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想被套牢》 序幕 刚过完七十大寿的王奇川,想到孙子、孙女们都长大了,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一些老朋友有好几人已抱了曾孙,席间jh免不了炫耀一番,一辈子要强好胜的王奇川,岂肯输人? 「润玉今年二十四,也该找对象了,有男朋友吗?」老归老,还是要假装民主一下,以免成了「棒打鸳鸯」的臭老头。 「没有。」长子王春辉带着千锤百炼过的微笑道。 「爸,」长媳方倚翠端庄的笑道:「您也知道润玉的条件有多好,是您的长孙女,又生得国色天香,想联姻的豪门世家很多,可是,在tw简直找不到匹配得上她的男人。」她与宝贝爱女对此均深信不疑。 王奇川尚未反应,角落一个「噗哧」的笑声已使得方倚翠微皱黛眉。 「王定功,你笑什么?」若非第一个儿子早夭,方倚翠不会如此放任他,放任到成了王家有名的「破坏王」。 「没什么,只是一听到『国色天香』这种古老的成语就想笑。」才二十一岁的王定功已狡猾得比泥鳅更滑,可不想听老妈叨念,才忍住没做出呕吐状。 哪有做母亲的敢夸口没人配得上她的女儿?即使她女儿是他老姊。 王奇川不等媳妇又开口教训宝贝孙子,沉声道:「『英展科技』的董事长沈雍为,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沈云从刚回来准备接班。云从那孩子小时候我见过,剑眉隆鼻,额头开阔,不是池中物,找机会让他和润玉认识一下,或许是天赐良缘也说不定。」 王春辉笑着点头。「是的,爸。」 方倚翠原本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英展科技」听说满赚钱的,但与王家比起来,可是鳗鱼比大鲸鱼了。 然而,放眼tw,又有谁比得上大富豪的王家呢?唉!想为家世不凡、娉婷出众的王大小姐挑一个匹配得上的男人,可真难呢! 方倚翠满心的愁思,有谁懂? *** 夜雨淅淅沥沥,惊扰不了沉睡的男女。 只有噩梦能教人醒来。 郑如咏猛摇身边的男人,「鼎杰……鼎杰……你醒醒……你作噩梦了,快醒一醒……」 「……不要……不要不理我……不要讨厌我……求妳……啊……不要走……不要走──」王鼎杰猛然醒来一把抱住郑如咏,吓出一身冷汗。 「鼎杰……」 「呜呜呜……不可以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不可以!」 「鼎杰!」郑如咏知道,他说的不是她。 「拜托妳抱紧我,我好害怕,好害怕……」 郑如咏像拥抱心爱的孩子一样抱紧他,可是不管她如何用尽力气,也无法抹平他心中那道难以弥补的裂痕,不只压在他心头,也压在她心头,沉甸甸的,沉甸甸的…… 她这一生最心爱的男人啊!唯一真心爱上的男人啊!他的心始终有一位「国色天香」占据着,忘不掉,抛不下,割舍不了。 他的国色天香哪! 而她满心的委屈,向谁诉? 第一章 「天香!天香!」 沈灿灿提着超美形的便当袋来到学生会,不意外又撞见王天香霸占学生会长的桌子吃便当,笑嘻嘻的也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一起吃。 「我就知道妳在这里,连我们学生会长都不只一次怀疑,妳之所以肯加入学生会,就为了有个地方方便吃午餐。」沈灿灿像只喜鹊似的吱吱喳喳,也不在乎王天香有没有反应,「对了,妳今天吃什么菜,看起来好丰盛,总共几道菜?」 面对这么热情开朗的人,不响应她似乎显得太没人性? 「两道。」 「什么?才两道菜,看起来却这么丰盛。」 「一道『茄子烧肉』,有茄子、洋葱、猪肉片;一道『照烧素山药』,有山药、西红柿、秋葵加白芝麻。」 「听起来简单,看着却胃口大开,我可以试吃一点吗?」 「好。」虽然觉得她很怪,天香还是答应。 沈灿灿也贡献出家里帮佣做的豪华牛小排便当,与她交换菜色吃。 「天香,妳为什么常常自备便当?」 「懒得去外面吃。」细嚼慢咽的品味五谷米饭的天然甘香,她懒得撒谎。 「我们学校的学生餐厅算是有名的好吃,我看到王定功往那儿去觅食。」沈灿灿纯粹是想跟她哈啦才自备便当,以免找不到话题。 王定功则是每到午休时间便自动让出桌子的学生会长。 「反正我妈喜欢做便当,做一个与做两个没差别。我可以不要再回答任何问题了吗?」若不是母亲每天提醒她要微笑,不要太拒人于千里之外,王天香真的只想宅在家里当宅女,即使她并不沉迷网络世界。 沈灿灿一样笑得甜美可人。「ok,我们像淑女一样专心用餐。」 淑女?好古老的名词呀!天香耸耸肩,不管了,可以安静吃饭就好。 沈灿灿却好迷这样冷冷的、酷酷的王天香。 从进入h大学开始,迎新会那天她最注意的不是差点引起女生暴动的王定功──传言是tw最大富豪,「新鼎集团」的皇太孙── 她注意到的反而是一心一意想将自己隐形的王天香。 明明生得国色天香,五官十分精巧,气质绝对梦幻,却好像自己长得像恐龙妹一样似的,只想不引人注目的混到迎新会结束。直至同窗一年之后,沈灿灿才知道,她根本不想参加迎新会,是她妈妈逼她来的。 结果迎新会当天,姓王的都会被拉出来与王定功攀亲带戚一番,包括王天香在内,结果当然不是姓王的就与王奇川有关系,在tw,王是大姓之一。 王定功看着一脸不情愿的王天香,故意揽住她香肩,很跩的说:「可惜同姓不能结婚,不过,我不介意娶妳当二房。」 一片哗然。 王天香笑了,冷冷的表情瞬间变得妩媚多情。「我个人意愿是比较想当情妇,记得把你爷爷介绍给我!」 又是「哗」的一声,不想出名的王天香被每位新生和老师记住了。 另一位美女新生郑可可,语带不屑的呛道:「妳真当自己是国色天香吗?」 「我是天香非国色!名字是父母取的,我也很无奈。」 「妳可以去改名啊!」纯属挑衅。 「妳也一起去改掉跟可可‧香奈儿一样的名字?!」脸上表情高深莫测。 「我妈是贵妇,而且是香奈儿迷,不行吗?」 「我爸最喜欢『国色天香』这种老成语,没办法。」 「妳爸爸……哼哼!」 郑可可只是冷笑。若非自己也有很大的弱点怕人戳破,她已摊开来说王天香的爸爸抛弃她们母女十年了。 就这样,王天香与郑可可莫名其妙的结下梁子,除了当事者,别人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不过也因如此,这一届的新生很快有人窜红。 包括沈灿灿,「英展科技」的千金,身价令人眼红。 郑可可的母亲经营五家有名的餐厅与酒吧,号称餐饮界女强人,又是香奈儿的爱用者,容许女儿开名车、戴钻表、一身名牌服饰,几乎压倒高二届的学姊「温大小姐」温紫容的丰采。 相形之下,国色天香的王天香低调得令人同情,妈妈只是一名国中音乐老师,常常自备便当,虽不好以「穷酸」名之,但实在激不起野心人士的追求欲望。幸好,这正是王天香想要的。 即使h大学传言有全国人数最多的富家子女入学,许多平凡学生也梦想「飞上枝头」或「少奋斗二十年」,说真的,有福可享,谁不想? 但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抱着脚踏实地的平凡人理念来求学,那些富豪子女其实也很容易自成一个个小圈圈,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功课上、社团活动的良性竞争,倒也相安无事。 沈灿灿一直很努力与天香做朋友,她父亲沈雍为不断告诫子女不准端出有钱人的架子,因为有钱的不是他们,她也不当自己是千金小姐,想要额外的零用钱,还得去父亲身边当小妹打工哩!她积极、乐观、开朗,人见人爱,漂亮有主见,唯独王天香很难结交,她更想将天香拉入人群中,免得毕业即失业,成为真正的宅女一枚,实在太浪费与生俱来的国色天香了。 直至大三,她与天香才算得上是「谈得来」的朋友,这般伟大的成就实属不易,沈灿灿好敬佩自己喔! 「天香,妳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沈灿灿主动泡来两杯绿茶,一边喝茶一边哈啦正好。 「没有。」 「也对。」像她都来来去去与三名男生试着交往过,虽然无法更进一步,但身边桃花不断,不像天香,零绯闻。「妳下了课不是直接回家便是窝在学生会免费上网写报告,偶尔还兼休息室睡午觉,就算我是男生想追求妳,也要妳肯停在我面前让我追呀!」 「我不是同性恋。」很认真的表情。 「我、也、不、是。」咬字异常清晰,沈灿灿目光炯炯,朗声宣布,「我知道了,学校的男生太幼稚,妳喜欢成熟一点的男生。天香,反正下午没课,我们去士林官邸寻幽访胜吧!」 人来疯也不该这样吧!自己突然下结论与做决定。 天香很想装作没听到,可是人来疯的不只一个,吃完午餐回来的王定功,耳尖的刚好听到「士林官邸」四个字,大喊一声:「我也要去!」 天香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灿灿,就由王定功陪妳去寻幽访胜,我要回家了。」将绿茶喝完,不可浪费。 王定功与沈灿灿在她头顶上方做一场诡异的眼神交流,她没瞧见,否则一定会很担心自己被这两人给卖了。 「天香,妳一定要救救我!」王定功见她想走人,立刻像哈巴狗一样两手趴上她后背,只差没「汪汪」两声,死巴住不放,没一点学生会长的形象。 沈灿灿偷笑不已,尤其见天香脸都绿了,实在好好玩。像天香这般冷淡寡言的女孩子,最招架不了热情到厚颜不顾形象的怪胎。 即使在一般人眼里,王天香比较怪胎。 「放开!」 「不放,除非妳答应一起去士林官邸,否则我就像背后灵一样缠着妳不放,妳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灿灿陪妳去。」 「她不行,不够分量,只有妳才帮得了我。」 沈灿灿抗议。「会长,你说话这么直,太伤我纯洁少女的自尊心。」 王定功一搭一唱。「因为对手是温大小姐的妹妹温紫翎,妳太过于『温良恭俭让』。她不会相信妳是我的正牌女友,只有国色天香一出马,才能教她羞愧得自动退出,不再死缠着我。」 沈灿灿一脸恍然大悟。「不错嘛,温紫容是大美人,温紫翎是娇小玲珑的小美人,她敢倒追你,勇气可嘉,你何不给她一次机会?」 王定功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我讨厌讲话嗲声嗲气的女孩子。」 「会长,你真是个怪胎,嗲声嗲气的女孩子都很会撒娇,你们男生应该最抗拒不了这种必杀技。」 「那种撒娇都是有目的,并非真正的温柔。」 「既然你不喜欢这型的,那也没办法了。」沈灿灿走到王天香面前,代为求情,「天香,妳就可怜他,帮他这一次。」 「不要。」天香冷哼。「他可恶,不可怜。」 沈灿灿瞧了瞧王定功一脸跩样,点点头。「他演可怜虫实在演得不像。」 王定功抬眼瞪她三秒,又低声下气对天香说:「这样吧,我跟温紫翎说了要带正牌女友去士林官邸散心,只要妳肯陪我去逛一圈,接下来一个月,我当免费司机接送妳上下学。」 沈灿灿露出一脸看到「大奸臣」的表情。美其名是自愿当一个月的司机,说穿了也是做给温紫翎看的,不上演「温馨接送情」哪算是男女朋友? 千算万算都是为了自己,竟还有脸邀功? 如此奸猾的男人绝非良配!沈灿灿庆幸自己不迷恋王家的富贵荣华。 王天香想了想。「好吧!一言为定。」她不在乎偶尔被利用,只要其中的「好处」有她需要的。她刚好搭捷运搭腻了,有人接送不错。 「天香,我可以买部车送妳,让我们的『奸情』更像那么一回……哦!」王定功刚稍微放开她,马上被她一拐子撞在肚腹上,痛得弯下腰。 「你的嘴巴好臭!」 「妳……妳居然敢打全国女大学生的白马王子?!」 王天香的回答是附送一脚跟踩在他脚板上! 啊~~ 学生会在杀猪?! 偶然经过学生会办公室的同学都好迷惑哪! *** 到底为什么他会站在这儿,做这种蠢事? 沈云从的本性十分执拗、冷酷,教他感到不耐烦的人或事,都会不客气的摆出厌烦之色。这可以归咎于他才二十六岁,不够沉熟圆滑。 但他实在很不耐烦,非常后悔答应世伯的午餐之约,结果根本摆明了想把女儿介绍给他,还教他拒绝不了的带王润玉来士林官邸走一走。 此时盛开的玫瑰园,是蒋宋美龄生前最爱的花园。无疑的,王润玉对于繁花盛景完全没有抵抗力,娇声嗲声嗲气的说:「当女人该像宋美龄一样,一生富贵荣华不坠,令女人称羡。你以为呢?」 沈云从注视着她那张俏丽明媚的脸,一抹嘲讽闪入眼底。「可惜我不认识几个达官显贵、将门虎子,没办法推荐妳去当他们的宋美龄。」 王润玉娇嗔地瞅着他,「我的意思是,当女人要有选对男人的目光和智慧,像我妈,过得幸福、娇贵。」柔情款款的秋波媚眼停在他脸上。 他真的好帅!一头乌黑微鬈的浓发,一张五官分明的酷哥脸庞,眼眸深邃有神,刚毅的下巴富有个性,好一位卓尔出群的青年才俊! 习惯了被女人盯着看,一脸做作的娇笑,沈云从扬起浓眉,实在对王大小姐感到失望得很。 「当个好命女的确轻松,只须挑对绩优股的赚钱机器,就可以一辈子不必工作,只要专心当个贵妇就好。」 「这有什么不对?大家都是这样。」王润玉笑得那么无辜自然,她身边的贵妇名媛莫不如此,即使少数有在工作,也都是玩票性质的从事与时尚流行有关的工作,一样睡到早上十点起床,下午两点上班,晚上跑趴。 「简直与吸血鬼没两样!」沈云从一针见血的说。 「什么?吸血鬼?」王润玉花容失色。 「不工作养活自己,只想吸食别人的血汗钱,挥霍打扮自己,不是吸血鬼是什么?哦,也可以称为食人族。」 「食人族?」她听到的是人话吗? 「我最讨厌立志当吸血鬼或食人族的女人,既然要求男女平等,就跟男人一样每天工作八小时到十二小时,嗯,我欣赏有骨气、有能力的女人。」沈云从的冷眸如剑,射得王润玉的芳心碎成片片。 他怎么可以对娇贵的名门千金说出这么无礼、过分的话?有骨气、有能力的大男人,会觉得让女人养尊处优的过一生是他的骄傲! 她怎么可能每天工作八小时到十二小时?上天让她生在王家,是她前世积了德,这一世是来享福的,岂能辜负上苍的眷顾? 沈云从继续向她鼓吹「努力工作养活自己」是做人的基本道德,王家事业体系庞大,她不帮着分忧解劳实在说不过去,可惜了她生在王家,明明有那么好的发挥空间,当个女强人才不枉费老天爷的恩赐…… 王润玉几乎要尖叫着叫他闭嘴! 她是金枝玉叶、名门闺秀、豪门千金,他搞清楚没有? 罚他写上一万遍,从此牢记在心。 沈云从执拗的个性会强迫她非接受他的「真理」不可,眼见她脸上的微笑愈来愈挂不住,高雅的气质即将崩盘,他更要再接再厉,亲眼目睹优雅、完美的名媛千金当场发飙、抓狂,也是一种无上的乐趣。 「除非丧失工作能力,否则,当吸血鬼是可耻的,当食人族魔女是该被放逐的,我绝对瞧轻这类女人。」沈云从毫不留情的诘问道:「王小姐从大学毕业快两年了,在『新鼎集团』的哪个部门发挥所长?」 「我……」我怎么可能去工作?我又不缺钱!王润玉深呼吸,再深呼吸,忍住没有怒吼而出。 这男人怎么这样不识相的咄咄逼人?好命女不必工作,碍着他了吗?每个月有百万元的刷卡额度,还需要做什么工作?他不晓得一个女人要维持「完美」,保养和上才艺课的行程可是排得满满的,比上班族更忙。 她是完美的名媛,不是廉价的俗女。 这种小家子气的男人,怎配得上她? 人呀!要与同阶层的人在一起,才自在、舒服。 王润玉此时此刻更信服母亲的至理名言。 她微微一笑。「我不是一般的女人,请你不要以同等级的眼光看待我。」 沈云从淡应一句。「吸血鬼与食人族的确与一般人不同等级。」 「你……」她不敢相信,「你不晓得我是谁吗?」有长眼睛的男人都知道爱慕美女,更遑论她的身家背景,想高攀她的男人可以绕台北一圈了。 只有他,尽挑不顺耳的话说。 「妳是谁,重要吗?我知道妳父亲是谁,妳祖父是谁,这才是重点。」 「你明知道我是谁,还……」 他瞪她,神色阴沉。 这女人一点自尊心也没有,只想一辈子活在父祖的余荫下,尚且洋洋自得。 王润玉暗暗咬牙,假装漫不在乎地甩甩头,明曈映入熟悉的挺拔身影,教她一怔。「定功,你怎么会来这里?还带她……一起来。」 王定功,王家硕果仅存的唯一嫡孙。 沈云从好奇的却是他身旁的女孩子,在惊艳的一瞬间,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清冽香气,是玫瑰花的气息?不是。 他细看她的相貌,一张太美丽的脸,一双太冷然的眼,如此强烈又如此突然地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顿时觉得目眩神迷,难以呼吸,紧缚着他的心灵神魂。 这样的邂逅,是偶然吗? 这只是一瞬间的深刻悸动,没人注意到,除了沈云从自己。 王定功嬉笑道:「老姊,妳弟弟我的桃花太旺,实在吃不消,只好带国色天香来这里晃一晃好教迷恋我的女孩子相信我有正牌女友,自动知难而退。」 「荒唐!」王润玉拧眉。竟敢当众叫她「老姊」,回家等着被妈训话。 「国色天香?!」沈云从英眉纠结。他在哪儿听过? 王天香被他盯得呼吸一紧,「我是天香非国色,姓王名天香。」这男人真讨厌,看人的眼光非常盛气凌人。 「我是沈云从。」他锐声道。 沈云从是什么碗糕?她应该如雷贯耳吗? 王定功抬手轻触她的颊,「沈云从是沈灿灿的大哥啦!」语音体贴。 「什么?」王天香把凤眼撑到最大,「一点也不像!」 就算是也别说出来呀!王定功翻个白眼。 「王天香,妳太没礼貌了!」王润玉淡声教训。 天香自负地仰首。「王司机,我要回家了。」 「是,我的皇后娘娘。」王定功乖乖答应,乖乖带她往停车场方向而去。 对自己的父母都没这般百依百顺的王定功,居然乖乖被天香牵着鼻子走! 「这算什么?他是在做什么?」王润玉真是看不下去。 沈云从抚额,蓦地笑了。 原来,她便是父亲口中的国色天香,王天香。 这可有趣了。 *** 「岚」,有名的酒吧,一个安静的角落。 为了让女儿见识一下夜店生活,沈雍为决定带儿女一起过来。沈灿灿坐在吧?看帅哥表演花式调酒,乐得像个小孩,父子俩则坐在角落喝酒谈心。 「爸,我见到国色天香了。」沈云从轻晃一下酒杯,淡淡地说。 「真的?在哪里?」沈雍为下颔一凛。 「在士林官邸,和王润玉在一起的时候。」 「是巧合吗?」 「王定功带她过来的。」 「真是奇了。王定功应该晓得王家有意将王润玉介绍给你,却带着王天香出现,他纯粹只想当个『破坏王』吗?」与儿子酷似的利眸闪过若有深意的星芒。 沈云从沉吟不语。 「她果真是位国色天香?」沈雍为磁性的嗓音很迷人,在「英展科技」的女性员工心目中,他是比儿子更受青睐的中年绅士。 相形之下,沈云从的声音冷漠,正看侧看都有点严肃的样子。 「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我看她是名副其实,一见倾心,我不曾这样子。」深邃有神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异彩,小心不流露出翻腾不已的思绪。 「云,你对国色天香一见钟情?」做父亲的瞇起眼。 「很心动,还在考虑该不该展开追求行动?」 「真是糟糕。」 「爸,你反对我采取行动?」 「你知道王家打算把你和王润玉凑成一对……」 「我对王润玉很反感,她对我应该也没好印象。」沈云从面无表情的说。 「你做了什么……算了,不用问也知道。」沈雍为在心里叹气。这个儿子最像他的一点,就是对没兴趣的人可以冷酷到底。差别在于他够圆滑了,不轻易伤人,沈云从还太年轻,忍耐力差一点。 「王润玉是条件极佳的联姻对象,说起来,是我们高攀了。你若不愿意,我当然不勉强,上流社会不需要再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你不赞成我去动王天香?」沈云从不让他模糊焦点。 沈雍为叹气。「孩子,我不曾对你隐瞒我的过去,你明知她是……」 「爸,你对何女士一直念念不忘吗?可是,妈去世很多年了,你不曾采取行动,我以为你终究对不成熟的初恋释怀了。」 「我不能做任何事,因为她一直没有离婚。」 「你没有去找过她?」 「有,她很真诚的恭喜我成功了,只是,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彷佛我只是她遥远记忆中的某位朋友。」 「她不后悔自己当初选错人吗?毕竟她的丈夫抛弃了她们母女两人。」 「云从,夫妻之间的事,旁人是无法插嘴的。」 「所以,爸,你只好放弃了?」 「我必须尊重她的想法。」 「我可不管那么多,我想要王天香,我一定会让她变成我的!」 「你这么做会让事情变得很复杂。」 「只要王天香本人不复杂,其它的我有信心克服。」 「云,不要太一厢情愿,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 「当然,我会把它变成两个人的事。」 沈雍为一脸的不敢茍同。他只怕事情会演变成两个家庭的事。 但「人不疯狂枉少年」,年轻人哪听得进去许多忠告?人家女孩子还没答应让他追求,他已自信满满、势在必得,谁此时泼他冷水不啻自讨苦吃。 沈雍为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即使伤过、痛过,但从不后悔爱过那么一回,因此他从不干涉子女谈恋爱。 「爸,哥,」沈灿灿端着一杯颜色漂亮的调酒走过来,舒展的眉眼漾着笑。「有格调的酒吧,连调酒师都好有型!还有,我问调酒师才知道,这家店的女老板是郑如咏,我班上的名牌拥护者郑可可的妈妈,也难怪她每天都像只骄傲的孔雀展现美丽的羽衣。」 沈云从看一眼她身上穿的彩色几何图纹v领纱质洋装,令人眼花撩乱的程度也不比孔雀逊色多少。 「看了眼睛好酸。」不客气吐槽。 沈灿灿却以为兄长认同她说的,「没错,每天看郑可可花枝招展的俏模样,打扮差些的女同学不只眼睛酸,心更酸。」 「包括王天香在内?」沈云从顺水推舟,想多了解一点天香的事。 「天香?」沈灿灿的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说来也奇怪,打从一入学郑可可就好像与天香犯冲,喜欢故意挑衅,每穿一件新衣非炫耀给天香看不可,问题是天香总是一副『妳在干嘛』的无聊表情,丝毫不懂郑可可的炫耀心态,反而让郑可可气得要命。」 「这位国色天香真有意思!」 「哥,你有见到她吗?」看他点头,沈灿灿兴奋得好像是自己相亲成功。「她长得真漂亮对不对?不用刻意妆扮就轻易击败郑可可那种人工美女。只可惜,天香简直是个宅女,一点也不喜欢抛头露面、争奇斗艳,所以,我便打消把她介绍给大哥的念头,你们太不相配了。」 「是我配不上她,还是她配不上我?」眼神犀利。 「当然是她配不上你,你是我英明睿智的大哥耶!」沈灿灿偷偷在心里画十字、吐舌头。「哥,你是爸的继承人,少不了要交际应酬或坐着飞机四处拉生意,一个宅女根本无法配合你的脚步与生活步调,不配呀不配!」 沈云从冷哼一声。「算我禁不起妳的激将法,非将天香追到手不可。」 沈灿灿跺一下脚。「人家说的是实话,才不是故意激将。」 「把天香的手机、email、地址告诉我。」 「哥,你存心吓跑女孩子吗?」忍不住翻个白眼,数落道:「今天如果有个不认识的青年才俊突然ds机约会我,或买束玫瑰花直接来我家敲门,我会当作登徒子想骚扰我,直接请他吃闭门羹。」 「妳不是王天香。」沈云从不为所动。「把妳所知道的全告诉我!」 「爸,你看哥啦!」找长辈声援。 「灿灿,妳就告诉他吧!失恋,也是一种人生体验。」沈雍为是磨刀两面光,各赢得儿子、女儿的一记白眼。 沈云从拿到王天香的手机号码,立即发了一通简讯给她。 「哥,这一个月有王定功当她的司机,所以你不用跑腿献殷勤啦!天香的个性讨厌浪费,她一定会物尽其用的使唤王定功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嗯,这种个性我喜欢。」 「你当然喜欢,很像你嘛!」吐槽,再吐槽。 沈雍为笑看他们兄妹斗嘴,聪明的做壁上观,刚好可以排除工作压力。 有儿有女陪在身边,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他实在不懂为何有些男人可以抛下年幼的孩子,与外遇的女人双宿双飞,照顾情妇的小孩比照顾自己的孩子多得多,都不会感到愧疚、遗憾及很深的罪恶感吗? 像这家夜店的女老板的情夫,王鼎杰。 将近十点,打扮得时髦娇媚的郑如咏,挽着王鼎杰的手臂到店里巡视,今天特例让女儿郑可可一道来,不知情的人会当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从王鼎杰现身的那一刻起,沈雍为原本温和圆融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尖锐,像老鹰盯上猎物一般,毫不留情的瞪视着。 不善的眼神令人如芒在背,不只王鼎杰感受到了,郑如咏的眼尾余光扫到沈雍为脸上,也不由得笑容僵住,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有勇气过来打招呼。 「沈董,久违了!没想到你愿意光临我们这家小店。」郑如咏笑靥如花。 这个男人,沈雍为,知道她所有不堪的过去。 「郑老板客气了,如今妳已是餐饮界有名的女强人,经营的夜店十分出色,没来过的人还会被朋友取笑孤陋寡闻,于是带儿女来朝圣一番。」 「沈董太客气了。」呵呵娇笑。 场面话说得好听,其实心里各自清楚,对方有多讨厌见到自己,当然,除非因缘际会,自己也不想再见到对方。 不过,真是孽缘啊!沈雍为的目光分别落在王鼎杰与郑如咏的脸上,不明白自己这一生为何要与这一对狗男女纠缠不清? 王鼎杰当然也晓得沈雍为是何许人也,面色不善,眼神如冰。 妻子的初恋情人!哪个男人会高兴见到? 三位中年男女一样的面无表情,内心则汹涌如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灿灿,」郑可可故作娇媚的声音画破寂静,两眼冒出爱心的盯在沈云从身上。「这位就是妳大哥,他真的好帅喔!」 「请别对我哥流口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沈灿灿朝他神秘地眨眼。「我哥的眼光可高了,非国色天香还看不上眼呢!」 「王天香?!」郑可可立刻现出罗剎面孔。 郑如咏闻言,嘴角一阵颤抖,驻颜有术的容颜甚至有些抽搐的危险。 「不行,我不准姓沈的追求天香!」王鼎杰变脸道。 「你不准?你是谁呀?」沈云从冷笑一声,明知故问。 「我是天香的父亲。」王鼎杰俊美的容颜与王天香有七分像。「天香是我的女儿,我不准你追求她!」 「太可笑了!」沈雍为的语气嘲讽,却又认真的说:「一个男人抛妻弃女超过十年,却在女儿交男朋友时站出来大声反对,真是可笑、可恶又可悲!没有尽到责任与义务,又凭什么声张权利呢?」 王鼎杰的脸色变得苍白。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子喔!」沈灿灿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声道:「原来是郑可可的妈妈抢走了天香的爸爸,难怪郑可可在学校里老是喜欢找天香的麻烦,处处刁难天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天香的妈妈抢走郑可可的爸爸,结果是做错事的人反而比较凶耶!可怜的天香,为何要忍气吞声任人欺负呢?」 「我才没有……」郑可可的声势突然转弱,因为王鼎杰正瞪着她,连郑如咏也神色大变的看着王鼎杰,王鼎杰甩开她的手臂,大步走出夜店。 「鼎杰、鼎杰……」郑如咏害怕得连忙追出去。 郑可可愤怒的瞪着沈灿灿,却又很爱慕沈云从,不知该哭该笑还是该尖叫?妈妈是第三者,是有妇之夫的外遇对象,能怪到她头上吗?她也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可以带朋友回家炫耀的正常家庭,可是该死的,王鼎杰的老婆就是不肯离婚,硬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只要她的妈妈一天是王鼎杰的情妇而非妻子,她就不可能被豪门世家选为媳妇,不管她的妈妈多会赚钱,只有「淘金客」会想跟她结婚。 王天香,正是她的天敌。 第二章 洗完澡出来,用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长发,天香看着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有好几封未阅的简讯,她随便浏览了一下,全部删除。 到底是谁发明了手机?有够烦人的,不想听电话、不想聊天,却要被迫接受简讯留言,简直是霸王硬上弓。 天香拿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回想自己从几岁开始使用手机的?一开始是爸爸买给她的,她觉得不需要,一星期也难得开机一次,即使爸爸三天两头跑来求她也没用。 知道她升上贵族女中后,爷爷亲手将一支手机送给她,叮咛她每天开机,跟爷爷道一声“早安”或“午安”都好,她才不得不持续使用。 她并非特立独行,刻意排斥手机什么的,只是单纯的觉得不需要而已。如果长辈坚持她非用不可,她也懒得为这种小事起争执就是了。 她真的是一位很好相处的人呢!天香如此深信不已。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名怪咖。 吹好头发,妈妈何自如敲门进来。 “天香,你爸爸来找你。”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他来做什么?”天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点感动的感觉也没有。 “不知道。”何自如神闲气定的淡笑。“我看他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你就可怜他一下吧!” “好烦,我本来想上网拍卖一些东西。” 何自如笑笑,先出去了。 人生几何,有父若此!天香甩甩头,对自己绽出一抹洒脱的微笑。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九岁的小女孩,以为父亲的离家出走是因为她不乖或因为她不是儿子,都不是,父亲只是单纯的想逃避庞大的工作压力和家族责任,这是父亲亲口对她说的,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 奇怪的是,当父亲亲口承认自己的懦弱,天香反而没办法恨他了。 男人真是不可靠呀!这是天香归纳出来的结论。 换掉睡衣,改穿居家休闲服,她抱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出去见客。 是的,对长年缺席的父亲角色,也只能当成客人对待。 母女俩的生活空间不算大,不到五十坪,是爷爷以天香的名义买下的饭店管理式小型豪宅,机能佳,又不至于大到令人感觉空虚。 简洁的客厅里,王鼎杰坐在沙发上,把头埋进膝间,是苦恼还是在哭呢?何自如照例到书房看书听音乐,自女儿长大后,便不再插手管他们父女之间的事。 天香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等他抬起头来,看他要说什么。 “天香!”王鼎杰是激动的。 “嗯?”她从不主动开口。 “天香!”女儿的美丽大半遗传自他,结婚后过了好几年才终于生下这一滴血脉,王鼎杰无论如何割舍不了。 “嗯?”天香怪怪的看他一眼。 想到女儿因为他的叛逃而遭受到的种种委屈,他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缩。就因如此,天香才会喜欢宅在家里?他为之心酸莫名。 “天香,你在学校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可可她喜欢欺负你,刁难你,你应该跟我说,我会处理的。”想到沈灿灿所说的,王鼎杰的心头涌进了一片愁雾,他万万没想到敢欺负他女儿的竟然是郑可可。 “你听谁说的?” “沈灿灿。” 天香缓缓摇摇头。“我没事。”她又不是小学生,还怕同学们欺负吗? 王鼎杰眨眨眼,掩饰内心的激动。“你怕爸爸夹在中间很为难,所以什么都不说?天香,你知不知道你的体谅反而教我更难受?” 这位温柔多情的男人,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要不然呢?我跟你告状,你去找你的同居女人兴师问罪,顺便修理她女儿一顿,然后呢?你是打算跟她一拍两散,还是换你跟她道歉,重修旧好?” “我……”他微微震动了,“我会跟她们讲道理。” “天大的道理,也抵不过人类的私心。” “天香!”他沉重的发出一声长叹。 看在他还算有心、而且急于展现他的父爱,天香露出了不置可否的一笑。 “你赶快下去吧!你的女人应该在一楼大厅等你。”不是约定见面的日子,他突然跑来,同居女人想必很担心他倦鸟归巢。 恋爱中的女人最傻,老是担心被抛弃。 天香温柔而肯定的说:“你快回去吧!”她一点也不想回收抛弃她的父亲,只是不能说出口,免得太便宜郑家母女。 一直到此刻,王鼎杰依然对女儿充满罪恶感。他对妻子已经没有爱情,是很对不起她,但真正能轻易扯痛他心扉的人,唯有他的女儿。 结婚之时,谁会想到这样的演变?他真的是伤痛在心,又感慨万千。 当初为了治疗不孕症,夫妻两人吃了多少苦,奋斗了多少年,正当准备放弃时,却自然怀孕了,简直是老天爷在开他们的玩笑。 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贝女儿,只让他们的婚姻多撑了十年。 生下她,却又不能给予她完整的家庭,完整的父爱,王鼎杰愧疚莫名之余,便想尽办法要补偿她,只是女儿却不太领情,对他冷淡。 “天香,你不叫我吗?”全世界唯一有资格喊他“爸爸”的女孩呵! “下次见面再叫。”她可是很有原则的。 “是吗?”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他一下子泄了气。 “嗯。”酷酷的,不受他的表情所影响。 “天香,”他迟疑而怪异的声调引来女儿的侧目和好奇,“我可以拜托你,不要喜欢上沈云从这个人吗?” 沈云从是谁?有点耳熟。她为什么要喜欢他?又为什么不该喜欢他? 天香仿佛能洞悉他内心的挣扎与矛盾,但她不会轻易对男人许下诺言,即使这个男人是她爸爸也一样。 “不行,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能做主。”然后,她突然想到了,刚刚删除的手机简讯里,有一则似乎是沈云从发出的。 沈灿灿的大哥,为何要传简讯给她? 看来又是一个怪胎!奇怪,她身边怎么老出现怪咖? 王鼎杰眼中闪过一丝恻隐,“很抱歉,我做了无理的要求。你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起身走人。 啧,看起来怪可怜的。 “爸,再见。” 他颤悸了一下,回首露出好大一个笑容,像艺术家精心雕琢的男性脸庞闪闪发亮,好看得让迷恋他的女人无招架的余力。 “好,好,再见。下次见面,我们一起吃日本料理。” “也行。” 王鼎杰脚步轻快的走了。 独自坐在客厅中想了又想,天香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走进书房里,为了何自如弹钢琴的需求,书房做了隔音设备,钢琴便摆在书房里。 何自如关掉音响。“你爸爸回去了?” “对,突然跑来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事?” 天香简单说了一下,她只对自己的妈妈说心事。 何自如听了微皱眉。“郑女士的女儿真的那么不懂事,处处针对你?”该不该向老爷子报告? 天香耸耸肩。“那也要我愿意被她欺负才行。我就是不理她,不做任何反应,她像是用拳头打在海绵上一样。” “不过,她有欺负你的动机就是不对的。” “这是没办法的,妈,除非我天天宅在家里,出去外面一定会碰到好人、坏人、怪人、不好不坏的人。” 何自如满含深意地望着女儿,似有若无的淡笑道:“当个宅女是行不通的,妈妈希望你能体验多采多姿的人生,多谈几次恋爱。” “恋爱?哦!对了,你认识沈云从这个人吗?我同学沈灿灿的大哥,听说是‘英展科技’沈董的儿子,爸居然拜托我不要喜欢上他。” 何自如的心抽动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爸最在乎的毕竟是他自己的感受。” “怎么说?” “沈云从,是我初恋情人沈雍为的儿子。” 天香讶然的张大了眼。 *** *** *** “哥,你如果肯出资帮我们包下饭店的总统套房,办跨年party兼看烟火,我帮你约天香出去吃饭,几次都行。”沈灿灿打电话和大哥谈条件。 正在看资料准备开会的沈云从,嘴边噙着淡笑,锐利且危险。 “你以为我约不出天香?”虽然到目前为止发了十通简讯都石沉大海。 “不是啦!哥,人家说‘无功不受禄’,我总要帮你做点什么,才好意思向你敲诈嘛,你就可怜一下你爱玩又贫穷的妹妹吧!” “现在才十月,需要这么早预约?”意思是答应了。母亲去世时,他读高一,妹妹才国小五年级,总觉得她很可怜,没有妈妈在身边,mc来都不知所措,幸好姑姑的女儿与她同年龄,体贴的姑姑没有让灿灿感受到不安与尴尬。 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沈云从愿意尽量满足妹妹,因为他是哥哥。 “哥,你离开台湾没几年就不懂行情了,到了十二月才想预约,早被订光光了。能在高楼层的饭店内的观景窗欣赏跨年烟火秀,又不必被寒风冻得流鼻水,你不晓得有多热门,再贵都有人订,迟一点都来不及。哥,拜托啦!” “知道了,我叫秘书马上订。” “万岁!哥,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回报。” “说话不要这么夸张。” “你不要小看我,我说到做到,等我的好消息喔!” 面对人来疯的妹妹,沈云从也只有笑着收线。 只是,王天香都没有看到他传的简讯吗? 他想和她正式认识一下,她始终没回应,难道是王鼎杰先跑去警告女儿不准接受沈雍为的儿子? 这是极有可能的。一个男人另结新欢,抛弃妻女超过十年,却又始终不肯离婚放妻子自由,可见是极端自我又自私的男人。 他会因此而打退堂鼓吗? 他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耐性,相准目标便绝不放弃的耐性。 他不懂得什么叫知难而退,深邃的眉眼、坚毅的唇角说明了他的个性,在王天香没有明确的拒绝他之前,他怎肯退却? 没有道理的不是? 沈云从在开会之前,打了天香的手机,这一天终于肯接了。 “喂?”轻轻柔柔的声音,却给人冷淡的感觉。 “我是沈云从。” “哦,灿灿的大哥,有事吗?” 有事吗?传了十几封简讯都不回,还问他有事吗?换了别的男子,肯定要变脸了,没变脸的也会在心里偷骂三字经。但沈云从没有,一点火气也没有。 “天香小姐愿意找个时间与我正式见面吗?我渴望正式与你见面。” “为什么?”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如果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肯敞开胸怀,与我正式交往吗?”不拐弯抹角,直捣黄龙,存心使她无法装傻无法回避。 沈云从自问已不是惨绿少年,可以花上一年半载慢慢揣摩女孩子的心思,如今他的生活重心有百分之七十放在工作上,休假时想跟女孩子约会,自然是希望你情我愿,不要浪费时间玩“捉迷藏”游戏。 他自然没瞧见天香在手机那头微微蹙起秀眉,从喉头逸出一丝无声的哀叹。 “不好吧!沈先生。” 听别人叫“沈先生”也听了好几年,就属这一次最刺耳。沈云从轻轻摇头。 “是不是令尊反对我们交往?” 天香懒得撒谎。“我爸是提过一次,但这不是主因。” “你不喜欢我?”他的心有点沉重,第一次害怕女孩子很直接的拒绝。 “我对于认识不深的人,没有所谓喜欢或不喜欢。” “给我真正的理由。” “你不是与王润玉小姐在交往?”她意味深长的说。 他松了一口气。“没那回事。在士林官邸那一次,是我与王润玉小姐第一次见面,迫于长辈压力不得不出席,但彼此都没那个意思。” “你的英伟帅气,应该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他莞尔。“显然我的条件不够好,不能让女人过着像蒋宋美龄一样富贵无双、受人逢迎拍马的生活。” “那样的生活有什么好?很烦。” “听说你立志要当宅女?” “我还立志当情妇哩!我为什么要立志?我就是不想立志,只想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过一生,又碍着谁了?我最讨厌由别人决定我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所以我超不适合谈恋爱或结婚。”天香婉言拒绝。 “我也没兴趣对你指手划脚,把你改变成另一个人。”沈云从微笑强调。 “我很懒的,真要我立志的话,我立志当米虫,绝不想去上班,只想赖给别人养。”她才不想成为爱情的奴隶,小心不能跌入感情的陷阱。 “只要你不刷爆我的信用卡,我不介意养你。”他强忍住笑,天香其实是很单纯的女孩子哩!如果立志当“食人族”或“吸血魔女”,反而会坦然告之,不会以另一番说词美化。 对象是王天香,他真的不介意她宅在家里让他养,因为感觉她应该就是那样生活,在自己的田地里悠然自得。 天香几乎词穷。“现在有个王定功每天接送我上下学。” 他一样稳定沉着。“天香,你习惯单调的过日子,对吧!没问题,我可以配合你,但这并不表示我不知道王定功是你同龄的堂弟。” 天香沉默了。 在学校里,王润玉与王定功姐弟是很高调的,谁都知道他们是王奇川的孙子女、“新鼎集团”的第三代,其父王春辉的接班之路走得很顺,方倚翠在贵妇圈子里俨然以领导人自居。 相形之下,王奇川的次子王鼎杰几乎是新闻界的禁忌话题,从接班人之路叛逃的王鼎杰,选择躲进温柔乡里悠然度日,只坐领“董事”的虚衔与津贴,一星期到公司两趟,其他的什么都不管,可以说已经被王奇川除名了。 有这种父亲,天香从不主动提起家世,在学校里也不跟王定功认亲,王定功也配合她,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没人知晓她也是王奇川的孙女。 是王奇川的孙女又如何?能保证一生幸福快乐吗? 失势的凤凰不如鸡!至少在王润玉眼里,王天香是不值一提的。 当然王奇川的孙女绝不缺钱,就算父亲逃之夭夭也一样,事关王家的体面,绝不用孙女去打工赚学费,爱当宅女就当宅女,别丢王家的脸就行。 说真的,天香并不感觉委屈,自我感觉很良好,因为她满自我的,不想为父亲那些长辈的行为背起十字架。 说真格的,那干她屁事——若不这么想,她会成为文艺小说中的忧郁少女,将自己归类成受害者,沉重的十字架可以压死人的。 说她冷心冷肺也好,没心没肺也罢,她只想活得自在舒服而已。 而今,沈云从明知她是失势的凤凰,却说要追求她!她有什么好?值得他放弃王润玉那位真正有价值的美凤凰。 沈云从不会错问自己的心意,他要一只价值连城的凤凰做什么?炫耀吗?五年前的他或许会毫不考虑的做最有利的选择,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天香,今晚跟我一道用餐?”看一眼手表,离开会时间只剩三分钟。“你不用急着考虑要不要与我交往,先一起吃几顿饭,合得来再说,好吗?” 宅女最怕压力大,才会不轻言谈恋爱。 即使只有一面之缘,天香也看得出像沈云从这样好条件的男子满自负的,愿意低声下气的只求与她一道吃饭,再拒绝不去好像是她不对了。 “好吧!”有点闷,又有点开心,这种心情矛盾极了。 “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下班后去接你。” “你这样太累了,直接告诉我哪家餐厅就好。” 他说了时间与餐厅地点,便道再见了。 很好,总算跨出成功的第一步。 他其实也是满自我的人,忠于自己的感觉。有心追求王天香,并非因为沈雍为与何自如当年的初恋成为遗憾,想由下一代来弥补缺憾。老实说,他也觉得那不关他的事,只是单纯的对王天香一见钟情而已。 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有理由吗?他并不以为然。 他对于狂蜂浪蝶争逐之的王润玉就是没感觉,他有什么办法? 沈家并不需要他出卖感情去强求商业联姻,他自然乐得忠于自己的感情需求,不管天香是凤凰女或贫家女,他追求定了。 *** *** *** 下课时,王定功司机准时报到。 “天香,今天是直接送你回家,还是跟我去诚品书店喝咖啡约会?人家都会说我们是一对很有气质的情侣。”拉住美女的手,深情款款的凝望。 “哈啾!”突然间,天香打了一个大喷嚏,完全没气质可言。 王定功吓得倒退一步。爱不爱没关系,千万别传染病菌给我。 “你的古龙水该换了,我闻了不舒服。” 王定功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下。 你不淑女的打喷嚏都不会不好意思,还怪罪我的名牌古龙水? “我决定了。”天香沉吟了下,眼睛瞬时绽放出一种自信亮采。她不相信爱情小说或连续剧里的模式一定会重演,爱怨纠葛的上一代必然会伸出魔掌的破坏下一代的爱情!就算上演豪门恩怨,也未必不能创造出一个新的可能!她何必杞人忧天、裹足不前呢? “小姐,你决定了什么?”纯属无聊的发问,因为被漠视得太彻底了,再不出声的话怕直接被当成空气。 “我决定先跟你到诚品书店和咖啡看书消磨时间,六点半你再送我去r餐厅。”她赏他一个笑容。 “你果真拿我当司机?”他语气悻悻然。 “不然还能把你当什么?堂弟。”她却是漫不在乎的回应。“就算温紫翎不知道你是我堂弟好了,你总不会真的想跟我乱伦吧?” “我哪敢?”王定功差点把眼珠子吓得掉出来。“就算爷爷舍不得大义灭亲,叔叔肯定会把我载去深山里埋掉!”听说叔叔高中时是个不良少年,还是某飞车党老大,后来是爱情的力量使他改邪归正。 “太夸张了,我爸没你年轻力壮。” “天香,你不可以在叔叔面前乱说话,叔叔那个人一认真起来很恐怖的,连爷爷都拿他没辙。” “他只是比较狠心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天香心中有点感慨。说他懦弱的逃避家族事业压力,但也要够狠心才逃得开,不顾老父、妻子、女儿的亲情呼喊,要够狠心才能够不顾一切的抛开。 王定功不是不替她难过,只是他相信天香要的不是这个。 “我不想再讨论我家的事。” 这才是王天香。因为事已成定局,没什么好说的,徒增伤感而已。 这世上有几个家庭是真正圆满幸福的?有,但不多。 各自有各自的遗憾,只是有些家庭的遗憾是摊在外人面前,教人一眼看穿,有些家庭的遗憾则不足为外人道。 “天香,你跟什么人约在r餐厅?”车子发动时,他顺口一问。 “想跟我约会的人。” “男人?”小心翼翼的问。 废话!“我不是同性恋。” “我的天啊!你终于肯跟男人约会了?”他要放鞭炮庆祝,不,放烟火好了! 王定功高兴得好像要出清存货。不能怪他夸张,连爷爷都担心她宅成老处女。 “我从来没有拒绝跟男人约会。”天香撇清道。 “问题是你也没给过男人机会啊!”从大一同校到大三,这位比他提早一个月出生的堂姐——气人的是,因为她是早产儿才成了他堂姐——其国色天香的美貌风靡全校,换了别的女生,有她三分好看的都上网经营部落格,巴不得点阅率是全台之冠。可是这位王天香,宅在家里嗜读小说,就是懒得上网炫耀美丽,只经营一个拍卖平台,连他的过季衣物都贡献很多让她上网去卖。 “你不如说,现在的男生很少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你到底拒绝人家几次才答应约会?” “国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 很好,非常好。如果有女生拒绝他十次,不,拒绝两次就够了,他绝对打死不再联络。 “容我请教,那位勇气十足的仁人君子是谁?” “沈云从。” 啥米?王定功一个失神,差点把车子开到安全岛上去,免不了被王天香瞪瞪瞪,瞪出一身冷汗。 “对不起,对不起!”小心把车子开进停车场,好在有惊无险,不必登上明天的社会版新闻,他母亲会没收他的驾照,直接配司机给他。 两人之间一阵默然,直至咖啡上桌。 “天香,你喜欢上沈云从?” “不知道,尚未相处过。” “也是啦!不过,他适合你吗?”他开始担心了。 “不是你硬拉我去士林官邸的吗?” “呵呵。”他一阵干笑。 他只是一时兴起想搞破坏,因为看不惯老妈和老姐那么自以为是,自信天下没有男人会拒绝王大小姐,才会跟沈灿灿一起合谋玩一下。 至于沈灿灿则是偶然得知父亲一直没有再婚,是因为忘不了初恋情人何自如,当她从学生会的档案中看到天香的母亲大名便是何自如,其浪漫的想象力便一发不可收拾——上一代不能结合,便由下一代来弥补缺憾吧! 但沈云从的个性不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要如何不落俗套又不着痕迹的让沈云从认识王天香,沈灿灿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良机。 当然啦,即使有一点故意,但也绝不能道破。 两人若是无缘,任凭乔太守和俏红娘联手出击也没用啦! 所以说,沈云从打定主意要追求王天香,肯定是月老牵的红线啦! 王定功连忙撇清。“这完全是巧合,巧合啦!我光是忙着斩自己的烂桃花就忙得要命,没工夫替你介绍男朋友。” 王天香怪怪的看他一眼。“我又没说什么。” 王定功傻笑两声。作贼的人才会心虚嘛! “我说天香,既然是第一次和男生约会,你可以叫我先载你回家换衣服打扮一下,再送你去约会地点。”名门贵公子少不得眼光高些。 “我穿得很得体。”王天香自在的喝咖啡。红色格纹短窄裙,上搭黑色针织上衣,鲜活的配色,展露青春时尚与落落大方的气质。 “珠宝配件呢?记住,你不是跟男同学约会。” 瞠他一眼。“王定功,不要对我指手划脚的,请你用你的标准去要求你的女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是,是,是。”对王家的异类,王鼎杰和他的妻女,大家都有默契的不敢要求太多,免得王鼎杰哪天又发面,做出更离谱的事来。 一到六点半,王定功便准时将王天香送至r餐厅,一家新开幕的日式料亭,扣去开车时间,不到七点便瞧见沈云从已立在大门旁等候。 “看来他诚意十足喔!”王定功将车停在门口,笑得白牙闪闪。“祝你们用餐愉快。”向沈云从点个头,便闪人了。 回去要不要告诉老姐王润玉?现在说可不好玩了,等两、三个月后若是有缘人还在一起,再去刺激老姐好了。 王定功吹了一声口哨,心情正好。 *** *** *** 男女初次约会用餐,若是订日式包厢,怕女孩子会有与男人独处的压力,他选择吃回转寿司,也有单点的料理,一来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口味,二来在轻松的气氛下比较没有压力,临时找不到话题就看着师傅捏寿司的功力,也是一种视觉享受。 男女初次约会,最怕面对面坐着却大眼瞪小眼,搜索枯肠的找话题。 王天香显然很满意他的安排,表情放松的坐下来。 “这家我没来过。”似水明瞳瞅着令人食指大动的寿司。何自如也喜欢清淡的日式料理,天香吃惯了自然不排斥。 沈云从回她一抹笑。“朋友的朋友投资开店,朋友拿名片来给我,我想反正要吃饭,来试试保证很新鲜的寿司也不错。天香你不用客气,尽管挑好吃的。”取下两盘高级的鲔鱼上腹寿司,一人一盘。 看盘子便知道价钱,男人大嘴巴一口吃下去,一百五十元。 天香以愉快的心情两口吃完,真的入口即化呢! 接下来的星鳗、海胆、天使虾、鲈鱼白子等寿司轮流品尝,不过,今天的鲔鱼上腹实在好吃,又多点了两次。 天香觉得自己吃太多了,第一次约会可以让男生花这么多钱吗?“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各付各的。” “我介意。”两人即使吃撑了也不过两千多,算是中价位的寿司店,沈云从耸耸肩,不当回事。“天香,你不用觉得有压力,我不会像网路新闻上写的一样,追求不成向你索赔约会费用的。” “我知道你不会,只是我妈说不可以仗着自己是女生,就吃定男生,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眸光,交流了一会。 “你母亲一直在上班?”他发觉自己的心韵竟然加速了。 “她一直都是音乐老师啊!”她的呼吸也略略急促。 “没有人跟她说,王奇川的媳妇根本不需要赚钱?” “她从来不主动提起自己是谁家的媳妇,毕竟她的日子是她在过,她有权力做她想做的事。”明眸睥睨他。 “天香,不要竖起刺,我无意刺探什么。” 明眸黯了,她的神情突然显得迷茫。“何用刺探呢?我们家的八卦,这圈子里的人谁不是心知肚明,只是世故的不会当面道破而已。”沈云从笑出一抹淡淡的柔情,化解了他习惯不怒自威的严肃表情。 “天香,你真可爱,我真喜欢你。” “啊?”她从迷茫中吓醒。没人说过她可爱,陈腔滥调是夸她国色天香。 “你不喜欢矫揉造作,也不屑自怨自怜,更不会抱着鸵鸟心态过日子,能够清醒的看待自身的命运并不容易,你真了不起。” “我只是学会面对现实而已。” “但有多少人走不出那个死胡同?”他淡淡说道:“这圈子有多少金屋藏娇的例子,幸福美满的反而是少数,谁不是强撑着脊梁骨在过日子?” “知道很多人家也有相似的情况,并不感觉安慰咧!”娇颜透着无奈。 “我不是安慰你,天香,你自我调适得极佳,也不需要我安慰。”他缓缓道:“我只想告诉你,我要我们成为少数幸福的例子。”他一字一句淡淡地说,却隐含着深长的含义。 第三章 他要他们两人成为少数幸福的例子? 好狂妄的口气。 但他却是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是一件只要付出努力便可以办到的事情,像升学考试,努力用功便可以考上好学校。 前提是,她记得她还没答应要跟他交往耶! “沈先生……”这样的男人要如何说他呢? “云,或云从。”他温和却坚定的说。 天香考虑三秒,决定不在小事上坚持。 “云从,你都是事情还没开始之前,就先想好结局吗?”真的好困惑。 他微乎其微地扬唇,深目直视着她姣好的容颜。“不,正确的说法是,愈没把握的事我愈会预想一个美好的结局,鼓励自己不可退却。” 也许她迟钝,但是他不。坐满几十位客人的回转寿司,男顾客占一大半,而他们坐在面对师傅的最佳位子,不时从左右两方投过来“惊艳”的目光,比当红偶像更美丽的王天香不可能不招人注目,连忙着捏寿司的三位师傅都会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在古代,太美的红颜是祸水,现代的美好颜可以光明正大的被人爱慕,甚至靠着美色发光发热,赚得满钵满手。 沈云从能庆幸的只有王家千金不可能进娱乐圈。 她想,下次还是别来吃回转寿司,任谁都可以假装不经意的盯着美女看。 天香漾出一朵浅笑,气质百分百。“你应该知道自己的条件非常好,是时下最夯的型男加黄金单身汉。如果你对自己没自信,哪个男人又该有?” “比如,像王定功。” “他呀,十年后或许会有点身价,现在不过是某某人的孙子,跟我一样。” “这还不够吗?因为你习惯低调的过日子,否则你可以试一试,当众宣扬你是某某人的孙女,大家看你的目光马上不一样,仿佛你周身镀上一层金。”沈云从看惯了世人的现实与势利,像谈论天气一样的说着。 “你不也一样?应该很习惯别人看你不是单纯的只看中你这个人,还包括你身后的家世背景?”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幸运吧!至少我宅在家里不管多少年,都不用担心缺粮断食。” 沈云从爆出一阵笑。“你真可爱,天香,想法与众不同。”他所接触过的千金小姐,总是暗中较劲,就怕被人抢了光采。而第一富豪的孙女居然只侥幸“不会缺粮断食”这最微不足道的小事,虽然是玩笑话,更足见豁达的一面。 不过,回头一想,人活在世上只要能“吃得下、拉得出、睡得饱、穿得暖”,便算已享有了半生福。 然而,任何有一咪咪野心或干劲的人,都不会只满足这最基本的需求,所以人类的文明会不断进步,科技的发达更是一日千里。 只是过度的追求之后,有些人会停下脚步,反璞归真。 他们可是新时代的年轻人,有野心有理想便该去实践。 天香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帅呆了,外貌协会的王润玉怎么会放弃他呢? “如果你的条件不够好,放眼台湾又有哪家的青年才俊比你优?” 沈云从居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没被她跳跃式的问题愣住。 “有啊,而且还好多个。”他莞尔,有点开心被她高看了。 “真的?”她真是孤陋寡闻了。 他喝一口绿茶,徐徐道:“最门当户对的要算是“庆泰集团”的赵家,足跨金融、保险、建筑,第三代还有两位公子未婚。再来是这几年声势大涨的食品集团的李家,他家的公子虽未婚,不过是新兴的富豪,学养上差一些,你堂姐或许会嫌人家是暴发户,不过还真是有钱,砸钱买豪宅一买便是好几户,连女儿嫁人都直接和女婿一起住到娘家去。还有,从建筑跨足百货业的蔡董……” “可以了。”天香轻声阻止,神情疑惑迷惘。“这些人跟你家有往来吗?不然你工作那么忙,有闲工夫去打听这些?” “不一定会往来,也不须打听,只要多参加几次宴会,这些“基本常识”自有多话的人怕你不知道似的提醒你。” “真是辛苦了。”交往应酬不如想像中轻松。 “还好。”他露出笑容,“台湾人才济济,如果不挑家世背景,有实力的青年才俊可多了,那些全是绩优股,只要愿意长期投资,而非短视近利,十年、二十年后会是身家不菲的企业家。” 那对王润玉而言可能太没保障,有点风险性,不如嫁一个现成的企业主。以天香对堂姐的基本了解,是好还要更好,不能降格以求。 “我有点意外,第一次在士林官邸见到你,看你对堂姐没有流露出明显爱慕或讨好的神色,我以为你自信世间女子没有你配不上的。”说真的,这挺令人意外的,从小到大不知听伯母炫耀多少遍王润玉“万人迷”的身价。 沈云从唇角噙了抹很淡很淡的微笑。“天香,你很在意我和润玉小姐见过一面的事?” 天香心底突涌起一股悸动,她当真在意?而他竟能看穿。“大概有一点吧!” 她无力的说,并不想否认。 他突然伸手掌摸摸她的头,好像她是个孩子,她反而吓呆了没有反应。 “那根本没有什么,在这圈子讨生活的人,迟早都会碰面吃饭什么的。而我,真正想了解的只有天香你,你的喜恶、习惯、思考方向,我想多了解你,也想让天香多了解我一些,这样子不行吗?需要考虑到别人吗?” “不是的。”天香讶异的微微张口。 “我不要完美的家世背景,也不强求国色天香,我要令我心动的女孩子……” 绝丽的容颜染上淡淡一抹嫣红,成为店内最美的风采。 她的心乱了,纷纷扰扰,不由横了他一眼。太平无事是宅女最大心愿啊! “这里不是告白的好地方。你看电影不?”他点到为止,又转了话题。 “看呀!” “我请你吃饭,你可以礼尚往来的请我看晚场电影。” “哦,好。”不爱占人便宜的天香,不由自主的答应。 结果看了晚场电影,他当然要绅士风度的送她回家,顺利要到她家的地址。 第二天,为了回报她请他看电影的人情,他订了鲜花和巧克力,请快递送至她府上,刚好是何自如下课的时间,知道了女儿有男友的事。 即使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平白无故收到礼物,天香也只能打电话去道谢。沈云从轻松的与她谈天,乘其不备又拐了她订下明日之约。 一个约会之后,又一个约会…… 沈云从悠然一笑,她还能说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吗? 美女搭电梯,再挤都有人让位。 “新鼎集团“在上班的尖峰时段,电梯部部都客满,天香一点都不急,可是如果人家硬要挤出一个空位给她,她也会随即的走进去,只是接下来就有点烦人,每停一楼,她便要走出来让里面的人出电梯,她再走进去。随着电梯愈往高层人愈少,她机伶的往里面钻。 电梯里剩下的人都互相认识,只有天香令他们陌生。 一个看起来很体面的男人,应该是某主管级人物,露出一抹自以为很潇洒的笑容,“小姐在几楼上班?” 天香冷睨他一眼。“我是学生。” 那男人笑容更深。“我想也是,你看起来不到二十岁,不可能考进我们公司。来找家人?需要帮忙吗?” “你可以带我直接去见总裁吗?” “你……你、你、你是?”男人马上变脸。 “我是你们英明的总裁所深爱的女人之一。”天香笑吟吟地宣布。 男人和其他人,均不敢相信地瞪她。这位小姐是总裁的小情妇? 八卦!热腾腾的八卦! 威严冷肃的老总裁王奇川,可是“新鼎集团”的精神指标,台湾传奇性的男人之一,不到六十岁就有人抢着要写他的自传,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成功过。 王奇川严拒任何人写他的传记,“新鼎集团”内部出版的月刊也只简述他的创业经过,就因为他厌恶将私人生活的一面搬上台面。 王奇川很注重私生活,所以集团内部的员工即使在无聊八卦时,曾偷偷猜测丧偶已久的总裁大人一定有情妇,但还没有个女人敢上公司来证实大家的猜测。今天,要大开眼界了吗? 天香美丽的菱唇微扬,“想认识我的男人,现在可以报上姓名和年薪。” 男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和总裁抢女人?又不是不想活了。况且,又有谁的年薪高过英明的总裁? 男人就这么点胆量?天香又恢复冷淡的模样。 最后剩下她一个人在电梯里,直升最高楼层。 跟了王奇川十多年的金秘书,早已晋升金特助,等在电梯前方迎候,他在王家见过天香,自然知道她是王鼎杰的独生女。 “小姐,总裁已在等你。”颇具儒将风范的金特助,巧妙地掩饰惊艳目光。 “爷爷每天那么早上班?” “不,今天比较特别,听说小姐十点有课。” 天香不再说什么,直接被引进总裁办公室。 王奇川看到孙女,微笑堆上脸,“天香,来,过来陪爷爷一道用早餐。”低沉的老嗓掠过难以分辨的情感。因为次子的叛逃,便得天香也远离老家,一个月难得见面一次,他最心疼的便是这个孙女。 天香看向一旁的小型会议桌,桌上果然已摆上两份早餐。她知道爷爷习惯在家里吃养生精力餐,吃完才来上班,为了她要赶上十点的课,倒破例了。 看王奇川入座,她跟着入座,默默用餐。 昨晚接到王奇川的电话,要她早上到公司找他,她拒绝,因为十点有课,王奇川便约她八点半见面。 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召见她不可? 莫非是那件事? “天香,跟妈妈两个人最近过得好吗?”用餐告一段落,王奇川开口。 “都一样。” “有没有交男朋友?” “妈妈吗?没有。” 老眼一瞪。“爷爷是问你。”媳妇当然不能交男朋友。 果然来了。 天香默默望他,“有人追求我,他叫沈从云。”就为了问这特地把她叫来? 因为大伯、伯母、润玉姐都知道了,是吗? 王奇川沉默一会,然后很深很沉地看她一眼。 “天香,你晓得沈云从和润玉相过亲吗?” “不知道。”声音冷了三度,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云从告诉我,他应长辈要求和堂姐见一面,也到士林官邸逛了一会,但两人对彼此没意思,也不曾正式交往过。难道爷爷要跟我说,事实不是如此?” “不是。” “还是,堂姐本来对他没意思,知道他来追求我之后,反而不痛快起来?” “天香!” “为了让堂姐心情愉快,所以惊动了爷爷,要您老人家来劝诫我拒绝沈云从,是吧!”天香寒着一张脸冷冰冰的。“爷爷,我从来不期待堂姐会祝福我,不曾期待过!但是,若想干涉我的人生,她也不配!” 王奇川长叹了口气。小孩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他不知道,但他清楚润玉温婉的外表下有一颗争强斗胜的心,偏又不用在事业上。 他若是为润玉出头,一定会招天香怨吧! 老奸商转个弯儿,息事宁人道:“爷爷不是要反对沈云从这么好条件的男子追求我的孙女,而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爸爸的感受?” 拿她那个不良爸爸当借口? “爸是您的儿子,您尚且不在乎他的感受,我又何必在乎上一代的事?” “我怎么会不太乎鼎杰?”王奇川的口气变得不善。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即使一再令他失望,也无法断绝关系。 “您真在乎的话,也不会让堂姐和他见面,万一他俩看对眼,步入礼堂的话,我爸能不参加婚礼吗?他一样不会很开心。” “那是因为……” “因为堂姐不是我吗?”天香冷哼。 只有这个孙女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跟那个天生反骨的儿子一模一样。 王奇川却无法不爱他们,即使是不肖子孙也是他的骨血呀!只是老一辈的人不习惯对晚辈表达自己的感情,认为那有失威严。 他语调镇定的说:“天香,不是爷爷思虑不周,未顾及你爸的想法,在爷爷内心深处总是对沈家有一分亏欠,感觉欠他们一个媳妇。” “为什么?因为爸当年从沈叔手里抢走妈?那又如何?其实,平心而论,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与初恋情人结婚?所以初恋失败很正常啊!我看妈根本不在意,都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为什么反而是爷爷很在意?” 天香直串的思考模式,真是令老人家叹为观止。莫非是他顾虑太多?还是,年轻一代的孩子太自我?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好啊,你说说看。”不代表她会接受喔! 这么机车的个性到底是遗传谁的? 王奇川静静看了她一会,软下声音。“鼎杰这孩子从小就叛逆,细节部分我也不用跟你多说,好歹他是你爸爸。他读高中时成了飞车党老大,成天惹是生非,有一天他跟我大吵之后跑出去,遇见一对高中情侣在约会,看了很不爽想上前挑衅,那对高中情侣便是沈雍为和你妈,结果…… 听鼎杰后来跟随说,他那天跟沈雍为打了一架,还被你妈甩了一耳光,臭骂了一顿。或许是孽缘吧,鼎杰从此迷恋上自如,用尽方法想追求她,自如不愿意,受不了他的纠缠便出难题刁难他,第一便是与飞车党断得干干净净,第二是凭实力考上h大学。 鼎杰是我的儿子,只要他想脱离那群不良分子,我当然会运用影响帮他,只要他不再逃家去依附那些人。可是要凭实力考上h大学实在太难,一个沉迷飞车党的孩子当然不爱看书,成绩糟到不行,他也知道自如的目的是想教他知难而退,可这是他第一次真心爱上一个人,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天香啊,你爸爸这混小子这辈子就求过我那么一次,用虔诚的眼神望着我,哀求我,“爸爸,求你帮帮我,只要能考上h大学,不管你找来几位家教我照单全收,晚上不睡觉也没有关系,我一定要考上,我一定要让自如对我另眼相看!我受不了我心爱的女孩看不起我!” 我一生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够多了,但没有像这样令我惊心动魄过。爱情的力量果真如此伟大?我到今天依然无法体会。令我灰心难过许多年的儿子,居然因为爱上了一个女孩,完全变了一个人。但我的儿子愿意浪子回头,从此步入正轨,我当然乐见其成。 我一方面帮鼎杰找来联考权威帮他复习功课,一方面命人着手调查自如和沈雍为的身家背景。能够教鼎杰痴心迷恋到自愿改邪归正的女孩,一定要帮我儿子得到她,为了鼎杰的前途着想,我非这么做不可。” “可想而知,接下来是爷爷插手棒打鸳鸯,教我妈离开沈叔叔嫁给我爸。”天香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 虽说胳臂是朝内弯的,但拿出当年的照片看,飞车党老大的不良爸爸和音乐才女的典雅妈妈,两人的气质非常的不相配呀! 经过二十多年的生活历练,如今的王鼎杰也是像漂亮的周瑜,而非睿智的诸葛亮,更别提当年野气十足。 王奇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在联考前最后八个月,鼎杰死背活记的将高中三年的功课全塞进脑海里,加上考运不错,真的考上h大学,和自如、沈雍为成了同一层的同学。我不明白他在学校里如何追求自如,不过,我私底下已经和沈雍为的父亲沈大毅达成秘密协议,他开始竭力反对沈雍为和学音乐的女孩子在一起,加上自如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师,虽然家风清高,与沈家也门不当户不对,使两人的恋爱受阻,教鼎杰有了可乘之机。 一年后,沈雍为被送去美国留学,表面上看来,鼎杰是胜利了,还有人传说自如是攀上了家世更好的鼎杰才甩了沈雍为,令沈雍为伤心远走美国。但我心里知道并非如此,一直对自如和沈雍为感到歉疚,心想我欠沈家一个媳妇,如果第二代的孩子们有缘,就让我的孙女嫁过去好了。” 天香不可思议的看着祖父,一时无法做出回应。 无奈,又很无力。但是,能说他大错特错吗?能怪他滥用权势左右别人的感情、命运吗?对一个父亲而言,只要能挽救儿子不至于沉沦进黑社会,别说拆散一对小鸳鸯,就算已婚的也可以让她离婚来改嫁他儿子!这便是王奇川的作风。 没错,有权有势的人不可能放着权势不用。 王奇川一吐为快,目的便是希望天香在全盘了解来龙去脉之后,审慎做出抉择,避免二度伤害。 “爷爷,您若是对我妈或沈叔叔有一点亏欠感,那是您的自我感觉,跟我要不要和云从在一起,扯不上任何关系。我和云从都不在乎我们的父母当年曾经是一对恋人的事实,要回味也该是你们去回味,我们可没兴趣去回味发酸了的初恋。”天香无比冷静的说。 王奇川一阵错愕。“你就不怕因为你们两人走得太近,你妈和沈雍为旧情复燃,真的和你爸闹离婚?” “原来您真正担心的是这点呀!爷爷,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怎么办呢?”她语含讥讽,充满辛辣之意。 “你这孩子,到底是像你爸不是像你妈?”王奇川有点动气了。 天香反而被惹笑了。“再厉害的人都会有盲目的一面。我说爷爷,您怎么还看不清楚我最像您呢!像您一样只选择对自己有益的事情去做。” “王天香!” “爷爷,就像堂姐说的,我只是一只失势的凤凰,所以不管我喜欢谁或不喜欢谁,都不会对您或“新鼎集团”造成不良的影响,您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不悦的情绪来得突然,“你怎么会是失势的凤凰?” 天香哑然,爷爷在装蒜吗?算了。 “谢谢您请我吃早餐,我要回去上课了。”她立起身,和祖父相视一眼,恬然道:“下次不要再有目的的请我吃饭,如果太闲的话赶快帮堂姐挑一个配得上她的金龟婿,“庆泰集团”的赵家听说还不错。我走了,再见。” “坐司机的车去学校。”王奇川下旨令。 天香耸耸肩,走了。 在大门口坐上司机开的车,她对着车顶扮了一个苦脸。 对于祖父当年的所作所为,她虽无法争辩,但也不能苟同。如果当年何自如顺利嫁给沈雍为,大家的命运都不一样了吧?说不定她与沈云从都不会出生,或者出生变兄妹。 为何权势愈大的人,愈喜欢扮演上帝的角色,动不动便想操纵别人的命运。影响第二代的婚事还不够,连第三代的姻缘也想包办。 真是够了喔! 父母分开这么多年,慢慢长大的她也慢慢看清现实,不良爸爸和典雅妈妈之间最大的问题便是个、性、不、合!虽然不能因此原谅父亲抛弃她们另筑爱巢,但当年爱得死去活来的热情,若是支持不到白头偕老的那一天,又何苦当年要拆散别人? 可是,爱上了便爱上了,又有谁能预言未来?王鼎杰顺利追上何自如之后,应该作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与最爱的女人变成陌生人? 仿佛只是一错身,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一切,便已烟消云散…… 无解啊! 天香在祖父面前说得洒脱,其实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可是她不能在祖父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否则便会失去今日的优势,任由祖父左右了。 她可不想被任何人套牢,在精神上坚持独立、自我。 上了两堂课,已经是中午,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去“英展科技”找沈云从吃午餐,可是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想去,反而想回家一个人窝着。 她就这样在家里窝了一星期,除了教授会当人的课不得不去上之外,其余的时间全宅在家,手机不开,电脑也关机,静静念闻几本可以砸死人的厚书。 何自如深知女儿的性情,她去上课的时候也不晓得女儿有没有跷课,只能祈祷女儿至少要懂得觅食,她在冰箱里准备一些熟食,微波便可食用。每天下课回家都会检查冰箱,吃得很少,幸好鲜奶和水果有明显减少。 她怎么会养出这么宅的女儿?若是生在古代,可不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一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何自如摇头,嘴角淡淡勾起微笑,正想进厨房准备晚餐,一楼管理处通报有一位沈云从先生来访,她答应让他上来。 住这种饭店管理式的大楼的好处之一,便是可以过滤宾客,交情不够的朋友来,可以在一楼的会客室接待,两间风格迥异的会客室均布置得十分舒服。 何自如打开大门让沈云从进来,他一进门便急着说:“阿姨,我一直联络不到天香,她发生了什么事?” “天香?”何自如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想通。“天香没事。她都没跟你联络吗?那她可能又在闭关了。”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每次遇上什么瓶颈,她就搞自闭,等她自己想通了便没事,我便戏称她在“闭关”。” 沈云从还是无法理解,她怎么可以连他都不联络在搞自闭?她没想过他会担心会苦恼焦急吗? 何自如敲敲女儿房门,没反应,便自行打开。天香每当沉迷于一件事情,常常有听没有到,叫破喉咙不如直接推她一下。 天香抬起脸,一脸茫然。 “云从来看你。”何自如比了跟在她身后的沈云从,从她知道这两个孩子在交往也过了三个月,天香没有排斥反应,她才会让沈云从登门入室。 天香好半晌才有反应,从铺在地板上的坐垫站起来。“你、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努力回想,是她忘了两人有约会? 何自如简直不好意思去看沈云从的脸色,有点脾气的男人都会大发雷霆。谁教她没事就来一场人间蒸发? 沈云从低声道:“阿姨,不好意思,可以让我单独和天香说一下话吗?” “好,我去厨房准备晚餐,你就留下来一起吃饭。” “谢谢阿姨。” 等何自如走后,沈云从便不客气的将天香狠狠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吼:“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整整一星期呈现失联状态,电话不接,电脑无法连线,你是想把我搞疯吗?” “有一星期吗?我不知道啊!”天香只能惶然的让他紧抱着自己。 “你不知道?你都没去上课吗?”嗓音不自觉的拔尖。 “好像有出去一次……”美眸水汪汪又雾蒙蒙,好无辜的抬眼瞅他。 沈云从就怕她一切淡然处之的模样,连爱情都是身外之物一般,万事无所谓。 他受不了这种无力与不确定的感觉,当他得不到她的任何讯息时,心仿佛被吊到半空中,与工作上的压力更折磨人。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吗?”他握住她的香肩,目光深邃的望着她。 “什么?”这问题令她心一慌。 “你没有想过我会思念你、担心你,因为你一点都不想我对不对?”他几乎用伤痛的眼神指控她。 “我……”茫然中,她听见自己细弱颤动的声音,“我在想别的事情,找不到答案就将自己埋入书中,听起来好像我在逃避现实,可是我没办法,我习惯这样子,其他的都无法去想……” “是吗?如果我有办法呢?” “什么办法?” “这样办!”他突然俯下首,迅速封住她的柔唇。 天香来不及反应,惊讶的娇呼声被他的吻悉数吞入。 炽热的舌尖探入她的唇内,与她的丁香舌紧紧交缠,他吻得既温柔又霸道,既甜蜜又浓烈,初识情滋味的天香被吻得毫无招架之力。 他要她再也不能将他逐出她的心海,无法再轻易忘了他的存在,绝对不能。 第四章 迷恋呀!迷恋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全部的全部,包括她宅女的性格,莫名其妙的喜欢她,不可自拔的爱上她。 明明她的个性并不甜美讨喜,还会很自我的搞失联,但这便是他偏爱的王天香最真实的一面,他若不能全部接受,又哪有资格说爱? 可是呀可是,在他交心的同时,她至少也要将他摆在心田上,不许或忘。 男人是感官的动物,第一个反应便是亲吻她,亲密缠绵的深吻,每一秒都是心醉神驰的滋味,令她几乎被这澎湃汹涌的晕眩感所淹没。 即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可是,他的影子依然不时回荡在她脑海里—— 沈云从所奢求的,如此而已。 他不在乎她生活得很宅,但不能以“闭关”就连他也被逐出心海,仿佛他的存在无足轻重,这令他很是受伤,不能再有第二次。 天香被吻得红通通的羞涩脸庞闪耀着迷人的光彩,掩不住满心的悸动,像心灵深处的某根情弦被轻轻的拨弄,第一次唱出爱情的乐章。 “天香,你以后不可以再这么做。你知不知道当我联络不到你,那种牵挂的感觉撞得我的心好疼,还会开始胡思乱想,猜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联络我,难道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凝视她,五味杂陈的目光泄露出了他百感交集的心情。 他真的很在乎她呢!一位天之骄子因为她而如此忐忑不安的模样,天香内心最柔软的一个角落被他触动了。 “对不起,云从,我不是故意的。” “答应我,最起码手机要开机。” “我有开啊……”拿出来一看,早就没电了。 “你的电脑呢?”他没瞧见她房里有电脑的影子。 “呃,我每个月初一、十五的晚上是固定开机的时段,其他日子则不固定,有需要才用。我觉得每天沉迷于网路也是一种制约,好像被电脑绑架了。” 她所有古怪的想法,他都没意见,因为这无损他们的爱情,只是—— “为什么初一、十五的晚上会固定开机?还有,我没看到你的电脑。” “我放在贮藏室比较方便使用。”天香怕他不相信似的,走出自己房间的卧室,带他走进家里最里面的一扇门,不到五坪的空间除了有一张工作长桌摆上电脑,外加两把椅子,剩下两个墙面摆满不锈钢的大型置物架,上层吊了许多男女衬衫或外套,下层也叠放很多衣物。 “你在卖衣服?” “对啊!这些都是像定功那种少爷小姐们的名牌衣服,最多只穿过四、五次便被打入冷宫,我很久以前便觉得这很浪费,所以固定设一个网路拍卖时段,识货的年轻男女买不起第一手名牌,花一折到三折的价格买二手货,十分抢手好卖呢!因为这些没一件是仿冒品。” 她下意识的扯开一个笑容,澄眸晶晶亮亮。 沈云从一方面被她的笑容攫住了,一方面仍然不解她的行为。 “天香,你缺钱吗?” “我不缺,但是许多孤儿院、慈善团体都缺经费。” 他的眼神更柔了。“原来你是‘废物利用’来帮助贫困的人。” 她哂然一笑。“上流社会的公子小姐均浪费成性,衣服满坑满谷还是嫌少十件,不买会吃不下饭,买了又没地方堆,不如做善事卖给需要的人,又可以帮助有困难的人,无形中也在替她们消业障。” 沈云从真是服了她。 “这么多衣服都是你一个人整理?” “我爸初一、十五会固定来探亲,刚好可以帮我打杂,结标的衣服也由他负责打包寄出去。这么一来,他也可以消除一点抛弃我的罪恶感,所以没一次敢爽约,做得很起劲。” “做得好,天香。” 这世上能使唤王鼎杰当打杂工的,也只有天香了。 沈云从决定明天就送她一台笔记型电脑,让她放在房间里方便使用。还有,以后和她讲电话,都要提醒她一句“手机要充电”。 他们从事科技业的人,手机与电脑远比电视更重要百倍,家里可以没电视,怎么可以没电脑?他妹妹一个人就占了三台电脑。 像天香这样慢活的人,其实很异类,但能说她有错吗?不能。因为这不是是非题,而是选择题。 他尊重她的选择,尊重她的生活方式,只要她别忘了将他纳入她的生活中,如同这当下,她对着他微笑,那抹笑依然清浅,却漾出丝丝的温暖情意。 “天香……”他轻声唤着。 “嗯?”她软软应声。 “愿意告诉我,什么原因使你闭关了一星期?” “闭关?”天香抬起眼睫静谧地笑了笑。“我妈说的吗?不愧是老师,很会形容。” “不是闭关吗?” “我只是想静静地看几本书,从书中看能不能找到解答我心中疑惑的密码,然后不知不觉就过了一星期。”她平静地注视着他。自己真的很怪吗? “你找到解答了吗?”性感的薄唇抿成一直线。 她瘪瘪嘴。“有些疑问是没有正确答案的。” “想说说看吗?”疑问句比逼问更能叫人吐露心声。 “我从爷爷口中知道当年我爸爸如何真情不悔、痴心苦恋我妈,甚至不惜借助我爷爷的力量横刀夺爱,结果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照例说此情得来不易,应该恩爱至白头才对,事实上却非如此,早在我小时候便已变调,甚至难以同居在一起。” 天香虚弱地扯唇。“我真不明白,早知如此,当年的满腔热情、苦苦纠缠,又算什么呢?既然爱得那样刻骨铭心,为何不能白头到老呢?” “这的确无解。” “是啊,我从书中也找不到解答,只能说人心多变,爱情更是充满变数,而世间男女为什么总是喜欢‘冒险’呢?” 沈云从不觉笑了。“因为大家都相信自己会遇见对的那个人,然后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所以当然要趁着年轻的时候勇敢追求爱。” “就这么简单吗?”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她的手,好凉,他紧紧握着。 “爱情的开端,都是很单纯的心动了,然后觉得好喜欢,渴望与对方进一步的认识,想知道对方的喜恶与生活点滴,慢慢让两颗心愈贴愈近……”他摩挲着她的手,给她温暖。“就像我们这样,天香,就像我对你一见钟情,自然产生一股渴望,渴望你愿意接受我,渴望把你变成我的。” 天香的小手被他的大掌包住,微凉的掌心被他的手温所笼罩。 她抬头凝望他俊朗的脸庞,一抹幸福感悄悄自心底钻出,让她暂时抛却对爱情的不确定与不信任感。 是不是只要她的眼中一直有他,心灵便会感到满足? 是不是只要她愿意爱他,幸福有一天也会来敲门? 不管如何,他的真情已悄悄勾动了她的心。 *************************************** “你为什么好几天没来上课?”王定功终于逮到她。 “闭关。” “什么?你又不是出家人搞什么闭关?” “因为你吵死人,我需要闭关清静一下。”天香欺负他面不改色。 “王、天、香,你这死没良心的女人,我是关心你耶!天底下还没有几个女人值得我关心,你居然嫌我吵?”王定功几乎喷泪。 这样还不够吵吗? 天香睨他一眼。“你跟那个刚出道的巨乳女星去ktv唱歌被拍到,应该被爷爷、伯父、伯母骂得很惨才对,怎么还有闲工夫关心我?” “那种八卦绯闻没营养,你不要看。”天香是他的缪斯女神,千万不要变成俗不可耐的八卦女,他会受不了的。 “我也不想看,只是你上一任爱慕者温紫翎小姐,非常幸灾乐祸的拿来给我看,意思是我也被你甩了。” “真是受不了这些女人,就算我是一只肥羊,吃相也要好看点吧!偏偏一个个都吃相难看得令我倒尽胃口。”王定功没好气的抿抿唇。 天香不屑地轻哼一声。“知道自己是一只肥羊,就须小心桃花朵朵开,小女星即使吞不下你,进不了豪门,借用王氏少东的名号,身价也可以连三涨。如果你自己不小心谨慎、洁身自爱,又怎能怪别人见猎心喜?” “我总不能每次都拿你当挡箭牌吧?” “你想也别想。” “我就知道你对姓王的最没有爱心。” “你喊着金汤匙出生,不需要爱心捐款。” “我含金汤匙,难道你含银汤匙吗?”瞪眼。 “我个人比较偏爱精致的水晶、瓷器,感觉不那么财大气粗。”装傻。 “是是是,我明天就送一套水晶杯过去。”王定功故意那么说,邪笑道:“你尽管顾左右而言他,天香,你依然无法否认今天是沈云从开车送你上学。”他的势力可大了,情报网无所不在。 “那又如何?”她没想过否认。 星期三她第一堂有课,沈云从知道她的课表后,便说好星期三一早来接她,先去吃营养早餐,然后送她上学,他上班时间也刚好。 星期三,是他们初订下的早晨约会时段。 今早沈云从带她去吃热腾腾的清粥小菜,男人若嫌吃不饱,店里的小笼包一样味美多汁。知道她怕烫,他体贴的帮她搅动热粥,吹掉热气,等到她能接受的热度后才将粥品推回给她。 天香想到便微笑,弯起的眼角盈着丝丝欢欣之情。 “哟,宅女终于也思春了?”王定功大胆取笑,“你们的进度赶得也挺快的,已经到了早晨一同起床、一起吃早餐的阶段。” 天香知道他想歪了,冷冷地弯起唇。“一起吃早餐,送我上学,就代表我们从同一张床上醒来?不错,不错,你的联想力很丰富了,想想不久前你也接送我上下学一个月,那我们的交情到何种程度了?” 王定功一愣,旋即赔笑。“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目的是想刺探你跟沈云从的进度到哪儿?想不到你会上当。不过,进度有点慢哦!” 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真是巧舌如簧。 她冷冷嗤笑一声,“你尽量拗,反正我不奉陪了。”转身便走。 “天香——” “不准跟着我!那些狗仔队有可能在校园附近想偷拍你的桃花史,我不能跟你一起上报。”太丢人了! “你好无情喔!天香,好歹我们的交情不比寻常,你怎么忍心抛弃我?天香!”王定功拉高嗓门遥呼,伊人连头也不回一下,不过,刚好在附近的同学都伸直了耳朵听到了。 天啦!天啦!王定功被王天香甩了。 啊,也不用太意外,王定功的女人缘一向太好,之前还和巨乳妹被拍到,王天香怎么可能逆来顺受?一定要抛弃花心男的啦! 连王定功都被甩了,还有谁追得上王天香? 哦哦,听说今天有一辆高级轿车送她至校门口,莫非她和社会人士在交往?真是可惜,有谁的身价比王定功更好吗? 男人身价愈高愈花心,交往过就算了,不值得认真。 不过,看王定功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得了,那种大少爷自有一群后宫抢着安慰…… 嗳,好想知道王天香在跟谁交往喔! 流言,流言,流言如风,吹过众人耳。 “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天香根本不晓得自己如何被人谈论,几时听到了,也如春风拂耳,一笑置之。 不过,天香确定感觉到自己在谈恋爱了,沈云从很认真的和她交往,只要时间上能配合,一星期最少出现两次在校门口接天香放学。 由夏至秋,由秋至冬,不少同学都见过来接天香的帅哥很迷人,跟天香在一起可说是郎才女貌,加上沈灿灿的护短之心,喜洋洋的宣称那帅哥便是她大哥沈云从,杜绝其他想追求天香的男同学越雷池一步。 谈情说爱是人们追求幸福感的途径之一,缘分到了便要珍惜。 天香觉得和沈云从在一起,很安心,很自在,也很甜蜜,自然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去拒绝这份感情,连王奇川都放弃说服她了,又有谁能干涉? 王鼎杰也不能。 郑可可却三番两次找她呛声,因为她喜欢沈云从的外型高帅,沉稳的气质让人感觉可以依靠,这对从小没爸爸的私生女而言,具有不可抵挡的魅力,她鼓起勇气大胆的堵在校门口,一见到他的车子出现便上前自我介绍,沈云从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冷冷看她,无视于她精心装扮得娇艳动人,一言不发,直至王天香出现,沈云从才露出笑容,拥住她香肩,双双上车离去。 郑可可对王天香恨得牙痒痒的,一个从小被父亲抛弃的女孩,会比她来得高贵、值得疼爱吗?她向来蔑视被王鼎杰抛弃的王家母女,觉得自己的妈妈才是感情上的胜利者,只差一纸婚约而已。 郑可可不死心,更不想输给王天香。郑如咏可以打败何自如,把王鼎杰抓得牢牢的;郑可可也一定可以打败王天香,将沈云从抢过来。 她回家拜托母亲,运用私人关系邀请沈家父子来夜店喝酒谈心。郑如咏听了脸色微变,追问之下,发现郑可可居然喜欢上沈云从,大惊失色。 “不行!绝对不行!可可,答应妈妈,你绝对不能喜欢沈云从,更不能爱他,这是绝对行不通的。” “为什么不行?”郑可可美丽的双瞳绽放出一簇火焰。“因为你知道沈云从和王天香在交往,你不准我去喜欢沈云从,是怕叔叔知道了会生气对不对?你最怕王叔叔抛弃你回老婆身边,所以你不许我和王天香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妈,你真自私,只顾自己的爱情却不管我会心痛。” “不是的,可可,不是这个原因……”郑如咏心里颤抖,不知从何说起。 郑可可却不信,因为她知道妈妈有多在乎王鼎杰,多害怕他会回老婆身边,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的维护两人的感情,说穿了,内心深处很没有安全感。 “妈,你跟王叔叔之间若有问题,你自己解决。可是,我绝对不要像你一样,我喜欢沈云从没什么不可以,他未婚,我未嫁,我可以当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用担心被抛弃。”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郑如咏痛心道。 “妈,你别生气,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旁观者清,有感而发。在爱情上你是胜利者,稳稳抓住了王叔叔的心。可是,他就是不肯离婚来娶你,三不五时还要回老婆家见女儿,说是见女儿,其实你更怕他和他妻子破镜重圆,不是吗?” 郑如咏一言不发,只有深深叹息。 “妈,既然当初你可以把他抢过来,为什么没办法逼他跟你结婚呢?”如果母亲早早与王鼎杰结婚,她也可以被王鼎杰认养为女儿,成为王奇川的养孙女,身份大不相同,谁敢再取笑她是私生女? 是的,她早知道王天香是王奇川的孙女,但在学校里她可以不会傻傻的帮王天香宣传,让有家世的男同学全跑去追求王天香。她没那么笨。 郑如咏露出一丝苦笑。“是啊!我为什么没办法让鼎杰跟我结婚?因为从一开始我们便订好了游戏规则,可以相爱,可以同居,不能结婚。” 郑可可轻哼一声。“这根本不公平,是王叔叔的太太不肯离婚吗?她想报复你,更想当一辈子王奇川的媳妇。” “那位王太太早对鼎杰死心了,是鼎杰不愿意离婚,也不能离婚,因为他父亲不准儿子离婚,谁敢离婚让他的孙子女没有双亲,就分不到一块钱遗产。”郑如咏不愿意说出口的是,王鼎杰割舍不下对初恋的执着,以及初恋带给他的那唯一一滴血脉。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王鼎杰和他父亲知道她所有的过去,调查得一清二楚,同居可以,结婚则太荒唐了。 郑可可沉默一下。如果问题的症结在王奇川身上,那就没指望了,除非王奇川寿终正寝。 “我不管了。你是你,我是我,我喜欢沈云从,我要和他在一起……” “不行,我说不行。”郑如咏难得大声斥喝道。 郑可可像所有被宠爱过度的女儿一样,扬高眉角,大声反驳道:“你可以抢人家的老公,我就不能抢人家的男朋友?我偏要!我偏要!”阻止不了伤人的言语冲口而出,叫嚣完了,一跺脚走人。 郑如咏呆愣当场,任由心田笼上一片无法挥去的沉甸乌云。 ************************************* 寒流来袭,冷飕飕的星期三,沈云从一样准时抵达大楼,用手机呼唤天香下来,天气再冷也不能让爱情的热度冷掉。 “天冷了,你上来吃饭吧,我煮好了。”天香回应。 得到这种意外的回答,沈云从喜出望外,当然恭敬不如从命啰! 来到门前,何自如帮他开门,笑着说她要先去上课了,国中可不比大学。 “是,阿姨慢走。” “尝尝看天香的手艺,她头一次为男生下厨喔!”何自如偷偷告诉他。 “我很荣幸。”沈云从开心的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妹妹没下过厨。 天香在后面瞪眼,“妈,你快迟到了啦!” 见天香有些不好意思,沈云从关上大门,笑着在她唇上偷了个早安吻。“你亲手弄早餐给我吃,我很开心,就算不好吃我也会吃光光。” “好不好吃我不知道,每个人口味不同。”天香咬了咬唇,心情忐忑。 沈云从又亲她一下,给她满满的信任,一起进厨房。 “好香喔!” 天香从烤箱里取出烤得香喷喷的鲑鱼片,“这要趁热吃,鲑鱼冷了不好吃。” 帮他盛了一碗五谷米饭,煎得八分熟的荷包蛋,他两个,她一个;外加两样烫青菜,和一人一碗热乎乎的味噌汤,不够可续碗。 “光看就觉得好幸福。”沈云从由衷赞叹道,不客气的大快朵颐,除了烤鲑鱼香腴浓郁,其他的彩色均口感清淡,既能满足口腹之欲又没负担。 “天香,你很有做菜的天分。” “这些都是基本菜色,你吃得顺口就好。” “所谓基本菜色,就是初级厨艺,女孩子都会的意思?” “是这样没错,我妈教我认真做一次就会了。” “我看灿灿什么也不会,难道她比较笨?”他过去交往的女友,有一、两个也曾为他下厨,但做的都是煎牛排或煮意大利面之类的,连他都会做的西式菜色,繁复的中式料理女孩子反而不想学。 “如果她不想学当然不会,何必勉强?”天香不觉得这有啥大不了的。“住台湾吃的很幸福,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各式口味任君选择。”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能吃到女朋友煮的菜,感觉就是不一样。” 天香微笑摇头,“你这么捧场我很高兴,但别指望我常常煮喔!我是心血来潮才煮一次,不是家庭煮妇的料。” 沈云从玩味地看着她,“当然,我家并不缺帮佣或厨娘。”他的另一半必须与他情投意合、互相依偎,在一起不无聊,言语有意思,在床上也能契合。 话中有话喔! “谁、谁管你家缺帮佣或缺厨娘?”又没说要嫁给你,早八百年呢! 沈云从温柔地凝睇她娇红的美颜,真是赏心悦目。古人说“荆钗布裙不掩其天香国色”,真正的美人即使不刻意打扮,简单的毛衣和长裤也感觉好有型,一点也不损及美丽风采。 吃完早餐,拿一支新牙刷给他清洁口腔,天香回自己房间附设的小浴室刷牙,再穿上保暖的大衣,抓起大背包,一起下楼。 将车子驶出大楼,沈云从边开车边和她闲聊。 “灿灿有跟你抱怨说你不参加她的跨年party?” “有啊,她说我有异性没人性,我直接把定功推给她当伙伴,结果报名人数暴增,一个总统套房挤了四十几个人,我没去她还要感谢我不占空间。” 沈云从哈哈一笑。 这次的元旦是他们交往后第一个跨年,当然要事先安排,两人一起度过,怎么可以和一堆电灯泡一起? “听说那家饭店的总统套房已将沈灿灿列入黑名单,闹得太疯了。”这是沈灿灿时候的得意宣言,天香听了只有摇头的份。 “起因全是王定功的魅力惊人,跟灿灿有一点交情的女同学全抢着要去,得罪哪一个都失礼,只好挤成一团了。听灿灿说,幸好王定功也好找许多男同学一道去,要不然一屋子娘子军他会吓死。”这是沈灿灿对大哥的说法,沈云从听了好笑。 “好奇怪,那些家境富裕的女孩子也等着嫁入豪门吗?要不然,我实在看不出定功哪里有魅力。” “他是你堂弟,所以你对他没感觉。” 闲谈间,已接近校门口,见到不远处伫立的一抹倩影,沈云从突然拉下脸。 天香夜见到了,“是郑可可,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心里不是滋味。 他嗤笑一声。“喜欢我?太荒谬了。她母亲一定没将过去的事情告诉她,否则她怎么敢喜欢我?最厚颜无耻的女人也不敢这么做。”言语间已充分表露出对郑如咏的轻蔑,天香再迟钝也听出有异。 “她母亲做了什么事?” “你上课时间快到了,我下次再告诉你。” 沈云从把车子停在路边,离郑可可还有一百公尺远。“对不起,天香,你可以走一段路进去吗?我实在讨厌被她纠缠。” “好。”天香想下车,又被他拉过去亲了一下,多花了二十秒。 这二十秒已足够郑可可发现沈云从的车子,等天香下了车,郑可可已快跑接近,沈云从开车想闪,郑可可冲上车道,他紧急煞车。 “你找死啊?”火冒三丈,下车飙骂。 “谁叫你看到我就急忙想开走!”郑可可委屈的大叫,她可是为爱赌性命,男人怎么可以不感动?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说废话?”沈云从一脸沉肃地骂道。对待女人,他可以温柔,可以无情,态度视他动心或不动心而改变。 天香在一旁被吓到了,连忙跑过去。“你们都没事吧!郑可可,你怎么可以突然冲到车子面前,被撞到怎么办?” 郑可可反射性的说:“撞到好啊,他就要负责娶我,照顾我一辈子。” 天香瞠目结舌。这女人脑子有病? 沈云从的脸色更难看了,双眸凝聚着风雨欲来的狂暴。“郑可可,我郑重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而你今天的行为更是让我讨厌你,请你不要再纠缠我。我已经有女朋友天香,我爱的人是她!”拥住天香的香肩告白。 当着外人的面说爱她,天香垂下眼,双颊飞过一抹赧红。 郑可可怒火迸射的等着他们,被拒绝的难看与羞辱感深深揪住她的五脏六腑,尖锐的狂叫:“沈云从,你这个王八蛋、睁眼瞎子,你就没有看到我是真的喜欢你,才不惜拉下自尊倒追你!王天香有什么好?没有比我漂亮,而且她从小就被她爸爸抛弃,是个没有人要的小孩,你是可怜她还是同情她……” 天香脸色为之苍白。 沈云从怒喝道:“你这个疯女人,说够了没有!我不喜欢你,不可以吗?我不爱你,不可以吗?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来攻击天香?真是什么样的母亲养出什么样的女儿,没家教!” “你……你居然为了王天香骂我?” “你不该骂吗?你不欠骂吗?问一问你后面的同学,到底谁是谁非?” 郑可可一生气只顾着大声尖叫怒骂,绝不肯委屈自己,浑然不觉周遭有许多同学停下脚步看这一幕好戏,纷纷投给她不认同的目光。 哼!她才不在乎这些凡夫俗女。 她转身,沈灿灿居然就站在她后面,见她盛气凌人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郑可可,你妈妈抢了王天香的爸爸还不够,现在轮到你要抢王天香的男朋友?” 哇、哇、哇—— 郑可可扛上王天香,第三者的狐狸精血统会遗传? h大校园,又有新的八卦流言了。 第五章 当一个人存心要扛上另一个人,那就会有点想不开,含有赌气的成分在。 郑可可自觉输了面子,那至少她要赢回里子——帮母亲一把,让王鼎杰离婚另娶郑如咏,名正言顺将王天香的爸爸变成她的爸爸。 这虽然很难,卡在王奇川这个老顽固身上。不过,王奇川只可以逼儿子不离婚,没办法阻止孙女吵着叫父母干脆离婚吧! 郑可可竭尽所能的刺激王天香,在她面前炫耀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有多么的幸福快乐,王鼎杰、郑如咏和郑可可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郑可可呵呵笑着,眼角盈着示威光芒。“王天香,拜托你回去告诉你母亲,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你们一定不知道,每个认识的人都直接称呼我妈是‘王太太’呢!而我也常叫他papa,虽然他一直要我直接喊他‘爸爸’,但总要等他真的跟我妈结婚后才好这么叫吧!” 天香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面容出现短暂的僵硬,随即恢复过来。“郑可可,这已经是你第n次来我面前恶意挑衅,记得我前天才告诉你,我不会再容忍你的无礼行为,你最好到此为止。” “我偏不,怎样?你要打我吗?好啊,你打啊,我正好回家向papa控诉你的暴行,让他看清楚一个没爸爸教养的女儿有多差劲!” 这些话即使字字句句刺入天香心房,感到一阵揪痛,她也不会表现出来,让情妇的女儿更加得意洋洋。 “郑可可,你的言行举止让我们开始可怜你母亲。”天香抬起一双冷澈透亮的眸子直视着她。“本来,上一代的哀怨纠缠,我无心插手也无力多管,即使我心里怨恨你母亲郑女士抢走我爸爸,但她身为一个女人能够抓住一个男人这么多年,应该是一位很有智慧的女人,可是,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女儿?” “你说什么?”郑可可眼中怒火充斥。 “你不应该、也没立场来向我示威挑衅,只因为云从真心爱我,他不肯抛弃我改而追求你,你便老羞成怒的一再找我的麻烦,真的很不聪明。” “你……” “一个男人如果随随便便就变心,这样的男人你还敢爱吗?” “我……我敢!只要你别再纠缠沈云从。” “你还是不明白,我并没有去纠缠谁,爱情是两情相悦的一件事,不是死缠烂打便能够成就一段爱。郑女士至少还懂得这个道理,郑小姐为何不懂?” “你是在耍我吗?”郑可可恶声恶气道:“如果沈云从先认识我,才不可能爱上你!王天香,你别得意,你妈妈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无用女人,你以为你能例外吗?听说悲剧会遗传,就算沈云从真的娶了你,谁敢保证他不会厌倦你而搞外遇? 像你这种无趣的宅女,说不定等不到结婚他就劈腿了,你凭什么怨恨我妈妈抢走了你爸爸?你妈一定跟你一样是个木头美人,一点做女人的手段也没有,回去叫你妈有点自尊心,赶快离婚吧,不要死巴住不爱她的男人不放!没自尊心也要有羞耻心,抓不住男人的心就该放手……” 看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王天香真的很想甩她一巴掌,放在口袋里的小手紧握成拳,从小到大所承受的委屈和压力使她学会了自制,学会了转化心情而饶了自己,但,这不表示她会逆来顺受,任人欺负。 天香深吸一口气。“你怎么说得出这么伤人的话?我妈何罪之有?郑可可,你这张恶毒的嘴巴是遗传谁的?不是郑女士,郑女士如果像你一样,我爸早逃之夭夭了吧!” 言外之意是,她那位不知是谁的生父遗传不好,可惜气怒的郑可可听不懂。 “我妈因为爱情而忍气吞声,但我可不。我不希望我妈一辈子委曲求全当地下夫人,我妈有资格成为王鼎杰的太太,只要你妈肯放手。”郑可可绝对相信,这个王天香是让她抓狂的第一人。“你说你妈何罪之有?她最大的罪过就是不肯离婚,没有成人之美。” “你有资格说这些话吗?” “我当然有!”郑可可咬牙切齿,“就凭我跟王鼎杰papa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远比他跟你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久!” “够了!”一股锥心之痛令天香脸色苍白。原来,她不是不在意她的爸爸爱别人爱她更多。 “不够,不够,我还可以说更多,你是个可怜虫,王天香,你爸爸养我,疼我,爱我,陪伴我长大,他才是我爸爸,不是你的爸爸!每次学校有运动会或园游会,papa都会跟我妈一同出席,连老师都知道他是我爸爸!而你呢,有爸爸实则没爸爸,我可怜你……” 王天香狠狠的瞪着她,冰冰冷冷的凝望着,郑可可终于停下嘴巴,莫名的,一丝不安悄悄自心头钻出。 “你对我说这些残忍的话,真的没有一点愧疚?”深深的一个吸气、吐气,天香仰头突出冰珠子。她真的被惹怒了! 郑可可甩一下头,她才不会输呢! “没有!我干嘛要愧疚?是你们母女没用留不住papa,又不是我害的。” “你三番两次说这些话来刺激我,你认为我还可以容忍你、原谅你吗?” “我做了什么需要你原谅?我说的全是实话!” “郑女士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吗?” “当然。我妈当然想名正言顺的当王太太!”郑可可说得有一丁点心虚,不过她相信妈妈内心深处也如此想。 天香放在口袋的手动了一下,终于把手伸出来,指着她道:“你给我听清楚,郑可可,王鼎杰是我的爸爸,永远都是,到死也不会变成你爸爸!” “你说什么?”郑可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态度转硬。 “你,是情妇的私生女,永远都是。” “你……你居然敢说我……” “情妇的女儿就要像个情妇的女儿,不要到处耀武扬威的惹人见笑,我一再容忍你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因为母鸡永远不会变成凤凰,我是可怜你一出生就是私生女,希望你自爱、自重、你才是可怜虫,郑可可,你不知道别人都在背后笑话你吗?” “你、你……”郑可可怒叫道:“你再说一句试试看!现在是民主时代,不是古代帝制,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妈有钱又有手段,可以牢牢抓住男人的心,是个真正的胜利者!”所有被宠坏的孩子,都只考虑自己,性格非常差。 “果真如此,你又何必来我面前叫嚣以掩饰你的心虚?”天香弯起的唇角逸出一抹讽笑,冷硬的反问。 郑可可简直气煞了,这个可恶的王天香为何总能如此冷静自持?每次想挑衅她,她不是没反应,便是反过来将她气个半死。 凭什么?王天香凭什么? “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如果你不是王奇川的孙女,沈云从会爱你吗?”这是郑可可所能想到的真正原因,否则没道理她会输给一个宅女。 “是又如何?至少这辈子你都不可能是王奇川的孙女啊!”天香不疾不徐的说,丝毫不放在心上。沈云从若真贪图王家什么,爱上的该是王润玉而不是她。 “你这该死的女人,从小被爸爸抛弃就要懂得自卑自怜、自怨自艾,你怎么敢在我面前理直气壮大声说话?”郑可可不自觉的声调拔尖,开始不可控制的大声怒叫,“你跟你妈一样不要脸,被抛弃了就要知道羞耻,被打入冷宫的女人没资格抬头挺胸的做人!” “郑可可,你太过分了!”刚好路过的旁观者一号,忍不住出声道。 “应该是抢人家老公和男朋友的女人比较比较不要脸吧,怎么反过来恶人先告状?”旁观者二号是个女生,不屑道。 “你真的很没有家教耶,郑可可。”旁观者一号补充。 “有其母必有其女!”旁观者二号也补上一句。 郑可可尖叫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敢骂我,少管闲事!”气呼呼走人。 旁观者一号和二号也不高兴了,四处向同学埋怨郑可可的不是,传啊传的,迟早也传进学生会长耳朵去,而且是加油添醋版的。 天香轻叹一声,唇角凝着一丝苦笑。“是啊!郑女士,你是感情上的胜利者,让我从小没爸爸陪伴我成长,让我妈活在没丈夫可依靠的孤寂里,郑女士你的确了不起,可惜的是,你生了一个笨女儿。” 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在伸出来时,掌心多了一支录音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呢? 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 王鼎杰依约定的日子来探望女儿,分居的妻子原本都会和颜悦色的帮他开门,今晚却寒着一张脸,门一开便迳自往内走。 “自如,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关上大门,王鼎杰心中忐忑道。他不是绝情的男人,对分居的妻子、女儿总是心怀愧疚。 何自如蓦然转身,瞪着他道:“请问王先生,我有厚颜无耻的巴着你不放,死皮赖脸的不跟你离婚吗?” “自如,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有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攫住他的心,呼吸无端紧窒起来,天晓得,他最怕听到“离婚”两个字。 “我拜托你,我求求你,如果你想跟我离婚,你随时可以通知我,我会配合你,只求你不要让郑女士的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的天香,糟蹋我的女儿……”何自如突然掩面哭了起来。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个没用的女人,留不住丈夫的心,但是天香有什么错,要来承担我们的罪孽?你宠爱别人的女儿胜过自己的女儿,你算什么爸爸?你居然纵容郑可可不断的欺负天香,用恶毒的言词羞辱天香,这样无情的刺伤我的女儿,我没办法原谅你——” “自如,你冷静一点……对了,天香呢?” “天香?你还知道关心天香?你回去宠爱郑女士和她的女儿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来看天香,我不会容忍我的女儿再被你们伤害……” “自如,我求你冷静下来,天香是我的宝贝啊!我怎么可能伤害她?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激动,冷静一下……” “我的女儿都昏倒住院了,你还要我冷静?”何自如颤抖的尖叫。 刹那间,王鼎杰的脑子乱成一片。 “天香昏倒住院?为什么?她在哪里?她在哪家医院?我的宝贝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会昏倒?她……” 何自如神色复杂的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郑可可充满挑衅的轻蔑言语开始流泻而出…… 王鼎杰听得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坐倒在沙发上。 “天香每次想不开就‘闭关’但我没想到她居然什么都没吃,一直在听这些伤人的话,直到自己晕倒为止。我送她去医院打点滴,回来帮她拿衣服时才发现这支录音笔,这明显不是郑可可第一次如此对待天香,天香的隐忍反而让她变本加厉,因为她有恃无恐,背后有你这位了不起的papa撑腰……” “不!可可她没叫过我papa,因为我不会让她这么叫,而且,我也没有去过她的学校。”王鼎杰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颤抖的嗓音。 “我骂天香这傻孩子为什么要把这些话录下来一直听?天香虚弱的回答我,因为她再也受不了了,所以她才想录下来一直听一直听一直听,直到她对‘爸爸’死心为止。”盈满眼眶的热泪再度夺眶而出,何自如哑声道:“即使你抛弃我们母女选择与郑女士同居,我怨过你,但我不想恨你,因为我不希望用恨扭曲天香的心智,让她相信至少爸爸没有不要她,只是与妈妈感情不合而已。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会宠爱情妇的女儿到如此地步,如果不是你和郑女士有那个意思,她怎敢如此?” 痛,心好痛! 王鼎杰闭上眼,强忍住一阵阵从胸臆间不断传出的痛楚,他想哭,但无颜再何自如面前痛哭出声。 他的宝贝女儿一直在承受这些伤痛吗?不断的、反复的听那段录音刺激自己,好对“爸爸”真正死心吗?不行,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他猛然站起身。“我去看天香!” “天香不想见你。” “没关系,我静静看着她就好。” 王鼎杰出门而去,他知道王家人生病会送去哪家医院。 ******************************************************************* 时间仿佛静止了。 沈云从接到消息,赶到医院,见到天香苍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吊着点滴,他突然感到锥心之痛。 才去南部出差一趟,天香怎么就病了?脸也小了一号。 “天香……”他的心揪了一下。 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王定功马上睁开眼,“哦,沈大哥,你来了。”看了一眼点滴瓶,没问题,还有半瓶,放心的站起来伸个懒腰。 “天香到底生了什么病?” “她不是生病,而是受了刺激,自己想不开又搞自闭,搞到自己受不了而晕倒。”王定功也听到有人转述郑可可如何恶言刺激天香,心里也有气,但更气天香为什么不狠狠的反击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沈云从担心的追问。 “还用说吗?这世上除了郑可可会找天香的麻烦,还有谁会接二连三……不对,从大一到大三,最少有二、三十次,郑可可就是不断的刺激天香,用言语挑衅她、羞辱她,我想郑可可的目的就是希望天香受不了的拜托父母离婚,好让郑女士争取与我叔叔结婚。现在又加上一个你,郑可可对天香的攻击更激烈了,很多同学都亲眼目睹过,我实在搞不懂,天香为什么要忍耐?” 沈云从的心不禁一阵阵抽痛。“我知道为什么,别看天香一副冷淡的样子,其实心肠很软,她不希望爸爸夹在中间难做人。”他从天香的言语里听得出来,她其实是渴望父爱却得不到满足的孩子。 王定功不禁冷嗤一声。“有什么难做人的?女人满街都是,女儿却只有一个!”慷慨激昂完了,可尴尬啦,王鼎杰刚好出现在房门口,好像听到了。 王定功不愧是王定功,马上又若无其事的打招呼。“叔叔,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消息这么灵通,婶婶通知你的吗?” “嗯。”王鼎杰没有多解释,只是上前查看天香的气色如何,比上次见面时脸色差多了,他一脸的忧心。 王定功摸摸鼻子,“沈大哥,你可以留下来陪天香直到婶婶来吗?爷爷在等我回去报告天香的情况。” “可以。”沈云从允诺。 “叔叔,下回见。”王定功摆摆手走人,为了不负“破坏王”的名号,他回去可要好好破坏一下叔叔和情妇之间的和谐,情妇私生女居然欺负到正牌千金头上来,王奇川会隐忍才怪!他王定功第一个不饶人。 病房里除了昏睡中的天香,沈云从和王鼎杰各坐在病床的两侧,谁也不愿先跟对方开口,关爱的目光全放在天香身上。 就这样过了半小时,直到何自如出现,手里提着一个大包包。经过一阵紊乱,心情逐渐恢复平静的何自如,不再对王鼎杰剑拔弩张。 “你们都回去吧,天香应该会睡到明天。”何自如对沈云从明显比较和颜悦色,声音温柔了许多,“云从,你累了一天,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我在这里照顾天香,她不会有事的。” “好的。阿姨,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络我。” “我知道。” 沈云从怜爱的摸了摸天香的头发,依依不舍。 “你不要碰我女儿!”王鼎杰突然横眉瞪眼。 “王、鼎、杰。”何自如冷冷一唤,王鼎杰如斗败的公鸡软了声势。 沈云从好玩的看他一眼,终于告辞先回家去。他与天香还没有肌肤之亲,何自如不会放心把天香交给他照顾一夜,等明早再来。 何自如对分居的丈夫冷淡道:“你也回去吧!” “不要,我是天香的爸爸,天香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要等她醒来。”王鼎杰凝视女儿苍白的面容,心痛道:“我可以负尽天下人,但绝不负我的女儿!”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可以让郑可可把那些伤人的话全吞回去吗?” “我不能,因为她说的不代表我的意思,我同样无法原谅她。”王鼎杰看着妻子,两人近在咫尺,却有一种相隔天涯的疏离感。 他们之间,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一次失足,便再也会不了头。 两人静坐无言,过了十二点,王鼎杰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下,按掉。 何自如突然感到一股悲哀,缓缓弯唇,却是苦笑:“你还是回去好了,你的情妇和她的宝贝女儿再等你回去共享天伦之乐,如同郑可可说的,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和天香反倒什么都不是。” “自如,如果连你都这么想,天香又如何想得开?”王鼎杰索性将手机关机,连郑如咏传来的简讯都不看。“等天香醒来,我会回去,回去做适当的处理,我……我这辈子不可能爱任何女人胜过爱我的女儿,除了你,可是……你不爱我。” 看着他真情流露的样子,凝视着他那令女人心动神迷的俊容,何自如有短暂的迷惑,但很快又清醒过来。 叹息。“我爱过你,不爱你的话怎么肯跟你生孩子?只是我天生个性不好,没办法像你那样感情浓烈的爱一个人,我知道这样的爱迟早满足不了你,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她眼中交错着痛苦与真诚,这样的妻子使他也不禁怔愣住。 莫非,妻子冰封的心房有了一丝松动? 他真的曾经拥有过她的爱? **************************************************** “妈,我不善良吗?” “宝贝,你很善良,就是太善良了才隐忍至今。我的宝贝,如果你的善良反而伤害了你,妈妈宁愿你不要太善良,至少要懂得保护自己。” “妈,你爱爸爸吗?” “以前爱过,现在不知道。” “你不想把他抢回来吗?” “不想。” “也对,用抢的没意思。” 深夜里,母女俩好久没这样相拥而眠了。 “妈。” “嗯?” “云从的爸爸似乎对你恋恋不舍呢!你们的初恋那样刻骨铭心?” “傻孩子,像你爸爸那样浓烈的爱情才会让女人刻骨铭心!可是,妈并不希望你碰到像你爸那样的男人,除非你能源源不绝的付出同等浓烈的爱。” “我没办法,我并不喜欢感情太激烈的人。” “爱情,必须是对等的,天平的两端一旦失去平衡,就爱不下去了。” “妈,我和云从会幸福吗?” “你一定会幸福的!妈每晚都在祈祷你要幸福。” “妈,我爱你。” “我爱你,我的宝贝女儿。” ************************************************************** 沈云从一早联络何自如,他会从家里带早餐过去。 他昨晚便事先交代过帮佣,等他起床梳洗好,可以提了便走。 “阿姨,你昨晚一定没睡好,脸色不太好看,用完早餐请回家休息吧!我会留在这里照顾天香。” “你不用上班吗?” “我下午两点进公司就可以。” “那好吧,我回去睡一下,中午再过来。” 何自如很欣慰这年轻人对她女儿的体贴与用心,自然该给他们独处的时间与空间,她可是个很识趣的好妈妈。 年轻真好,用恋爱的双眼看世间万物皆美,看着对方连呼吸的空气都很甜。 什么,病房里免不了有药水味儿?早已被沈云从买来的一大束鲜花所散发的高雅香氛给掩盖过去。 “你不去上班真的没关系?”天香抬起那张虽然有些苍白却分外灵秀角力的脸庞,绽出一朵甜美纯净的笑颜。 沈云从深情地望着她:“我爸说公司没有我也不会倒闭,爱情来了就要珍惜,并且小心翼翼的呵护,才不会被不良分子半路拦截。” 天香噗嗤一笑,但眼底、唇畔却流露出梦幻般的光彩和喜悦。“沈叔叔可是道出了他的陈年创痛与人生经验。” 她难得笑得灿烂,总是有太多事藏在心中,所以当她在笑的时候,宛似牡丹绽放,有说不出的妩媚动人,教沈云从怦然心动,忍不住倾身吻了她。 好半晌,他才捧住她白里透出一抹嫣红的面颊,如痴如醉的轻叹道:“我爸提醒我的话没错,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也要小心不良分子想从我手中把你抢走。”因为天香实在太美了,教人心旌动摇又无法抗拒。 天香悄悄的把脸藏进他的胸怀里,放心沉醉于喜悦与满足中。 她会牢牢记住郑可可对她这个宅女有多轻蔑,恶意嘲笑她也将步上母亲的后尘,很快便会抓不住沈云从的心而被抛弃。 以为她活得像闲云野鹤便不懂男人心吗? 郑可可将会发现她大错特错。 天香告诉自己,一定要对沈云从很好很好,好到他舍不得不爱她。 美丽又富有的女孩很容易被宠坏,习惯受人奉承而变得高傲,流于骄纵、任性、自私,即使最擅长于掩饰的王润玉,有时也难掩真面目。 天香从小没爸爸在身边的缺憾,反而成就她比较好的性情,因为没什么好骄傲的,便不会傲慢,因为同情母亲被人抢走丈夫的伤痛,她只能做一个乖女儿来安慰母亲,不任性不骄纵,至少让母亲不要为她流眼泪。 不是一帆风顺的人生,反而学得许多人生智慧。 沈云从多开心她卸下心房,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温存地轻轻摩挲着她柔软芳香的发梢,他的心也是满满的甜蜜与对她的怜惜。 “天香,你究竟受了多大的刺激,累积了多少压力,才会昏倒住院?” “我已经没事了。”她轻轻道。 “怎么会没事?你昨晚的脸色白得像纸一般,我真是被你吓到了。”他抚揉她那一头柔细的乌发,心疼道。 “你今天吃了你带来的营养早餐,脸色有没有比较好看?”她昂起小脸。 “有,不过还是不够健康红润,所以要努力加餐饭。”沈云从用一种好温柔的目光深深凝注着她,温存的说:“更要紧的是,不要再让任何以言语暴力来伤害你,尤其是郑可可,你完全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我一直很努力在这么做,可是——”她轻颤了一下,有种不胜风寒的虚弱感,“有些话,真的具有一刀毙命的杀伤力。” 沈云从紧紧抱住她。 “郑可可一再向我炫耀,我爸爸养她、疼她、陪她一路成长,我爸爸才像是她的爸爸,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沈云从听得血脉贲张,满心酸楚的拥紧她。 “我,居然无法反驳她。她还说,悲剧是会遗传的,我妈妈被丈夫抛弃,以后我也会被你抛弃……” “不要说了,天香,你会受不了的。”他激动而了解的拥着她隐隐颤动的身躯,沙哑的怒声道:“那个可恨的女人怎么敢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悲剧会遗传?郑如咏一辈子都是第三者,一次又一次的当了有妇之夫的情妇,郑可可就是不怕自己遗传到情妇的命?出身不好已经够可怜了,尚且无知的不修口德,那便是可悲又可恨了。” 见他那样义愤填膺,天香反而心平气和了些。 “郑女士没有结过婚吗?” “谁会娶她?一般小市民她又不屑嫁,而上流社会的圈子可是很小的,娶她进门当太太会被人笑话的。” “是吗?我都不知道这些。” “我之所以晓得这些,也是情非得已。” “为什么?” 沈云从见时机成熟,便将一段家庭丑闻坦白告之,听得天香目瞪口呆。 “这是真的吗?” “我也希望是假的。不过当时已经十几岁,不可能会记错。” “我听我妈说,我爸一开始和郑女士同居时,郑女士身边并没有小孩,好像寄养在中部父母家,第二年还是第三年才将郑可可接回身边。我妈就是因为这样才对我爸死了心,觉得我爸爱郑女士爱到可以接纳她的小孩生活在一起,表示无法挽回他的心了。” “我相信你父亲即使离婚也不可能娶郑如咏。” “那有差吗?若是真心相爱,根本不缺那一张纸。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 “我从来不相信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会不想结婚。”除非有一方不够投入。 “莫非郑女士抱定了独身主义?” “你想有可能吗?她如果抱定独身主义,她女儿需要在你面前张牙舞爪、不把你逼到晕倒绝不甘心?” 天香动容的凝望着他,“对不起,我不会再让自己因为这种事儿晕倒。” “说得好。”沈云从温柔的声音充满了沸腾的感情,“我这个人最不信邪,也最喜欢挑战,人家愈是恶语中伤,我愈是要幸福给那些人看。天香,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真心的爱你,所以你也要对我们的未来有信心!” 天香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听着,眼里闪动着耀人的光芒。 他张臂揽抱住她的娇躯,她顺势将身体重心移放到他身上。 依偎着,幸福的暖流淌过两人的心房。 第六章 两人甜蜜,你侬我侬的时候,最不希望被打扰,但通常很难如愿,因为这是医院,不是私人空间。 王鼎杰敲门进来,一见到沈云从便没好脸色。“怎么是你陪天香?”这是什么孽缘,他的女儿怎么会跟沈雍为的儿子走在一起? 沈云从却是心情很好,漾出一抹浅笑。“阿姨累了,回去小睡一下。”转头看天香,“想吃水果吗?我削苹果给你吃。” “不用你麻烦,我的女儿我会照顾,你请回吧!”王鼎杰忙着找水果刀,天香比了比抽屉,他拿出水果刀便开始削苹果,看得出来日常生活被伺候得无微不至,因为笨手笨脚的,反而令人担心他会把自己的皮削一片下来。 天香看到这情形,心里更明白郑如咏不是简单的女人,对男人非常有一套。怎么郑可可却连她的十分之一手腕也没学会?想必郑如咏是抱着一种补偿心理,自己不是千金命,便希望女儿是。 一颗苹果好不容易削好,却“瘦”了一半。 “天香,吃吃看,不够的话爸爸再削一个给你”额角都出冷汗了。 “谢谢。”天香吃着父亲削好的苹果,心里挺复杂的,但至少她没有傻到一味跟王鼎杰赌气,怒吼着叫爸爸滚出去!生来最怕寂寞的王鼎杰,若是被家人拒于千里之外,他只能选择与情妇紧密结合在一起。 昨晚她睡到半夜醒来,看见父亲就坐在床边,不断向她保证,他没有让郑可可叫他papa,一次也没有,即使她想叫他也不会回应;他更不曾去过郑可可念书的学校,老是从没见过他……他没办法为女儿做的事,怎么可能去帮郑可可做? 他也没有养郑可可,郑如咏赚的不比他少,他的薪水每个月自动拨三分之二到何自如的帐户,供她们母女日常生活开销……他没有天天在她身边陪伴成长,是他一生最大的憾恨,可是,他从来没有少爱过她一分一毫…… 那时天香只是默默听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角却流下清泪。 说到后来,王鼎杰抱着女儿痛哭失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她所受到的委屈与伤痛,他是个不及格的父亲,他到今天才明白。 天香不言不语,直到他离去。 她的不言语,对王鼎杰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他不怕任何人不跟他讲话,最怕女儿明明看着他却一言不发。 王鼎杰回家后和郑如咏大吵了一架,连郑可可都被吓得躲在房里不敢出来。曾经是飞车党老大的男人怎么可能脾气好?他是不发则已,一发即威力惊人,像火山爆发一样,将所有的不满与积怨全喷洒而出…… 郑如咏一听到因为郑可可的不断挑衅而使得王天香晕倒住院,她只听到一半便吓得脸色花白,当机立断的跪倒在男人的西装裤下,抱着他的大腿痛哭失声,发誓她绝对没有指使可可这么做,是小孩嫉妒心重不懂事,哭着央求他不要搬出自立门户…… 王鼎杰看着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女人,可怜兮兮的跪在他面前认错,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心便软了。 脾气发了一堆,却没有一鼓作气离开与情妇同居的爱巢,王鼎杰觉得有点对不起女儿,却不知道如何启齿。 天香看到他反常的帮她削水果,反常的无法潇洒面对她,心里多少有数了。妈妈说的没错,爸爸最大的缺点便是耳根子软,自然是与他生活在一起的情妇赢面占得大,夜夜吹枕头风,天大的气也消一大半。 天香内心幽幽叹气,拜托沈云从去贩卖部帮她买两本杂志,沈云从明白他们父女想单独说些话,便走了出去。 王鼎杰期期艾艾道:“天香,那个……你郑阿姨说愿意过来替可可向你认错道歉,她保证绝不是她指使可可这么做……” 天香轻轻一问:“你相信吗?” “她都跪下来赌咒发誓了,我没办法不信。” “好厉害的郑女士,完全抓住爸的弱点。郑可可若是有学到她十分之一的手段,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天香突然笑了,黑眸清澈得像两丸墨玉,直勾勾的看着父亲。“爸,你不用在乎我,你只须摸摸自己的心,问自己舍得离开郑如咏吗?若是离不开,就千万别因为我而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我没那么重要,不值得你那么做。” “天香!”王鼎杰听得五脏六腑都绞紧了。 “爸,拜托你回去好吗?也请你转告郑女士,不必向我认错道歉,因为郑可可说的全是事实,只是我一时无法接受而已。” “天香,你到底希望爸爸怎么做?你说得我心都在滴血了。”他浑身掠过一阵强烈的抽搐,陷于天人交战之中。 “爸,你真幸福,还有心可以滴血,而我的心在九岁那年便已经结冰。”她声音非常的温和平静,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冰寒如雪。 “天香啊……” “你到底为什么一脸痛苦的表情?我打从一开始便没期待过你会为我“打抱不平”,如果妈不要告诉你,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日子照常过,不就天下太平了?如同我跟爷爷说的,我只是一只“失势的凤凰”,我安守本分,从不张扬,低调的过着宅女的生活。只要郑可可不要来刺激我,我很容易忘记自己的不幸。所以拜托你回去过你的日子,好好宠爱郑女士和郑可可,把你的爱全部给她们,也许她就会放我一马,不再找我的麻烦。” 王鼎杰的心一路往下沉,沉入了寒透心肺的冰湖里。 他错了,大错特错,他不该一开口便帮郑如咏说话、脱罪,这等于在天香的伤口上撒盐巴。可是,天香不生气,不生气的天香最可怕…… “爸,拜托你赶快回去吧,我不希望郑女士和郑可可真的杀到我病床前演一出感人肺腑的好戏,那种戏码留在你们家自己观赏即可。” 天香说完了,便躺下床,拉上棉被连头也盖住了,拒绝再沟通。 王鼎杰惨白着一张脸,走出病房,女儿脸上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不断绞戳着他愧疚莫名又紊乱矛盾的心。 亲情与爱情像一把尖锐无情的双刃刀,无论他怎么做都难以两全。他怎么会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连唯一的女儿都不谅解他。 是啊,他活该,他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全舍不得放手…… “鼎杰。” 他抬头,走道上沈云从陪送王奇川一道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人。 “爸!”王鼎杰太惊讶了。 王奇川冷斥道:“你是疯了还是糊涂了,十个郑如咏和郑可可加起来,也没有天香的一根头发重要!外人永远都是外人,不可能变成你的内人,你最好想清楚。我们王家人丁单薄,我活到七十岁好不容易才有三位孙子孙女长大成人,一个都不能被亏待!尤其是天香,你欠她太多了,这次的事件你如不能好好处理,就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王鼎杰脑中轰然大响,脸色倏地刷白了,“爸,这件事我会处理,拜托您别插手,我会好好补偿天香。” 王奇川摇了摇头。“你真是个可怜的傻瓜,被一只蜘蛛精抓住便脱不了身。” 失望的看儿子一眼,越过他进入天香的病房。王鼎杰没有回住处,到饭店住了一天一夜,好好想清楚未来该走的路。第二天再回到医院探病,天香已办理出院回家,却没人通知他。 农历过年的除夕夜,王家照例必须一起吃团圆饭,连王鼎杰也不能例外。 他充满期待的加入围炉宴,却没见到妻子和女儿。 “自如和天香呢?”因为不想见到他,所以连王家传统的围炉宴都不参加?” 望着儿子那错愕狐疑而染上痛楚的眼神,王奇川只是沉稳平淡道:“今年的冬天太冷,我让自如和天香到澳洲过年,临走之前她们和我吃过饭了。”因为是他允许的,没人敢有异议。 面对这般平和却凌厉的阵仗,王鼎杰颤悸了一下,牵强挤出一丝笑容。“爸,她们什么时候回国,我去接机。” 王奇川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你就省点力气吧!我看天香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坚强独立到不再强求父爱,她决定放过你,让你别再左右为难,两边跑来跑去,从今以后你就专心和那边的女人好好生活即可。至于我的媳妇和孙女,我不会让她们受到委屈。” 这些话像无情的鞭子狠狠抽在王鼎杰的胸口上,抽得他鲜血淋漓,却又欲辩无言。 “开饭了。”王奇川下令道,但与往年的年夜饭比起来,气氛差多了。 王鼎杰根本吃不下饭,只不停的和大哥王春辉拼酒。王春辉实在无可奈何,这任性的弟弟一辈子都在感情用事,男人有钱有脸蛋还怕没有漂亮的女人贴上来吗? 又不是和情妇有生小孩,怎么会被缠了十多年还甩不开? 王定功知道该是他上场的时候了。“叔叔,等守岁后,我也要搭明天一早的班机到澳洲,跟我同行的还有沈大哥和沈灿灿,我们会好好陪婶婶和天香玩得痛快。回国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王鼎杰眼睛一亮,打了个酒嗝。“真的吗?她们回国的时间,你会通知我?” 王定功拍一拍胸脯。“男子汉说话算话!所以叔叔,你不要借酒浇愁喔!到时候一身酒味的来接机,婶婶和天香只怕会落荒而逃。” 王鼎杰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知道,我哪一次不是在最好的状态下去见天香?就是怕她对我皱眉头。” 王定功哈哈一笑。“看来叔叔的天敌不是别人,而是你的宝贝女儿天香。” “是这样子吗?呵呵……好像是吧!” “不过今天是除夕夜,我们就痛快的喝,今晚解禁,不醉不归!”爷爷有交代,至少要让叔叔在家里睡三晚。 “好,不醉不归——” 家人愈喝愈high,尤其是王鼎杰,累积了快一个月的压力在今晚全部解放,别人喝一杯他喝三杯,很快便烂醉如泥,连手机响了又响都没反应。 王定功好心的直接帮他关机。 方倚翠忍不住鄙夷道:“狐狸精都是这样夺命连环叩的控制男人吗?连一年一次的围炉夜都不放过,真是太可怕了。润玉,你以后可要小心北辰身边出现这种女人,男人只要有钱,狐狸精便无孔不入。” 王润玉冷哼道:“那是婶婶太软弱,才让那种女人坐大。若敢犯到我头上来,我会让她一文不名,身败名裂。”她上个月和“庆泰集团”老总裁的孙子赵北辰正式见面,目前低调试着交往。 王定功笑嘻嘻的提醒道:“姐,你真的与赵北辰在交往?我告诉过你,赵北辰和我们研一的堂姐温紫容是一对儿,温大小姐出身书香世家,是他们那一层的校花,去年十一月的校庆园游会她还受邀出席,两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王定功,不要再胡说八道。”方倚翠瞪眼道:“就因听了你这番话,我还特地问了赵夫人,结果赵夫人说他们已闹翻结束了,才安排北辰与润玉见面。” “那样最好,我只是怕姐不小心成了第三者。” “你少胡说。双方家长既然有联姻的意思,北辰和润玉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儿。”方倚翠对赵北辰的学历、人品、农艺均无可挑剔,十分满意。 她的女儿当然要嫁得比天香来得风光,除了“庆泰”的赵家,在北台湾简直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若嫁到南部去,王润玉说什么也不愿意。 王定功已尽告知义务,就不再插手多管,反在老娘和老姐全是披着羊皮的厉害角色,不会吃亏的啦! “新鼎集团”的开春酒会,已经很多年没出席的王鼎杰,特地和妻子何自如、女儿王天香一同亮相,与会众人都在猜测浪子要回头了。 王鼎杰的确满脸春风,一扫心中阴霾。 他前两天去机场接机,天香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和十二样新年礼物,只是对他说:“爸,我已经长大了,至少要让大家知晓我是谁的女儿。” 王鼎杰一口承诺下来,才会高调的出席“新鼎集团”的开春酒会,他的女儿美得国色天香,他最得意看到别人流露出惊艳的目光。 私底下,他逐渐减少陪郑如咏去夜店巡视的频率,尤其是郑可可也吵着要一同去的时候。他无法遗忘从录音笔里听到郑可可对他妻子和女儿的辱骂,他疼爱郑可可却得到这种回报,他无法原谅。 这两天,“英展科技”的开春酒会上,少东沈云从第一次携伴参加,王天香宛若盛绽的牡丹般惊艳全场,沈云从须臾不让她离开左右。 王天香,王鼎杰的独生女,王奇川的小孙女。“英展”少东沈云从的女朋友,听说很快就要订婚了。王天香的名字,已记在贵妇名流们的心中。 王鼎杰的改变并非一夕之间,但郑如咏明显感觉到危机。这么多年了,他又开始和妻子、女儿出现在公开场合,她的朋友都一一打电话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她也想知道怎么了? “鼎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他又一次不回来睡觉,郑如咏再也受不了整夜无眠胡思乱想,不断追问道。 “爸给我的工作又加重了,所以睡在办公室的套房里。”王鼎杰开始一星期上班三天,后来一星期上班四天,自然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参与郑如咏的餐饮事业,与郑如咏在餐厅里出双入对。 王奇川只问他一句:“你要继续让天香被人暗笑是“失势的凤凰”?你浪荡了半辈子,也该收收心,回头是岸。”他不相信步入中年的儿子还有当年的激情,时候到了,他老人家要开始收网,不再纵容。 王鼎杰重回“新鼎集团”的核心单位,工作量逐渐增加,不再整天闲闲没事的和情妇泡在一起谈情说爱,开始振作了起来。 “真的只是工作?我可以去公司找你吗?” “不行,我爸不准女人到公司来。” “如果是你的妻子就可以吗?” “自如她也没来过。” “那是因为她不爱你,所以她不在乎。”郑如咏失控的叫道。 “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在乎丈夫搞外遇,我自知很对不起自如和天香。可是,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自如她从来没有找过你的麻烦,也不曾在我面前痛骂你是狐狸精,总是客客气气的称呼你是郑女士,为什么反而是你会以言语攻击我的家人?” “鼎杰,我不是攻击,只是怕你抛下我……” “我曾经无情的抛下妻子和女儿,同样的事我不会再做第二次,除非你想分手。”王鼎杰抬手阻止她表白的话,认真道:“听我说完,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我已经在我父亲和三位律师的见证下,签了一份文件。” “什么文件?”女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包括目前与我日后所继承的动产与不动产,全部由天香一个人继承,不能转移到别人名下。我的妻子会得到我每个月薪资的三分之二,每年的股票分红所得也分她一半,十多年来她独自抚养天香长大,这是她应得的。” “当然。”那我呢?郑如咏的眼神再问。 人人夸她手腕好,抓得住男人的心,那是因为她只谈情不讲钱,让王鼎杰相信她不是为了钱爱他的女人,所以交往至今,她连一间豪宅都没敲到。 但女人内心深处总是渴望安全感,她寄望于未来有一天王奇川不在了,王鼎杰会继承庞大的遗产,到时候他会给她足够的补偿。 而今他却签下文件,日后所有的一切全是他女儿的? “如咏,我们之间拥有的是爱情,金钱并不重要,把身外之物全留给我的家人,我反而能够坦然的爱你。反正你也不需要我买珠宝、名牌给你,我的钱也够过着舒适的生活,你说对不对?” “当然,你说得对。”郑如咏勉强笑着附和,声音却有气无力,怎么样也热络不起来。 王鼎杰即使察觉到了,也若无其事的去洗澡了。 知道天香喜欢吃“小布朗尼蛋糕”,一口一个,她一个人可以吃掉一盒。沈云从每次都顺道买两盒过来,未来的岳母也要孝敬一下嘛! 适逢周末,他们要去挑适合订婚的小礼服。长幼有序,天香年纪最小,不便抢在前头,反正她和沈云从都不急,倒是王润玉突然要闪电订婚,让亲朋好友全吓了一跳,忙着涌向精品店或百货公司挑宴会服。 以往天香从不会在意这些,但王奇川语重心长的告诉她,“天香啦,人必须随着年龄、环境而做些改变,你一样可以活得很低调,像个宅女,但在某些“必要的时刻”,你必须让自己亮起来,展露凤凰的羽衣,教人不敢小看你,这才是真正的自卫之道!尤其你交往的对象不是一般上班族,是大公司的少东,需要选择性的参与宴会,如果你不陪同出席,不是逼着他另外养一名交际花吗?” 别人的话,天香或许不信服,但祖父一手创造出“新鼎集团”这个企业王国,她是心服口服的。 她逐步修正自己的人生观与生活态度,适应得满好的。 他们去莫玄琴的“玄之又玄造型坊”挑礼服,母女两人适合的调调不同,沈云从在一旁给予中肯的意见。 “你堂姐没有邀请你当伴娘吧!”他喝着乌龙茶,低低的嗓音带着调笑。 “你怎么知道?”天香由镜前转头过来问。 “没有女人会傻得请你当伴娘。” “为什么?” 一旁的服务小姐笑道:“因为王小姐太美了,会抢去新娘子美丽的光环。”在造型坊工作久了,也算见多识广,但真正的绝色毕竟少见,难得身材又很好,胸是胸,臀是臀,是每位服装设计师的最爱。 天香疑惑道:“有谁能抢去新娘的光环?在结婚当天,也只有新娘穿着隆重华美的白纱礼服,是人人注目的焦点,很少有人细看伴郎伴娘。” “但新娘子的心态就是排斥挑一个比她美的伴娘。”沈云从放下茶杯,上前由背后拥住她香肩,一起望着镜里的俪影双双,柔声道:“不当伴娘有什么要紧?下次直接当我的新娘。” 服务小姐虽然识趣的退到一旁去,天香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谁要这么早结婚?”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们一起到美国,你和定功、灿灿去留学继续念书,我主持“英展”在美分公司,可以互相照顾,不怕寂寞。” “还有一年呢!”暑假后才要升大四。 “你可以慢慢考虑,等决定了,我们再准备相关文件。你不是对室内设计很有兴趣?美国有许多前卫的设计,可以开拓视野。” 沈云从由镜中凝望着她,脸上满是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恋情意,勾动着她的心;而且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坚定执着的气势,让她只能勇敢面对。 “我本来就有留学的意思,只是怕我妈太寂寞,才留在台湾念大学,没想到因此认识了你,这算是宿命的缘分吧!”情感交织的双眸,璀璨美丽得教他几乎忘了呼吸。 “很高兴你认同我们是天生一对。”他贴近她的颈子,嗅闻她身上的馨香。 “厚脸皮。”她咬唇低笑。“你走开啦,我还要换另外一件看看。” “好吧,我到隔壁间看看阿姨选好了没,你换好叫我一声。”有外人在,他也不好把她抱起来热吻一番,没兴趣表演给外人看。 何自如已挑好适合自己年龄的宴会服,自然不能压倒喜上眉梢的方倚翠。妯娌俩虽然平日少来往,但不曾拌过嘴或闹意见,情谊不错。 又过了半小时,天香终于挑定款式,谁教沈云从每一件都大赞好看、美呆了,害她很难拿定主意。 沈云从事先订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吃午餐,驱车前往。 “妈这颗电灯泡会不会太亮了?”何自如取笑道。 “亮才好,省得点照明灯。”天香一脸自在。 沈云从呵呵一笑。“阿姨千万别这么说,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很正常。我吃了太多阿姨的拿手好菜,换我请阿姨吃饭也是应该的。” “现在的年轻人很少像你这么上进又懂事的,你妹妹灿灿也是一样讨人喜欢,你爹妈把你们生得好又教得好,你们要感恩。”何自如欣悦道。 “是,我和灿灿一定会孝顺我爸的。” “这是应该的。” 他们相处时,均很有默契的不提陈年初恋往事,王奇川的媳妇不可能离婚改嫁,王家闹不起这种丑闻。 抵达餐厅时,已坐了八分满,最里面的一张长桌全被妇女团攻占,今天是哪一国的姐妹会?幸好待者帮他们保留了进门左侧比较安静的桌位。 才刚坐定,又有一对男女走进来。 “爸!”天香讶异的站起来。 王鼎杰和郑如咏吓一大跳,王鼎杰忙拨掉郑如咏勾住他臂弯的手,跟她低语两句,只见郑如咏心不甘情不愿的朝里面那一桌妇女团走去。 沈云从低声道:“铁板神算也没那么准。阿姨,真抱歉,作梦也没想到他们也来这间餐厅吃饭。” 何自如一样温和善良的笑道:“坐下,坐下,既来之则安之。他想在这边吃,还有一个空位,若想过去那边吃,我们也不勉强。” 王鼎杰走过来便听到这话,不等侍者招呼,自己便拉开空位坐下。除了对妻子的大度感到惭愧之外,其实心里不大想去那桌妇女团给人评头论足,那些全是郑如咏的朋友,一大半是有钱男人的小老婆或情妇,还有一些不婚主义者,只管爱不爱,不管是不是第三者。 点餐后,王鼎杰笑问他们怎么会一起出门? 何自如深深地睇望他一眼。“希望你没忘记下星期六,润玉和赵北辰的订婚宴。云从刚才陪我们去挑衣服,到时候你会出席吧?” 王鼎杰马上低头示好,“当然,我们一家人要一同出席。既然你们已挑好衣服,两位小姐的晚宴包就由我负责吧,请不要推辞。” 何自如笑笑点头。 天香微笑。“爸,你还要送妈一副钻石耳环,免得人家笑你太太寒酸。” “当然没问题,过两天我一起送过去。”王鼎杰自从被女儿吓到之后,简直成了“没问题爸爸”。 沈云从的唇线缓缓上扬,“天香需要的首饰就由我负责送。” 这小子还算好样的嘛!王鼎杰心理认同之后,开始正视与沈云从之间的关系,这小子有可能是未来的女婿,不跟他交谈也不像话。 所幸沈云从先找话题跟他聊,身为长辈更要有风度,两个男人在吃饭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聊开了,从喜欢的车子厂牌,到手表的收藏,咦,居然很有得聊。 只要抛除偏见,会发现对方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人。 王天香和何自如,偶尔插进去一、两句,大多时候乖乖当听众。 这边一家人和未来女婿和乐融融的同桌享用美食佳肴,愉悦的低笑声不时传出。那边郑如咏已快挂不住笑脸,气得要跳脚了。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王鼎杰一同出席姐妹淘的聚会,这次也是姐妹听闻王鼎杰已重回“新鼎集团”的权力核心,纷纷恭喜她守得云开见月明,要跟着王鼎杰飞黄腾达了,是姐妹淘里最好命的一个,便决定聚会帮她庆祝一下。 郑如咏自然想和王鼎杰一同亮相才有面子,好不容易说服他来,谁会想到他们也订同一家餐厅吃饭,真是有够扫兴!但是没办法,于情于理王鼎杰都必须和家人打个招呼,她可以忍,不过他居然没在十分钟内回到她身边,已够让她没面子,竟然还坐下来一道用餐,这算什么?他没想过她在姐妹之间要如何抬得起头来? 她不敢对姐妹淘说她其实对王鼎杰的发达是看得到吃不到,她得不到什么实质好处,怕说了会被笑话是笨蛋,但总要让她得到人吧? “奇怪,不是说王总对老婆早已没感情了?看起来不像。”姐妹淘一号好生疑惑的说。 “男人的话随便听一听就好,搞外遇时嘛都说对老婆没感觉啦、老婆没情趣啦、老婆性冷感啦,哼哼!我光看男人嘴巴张开就知道他想说的台词。”姐妹淘二号是个秘书,遇到每个老板都想跟她有一腿。 “如咏算好命了,王总跟她同居十多年,没去找更年轻的美眉,还帮着把女儿养大,像我就遇不到这么好的金主。” “……”喳喳呼呼发表高见。 郑如咏听得又气又恼,金主?金主?她哪来的金主?她站起来豁出去了,至少要扞卫自己爱人的权利。 第七章 叩、叩、叩…… 昂贵的名牌高跟鞋亲吻着地面,加重力道的自信步伐像预告本女王超不爽,来意不善。 王鼎杰率先抬起头来,用眼神阻止她再靠近,似在说:“别忘了我们之间有约法三章,首先便是你不能主动找上我的家人谈话!”他不希望她破坏他们之间十多年的默契,情妇绝不能主动找上大老婆! 郑如咏一直遵守游戏规则,但今天她实在忍无可忍,在姐妹淘里她向来称王称霸,她只希望王鼎杰陪她露脸两小时,保住她的基本尊严与面子,结果呢?他反而让她在姐妹间成了大笑话。 没道理她只能乖乖挨打,不能反击。 “嗨!”她率先打招呼,嘴角扬起一抹假笑,“我们真是有缘连喜欢的餐厅都一样。鼎杰,我的朋友都在等你呢!” 王鼎杰皱眉。“你先过去。” 郑如咏眼角含着娇媚春情,弯身攀在王鼎杰肩头上。“人家要等你一道过去,不然我的姐妹们会笑我失宠了,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心吧!”眼角不忘向何自如投过去一记示威的眼神。你的男人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 沈云从高挑起眉。这女人卖骚也不看场合! 天香豁然站起身,一脸寒霜。 王鼎杰急忙站起身拉住女儿的手臂,顾不得郑如咏的下巴被撞疼了。 “天香,你还没吃饱,快坐下来,爸爸陪你吃。” 天香脸色稍转。“我去一下化妆室。” “好。”王鼎杰放开手,担忧的目光随着女儿移动,确定她不是走向大门口才放心的坐下来。 何自如看着丈夫恬静道:“鼎杰,我去看一下天香,那孩子容易钻牛角尖,我不放心。你也乘机和郑女士谈一下,虽然她的女性魅力令我自叹弗如,不过有些动作不适合在孩子面前表演。” 沈云从赞叹,这才叫高招呀! 从头到尾,何自如不去理睬情妇的挑衅言行,有话只对丈夫说,完全当情妇不存在,像朵优雅的百合一样起身暂时告退。 郑如咏不曾被人这样忽视过,笑颜僵硬,“鼎杰……你老婆太目中无人了,你要帮我作主啦!心里好不委屈。” 王鼎杰立即板起脸孔,“你一定要让我在女儿面前这么难堪吗?你跟你的姐妹淘尽管吃喝,我会买单,但我告诉过你不能主动靠近我的家人,你为什么不能乖乖的坐在那里等我就好?” “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大家都散会吗?别忘了你是陪我来吃饭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少说陪你吃两百五十次饭,却难得坐下来陪我的家人好好吃一顿,你为什么非要在这节骨眼上计较?天香好不容易和我恢复邦交,你一定要在我妻子和女儿面前卖弄风情,让天香再一次封闭自我吗?” 就是在“节骨眼”上才需要计较!不然女人都在计较什么? 郑如咏大不平,他每唤女儿的名,她的心竟莫名的抽搐了下。怎么,她的最大敌人不是何自如,而是王天香? “你现在马上给我过去,我们等等回家再谈。” “你……你最起码也要陪我过去和我的朋友打个招呼。” “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我,下次再打招呼也一样。”那帮妇女团一坐下来不是批评男人无情,便是取笑大老婆没本事抓住男人,他懒得听。 郑如咏气冲冲的夺门而出,她一定会反击的,一定会反击! 王鼎杰没去理会女人使性子,只等天香和何自如回座,笑眯眯的吩咐侍者将残肴收掉,换上新的主菜,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云从道:“叔叔,你让郑女士生气的走掉,她们母女会不会私底下又找阿姨和天香的麻烦?”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王鼎杰不高兴的轻哼一声。“她们不敢,因为我已经郑重警告过她们。还有,姓沈的,你最好是真心对我女儿,我是错误的示范,不准你学我,你若是敢劈腿搞外遇,我一刀毙了你。” 沈云从直接投降。“我哪敢?搞外遇以后要看女儿脸色,我可不干。” “臭小子!” 王鼎杰啐骂一声,但是看他们母女低头在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要生得出漂亮女儿,看女儿的脸色有什么关系?就怕你生不出来。” 沈云从马上求救,“天香,瞧你爸多看扁我,我们一定要努力的生,直到生出女儿为止。” 天香咬下咬软唇,“我又不是猪。”雪白的娇颜闪动着樱红的光采,近乎圣洁的美丽,惹得沈云从不亲她一下实在受不了。 “谁准你亲我女儿的?滚开!”王鼎杰差点拍桌。 丈母娘永远对女婿比较好,沉静的语调打圆场,“鼎杰,用餐后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吗?两个孩子陪了我一个上午,也该让他们去看电影约会一下。” 王鼎杰眼见妻子冷淡的眼眸隐约有了温润的柔色,不由心中一荡。“当然没问题,回家之前,我顺道陪你去挑选你中意的耳环和晚宴包。” 何自如嘴角轻扬,以感动的眼神回应他。王鼎杰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为她做得那么少,哪值得他感谢?为什么她明明有权利要求更多更多,反而无欲无求不贪心呢?而他将最精华的少壮岁月献给郑如咏,错过亲生女儿的成长期,郑如咏却越来越不满足。 唉,爸爸都说他是浪荡子,但他却始终搞不懂女人这种神秘生物。 沈云从十分感激未来岳母,抢先刷卡付账后,顺利的带天香去约会了。因为账已结清,王鼎杰也忘了后面那一桌妇女团还在等着他请客,和妻子并肩走了出去,孰不知那帮妇女团已狂打电话给郑如咏,还有看不过去的正义姐妹淘跟踪在他们后面,亲眼目睹王鼎杰带着妻子去珠宝店挑钻饰,去精品店挑皮包,全一五一十的报告郑如咏,引发更大的风波。 “天香,你爸和你妈会不会来一场黄昏之恋?” 买好电影票,等候开场之前,他们买一杯圣代公家吃,打发时间。 沈云从有感而发的问,天香抬起玫瑰般的脸庞,嘴角有一点冰淇淋渍,他笑着伸手帮她拭去。 她脸上一热。“我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他挑眉颔首,“也对,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虽然我们都希望阿姨能找回原本属于她的幸福和依靠,但,郑如咏并不是会轻言放弃的女人。” “我知道她很厉害,还会跪下来求我爸不要离开她,而我妈根本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天香涩涩的说。只要一想到刚才在餐厅里,郑如咏不顾体统的靠在爸的肩膀上示威卖骚,心里是不屑带冒烟。 哪位良家妇女会在餐厅里那么骚?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职业情妇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只能演一回,次数一多反而会有反效果。” 天香听了眼睛一亮,决定往后要多多联络父亲帮她做这个做那个,与其便宜郑如咏,不如自己多利用。 “天香,你爸真的非常爱你。” “是吗?” “我没见过有哪个男人会这样看女儿的脸色。” “他是作贼心虚。” “这更证明他爱你,才会作贼心虚。我见过不少抛弃妻子的男人非但没有悔意,反而对妻子拳打脚踢,勒索金钱。”沈云从抓住她的手,清淡且柔软的说:“唉,天香,别冷着脸容,你那若即若离的神态实在教在乎你的男人心慌莫名。我并非替你爸脱罪,不管是男人、女人,搞外遇就是不对,这点无庸质疑。然而,他是你爸爸,跟你有血缘之亲,你可以不原谅郑如咏,因为她是外人,而原谅自己的爸爸你心里会比较舒服吧!” 好半晌,天香好专注地凝视着他。唉唉唉,不行了,她根本没办法对他生气。 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才说出这番话的。 她柔软地牵唇,“即使心里原谅他,我也说不出口。” “聪明的女孩。”他只求她能看开就好。 电影快开场,天香去一趟洗手间,出来时再转角处却见到一对有点眼熟的男女,是温紫容学姐和……赵北辰? 彼此不算熟,所以她低头走过他们身边,他们也没在意,因为眼中只有彼此,还隐约听到女生说:“……你不可以订婚,我们才是一对……” 天香心里沉甸甸的,回到沈云从身边,牵手进入放映厅,等坐定后,心里依然乱糟糟的。 “天香,你怎么了?”他低声问。 “我好像看到温紫容学姐和赵北辰在约会。” “赵北辰?不就是即将和你堂姐订婚的那一位?温紫容又是谁?” “我们研一的学姐。” “他们是男女朋友?” “我也不清楚,定功是学生会长,或许消息比较灵通。”天香有点困惑,“我只见过赵北辰一次,觉得他跟堂姐站在一起很相配,两人看起来满甜蜜的,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我看错了?” “彼此都不太熟,看错也有可能。如果你不放心的话,等看完电影,打个电话给定功,由他处理比较适当。” “这样也行。”有了解决办法,天香便放下那件插曲。 如果赵北辰真的脚踏两条船,王润玉一定不希望是王天香或任何一位女性朋友举发的;那太伤她的颜面与自尊心,搞不好会老羞成怒。 看了今年好莱坞的热门片,沈云从和王天香走出电影院时都十分满意。 天香在沈云从的提醒之下,打了王定功的手机。王定功静静听完之后,又问了几点细节,然后轻松道:“好啦,天香,这件事交给我,我会说是我“看到”的,ok?你呀,快乐的去约会吧!”收线。 沈云从笑问:“定功说什么?” 天香莞尔。“他说是他看到的,叫我快乐的去约会。” “说得好。”他眯起漂亮眼睛。“定功一点都不惊讶?” “对。有点怪,是不是?” “这只有一种解释,定功知道赵北辰与温紫容曾经交往过,或许还在交往中。不过,以赵家跟王家的地位,应该不会容许脚踏两条船的事。” 天香秀眉微拧。“我实在讨厌这种事、这种人。男人对女人最大的慈悲,就是不要劈腿、搞外遇。” 他握住她手的力道紧了紧,像在对她做保证。 “定功不是叫你快乐的约会,你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你堂姐背后的靠山十分强大,你不用担心她会吃亏。” 天香不予置评。即使是最尊贵、拥有生杀大权的古代帝王,也只能将偷腥的驸马砍头,没办法强压驸马去“爱”公主。 沈云从为了让她转换心情,带她去采购今年很流行的玫瑰金项链套组,更要紧的是,情人对戒是一定要的啦!表示内心深处已认同对方是自己生命中另一个半圆。 等候包装的时候,沈云从的手机响起,他听了几句,心情愉快的问道:“天香,我爸问你愿意去我家吃晚餐吗?” “好。” “爸,天香说好。”手机收线后,沈云从眨了眨眼,“我爸说要亲自煮一道他拿手的栗子烧鸡给你尝尝看。” “叔叔会做菜啊?” “如果不是时间上来不及,他最拿手的是红烧狮子头。” “这可费工夫了,下次向叔叔讨教讨教。” “没问题。” 或许是初恋的回忆太美,在爱屋及乌的心态下,沈雍为对王天香非常的疼爱,虽然天香只有云淡风轻的气质最像何自如,外貌其实七分像王鼎杰的精致漂亮,然而,无缘与初恋的女友结婚,能够把天香当成媳妇疼爱,沈雍为十分欣慰。 “庆泰”的赵家与“新鼎”的王家联姻,可说是政商界的一大盛事。 赵北辰与王润玉的订婚宴,办得喜气洋洋、豪华隆重。 豪门订婚宴的背后,却发生了两件意外的插曲。一件是郑如咏突然出现,要求见王奇川一面,希望自己能以王鼎杰二房夫人的身份入席。王奇川根本不见她,没进去宴会厅便给王家的保镳请了出去。 第二件则是大美女温紫容在外面哭喊着,“赵北辰的新娘是我,你们不能逼他和王润玉订婚……”趁事情未闹大之前,被赵家的保镳拉走了。 幸好只有少数几个人恰巧目睹,订婚宴不受影响的顺利举行,不过,事后免不了流言纷纷,将八卦传播出去,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的主题之一。 去了一趟上海,十里洋场的繁华之都,沈云从因为公事出差,天香和沈灿灿则趁着暑假未开学之前一起去玩。 两个大女孩买了好几条当地品牌的丝巾,尤其喜爱泼墨图案的淡雅,两人直接拿来绑头发,有型又典丽。还有精美刺绣的中国风零钱包,买回家当伴手礼刚好。 待沈云从的工作告一段落,已逛过豫园商城一次的两个女孩,正好陪沈云从再去逛一次,因为实在太大了,有太多好玩、好吃的,只来一次实在无法统统满足。 回台之前,一定要起个大早去逛一趟新天地,有太多各具特色的商店,别心急,慢慢看,巷子内的小店更有趣,想挑伴手礼送给亲朋好友,准备足够的现金,不怕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喜爱收集泰迪熊的沈灿灿,见猎心喜的买了一对穿着中国服的泰迪熊。天香则是欣赏具有特色的建筑以及别具风味的室内布置,在店主允许的情况下,拍下许多照片纪念,只要店主是男的,几乎都不会拒绝她。可惜没有熟识的人居中引线,见不到上海的老民居。 短短一个星期的行程很快结束了,回到自己的故乡,还是觉得住惯了的城市最好,生活最便利。 不过只离开一星期,居然就发生一件重大的社会案件,连王鼎杰都被扯进去。 不只天香,沈云从都觉得太扯了。 “郑如咏到底想干什么,需要把事情复杂化,闹到人尽皆知?”看着第四台的独家新闻,沈云从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天香心里一凛,“郑女士是故意的,她不想再做一个沉默的情妇。” 在他们离开上海的前两天的夜里,郑如咏回家时在地下停车场被两名歹徒联手抢劫,身上的名牌皮包、钻石项链、耳环和宝石戒指全被抢走,损失少说两百万左右。由于她是有名的餐饮界女强人,新闻自然闹大了,加上有些消息灵通的记者隐约知道她的同居人是王奇川的次子王鼎杰,这八卦卖点可好啦! 本来只要郑如咏坚持只与警方配合,对新闻记者一律三缄其口,这个八卦新闻也炒不起来。不过,郑如咏却来个形象大逆转,主动对新闻记者大打悲情牌,在镜头前对着抢匪泪眼喊话:“请你们主动联络我,我愿意用一百万元的现金买回那些首饰,因为那对我而言纪念意义重大,是我同居十多年的王姓男友送我的,我不能失去它们……反正你们也很难脱手,不如让我买回来吧……” 有记者大胆追问:“你那位王姓男友,是不是王鼎杰?” 郑如咏没有回答,等于是默认。 有女记者犀利的问:“王鼎杰是有妇之夫,你说你跟他同居十多年,你不就是抢人家老公,破坏别人家庭,请问你都不会愧疚吗?” 郑如咏泣诉道:“不,我们是真心相爱,只是认识得太晚……” 新闻画面播出郑如咏的特写镜头,一身名牌、珠光宝气的,看到新闻的女性观众恐怕心里都会想:男人果然是对外面的女人比较大方! 沈云从关掉电视,怕天香受到太大的刺激。何自如显然早已得知消息,干脆不看新闻,关在书房里弹琴。 “天香,来抱抱。” “不要。”有气无力。 “傻孩子,你要为了郑如咏而折磨自己吗?”沈云从主动靠过去抱住她,用他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安抚她的情绪,“不要让郑如咏的小伎俩坏了自己的心情,更别让她的诡计得逞。” 此刻的天香真是恨死郑如咏了,存心让全台湾人都知道她爸爸搞外遇!抢人家的老公真有这么得意吗?一句“真心相爱”便可以抹杀所以的罪行? 沈云从疼怜而温柔的摩挲她的发梢,让她的心情逐渐平复。 “你说这是她的诡计?” “我也听说了,你堂姐订婚那天,郑如咏在外头嚷着要见你爷爷一面,目的是希望你爷爷承认她是王鼎杰的二房夫人,是王家的一分子。但是你爷爷一口拒绝,不肯见她一面。” “真的?我没听说。”天香讶异的抬起头。郑如咏好大的胆子! “没人会故意转播给你听,今天若不是发生这么大的新闻,我也不会告诉你。”沈云从啼笑皆非的望着她。 “所以呢?” “就因为你爷爷拒绝她的请求,加上她可能在你父亲身上得不到名分上的保障,因此才会利用这一次的抢劫事件,将十多年的同居恋情搬上台面、公诸于世,大概是想向你父亲施加压力吧!” “然后呢?”天香冒火道。 沈云从面色凝重了。“这要看你父亲如何处理了。他是长辈,我不便多说什么,只希望将伤害降到最低。” 天香侧着头思索了一下,“爸现在一定焦头烂额吧!” “可想而知。” “他活该。可是,妈是无辜的,她一定很痛苦很难过,老公的情妇在电视上真情喊话,真是情何以堪。” “是啊!所以你要好好安慰阿姨,风波很快就会过去。” 天香不那么乐观。“我怕她又继续在媒体上放话,豁出去了似的。” “那未必是坏事。”沈云从揉揉下巴。 “什么?” “她错估了一位最厉害的对手。” “谁?” “你爷爷,王奇川总裁。” 天香讶然地扬起眉笑了。好,她要打电话给爷爷,换她哭给爷爷看! 郑如咏呀郑如咏,你以为你哭给媒体听,就可以得到舆论的助力吗?这个社会的价值观虽然改变了,没人对“第三者”吐口水、丢石头,但是也没有人会颁贞节坊给同居一、二十年的女人。 以爱为名,就可以伤人于无形吗? 人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说话,第三者通常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掏心掏肺的爱一个人,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尤其这个情妇如果没有在男人身上敲到豪宅名车、股票现金,充其量只拿到生活费或一些首饰而已,更不认为自己是拜金女、狐狸精,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开始恐慌,若是男人在此时开始对她逐渐冷淡,她不使出非常手段才怪! 王鼎杰真的是被她吓坏了。 “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我很正常。”郑如咏的得意之中,交织着一份无以言喻的悲哀与愤怒。“就因我是正常的女人,我也想要一个家,一份归属感。结果呢?守了你十多年,我得到什么?你的财产以后是你女儿的,我得不到你的钱总要得到你的人才公平吧!可是你却开始想着跟你老婆重修旧好,带你老婆去买钻石买皮包,你想抛弃我是不是?没那么简单!”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带着愧疚的心买一份礼物送老婆,是因为大哥的女儿要订婚才买,值得你这样小题大作?过去我动不动便买礼物送给你,讨你欢心,我老婆有说什么吗?”王鼎杰更气的是,郑如咏竟然派人跟踪他,否则怎么会晓得他帮何自如买礼物。 “我不管,你是我的男人,你只能对我好。鼎杰,我不是故意要闹,而是我太没有安全感了,这全要怪你。”姐妹淘的每个人都劝她不要太傻太天真,男人不会感激你不争不吵。要吵才有糖吃! “所以,我大哥的女儿订婚,你跑去闹场,吵着要见我爸要去名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这已经违反了我们当初约法三章的条件!” “如果你真的爱我,约法三章有那么重要吗?”郑如咏目光如炬的盯着他,“我不能当你的大老婆,连做一个卑微的二房夫人”都不行吗?”骄傲如她,不想说出“妾”这个字。 那些有钱的大老板,不乏有二房夫人、三房夫人,说出去比较好听。 王鼎杰却苦笑一声。“我何德何能,也配有小老婆?不要笑死人了,我爸都不敢做的事,我有什么资格?又拿什么脸去面对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你的家人,难道我不算是你的家人吗?”她寒声逼问。 王鼎杰没有回答,因为不想说出太伤人的话。 他的沉默更点燃了她胸腔内的妒火与恼火。“是啊,没错,我的名字不会印在你们王家尊贵的户口名簿上,我不是你的家人!所以,当我被歹徒抢劫之后,瑟瑟发抖的在警察局备案,我打电话给你,你却一直没有来,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因此我要反击,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才是你的女人,你绝不可以抛弃我,否则我不惜诉诸媒体、召开记者会,控诉你的负心!” 王鼎杰的太阳穴隐隐鼓动着,她让他觉得好陌生、好可怕、又好可怜。 “我有去警察局,但是媒体已经闻风而至,所以我没有进去。”他艰涩地吞了一口苦水,语音沙嗄的说:“我拜托人向警局施加压力,让他们加快破案的脚步,却听到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有个经验老道的警察觉得你很奇怪,项链挂在脖子上,戒指戴在手上,歹徒行抢的时候不会慢慢的帮你脱,难免会在脖子、手指造成擦伤的瘀痕。可是你的皮肤完整,难道是你太恐惧了自己拔下来给他们?” “没错,我太害怕了,他们用刀子威胁我的生命安全,我哭求着他们放我一马,不要伤害我,自己拔下身上的首饰给他们,这样不算抢劫吗?我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你不安慰也就算了,竟还疑心我制造假抢案?” “我没有那么说,也不相信你会那么笨,地下停车场都有监视器,后来警方调阅监视录影带,有拍到歹徒拿刀恐吓你的画面,可惜歹徒戴着面罩,又是背对监视器,造成破案难度很高。” “那是警察的事,我只要我的东西拿回来,那枚戒指是你好几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很珍惜。” “你可以停止对媒体放话吗?” “可以,只要你爸爸承认我的地位,让我也陪你一同出席赵北辰与王润玉的结婚典礼,我便什么都听你的。” “你明知道行不通的。” “没有什么行不通的道理,只要你爸爸见我一面,承认我的存在,让我参与王氏家族的喜宴。这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并非要你们拿钱出来。” “你直接跟我爸要钱,或许还容易些。” “那好,给我五亿,我就跟你分手!” “你疯了吗?” “我没疯,反而越来越清醒。花花说的没错,做女人不能太傻太天真,该争取的就要争取,不争不吵只会让男人瞧轻你的分量!”郑如咏依稀明媚动人的脸庞,突然显得狰狞。“你回去跟你爸爸好好商量,看是要给我名分,还是给我五亿,你自己选择。” 面对她咄咄逼人、来势汹汹的叫嚣与索求,浪子出身的王鼎杰只是浓眉深锁,直勾勾的注视着,看得郑如咏的心紧缩成一团。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不再可爱,不是他初爱的那个人。 他不愿再跟她多相处一秒钟,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月后,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赵北辰与王润玉的结婚喜宴在六星级大饭店举行,王鼎杰与妻子何自如、女儿王天香、未来女婿沈云从,大方的在媒体面前亮相,脸上均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第八章 天香自从与父亲公开亮相后,想追求她的男生自然多了起来,她的冷淡性情是不太理睬纷纷扰扰的世情,但是有几个想当“驸马爷”想疯了的男生就会锲而不舍,不肯轻言放弃,连研究所的学长都跑来了。 女生想嫁入豪门,男生想减少奋斗二、三十年,从古至今屡见不鲜。 天香后来只淡淡丢了一句,“想追我?行啊!不过,基本条件是年薪千万元起跳,否则根本养不起我。因为我爸十多年来只顾着包养情妇,根本没留什么给我。所以,我也等着嫁入豪门呢!” 男生听了通常脸色大变,面对转身而去的她,再也鼓不起勇气追上去。 沈灿灿目睹过一次之后,便拍案叫绝。 “天香,我没见过有人这样回应男生呢,太酷了!” “对这种淘金客,跟他说我已经有论及婚嫁的男友也没用,因为他喜欢的不是我这个宅女,而是我背后的“新鼎集团”。其实,何必这么麻烦呢?毕业后去应征上班不就好了。” “这种男生就是自诏聪明盖世,不屑一步一步往上爬,以为只要娶了公主,将他空投至总经理的职位,他也可以应付得来。” “我爷爷对自己人反而更要求付出的更多。” “当然要如此,否则如何让下属心服口服?我看我爸也是一样,对我哥的要求最严厉,休想浑水摸鱼。” 天香慧点地笑了笑,“所以云从交到我这种女朋友真是赚到了,一忙起来两个星期约会一次,我也可以接受。” 沈灿灿失笑了。“是喔,多谢你大人有大量。不过我哥也很努力啊,勉强挤出时间常来接你下课,温馨接送情也别有一番甜蜜啦!” “其实我已开始试着自己开车上路,奇怪他就是不放心。”天香无奈道。 “谁会放心你这号路痴啊!”沈灿灿白了她一眼。 “我没有路痴很严重,顶多比别人多花十分钟、二十分钟,新手上路,这样的误差不算路痴。” “我说王天香小姐,从你家到学校,正常开车时间是十五分钟至二十分钟,你开了将近一小时,还叫误差不严重?”沈灿灿真想直接昏倒。 任谁也想不到,一脸智慧的王天香竟是个大路痴,难怪她会成为宅女。上次去上海逛豫园商场是,灿灿才偶然发现,天香可以在同一个范围绕三圈走不出去。幸好文明国家都有计程车这种产物,专门为路痴而发明的。 不过,到底她是因为路痴才成为宅女,还是因为太宅了才变成路痴?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无解呀! “熟能生巧,我只要常练习就一定会进步。” “天香,我拜托你,我求求你,为了让我哥能够安心、专心、放心的上班,你就听他的,别再尝试了。我哥说,他一定会努力工作赚钱,结婚后一定配备佣人、司机给你,你一样可以装作自己一点也不路痴。” 天香不置可否的撇撇唇笑了,其实并没有感觉到路痴有啥不方便,上学走固定路线,捷运站的指标她看得懂,想要的东西可以去上网订购,像她这种小路痴女生多的是!只要别去应征邮差和送货司机,生活没啥不便。 两人往校门口方向走,谈到即将到来的考试…… “王天香——”尖锐的声音好引人侧目。 “她又想干嘛?”沈灿灿一见到郑可可便没好气。 “不晓得。”天香满不在乎的耸一下肩。 郑可可自从倒追沈云从不成,又见到沈灿灿与天香站在同一阵线,便将沈灿灿当成第二号假想敌,只要是想追求沈灿灿的好条件男生,都会被郑可可强烈的爱情攻势倒追成功,她有钱又敢花钱买名牌送男生,很少男生会抗拒这种送上门的艳福。 天香对于别人的爱情方式不予置评,只要别来找她麻烦。沈灿灿则是颇不屑郑可可倒追男人的方式,那种男生她想要尽管拿去。 郑可可气急败坏的质问道:“王天香,你爸怎么可以避不见面?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子?我妈爱了他十多年,他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就失去联络?他人到底在哪里,一定要出面讲清楚!” 天香双眼亮晶晶的瞅着她,沉着地笑道:“我爸终于迷途知返吗?谢谢你特地告诉我这个好消息。不过,我爸并没有回家,所以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郑可可冷若冰霜、牙尖嘴利的说:“你妈年老色衰,王叔叔当然不想回家,但是他连手机号码都换了,你应该知道新的号码吧!” 天香不甘示弱的昂起下巴。“我当然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而说到年老色衰,郑女士不也一样?男人会搞外遇,通常是外遇的女人比较年轻美丽,郑女士即使比我妈小不了几岁,但的确很会卖弄风情,加上满有智慧的,懂得抓住男人的心。可惜的是,她最令人欣赏的智慧突然变调了,开始变得功利现实,吵着要钱要名分,没办法满足她的男人只好逃之夭夭了。” “卑鄙无耻的男人!”郑可可怒意横生地喘了一口气,“我妈跟他生活了十多年,认真算起来才是他实质上的太太,要钱要名分有什么不对?” “如果是你妈一开始就表态不要钱不要名分呢?” “这怎么可能?我妈又不是笨蛋!” “郑女士的确不是笨蛋,所以我知道我爸不可能给她名分。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你母亲。”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反正你爸一定要给我妈一个交代,否则我不会放你走,像水蛭一样黏着你,直到你受不了的通知叔叔出面为止。” “你够了喔,郑可可。”沈灿灿眯起眼,冷冷地开口说道:“你妈一直隐瞒她的过去,没有坦白对你说为什么王家绝不可能接受她进门的真正原因,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喔!” “你这个外人,又知道些什么?” “偏不巧的我就是知道。”沈灿灿若有所思的深深瞅着她,“你妈一直没有结婚,十七岁就跟了一个很有钱的老男人,那个老男人是中部有名的酒店大亨,两年后生下了你,那个老男人却不幸去世,不过留了很多钱给你母亲,她才有能力到台北谋生。后来你妈又跟过几个男人不清楚,不过,在她与王叔叔同居之前,你母亲郑如咏女士,曾经是我祖父沈大毅的女人,在我祖父人生的最后三年,包养郑如咏当情妇三年。” 所以,王鼎杰不可能为了她休妻另娶,即使她真心爱他,王家根本不会接受一个好几个男人的情妇的女人进门,即使做妾也不行。 所以,沈云从不可能接受郑可可的倒追,这才是最残酷的真相。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乱说!”郑可可脑中轰然作响,脸色倏地刷白了。 她一直相信母亲无怨无悔的爱情很伟大,才会不计名分与王鼎杰同居多年。然则,真相其实并不美丽,反而丑陋得令她感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委屈和难堪? “你可以回去问你母亲。”沈灿灿怜悯地望她一眼,“因为你母亲最近不断的对媒体放话,已引来狗仔记者的兴趣,你最好劝你母亲赶快收手,免得狗仔开始挖掘她的过去,登在周刊上,到时大家的脸上无光。” 郑可可的心底掠过一分尖锐的酸楚和刺痛感,但是她不哭,她才不哭呢!一跺脚跑走了。她一定要找母亲问个清楚。 天香叹息道:“真可怜,母亲行为不端,连带她也受影响。” “她本身的个性也要负一半责任吧!” 沈灿灿说得实在,拉着天香走了。 今晚的王家大宅相当热闹,原因是只有围炉才回来的王鼎杰特别带了妻子、女儿和沈云从一同过来正式拜访王奇川,算是王氏家族默认了沈云从和王天香是一对儿的。王家上下全都热烈表示欢迎,连新婚不久的王润玉和赵北辰也被请回娘家,开心的享用一顿全家大团圆的晚宴。 所有的老人家都喜欢这种热闹气氛,对王奇川而言也不例外。 难得的家族聚会,也意味着另一个离别的开端。除了孙子们大学毕业后要出国留学,一去便是好几年,更令王奇川不舍的是,在这之前,王鼎杰会先一步过去,到“新鼎集团”的美国分公司任职,切割台湾的纷扰重新开始。 这是王奇川下的一着险棋,也怕王鼎杰不愿舍下,没想到王鼎杰考虑了一星期后便答应下来,并开始做准备。 王奇川露出笑容,“自如啊,你等这学期课程结束,也到美国一起生活如何?一方面换个环境转换心情,考虑看看能不能跟鼎杰重新开始,另一方面等天香和定功赴美求学,彼此也有个照应。” 何自如看了丈夫一眼,无法否认的,她依然喜欢看见他因她而绽露的笑容,那是过往青春岁月里最令她依恋的,至今依然会感到悸动。 “爸,我只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魅力能够长时间吸引鼎杰,不过,我很乐意过去把家里打点好,等孩子们到美国时可以尽早适应。”何自如安详道。 “嗯嗯嗯。”王奇川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孩子们有你照应,大家都非常放心,交给鼎杰则要各自保重了。” “爸!”王鼎杰翻白眼。 王春辉与方倚翠夫妇却是点头如捣蒜,一起向何自如表达谢意。 王鼎杰如今更明白何自如是多么受到王家人的信任与尊重,更得到王奇川的真心疼爱,只承认她是王家永远的儿媳妇。 聚会结束,沈云从带着天香先行离去,沈雍为预约了晚餐之约。 “天香,你爸妈有心要重新开始,你很欣慰吧!”沈云从直言说,看见她眼里闪烁着笑意,继续道:“可叹我爸要真正死心了。” “听你在说!”她红着脸轻啐。“一入豪门深似海,哪有可能跳出去?沈叔叔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尊重我妈的选择,真是个好男人。” “好男人的儿子也是家学渊源的好男人,你开心不开心?” “这可必须留待时间来证明喔!”她故意说。 “那对不起喔,让你如此美信心,一定是我表现得不够积极热情,我会更卖力弥补你。”他环抱住她,在她嫩耳旁呵气,说得别富深意。 “你少来。”这个男人在讲黄色的话,害她的心跳加快了,睐他一眼,“这里还是我爷爷的地盘,你别打歪主意。”不过,一颗心却已融化在甜蜜的诱惑里,对他的浓情蜜意完全无力抗拒。 沈云从心情愉快的拉出嘴角的笑意。“那好,我等着你羊入虎口,今晚不让你回家。” 天香一张俏脸嫣然如霞,“你不怕我爸的夺命连环叩?” “我会关机。” “不要吧!我爸很快要出发去美国,你就别再刺激他了。” 沈云从晒然一笑。也对,来日方长,免得未来的岳父翻脸不让女儿出阁。 “天香,你爸和郑如咏真的有切干净吗?” “我爸说有。郑女士的不断爆料引来狗仔记者的强烈兴趣,已经挖出她过去所有同居男友的情史一览表,我爸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也怕太伤害无辜的郑可可,拜托我爷爷出面向媒体施加压力,总算将那篇报导在杂志出刊前及时抽掉。郑女士应该明白那有多不容易,这也是我爸最后送她的一份情。” “王叔叔是个惜情的人,很难狠下心肠做得太绝,所以爷爷才会提议他到美国去发展几年。” “没错。怎么了?” “我佩服爷爷有先见之明,你看——” 穿越庭园步道,镂空铁门外站着一名女子的身影,是郑如咏,不得其门而入的她,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 守卫不放她进门,也不帮她通报,在王家,“郑如咏”这名字被标上黑记号,佣人、保镳和守卫都事先被训练过。 天香和沈云从对望一眼,从旁边小门走出去面对她。 “郑女士,你还有何指教?”天香淡定道。 就是这种口吻,这副姿态,太像何自如了!郑如咏实在有满腔的郁闷和懊恼,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明明眼睛看着你却仿佛你只是一道轻烟、一朵乌云,无足轻重、不知挂齿,轻轻挥挥手便可将你抛之脑后。 这种大内高手型的女人,可以把你气得内伤很重,偏又教人深深相信她才是被害者——郑如咏真是百味杂陈,有苦难言。 郑如咏明白自己的委屈只能自己吞,在敌人面前示弱是没有用的。她沉着脸,慢慢从齿缝中挤出话来,“我要见鼎杰一面,跟他把话讲清楚,到底我犯了什么错,他竟如此无情地待我!我只要他给我一句交代。” 天香深深地望着她,“我爸说他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断得十分干净。” “那只是他单方面的说法,自以为是的说法。”向来骄傲矜贵的郑如咏,气得连牙齿都打颤了。“他以为他压下八卦周刊报导我过去的情史,我就会领他的情,乖乖的躲起来不再来烦他吗?他错了,大错特错!我没有作奸犯科、偷抢拐骗,我并不以我过去的情史为耻,更不怕被报导出来,我没有愧对任何人,我怕什么?” 沈云从直摇头,习惯当第三者的人,已迷失自我,是非不分。 天香冷然道:“是啊,你怕什么?你早已百毒不侵,人家老婆的眼泪和女儿的心痛,你全都可以视若无睹,因为男人自己犯贱喜欢上你,你何错之有,是不是?” 郑如咏的脸色一瞬间僵硬。 “可是,郑女士,你可以对我们没有丝毫愧疚感,因为你无须在乎我们的死活。但你的女儿,郑可可,你要如何面对她?你所作所为最残忍的一件事,便是带给你女儿错误的价值观以及不正常的男女观念,你在教导她,别人的男人只要喜欢就可以抢过来,甚至花钱收买过来。” “你胡说,可可才不会那样子。”郑如咏脸色难看得像隆冬寒雨的夜色,瞬间失去光彩。“我也指望给可可一个正常家庭,才要求鼎杰回来……” 沈云从严声道:“你适可而止吧!”他一拉下脸便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 “什么?”她心一惊,仿佛看到年轻时的沈大毅。 “一个男人之所以会离开一个女人身边,还需要什么理由?就是爱情消失了,他、不、爱、你、了。” 郑如咏被这番最真实而残酷的话,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你久历情场,怎么可能不明白?你不要再执迷不悟,适可而止,不要弄到两败俱伤。你可以不顾一切豁出去,但你以为王家辉在乎吗?最后受伤最重的将是你女儿郑可可,她受得了被八卦周刊报导的结果吗?” 沈云从单刀直入的说,让她面对她早已知晓却迟迟不敢面对的现实。 是呵!她是感觉到看王鼎杰对她的爱在迅速消失中,她愈是挣扎他逃得愈快,在两人索性闹翻之后,他干脆摆烂,不处理他们之间的问题,套用王家人处置外人的方式:冷处理。 男人在爱情消失之后,是不会心疼女人的眼泪。郑如咏啊郑如咏,你不是早已领教过不只一、两次! 郑如咏走了,背脊挺得直直的走了。 天香松了一口气。“我不得不说,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心脏够强壮,才有办法应付一段又一段的不伦之恋,她够资格去写一篇爱情巨着。” 沈云从拥着天香,心里悄悄叹息。 后来听说郑如咏震惊女儿滥交男友的行径,痛定思痛之后,变卖掉台湾的一切,带着郑可可到上海重启炉灶,母女俩都有了全新的开始。 五年后。 “英展科技”的总经理办公室,沈云从双手交握,神色凝肃的聆听他的机要秘书向他报告今天的行程。 “总经理,日本“百亿”的社长千金亲自过来了。” 聪颖美丽的女秘书略带暗示地说。双方合作的签约行程,该来的应该是“百亿”的部长,这位社长千金宫本小姐却越俎代庖,分明是上个月沈云从亲赴日本一趟,参与宫本家的宴会,被宫本小姐一眼看上了。 也难怪连如本千金都追到台湾来,如果可以的话,女秘书也很乐意来一场办公室恋情。 沈云从三十岁便回国接下总经理职位,至今两年,表现亮眼,让“英展”的业绩年年成长,加上高大俊帅的仪表,若不是已婚,杂志票选的“十大钻石贵公子”的名单上,他不是排第一也是排第二。 已婚有什么关系?新时代女性才不管那些,爱要勇敢追,因为各项条件都这么好的男人愈来愈少了。 沈云从轻轻哼声,“我已经表示得很明白,我结婚当爸爸了,如果还有女人自以为风华绝代,要自动贴上来,最好招架得住我老婆的怒火。” 女秘书吞了一口口水,赶紧打消贪念。 她当然见过总经理夫人,有国色天香的绝色美貌,气质更优,说话轻轻柔柔、慢条斯理,没人见过她生气,但应该生气却不生气的王天香更可怕…… 像上次另一家合作公司的女性业务经理,也是为了拼事业拖到三十还未婚,一见到沈云从自然芳心大动,常借业务之便来公司找总经理,沈云从不予理会,听说竟敢追到家里,于是,夫人出面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女业务经理后来一见到沈云从便脸色大变的跑掉了。 位高权重的男人,就像一块上好的牛肉,有点野心的女人都想一口吞下。 才情太高的魅力女子也可怜,配得上她的男人太少,能令她动心的更少,好不容易遇上一位各方面都适合的,偏偏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老公。 沈云从才不理会那些女人在想什么,他已昭告自己有老婆了,那些女人要胡思乱想是她们的事,有时间宁可回家陪小孩玩。 一想到他刚满三岁的宝贝女儿,他便满心温柔,手机响的时候,他正在确认签约条文,见到手机上显示“宝贝”的代号,立刻接上。 “宁儿,想爸爸吗?”女儿长得真像妈妈,是他最骄傲的宝贝。 “爸爸,我告诉你喔!妈妈要出去约会。”打小报告。 “什么?跟谁?”沈云从有不好的预感。 “就是那个尔文叔叔,他从美国飞回来,妈妈说要出去跟他吃中饭,不陪宁儿吃,所以我生气了,要报告爸爸。” “宁儿乖,你做得很好,爸爸马上回去。”沈云从真气自己的直觉超准。那个尔文是天香在美国念硕士班的同学,对美丽的东方佳人一见倾心。 “不用了,外公说要带我去吃麦当劳,叫我乖乖不要去吵妈妈约会。” “你现在在外公外婆家?”预感更糟了。 “对,外公说爸爸现在有狐狸精喜欢,很可能不要我跟妈妈,所以妈妈要出去约会……爸爸,你真的喜欢狐狸精,不喜欢我跟妈妈了吗?”宁儿快哭了。 “不要听你外公胡说八道,爸爸最爱宁儿和妈妈了,最爱最爱你们,爸爸最讨厌狐狸精。”沈云从柔声安慰女儿,心里却气得直冒烟。 这个岳父自己曾经被狐狸勾走,便担心他的女儿也会吃亏,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便以整女婿为乐。 若非岳母十分疼爱他,他早与岳父划清界线,免得教坏他的宁儿。 将女儿安抚妥了,可惜从女儿的口中问不出约会的餐厅时哪一家,沈云从憋了一肚子熊熊妒火,面罩寒霜的和宫本小姐见面,因为他的脸色是在太阴沉、太吓人,还得宫本小姐满脑子的绮丽幻想全部破灭。 但是那干他屁事?他也是满脑子天香与尔文约会的幻想镜头,如果幻想可以杀人,尔文已被他乱箭穿心。 签完约后,他还是一脸雪山降临的表情,害女秘书都不敢问他,是不是宫本小姐耍蛮不签约? 推开自己的办公室—— “嗨,老公。” “天香!”沈云从反而吓到了,“你怎么来了?” 天香目光闪了闪,“怎么,不欢迎我来?” 沈云从眩惑地凝住他太美丽的妻子,“不是,只不过……你不是和尔文去吃饭?”不管啦,吃醋就吃醋,他是正牌老公,吃醋有理。 “尔文?”天香的眼珠子转了转,噗哧笑道:“宁儿打的小报告?可怜的老公,你又被我爸整了。” “难道不是……”沈云从有着一分窘迫。 “尔文是有来台湾,想约我出去吃饭,可是,我为什么要陪他吃饭?他是我的谁?”天香巧笑倩兮的瞅着老公说:“你真的相信我会出去陪他吃饭?” “因为他是你同学……” “我有两百个同学,每个都要陪吃饭,累死人了。” 沈云从这才放下心来,暗笑自己傻,又上了岳父的当。太美丽的妻子,幸而喜欢深居简出,才没有太多人追求,但岳父就是有办法教他不放心。 “天香,既然你不陪同学吃饭,为什么把宁儿交给岳父带?你不晓得他又跟宁儿胡说八道,气得我头顶冒烟。” “没办法,我的老公太抢手了,难怪我爸会担心。”天香故意酸溜溜道。 沈云从怜惜的轻拧她的小鼻头,俯下脸吻住她的小嘴,在一阵令人脸红心跳、双腿虚软的热吻之后,难掩醋劲的粗声道:“我爱你的心不够炽烈吗?我对其他女人根本没兴趣,你也不许去陪什么尔文或乔治的家伙吃饭。” 天香满脸晕红地喘着气看他,“他们又没有我老公帅,我干嘛虐待自己的眼睛?我呀,只是请妈陪我去一趟妇产科……”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找我去?” “因为还不确定嘛!” “不确定什么?” 天香深情地看着他笑了,拉住他的手掌贴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真的吗?”沈云从心旌震动。 “嗯,我们有第二个宝宝了。”她芳心酣醉地把脸埋进他胸怀里。 他感动莫名的紧紧拥住她,“天香,哦,天香,我太开心,太感动了。”妻子一起拥抱那份难以言喻的快乐喜悦。 他又当爸爸了!他深爱的女人又怀上他的孩子,世上没有比这更棒的事。 天香却是被他的反应感动了,悠悠然地逸出一声好幸福、好满足的叹息。与世无争的她,在沈云从深情而执着的眸光中,找到栖息一生的乐园。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