚先生……” “不要想拦着我们,看着她,裘天司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她的眼里满是恐惧,难道他们都没有良心吗? 裘天昊没办法,只好让他们下楼。 再怎么说,是他们理亏在先,让左晏晏身陷危险,好在捡回一条小命,不过心里的阴霾,恐怕短时间内没办法消除。 他们一路来到客厅,海宁见到他们又站起身来。 “戚先生,在阿司回来之前,晏晏最好都留在这里。” “告诉裘天司,左晏晏的安全不须他负责,他如果当初有良心,就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但你们却让她无端受到惊吓,这次算她运气好,但下一次呢?她的小命会不会一命呜呼了?” 他不会放过裘天司,那男人不该得到她的心后,却利用她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么卑鄙的手段,他居然做得毫不犹豫,真是无耻到极点! “就算如此,她还是不能走,单凭你一个人,真没办法保护……” “海宁,让他们走,没有关系了。” 沉稳的话声响起,是裘天司姗姗来迟的身影,戚亚德看见他,心底的火免益发高涨。“你这混帐!” “晏晏,对不起!”裘天司一脸疲倦,笑容依旧如同往常。 左晏晏抬头,目光却很绝望。 对不起三个字,还是没办法让她忘记先前的恐惧,以及等他等到心灰意冷的痛苦。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那么痛,左晏晏无法理解。 这就是爱吗?可是爱他却让人感到恐慌。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是这样面对她,只是一个笑容,粉饰不了太平。 “亚德,我们走吧,我好累了。” 没关系,最后一眼见到了,可以无牵无挂了。 就算他不曾对她动心,就算他的温柔全是制造出来的假象,但她的心够真,问心无愧就好。 因为爱情,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公平。 而她选择放弃,不再呆呆的随着他而心中加速,或是呼吸困难了。 戚亚德搀扶着她,冷漠地与他擦肩而过。 裘天司终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那双小小的手,冰冷又隐隐颤抖。 “晏晏……”他有满满的歉疚,却说不出口。 裘天司很后悔不早早抽身,还她宁静的生活,甚至让她抱持着恐惧度过未来的人生。 “放心,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就算哪天在路上擦肩而过,我也不会认你。”她会做个很称职的陌生人。“我会如你所愿,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左晏晏抽开手,头也不回的与戚亚德离开屋子。 很高兴,一切都回到原点。 她的未来,是个没有他的将来! 拎着拖鞋,左晏晏从沙滩走到柏油路上,坐在堤岸边看着浪花一朵朵翻上沙滩。 秋天的脚步越来越近,艳阳的威力始终不减。 戴着一顶草帽,老气横秋的黑框眼镜、牛他短裤、白色t恤,稍微不同的是,她染了一头褐色的长发,扎起马尾看起来非常活泼的样子。 踢踢脚底的细沙,左晏晏用力吸着接近初秋的海洋气息。 至今还是有许多游客为了抓紧夏天的尾巴,纷纷来到这片海域度假。 今天是非假日的时间,游客也不再如暑假那么多,三三两两小猫几只。 无论什么时候,她还是喜欢这片大海带给她的感觉。 时而波澜壮阔,时而平静婉约,每天都在变换不同的样貌,好似没有一天有重复的表情。 看起来很任性,却有独到的美丽。 或许这辈子,她都不会离开这块土地。 死了以后,灵魂也都会在这里。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这阵子,她开始如往常独自出门,尽量不去想可怕的过去,那段让她难以抹去的阴影。 刚开始仍是有点怕,离家超过巷子的距离,就会忍不住跑回去。 这件事她没让戚亚德知道,只是减少出门的机会,把工作接得很多很多,好让他不起疑。 后来,她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因为趁戚亚德休假采买食物的次数渐渐短少,到最后不得不因为饥饿而出门觅食。 起初能到巷口的便利商店买东西,但能选择的吃食很有限,到无法忍受的时候,才又能逼自己往更远的超市前进。 尽管有好几次,受不了恐惧冲回家门,但目前已经改善很多。 她以为自己很勇敢,实则不然。 有时候,她甚至非常讨厌这样的自己。 躲了好一阵子,心情一直起伏不定,以往她最爱的夏季,也不再吸引她出门。 事到如今,她依旧很渴望明年的夏天赶快来临,在此之前,她会努力让自己回到往常的生活。 只是被破坏平衡的缺口,即使复原还是有伤疤。 穿着拖鞋,左晏晏嘴里哼着歌走回家,昨天刚把稿子译完交出去,今天打算什么都不做,放轻松睡一下午。 从堤岸走回马路,一辆车子缓缓驶进,按下车窗对她说道:“小姐,请问云海民宿是往这方向吗?” 这举动,让左晏晏吓住,记忆回到半年前的那天下午。 “小姐?” 她脸色发白,逼自己冷静,好半晌才僵硬的回答:“对,是这方向没错。” “谢谢。”对方向到答案,继续朝前方驶去。 左晏晏忍不住浑身颤栗,蹲在路边环抱着自己。 老天!刚刚听到车子靠近的引擎声,她居然吓到没法动。 “该死、该死!”她明明就可以走那么远了,为什么现在又不能了? 现在她腿软得走不动,那股可怕的压力又朝自己袭来。 左晏晏掏出手机,拨着古登的手机,但没有人接。 他是唯一知道自己有留下后遗症的人,因此左晏晏很自然向他求救。 “古登,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左晏晏抱着双膝,听着耳边浪花拍打至岸边的声响,求助无门。 那天也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可是却成为她一辈子的恶梦。 “你没事吧?”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左晏晏本能的回头,眼里却写满了许久不见的惊慌。 “好久不见,你好吗?”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左晏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定是在做梦。 “来度假。” 左晏晏勉强的站起来,用力甩开他的手。 “祝你度假愉快。”该死的,他究竟是来干嘛的? “你还好吗?脸色好苍白。”他跟在后头好一阵子,从她来到这片沙滩时,目光就紧紧追随着她。 左晏晏转身,什么话也没说就直往前走。 “晏晏。”裘天司拉住她,却被她二度甩开。 “我说过,就算路上遇见了,我也会装作不认识你。”她始终没有回头,冷漠以对。“不要让我毁了自己的诺言。” “但我没对你承诺过什么。”他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左晏晏闻言,回头生气的甩他一巴掌。 “对!你什么都没有对我承诺过,就连答应见我一面,你都做不到!” 她像个傻子,过分的在意他,结果呢?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为什么还要回来?什么我会遇到你?为什么?”她激动的问,眼底蓄满泪水。 “我好不容易快忘记你了,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我想来看看你。” “你真的关心我吗?还是又想要得到什么东西,要我替你穿针引线了?好啊,现在告诉我,我马上做,然后你尽快滚得远远的!” 可恶,他要什么关刀子屁事?她干嘛那么犯贱,还要替他完成。 “对不起。” “裘天司,你什么都没欠我,只是我自己笨。”人呆被人吃,人笨被人骗,她左晏晏天生就是不争气,“可是,我后来学乖了。只要你离开,我怎样都好!求求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裘天司眉头深锁,听她不满的宣泄,唯有这么做,才能让她好过。 “半年前的事,在你心里留下很深的阴影,我知道。”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没有人晓得!你不会清楚自己没办法踏出家门时,那种心情有多凄凉。” 她等于是把自己困在一个牢笼内,拼了命的想要鼓起勇气,却还是走不出去。 “有时夜里,我还会梦到那时候的景象,那些可怕的殴打,浑身痛得要命,却没人来救自己的惊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左晏晏拼了命的喊叫,泪水不停的奔流。 “为什么我要痛苦的活在这种记忆里?都是因为你!”喜欢他,却演变成她人生最惊恐的惨事。 裘天司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晏晏,对不起!” “为什么你还要让我这么痛苦?”无法回应她的爱,就不应该来招惹她。“为什么你让我没办法干脆的忘记你?” 他的拥抱,迟来了好久,而她却已经等到心灰意冷了。 “是我错了。”她不曾如此激动,脸上也总是笑着,如今却让负面的情绪包围住,裘天司懊悔不已。 他想要重新弥补她,包括那些他应该给的,她应该拥有的,一并都给予她。 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歉疚没那么深。 这半年来,他把过去尽量切得干干净净,才敢重新回到这里。怕是有个万一,她平静的生活再度葬送在自己手中。 “我也想过不再见面,但还是没办法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偶尔和古登连络,得知她的消息,更让自己心痛。 “我是个不记得过去的男人,如果你是我从前的过去,那么我或许会好过一点。” 但她的影像却无时无刻不断浮现,渐渐地,他渴望自己的未来,有个温暖的人陪伴。 “但我却想要你的未来,从来没有那么想要一个人过。”或许之前有,他却再也记不起来,如果连她都失去,那么残缺的他,就会更加的不完整。 “你是我唯一的过往,不想忘记你。我不想某一日醒来,变成一个没有回忆,也没有过去的人。” 温暖的胸膛,温柔的低语,让左晏晏的情绪逐渐崩溃,心如刀割。“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尾声 咙咙咙—— “啊啊啊!”左晏晏在床上掩耳尖叫,恨死隔壁传来的电钻声响。从上个礼拜开始,隔壁空荡的房子就开始有工人进驻装潢,恼得她几乎没办法睡到中午。 早上八点就开工,中午放饭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开始动工到傍晚五点才收工。 要命的是,居然连假日都在施工,整座公寓的人简直是怨声载道,恨不得杀了那位素未谋面的邻居。 其中又以最近的左晏晏更加怨恨。 为了远离这嗓音,左晏晏几乎天天都往古登的店内跑,每次离开家门的脚步都是飞快,就是为了贪图耳根暂时的清静。 床头闹钟指着十一点半,她匆匆梳洗换上衣服,再抱起笔电和包包出门。 隔壁又老样子的开始打墙,震得整座老公寓都晃了起来。 “该死的,恶邻、恶邻!”她边下楼梯边骂,小脸扭曲变形。 “要是让我见到他,一定骂得他狗血淋头。” 还没搬进来,就让她有这么坏的印象。 下了楼,和几个工人擦身而过,公寓外停了几辆发财车,载来许多木材夹板,工人搬运的时候,还因为没看到娇小的她,差点撞飞她。 “哇……”左晏晏为了闪躲突如其来的木板,脚底不小心绊互搁在门口的木条,单薄的身子直直地往地上倒。“啊——” “小心!”一条健壮的胳臂飞快的捞住瘦弱的她。“没事吧?” “你……怎么又是你?”左晏晏以为那天见面以后,再也不会看到他。 “我买便当来给师父吃。”裘天司提了一袋便当,里面七八个餐盒。 “师仔,中午的便当我带来了。” “好好好,弟仔你拿到楼上去,准备吃中午了。”一个师父把便当提给学徒。 “你为什么买便当给他们?” “因为他们是我请来的装潢师父。” “什么叫你请来?那个该死的恶邻居……”话说过一半,她瞪大眼。“你的意思是……” “不好意思,初来乍到,应该先亲自拜访新邻居的。”裘天司那张笑脸始终没有改变。“但交屋的时间比较赶,我又急着搬进来,所以疏忽了。” “你不是说你来度假的?”左晏晏忍不住尖叫。 “本来是,但是这里环境好,很适合养老。” “我听你在放屁……” 咙咙咙——咙咙—— 电钻声持续传来,裘天司没有听见她的话。 “你说什么?” “你该死的,我不准你搬来!” “大声点,我听不见。”裘天司扯着嗓,根本不晓得她在说什么。 “不准搬来,不准不准不准!”她尖叫,听到这消息气得半死。 “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你若敢搬来,我一定天天按你的电铃吵死你!让你日日夜夜睡不好觉!”蓦地,嘈杂的电钻声停了下来,恰恰掩盖掉她前面说的话,所有人只听见她要让他日日夜夜睡不好觉。 呃,左晏晏突然接收到其他师父狐疑的眼光。 “我……我的意思是……” “让人日日夜夜睡不好,这未免也太过操劳了。”年轻的小学徒不正经的笑,眼色使得好暧昧。 “唉,年轻人就是这样,好有冲劲!日日夜夜睡不好,是真的太过操劳。小姐,身体要顾好。” 左晏晏红着一张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拼命瞪着裘天司,要他救自己,可他却笑得一脸比谁都开心的模样。 “我等你让我天天都睡不好。”呵,她真会挑选时间,爱的告白抓得恰到好处。 “你……你……”你了半天,裘天司还是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甚至还对她挑眉使个暧昧至极的眼色。 “要不要今天到你那边去,开始预备练习?”他说完,立刻有师父吹起口哨,甚至鼓掌叫好。 她狠狠地捶他心口一拳,差点把裘天司打得岔气。 “你混蛋啦你!”她扭头,慌慌张张的跑出去。 “晏晏。” “好丢脸,不准叫我的名字!”被那些师父知道她的名字,丢不丢人啊!她还要不要在这边生活呀? 落跑之中,她甚至狼狈的差点被地上摆的东西给绊倒,看得裘天司都替她紧张起来。 “左晏晏,你小心点。” “闭嘴!不要再叫我,不准不准不准——” 今天,依旧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海风,仍然带着夏末的脚步,悄悄地靠近。 秋天,很快就会到来。 一个凉爽又舒服的季节——很适合谈恋爱。 后记 祈霏 这是个很春天的爱情故事,而出版的日子也恰恰是春天。 但故事的主角,内心却一直活在冬天……哈哈哈! 后来,春暖花开。 因为有个人,在某一天、某一时刻,出现在面前,把寒冰都融化了,自然冬眠许久的情芽也绽芽吐枝,开始绽放。 有时候爱情被限制在一个距离内,太近无法看清,太远又不能接近,而让人心动的距离,科学家也一直在找寻,而人类动情的缘故,希望化成数据好破解其中的奥秘。 但感情真的可以数据化吗?这个问题思考起来很有趣呢! 也因为“距离”二字的缘故,祈霏写下了这篇故事,一边思考究竟有多近,才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动心。 就算故事完成了,自己还是找不到答案,这难解的科学秘密,还是留给科学家去探讨吧! 希望有一天可以破解人类大脑的科学之谜,顺便找找让人动心的距离究竟在几公分以内,才能让人破冰成功。 这样,至少可以让男配角寻求女主角,迟钝的察觉不到别人的感情,所以日子过得比较开心,忠于自己的选择,虽然一度小埋怨裘天司的冷情。哈! 不过爱情大抵都是如此,有甜蜜也有悲伤,有高兴也有痛苦,酸甜苦辣都有的感情,才能够更加的充实,不是吗? 愿所有人,都可以找到心中理想的爱情喔! 春天到了,是个无论做什么事,都能让人感受到无限振奋,甚至精神满满的好季节。 各位同学,要好好度过这个美丽的季节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