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爱》
第1节
《迟爱(出书版)》作者:蓝淋
上部
lee,李莫延,法界菁英人士,在逼近四十大关时,
费心铺好的路却因支持的政客倒台,又被恋人甩开,一切成空。
坐困愁城的他,意外接到昔日学长的邀约,
回到t城当个上班族,却见到那个不辞而别的男孩,柯洛。
想装做不当一回事的lee,在作践自己,被伤的体无完肤之後,才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他人的替身……是爱,来得太迟,又太悲伤?
序
少年终于把椅子转过来,抬头看着我,“lee,我决定回国了。”
我静默了一会儿,弯下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的嘴巴微微一瘪,小声说:“对不起。”
我突然有点心酸的感觉。
林竟跟着我已经有七年,之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纠缠不清,到后来他显然已经不爱我,而我却反而有些摆脱不了。
虽然谈不上爱情,但他是个值得真心相待的好孩子,我下了决心,带他,有点想跟他这么厮守下去的意思。
而秦朗的一个电话就把我们这种虚假的安稳生活打破了。林竟是他儿子,他当然可以带他回去。
最残酷的事实是,我和林竟这七年的感情,却完全不足以深厚到,能让我们向他父亲公开承认两人的秘密关系。
行李和手续都很快打点好,我亲自送林竟上飞机,他的头发还是染得乱七八糟,淘气地卷了几个卷,脸很瘦,有点黑,眼睛却很大,他在人流里回头看我,只看了一眼,就迅速转过身,拖着箱子消失了。
这就是他的作风。我知道他心里会记挂我,但他绝对不肯表现得软弱。
我又何尝不是。我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事业有成,为人老练精明,怎么能为感情露出虚弱的姿态。
虽然我一个人真的很寂寞。
第一章
“lee,你迟到了。”
我笑着跟众人道歉,在吧台边要几杯酒,推过去。
林竟回国以后我一个人倍觉凄清,每天从事务所回到家,对着连宠物都没一只的房间发呆,简直就是活受罪,跟狐朋狗友一起鬼混的次数就日益增多。
坐在一起聊天的这几个都是圈子里熟识的朋友,工作上也有来往,平时常常一起出来喝酒或者猎艳,消磨时间,却都不是彼此的菜。
直接一点说,大家都爱美少年,你保养得再好,在老朋友眼里也是四十岁的老男人,跟年轻男孩子差太远了。
周末晚上的同志酒吧里塞得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男人,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肤色,不同国籍,挤在一起像只沙丁鱼罐头,晃得人眼花。
但我们这样的常客,早练就了在昏暗光线里也能迅速辨别优劣的火眼金睛,没几分钟身边的paul就眼睛一亮,端起酒杯在人群里乘风破浪,朝着他看中的猎物挤过去了。
这家伙还是一样冒失。
paul的形象不怎么样,轻微秃顶,大肚腩,又很急色。但他很敢出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又舍得大把扔钱,所以在钓男孩子方面还是很有一手,颇有收获。
我就矜持得多,这大概是东方人的本性。
而且我太爱惜自己的羽毛和脸面,不肯失态,更不肯低姿态,献殷勤也要端骑士的架子,难怪大多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床上度过。
他妈的。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虽然酒吧里如此吵闹,我们仍然听得清楚。
几个人对视一眼,忙都低头喝口酒,心照不宣地讪笑。
过了一会,paul果然一脸狼狈地挤回来,咕哝着骂了两句脏话,掏出块手帕擦脸。
我忙给他叫了杯酒,掩饰他的尴尬。
paul人其实真的不坏,像这样吃瘪受辱回来,也绝对不会伺机报复,他只是好色,为人还是很磊落坦荡的。
但那些年轻英俊的男孩子,有哪个会因为我们的磊落坦荡而爱上我们?
“paul,不一定要找那么漂亮的吧,年龄跟我们近一点的不是更方便?”
“那不行,这种事,还是年轻人比较好。”
看着paul胖大的脸上隐约的油汗和指印,我忍不住吐口气,微微苦笑。
你看我们这个尴尬的群体,连同龄而条件相似的人都不甘心接受你,更何况青春大好的少年们。
我比他要好很多,我比他们年轻个几岁,样貌算英俊,也不像西方人那样老得快,又勤于运动健身,身材还是不错。如果肯放下身段苦追,仍然能找到不错的男孩子。
但是以后呢?
再过十年,我会比paul现在还惨,大概只能骄傲又孤独地度过残生吧。
光是想想就背上发凉。
前不久新闻还报导,一位独居的老太太去世一个星期都无人知晓,被邻居发现的时候,已经被自己养的猫吃掉半边脸。
我实在不想自己将来也是这种结局,但我们这样的人,想有一个能陪着到断气的伴侣,机率跟买一次乐透就中头奖一样低。
可我买乐透从来都没中过。
他妈的。
paul第二次碰运气就比较幸运了,那个身材高大匀称,面孔也不错的年轻黑人似乎对他有好感,两人很快就相谈甚欢。
同桌的还有其它男人,容貌都颇端整,我们几个也就识趣地坐过去,请了大家的酒,开始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交谈。
来这种地方,各人的目的都大同小异。大家都在用眼神和语气互相试探,脸上挂着笑,眼光乱闪,声东击西,暗自揣摩。
找个床伴也需要这样斗智斗勇,真是不容易。
我正笑着边喝酒边听paul信口胡扯,耳边突然一热。
“麻烦让一下好吗?”
清晰标准的英文,但那种发音方式专属于来此地不久的华人,我立刻让了让,转过头去,对上的果然是张东方面孔。
极清丽的脸,皮肤在这样的光线下居然泛着淡淡的光,可见光洁紧绷到什么地步。
见我看着他,他便礼貌性地微微一笑。方才是因为音乐声音过大,他才凑到我耳边喊话,这时候直起腰来,便看得出他身材也颇高,可能都不输给我。
对面的男人挥着杯子朝他说话。“怎么去这么久,介绍新朋友给你认识……”
原来他是跟他们一起的,中途去了洗手间而已,我坐着的正是他的位子。我笑着挪了一下,他就在我身边坐下。
所谓的“介绍新朋友”其实很好笑,只是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而已。
在这里放松的人都很谨慎,谁会向一夜情的对象诚实坦白自己的姓名、爱好和家庭职业。十个有八个都说自己叫jack,剩下也是满地都能捡的jim、james、john,过过耳朵就忘了。
果然这个男孩子自称jack,我暗自发笑,和他点点头,碰了一下酒杯。
喝酒的时候我从杯口上方抬眼看他,他也正好抬起眼睛,四目相对,我心脏猛地重重一跳。
我忙笑笑,把杯子放回桌上,跟坐在另一边的人随便说了两句闲话。我不想让人看出来那一瞬间自己居然心动了。
真要命,这个孩子完全是我喜欢的典型。
忐忑地喝着酒,脸上平静,心里暗自盘算要怎么样不动声色地示好。
我是身经百战的人了,跟他这样紧贴着坐着,不知怎么脸上竟然有点热,无意中碰在一起的大腿也发烫。
隐约感觉到他似乎在看着我。我佯装镇定地喝了一会儿酒,血越发流得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打定了主意,微微侧过脸,抬起眉毛笑着望他。他果然正在不加掩饰地盯着我看,但未必就是那种**的意思,他的眼神很孩子气。
“你头发应该弄下来……”他毫无预兆地突然伸手,小心拨了拨我的头发,为我理出几缕额发。
我心脏狂跳,顿时张口结舌,怀疑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我固然是个英俊成熟的男人,但对着他这样的男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必胜的信心。
不过旁边的人显然已经都认为我们俩必定是共度良宵的一对,纷纷转移目标。这下我连跟别人搭讪的机会也没了。
时间渐晚,找到伴的人差不多都该离场,找地方寻欢作乐去了。我看他一眼,这小鬼最好不要耍我,他若是放我鸽子,我今晚铁定只能靠自己右手解决了。
他的表情倒是很诚恳,“我们去哪里?”
对着他清明无辜的黑眼睛,我差点就冲动到开口说“去我家”,幸好这种傻话在喉咙口硬生生地住车。
lee你不要脑袋发热,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历就带回去,跟引狼入室有什么分别,搞不好第二天就被劫财分尸。
一把年纪了,我很爱命的。
我让他上了车,开车去饭店。
到此为止我都还是很谨慎的,他一路乖乖地,不多话,只专注地望着我,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很坦然。
对话间感觉得出他受过不错的教育,眼神清朗,没有嗑药的痕迹,经济看起来也并不拮据,鞋子很好,手腕上样式简单的表是出了一年多的名款,大学生戴着刚好合适,指甲更是整洁干净,只有轻微的墨水印记。
他应该还在念书,不是身分可疑的小混混,也排除了玩仙人跳的可能,我总算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我不是神经过敏才这么多疑,实在是……被这样的男孩子青眼相待,会让人受宠若惊。
进了饭店房间,我让他先去洗澡,他“嗯”了一声,就顺从地拿着浴袍推门进去。我在床上坐着,掏出自己的钱包,取出几个condom(保险套),还有细长条包装的润滑剂。
随身带着这些东西,可不代表我是一天到晚都在想这种事的老色鬼。这是起码的安全和礼貌。
我可不想第一次就弄痛人家小孩子。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渐渐有些紧张。在路上我试探着问过他,他果然没多久,头一回跟朋友来这个酒吧,而且,他今年才二十岁。
我大他十八岁……
虽然不想承认,但如果我有儿子的话,估计也该跟他差不多大了。
年轻人的体力……我的体力……
我看着手里保险套的数目,原本拿了两个,想想又多取出两个,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又放了一个回去。
年龄真是残酷的东西……
听到浴室门的响动,我忙迅速把套子和润滑剂塞进枕头下面,站起来笑着看他。
他走出来,头发湿湿的,越发衬得眼睛黑而且亮。满脸的英气,又孩子气,举止沉稳从容,脸上却带点干净的生涩。
光是这么看着他,我就快要心律不齐了。要命,这个小鬼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我好象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在浴室里胡乱冲着水,边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身体。
宽肩窄腰,但身上肌肉的线条已经有点松懈了,所幸小腹没有赘肉,可惜也不是很坚实,腿还算长,腿型不错,腿间的……呃……基本上都还ok吧。
希望自己的表现不要太失水准。
我很庆幸自己随身也带了药丸……
虽然有点作弊的可耻,但为了给自己加分,现在谁
第2节
会作假啊!
男人去入珠,女人去隆胸,简直就是时代潮流。我吞点小药丸,跟他们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洗完出去,我叫的酒也送来了。见他在床边乖巧地坐着,我便绑好浴袍带子,拿过已经打开的瓶子,倒了两杯酒。
刚要鬼鬼祟祟吞药,冷不防他转过头来,我忙迅速把药丢进杯子里,用手掌不动声色掩住,笑着问他:“怎么了?”
他居然主动伸手放在我腰上,把我拉过去。
我心花怒放,原来我对这小鬼还是满有吸引力的嘛。
嘴唇凑过来,我背上有些僵硬――他竟然是打算要接吻。
说真的,这道程序对于一夜情而言太多余了,而且容易让人误会。下半身是性,嘴唇是感情,连这个都弄不清楚,果然是小孩子。
但还没想完,他已经吻上来了,我认命地张开嘴唇。
不接吻还好,一接吻,只觉得魂魄都去得差不多。他的吻技固然不错,但按道理来说,怎么也不至于到能让我这种老手失魂的地步。
可是,被他暖热的舌头在口腔里翻搅舔舐,我脑子里瞬间就一片空白。光是舌尖温柔地进出,我下半身就迅速进入危险状态,膨胀到自己都觉得轻微胀痛的地步。
照这种情况看来,我不用靠小药丸帮忙,也绝对能超水准发挥。
不知道过了多久,嘴唇才湿漉漉地分开,两人都喘息不定,他的黑眼睛亮晶晶的,人半伏在我身上,小狗一样凑过来反复蹭着我的嘴唇。
这样被反复蹭了几次,炽热的下半身贴在一起,我差点就把持不住,忙一把推开他。
“等一下……”实在担心自己会兴奋过度,狼狈不堪地早早发泄出来,“我们先喝点酒吧。”
好歹给我点缓冲的时间,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嗯。”
他倒也温顺,起身拿过我方才顺手搁下的酒杯,递给我一杯,而后自己很渴一般,仰头就把另一杯喝了下去。
“……”我呆住了。
他,他喝掉的是我加了料的那一杯。
拜托,没这么乌龙吧,我才是年纪比较大,需要补充燃料的那一个啊!
万一坚持不了两次,那我不是糗大了?
顿时全身被无力感充斥。但转念一想,体力上也许是劣势,不过我可以用足够的技巧来弥补,也不见得就不能令他赞叹。
接下来,两人就褪去浴袍在床上互相拥抱着,亲吻爱抚。
难得有运气遇到这种男孩子,这次的经验愉快,两人才有后续发展的可能。
因此我细致地抚摩他,极其卖力地讨好,尽挑逗之能事,他的身体反应果然很激烈,腿间的硬物硬邦邦地顶着我的腹部,光洁的皮肤上还有了淡淡的粉色。
我实在耐不住了,边和他热烈地接吻,大腿交缠摩擦,边把手探进枕头底下,将准备好的东西取了出来。
两人嘴唇分开,他看了我手上的东西一眼,抬手接过,而后翻过身来,把我压在下面,手朝我后方滑去。
我吃了一惊,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臀间就感觉到一片冰凉。
“我来吧。”他声音嘶哑着。
我还在张口结舌,他的手指已经顺利地挤了进来。
我几乎想晕厥,忙不遗余力地开始挣扎,但被他按得牢牢的。
“你里面……好热……”
真要命,这种时候他用的是中文。被人用母语这么说,我更是背上一片鸡皮疙瘩,实在无心感谢他的赞美,我只想赶快摆脱那在内部动着的手指。
我这么辛苦卖力,是为了找人来上,不是为了找人上我。
而且他一看就是这方面经验并不丰富的小孩子,血气方刚,又误吃了药,我现在躺平在这里由他弄,不是找死吗?
体内的手指增加到两根,我想我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因此他也略微停了停,“不行吗?”
我勉强维持风度地一笑,决定也丢开虚假的英文不用,单刀直入拿母语谈判:“我从来都只做top。”
他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也是。”
气氛有点尴尬,两人僵持着,他的性器仍然固执地抵在我后方,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我清楚目前的情势,要么某个人让步,要么大家翻脸各自走人。
我权衡了几秒钟,笑着顺从了,尽量放松着让他的手指容易出入。
虽然心里很别扭。
这就是老掉的征兆之一吧。
年纪大了果然就没什么资本。即使有让你选人的自由,也未必有让你选上下的自由。感觉有点寥落。
但又安慰自己,这样的男生可遇不可求。花钱哄着的那些孩子,都没有他这么出色。
而且,他小我十八岁呢,几乎只有我一半的年龄。
我还能挑剔什么?
苦笑着以不自然的姿势趴在床上,臀部高高抬起,感觉到他覆盖在我背上,抵在臀间的坚硬性器也慢慢往里挺入。
虽然很失礼,但是……
真他妈的痛。
被他这样插入,我眼泪差点都掉出来了。
第一次,什么叫第一次啊!
简直就是受刑。到一半我就熬不住,很想大声惨叫“我不干了”,但显然没这个可能,我只能壮烈地咬着枕头,死撑着不要呻吟得太大声,勉强再勉强地放松,由着他逐渐全部埋入。
等他开始抽动,我的感觉差不多是地球快毁灭了。
后方火辣辣地痛,被他的硕大撑得快要裂开一般,反复的律动里我已经说不出话来,感觉似乎内脏都被顶到,头晕眼花。
要不是太爱面子,我可能已经出声哀求了。
就着这种姿势被紧抱着重重顶了好一会儿,我跪得腿都发软,腿间本来因为疼痛而萎靡的性器却慢慢又有些膨胀。
痛楚没有消失,但夹杂在其中的那种微妙快感逐渐强烈了起来,我有点混乱地由着他摆弄,翻过身去,无力反抗地被他托住臀部,按在胯下用力挺入。
身体来回的撞击里,声音都变得黏腻。他的动作越来越失控,拜那见鬼的药丸所赐,我第一次当受,就是这种猛烈的经验,真是欲哭无泪。
叫都叫不出来了,仍然被再度分开腿,重重顶入。
激烈的律动里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完全管不了是什么体位,后方被反复填满蹂躏,酸痛而**的感觉让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做到后来我终于忍不住,顾不得丢脸,在他怀里呜咽了起来。
bottom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最终又变成面对面插入的姿势,被牢牢按在床上又狠狠**了快半个钟头,我觉得自己这条老命都快保不住了。
幸好他在我喘不过气来之前重重挺入几次,终于停下来。
腿间一片黏湿,痒而且痛,一阵阵的痉挛让我到现在腿都还在哆嗦。
感觉到他抽离之后从背后抱住我,按摩着我的胸口,帮我理顺呼吸。
一只手伸上来反复摸我的脸颊,他好象又在认真端详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腰都快散了,全身骨头像被拆开一样,又痛又无力,半死地瘫在床上。听到他凑在耳边说话,只觉得发痒,快跳不动的心脏也瞬间用力蹦了两下。
“lee。”
他还是固执地柔声问:“名字。”
我略微一迟疑,终于老实地,“李莫延。”
我很久没用过这个名字,也不喜欢它。
莫延莫延,切莫再延,一股哀怨的酸味,好象在催命。
我就是被这么催催催催老的。
“嗯,我记住了,”他顿了顿,又说:“我叫柯洛。”
“是这两个字。”他拉过我手掌,在上面认真一笔一画写清楚,我虽然有气无力,也还是笑了。
真可爱。
关了灯,该是各自分开躺好,准备睡觉的时候了。他过了一会儿,却凑过来,从后面抱住我,脸贴在我背上,小孩子抱着玩具入睡的姿势。
我不知怎么的,大概是今晚酒6嗔耍听着他说话,脑子很容易就胀得发热,心脏也一阵乱跳。
年轻男孩干净清爽的气味,气息暖洋洋的,让人非常舒服,我闻着闻着就迷糊地睡过去。
第二章
一觉睡得很死,似乎只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天就亮了。
这么好的睡眠我很久没有过了,比遵照营养师开的单子吃药的效果都要好得多。
微微翻过身,看见旁边的男孩子睡得很沉,从被子里露出一半脸,果冻般的嘴唇微嘟着,睫毛很长,挺秀的鼻子摸起来凉凉的。胳膊还放在我腰上,很黏人的睡眠习惯。
生怕吵醒他,我姿势扭曲地侧着身,目不转睛望他的脸。
第一眼见他,我并不觉得是如何难得的美少年,可越看却真是越迷人,万中选一也少有这样让人不知不觉发呆的面孔。
丢在地上的长裤却突然咕咕作响,震个不停,我一下子从白日梦里清醒过来,狼狈地挣扎过去,掏出设了静音的手机,“喂?”
“lee你在哪里?我们都在等你!”
我忙看表,这才想起今天约了人要谈事情,这一晚玩过了头,居然睡到现在。
“不好意思,给我十分钟,马上就到。”
转头看柯洛,他还是没醒。
我舍不得这样的睡美人,可再不走就要损失惨了。只好强忍下身撕裂般的酸痛,龇牙咧嘴地匆匆穿衣服。
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再多看他两眼,伸手摸摸他睡得粉红的脸颊。
少年皮肤那种光滑的触感一直残留在指腹上,接下去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只想着他沉睡中的那张脸。
我很久没有这样遐思联翩过了,只可惜这回身受重创,一连几天屁股痛得坐都坐不稳,腰酸背痛到要贴膏药。
就连工作都辛苦万分,更别说出门猎艳。
晚上坐在毯子里,腰上围着按摩器,心有余而力不足地长吁短叹,越想越觉得后悔。早知道那时候就该狠心摇醒他,问问电话号码也好。
虽然不指望能真有什么进展,但如果能偶尔见个面吃吃饭,听听他声音也不错,搞不好腰痛能消得快一点。
总算从坐立不安如坐针毡的惨况中摆脱出来,出于觅食本能,我立刻就熟门熟路地摸回那家酒吧。
再和老友们见面,免不了要被打听我那天晚上的“艳福”,paul笑得口水横流,“怎么样?看你歇了这么久,那晚很不错吧?”
我屁股立刻又隐隐作痛,只能强作镇定地点点头。
“一共做了几次?”
我不好推脱,含糊地伸出手指比了一下。
几个人果然大吃好几惊,狐疑地上下打量我,“哗……”
“你说的是几次还是几下?”
“看不出来……”
“宝刀未老……”
“哪里买的药?”
“爽翻了吧……”
我有苦说不出,只能摆出高深莫测的面孔。
大家纷纷开始物色过夜的对象。我虽然是为了柯洛才来,但也知道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坐了一会儿,渐渐觉得希望渺茫,便四处张望着预备捕食。
“lee,你说那个怎么样?”
我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了望,“paul,我劝你一句,还是现实一点吧。”
“没试过怎么知道,说不定他就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呢。”
“……都跟你说要现实点了。”
“别小看我,我最近可是去健身了呢。”paul积极地掀起上衣给
第3节
我们看他的肚子,“有变小吧?”
“……paul,面对现实比较好……”
他还在自说自话,“假以时日就能练出性感腹部的,到时候……哼哼……”
看他放出所谓“诱惑pose”,我们全都满脸黑线的表情。
“你算了吧。”
paul“诱惑”了半天仍然没行情,倒是有个红发男人频频朝我这边看,兴味十足。我喝完一杯酒,有意无意地调整着站姿,充分展示自己颇有资本的高大身材。
眼神交换之下,对方便笑着走过来,“hi”了一声,靠到我旁边:“你一个人?”
旁边的那个大活人paul虽然叽叽咕咕地抱怨,也还是识趣的走开了。
来人长得还算不坏,鼻环、唇环一应俱全,裸露的胳膊上是蔓延出来的大片刺青,这样的人应该会很耐痛才对。
“叫我adam好了。”
对方个子比我矮了半个头,中等身材,胳膊上的肌肉鼓囊囊的,很是结实。在偏爱美少年的我看来,上半身未免过于发达。壮得过头,但……好吧,也不失为一个打发寂寞的选择。
交谈几句,喝过两杯酒,你来我往地小动作了一番,彼此意思就很清楚了。
“你的肌肉真漂亮。”
“你的屁股也是。”
“……”
对话正往直白高效的方向前进,冷不防听到一把刚过变声期的嗓音在背后说:“莫延,你今天在啊。”
我一口酒“噗”地喷在adam脸上。
手忙脚乱收拾场面,转过头来就看见柯洛。
他今天穿著运动外套,清秀挺拔,额头上一层细细的汗。像刚从球场上下来,甚至单肩还背了个书包。
“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强作镇定,迅速擦了下嘴,改口用中文。
“我刚在实验室做完论文,顺路过来看看。”
“哦……”
他还喘息未定,往我身边一站,要了瓶水,捧着仰头喝,很渴一般。喝完了就谨慎地把空瓶子握在手里,来回揉得啪嗒啪嗒作响。
“……”
“……”
“那天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啊,我有急事……”
“你可以叫醒我的。”
“不好意思……”
他咬了下薄嘴唇,“那个……”
听不懂我们哝哩呱啦的对话,adam口气焦躁地插嘴:“你们在说什么?”
柯洛侧了侧头,“他是跟你约会的人?”
“不是,刚认识。”
“那你今晚要跟他走了?”
“……嗯哼。”虽然我更爱你这款,可是你来晚了。
柯洛露出失望的神色,“你怎么能这样,这次明明是我先认识的……我不行吗?”
我无言着,简直为他这种地球上濒临绝种的纯情而震撼。
还没感动完,我那红头发的准床伴就走上来一把扯开他,“臭小子,你干什么?”
“这个人是我的。”柯洛手指的方向铁板钉钉地标向我。
受欢迎本该是好事,被他这样一说我却突然老脸通红,恨不得挖个洞把脸藏起来。
红头发的青年嗤笑着晃了晃胳膊,“你能赢得了我再说吧。”
没人会在这家店里打架,大家都自觉得很,通用的较量方式是扳手腕,干脆俐落。
有热闹可看,周围闲人便端着酒杯围上来,议论着观望。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我年轻几岁时也是很受欢迎的,但柯洛令我有点受宠若惊。
以前那些孩子迷恋我的床上功夫和男子气概,那都好理解,可我不觉得我那晚杀猪般惨叫的表现,有什么好让他念念不忘的。
竭力让自己享受这种被争抢的荣誉感,却有点怕看柯洛清秀脸上被挫折的表情。adam摆在桌上的那手臂,肌肉不知道比他结实多少,显然是常战常胜,柯洛别败得太难看就好了。
而两人竟然僵持了一会儿,柯洛没有被秒杀着实让人意外,毕竟是年轻。
气氛有些high起来,但再撑了不到一分钟,交叉的手臂终究还是往柯洛那边倒去,虽然缓慢,走势却很稳定。
听着人群里传来的轻微嘘声,我无可奈何地扶住后颈。
柯洛突然一咬牙,已经倾斜了六十度的手臂又慢慢直立回去,在众人的惊叫声中迅速而坚决地将对方扳倒在桌面上。
这样奇迹般的反转让所有人消化不及,只能目瞪口呆,“wow,wow”地感叹个不停,谁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种突发怪力。
柯洛都站起来了,adam还在恍恍惚惚、似梦非梦地揉着胳膊。
“走吧。”
我还在发懵,茫然地跟着“wow”,柯洛已经一把搂住我肩膀,很是开心,孩子气取胜的喜悦。
头一次被这样角色对换地搂着,我一时无所适从,虽然对他的力气有不详预感,也还是脸热心跳。
柯洛身材好得很,并不是在健身房练出的“井”字肌肉型,但显然是酷爱运动青春少年的好体格。
因此进了房间就开始的亲吻里,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占上风,气喘吁吁地滚倒在床上,仍然是我在下,柯洛在上。
“等、等等……”开什么玩笑,这回怎么说也该轮到我主攻吧。
“我很想你。”
意外的一句告白瞬间就让人全身发软,简直就是被抽光力气的花痴感觉。
床第之间再肉麻的说词我也早就听到耳朵长茧,反正无论多好听也只是作戏,根本不希罕。却不知怎么地,就是对这个小孩子缺乏免疫力。
“每天都想见你。”他表情那么乖巧认真,简直就像在说真的一样。
“做梦都会梦到。”
“……”
“要是能天天见你就好了。”
“……”
在他专注的眼光下我简直都快对不准焦距。拜托,点到即止吧,就算知道这只是为增加情趣的肉麻话,再这样下去我也要灵魂出窍了。
骨头都被甜言蜜语泡得发软,热烈的亲吻爱抚之下,衣服没脱完,我腿间就已经振奋不已地进入备战状态。
那里确实很多天没有享受过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该让它满足一回。
光想象着把柯洛压在身下,爱抚着深入探索的场景,我就全身发热,手也从他光裸坚实的腰部往下移着揉捏,“唔!”
还没等满足地吸完气,突然自己被托住臀部抬起下身,双腿大大分开,我当即头皮一麻,“喂!”
他却用那种着迷似的眼神望着我,而后表情诚恳地凑过来舔了舔。
“……”哦买尬的,要死了要死了……
趁我魂飞天外,他就那么动作流畅地一路吻下去,在我被挑逗得有点慌乱的时候,嘴唇已经移到两腿之间。
被他重重吮吸着大腿内侧的皮肤,小心啃咬,我只能不停深呼吸,腿几乎要抽筋。
“等、等一下……”
柯洛鼻腔里可爱地小声哼着,把我腿打得更开,细心地舔着根部,用舌尖来回爱抚,而后一口含住我早就**勃发的前端。
啊哟,我、我的血压……
除了呼呼直喘气之外,什么我也做不了了。全部的感官就只剩下正被爱抚着的性器,除了他温热的口腔和灵动的舌头,其它的一切我都感觉不到。
最终颤抖地在他嘴里倾泻出来,直到他把嘴唇移开,我还沉浸在那种激烈释放后的慵懒快感里,腿抖个不停,脊背仍然麻痹。
正感激于他咽下的动作,冷不防就被抱着翻过身。
惊愕着,股间突然一阵冰凉,感觉到异物入侵,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胀痛着被狠狈进入。
“……”
啊!妈的,又被上了!
强劲的律动持续着,床吱吱嘎嘎响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我才有得歇息。
腰几乎要断了,趴着大口大口喘气,臀间火辣辣地,大片的黏湿让人头皮发麻。
柯洛还在我背上趴着,胳膊紧扣着我的腰。好不容易等他有所动作,那种性器从内部抽离的感觉又让我欲哭无泪。
这次他甚至连商量的机会都没给我。
对他来说,摆平我这样的一个大叔大概容易得很。只被舔一舔就全然失态,傻呆呆地任他摆布了。
从上次让步之后就每况愈下,我真是料不到自己会像今天这般窝囊。
难道年纪大了就非这样不可吗?
“莫延。”
“叫我lee。”
讨厌那样的叫法,无论什么时候听起来都觉得软弱,我最恨别人觉得我软弱。
“……你不高兴吗?”
我不喜欢被人支配的感觉,何况是这样一个比我稚嫩太多的孩子。
“莫延,莫延……”
啊啊啊,还叫!你想死吗?
“别去洗了,我们就这样睡吧。”
他死死抱着我不放,扭打了一会儿,把我硬翻过来,面对面搂着,讨好地亲了亲我眼皮,好象很喜欢我似的。
“不要走,好吧?”
被他这样乖巧地纠缠着,我僵持了一会,腰背又实在痛得太厉害,还是软下来。
看他蹭了蹭,撒娇地窝进我怀里准备睡觉,我那破碎的自尊心总算又恢复大半。
毕竟是小孩子……无论如何,我才是男人,不跟他计较。
全身都痛,又累得慌,恍惚着就要睡着,却又被扯了扯,我勉强睁眼,“干嘛?”
他秀丽的眉毛皱在一起,因为不好的记忆而烦恼似地,“别趁我睡觉的时候再跑掉了。不要一声不吭就丢下我一个人。”
这话说得我心口一阵跳,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这小鬼难道是真的喜欢上我吗?
“莫延……”
“你干什么?”
嘴唇凑上来,我没来得及开口骂就被牢牢吻住,分开腿,火热的东西又抵在后方。
妈的,已经让他上了半天了,到底还想怎么样!
这回我真是连本都没捞回来,一辈子没这么亏过。
被压在床上百般折腾,挣扎不开,狼狈不堪地边呻吟边诅咒。我下定决心以后见到这个小鬼一定要绕着走,再怎么合我心意的美少年,也没我老命重要。
总算睡足了醒过来,头有点胀,迷糊地伸手要拿床头的手表来看时间,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不是睡在家里。
这是柯洛租来住的地方。昨晚太过心急,上楼梯的时候就吻得不可开交,连被人看到都顾不得,哪有时间看这房子长得什么样。
现在四处打量,这里是收拾得干净舒适的宽敞公寓,墙纸和窗帘的颜色都非常清爽,东西并不多,醒目的就是那一排整齐的各色球类,还有冰鞋,头盔护套,曲棍球拍,甚至连拳击手套都有,我差点以为自己是躺在体育用品商店里。
幸好对面桌子上的笔记型电脑旁还摆了个素雅的花瓶,两枝玫瑰斜插在里面,旁边的马克杯上一只维尼小熊。
果然还是……小孩子。
“醒了吗?”卧室的门打开,探进一个头,头发还是湿的。
“唔。”身上不太舒服,打算起身,却姿势不正地扭了一下,顿时痛得脸都变形。
老、老天爷,我的腰啊……
“你是不是起不来?”
他妈的……
柯洛赤着脚跑过来,手穿过腋下抱住我,“闪到腰了?”
我明明还没有老到那种地步!
“我拿药帮你揉一揉。”
药油的味道渐渐在屋子里散开,我皱紧眉头,一直讨厌这种气味,但红花油,还有腰上按摩的感觉,确实很亲切。
我趴着让他揉着腰,有点恍惚
第4节
来。
好象闻到乡下土灶里干稻草燃烧的味道,有雨水从屋檐上落下来的滴答声响,红土地板潮湿而肮脏,背上发烫的、火辣辣地痛。
“莫延。”
“嗯?”我惊醒过来,那些都是错觉而已。腰上的痛楚已经轻了一些。
“早饭我熬了粥,吃一点吧,我端进来给你。”
很久没有吃过的中式早点摆在托盘里,白粥、切开的咸鸭蛋、小鱼干、两份半根的油条。
我突然有点头晕。这种普通不过的早餐在中国店里不难吃到,但我几十年来从来都不碰,看都不去看,那样的东西让我牙酸。
我没能拿得动筷子,咳了一声,用手扶住额头。
“莫延,你不吃吗?”
太阳穴更加隐隐作痛,我真的不想再听见别人这样叫我。
“走开。”
“你不舒服?”
“走开。”心情糟成一团,满屋子都是药油的气味,我厌恶这种感觉。
“你怎么了?”柯洛凑过来,捧住我的脸,擦了擦我的眼角,“是不是很痛?”
莫延,是不是很痛?搽了这个药会好很多……莫延,今天有粥要不要吃?分一点给弟弟吧……
几十年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简直要发狂。
正粗重地喘着气,嘴唇突然被柔软温暖的东西堵住,辗转湿滑的亲吻之后,听见他说:“真可怜……”
我怎么会可怜?
被抱得紧紧地,安慰一般反复亲着眼皮,我大为光火,恨不得动手抽他。不教训教训他,还不知道谁是长辈。
“莫延,我来照顾你吧。”
我差点晕厥,真是平生受到的最大侮辱,几乎想一拳揍翻这个小鬼。
但耳朵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却突然失控地怦怦跳动。
的确是有人一直期待这句话。是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子,个头还不及女人的腰那么高,握紧拳头用手背擦眼泪,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女人哭着说,莫延,我不能再照顾你了。
他只用力咽着气,追在车后面跑,一条腿被打得肿了,所以跑不快。那时候他做梦都想听人说那样的话,但一直没等到。
我重重喘着气,又咳了两声,只觉得身上发软。
“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有点不安地看他把额头贴过来试我的体温。我身体一直保养得很好,尽量不生病,避免病痛。
那种我所害怕的、软弱的感觉。
“挺烫的,昨晚着凉了吧。”
……是被你捅坏了吧!
确认自己是生了病,我立即就惶惶然。柯洛喂我吃饭,我也心神不宁地张嘴一口口吞下去,没有抗拒。
吃了点柯洛找出来的药,又睡回去,不舒服的感觉反而越来越强烈,鼻涕流个不停,只能缩在被子里抖抖地头发晕。柯洛似乎喜欢看我这示弱的样子,躺到旁边抱着我。我立刻警醒,用力推他,“你走开,到客厅去。”
上人不成反被上已经够倒霉了,我可不想病中还要被这样那样。
把柯洛赶出去,我才能放心地继续晕晕沉沉,执着地相信“蒙一蒙出点汗病就能好”,整个人蜷在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
满耳又都是下雨的声音,却没有女人的哭声了。脚上溅满泥巴,光着的脚冻得生痛。我的鞋子穿在弟弟脚上,嫌太大了,他摇摇晃晃站着,手指放在嘴巴里,黑眼睛望着我。
“过了五岁就不好卖,能记事了,人家不养的。”
“所以那个小的……嘿嘿。”男人陪着笑。
“太弱了,没几两重,只怕不能养得活。”
“那大的……”
“不行,那看着有六、七岁了吧。”
“我就只两个儿子,不挑一个我也拿不出现钱来还的……”
“没钱你还赌?莫要我说你,你就是两个都卖了也不够,老婆还能卖多几个钱。”我似懂非懂,只费力地抱着弟弟,他还在吮手指,青白瘦小的脸上没有光彩。我摸了一个小石子给他玩,他看了一会儿,把它放进嘴里。
“吐,快吐出来……”
我忙伸手进他嘴里掏,好容易才掏出来,他哇地哭了,因为没力气,声音也不大。
“哥哥,哥哥……”
“乖,乖啊……”我把他抱在怀里,笨拙地摇着颠着。兜里还有上次从鸟窝里扒来的一颗鸟蛋,半个拇指大,一直没舍得吃。
弟弟哭得太难受了,连出气都费力,我想了又想,还是狠心掏出来给他。
弟弟又放进嘴里眼巴巴地吮,但显然没有任何味道,失望地吐出来,又“哥哥,哥哥”地哭了。
“乖,这个是可以吃的……”
正要小心给那颗细小的蛋剥壳,冷不防一双手伸过来,把他从我怀里抱走。
“莫延你一边待着。”
受了惊吓的弟弟哭着说“哥哥,哥哥”,被抱着出了门,我才呆呆地明白过来知道要追,光着脚跑出去,拉住弟弟悬空的脚丫子,却被一巴掌打得踉跄。
我边哭边把剥了一半的蛋塞在他小小的手掌里:“你拿着这个,这个能吃的,莫……”
莫什么,他是叫什么名字?
脚上踩空一般抽了一下,我满头冷汗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跳得厉害。四周很安静,这还是白天,没下雨,没有人哭,什么都没有。
枕巾有些冰凉,是汗吧,果然出汗了吧。
我用力咽了咽,翻了个身,喘息着重新闭上眼睛。
等热度退下去病就好了,也就不会做噩梦了。
“真可怜啊,得罪了人,收债路上被砍死了。”
“也是报应。”
“尸体拆得一块块,哎呀……”
我努力干活,编着手里的绳子,似懂非懂地听着。
“莫延啊,听说没有,你爸好运了,欠瘸九的债不用还了。”
“嘘,别说了。他家刚拿三岁的小儿子去抵债呢。”
“这么说,瘸九是带着小孩子走的啊……”
“那小孩子呢?”
“也死了吧。”
“莫延,莫延!”
我在剧烈的摇晃里挣扎,气都喘不过来,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你怎么了?”那声音听起来也像梦境,我只混乱地抓着头,拼命撕扯头发。
“莫延,你做噩梦了,快醒醒。”
我嘶哑地呜咽着胡乱挥着手抓划。是做梦,做梦而已……我快疯了。
“不要这样,我在这里,你别怕,醒一醒。”
混乱中我抓住一只手,好象那时候抓着弟弟的手掌。明明是那样小小软软地,几个指头就能抓得住的手掌,现在却好象长大了,宽大又有力的。
他是长大了吧,果然是在好人家过好日子吧。
我渐渐安静下来,紧抓住那只手,咬着牙喘气,慢慢地又陷进黑暗里。
第三章
这回我睡得很沉,黑压压的没有梦境,好象有那么一只手握着,就安稳了。
再醒过来,天又是微亮的了,我反复眨着眼,用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柯洛睡在我身边,手被我紧抓着,胳膊却搂着我。
头仍然隐隐作痛,但发烫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出了一身的汗,连头发都是湿的。我恍惚着,挪开柯洛的胳膊,摇摇晃晃地进了浴室,找到热水开关,热腾腾地把自己淋了个透。
越洗越清醒,渐渐记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和自己的失控,便明白自己在柯洛面前又丢脸了。
穿好衣服就想跑,但多少觉得失礼,又想起前晚他的叮嘱,就写了张“我走了”的便条放在他床头,然后落荒而逃。
这次元气大伤,我愁眉苦脸地弯着腰,足足歇了两天,其中的折磨自然不必细说。
但不知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缘故,竟然好得比上次快了一点,不过这没什么好得意的。
身体好起来,我就不再做噩梦,又迅速恢复正常的生活,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我不会软弱到陷在那种记忆里出不来。
时间都过去了,他们也都死了,几十年前的黑暗东西只剩下淡掉的影子,早就被远远在后面。
我一直只往前走,怎么也不回头看。
中午休息时间,正在办公室里琢磨着午饭该叫什么口味的披萨来吃。现在越来越懒,连坐电梯上顶楼餐厅那几步路都不肯走,更连菜单都懒得想,干脆靠这种物美价廉的大面饼凑合着解决。
本已不够紧实的小腹最近持续松弛,我又懒病发作,拖拉着不想上健身房,再这样下去,身材每况愈下,只怕钓到美少年的机会越来越少。
想到美少年,脑子里就跳出柯洛的影子,不由得又有点恋恋不舍。虽说我没占到他多少便宜,但好歹吃过他一点点,回想起来也是唇齿留香,美味得很。
年轻人就是好啊……只可惜他也是top……
“lee先生,有人找你。”
“让他进来。”
大概是我的意大利式大面饼来了,我兴趣缺缺地挪开桌上文件,腾出块地方准备放盒子。
敲门声响了响,我答应着抬眼,冷不防眼角扫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站在门口的少年见我抬头,就“hi”了一声,露出大大的明朗笑容。
我那感觉真不是吓一跳可以形容,“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我趁你睡觉的时候拿了你一张名片。”柯洛回答得很高兴。
“……”这小子。
“前两天考试,所以没时间,今天刚好下课路过,”他晃了一下手里的袋子,“买了点心给你吃。”
“哦……多谢。”我咳一声,挪了挪,再挪了挪。见到他,就会条件反射地觉得屁股不太舒服,阵阵发凉。
柯洛径自走过来,把椅子拉到我旁边坐下。袋子提上桌,从里面拿出来的是几盒中式小点心,打开来还冒热气。
我从来固执于难吃又乏味的西餐,看见这个就有点别扭。但柯洛已经夹起一个薄皮开口的大饺子直送到我面前,我躲暗器一般左躲右闪,那筷子还是不依不挠直逼过来。没法不张嘴,我只好整个接住,勉强咬了咬。
是芹香虾饺,除了鲜虾,还吃得出猪肉球的味道,我胡乱嚼完,吞下去,那种鲜美多汁的感觉却还是留在口腔里。
“好吃吧。”
我清清嗓子,正待说话,又有东西被夹到嘴边。如此被偷袭,我来不及说话,就只能张大嘴咬住。
味道确实很好,是鲜虾鱼翅烧卖……我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表情了。
我其实骨子里还是最喜欢中餐,但吃着的时候,又总是极其抗拒。
我对所有那些过去的,属于那个地方的东西,都是这样。
终于自暴自弃地握着筷子埋头苦吃,柯洛在一边托着下巴看。我用刀叉的姿势可谓完美,但筷子拿得就跟凶器差不多,能戳起来就行,因为实在是太久太久不用了。
“你这边沾到了。”柯洛突然伸过来一根手指,在我嘴角擦了擦。
我稳住心神,心想就算你直接凑过来舔我也不会怎么样,不就是接吻么,我还怕了你不成。
哪知道他把那手指放到自己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
我连咳好几声才把脸上的不自在咳掉。
妈的,原来这个就叫无吻胜有吻……
“莫延,你周末有没有空?”
干嘛,开房间?这回是你来找我,我们好商量,先把上下定清楚了再说。
“我
第5节
去溜冰好不好?”
你当我十八岁吗,要是捧一跤,那我不是得直接叫救护车了。
“好不好?”他一把抱过来,小动物一样往上蹭。
要死了,原来他还这么会撒娇。
“这个我不会。”美色当前也要勉强撑住。
“那篮球?橄榄球?会什么都行,都不会的话,我们去蹦极(注一)?”
“……”我还真是乱了阵脚,“篮、篮球吧。”
糊里糊涂一答应,就感觉到他胳膊收紧,而后嘴唇凑过来。
“唔……”
幸好只吻了十几秒钟,舌头伸进来一会儿而已,我只喘了点,不至于太失态。
“我好喜欢你。”
“……”被他这么一说我总觉得不对劲,那种头脑发热,胸口怦怦跳的感觉。
我们不会是来真的吧?
被柯洛拐去打了一场篮球,感觉并不太糟,因为场上还有比我年纪更大的,看起来少说都有七十岁,相比之下我还是意气风发得很。
我虽然许久不碰,手已经生了,但打着打着很快也热起来,一群水平、年龄、职业参差各异的人在一起跑跳,场面乱是乱,却渐渐地有血液沸腾的感觉。
最后我也没进几个球,侧腹上还不小心吃了一肘子。然而接下来一整天精神都很好,我没想到自己不靠药物也能如此振奋。
兴致勃勃陪柯洛去买了书,买了cd,买了新到的棒球手套,买了菜,不知不觉就被他带回家去。
等我明白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桌子边,眼巴巴地等柯洛端饭菜出来给我吃了。
之后的日子我除了工作,就都是跟他混在一块。跟老朋友去**厮混的时间空了出来,而被别的更好的东西填上。
我陪柯洛去挑我早就不听了的流行cd,开车四处去游玩,赶场看电影,跟群不认识的人挤在一起乱哄哄地打篮球,跟着他溜冰、玩曲棍球。窝在他的公寓里打游戏,自己做饭吃。
我简直时光倒流一般,重新又过上年轻人的生活,而且不觉得疲惫。
和柯洛一起时间就过得飞快,明明刚刚还在对付中国店里买来的螃蟹预备做晚餐,一转眼就是过了十二点的深夜时刻。
在一起过夜是理所当然的,柯洛这种男孩子根本无人能够抗拒。
但真正做到插入的次数却一点也不多。
每次都要为谁上谁下纠缠着翻滚上半天,我体力不济,一旦被压在下面,多半就翻脸耍赖,死活不让上。
所以最多的就只是亲吻和爱抚,嘴上和手上功夫而已。
我早就是个中高手,性经验丰富到要满出来。但那种激动的感觉却很陌生。
原来那些白烂言情杂志并不是在夸张,互相抚摸的时候会大脑空白,只被亲一下嘴唇就全身烫得犹如火烧之类的说法……是真的。
那种感觉和之前找人过夜的**不一样,很奇怪,说都说不清楚。
简直就像在恋爱。
但要说是恋人,我们又算不上。恋爱双方需要了解,而柯洛我捉摸不透,除了他的爱好、他的公寓,其它的一无所知。
我只觉得柯洛颇能干,他来这里并不太久,但已经过得相当熟练,没有能难住他的事,没有他走过一次而不记得的路。柯洛经常买回一些让我吃惊的餐点和原材料,却只为吃顿饭而已。
你当然可以说中国城里什么都有,可很多东西不是随便谁都能找得着,即使找着了,也未必就能买得到。
而他只是孤身来此的小孩子,却生活得比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舒适自在。
完全不需要我的照顾。
更让我觉得不安稳的是,柯洛不像我过去的那些男孩子一样容易收买。他知道我有钱,但从不跟我要任何东西,我送他再昂贵的礼物,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林竟那样的家伙好歹都会拍我一下,说“lee你对我满好的嘛”,柯洛却只会笑着说“谢谢”,不以为意。
像这样的男孩子,一旦他要离开,我恐怕真是没办法能够留得住。
而我确实是喜欢他在身边的感觉,而且恋恋不舍。
我老了。
我都想好要怎么帮他在这个城市安定下来,我有不错的财力,认识不少的人,我可以给他很多很好的机会,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比他的同学们少奋斗好几年。
幸好柯洛也很乖巧,一有时间就来找我,整日整夜地跟我泡在一起,都没有腻烦的神色。
现在像他这样专心长情的男孩子已经很少了,何况他懂事又体贴,对我床上一再的耍赖都从不气恼。
虽然小小年纪,他却已经会宠着我了。
越是跟他在一起,我就越是觉得自己这次是捡到宝,就越舍不得放手。
“有我的留言吗?”我下午出去一趟,傍晚回事务所的时候忍不住问助理。
“没有。”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有个生动的酒窝,“你今天问了我五次呢,等什么消息吗?”
“问太多了。”我笑着用手上资料拍拍她的桌子,大步潇洒走过。
今天柯洛没有联络我。
我确认过很多次,手机讯号没有问题,整个事务所上下的电话线路都非常通畅,邮箱也没有满。
平时不用我主动,他自然就会来找我,即使忙着上课、考试,他也要偷空打个电话过来。像这样毫无动静的,还是第一次。
我一直等到晚上回到家,实在忍耐不住,头一回打了他的电话。
过了颇久那边才有人接起,我清了清嗓子:“是我。”
他听出我的声音,但态度也没什么特别的热切,“有事吗?”
我镇定了一下,“你在忙吗?”
“嗯,我买东西,收拾房间。”
“今天都没见到你,我等下过去吧。”我口气轻松地暗示。
“我很忙,晚上要弄到很晚。”拒绝得很干脆。
我顿时脸上有点发烧,咳了一声:“那明天呢?明天是周末。”
“不行,明天我有朋友要来看我。”他似乎很紧张,声音庄重。
“住你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我笑一笑,伸手在口袋里掏烟和打火机,“那你晚上我这里来?”
“不行。”
“白天陪他,难道晚上也要陪?”
“嗯,这两天都是。”
“……”我点了烟,吸两口,静默一会儿,笑着叹口气,“好吧,那我打电话给你。”
“不要。”
“……”我把烟抽了一半,还想不出要说什么。
“还有事吗?”
“没有。等你朋友回去,你再来找我吧。”
他竟然没有立即答应,沉默一下,给了我一句:“再说吧。”
电话挂了我还有些不知所措。我想过柯洛会移情,会跟别的人有来往,只是没想到态度会变得这么快,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再抽了两根烟,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又到阳台上站了一会儿。
没什么,就算他出轨一、两次,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圈子里这种事再寻常不过。
柯洛曾经那么依恋我,他那么固执的孩子,不会说变心就变心,他一定会回来的。
周末两天,我只在家里坐着等柯洛的消息。他既然不让我打电话过去打扰,我也就不去坏他的事,那样直接的逼法没有任何好处,我从来不会那么傻。
凡事要给对方留余地。
我等就是了。我都这个年纪的人了,我不焦躁,我沉得住气。
这两天感觉分外漫长,到了晚上还下起雨来,我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声音,再看看挂钟的时间,有些困倦。
这种天气,柯洛是不会来了。
明天要上班,不能再像前两天那样熬夜,我呼口气,捏了捏眉心。
门铃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来。我都已经准备上楼了,听见这动静,忙转过身,大步过去开门。
门拉开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外面是谁都没看清楚就大门洞开,大半夜的,在这种枪杀好比家常便饭的地方,这不是找死么?
我居然已经心急得如此缺乏警惕了。
门外站着的少年一身湿答答地,也不吭声,就那么立在门口。
我一颗心放了下去,身上松下来,有些发软。
“柯洛。”
我就知道他会回来。
“怎么弄得这么一身湿?”
我把他拉进门,边唠叨边去找了条毛巾为他擦头发。他只低着头,环住我的腰,往我怀里钻。
少有的亲昵――他果然还是最喜欢我的。
心脏胡乱一阵跳,我任他抱着,边给他擦湿漉漉的头发。淋了雨的脸颊也是一片湿冷,冰凉的触感让我很有些疼惜的感觉,顿时也不记恨他了。
出轨就出轨吧,反正只是小孩子,谁没有忍不住的时候呢。
拥抱着上了楼,其间是浓密深重的亲吻,他紧紧搂着我,那么大的力气,几乎要把我抱起来一般。被这样热烈地爱抚着,我差点都要站不住,也反手抱住他,用力吮吸他的嘴唇。
只是失去他两天而已,我却快要撑不住了。
我果然是老了,我需要他留在我身边,我已经动心了,收不回来的。
柯洛一直毫不放松地纠缠着我,连开口说话的时间都不舍得用一般,重重揉我的背,吻得我胸口都发痛。
难得他这样失控,我顺着他的意思响应他。这次我没有再别扭,争什么在上在下的权利。
让他高兴就好,我示弱一回也没什么关系。
被进入的感觉还是疼痛难忍,他今天又没什么耐性,润滑也只草草了事,只急切地往里埋入。我深呼吸着,尽量放松全身,却仍然一阵阵抽搐,忍不住抓住他肩膀。
“慢、慢一点。”
“我想你。”
“嗯。”
“……喜欢你。”
“嗯……”
“只喜欢你……”
律动一开始,我痛得说不出话,只能调整着呼吸,摸摸他的头。
“不要离开我。”
痛楚多过于快感的狂野撞击里,他细碎的亲吻和温柔声音让我放松了不少。我真是在喜欢着这个孩子了,到了仅听他的甜言蜜语就能止痛的地步。
“我爱你……”
“嗯。”
“舒念……”
我身上一下就冷下来,僵着不能动。
他又迷乱地叫了声:“舒念。”
我觉得自己好象变成石头,僵硬地躺着望着他。
“小念……”
我咽了一下,抬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在叫谁?”
他蓦然清醒一般,微微吃惊地睁开眼睛。
在床上被叫别人的名字,这种奇耻大辱,我这辈子还从来都没有过。
“你在叫哪个贱人?”
他立刻仇视般地恶狠狠瞪着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我喉咙里含糊响了一阵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声音,过了一会才沙哑地:“滚出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居然也没有任何别的表示,干脆地直接抽离出来,站起身穿好衣服,开门走了。
真是干净俐落。
我看着自己,腿间早就已经全然软下来,手臂上的寒毛却根根竖起。
靠在床头,全身仍然**裸地僵着,那种热度早就消失了,只有腿间裂开的疼痛还很鲜明。
我深呼吸了两下,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骂一句,然后拿出烟来抽。
手却微微有些抖。
他妈的这个狗屁世界。
奇迹,恋爱,连林竟都早就不信这个了,这次我居然会抱着憧憬。
第6节
闹了个大笑话。
三十八岁的人,八岁的智商。
烟一根接一根的,一直抽到天色都蒙蒙亮。
我很清醒,我这次只是不小心而已。如果是在十年、二十年前,或者我不会这么迷恋他,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丑。
我只是一时糊涂了,我没什么的,我没有软弱,我只是年纪大了。
注一:蹦极,bungeejump,高空弹跳。
第四章
无论怎么样,我第二天仍然要去事务所。
没有不去的理由,我没病没灾,只是缺了睡眠而已,而通宵不睡的后遗症用两大杯咖啡和一把药片就可以解决。我照样可以工作,赚钱,过得很好。
只有发青的脸色用了不少办法也解决不了,熬过整夜,确实无法像年轻时候那样若无其事,但我不会让自己看起来潦倒落魄。
床笫间的反目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柯洛于我也不算什么,床伴罢了,我不觉得自己受伤。
我这把年纪,早就该对“迷恋”免疫了。
照常工作了一天,竟然也不觉得困,午间打算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反而还睡不着。
真皮的淡淡气味闻着有些恶心,翻过身来望着办公室的天花板,以扭曲的姿势抽了根雪茄。后脑的某根筋又在阵阵抽痛,这是我身体提出抗议的信号。
晚上又要吃点药才能睡。这段时间都停了没再买来吃,不知抽屉里还有没有剩的。
手机突然响起来,我手上的雪茄没拿稳,差点掉了。
那个铃声是专门设给柯洛的,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怎么就那么无聊又肉麻,还特意去弄这种东西,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看着它响了好一会没接,想想又把声音关掉,不然光听着心里就憋得慌。
等那边挂断了,我还捧着手机盯紧屏幕看。过了十来分钟,上面总算跳出个接收mail的提示。
“对不起。”
柯洛在跟我道歉呢。但除了这么三个字以外,他也别无其它的话要跟我说。一整个晚上再加一整个上午,就等到他这么一句而已。
我坐起来,往沙发上一靠,选了个姿势继续抽雪茄。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应。我从来都是干脆果断的人,现在却犹疑不定。
如果原谅他,再去找他,那我未免贱得太厉害。
但全然不再理会,又显得……我是不是太过在乎他了。
真正的床伴,应该只把这个当小事,笑一笑,骂几句,然后继续上床、享乐,反正我们那么爱对方的身体。
只有被伤了心的人才会耿耿于怀,像心口被戳了根刺一样无法释然。
而我不承认。我没受伤,我只是恼火罢了,我根本不在乎柯洛,那么一个满心惦记着别人的小鬼,怎么可能让我动心。
我只是喜欢他年轻的身体,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接下去每天柯洛都有电话过来,我也当了几天的hamlet,在那里为“接,还是不接”的问题而反反复复,烟抽了不少,却始终没把那个键按下去。
进退竟然如此之难。
熬了一个多礼拜,柯洛突然就再也没有消息。天天把手机放在眼前盯着看的我,少了件事做,一下子就空虚起来。
边抽烟边在心里暗骂他妈的,又想,其实何必呢。我的年纪都够当他爸爸了,跟这么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我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也不见得就有多么懂事明理,做的蠢事也很不少。推己及人一下,就没什么好对柯洛怀恨在心的了。
我应该有气度一点,满不在乎地回去找他,教他下次学乖点。反正我们只是消遣,上上床打发时间。
打定王意,便打扮得潇洒倜傥,风度翩翩,出门去找柯洛。
柯洛的公寓我只是两个礼拜没来而已,站在门外却有些情怯,不知道那点紧张是哪来的,我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又理一下头发,姿态潇洒地抬手按门铃。
然而门始终没有在我眼前打开,里面的人似乎无动于衷。
正在疑惑,听着背后有脚步声,转头看见个胖胖的白人妇女走过来,边从口袋里掏钥匙边朝我笑笑打招呼。她是这里的房东,就住在对面,之前见过一、两次,还给柯洛送过自己做的馅饼、布丁。
“请问,住在这里的那个男孩子呢?出门了吗?”
她似乎很惊讶,“你不知道吗,jack已经退租了。”
我瞬间有些茫然,顿了一下才问:“你知道他搬去什么地方么?”
“他是交换生,本来要租到这学期结束就回国,这次好象停了课程提前回去了。”
“哦……”我停了停,想再多问几句,却说不出什么来,“谢谢。”
我拨拨头发,下了楼,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前又抽了两根烟。
这么大的事,那小鬼也没跟我说一声,哪怕发个mail告诉我都好。
我知道他是觉得没必要,除了欠我一个道歉,其它的都与我无关。
也好,这样一来就简单了。
我咬着烟在路上谨慎地开车,晚上风大,烟几乎灭了,慢吞吞开着这样的跑车,没有半点来时的潇洒,反而像个傻蛋。
这个城市的夜景固然华美,可是很无趣,我找不到地方可去,开车绕了好几圈,抽了不少烟,然后径自开车去夜店。
店里照样热闹,台上是gogoboyshow,气氛热烈得不行,尖叫几乎要把屋顶掀翻。有熟人跟我打招呼,请我喝酒,在我耳边大声说今天的男孩子都非常棒,错过太可惜。
我笑着坐定了,抬头看着那些扭动着的、眼神蛊惑的迷人金发少年们,在手里准备好钞票,可我眼里看到的并不是他们极尽挑逗的姿态。
柯洛几近透明的皮肤,黑眼睛,细软的黑色头发,笑起来弯弯的嘴角。接吻的时候是那样专注深入的热情。他那么会撒娇,可是又何等强硬冰冷,他连再见也没对我说。
我伸出手,扶住有点发烫的额头。
手机里柯洛的电话号码终于删去了,那已经是个无法接通的号码。
曾经有过的那段不真实的甜蜜时光就此完全结束,一点痕迹也没有,只是闭一下眼再睁开眼的时间而已,却似乎已是非常遥远的事了。我很健忘,所以我并没什么留恋。
柯洛走后的几个月,我的运势似乎一路跌到最低点。
情场上没有东山再起也就算了,赌场上也连连失利,跑去拉斯维加斯赌了几把,每次都迅速输得干净,一把都没赢,轮盘赌输得火大不说,在吃角子机前拉了半天的杆,竟连一次硬币叮咚声也没听过。
能衰成我这样倒也不容易,反正也只是玩,钱财这种东西散了还会来,我不在乎。
纵情玩了几天,把身上值钱的都丢在拉斯维加斯,输得几乎要脱胎换骨。壮烈地回,打算振作精神好好工作,却不知豪赌全输只是开始,更大的楣运正等着我。
我在关键的时候被摆了一道,赌大血本支持的那个政客倒台了,还爆出许多翻身无望的内幕。
之前费尽心思铺好的路都成了空,我到这时候总算体会到,自己再怎么有本事有头脑,打出原形也不过是小小一枚律师。虾米小配角,人家手上的一张小牌,所谓出也出先,死也死先。
这回输得让我有点赔不起了,日子一夜间变得极其不好过,这种时候我完全不需要睡眠,因为根本睡不着。
我素来对手不少,仇家更多,现在只是落水狗一只,身边所谓的朋友也似乎都纷纷从人间蒸发。
知道这种时候往往雪上加霜有,雪中送炭无,我虽然做不出摇尾乞怜这种没出息的事,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几个帮得了我的人求助,这种时候还说什么尊严。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总算不打算绝我,连日来备受煎熬的我总算接到一个回复电话,一听到对方声音,我就感激到几乎要眼含热泪。
“陆风?”这简直就是茫茫大海上飘来根救命草。
那边的男人笑了笑,“听说你好象遇到麻烦。”
我也跟着哈哈一笑,虽然已经苦到不行,这家伙可不是慈善家,他是商人。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帮你解决。不过我正好需要信得过的帮手,你要不要考虑回来。”
当初还没有全心全意打拼的时候,我一直为陆风打下手,几乎看着他的事业从小虾米长成大鲸鱼。
后来我自己翅膀硬了,渐渐另起炉灶,热衷于帮人打官司,跟他关系自然就淡了。
现在再投到他门下,很有些从头来过的味道。
多年努力化为泡影,要面对这个事实我多少有点心凉。但现在自己陷在烂泥里,能有人把我拉出来,给我个地方抖抖干净,已经不错了。
两手空空回t城,也好过目前夹着尾巴灰溜溜熬日子。
“谢谢你。”
当晚就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其实打算要带的并不多,我是败走,又不是出门旅行,挑要紧的拿就是了。
翻抽屉的时候从牛皮纸袋里倒出一张照片,是柯洛拍的,那时候我们都**裸在床上躺着,做过爱以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接吻,那小鬼突然闹着要拍照,我拗不过他,所以还是有了这么张拍立得。
照片上的柯洛笑得灿烂,旁边的老男人头发乱莲蓬地,一脸僵硬,想看镜头又不敢看,傻得很。
不知怎么的就看得发呆,腿发麻了才醒悟过来,嗤笑一声把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东西揉了揉,往边上一丢。过了一会儿,又捡回来,摊开了塞进口袋里。
算了,不必计较,反正也都过去了,一张破照片,留着当个想念,免得我太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
一回国就有人来接我,陆风倒很客气,让人把我安顿得舒舒服服,但他似乎确实非常忙碌,被什么缠身一般,我连着休息了好几天,才蒙他老人家召觐,去公司见他。
陆风是个相当高大的男人,四十多岁了,一般事业如此成功的男人在奔往五十岁的途中,都该多少有啤酒肚,因为压力过大而微微谢顶,并有这样那样的不良嗜好。
然而再见到他,他却还是身材好得很,一如十几年前那般英挺冷峻,不动声色,眉眼间那种隐隐的嚣张骄傲一点也没变。
我想大概是他太冷酷了,本身就好比一个冷藏雪库,所以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保鲜得比一般人要久得多。
“我累了。”
一见面,他就以面瘫的表情这么劈头盖脸地给我一句,吓得我背上一哆嗦,差点以为他要说“我累了,你们都给我陪葬吧。”这才是他的风格啊。
“手里这些事想交给别人打理,”他端坐着,喝口茶,若有所思,“人选是有,一个朋友的儿子,很能干,不过还是小孩子,需要有人带着他。”
我“哦”了一声。陆风会帮人带小孩那才有鬼,多半是他自己的私生子,至于怎么生出来的,那是个谜。
“那么,难道你觉得我能比你带得更好?”
他放下杯子,笑了笑,“当然不,但是我没空。”
我立刻识趣地不再问。会让陆风忙得没时间,应付不来的事情全世界只会有一件,就是他折腾着喜欢了几十年的男人。
那个人我也见过,高个子,但很瘦,斯文的读书人模样,身体似乎不太好,没脾气,总是笑,陆风一巴掌
第7节
就能把他打死,却反而拿他没办法。
那人看着就不是会闹别扭的,我只能想陆风肯定又是做了什么歹毒的,把他逼急了,弄得不可收拾。
没人再说话,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喝茶,各怀心事。
“我真是做错了。”
听他这么说,我暗叹了一声,抬眼看他。
其实我们不谈生意的时候算得上是朋友,我了解他,也偶尔听他含蓄地说心事。就算他那么骄傲的人,一样需要倾诉的。
“不能弥补吗?”
他摇一摇头,“你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能补回来的?做了就是做了,死了就是死了,说什么补,都是屁话。只是想等小辰不再怪我。”
他又笑了笑,“算了,我知道他从来都恨我。lee,我现在相信,是有报应的。”
我听他说得苦痛,而那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真是要佩服他的面瘫功力。
房间里的低气压无法排解,我伸手向桌上打开的盒子里拿了根雪茄,“抽烟么?”
陆风又喝口茶,“我戒了,你若想抽,到外面去。”
“戒?”我倒抽口气,感觉好比看见狮子啃萝卜。
“我不能让小辰抽二手烟,自己也还想多活几年呢,”他脸上突然缓和下来的温柔表情让我心里一动,“我想跟小辰在一起久一点。”
我倒很想无情地嘲笑他一回,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说出来的就软了:“他简直就是你的眼珠子嘛。”
他居然指控我:“恶,你好肉麻。”
“什么?”我被倒打一耙,几乎跳起来,“你照照镜子,才知道什么叫肉麻吧!”
互相取笑了一阵,安静下来,陆风想着什么似的,微微一笑,拿手在胸口按了按,低声说:“他是我的心脏。”
我知道他自言自语而已,并不是说给我听,也还是忍不住为他的神情心软了一下。
我不想夸奖他,他只是死心眼,除了那个叫程亦辰的老好人以外,其它人无论怎么对他付出真心,都只被烂泥一样践踏。
不过还是有些微的羡慕,能当彼此人生里的主角,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有的人呢,就是一辈子的配角命。
又坐着喝了会儿茶,听到门外轻微的叩门声,下午的例会要开始了,也该是我见见日后当全职保姆要照顾的对象的时候。
“进来。”
门谨慎地打开,进来好几个人,纷纷小心鞠躬致意,“陆先生。”
只有一个声音与众不同:“陆叔叔。”
说话的人很年轻,也尤其俊美,青春新鲜的面孔在一群人里显得分外明丽显眼。
我只见过他穿运动外套的样子,却不知道穿西装竟然是这么英挺。
我本来还担心自己记性不太好,会忘了他长什么样,现在才发现并不是的。
“都坐下吧。”陆风点点头,他一旦坐直了,那种威慑的感觉就更强烈,所有人都不敢再有半点动静,微微低头,战战兢兢地。那个年轻男孩子似乎感觉不到压力,静坐着神情自然,他毕竟是陆风的儿子。
“lee,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拿杯子含了口茶,咽下去,这才从阴影里往外挪了挪,把自己露出来。
“这就是柯洛。”
我朝着瞪大眼睛的少年笑了笑,虽然已经是全无瓜葛的两个人,但很久没见到他,再这么跟他面对面,我不知怎么的,就心跳起来。
“小洛不是很聪明,不过很懂事,lee,你多教教他。”做了父亲的人,无论怎么个面瘫法,说到自己优秀的儿子,声音都会柔一点,“小洛,你过来。这是我当年的学弟,也是你长辈,快叫lee叔。”
我又笑了笑。而那男孩子用力瞪着我,那种表情跟他老爸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而在此之前我竟然都没有留意过。
柯洛从来没有问过我年纪,我也绝对不让他看到我的驾照和身分证,含糊地跟他说我三十不到,他竟然深信不疑。
被揭穿是如此尴尬,如果定力差一点,我想我会脸红。
漫长的谈话过去,柯洛坐在我斜对面的地方,我想看他,又担心他是不是在看我,就一直姿势不自然地偏着头僵坐着,渐渐只觉得腰酸背痛。
幸好陆风手下的人都不说废话,个个言简意赅,再过不久例会也就结束了,陆风挥手赦免并且关照我们:“到这里为止吧,小洛,你陪你lee叔叔一起走,送他回去。”
我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看柯洛,见他专心致志翻着面前的记录,闻言才抬起头来,“嗯”了一声。
哈,那个总喜欢盯着我的脸发呆,一盯就是几十分钟的小鬼已经不见了。
我收拾东西,步伐放轻松地跟他走出去。我的车要过两天才会到,不过如果陆风是打算让柯洛代替司机老杨接送我的话,我倒情愿新车永远也不要来。
坐进车里,柯洛还是没说话,静了一会儿才转头看我,“我想不到你会是陆叔叔的朋友。”
我摊了摊手,以潇洒的姿势摸出烟来,“年纪的事我是开玩笑的。你没当真吧。”
他倒很认真,“这没关系的,我也有事骗了你。”
我重重抽了两口,放下烟,抬眼看着他。
“在洛杉机的时候,我不该对你那样的。其实我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
我“哦”一声,笑笑,没说话。
“但是他已经有爱人了,我一天到晚缠着他让他们很困扰,所以他叫我该好好找个人恋爱。我不想让他操心,就去试了。”
“嗯。”我把旧烟弄灭了,又低头点了根新的,叼在嘴里。
有些人诚实起来比骗子更可恶。
“但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再见到他我就明白了,我只能喜欢他一个人。”
我叼着烟笑了。我很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拿我开刀的小鬼,两个耳光或者一拳都好。
但他脸上那种认真的神情让人下不了手,我也不想让自己表现得气急败坏。
反正都已经分手了,我又何必丢自己的老脸,丢自己的饭碗。
“话说得太早了,你还这么年轻呢,”我很快把烟抽了一大半,用长辈的口气,“以后的路还长着,说不定哪天就又遇到合适的人了。”
他立刻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不可能忘记他的,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我笑着又按灭了烟,忍不住伸手去摸后颈,那里的血管突突直跳,跳得我头疼。
“你的事,我真的很对不起。”他抬起眼,“要是你不想见到我,可以说出来,我很明白的,我会去向陆叔叔解释清楚。”
我咽了一下唾沫,“不用。这事就算了吧,你lee叔没那么小气,反正大家都是玩,较什么真。”
真让陆风知道我把他儿子弄上床,我就可以找根绳子把自己脖子扎上了,我还不想死。而且,我其实还是很高兴能再见到他。
我略微转头看他的脸,他大概正在想那个他很爱的叫舒念的人吧,所以皱着眉毛,嘴唇微微嘟起。这种神情很有种孩子气的天真,我以前非常非常的喜欢。
但现在只觉得轻微的疲倦。
一旦安顿下来,我就打算物色新的寻欢对象了。
没什么奇怪,如果我连那方面需求都没了,那才是老得不像话呢。
这就是单身的好处,遇到外形顺眼的对象,就可以来段火热的一夜情。不需要瞻前顾后,对方的背景、兴趣、脾性,都无关紧要,能让我勃起就足够。
我打算过一阵子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
我跟柯洛不同,柯洛死心眼,满脑子只有那个叫舒念的不知道长得是圆是扁的人,每天执着地打电话,一有空就发手机简讯,偶尔得到回应便如获至宝。
我只笑着边抽菸边看他那种陷在情网里不能自拔的样子,觉得有点无聊。
第五章
周末在公寓里气喘吁吁地练瑜伽,我现在遭遇中年危机,体力跟三十不到的时候不能比,生理状况犹如抛物线,每年都能感觉得出下滑。
以前千杯不醉,现在喝几个小时会有点撑不住,床上更不用说,加上前戏大概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光去健身房是不够的,拼命吃药喝汤地补又觉得热量过剩,生怕脂肪囤积,变成蜘蛛人,细胳膊细腿大肚子。
据说瑜伽可使肌肉线条变得健美,增强体力,还可以防止心脏病和忧郁症。如此宝典,当然不能不练。
只可怜我一个大男人,全身筋骨硬邦邦的,拉筋伸展感觉好比爬座大山,拉到一半就僵在那里,几乎要抽筋。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的时候我正在练习骆驼式,跪在那里,双手抓脚踝,身体成弓状,屁股朝前,拼命挣扎着要直起腰来。
“咦?”来人似乎被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是柯洛,他有我这里的钥匙。陆风的意思是要我把他当干儿子来养,亲密无嫌隙,所以一天有大半天要对着他。
“哦……”我受到干扰,更是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处于乱七八糟的姿势,四肢挥舞了半天才勉强解脱,爬起身来,“我在,呃,清理地板。”
柯洛咧开嘴笑笑,一口整齐的白牙,他穿的还是运动外套,头发有点湿,额上都是汗,手里提了个袋子。看样子又打球去了,年轻人爱运动就是好,肩膀的线条多漂亮。
“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我取出肉香扑鼻的盒子打开,里面是烤得金黄的小羊腿。
“我想你会喜欢吃。”
“哦……”
“这家的羊肉做得超级棒,好多人买,没有腹肌的人可是抢不到的哟。”
这样看来,我们现在关系似乎不错,柯洛对我很友善,常会带点东西给我,还帮我扫扫房间、整理架子什么的。
不知是因为他生性就常常对身边的人好,或是我是他长辈,或者他心中对我有愧。
不过,我无所谓他具体是出于哪个原因才对我体贴,至少体贴是事实,而我没理由苛责他的好意。
“晚上的酒会你准备好了吗?陆叔叔叫我来接你。”
这几天进出还是柯洛开车送我。我的新车前两天借给有过一夜情的电影学院男生,结果小孩子太招摇,一开出去就被撞了,目前送修中。
“我不去了吧。”
“啊?为什么?”
“嗯……我突然胃有点不舒服……”
事实的真相是,昨晚一起过夜的建筑师也在来宾名单里。跟他的那次实在索然无味,比我自己用手解决都差。我边卖力做边能听得到隔壁公寓开关门的声音,甚至还能抽空想明天午餐去哪家店吃素食。
如此糟的经验,再见面两人都会尴尬。
柯洛对我这样的懈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客气地:“这样,那你好好休息吧。”
对我来说,休息指的自然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起码要有两个人。
晚上我衣冠楚楚地去附近的酒吧,其实这家的酒又贵又差,但是服务生非常英俊,我上星期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
这次来则留意到,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那种想法。既然酒那么难喝,满酒吧坐着的自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钓到美少年,一场恶战是免不了。
我坐着连喝了三个钟头,也没能把那个跟我盯上同一个帅服务生的男人摆平,胃里已经灌满垃圾,还
第8节
有点小不舒服。
看对手喝得脸一阵红一阵绿,要吐不吐的,竟还在死撑,就知道今晚拼不过了。
适可而止,打算结账走人。我一向很清醒,再怎么样的美少年也不值得卖命去搏。
可惜在身上摸索皮夹的时候,就发现我其实不够清醒了,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在公寓里,连同门钥匙。
叫柯洛来救驾当然是下策,无奈没有上策,我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
柯洛进来的时候脸色果然不好看,气我的撒谎成性,幸好我可以倚老卖老,厚着脸皮胡说道:“酒可以暖胃嘛,所以来喝点。”
“还暖胃呢。”他哼的一声,掏钱付账,然后拉拉我,“回去了,脚下小心点。”
我看他走在我面前。真要命,我喜欢看他裹在衬衫里的腰,少年柔韧而有力的线条。他外形上有遗传自父亲的基因,身材比例极好,腿长而直,不加修饰就让人心动。可惜不是我的。
坐进车里我无论如何也要坐副座,不肯到后面去躺平,柯洛拿我这个长辈没办法,又看我半天都系不上安全带,就俯过身来帮我系好。
他的头发从我嘴边拂过,还闻得到他身上那种很舒服的味道,我不知怎么就笑了。
“怎么了?”
“没,我在想那个服务生的屁股真性感,你没注意到吗?”
柯洛受不了我的为老不尊似地,看了我一眼。
“我觉得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他礼貌地斟酌着措词,“今天酒会上好几个人都在找你,你是不是连新进的会计师也……关系太杂的话,不方便吧。”
“没那么复杂,”我用力挥着手,“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关系最简单了,要注意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喝得微醺,笑着凑近他耳朵,压低嗓音,“记得用保险套。”
柯洛一下子皱起眉头,不大赞成地看着我。
我嬉皮笑脸,不知怎么的,一直往他那里靠,实在是很想亲他。
那些人的英挺或者俊美,加起来,其实也比不过他一个。
柯洛被他骚扰得没办法,又不能真把我推下车去,只能含蓄地:“我在开车。”
“哦?”我露出色大叔的笑容,“那等会儿不开车了就可以了吗?”
他微微皱着眉,又斜斜看了我一眼。
我自得其乐地哈哈笑了,当然是不可以。
不过我不是正人君子,也无所谓道德廉耻。等上了楼,柯洛掏钥匙开门,我就干脆装醉,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莫延,你喝太多了。”他把我半背半拖地弄到床边,“先好好睡一觉吧。”
既然我喝多了,那做点出格的事也不用太跟我计较吧?
我当机立断,借酒行凶,趁机就抱住他,如狼似虎地把他往床上压。
他立即就有了回应,手上也用力,不过做的是推开我的动作。
狗屎!明明以前我们还是热情如火的关系,不用等我这样涎着脸凑过去,他自己就会主动把嘴唇贴上来,在被窝里好玩一样亲来亲去,过一整个早上也不觉得腻。现在这小子就翻脸不认人,似乎我碰他就是在冒犯他,像我俩什么都没有过似的。
瞬间心里有点凉,不过很快就若无其事。
管他心里想什么呢,就当我是无良好色大叔吧,反正我只要**,无所谓他态度如何。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肯光赔本却什么也没捞回来,如此而已。
最好这小子放聪明点,乖乖让我上一次,那我们就两不相欠,以后对他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在床上折腾了十几分钟,两人气喘得都有点急,虽然我吃不到,柯洛也挣脱不开。
占优势的并不是我的体力,而是脸皮。怎么说我也是他长辈,他总不会拿床头灯砸我,那么客气地挣扎来挣扎去能有什么用。
我相信磨功的效用,等他被我的死缠烂打耗光了力气,我就可以开动,置生死于度外地享受美食了。
我就是倚老卖老又怎样,哼。
柯洛两手被我死死按着,好像有点疲了,肩膀也松下来,喘着气,脸上微微发红。我深吸口气凑过去吻他,他躲得慢了点,只来得及动了一下嘴唇便贴在一起。
感觉很久都没跟人接过吻了,不知怎么手都有点发抖,心脏碰碰乱跳。柯洛只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吭,我耐心地舔着他,手伸上去反复摸他的头,用指腹摩娑他的耳侧,我知道他喜欢这样,至少曾经喜欢这样。
边讨好地爱抚,边努力想撬开他的嘴唇,我实在很想亲他,想念那种唇舌交缠的感觉,他口腔里永远都是那样清新又温暖的味道。可惜柯洛没反应,嘴闭得跟蚌壳一样。
我折腾了半天,就像在亲块石头,有点累了,直起身来笑了笑。
柯洛舒了口气似的,胳膊肘撑着床想坐起来。
我笑了一声,一把又把他按回去,趁他还在惊愕,动作灵活地迅速解开他的皮带,把裤子扯下来。
没反应就没反应吧,不让我吻也没关系,要是以为我会这么算了,那就大错特错。
我拉下他内裤,把头埋在他两腿之间,感觉到他身上一弹,似乎吓了一大跳。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直奔主题,见我又是一副“不乖乖听话我就咬死你”的姿态,顿时不敢再乱动。
虽然都是亲热,但接吻跟这个完全是两回事。说真的,接吻我没太大信心,人的嘴唇感觉太微妙。而这个就过分简单了,男性的下半身都差不多,反应也都差不多,就算是一只狗在舔他,他都会勃起。
我熟练地凑过去用嘴唇轻轻碰他,而后含住。果然我舌头才开始动作,柯洛就抖了一下。抬头看他,他满脸通红。
我笑了笑,只谈sex的话,是很容易的。何况我知己知彼,经验老道,阅人无数,那个什么舒念绝对不是对手。
柯洛没有再挣扎,一般情况下,男性的弱点在别人一口牙齿伺候之下的时候也不敢挣扎的。乖乖束手就擒吧,小鬼。
他大腿内侧的肌肉紧绷,显然很紧张,我用口舌逗弄着他,手慢慢往后探去。
边热血沸腾,边也觉得解脱般地轻松。等我得手之后,我也就不会再挂念他了。
让柯洛要出又出不来地吊在那里,我直起身来,眼光暧昧地盯着他羞得发红的脸。
这回再凑过去亲他,他没反抗,嘴唇发抖着,甚至在回应。我越发用力吻着他,想挤入他两腿之间。
亲吻还在浓密地继续,两人抵在一起的性器也持续昂起的状态,彼此摩擦,弄得我全身发热,差点就忍不住,只恨自己没先吞两颗药。
我们俩在床上真的很适合对方,不过,好像有点不对……
在我探索他臀部的时候,一双手也伸到我后面,一开始只是抚摸揉搓,然后手指就自然而然挤了进来。
妈的!你想得美!我霸王硬上弓难道就是要让你来上我的吗?
我抢先分开他的腿,无论如何先找准地方进去再说,生米煮成熟饭,他也就没什么好挣扎了。
肩膀上突然一重,我还没作出反应,就重心不稳地被猛然翻了过来。
两人又开始一场肉搏战,刚才的死缠烂打里我力气耗了不少,现在死活翻不回去。
见情况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发热了,赶紧喊停:“喂喂喂,到此为止,刚才我是开玩笑的!”
柯洛趴在上面,重重喘息,从上方俯视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下半身烧得他脑子不清醒,眼神竟然还挺温柔。
我想他的眼光大概是又穿透我,在神游天外地幻想自己那位心上人了,顿时后脑的血管又一阵跳,想动手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但挣了两下,发现竟然被按得死死的。
“喂,你给我等一下!”
他凑过来用力亲我嘴唇,然后就是下巴,脖子。我寒毛直竖,顾不得形象,哇哇乱叫:“我告诉你,你老实点让我上一次,以后我们就两清了,我再也不会缠着你,要不然的话……”
柯洛大概是**真的被挑起来了,充耳不闻地重重自上而下亲着我,跟一开始那只河蚌判若两人。这么热情当然是很好,不过我们能不能换一下位置?
脸憋得通红也没法撼动柯洛一丝一毫,我出了一头的汗。畜生,不知道是不是他老爹的怪兽血统在作祟,这小子一激动起来就突发怪力。
感觉到后面被硬邦邦的火热的东西抵着,我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大喊大叫:“你敢你就试看看!你敢再上我我以后跟你没完!他妈的!”
边大骂着被他挣开腿缓缓挺入。又痛又痒地,被填满的感觉让我寒毛竖了一背。
柯洛全部插进来以后,停了一停,轻微喘息着。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胀大的脉动,我打了个哆嗦,不知怎么的,自己方才痛得萎缩了的前端也膨胀起来。
摩擦的酥麻感觉蔓延开来,柯洛已经在缓缓抽动了,我受了大刺激,忍不住又开始叫:“你别乱来,再动我保证你会后悔,啊靠――”
柯洛只抱着我的腰,把脸埋在我颈窝里,下身重重抽送,都能听得到交合的地方那种黏腻的声音。我简直气急败坏,但喉咙发干的,只能喘,实在骂不出来了。
他的脸就贴在我耳侧,清晰地听到他的喘息,那种滚烫又湿润的气息让我正被顶着的地方也渐渐发热,激烈的律动里头脑变得不太清楚,只剩下肢体交缠撞击的炽热感觉。
不知道我们俩到底是谁的技术进步了,感觉没有以前那么生涩别扭。柯洛猛烈动作着,床都轻微作响,那种声音听着就说不出的**。
实在受不了他在臀间深入地反复挺动,我也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抑制不住的呻吟,身体契合的快感强烈得有些可怕。
持续律动了一段时间,竟然连那点让我可以咬牙切齿清醒的痛楚也不见了。我被压着折腾得有点混乱,莫名其妙地在这种不舒服的情况下也能小腹发烫变硬。
我想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大概我太久没跟他做过了,所以容易激动,被他啃咬着脖子,就一阵颤抖着几乎要忍不住。
被插入的地方越来越湿润,柯洛加大幅度,喘息也变得更重了,我已经在为了快感和解放而迎合他,两人都在激烈地动着腰,把床单弄得一塌糊涂。
确实是一场对双方而言都很棒的**,尽管我跟他什么也不是。
男性的下半身,果然是没什么原则可言。
柯洛又开始顺着我的脖子,下巴,深而重地往上吻,嘴唇,鼻子,而后拉开一点距离,加重顶动的力度,俯视着我的脸。
我也在看他,他嘴唇动了动,眼神太过温柔了,我赶紧在他开口发出声音之前用力堵住他的嘴唇,我是防范于未然。
他一激动就惯性又叫那个什么舒念的名字,那我今天这场久违的**就算毁了。
我还不想因为这么个小鬼而从此不举。
早上醒过来,全身都是欢爱过度的脱力感觉,我还有点似梦非梦,咋了一下嘴,踢开过于厚重的被子,迷迷糊糊又闭上眼睛。
昨晚的床事很不错,抛开我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竟然被上了的这个事实不提的话。
翻来覆去折腾到大半夜,自然而然地就换了好几套姿势,就差没滚
第9节
床下去,床单彻底毁了。
没感情的两个人才能这么放得开吧。
如果说爱是做出来的,那如此激烈的一夜做下来,好歹也会有点“爱”之类的副产品才对。
我听到动静,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柯洛走进来,看我已经把被子踢开,**裸地横在那里,脸上一红,立刻别开脸。
我笑了笑,能做得出爱来那才怪。
“你醒了吗?”
我“嗯”了一声,镇定自若地睁开眼,看他把衣服放到我旁边。
“唔,你洗一下澡,过来吃早饭吧。”
妈的,摸也摸过了做也做过了,还脸红什么。
我一瘸一拐进了浴室,骂骂咧咧地把自己洗净,想着自己心情好的时候总帮过夜之后的小男孩洗澡,因为他们多半身上又疼又发软的不方便,就觉得柯洛真不是个东西。
坐到餐桌边,眼里只有两碗白粥,一碟烤鳕鱼干,一盘荷包蛋,辣白菜若干。我这几天总在外面吃,怕冰箱里生细菌,没再补东西进去,只有鸡蛋跟几个罐头,真寒酸。
我被折腾了一晚上,自己都射了那么多次,现在腰部以下几乎全麻了,精神萎靡,眼光也涣散,索然无味地喝着粥,夹面前的泡菜吃。
“我煎了几个蛋,有一个是双黄的呢。”
“哦……”
雄心勃勃要强暴别人,落得这种下场,感觉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我没什么谈话的兴致和力气,只在想自己那时候还放狠话,说什么保证你以后会后悔。
不知道我有什么能让这没心没肺的小鬼后悔的本事。
“你吃这个吧。”柯洛夹了片烤鳕鱼干给我,又把那个双黄的荷包蛋夹到我面前的碟子里。
我笑了笑。他的补偿真是孩子气,其实我根本不需要。
“再添一碗粥吧。”柯洛又站起来,拿过我的碗,动作自然地帮我盛粥。早上有风,空气清新,窗帘在他身后轻微飘动,衬着他温和年轻的脸。
这样的两个人,醒来以后一起面对面吃简单的早饭,他在为我盛粥,我坐着等。
一瞬间有轻微的错觉,我回过神,笑着摇摇头。
为了看他站起来盛粥的那个动作,我一共吃了四碗。
第六章
吃过饭,柯洛主动收拾了东西,到厨房里去洗干净。他倒是个挺勤快的小孩。
水声哗啦啦的,听起来很热闹,我虽然一瘸一拐,还是要跟过去。靠着门,摆了个颇潇洒的pose。
“昨晚怎么样?”
“嗯?”柯洛微微侧过头,右侧脸的线条真好看。
“昨晚爽到没有?”我直截了当。
他脸立刻上发红,斜过眼瞪着我。那种表情让人呼吸一窒。这种尤物,我怎么就上不了他呢?
“怎么,难道你没有爽到吗?”
“……没有。”柯洛微微嘟着嘴,继续洗他的碗。
“哈,不爽你还做那么多次?”他妈的。
柯洛脸又变得通红,擦着碟子不吭声。
看他那别扭样子,我如此受罪,再不给自己讨点口头便宜,那也太亏了。
“我说啊,一个人心眼太死的话,迟早会把自己逼死的。”
柯洛看都不看我一眼,“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不肯善罢甘休,“你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了?”
“我跟你能有什么关系?”
离起床还没过一个小时呢,这小子记性真坏。
我恶人先告状:“你再嘴硬,我就告诉你陆叔叔,你竟然强迫把我这样那样。”
柯洛把手上的水擦干,跟我较真起来了,“是你先袭击我的。”
我双臂抱胸,“你后来那样,也不算正当防卫吧?”
“那还不是因为你很想跟我做。”
我脸顿时有点烫,“哈,你敢说你对我就没一点兴趣?”
“我本来就没有。”
我笑了。可能是着凉的缘故,鼻子有点塞。
“不必有兴趣,有性……趣就可以。”我把“性”字念得特别重,“你还没试过在下面是什么滋味吧,让我带你一次,我保证让你……”
自我推销的广告打到一半,鼻腔突然无法抑制地发痒,而后冲着他的脸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柯洛一愣,在他说话之前,我又气势惊人地打了第二个。接下去就欲罢不能,接二连三,喷嚏打得我都快晕过去了。
看来是一个晚上着凉了。这种天气容易感冒,我以为我练得很强壮,哪知道这么快就中标。
毫无抵抗能力地连续打了有十几个,一串清鼻涕就那么滴下来了,吸回去都来不及,我当场羞愤欲绝。
柯洛笑着伸手把擦碗布递过来,在我鼻下一拭,擦干净了,又把布对折,捏住我鼻子,“来,擤一下。”
我像个幼稚园小朋友一般在别人手里擤了鼻涕,感觉灰溜溜的。
柯洛收回手,洗着擦碗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莫延。”
我被他这么叫,全身都不舒服,“你换个叫法吧。”
“lee叔叔。”
“……”
“lee叔叔,你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有头脑,有魅力……”
“停。”我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我最受不了这种“你很好,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安慰奖。
“跟我说这些干嘛,你弄错什么了吧,我可没喜欢上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们就是那个什么,单纯的**关系。”
“嗯。”
“没错,我是很哈你,不过那只是性趣而已,可没有追求你的打算。”
“嗯,那我先走了。”
我突然有点不甘心,“等一下,话虽这么说,难道你不考虑一下?你不需要性?”
柯洛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我不**。”
我悻悻地,“好吧,去吧,乖小孩。要我给你立个贞节牌坊吗?”
柯洛拉开大门,我又在他身后喊:“年轻人,趁有资本时好好玩吧,别太顽固。”
柯洛在门口站住,微微侧身。
“你那个心上人已经幸福美满了。你要算是个男人,那就干脆折散他们,要不忍心,那就另寻新欢。现在这样别别扭扭的,是打算守活寡啊?”
柯洛抿了一下嘴唇,转身出去。
我靠着门捶着酸痛的腰,觉得自己讲得实在是太好了,天涯何处无美男,我干嘛活活找罪受,要这么不上不下地卡着?
柯洛虽然泡不到,但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粉嫩美男等着我去享用,生活是很美好的。
我很快就留意到财务部新来了一个小男生,大学刚毕业,唇红齿白的,个子小巧,屁股也翘。
我帮他买过两罐咖啡,借机搭讪过几句,见他羞答答的,觉得很可能有戏,便不客气地列入发展名单之中。
他送资料到我办公室,我边东一句西一句跟他聊着天,边在签收单上刷刷写字。
收回单字之后,小男生认真核对了一下,诚惶诚恐道:“李先生,签名字就好,你不必连电话号码也写上的。”
柯洛看了我一眼。我咳嗽一声,遇到这么纯洁的小孩,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回到位置上坐下,柯洛还转头盯着我看,带点责难的味道。我干笑两声,若无其事打开电脑荧幕,继续做事。
柯洛倒是常常在我办公室里待着,那是陆风的意思,说要让他跟我学东西。大概是经常对着他,有了惯性吧,以至于我一天不见他就全身都不舒服。
我边乱点着滑鼠,边看坐在前方的大男孩,脖子修长,肩膀很宽,但仍然是成长中,未定型的形体。
想着抱过他肩膀的感觉,手上就有点软软的。
我假装玩手机,以此之便,偷拍了不少柯洛的照片,侧面和背面居多,存在电脑里,也有列印出来的,装订成册放在抽屉里,做不下事情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我想我没别的意思。这只不过跟别人看裸男裸女杂志一样的性质,虚无的满足感。
这只是**,**而已。
工作得头晕眼花,便出去走一走,再买罐热咖啡,暖暖地揣在口袋里。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柯洛站在我桌子后面,手里拿个东西。
我心下一惊,脸上不动声色,“你在干嘛?”
“刚有人来要份资料,你不在,我就先找给他了。”
“哦……”
柯洛扬起手,指头之间捏的是我那本宝贝相册,“不过,这个是什么?”
我力求镇定,脸上并没有发红。
“我也不知道,公司里捡的,顺手放进去了。大概哪个小女生做的吧。”
“是吗?”他看了看,“还真详细。”
“怎么?你想告人家?”
“不用,”他笑笑,“不过这个我要拿走。”
我眼睁睁看他把相册放进包裹,哑口无言。
几张照片而已,又不是本人,就算被看被摸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这么计较。他对我不是一般的小气。
损失了大半收藏,又丢了脸,一时意兴阑珊的,也提不起兴致再拍那个人的照片。反正每天看,也看得饱了。
下了班,找个餐厅吃了顿还算健康的丰盛晚餐,养足精力,又修饰了一下头脚,让自己看起来容光焕发。
磨蹭到时间差不多,便去酒吧坐着。我就不相信我现在钓不到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否极泰来,今晚的运气特别好,竟然很快找到艳遇对象。
对方是相当漂亮的一个孩子,年纪不过二十,眼角眉梢却已很有风情,也懂事。我请他喝了几杯酒,他干脆凑过来半真半假地拉扯我的领带,意思很明显了。
我们去附近的饭店开了房间,刚把房门关上,他就相当主动地缠在我身上了。这么殷勤又经验丰富的美人并不多见,我自然也不会暴殄天物。
过程中对方很是讨好地迎合,技术老练,还一直发出让人骨头酥麻的细细低吟。
我享受了一个不错的晚上,更是凭空多了些自信,谁说我就找不到好的对象?
一番欢爱之后,精疲力竭躺在床上,有些空虚的懒散感觉。不过不打算在这里过夜,回家睡比较安稳些,而且明天还要带一些资料去公司。
起身稍稍冲洗了一下,穿好衣服,见那男孩也从枕头上抬起娇媚的脸。
“你要走了?”
“是啊,你继续睡吧。”
我还多情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么,”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一千块。”
我顿时僵住,“什么?”
“费用啊。”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是说……”
“做生意不能不收钱吧,这是规矩。”
“我以为我们是……”我一时都找不到词了,咳嗽一声,“onenightstand……”
“我是挺喜欢你的啊,所以已经给你打折了,原本可不止这个价哦。”对方的表情还很可爱。
我笑了笑,但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有多难看。
要靠**才能找到这种过夜对象,我已经贬值到如此地步了。
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了一下却越发尴尬。房费和其他都是用信用卡付的,身上并没带多少现金。我没有想到除了坐车和罐装咖啡之外,会有这种不能刷卡的消费对象。
最后我打了柯洛的电话。
反正我的臭事他也见得多了,不差这一椿,他也不多嘴。而跟别人,还没有熟到可以让他们知道我需要**的地步。
听
第10节
敲门声,我立刻过去打开门,外面的高大青年也自然而然一步跨了进来。
“你在这种地方……”声音在看到床上裸着上半身,懒洋洋坐着的男孩的时候顿住。显然柯洛也有些微地尴尬。
柯洛把准备好的钞票递给我,我则转手递给床上的男孩。
“谢了啊。”对方抛回一个媚眼。
看得出柯洛很是震惊,因为那个男孩子还在场,才勉强忍着不问。等男孩拿了钱穿好衣服,一走出房间,他就开口,相当含蓄地:“you……paidforsex?”
他都不好意思用母语跟我讨论这种事了,也没用嫖这个字眼。
我笑了,耸耸肩,“sowhat?”
柯洛脸色一暗,声色俱厉:“你疯了?都四十岁的人了,该懂得为自己负责吧?”
……居然教训我。
“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口气?”
柯洛愣了愣,一下子闭上嘴。
服老,当长辈,还是有好处的。我把外套拉拉平,先一步走出门去。
柯洛不近不远跟在我背后,我没说话,只一个人大步走在前面“lee叔。”
“……”我用力按着电梯按钮。
“lee。”
“……”
柯洛微微喘着气,“其实你不必非得花钱买,你还没有那么差的……”
这个马屁简直是拍在我脸上,我脸一阵红一阵绿,“谢谢。”
“你不要到处乱找男人了。”
我没有饥渴到“到处乱找”的地步。但跟小孩子争辩实在太孩子气了,不适合我做。我这样的人,只能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你说得对,男人是需要性。”
听他这么说,我哈哈笑了。
电梯来了,柯洛跟着我进去,把手按在开门键上,让它暂停一下。
“lee。”感觉到他站在他后面那种温热的气息,“你以后有需要,就找我吧。”
他的声音难得有点温柔,带点怜悯的安慰。
我笑了笑。电梯开始往下,瞬间失重的感觉。我在电梯壁上看到照出来的自己的脸,没有撞到艳福的幸福表情,反而是右眼下的一条干纹明显,有些衰老的可怜。
我只是运气差而已,不是那种需要他同情的老男人。
我竟然还真记住柯洛那句“你以后有需要,就找我吧”。
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还带一丝甜腥味。
开始也会觉得被子冷了,暗想着如果能有另一个人的体温该多好。
突然也不是那么的想**,单调的**碰撞渐渐失去乐趣。
想他躺在身边就好,不必真的做什么,翻身的时候碰到他胳膊跟肩膀就好了。
很奇怪会有这种心情,我好像过了**如虎似狼的阶段,最近尽想一些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是上次打击太大导致没性致了,还是离三十九岁日益接近的缘故。
早上被闹钟的声音吵醒,总有种末日来临的黑暗感觉,赖在被窝里死活不肯出来,边迷糊地诅咒着需要上班工作的世界。
但一想到在公司可以看到柯洛,整个人就清醒过来,精神百倍地起来洗漱,刮脸,搭配衣服,整理发型,硬把眼泡浮肿、头发蓬乱的老男人打理成英俊潇洒的成熟精英。
到了公司,远远看见电梯门要关上,我忙小跑上前,“等一下等一下!”
门有开了,里面带着微笑等着的是柯洛,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我立刻振作起精神,斗志十二分,对他露出帅气迷人的笑容,“早。”
“早安。”他很礼貌,也绅士,帮我拎过手上装大堆卷宗的袋子,对着我直勾勾的眼神,又是一笑。
尽管之前丢足了脸,我对柯洛的纠缠还是丝毫不含糊。倚老卖老,想办法让他多在我身边待着,多跟我说话。
“今晚有时间吗?到我家来一起吃饭?”
柯洛脸一下子红了,应了声“好的”,微微侧过脸,白皙的脖子也多了层粉色。
我看了一眼他裹在笔挺长裤里的挺翘臀部。以我的习惯,也难怪他会有那方面的联想,“纯聊天”这样的话,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枯燥辛劳的上班时间因为有他在,也变得容易挨得过了。办公室生涯里我缓解疲劳的方式之一就是上网打牌,便拉了柯洛陪我。他对此没多大兴趣,不过大概是出于对长辈的顺从,倒也配合,两人端坐着一前一后对着电脑玩牌。
玩了一会他扭过头来,笑着作出生气的样子,“不是说不准偷看我荧幕作弊吗?”
我咧嘴一笑,“我哪有。从这里根本看不清你的牌。”
“那我们换位置吧。”
“不行,那样你会偷看我的!”
柯洛笑了,“让我看回来也是应该的啊。”
两人扭打起来,这小家伙力气很不小,胳膊一用力就把我制住了。我兀自嘴硬:“输了要认,怎么能耍贱……”
柯洛笑着,任我厚脸皮地滔滔不绝,突然低头凑过来。
我一阵眼花过之后,才终于确定他刚才确实是亲了我一下。
脑袋正发胀,却听得手机响了,不是柯洛平常用的铃声,柯洛“啊”了一声,立刻丢开我(真的是“丢”),一把抓过电话。
听他软下来的声音就知道那头打电话的是谁。柯洛出去接电话,我继续打牌,换了一桌人,热闹闹地打,一个回合之后柯洛才进来,耳朵因为长时间通话而变得红通通。
我继续点着滑鼠发牌,边用不经意的口气:“你的舒念不是另有所爱吗?怎么还老打电话给你,莫非他寂寞了,想出墙?”
柯洛立刻抬眼看我,眼神严厉地,“不许你这么说他。”
“哦,你不高兴了?他出墙,对你来说不正是好事吗?”
他脸上一红,但口气坚定:“舒念不是那种人。”
我笑了笑,“小朋友,你看人的眼光还太嫩了,你觉得他是天使,他就是了?很多人跟你看到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劝你不要那么单纯来得好。”
他看着我的表情简直是鄙夷,“你少小人之心。”
我哈哈笑了,不再看他,低头打牌,笑着惯性地摸烟出来抽。
明知道在他心里那个舒念是最好的,我还偏偏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试探。
难道我是喜欢上这种被人践踏心脏的快感,原来我居然是个受虐狂。
柯洛一天到晚对我说舒念,那个男人多么善良,多么温柔。我讨厌他描述出来的那个圣母型男人。
流行小说里,这种类型的无聊主角肯定是我这种人的克星,最后一定会打倒战胜我,变成主角。
其实他们好在哪里呢,明明什么都不会。
男人也非得像灰姑娘一样纯洁无辜才能赢得别人的心?我学不来。
也难怪柯洛对我没兴趣。
不过他再怎么性致缺缺,答应我的还是要做到。晚上他照样得到他家来被我蹂躏。
我把家里布置得很舒服,气氛良好,花店订的花也送过来了,洒了一些玫瑰花瓣在浴缸里。另外也准备了一桌子菜色,还有红酒。
当然我不做饭,这些是叫外卖送来的。据说舒念是家务全能,但我没打算跟他学,免得炸掉半边房子。
终于听到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时,我对着镜子摸摸下巴,试图做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可惜下巴刮得太干净了,没有胡子,那种坏坏的感觉不到位…
想到他是带着献奠的心情来的,就觉得很可爱。
门一打开,进来的果然是新鲜粉嫩的小美男。他来得不算早,但也不太晚。把菜送进微波炉热一下我还是会的,一样能享用丰盛的晚餐,不影响整个夜晚的品质。
柯洛看见餐桌上的大小盘盏,露出意外的神情,“你这是等我吃饭吗?”
“哈……”
“我已经吃过了。”
“呃?”我瞬间打了个结巴,“是,是吗?”
他看着我,“呃,抱歉,我是不是弄错什么了?你叫我来吃晚饭,真的是指用晚餐吗?我以为你的意思是上床……”
我脸上笑得有点发僵,“不不,你没弄错。我就只是那个……呃,上床的意思。”
“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先吃点?”
两人份的晚餐我只匆匆吃了点米饭下去,酒也没开。
旁边坐着一个等候着上床完成服务的人,我所要做的也就是把肚子填饱了保证等下**的体力,其他的,都是多余。
吃完忙擦干净嘴巴,急急忙忙漱了口。柯洛把外套脱了,而后两人进房间,公式化地拥抱,亲吻,脱下彼此的衣服。
还真是纯粹的解决需要。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爱抚之中不忘提醒他:“我要当top。”
柯洛笑了,眼光往下看了看,“你现在这样,行吗?”
很奇怪地,今晚我完全不在状态,亲吻、爱抚了这么久,下身也热不起来,只是要死不活地凉飕飕的,没有半点男性的雄风。
于是一下子就被柯洛推倒,掰开腿,试图翻身的挣扎纠缠中,还是被他进入了。
再怎么忿忿不平,**冲撞的快感确实存在,于是顺理成章地热烈纠缠,撞击,而后**,最终抽出。
被压在下面呼吸困难,我喘不过气,有些沮丧,“好了,够了。”
只做了一次我就觉得累,很乏味的感觉。
柯洛看了一眼我留在他腹部上的潮湿,还有我软趴趴的下身,知道任务圆满,便起身去浴室冲洗。
我躺着调整呼吸,忽略后方的痛楚,开始暗暗期待他从浴室出来后两人一起入眠的时间。
在哗哗的水声中等得迷迷糊糊的要入睡,之后的一切声响都变得遥远又模糊,突然听到有人说:“我走了。”
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睁眼对上那个衣冠整齐的青年,“什么?”
“我先回去了。”
“……”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大概是觉得我神情不定,便问:“嗯?你还要做吗?”
我“哈”地笑了,摇摇头。
柯洛又站了一站,“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我没什么话可说,就笑了笑,“嗯”一声,看他拿起自己的外套,而后推门出去。
一点也不觉得困了。我有些索然无味,等他走了,坐起身来半靠着,又从床头摸了烟来抽。
妈的,我对他来说算什么?难道只是一个洞?
觉得这个比喻很好笑,哼笑一声,继续享受我那**过后的一根烟,抽完了,丢掉烟尾,单手捂住眼睛。
我也偶尔会想,如果他真的让我上了,我就会高高兴兴地松手了吗?
我到底是真的想上他,还是以此为借口,想要别的什么。
这样一想又对自己有点恶心。
我关了灯躺回床上,拉高被子蒙住头,开始睡觉。
觉得累了,一个人睡觉太孤单的话,我还是,用钱买一个吧。
躺了一会还是清醒,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隐约听得外面有动静,是门把转动的声音。
可以用钥匙入内的除了我自己以外只有一个人。我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听他的动静。
“已经睡了吗?”
感觉他摸索到床边,“吵醒你了吗?”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有东西忘了拿。”
我又“嗯”一声,被子盖在
第11节
上,声音显得闷。
柯洛站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其实我回去,也没什么事。”
“……”
“可以在这里过夜吧?”
“……”
耳边是脱衣服的声音,而后有温热的躯体滑进被子里。
一双手从背后把我抱住。
“lee。”
“……”
“明天我可以来吃晚饭吗?”
“……”
“真的有饭吃的那种。”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发热,也许该感谢他这样善良的安慰。
但总觉得,很不够。
第七章
我并不会以为柯洛那么说,第二天就真的会来。
跟漂亮男孩子上床的时候,兴致上来,我还总说要把月亮摘给他们呢。
昨天那顿饭把我吃伤了,对外卖那种千篇一律的口味失去兴趣,突然开始想念家常菜的味道。
经过超市的时候我进去挑了点菜。很久没买过生食,脑子里也没有如何配菜的概念,东看看西看看,可能会用到的都买下来,最后拎了好大两个袋子。
回到家把它们塞进冰箱的时候,才有点伤脑筋。我现在请不起佣人了,要吃只能自己做。于是蹲在冰箱前苦思冥想菜谱。
不要小看我,我当然会做饭。我又不是含金匙出身的少爷,基本的生存技能哪有不会的道理,我只是没兴趣。做饭不过是没钱出去吃时的维生本能,没什么好以此为乐的。
切肉切得手上一股肉臊味,闻着不太舒服,洗了几次手那个味道还是散不去,想炒青椒,一时也拿不定注意是该放几个,需不需要姜,需不需要葱。
虾在袋子里扑扑乱跳,漏出来的水顺着台子往下滴,把厨房地板都弄湿了,让人很想赶快弄死它们,但我还没想好要拿它们怎么办。
胡乱准备了些配菜,也不讲究好看不好看了,架上锅子,等热了放点油,油热了再七七八八都倒进去,在劈哩啪啦的声音里赶紧动手炒。
锅里的吵闹声听得人心慌意乱。辣椒跟蒜爆太多的缘故,厨房里也油烟弥漫,抽油烟机形同虚设。
我这种人,身上该是得体的古龙水或淡淡烟味,而不是让人一闻就想起青椒肉丝。
所以我有备而来,穿着等下要换洗的旧浴衣,头上戴了个浴帽,防止被油烟味侵袭,十分戒备地站着炒菜。
厨房里热闹的动静让我听不到外面的一切声音。耳边突然有人说“在准备晚饭吗”的时候,我差点连锅都扔了。
“吓到你了?”柯洛笑着,“我进门打招呼了,你没听见。”
他刚从公司回来,清爽的白衬衫,黑色呢料西装,没有任何装饰,但非常简洁俊朗,仍然是大男孩的感觉。
“哈,没有。”胸口怦怦跳,我干笑两声,继续若无其事炒锅里那堆东西。脸上神态自若,内心却恨不得作蒙克的呐喊状。
竟然被他看到我戴着浴帽、穿邋遢浴衣的傻样!
胡乱炒了最后一铲,强作镇定将黏连在一起的青椒肉丝盛进碟子里,尽量以不太显眼的动作把浴帽拿下来,迅速整整头发,作出潇洒姿态,“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过要来吃晚饭的吗,你忘了?”柯洛探头看了一会儿,“嗯,好像……还……满香的。接下来要做什么菜?”
“虾跟鱼。”
“打算怎么做?”
“……煮熟。”
柯洛笑看我一眼,“我饿了,还是我来吧,快一点。一个酱爆一个清蒸,好吧?”
看他抄起锅子的姿势就很老练。柯洛把锅迅速冲洗干净了,擦干,然后将那袋虾拿过来,倒点滚水烫熟,去壳剔肠双飞,滤干。
我买的蘑菇他也拿两个过来切薄片。
而后锅里下两勺油,下辣椒和拍好的蒜,再下蘑菇片,快炒下来,虾也倒进去,接着酱油、料酒,逐一而入。
他比我手脚麻利太多了。看他下锅,翻炒,起锅的动作有条不紊,虽然快,但是不慌不忙。连材料在锅里劈哩啪啦的声音听起来都很悦耳。
做虾之前,他已经先把店员处理过的多宝鱼两面抹上盐巴和料酒,洒了葱和辣椒丝跟姜片,送进微波炉去了。
熟透的虾装进盘子里没多久,微波炉也“叮”的一声。
大功告成,时间还没我用的一半多。
“你厨艺很不错嘛。”
其实就算他把厨房炸了,我也一样会夸他。
柯洛笑了,边动手在清蒸鱼上淋一些酱油露,“舒念教我的。他做饭才是真的厉害。”
我咳了一声。
好吧,我是会做饭,但仅仅是煮熟吃掉的那种罢了,只为果腹的懒人加穷人吃法而已。等到后来,我有经济能力来讲究菜色和情趣的时候,也不肯再自己动手了,所以厨艺自然不可能跟那个舒念比。
我也不需要跟他做比较。
我做的菜看起来丑了点,但味道还行,达到食用与果腹的标准。柯洛的好很多,配饭下酒两相宜。我两、三下就把鱼的单面吃得干净,而后捡渣渣。
“来,这边还有,”柯洛抽掉中间鱼骨,敲着筷子,“不准挑食,鱼皮也得吃。”
我僵硬地干笑着,看他把鱼腹的细肉跟那堆滑腻的鱼皮一起夹到我碗里,活像他倒是我叔叔。有时候我们之间会有角色错位的感觉。
早早吃完了相当家常的一顿饭,天色还没黑透,我有点不知道要干嘛了。恋人的话直接卿卿我我然后就可以滚床单。
我们这么不尴不尬,放他回去又舍不得。
柯洛在我身边坐了一会儿,突然说:“lee,要一起去看演唱会吗?”
“啊?”
“我有两张票,”他从外套口袋里抽出折叠整齐的票券,“七点半开始,离这里不远,要去吗?”
我吃惊地一抬眼,眼光从票上移到他脸上,两人视线对个正着,都有点不好意思。
不知道他这能不能算是约我出去,但心里高兴,脸上就控制不住表情,“行啊。”
我对青年人的流行音乐所知甚少,那位柯洛喜欢的歌手徐衍,我也只记得他的美貌,对着海报幻想过罢了,全然不了解。
不过重要的不是看什么,而是跟谁一起看。
入场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出门的时候柯洛嘱咐我穿舒服点的鞋子。原来还以为坐着享受,哪知道全场都是站着的。
效果灯才刚打出来,徐衍连影子都还没呢,台下就群情亢奋,尖叫连连。
这种气氛里确实难坐得住,所有人都齐刷刷站着,就算我位子再靠前,坐下也只有别人的背可以看了。
演唱会感觉不错,舞台设计跟表演都很有气势,徐衍毕竟是荷尔蒙乱散发的美男,魅力不可挡,我这种完全状况外的人也看得兴致勃勃,抛弃了羞耻心,跟着大呼小叫。
但再怎么对性感偶像发花痴,我的脚力跟热血沸腾的十几二十岁年轻人还是不能比,渐渐有点站不住了。
知道柯洛站我身侧微后的地方,我半真半假往他身上靠,半个背贴着他胸口。柯洛没闪开,反而微微挺直身体把我撑住。
台上那身材、样貌一等一的俊美偶像,瞬间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几乎沸腾的会场被舞台效果灯打得一片缤纷,我的知觉里只剩下背后那支撑着我的青年。贴在一起的地方微热,感觉得到他胸口下蕴而未发的力量,还有规律的心跳。
这真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一场演唱会。
散场出来,我还有点晕陶陶的,走路一脚深一脚浅。结束前跟着大家一起热烈喊“安可”把嗓子都喊哑掉的柯洛很可爱,不觉得他幼稚,只觉得充满活力,热情可以如此毫不掩饰地宣泄,这是他这样年轻人的特权。
不想就这样跟他分头各自回家,我盘算着要偷偷把钱包或者手机留在他身上,他发现了自然会给我送回来,那样的话……
手还来不及从他外套口袋里抽出,他就有所察觉地低下头,看着我那鬼鬼祟祟的手,“怎么了?”
“……”我脑子转得再快也想不出什么鬼话,“哈,我以为这是我的口袋……”
柯洛笑了,“我可没什么东西让你偷哟。”而后一只手也挤进来,包住我那做案未遂攥着手机的拳头,“你是冷了吧。”
他的手心很暖和,我也一点都不冷,我现在心里暖透了。
维持着在他外套口袋里的姿势,两人走了一段路,直到去停车场一起把车开出来。我实在很有把他压在驾驶座上亲吻的冲动,但看着他轮廓挺秀的侧面,和微微颤动的纤长睫毛,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气短。
“时间还早,没事的话,到我家,陪叔叔坐坐吧。”我知道我为什么心虚了。因为明摆着自己像个不良怪叔叔。
“嗯,好啊。”他想了想,“我住的地方热水器今天坏了,不知道修好没,等下借你家先洗个澡吧。”
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一头驴子,他就是我眼前吊着的那根吃不着看得见的胡萝卜,晃得我头昏眼花。
柯洛进浴室之前先把外衣脱了,免得弄湿。我在背后看他将衬衫褪去之后光裸着的上身,背部流畅有力的线条,很难不兽性大发,忍不住直勾勾盯着看。
柯洛转过头来,见了我的表情,有点脸红。但还是把长裤也脱了,浴巾往腰上粗略一围,挡住我眼光。
我有些自讨没趣,“小孩子家,这么不大方。被长辈看到光屁股的样子,不是每个人人生里都要经历的吗?”
他居然朝我皱了一下鼻子,“上一个觊觎我后面的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我嘴硬道:“你放心好了,我可没打你主意。我又不是没看过。”
他转身进浴室,没立刻将门关上,我虽然满心知道不该这么缺乏抵抗力,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进去。
柯洛拿了喷头调水温,转头看我站在他后面,表情变得似笑非笑,“lee叔……”
“不要误会,我只是来上厕所的。”
柯洛单手拎着喷头,看我一屁股坐在便器上,“lee叔……上厕所的话,就算不好意思脱裤子,你好歹也该先把盖子掀开啊。”
“……其实……突然不想上了。”
“嗯?”柯洛笑着,似乎在等我下文。
他跟我都非常清楚我是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但“帮我解决需要吧”这种话我现在说不出口。有了屡战屡败的教训,我没多大信心可以压倒他。开口求他让我上也就算了,求的若是让他上我,那我不是太贱了吗?
自尊跟欲念在激烈挣扎,短短几秒钟就憋得我挺难受,而柯洛依旧笑着。看他那等我自圆其说,准备看我笑话的模样,我突然脑子有点发热。
“没什么,你洗吧。我出去了。”
不愿意就不愿意,这么吊着我,有什么好笑的。我也没那么饥渴。
柯洛在后面叫了一声:“lee叔。”
我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想弥补点什么,但我胸口被一口气顶着,一用力就把浴室门关上了。
我不希罕他。上床是彼此娱乐的事情,看他每次那么施舍,我都替他觉得难受。
不跟他做,我也不会死,何必那么死乞白赖的没出息。
“lee,”柯洛开了门,从浴室探出脑袋看我,“是我惹你生气了?”
“没,”我咳了一声,“你快洗澡去吧。”
“这
第12节
啊,”柯洛继续歪着脑袋,“你不想来一起洗吗?”
“……”
拿根看得见吃不着的肉骨头逗得我团团转,很有意思吗?我突然有点恼火:“洗个屁。”
柯洛却“嗤”地笑出声来,走到我身前蹲下。
“你啊,”他双手捧着我的脸,“这么大的人了,还闹别扭。”
我想我的脸一定是涨成猪肝色,“一边去,小孩子胡说八道。”
我不是闹别扭,他根本不明白。
我快翻脸了,柯洛反而觉得很有趣似的,用力亲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后又要再亲第二下。我一把推开他。
我怎么也该坚定一回,不要每次见了他就跟饿犬见了肉骨头一样眼巴巴地,没皮没脸,只有丢人的分。
“赶紧洗干净就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柯洛不依不饶地抓着我两边胳膊,“我今晚不回去了。”
“那你睡地板去吧。”
柯洛一笑,“啊,你舍得吗?”
我对着他小兽一般白晃晃的牙齿,脑子又是一热。
他也知道我舍不得。
无论我怎么忽略、掩饰,他依旧看得很清楚,觉得有趣。
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是什么好笑的东西。
胸腔里像有把火在烧,我憋足力气恶狠狠推了他一把,柯洛只是微微一晃,而后顺势抓住我胳膊,笑着把我压在沙发上,亲了一下,嘴唇又退后一些,想看我意乱情迷的反应似的。
“干什么?”我凶相毕露地,“老子不想做,滚下去。”
柯洛还是笑,一点也不恼,只用力压住我四肢,抿了抿嘴唇,而后低下头,亲着我脖子。湿润热烈的亲吻之后,湿热的气息吹在我耳边,“这可由不得你了,lee叔。”
被他含着耳朵亲吻,背上不由得一麻。
从来只有我强迫别人上床,还没试过被强迫的。真稀奇。
他会这么主动实在意外,我还以为我对他来说,只是根硬塞进嘴里才能勉强啃啃的鸡肋呢。
身下宽大的沙发柔软,上方紧压着的**胸脯却结实有力,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种生动的热度。要说我不动心,那是假的,但嘴里还在叫骂:“妈的给我滚开,老子对你没兴趣。”
柯洛听而不闻地硬压过来吻住,自上而下,半强迫半挑逗地舔舐着,还有闲暇抬头看我的表情,他真是自信满满。
而被他亲到肚脐的时候,我没两下就没骨气地发出声音,腿间的器官早就抬头了。
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我对他没办法产生抗体。对于他必然的胜利,我跟他心里都相当清楚。
下身被他那灵巧的手指撩拨得又痒又热,视野都变得朦胧。被压制着,在敞开的腿间套弄,我呼吸粗重得不堪起来,腰也跟着绷紧了,本能地贴近他,寻求那一点更激烈些的摩擦。
等终于亢奋到最顶点,发泄在他手心里,我一下子就腿软了。出了一背汗,瘫下来,只能躺在那里等他上。身上发烫,脸也涨红了,全都是丢盔弃甲的羞耻。
柯洛的笑脸在眼前放大,而后变得模糊。腰被他抱住,抬高,后面有坚硬的东西抵着入口,硬要挤进去。
我有些吃不消,忍不住开口:“你、你他的妈轻一点。”
柯洛略略停止,等我喘过一口气,而后猛地往前挺入。我的惨叫噎在喉咙里:“妈的……”
来不及调整呼吸,律动已然热切起来,汗湿的身体叠合在一起撞击摇晃,一切声响都变得暧昧,喘息呻吟逐渐浓烈,交合的地方异样地发烫。
两人失控地动作着,粗重喘息,内部反复抽送着的性器有些过于狠了。柯洛似乎**高涨,箍紧我的腰,用力顶着我。肆意了一番,还不满足,“腿张开点。”
说什么呢!我死瞪着他,固执地不动,要维护身为长辈的尊严。
柯洛干脆撑开我双腿,边用力挺得更深,我忍不住开口叫骂:“你他妈的想弄死我……”
嘴唇又被堵住了,深入的亲吻把我剩下的话都吞吃进去。感觉到他还真的手上使劲,我生怕自己筋被拉断,急得要惨叫,腿却顺利地被压到他满意的那个角度,几乎贴到头侧。
柯洛也意外似地叹了一声:“你好软……”而后把全部重量压上来,极度深入。
妈的,你当我身体是橡皮做的,想怎么折就怎么折?我都快四十岁了!
但我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在他动作之下有种被操纵的无力感,还有就是无法遏制的,汹涌的快感。
柯洛跟我在这种方面合得来,也相当放得开,难得身体契合度如此之高,这可能是他维持跟我的**关系的唯一动力。
我们**的花样确实多得很,有些姿势连我这种厚脸皮都脸红了。
我想他跟舒念在一起,就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羞耻的姿势。
他舍不得让他羞耻吧,更不用说身体折成三十度角,拉伤了怎么办。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男人是由性而爱的。对我们这种一夜情的族群而言,床上的感觉好,进一步交往的可能就大很多。
他总有一天会遵循生理本能的选择,也说不定。
在客厅里翻来覆去数次以后,又回到卧室的床上去。
我终究是体力不足,就着被进入的姿势趴在他身上,只顾喘息,一身的汗。
但是没有叫停。
虽然我不说,他也已经知道我有多么迷恋他。
激烈的律动中感官敏锐,意识却朦胧,模糊听见他叫:“lee叔。”
“嗯?”我勉强回应他。
“lee叔……”声音从他喉咙深处出来,带着潮湿炽热的气息。低头看得见他火热的黑色眼睛,半眯着,兽类般的热烈眼神。他没有想说什么,只是叫我而已。
内部被猛烈撞击,一阵阵痉挛还在持续,我突然觉得无法自制,紧紧抱住他,把嘴唇贴上去。
疯狂到极限之后,两人都脱力地躺着,各自调整呼吸,平稳心跳。我等身上有了点力气,就挣扎着爬起来,选个姿势靠在床头坐好。
虽然是被上了,我仍然要风度翩翩,掏出根烟来惬意地抽。营造那种x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的意境。正抽了一半,两根手指凌空而来,将我的烟夹走。
“抽太多对身体不好。”
他头发湿漉漉散落在额头的模样真是性感,弯起来的嘴角也很可口。
“可是不抽烟,嘴巴闲着啊。”
柯洛笑着,嘴唇凑过来,堵住我那“太闲”的嘴,辗转着温柔亲吻。整个口腔里都是温热的,他的气息。我竟然被亲得老脸通红。
该死,今晚这小鬼有点过分迷人了。
柯洛移开嘴唇,抱住我,“一起洗澡吗?我给你搓背。”
“嗯。”
他今天对我实在是太热烈了点,令人忍不住要想入非非。
两人在浴缸里泡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身上浇水,做许多与洗澡完全无关的事情,以至于水变得太凉了,不得不重新放满一次。
终于开始正经八百地洗了,柯洛抓着我一条腿,帮我按摩刚才差点抽筋的腿腹,我舒服得昏昏欲睡。
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围着就容易发晕的关系,我渐渐有些飘飘然。
虽然有些话不必问出口会比较好。但想听到的答案,不开口去问,又有谁会说给你听呢?
就当是赌我今天的运势吧,横竖总是要有问清楚的一天。
我拿另一只脚戳戳他,“柯洛。”
“嗯?”柯洛微笑,用脚趾夹住我。
“跟我做,比起跟舒念做,哪个更舒服一点?”
他的表情若算不上愀然变色,也相去不远了。难熬的沉默里他低头不吭声地擦洗着,过了一会儿说:“舒念永远是最好的。”
我把双手往脑后一枕。他妈的,这下好了吧,我为什么总是爱自取其辱呢,不挨两个耳光就全身难受吗?
“lee叔……”
我假装没听见,还在哼歌,起身拿了沐浴乳把自己涂了个仔细。
“lee叔。”
“什么?”
“对不起。”他道歉,有点犹豫,“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会介意。”
喉咙有点痒痒地,我“哈”了一声,把胸口的泡泡冲掉,“介意什么?”
“lee叔,虽然很失礼,但我觉得暧昧不清更不应该,我也不想让你困扰。坦白说清楚,我永远都爱着舒念,虽然他不会回应我。”
“……”我从鼻腔里含糊哼了一声,“我知道啊。”
“我陪着你,但对舒念的心情是不会改变的。我跟你也不是在恋爱,我们就只是朋友跟床伴的关系,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直接跟我说吧,我们换一种相处方式。”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坦荡荡的,并没有映出我的脸。
我把胸口洗干净,哈哈笑了,“你想太多。”
他年轻正直的脸,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在浴缸里坐着,温水漫过胸口,水压太高了,心脏有些作痛。我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再邀请柯洛来我家。
我跟他只在公司里见,公事公办,点头打招呼的交情。
“lee叔。”
递过来的茶杯热气腾腾。柯洛帮我泡了茶,旁边还放一小碟榛子。
我笑着,“谢谢。”我喜欢慢慢吃坚果磨牙,对脑子对胃对牙齿都有好处。不想变老,就得哪里都多动。
柯洛对我挺友好,三天两头带东西给我,有时是几颗糖,有时是小盒的虾饺,或者装在保温杯里的咖啡。有时我桌上还会摆着一颗擦得干净的苹果,小孩子的玩意儿。
其实我们关系还是不错,只不过已退到暧昧线以外。
“漂亮吧?”一枝浅色的梅花送到我面前。
“呃?”
“楼下花园里的,今天居然开了,带一枝给你。”柯洛笑着晃了晃,而后俐落地插到我那万年只有两片绿叶的花瓶里。
“……”我不由得摸摸下巴。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还真风雅。
他送的这些琐碎小东西,若要说收买人心或者弥补,也未免太寒酸了点。这些于他都是顺手。吃到意外美味的巧克力,顺便给我拿两颗,新上的手剥核桃很鲜美,顺便带一把放我桌子上,如此而已。
只是不知道这种“顺手”究竟是什么心思。
柯洛还没什么事情做,便靠在我桌子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说话:“不知道过两天天气会不会暖和点。”
“怎么?有关系吗?”
“我请舒念过来玩,如果太冷的话怕他受不了。”
我“哦”了一声,继续慢慢在牙齿之间磨我的榛子。
“lee叔,你周末有空吗?”
“什么事?”
“要不要一起去看比赛,我有票。”
“我约了人打高尔夫。”
柯洛看着我,“你想打高尔夫的话,也可以叫我的。”
我笑了,“不敢劳你大驾。”
万一打到一半,舒念一个电话又把他叫走的话,我还怎么混啊。
跟柯洛在一起,就像在吃裹了糖衣的药片。甜蜜的感觉化得正浓,冷不丁就冒出来的苦味打个措手不及。
老这么吃,我的嘴巴受不了。
柯洛看了我一会儿,“lee叔,你生我的气。”
他用的是陈述事实的口气,我也不想装大头蒜了,抬眼道:“我生不生气,对你来讲很重要吗?”
柯洛突然有点尴尬,“
第13节
是长辈。”
妈的。
“记得我是长辈就好。”我笑着敲笔记型电脑键盘,开始忙碌,不再跟他说话。
第八章
那个舒念还真的答应了柯洛过来看他,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那几天柯洛异常兴奋,原本就光洁的皮肤简直像是会发亮一般,明眸皓齿,令人无法直视。
梦幻一般的美少年啊,可惜跟我没关系。
为了这位客人,陆风订了最好的饭店和晚宴,亲自为他接风洗尘,要不是对方竭力反对的话,搞不好就专机接送了。总之是好大的排场,那架式简直就等于接见儿媳妇,就差没替儿子把红地毯铺上。
晚宴也象征性地请了我,当然我没去。我没那么好的涵养,万一克制不住就把那个白雪公主样的纯良男人给捏死了、那怎么办。
我一个局外人,凑什么热闹。
那边春夜楼台华宴开,这边我在餐厅里跟其他同事一起吃商务简餐,两不相干,但听到几个女孩子聊起今天订了大把的豪华花束,我不知怎么就想起我那花瓶里瘦弱的一枝梅花。
妈的,差得也太远了吧。
陆风送给那人的见面礼,据说是少见的翡翠,还让那人在他的豪宅里住着,专人伺候。
听说这些的时候我多少羡慕了一下。
那半冷血的男人倒真是疼儿子,知道性向非但不为难柯洛,还大方相助,儿子喜欢的他便觉得好,父子一条心。照这样的攻势,就算十个舒念,要娶回家恐怕也不难。
搞不好过段时间,我就要送份贺礼到荷兰去了。
但总之,这些与我没关系。
舒念待了几天之后便回去了,柯洛也渐渐冷静下来,但还是很快活。我看他那面带笑容的模样,就生出点厌倦来,跟他说话的兴致更少。
“lee叔。”
“有事?”
“明天是冬至了,今晚来我们家吃晚饭吧。”
我一愣。
到处都只是圣诞节的气氛,自己国内的节日反而没什么人提,我也不知几十年没过冬至了,被他这么一说,感觉微妙。
“我知道你今晚没约。一个人做饭也不方便,过来一起吃吧。”
缺少约会对象的事实被看穿让我很不舒服,但我确实已厌烦了千篇一律的商务餐。
“你说的你们家,指的是……”
“陆叔叔家,我住他那里。”
我还以为是要去陆风那栋常住的豪宅,中途才发现不对,车子是往普通居民区去。
“这是去哪里?别墅不是这个方向。”
“啊,你不知道吗?陆叔叔几乎不住哪里。我们住辰叔的那间房子。”
我双手往脑后一枕。真是差别待遇,我怎么就没能享受柯洛他老爸的盛情款待呢。
“那别墅不是太浪费了吗?”
光养着它就不知道要烧多少钱,偶尔换地方住住也就算了,竟然长期待在平民公寓里,不知道陆风怎么想的。
柯洛笑着开车,“陆叔叔只要辰叔开心。别墅那地方,是见外人用的。”
哦,难道我不是外人不成?不过我已经不会白日梦地胡思乱想了,只边听音乐,边漫不经心看着窗外。
“对了,晚上会有多少人?”
“加上我们一共六个。陆叔叔和辰叔,还有辰叔的儿子,跟另一个男孩子。”
听说可能会有美少年,我精神为之一振,忙对照后镜理理头发。
按了门铃之后,前来开门的果然是个美少年。身材修长,大眼睛,微卷的头发,蜜色皮肤,就是嘴巴不雅地张成o型。
我也嘴角一阵抽搐,“林竟?”
“lee?”
林竟自从走了之后,跟我也就刻意断了联系。我们都是不愿意拖泥带水的人,落魄回国的事,我也没告诉他。
想不到在这里相见,彼此都有些失态,我刚伸手要拉他,他已经扑到我身上来了。我没能站稳,两人慌张地抱成一团。
“lee……”恶狠狠拉长的尾音很可爱,“你瘦了。”
我心里微微一酸,“嗯。”
“也老了。”
“……”我最恨别人这么说。
柯洛微微惊诧地看着我们,“你们原来认识?”
林竟嘿嘿笑,“岂止认识!”
我们的奸情又不是什么体面事情,这家伙得意个什么劲啊。
我们来得晚,进了屋子,其他人都已经齐了。陆风刚洗了澡出来,在家头发不像平时梳得那么齐整,额发散落下来,差得没把我迷死。
明明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有杀伤力,这父子俩的基因真是罪恶。
程亦辰那个冰肌雪肤的冷美人儿子卓文扬,我虽然听说过,照理是头一次见,但不知怎么的觉得甚是眼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确实比父亲更好看,也高大一些,冷漠禁欲的长相,眼神淡淡地,看得我直发呆。
“lee叔,坐吧。”
柯洛用力扯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收回不良怪叔叔的表情,赶紧找椅子坐,讪讪地。
柯洛似笑非笑看着我,压低声音:“你喜欢?”
我心里一动,把“没有”硬生生咽下去,涎笑道:“还不错。你要帮我介绍?”
柯洛收了笑容,正要再开口,却听得陆风沉声道:“你们什么话非得悄悄说?”
我登时出了一背冷汗。抬头才发现他并不是冲我们,而是冲着那里咬程亦辰耳朵的林竟。
不是我疑神疑鬼,实在是做贼心虚。让陆风知道我这个过去的“同僚”跟他儿子有一腿,我真怕我哪天就因为“**”而人间蒸发了。
忙碌之后菜都上好了,几个人各自入座。卓文扬自然坐在程亦辰身边,林竟居然也磨蹭着要过去占另一边,差点被陆风眼神杀死,我赶紧一把将他揪回来。
大家绕桌而坐,程亦辰,陆风,柯洛,我,林竟,卓文扬。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坐定以后,只觉得一桌人的关系着实诡异,幸好气氛还算融洽。
程亦辰就在我对面坐着,我不免多打量他两眼。他确实长得不错,依旧显年轻,身形修长,很白,非常有味道,眼睛单得那么好看的人挺少见。
但是纵然他相貌再顺眼,跟陆风放在一起就有些不够看了。
原本以为能让陆风发狂的男人,怎么说也该是个世上少有的绝色,期待值过高,当时第一次看到真人顿觉失望。
不知道陆风是为了他的什么而如此爱他。
但想想,我又是为了柯洛的什么而痴迷?
柯洛生得再美貌,我也不是没见过比他更美的。某些场合的男孩子,姿色那才叫人间少有,柯洛算什么,就连卓文扬也未必输给他。而我当年钱多时,什么世面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
晚饭的味道不错,热腾腾的家常菜,柯洛跟林竟一搭一唱地讲笑话趣闻,配合默契的脱线二人组,笑得我半死,一顿饭越吃越热闹,连卓文扬的冰山脸也微微融化。
而真正的冷笑话之王其实是程亦辰,看不出来吧。长着一副老实人面孔,表情严肃,冷不防冒出两句让人失控的台词,卓文扬都咧笑了,引得林竟一直嚷嚷“辰叔你好贼!”
看陆风一手撑着额头,装出无动于衷的冷漠模样,肩膀却不由自主地抽动,觉得少见又有趣。
他看起来很幸福。
吃过饭,收拾好桌子,两对父子坐下来打牌,父子分别对家,打得热闹滚滚杀气腾腾。我跟林竟旁观了一会儿,便溜到卧室里去说悄悄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肯跟我爸还有他情夫住在一起,他们就把我交给辰叔照顾了,”林竟补充,“对了,辰叔是我老爸那个情夫的哥哥。”
我大脑停滞了一下,“哦。所以程亦辰就是你……继父的哥哥,你要叫他……大伯?叫陆风……伯、伯父还是伯母?”
“……我不要这种伯母。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才饭桌上不是说了吗,我的事业失败,回来从头做起嘛。”
“不要拿场面话敷衍我。老实说,你跟柯洛在交往吗?”
我立刻反驳:“没那回事。”
“那是你在单恋?”
“……胡说。”
林竟嘻嘻笑,“我跟柯洛玩得不错,可以帮你美言几句啊。”
“一边去。”
“不要装了,”林竟扭来扭去地,“来吧来吧,我们交换秘密。”
我几岁了啊,还陪他做这么幼稚的事。
我无动于衷,林竟便转转眼珠。他肤色晒得有点暗,但是很光滑,眼睛又黑又大,瞪圆了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的模样很好笑,“柯洛那么帅,会被他迷住也是正常的啦,他如果不是你的菜,那我可要考虑出手了。”
“喂!等一下!”我用吃人的眼神瞪他,“好吧,我是喜欢柯洛……的……呃,**。你别告诉陆风就好。”
林竟已经长得和我差不多高了,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很有竞争力。现在的小孩子都发育得很好,这点认知让我越来越挫败。
“早承认不就好了!”
“又不会有结果。这种不光彩的东西,没什么好承认的。!”
“我跟你一样没希望啊,”林竟挠挠头,叹口气,“我好像喜欢辰叔。”
我大吃一惊,立刻用“你疯了”的眼神看他,“你脑袋被门夹过了吗?”
“我从第一眼看到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解释不清楚,反正他正是我喜欢的类型啊!”林竟说得一脸**相。
“你算了吧。”从陆风嘴里抢肉吃,嫌命太长吗?我循循善诱,“谁都可以动,就是不能打程亦辰的主意,除非你想让陆风狂化。rpg游戏的终极大boss狂暴起来是什么样子,你很熟悉吧?想被一脚踏扁吗?”
看他瘪着嘴委屈的模样,我耐心讲解:“程亦辰跟陆风,就是剑鞘和剑的关系。”
林竟看了我一眼,“你好色。”
难得我感性一次就遭受如此打击,“什么?你想歪到哪里去了!小色狼!”
“老色狼。”
我勃然大怒,“什么话!说大色狼不就好了吗,什么叫老!”
我这个年纪很忌讳别人说年龄的。
“再说,你拿什么跟陆风拼,口袋有他鼓,长得有他帅,肌肉有他多吗?”
“我年轻,也有技巧嘛,”林竟想了想,突然凑过来,“对了,lee,看在我们那么多年交情的分上,你再借我练习一次好不好?”
我明天他说的是哪个方面,当下笑道:“何必这么客气,以我们的关系,不要说一次,百次两百次都做过了,再来十几二十次我也奉陪。”
“我是说让我上你……”
我立刻嗤之以鼻,“你想得美。”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毛没长齐就个个都急着要做top,真是世风日下。
牌局告一段落,程亦辰张罗着煮点心,卓文扬也进厨房帮他,林竟跟柯洛则坐在客厅地板上玩游戏对战,把游戏手柄按得咯咯响。
这两人平时都住在这里,年轻人倒也容易玩到一起。
陆风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忙起身跟他到阳台上去。
一出去就打了个寒战,入夜竟然下了小雪,凉意入骨,跟室内温度相差甚大。陆风静站着看了一会儿下面闪烁的夜景,才开口:“小洛跟你,关系不错嘛。”
我一个喷嚏硬生生被吓回去了,汗流浃背地:“哪里哪里。
第14节
”
“他常念叨你。小辰咖啡煮得好,他还硬要带一壶给你。”
我揣摩不透这个男人的意思,讪笑着不敢作声。
“这样也好,我也放心。lee,”他看着我,“要是以后我有个什么,小洛就交给你。”
我一愣,不知他话里真假,忙笑道:“这是什么话,你能有什么事。”
陆风决不是温室里养大的少爷,他白手起家,一路过来并不顺利,靠的是头脑和狠绝的作风,年纪轻轻就修罗一般,不怕死也不手软,做的也不是什么清白生意,当年不知道多少人想杀他而后快。但至今安然无恙,可见他的手段。
到现在,敢跟这个男人硬干的人全t城已经数不出几个。他却突然找我料理起身后事,盘算生死。
其实就算他住在这种没什么保全系统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也定然有他的保镖,就跟睡在银行保险箱里一样安全,大可以高枕无忧,不知道他在烦忧什么。
陆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也看到林竟了吧,他居然是小辰一个故人的儿子。这点你我当年都没想到。”
我没敢说话。
“偏偏我对他做过一些事情,”陆风看了我一眼,“有些你还不知道。”
我背上一阵寒意,半晌才勉强道:“小竟不是那么记仇的人,他也已经失忆了。你不必担心吧。”
陆风摇摇头,“他现在失忆,不等于一辈子都失忆。”
这话听得我心里一寒。
“你别怕,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再说,就算他不记得,小辰也记得。我只在乎小辰会想不开。”
暂时不用担心林竟的人身安全,我舒了口气,却听陆风说:“小辰他会杀了我也说不定。”
我蓦然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陆风只是笑笑,我有点齿寒的感觉。为自己爱人所害这种可怕的说法,从他嘴里出来居然这么轻松。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侣?
“我不怕这个,只要他别再一声不吭离开我就好。”
我小心斟酌着开口:“我觉得你过虑了。他对你的感情谁都看得出来,就算你做了……让他无法释怀的事情,他也不至于那么怪罪你。人终究都是护短的。”
陆风哼笑一声,习惯性去摸烟,但摸了个空,他已经戒了。“你不会懂的。小辰他虽然爱我,但是从来,都不会护着我。”
陆风话说完又略微一怔,立刻改口:“不过,我也不需要人护着。”
这男人分明是个凶残暴虐的家伙,但瞬间流露出来的软弱姿态……真让人飙鼻血。
我好色的本性是不分时间、场合的。突然有点想安慰他,这回不是出于畏惧才拍的马屁了。
“没你想得那么坏吧。你们这么多年了,现在能在一起不容易,他也不是不懂珍惜的人。又不是十几二十头脑发热的年纪,你我都没那么冲动了,何况他呢。”
“……”
“他其实是个心思很好懂的人吧。你对林竟,对他周遭的人好一点,说不定他慢慢地也就安心了。”
陆风静了一会儿,才说:“承蒙你吉言。”
他这么客气,真让我受宠若惊。
“不说这个了。小洛怎么样?还算懂事吧?”
“嗯,他很聪明。”
“他也喜欢男人,我有点吃惊。”陆风笑着,表情柔和了点,“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高兴就好,随他去吧。”
我咳了一声:“他喜欢的那个,叫舒念是吧。你也见过了,怎么样?”
“还不错。小洛觉得好就好,我也挺喜欢的,”陆风自然而然地,“这种类型的都好,跟小洛在一起,我也没什么意见。斯文有礼,心肠好,性子温。”
这个标准跟我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我咧了咧嘴。
“说起来,舒念还有那么点像小辰,”陆风微微笑,“我们俩眼光还真相近,果然是我……”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而后警惕地望着我。
我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镇定地低头看夜景看夜景。
不知道人太聪明了某些地方是不是就会变蠢。谁都看得出他是你儿子,装什么装?
一回到屋子里,林竟见了我就扑上来哭诉:“柯洛太狠了!哪有人玩游戏的,把我轰得渣都没剩下……”
柯洛只是阴笑,“再来一局啊,嗯?”
陆风往那里一站,又高又吓人,根本没人敢黏着他,只有程亦辰过去捧住他的脸。
那个宠溺的动作把我惊得下巴险些都掉了。那是陆风,会咬人的,不是什么小猫、小狗。
程亦辰把他眉毛上雪融化的水珠擦掉,摸摸他:“冻得脸这么冰。有热汤,喝一碗吧。”
陆风“嗯”了一声,一碗汤就让他很幸福。
我看了他们一会儿,觉得搞不好被我说中了。但隐约总有些不对。
只不过别人的家务事,我也插不上嘴。
连宵夜甜品都吃过,再留下去就太晚了,我起身告辞。柯洛主动要送我回家,其实随便叫个司机就可以,但他的礼数一直很周全。
坐进车里,柯洛没有马上开车,看着我笑,“你跟陆叔叔在外面聊什么悄悄话?”
换成以前,我会拿“你爹把你托付给我,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之类的话来调戏他。
但现在已没了兴致,就只挑他想听的来说:“谈舒念的事情,他觉得你们挺适合。有你陆叔叔支持你,你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柯洛愣一愣,抿了抿嘴,脸红起来,低头迅速发动车子。
两人再也无话可说,车子前行了一会,我有些无趣,提醒他:“前面路口右拐。”
柯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应该直走啊。”
“我不回家,你送我到narcissism就可以了。”
长夜漫漫,那些温柔可人的美少年,我还真有点想念了。凭我这张脸就能在里面打熟人vip折扣,可现金也可刷卡,哪怕赊帐都行。
柯洛皱起眉,“lee叔,你别再去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我不以为意,腆着脸道:“安全问题不必担心,绝对过关。你要不要也去试试?”
任宁远给手下员工的福利很不错,绝对不会随便让不三不四的人带出场,定期还做全面体检,医保福利搞不好比我都来得好。
不过柯洛似乎对我的建议不太欣赏,立刻板起脸,不予回应,过路口的时候不论我怎么提醒,都笔直向前开他的车。
我没了调笑的心情,“你搞什么?”
表情严肃的青年看起来跟他父亲相当相似,“我不是说过,有需要可以找我么?”
我哈哈笑了,“不敢劳你大架。”以我往常的教训来看,找他还不如找根按摩棒。
“前面停车。”
柯洛反而踩大油门,摆明了不打算理我。
意愿被无视的感觉非常差,但我又不想上演飞车跳窗的戏码,气得要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灯红酒绿不断被抛在身后。
算他,但我也没什么好说,这是人家的车。
我什么时候潦倒到如此气短,连搭个车都得看人脸色的地步了?
车子开到楼下,我寻艳遇的兴致已经被败光了,懒得跟他多嘴,意兴阑珊地伸手要去开车门,却听得柯洛在背后问:“我可以上去吗?”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来我家,就跟我去narcissism一样。唯一的差别是他连钱都不用掏。
我冲着他的脸冷笑一声,“你有需要,就去nar吧,报我的名字还能打折呢。”
“lee叔。”
“什么?”
他突然凑过来,亲了我的嘴唇。我猝不及防,愣了一阵,大概有六、七秒钟,便按着他的额头用力推开他,“别玩了。”
他以为他的吻有多了不起,给这么点鱼饵吃我就会神魂颠倒地上钩?
柯洛再靠过来的时候我避开了,拍了一下他的头,推开车门,“晚安,小朋友。”
话音还未落下,嘴唇又被堵住,这回是热烈的亲吻,舌头都探进来,湿热的触感非常迷人,加上强健有力的拥抱,我一时喘不过气。
隔着厚重的衣服也能感觉到他身上发烫,爱抚、热吻之下,弄得我都有些燥热。这小鬼莫非是发春了不成。
毕竟是少年人,血气方刚,隔段时间不发泄,倒比我还耐不住。
纠缠了一阵子,我冷却下去的**也重新被挑起了。也罢,在车里做一次确实很有诱惑力,我也需要解决。白捡一场不错的**,等下的睡眠品质会比较高,有益身心。
亲吻还在继续,他妈的我嘴唇都快给咬下来了。搞这么冗长的前戏做什么,直接脱裤子不就得了?反正我们从来就只是做,假惺惺的亲吻都嫌多余。
**占了上风,我已经打算抛弃理智,遵从本能地亲热上一番。我皮带都解了一半,手也探进柯洛裤子里,柯洛却吃了一惊似的,松开手,直起身来,跟我拉开距离。
“对不起。”
不甚明亮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必我的咬牙切齿相当一目了然。
“你什么意思?”
柯洛沉默了一下,“抱歉,我不该那样。”
我哈哈笑了两声,重新穿好裤子。妈的,去给你家舒念守节吧。
“lee叔。”
“滚吧你。”
第九章
电梯“叮”的一声,我低头看表,总算是险险赶上最后一分钟,没迟到。
边走边跟同事笑着打招呼,边头晕眼花。早上是空着肚子出门的,我看重外表多过一切,可以用上一小时来冷热交替敷眼睛,去除那意外出现的严重黑眼圈和血丝,却连把水吹凉再喝的三秒钟也挤不出来。
总有一天我要给面子害死。
进了办公室,看见桌上放着一碟早茶蛋糕,色泽和香味都很诱人,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我嗜好的罐装咖啡,代替品是纸盒牛奶。摸着还是热的,刚整盒加热过。
以早起低血压的人真是无尽诱惑。
柯洛不当家庭主夫实在太可惜,跟他一起生活的人一定会被照顾得舒舒服服。
可惜我不会再被他给的一点小甜头耍得团团转了。
我把那颇刺激我食欲的早餐扫进垃圾筒,叫来两个人,开始搬动桌椅。
柯洛进来的时候,正碰见我在神采奕奕地指挥工人搬他的单人沙发,露出讶异的表情,“这是在干什么?”
“你搬到那边去,宽敞点。”我指了指架子另一边。
我们俩的办公室原本是用简约装饰架隔开的两个独立空间,平时柯洛总跟我待在一起,共享宽阔些的这一边,另一小半空间就奢侈地变成半闲置。
柯洛有些疑惑,“为什么?”
我看他一眼,“这才是本来的格局。一人一隔间,不是方便得多?”
大概是垃圾筒里的早点也让他有点委屈,柯洛没再说话,微微嘟着嘴唇,看着他林林总总的公私用品被移了过去。
重新布置过后的视野很是开阔,只能从装饰架的间隙隐约看到柯洛的背。
这下世界清静了,我不必一抬眼就看着他。
欺负柯洛,也算是带来一丝快感。
其实我也想过,如果是舒念,被什么人伤了心,应该是会隐忍地把自己的东西搬走,留一个背影给那个人看。而不是看那个人的背影。
这样才比较让人喜欢吧,会让柯洛心疼的心肝都拧起来的应该就是这一型。
但我是lee
第15节
晚上我去narcissism叫了外卖,犒劳自己。对方是个有着小鹿一般大眼睛的清纯少年,乖巧又会撒娇。
我讲究情调,汽车旅馆这种地方是万万不可将就,但总在外面订豪华饭店,我钱包又消受不起。人穷志短,不如回家。节约乃生活之本嘛。
一打开门,屋子里灯火通明。这是我的习惯,出门前开着灯,有时候甚至开着音响,回来的时候又亮又热闹。
作为时常晚归的单身人,我是受够了开门就对着一片漆黑冰凉的死寂房间。
美人在怀,**苦短,我自然是拧暗了客厅的灯,搂着小鹿美少年先在沙发上温存一番,等他被撩拨得躁动不安,发出可爱声音,主动敞开双腿求欢,我才开始慢条斯理解皮带,准备享受大餐。
“你们在干什么?”
亲热到一半,耳边有第三人凉飕飕地这么问,任谁都会在第一时间萎掉。少年受惊地尖叫一声,缩进我怀里,连声音都像小动物。
我只好安抚地抱着他,头皮发麻。裤子都没穿好,唯一的武器是手上润滑油一瓶,这种样子叫我怎么对付入室贼人。
“lee叔。”
我这才总算看清那个站在沙发前的不速之客的脸,忍不住吸口气,骂了一声。
怀里的少年怯生生地探出脑袋,“是、是小偷吗?”
“不是,”我嘴角有些抽搐,冲着柯洛,“你在我家搞什么?”
难得把外卖带回家吃,还被他坏了兴致。他是不是早该自觉把我家钥匙还给我了?
柯洛只穿着衬衫,衣袖卷起,手上还滴着水,皱着眉,“我在给你做夜宵。”又上下打量了我们这一对衣衫不整的奸夫淫夫,“你呢?做什么?”
“我正在吃『夜宵』。你看不出来吗?”
柯洛低头看着我怀里的“夜宵”,瞪大眼睛,“这是……中学生?”
“不是,是制服游戏,他已经成年了,”我悻悻地爬起来,套好衣服,掏钱包付钱给小鹿少年,“乖,先回去吧,不帮你叫车了。”
小鹿少年带着过夜的费用离开,剩下我跟柯洛大眼瞪小眼。
“你买春?”
我镇定地:“没错。”
“你非得做这么低级的事不可吗?”
“你少幼稚了,”我受不了他的饱汉不知饿汉饥,“不然我要怎样,到公园公厕去找伴?”
他年轻英俊,随便勾勾手指就有人自动躺到他床上,我可是已经没那个资本了。
柯洛居高临下,微微皱着清秀的眉毛,眼珠漆黑地瞪着我。这个角度看上去,睫毛纤长得根根分明,不折不扣的一个美人。
宽肩,瘦腰,长腿,身材好,长得又白,伶俐又懂事的模样。
大概是我的眼神明显有具,被我瞪着的柯洛也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说过我对他已经没有兴趣,但性趣怎么可能没有。
今晚我花了钱是要吃久违的**大餐的,结果什么都没享受到,刚开始吃前菜,桌子就被收了,这一口气叫我怎么咽得下去。
柯洛瘦削有力裹着衬衫的腰就在我眼前,我露出牙齿笑了笑,一把扯住他皮带,将他拉过来。
柯洛还愣愣地,反应不及,被我推倒在沙发上。
他有些无措的模样很可口。我色心大起,顺势扯开他的皮带,手探进裤子里,“你来是要替我做『夜宵』的,哈?”
柯洛被我粗鲁地握住,脸瞬间就红了,一把掐住我手腕,制止我更色情的动作。
“lee叔!”
叫我叔也没用。我不想跟他客气了,动作也丝毫不温柔。
“吓走了我的过夜对象,你就该有弥补的自觉!”
但柯洛的力气很大,他不情愿,我着实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只能在嘴巴上恐吓他:“信不信我强暴你!”
话音还未落,柯洛皱起眉,手上一用力,我腕骨几乎断掉,痛得脸都变形了。不要说什么耍狠强暴他,连手指都动不了。
他还真是毫不留情。我狼狈不堪从他身上爬起来,一把老脸都丢光了,几乎没羞死,勉强嘴硬:“犯得着吗?又不是没做过,别扭个什么劲啊!”
“我不想总看见你没穿裤子的样子。”
我有那么几分钟,意想不出同样恶毒的侮辱来回敬他。只能把衣服穿好,笑了笑。
“你以后也看不见了。”
“lee叔,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私生活是太不像话了。”
我背对着他,“不想我抽你就快滚吧!”
“就算你生气我也要说,你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得收心?”
我“哈”地一下怒极反笑:“那你说我收心是要收到哪里去?”
柯洛也噎住了似的,半晌才说:“你总该找个人,认真点来往,好好过日子。”
我点了点头,“多谢你指点了,柯少爷。”
柯洛有些尴尬地站着。
“还不走?”
“lee叔,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合适的给你。”
“哈,”我气过头了,口气反而平和,摸出烟来抽:“行啊,长得帅,肯让我干的,就行了。有人选吗?”
“……没有。”
“那还说什么屁话。”
柯洛有些脸红,“lee叔,你还是别在外面胡来了。你总这样,怎么安下心来跟人交往。”
我狠抽了两口,“你对你家舒念一往情深,还不是一样乱来?”
“我没有乱来。”
我把烟捏在手里,哈哈笑了。
柯洛被我笑得脸都涨红了,“我也只跟你上床而已。”
“你他妈的骗谁啊。”
柯洛没说话,嘴唇又有些嘟起来,“我只跟你。”
烟不觉就烧到尾巴,烫了手,我被烫得倒吸一口气,忙把它弄灭,“为什么?”
不太明亮的光线里,也能看得清他黑色的眼睛。
“我不知道。”
我泄了气,把烟蒂扔进垃圾筒,“算了。”
柯洛看着我,“那你知道吗?”
“靠,你问我?我问谁!”
柯洛小声地:“那就没办法了。”而后突然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过了一会儿,拍拍他肩膀,“快回去吧。”
我不讨厌和他接吻,我讨厌因为一点亲吻就觉得惶然的自己。
柯洛没出声,也没走的意思,只凑近又亲了我一下,力道更重了一些。
我突然有点心慌意乱,退开一步,吊起眼角,“怎么,柯少爷你有性趣了?可惜我没有,恕我不……”
话没说完就被堵住嘴唇,还撞得我牙齿嗡嗡响。
我也不是好惹的,扭打中把茶几都撞翻了。与其说是什么抵抗,不如说根本就是斗殴,趁机揍他两拳发泄我积累下来的怨气。
打了一架之后,轮到我被压在沙发上,两人都气喘吁吁的。又落了下风,眼看要吃亏,我忍不住大吼大叫:“刚才是谁说不想看我没穿裤子的样子的!”
柯洛愣了一下,有些窘迫,“我,我没有要看……”
靠!
“那他妈的还不放手!”
柯洛抿起嘴唇就是一副乖巧兮兮的模样,放开手,看我骂骂咧咧地坐起来。
我旧仇新恨积在一起,越想越有气,又骂道:“想看我也不让你看!老子没穿裤子的样子碍了你那只眼了?我是哪里不能看了还是怎么的?嫌我腰粗了?还是屁股下垂了?你是太久没看忘了什么模样了吧,妈的……”
还没骂够,肩膀上蓦然一沉,我又被推倒在沙发上。
柯洛的嘴唇很有力,我被堵着,一时透不过气来。等缓过劲,早连内裤都不保了,下半身凉飕飕的。
“妈的,你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是不是!”
柯洛只小小叫了声“lee叔”,就再不出声,用力亲了亲我的脖子,而后专心地一路往下。
我被他撩拨得全身都不对劲了,腿间一阵温热,竟然是被他含住了。
这混蛋出尔反尔不是一般的厉害。
他用唇舌温柔挑逗的过程,我好歹算享受了一把。但他一停下来,换了个姿势,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挣脱不开,被迫分开腿躺在柯洛腿上,臀间被那硬邦邦的东西抵着,我头皮都麻了。对他有性趣,是指享用这种美少年,而不是被享用。
被人上是我最讨厌的事,被按着,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股间的润滑,只能破口大骂,开始问候柯洛家历代祖先,连陆风都不能幸免。
“我操你x的……”我嘴巴上骂得痛快,事实上却是相反的。
后面被抵着那火熟的东西,只觉得一阵腰痛,就被挺了进来。
“lee叔……”
我已经恼羞成怒了。叫个屁啊!
但事实上,被侵入的感觉也并不坏。沉重的律动带来的战栗感还是美妙居多,我渐渐有点克制不住,这小鬼在这方面……确实是不错。
然而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回,我已经说不清那到底是太舒服还是不舒服了,只能在停下来的空档里奄奄一息地骂:“妈的你要到什么时候!”
柯洛从背后搂着我,手指安抚着湿润的腿间,在我喘息着略微放松下来的时候,又急切地挺腰埋了进去。
我一口气抽不上来,哆嗦道:“你,你是要弄死我啊……”
柯洛的声音居然有点委屈:“我只跟你做,你还不相信。”
啊啊!我现在相信你是积了很久了的,我什么都信,求求你放过我的老腰吧!
趴在沙发上,腿都并不拢,想死的心都有了。朦胧里好像听见柯洛说:“lee叔,你也只跟我做吧。”
哼,你想得美。但我也不确信那是疲惫过度产生的错觉,或者是做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在暧昧的感觉里度过。
柯洛每天见到我都要弯眼笑一笑,虽然我扔了他的孝心早点,桌上还是常常有点心出现。
每晚在床上孤枕难眠,要胡乱意淫一番的时候,我也忍不住会想,柯洛也许已经有些喜欢上我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一天到晚说只爱舒念,说不定只是他嘴硬罢了。
人若硬要往好的方面去掰,那是处处都看得出希望来的。
你看,他确实对我不错,连陆风都觉得他跟我好。难说可能大多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但终归,要比那多出一些什么吧!至少没几个人会跟敬重的长辈上床。
他封舒念就像他父亲对程亦辰一样死心眼。可他会管我的闲事。舒念之外也有那么多的男人,找谁都好,他却唯独和我暧昧,到现在还牵扯不清。
好吧,就算谈不上喜欢,那我在他眼里也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也许他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迷恋舒念,我对他来说也不仅是个有过几夜情的叔叔。
等稍后回过神来,又忍不住要苦笑。被明明白白拒绝了好几回了,还能想得这么美,我真是越活越老脸皮越厚了。
但人若脸皮不厚一点,禁不住刀枪,怎么争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抱着自尊自怜坐在家里,哪会有馅饼掉下来。力挽狂澜的事我也经得多了,什么东西不是靠我自己赤手空拳去取。
天气转暖,人也变得渴睡。下午在办公室里人人都昏昏欲睡,休息时间已过,我还是大剌剌躺在沙发上,档盖在胸口,装出在勤恳中不敌疲乏入睡的模样,睡得香甜。
脸颊上蓦然一冰,我整个惊醒,睁眼就对上柯洛的笑脸。
“该醒啦,”他笑着,手里拿着
第16节
罐冰咖啡,上面刚凝了层细密的水珠,“下午谈生意,你不会是忘了吧。”
我朦胧地“呃”了一声。
“喝了会清醒点。”他把咖啡递过来,“没事啦,你要是没准备,就我来好了。”
我魂还没回来,木讷地接过那冰凉的罐子。
这么困,就是因为昨晚整理资料太辛苦。我看着懒散,其实还是能干负责的。不然陆风也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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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刚才那么说……是在为我护短吗?
这么一来,下午谈判桌上我倒是格外尽心尽力。
据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性感的,多多展示我的才华横溢,机敏善辩,柯洛会拜倒在我西装裤下也说不定。
最后签下令人满意的合约,柯洛笑着看我,我也顿生豪迈之感。男人在美人面前永远都是想当英雄的。
末了大家握手,以示合作愉快。对方的负责人是名老将,难得亲自出马,我以前也认识他,生意场就这么点大。
他握我的手的时间长了些,我也不禁一笑,“童先生。”
“真是许多年不见。听说你回国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胖胖的脸上是相当和气的笑容,“来,咱们多喝杯茶吧?”
其他人收拾东西,我们则到一边“叙旧”。童善长得一团和气,圣诞老爷爷般的脸,为人也相当大方,时常做慈善。但大方的资本是靠什么而来,这个就不好说了。
“今天本来也不用我亲自来,”他笑咪咪地,“我来就是看看你。年轻人果然还是能干。陆风拿你太大材小用了。”
难道是挖角的?我也笑回去,客套话难知道真假,多套几句才琢磨得出他的意思。
“来我这里做事,如何?当下缺的就是你这种人才,不会亏待你。”
哪知道童善远比我想象的来得直接,我反倒一愣。
他笑容和善地:“当然不会让你守着做那点小生意。咱们生财有道,做个几年,你也就可以歇了,舒舒服服过日子。”
我脸上笑容堆得比他还多,“不合法的事情,我可是不敢做的。”
他也笑咪咪地,“对你来说,还有合法跟不合法的区别吗?”
我讪笑着咳了一声。确实,我最是怕了穷困潦倒的日子,做遵纪守法好公民是没什么好处的。
虽说夜路走多了难免撞见鬼。但享受够了再撞鬼,我也不亏。不是做不得坏事,是你要有做坏事的聪明。
陆风对我是很厚道,但替人打工跟我有自己事业的时候是不能比的。少年们肆无忌惮地开酒时我居然有些气短,再也不会有买全场的酒来嬉戏,小费任意自取的气概了。
不过,先不说我没胆子放陆风的鸽子,光是这家伙的可靠程度就很可疑。
正笑咪咪地二人对视,听得一声清朗的“lee叔”。
转头看到柯洛在门口等我,微笑起来露出的牙齿很漂亮。
我又胡思乱想起来。说实在的,我要声色犬马做什么,柯洛会输给哪个只盯着我钱包的欢场少年?不用养那些吸金手段一流的美少年,我赚的钱又怎么会不够用,日子何尝不是舒舒服服的,而且安稳。
比起来,那种钱可以当草纸用,大可奢靡无度,但刀光剑影,有可能惨淡收场的生活,倒也没那么有诱惑力了。
如果是柯洛,我真的会收心,也说不定。
我笑着转头对着童善,“听你这么说,这是大事了。”
童善也笑呵呵,“这个是当然,你先好好想想,不急不急。”
我回去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折腾一晚上。
我想我应该去见一次舒念,没什么好怕的。
我应该要知道我跟他差在哪里。我是不是能赢得过他。我究竟有多少胜算。
时常我也禁不住要想象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弄得彻夜难眠。折磨自己的想象力,还不如干脆一点。
有些东西,要永远躲着,比面对还难。
我翻看了柯洛的手机,舒念的号码很容易找到,就在通讯录的第一位,住址和公司地址也都有。
等不到周末,我直接请了一下午假,迳自去了机场。
我去的时候还是颇有七、八分自信。柯洛再死心眼,至少是他主动来找我,爱上舒念时他还是小孩,现在已经长大,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有一天他会淡忘舒念的。
那个舒念无论是什么来头,都不值得我如临大敌,我哪种大场面没见过。
但我无法克制自己的紧张,座位怎么调都觉得不舒服。飞机离开跑道冲上天空的时候,我平生第一次晕机了。
下了飞机我还在七荤八素,呕得不行,恨恨拨通了那个号码。长长的两声之后那边便接起来。
“喂?请问是哪位?”
头一次听到这个人说话,声音很温和。我却开始心脏猛跳。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非常不现实的感觉,模糊地觉得很异样。我镇定了一下才开口,居然也变得客气:“我是柯洛的同事,来这里出差,帮他捎点东西给你。”
“啊,”他忙道谢,“谢谢你,那你方便什么时候,在哪见面?”
我用力吸了口气,“我去你公司吧。”
我才不要跟他约在咖啡厅里见,搞得像约会。
早已习惯了的电梯升降当下竟然又让我有些不舒服,走出来的时候已是脸色青白,偏偏还要经过长长的走廊。
一想到他从办公室内可能看得见我走路的样子,就觉得连步伐都不太对了。
见到办公室门上挂着的舒念的名牌,我又吸了两口气,理一下头发。
我得以尽量完美的姿态来跟他对战才行。
冷不防门从里面打开,吓了我一跳。出来的男人相当高大英俊,一副贵公子气派,简直就要赢过我了。我大受打击,瞬间僵在门口。
男人也愣了一下,打量我两眼,见我一脸心虚,微有敌意,“你找谁?”
里面传来那个很容易辨认的声音:“啊,谢炎,那是我的客人吧?”
男人“哦”了一声,放开拉着门把的手,大约是有事要办,笑了一下便转身走开。我也舒了口气。原来他不是舒念。
我就说呢,舒念要是长得这么骄纵强势,究竟是他压柯洛呢?还是柯洛压他?
“是李先生吧,请进来坐。”
我清了一下喉咙,迈步踏进去。
这个人就是舒念,我有些僵硬地瞪着他。
干净的脸,清秀的五官,眼睛黑白分明,不说话也有点要微笑的表情。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不过是比普通人要好看一些罢了,他并没有比我英俊,一点也没有。他根本没什么可以赢得了我的。
两人对视,我被定住了似的,一时动弹不得,他也略微惊讶地看着我。
“啊,你就是李先生?”他惊奇之余,又有些高兴地笑了,“来来,坐吧,先喝点茶?刚下飞机会有点累吧。”
我勉强让自己在沙发上坐下,将手里顺便买的参茶递过去,只觉得脑后的筋络又在一跳一跳地痛。
“这还辛苦你特地跑一趟,”他有些抱歉地接过参茶,望着我的神情倒是挺开心,“你是小洛那个叔叔吧,他跟我提过。上次去的时候没见到你,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我僵硬地动动嘴角,算是回给他一个笑。
近距离的视野里是他温文友善的脸,几缕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修长的眉毛,温柔得有些弯的眼睛,鼻梁很直,那是我引以为傲的弧度。
“小洛很懂事,就是有时孩子气,就麻烦你多担待。他也说他总是惹你生气。你带着他,他要不听话了,你别和他客气,尽管教训他……”
提到柯洛,舒念就叨叨絮絮跟我说了一大堆。我都默默听着,只是没什么好说的。
来的时候想说的话,都已经忘了,也用不着了。
坐了一会儿,我连半句话都没有,脸上也僵着。舒念却对我有好感似的,很是熟络,“你来出差,是什么时候回t城?晚上来一起吃个饭吧。我也知道你的口味……”
“不用,我等下就走。”
“啊?”舒念很吃惊,“你不是才来吗?”
我勉强笑了一下,突然有点心酸,“告辞了。”
我不希望他就是舒念。他的样貌没什么比我强的,甚至比我瘦弱,谈不上身材,品味也赶不上我。
他的样子不在我预料的那一万种可能之中,却是最让我无法取胜的那一种。
飞机很快就又降落在t城,我叫了车直接回家,天色已经暗了,华灯初上,晚了又有些凉意,走在路上微微觉得冷。
去时的那种豪气,也留在那里了,我没带回来。
疲惫地推开房门,灯还是亮着,我脱下外套,往沙发上一坐,点了根烟。
“lee叔。”
柯洛居然又在。
我“嗯”了一声,只想睡,闭着眼没看他。
“我带晚饭来给你。下午请假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没在家歇着,到哪去了?”
我睁开眼,专心抽着烟,“我去见舒念了。”
柯洛愣了愣。
我又抽了两口,吐掉余下的白色烟雾,感觉有点恶心,“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想跟我上床吗?我知道。我来告诉你好了。”
烟蒂丢在地毯上,被脚尖用力辗灭,但还是把地毯烧了一个洞。我冷笑一声。
“长得像,你干起来也比较爽,是吧?”
那个男人和我太过相似的脸,见过的人都再明白不过。也难怪陆风会把柯洛托付给我,连他也清楚我的功用。
谁都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我也想不通自己哪来的劲头去找舒念一决高下,笑死人了。
就算他知道柯洛和我的**关系,见到我了也会觉得无比欣慰吧。柯洛连挑泄欲对象的标准都这么感人,多么的痴情。
我冲着柯洛的脸骂了一句:“操你x。”
我不只是被当成替代品而觉得受侮辱,我死心了。
第十章
我撑不住,我已经不能不认输。
“滚出去。”
柯洛有些吃惊和无措,但站着没动。
我的耐性到了极点,猛地抓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朝他头上扔过去。没有打中,只擦过他脸颊,而后在墙上“碰”的一声碎裂。声音听起来很吓人,但根本还不够解恨。
柯洛脸颊上青了一声,愣了一愣,张大眼睛望着我,挨了主人打的小动物似的,一时有些怯生生地,“lee叔。”
“滚出去,”发泄过后我还算平静,“钥匙还我。”
“对不起,lee叔。但你别这样,”柯洛道着歉,他的眼珠很黑很大,看人的时候眼神永远是一派清明,“我没有拿你当小念,我知道你跟他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冷笑,“要是一样,你就干脆拿我顶替他了是吧,也不用勉强,爱做不做的尽讲些屁话。”
“不是的lee叔,”他语塞了似的,憋了一会儿才说:“我很在意你,lee叔。”
我胸口窒了一下,哈哈笑出来。
这算什么。安慰奖?他这种暧昧不清是要把我拖到多少岁才罢休?
半死不活的,就靠这么一口气吊着,眼看要死了,又给颗药丸撑点时日。这样下去我受不了,还不如死透了给个痛快。
我站起来,粗鲁地推了他一把,把他往门口推。
“lee叔。”他挣
第17节
了两下,反手抓住我的手腕。
我不耐烦起来,甩开他,“你老实告拆我,你只当我是个洞,可怜我年纪大了找不到暖床的才跟我上床,你对我根本没兴趣。说啊!你他妈的给我说啊!”
要他亲口说出来,我才会觉得解脱般地疼痛,干脆烂到底,然后我才能重新活过。
但柯洛没吭声,只用乌黑的眼睛看着我。我讨厌他那种让人心软的眼神,讨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年轻,他对那个人的痴情,他那点施舍的温柔。
“lee叔,我……”
他的人和声音,都被我“碰”的一声锁在门外。
柯洛带来的晚饭还在桌上摆着,我把它们丢进垃圾桶。打开冰箱,里面却是空的,连罐啤酒都没有。但也无所谓,我不酗酒。
我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清醒,我不会让自己露出醉醺醺的丑态。
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我那样失态。
我想着柯洛,他的乖巧,他的懂事,笑起来那种了然又包容的体贴。
其实也许他从来都没骗过我,毕竟他连一句“喜欢”也没对我说过。
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但那种温柔,又怎么忘得掉。
我只是抽烟,一根接一根地,天亮的时候手指都已经发黄。
口干舌燥,脑子却清醒。没法睡了,我穿上外套,带了钱包和车钥匙,开门出去。
出门差点绊了一下。凌晨的公寓很是安静,柯洛坐在门口,抱着膝盖,弃犬一样已经睡着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无声地关上门,从他身边走过。
他似乎很懂得怎么抓住人心,但我这回不心软。
他终究是别人家的忠犬,我只是养熟了他而已,他心里很分明,永远不会认我是主人。我何必作践自己。
我两天没去上班,假也没请。全然的旷职。
回到公司,看样子一切似乎照常,卡还能用,也没人通知我已经被辞退了,我便照旧进了办公室。
柯洛在他自己位子上坐着,正打电话,我们的眼睛对上,他“啪”地就放下话筒,站起来。
“lee叔,你这两天哪里去了?”
“旅行。”我答得若无其事,边往里面自己的隔间走。
“为什么连手机都关了?”
“没电。”
“是吗……”他看着我脸上的黑眼圈,“你好像很累?”
我哈了一声:“是啊,我有点肾虚。”
柯洛猛地不说话了,抿住嘴唇。
我看了看整洁的桌面,“这两天积了什么工作吗?还是我已经被解雇了?”
柯洛露出意外的表情,“没有,都做完了。”
看我在桌子后面坐下,打开电脑,一副照常上班的模样,他松了口气似的:“lee叔,要喝茶吗?”
我笑了笑。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其实我没想过要辞职。甩手离开当然是最解气的,但赌气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我很现实。
我又不是怨妇,我能闹些什么?光秃秃的仇恨有什么用,不能让我延年益寿,连让我换辆好车也做不到。何况人微言轻,凭现在的我,要去扳倒陆家人,那只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我只想过好日子。比起小说里那些以损人为终极目标的莫名其妙的反派,我还是觉得利己更实际一些。
适当地做做手脚,贩卖一些消息,对陆风来说,损失并不算大,但对我来说,收获很不小。
我只是打算用陆风的“托付”为自己筹点养老金,争取早日退休罢了。
童善说得好听,但我离开陆氏,他未必会对我这么求贤若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留在这个职位上,替他做事不是更好。
我现在需要很多的钱。要过得逍遥快活,没有钱、权怎么行,什么我都得靠买。
之前会指望那些不切实际的什么幸福什么安稳,大概是我大脑短路吧。
钱确实来得很快,比领薪水要好得多了。我坏事早就做得多了,不差这一回。以才易财,没什么心虚的,非常心安理得。
但财源广进没多久,就卡住了。童善之前从别人手上买下一整条线,据说是对方要收手不做,急着洗干净,才会把那么赚钱的生意让出来。
货源,买家,人脉都一并卖给童善接手,一切都是现成的,童善只要坐在家里数钱就好。
哪知道刚做成几笔生意,正接了一笔大的,s城的海港就突然被谢家接手。一点风声都没有,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个变故。
谢家不比原来曹方那伙人,对这交易根本不可能放行,无论童善怎么明示暗示,都不予合作。大量的货囤在手里,黄金也会变成烫手山芋。
事到临头,已经退不了了,嘴里的肉怎么让人吐出来,何况这损失也让人吃不消。
焦头烂额了几天,每耽搁一天那都是大笔的银子。我原本指望运一次下来可以少奋斗几年,这下上班也不得不敷衍了事,幸好柯洛没说什么。
其实跟我在一间办公室里坐着,我的心不在焉,他多少也有所察觉,只是从不多嘴。我也乐得省心。
但再见到童善的时候,他居然眉开眼笑的,跟上次连说“坏事了”的时候那一脸牙疼样简直判若两人。
“童爷,”拿他钱财,我对他的称呼也变得客气,“我刚跟曹先生打了电话,他说……”
“不用操心了,”童善笑咪咪地,摆了摆手,“这事没问题了。”
我有些惊奇,“解决了?”
童善还兀自乐呵呵地,“真是送上门来的啊。”
“呃?”
“今天谢家有人过来t城,送到枪口上来了。刚好,我就扣下了。”童善笑得好比弥勒佛,“谢家管事的那位现在揪着心呢,我说什么他会不答应?”
真是绝处逢生,我也意外。虽然绑架这种事,我觉得有点贱格,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本来就是坏人,别闹出人命就好。
两人坐着,放松地剪雪茄来抽,一洗这几日的晦气。童善从怀里掏出小盒子来,我忙笑笑,不动声色地避开眼神。毒品我还是没胆子沾。
看他一副惬意的模样,我有点不舒服。毒鬼跟赌鬼是我最嫌恶的两种人,弄得倾家荡产,卖妻卖子……
太阳穴跳了一下,我突然有些怪异的感觉,瞬间想到什么。
“童爷,谢家来的那个人……”
“嗯?”
“是不是叫舒念?”
童善和气地看着我,“你知道的不少嘛。”
我识相地笑笑,“谢炎跟他那个助理有点不清不楚,我也是恰巧知道。”
童善懒懒“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
“童爷,”我憋不住,还是叫了他一声,“要是放心,让我去看着他吧。那些人办事粗糙,碰坏了他哪里,我们都不好交代。”
到了地方,我就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要主动要求做这种三流的低等差事。
关人的是废弃的旧仓库,我讨厌这种荒凉的寒酸味道,但不得不进去。为了小心起见,还得往脸上戴个可笑的狰狞面具,唱戏似的。
门打开的声音很响,里面那人瑟缩了一下。
他双手被反绑,连脚也捆着,眼睛蒙住了,嘴巴还塞着东西。真是被囚禁到牙齿。
原本看守得快打瞌睡的小混混被我叫出去了,门也重新落下。我静静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有种微妙的解恨感。他也有令天。
看得出来他很害怕。我走过去的时候恶作剧地故意加大脚步声,但不说话。
那人看不见,只听得见声音,努力想辨认我的位置,惊恐万状。我在他面前蹲下来,慢条斯理解开他脚上的绳子。还来不及吓他,他就猛然踢了我一脚。
我猝不及防下巴挨了一下,还真有些眼冒金星。
在我恼羞成怒地揉着下巴的时候,他已经挣扎着站起来,跑了两步。
我倒也不急。尽管跑好了,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果然他一会儿就茫然了,蒙着眼,方向感几乎完全散失,但还是踉踉跄跄地挣扎。
我这才注意到他右腿有点跛,平时走路还好,跑起来就分外明显。
就这样一个瘸子,脸上还有疤。我却输给他。
后脑的血管又开始突突跳,我两步上前,抓小鸡一般拎住他,把他狠狠摁在地上。
舒念在我手下拼命挣扎,弄得衣服凌乱。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把就将他的裤子扯了下来。
笑死人了,我怎么可能对这种老男人有兴趣,但我倒是想知道他有什么好。
他究竟,是比我强在哪里?
男人嘴里含糊地发出声音,挣扎得很厉害。说实在的,我一点性趣也没,我享受的就是他这种狼狈和恐惧。所以我放慢速度,抓着他的脚踝,慢慢把他裤子往下剥。
右腿上居然还有辅助器,真扫兴。不知道柯洛对着这个还怎么能硬得起来。
他左边小腿也不完美。上面有烫伤的疤,鲜明的两块,对称的古怪形状。
是什么东西,才能留下这样的疤。
我顿时停了手,就着按紧的姿势,盯着他,突然有点头晕。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八岁了,只是太瘦小,看起来六岁都不到。我常常要烧火做饭,这方面我是很能干的。台上的大锅里稀粥在咕噜咕噜响,我坐在小凳子上往里面一点点加稻草和干花生藤。
花生藤上总有那么几个没摘干净的干瘪小花生,在火里烧着烧着就发出爆裂的声音。把它们夹出来,就可以剥着吃,虽然都是被虫蛀了的,也有点香味。
弟弟摇摇晃晃走过来,看了半晌,也要伸手过来拿。
“不行,走开,这个是我的。”反正他也没几个牙,根本咬不开,白白浪费粮食。
“走开走开。”我拿烧火的钳子,一张一合地吓唬他。
弟弟咿咿呀呀地,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似的,只张大眼睛看着我。
我力气没控制好,烧火钳真的夹在他小腿上。皮肉灼伤的味道跟青烟一起冒出来,在他放声大哭之前我就已经吓傻了。
从那以后有什么吃的我都尽量省着给他。我为了几个花生用烧火钳烫伤了三岁的弟弟,让他疼得哭了十几天,腿上吓人的两块疤。我也觉得我欠了他的,要用很多来还。
耳边是自己怦怦的、雷鸣般的心跳声,好像响在耳膜上.我脑子突然有点胀,手上猛然揪紧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你是谁?”
男人的遮眼布被我扯下,嘴里里的束西也被我粗鲁地掏出来。我的面具一定很凶狠,他吓得呆了一下。
“你是谁!”
没等他作出反应,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我知道事情不对,这是他们在示意我赶快离开。但舒念还在我手里,那张和我相似的脸就在我眼前。血都往头上冲,我很不甘心,青筋都暴起来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忍不住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你说啊!”
说了我就可以走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告诉我,长得像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那些疤也只是巧合。我唯一的亲人,他早就死了。
我粗暴地摇晃他,手上的力气已经失去控制,简直快把他掐死了。
头顶上有奇怪的声音,抬头看去,残旧的仓库顶上有块铁皮摇晃不定,在我看它的瞬间,那一点点连的地方终于断了。
我不知道怎么想的,也可能什么都没想,本能粗鲁地把男人推开了。
第18节
而后只听到闷响,头上被狠狠撞了一下,眼前一黑,幸而慢慢视野又清晰起来。头顶火辣辣地麻痹着,过了很久才有痛感,湿润的感觉,大概是流血了,但我还能站着,虽然不稳,但应该没什么事。
只是门被从外面拉开的时候,我的反应还是很迟钝,看得清来人和他脸上杀气腾腾的表情,但动弹不得。
柯洛一脚踢过来的时候我没能避开,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他头受伤了,”痛得弯着腰的时候听见那个男人惊慌地喊:“快叫救护车!”
这人真是瞎好心。我讨厌他,早知道不如就砸死他。
“我杀了他!”从柯洛的声音听得出他快疯了,舒念衣裳不整受辱的模样更是会令他发狂。所以我肚子上又狠狠挨了两脚。
胃里一阵翻腾,我瞬间蜷起来,额头死死顶着地面,闭紧嘴巴没出声。
“柯洛,你别这样!”
脸上狰狞的面具被扯下来,四周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面具被重重扔在地板上,而后一脚踩裂的声音。
笑死人了。有比我更烂的配角吗?
我活该。
第十一章
房间里很安静,我用力吸了口气,手有些抖。
他们把舒念送到别墅,这里清净,好让那惊魂未定的男人休养生息。我也顺道被带过来。
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不再流血,这要多亏柯洛还肯带我去医院的仁心。虽然那是送舒念去检查确保周全,顺便捎上我罢了。
肚子很不舒服,但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五脏六腑再怎么难受,好歹都还在原位呢,总比被掏出来强吧。
起码比起可能会有的命运,身上这点痛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定了定神,尽量镇定下来,感觉有些说不准。
事态没那么糟也说不定。被扔进来的时候是很粗鲁,但这不是什么囚室,普通的书房罢了,柜子里还有酒;门外的确有人看着,但柯洛甚至没把我五花大绑,我可以在屋子里自由走动。
头在一胀一胀地跳着痛,滋味很不好受,心里慌慌的没个底,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冷汗顺着额角滴下来。
我口干舌燥,索性去打开柜子,按年分挑了瓶酒,杯子也是现成的,便自斟自饮地喝起来。
一来是稳稳心神,二来,若真碰到什么倒霉事,我好歹也先让自己喝点好的再上路啊。
门被推开了,高大的青年往里走了两步,便睁大眼睛。
“你……”
他大概没想到我死到临头还会在这里厚颜无耻地喝陆风的收藏,一下就皱起眉头。
“我需要一个解释。”
“好。”幸好还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强暴他。”我答得很快。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当内奸?你在替谁做事?”
我心里猛地沉了一下,没吭声。
“陆叔叔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小念又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你要这么对他们?”
“他们是没有。那你呢?你敢说你对我没有半点亏欠的地方?”
柯洛愣了愣,“那你何不直接冲我来?”
我怎能说得出“不舍得”这种笑死人的台词,只有双手一摊,干脆利落道:“好,这回是我错了。”
柯洛冷冷地瞪着我,我只觉得背上发凉,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他最好一心一意都在舒念身上,无暇分身,看都别看我一眼。
“公司的事,我会向陆风请罪,我等他发落,你别插手。舒念的事,这回是我错在先,我向他道歉。但看在他毫发无伤的分上,”我顿了一下,笑了笑,“还有我们这些年的……交情。”
柯洛看着我。
我倒了杯酒,递向他,低声下气:“就当lee叔求你。放我一马,我们言和吧。”
柯洛看了我一会儿,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终于接过我手里的杯子。
瞬间我有种难以置信的轻松,但下一刻整杯酒就泼在我脸上。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酒还顺着下巴往下滴,听得有人在外面敲门。
“进来。”
门口模糊的一个影子,“柯少爷,谢家的人来了,说人要交给他们。”
柯洛看了我一眼,转过头,“你告诉他,人是我抓到的,自然归我处置。”
“但是他们非常坚持……”
“你让谢炎放心,我会收拾的。”
我一颗心都沉下去了。
我可以想象得出他对我有多么仇大恨深,但至于要如何“收拾”,还是没法估量。
屋里再次变得静悄悄地,只听得见我粗重的呼吸声。
很快敲门声又响了,显然谢家那边不亲自“收拾”我是不会善罢罢休。
“柯少爷,您还是亲自……”
柯洛皱着眉,转身的时候脸上是酷似陆风的阴霾。
他一出去就从外面锁上门,那“喀哒”一声更是听得我全身都冷了。
谢炎多半是要把我大卸八块才解恨。至于柯洛,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牙齿都有些作响。我承认我怕死,而且现在事情这样不清不楚的,叫我怎么能甘心。何况他们未必会给我一个痛快。
趁那两人在为由谁来处理我而争论,我站起来,从窗边往下看。
太庆幸了,只是三楼而已,欧式古风的窗户原本便于贵妇们迎接勇敢的情人们,现在则方便我逃命。
整个人在窗外,一只脚还在费力地要够到落脚之处的时候,已经听到门外有人对话的声音。
我心口怦怦跳起来。
一旦他们发现房间里没人,我就算来得及到达地面,也休想跑得掉了。
一踩上二楼窗台,我不再磨蹭,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时微微一蹲,除了脚上有些痛之外,倒是连脚踝也没扭到。年轻时候摸爬滚打出来的,老了总算没变得太笨。
这别墅真是大得变态,走了那么漫长一段鹅卵石路,我简直要死心地以为已经被发现了。
但出大门的时候居然没被阻挡,门口警卫甚至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看也不看就放行。
我连庆幸的时间都没有,不敢耽搁,忙急行而去。
我狼狈不堪地躲了几天,过得一塌糊涂。
公寓自然是不敢回去的了,幸好还有放在加的地方应急现金和提款卡可以用,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派上用场,不免要连连骂自己晦气。
我后悔自己的优柔寡断。当初何必管那个男人的闲事,结果现在等于同时得罪谢家和陆家。
钱我倒没有很缺,但总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我成天跟只耗子一样四处躲藏逃窜,为了安全,吃、睡都只能往穷酸破烂的地方去,见到个面熟的人都得扭头走。
t城暂时是待不下去,我无疑只能先换个地方避避风头,等那两家的火气下去了再说。
而要跑路没那么容易,我不敢回公寓,很多东西都拿不了,思来想去只能靠童善,好歹他是那两家的敌人而不是朋友,何况他还有一大笔钱没付给我。
童善倒也算义气,给他打完电话后才半个钟头,就有车来接我。
我不是对童善没有防心,只是我被逮住,对他没好处。
童善虽然从没亲自露过面,但显然这回被抓住把柄的人不止我一介,迟早也会算到他头上,他想撇得干净没那么容易。就算把我么灭了口,他也巴结不了那两家。
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他倒还不如帮帮我,以后自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大概我这回是赌对了。童善对我颇礼貌客气,安排了一个安稳的地方给我待着,也答应我帮我弄新的证件护照。
我不想搞到逃亡那么夸张。但从他们转给我的消息里我也知道柯洛在到处找我,挖地三尺也要把我翻出来一般。
谢炎都已经放弃,回s城了,他还这么不依不挠地追踪我。
何必呢?他真的就这么恨我?
哪怕是条狗,被打得满街跑了,他也该起些怜惜之心吧。
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能对柯洛有所期待?
“童爷,你找我?”
“啊哟,来坐来坐,唱两杯。”童善笑咪咪地招呼我。
“是不是护照到了?”
“先别急,来坐来坐。年轻人要有耐性嘛。”
要对这老东西摇尾乞怜,混到这分上,我不是一般的背。我憋着气坐下来。都好几天过去了,我还是没拿到需要的护照,心里不觉得别扭那是假的。
“童爷,说实话,那些东西没这么难办吧?”
“怎么,你是对我不放心?”童善笑嘻嘻地,“你也知道的嘛,外面找你找得都快翻天了。”
我没作声。有时候真会有冲动回去找柯洛,对着他的脸问他到底要把我怎么样才解恨。千刀万剐,十大酷刑?
我们有过的那些,对他来说,连一点点怜悯的分量也够不上?
胸中憋闷,我一口喝干童善倒给我的酒。
刚想喝第二杯,杯子却从我手里落下去,在地上碰得粉碎。我迟钝地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昏昏沉沉。
该死的。
“你可不要怪我。”童善的和蔼笑脸和声音都变得模糊又遥远,“实在是陆家逼得紧哪。不把你交出去,我日子也不好过,大家都不容易……”
王八蛋。
这老东西真混帐。
但那个小鬼才是真的混帐。
好像只是睡了一觉,我从噩梦里醒过来,一睁眼,意料之中地看见柯洛的脸。
“lee叔。”
这回死定了。
我索性悠闲地“嗯”,应了他一声。
到这分上,我是不会再求他了。没意思。
只是不知怎么的有些伤感。这就是我的下场?妈的。
柯洛看了我一会儿,“你瘦了。”
我笑了。过街老鼠哪只不是皮包骨头。
不会是想把我养肥了再炖着吃了吧?
“你回来了就好。”
嗯?好什么?
“你做内奸的事,我没有告诉陆叔叔。”
我有些意外,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你可以回来公司上班,我不追究。”
真是惊人的大方。我从床上慢慢坐起来。
我非常吃惊,但没有感激之情,甚至觉得根本不可信。
前一秒还想着狠狠“收拾”我的人,突然却要跟我尽弃前嫌。泼在我脸上那杯酒,近日来无休止的追踪,难道是我的错觉?
“但有条件。”
“什么?”
“你要向舒念道歉。”
“还有?”
“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我有点想笑,这未免太简单了,舒念的魅力果然是无穷大。但想了一想,又摇摇头,“我做不到。”
柯洛皱起眉毛望着我,“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他?”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也对畏畏缩缩、贪生怕死的日子厌倦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是不放心,干脆把我一枪解决了不是更方便?”
柯洛没再说话。我原本以为他会发作,最起码给我点脸色瞧瞧。但他一声不响,只那么用黑眼睛看着我。
有些伤心的神色。
过了半晌,他才垂下眼睛,“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之后柯洛真的没有再为难我,只是丢下我不管,也没有丝毫囚禁和束缚。越是这样,越是让我怀疑他那种不动声色,甚至觉得,搞不好我时日无多了。
既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那有些事情是一定要抓紧时间
第19节
的。我去了s城。
虽说谢炎已经不再发狂,收回了对我的缉杀令,但我也不能明目张胆在他们眼皮底下晃。
我只远远跟着那个又笨又讨厌的男人,看他下班,进书店,磨磨蹭蹭挑食谱.然后进超市,买东西,绕了三圈才选了小半车,还多事地帮着把水产区跳出来的草鱼抓回去,而后出来开车,回家,上楼。
我看他跟我相似的脸,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明明以前还那么小那么弱,现在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他大概,确实是过着还不错的日子,
其实我也不确定。只凭腿上的疤和脸上隐约的相似,就认定那人是我弟弟――我还没自作多情到那种地步。
不做dna检测,我什么也不相信。
我讲科学。
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想看看他。
跟了半天,估计那男人是不会再出门来了,我也腰酸背痛,正想打道回府,掏根烟出来抽了解乏,却听得有人在耳边生硬道:“你又想对他做什么?”
我烟差点都掉了,转头只见柯洛皱眉看着我。
我定了定神,用力抽口烟,悠闲地,“怎么,我看看都不行?难道他是你家的?”
柯洛面露无奈,“你就不能让他清净点吗?他身体不好,别再骚扰他。”
他那种爱之入骨的神色,不论怎么掩饰都那么明显。
我笑了,“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我改变主意了,他是我喜欢的那一型。”才怪。
柯洛脸色难看到最高点,似乎有些发抖,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你太让人失望了。”
暮色里他年轻的背影终于慢慢消失了。
我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嘴贱,究竟是想要他不痛快,还是要我自己不痛快?
我躲在路边抽了会儿烟,决定再打电话给童善。要么就让我当一个彻底的坏人;这么不上不下卡着,我难受。
“小纹?怎么是你。童爷在吗?”
接电话的是童善身连最受宠的一个女人。她虽然脾气被宠得坏了,无法无天,心地倒是不差,也挺喜欢我。
“他在开会呢。”
“等他出来,让他给我个电话。”
“lee,”她有些犹豫,声音也变得低了,“你别回来了。”
“怎么?”
“等一下,”听声音,她似乎是换了一个地方跟我说话:“童爷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哈哈笑,“这我知道。不然也不会被陆家一逼,就把我丢出来了。”
“不是那样。你一来,他就打算要杀了你的。”
我背上蓦然一凉,一时说不出话。
“不知怎么的被人知道了,陆家的人就找他谈判,磨了好几天。他拿你的命可换了不少好处。”
“……”
“陆家答应不追究这次的事了,他才没对你下手。你活着回去就算不容易了,少再自以为聪明。”
“……”
“你自己小心点吧。”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挂断的,我脑子一跳一跳地痛,只能不停用手按着头。
烟已经抽了半盒,口干舌燥,呼吸都觉得鼻腔生疼。
我突然想起,他那天上了书房的门锁,说不定是故意的。
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久都还进不来,那么轻易就让我逃掉了呢。
也许他是真的不想把我交给谢家。
也许他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
只是这些,恐怕我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我一遍遍打柯洛的手机,他根本不接,最后干脆关机了。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
我本来以为自己除了死什么都不怕了。
我碰运气地拨打他家里的电话。长音响了两遍之后就接通了,是程亦辰。
“你好,我找柯洛。”
“啊,真巧,他刚下飞机呢,你稍等一下,”而后就听到程亦辰叫他的声音:“小洛,你lee叔电话。”
柯洛再怎么不情愿,不会好意思让程亦辰等着。
听见话筒移到他手里的响声,我站直了一下,心脏怦怦跳。然而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柯洛的声音。
隐约有家居拖鞋远去的动静,想必是程亦辰已经走开了。
我清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却只听到传来的啪嗒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愣了半天,也把手机放下。突然有点心酸。
想着他那点冷漠后面天真的温柔。
是我错过了。
――上部完――
迟爱下部
文案:
发现自己误会柯洛的lee,连夜赶回t城,但柯洛已因舒念病重赶往s城。由于lee捐髓给舒念,lee与舒念的兄弟关系已然揭晓。
面对柯洛的深情与亲弟弟,lee使不出任何恶劣手段抢人,只能跟着舒念与谢炎前往s城,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顺便寻找桃花。却没想到招来了黑道老大“鲈鱼”一条,和花花公子大骗子邵言,更差点被炸飞升天。
年华老去、青春不再、时运不济的lee大叔,是否能够获得生命中迟来的最爱?
……
第十二章
我连夜赶最后一班飞机回t城,胡乱睡了一觉。熬到天亮了,便硬着头皮去把程亦辰吵醒。
睡衣凌乱、睡眼惺忪来为我开门的男人却告诉我,因为舒念生病,柯洛一大早已经又出门,去搭往s城的首班机。
我张口结舌,苦笑不已,但这也是早该想到的。我追着他跑,而他是绕着舒念转。
有时候也忍不住想,说不定我输,就是输在太强了。
我永远也打不死,脸皮厚。一次挨得重了,便歇段时间,等缓过劲,又卷土重来。
我从来不觉得男人的坚持和强大是什么坏事,因而向陆风看齐;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男人也可以靠赢弱取胜。
舒念一生病,柯洛就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什么都丢得下。要是我哪天病得半死,不知道柯洛是否也会尽弃前嫌,转头来照顾我。
偏生我勤于保养,健康强壮,除了偶尔感冒咳嗽,竟连牙痛都不曾有过。
到了这种地步我还对柯洛念念不忘,难免要被人取笑。
但是痴迷于一个人的心情,一辈子也难得遇上一回。真的碰上了,谁能放得下。
我年纪又大了,已经挣脱不了。
就算栽在他手里也好,我对柯洛,正如柯洛对舒念,再怎么清楚明白也不能自拔。
结果当日我就一语成谶。我大概晚饭吃错东西,腹部绞痛,整个坐在马桶上“不能自拔”,一整晚都忙着上吐下泻,拉得快脱肛了。
折腾到半夜,筋疲力竭,拉的力气都没了,也没什么可拉的了,我一息尚存,挣扎着爬上床,虚脱而眠。
结果没两下又痛醒,感觉到腹痛愈演愈烈,我心里大叫不妙,照这样下去,难道我要拉上一万年不成?
痛得站也站不直,想到该打电话叫个人,登时不再犹豫,拨了柯洛的号码。
这回他倒是接了。听得我这边[emailprotected]@,他大概也觉得奇怪,便问:“lee叔?你怎么了?”
我有些悲壮地挣扎道:“我身体不舒服,你要不要来看我?”
柯洛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不好意思,我在s城,舒念生病了,我在陪他。”
痛得磨牙,我还不忘讨价还价:“他不是有谢炎陪着吗?”
“对不起,”他言辞恳切地打发我,“lee叔你还是赶快去医院吧。”
“……”我讨了个没趣,讪讪地,也觉得自己在东施效颦。学舒念拿什么生病当筹码啊,“好,那先这样了。”
“对不起。”
挂了电话,忍耐着的剧痛让我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大滴的冷汗,我无计可施,像所有无可救助的病人一样,瑟瑟发抖地垂死挣扎着拨了急救电话。
拉个肚子就叫救护车,就算警官先生怪我大惊小怪,也没办法。我孤家寡人,万一死了,尸体发臭都没人知道,只好格外爱命。
挂了急诊,我才知道叫救护车是对的,我是急性阑尾炎,加上食物中毒。不割了那段闹事的阑尾,只怕当晚就会在公寓里升天。
想我轰轰烈烈大半辈子,若因为阑尾而挂掉,这种收场也未免太荒唐。
动完手术,我躺在病床上似醒非醒地发着呆,麻醉药效过去,轻微咳嗽一下,动刀的地方便隐隐作痛。
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我像个日暮西山的老年人一样唉唉叹着气。
有时候我也会希望自己是个异性恋。到这个年纪,也许会顺理成章地拖家带口。哪怕没老婆,私生子也总会有一、两个,不至于这样孤零零的。
不吃不喝,百无聊赖熬了段时间,等到听见肚子里咕噜噜叫了,才能吃东西,我一勺又一勺地吃着淡而无味的粥,然后等睡觉。
如果这是舒念,柯洛想必会成日成夜地守着,言语体贴,笑容温柔。我百般睡不着,试着代入舒念,幻想那种被柯洛爱着的心情,却完全想象不出来。
连意淫都失败,也只能索然无味睡了过去。
一觉睡起来,就看到林竟瞌睡的脸。
居然会有人来看我。我大为意外,呆了半晌,感觉有些复杂,“喂!”
林竟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吓死我了,你诈尸啊。”
“这么俗气的果篮你也送!”
“有得吃就好了,还挑!”
我恼怒道:“我刚割了阑尾,现在哪能吃桃子!”
“好啦,有辰叔给你煲的汤,这总能喝吧。”
程亦辰手艺还不错,我捧了碗,唧唧地喝着汤。“你怎么知道我住院?”
“柯洛告诉我的。”
“啊?”我一碗汤差点泼在脸上,“他来了?”
“对啊,那束花就是他买的。比我的果篮还俗吧?但你睡得没完没了,他等不到你醒过来,只好叫我来帮忙照看了。”
我犹如五雷轰顶,急忙问道:“他现在人呢?”
“又赶去s城了,”林竟大大方方吃起带给我的苹果来,叹息道:“这个空中飞人。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柯洛把两盒游戏限量版送给我了,我既然受人之托,一定会让辰叔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林竟瞪著我,“算是在笑吗?……喂,不会割阑尾的时候伤到什么神经了吧?”
我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抱任何期待的时候,突然却又看到隐约的一点光。
“臭小子,照顾我居然还要收人贿赂?你良心被狗吃了?”
“咦?那个我哈了很久了嘛,”林竟笑嘻嘻的,“他既然肯送,我不收白不收。不要这样啊lee,生气伤口会爆开的……”
我终究熬不住,又打了电话给柯洛。
“喂,lee叔?”他的口气已经不再生硬。光听着他的声音就让人脊背酥麻。“身体好点了吗?”
“没事了。多谢你的花。”
“应该的,”嘈杂声从背景里消退了,他似乎是走到了比较清净的地方,“你要好好休息,别再乱吃东西。”
“柯洛……”
我正要再说点什么,却听他说:“lee叔,我现在有点事,等下有时间再打给你。”
之后的那么几天里,无论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有多么紧张,多么强烈的预感会是柯洛,结果打电话的人却只会是林竟,残存的几个酒肉朋友,还有自动广告。
时间一长,我也就知道不必抱期待了。
柯洛当时送的那束花,应的那些
第20节
,虽然很客气也很周全,满是对病人特有的温柔。但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他只是在敷衍,因为我自己以前也常常用这一套来敷衍别人。
舒念也全然没有消息。
当然,我并没有在等他的消息,我知道他对我不会有什么印象。
只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我的亲人,他完全不记得我了。
我又回去公司上班。
现在柯洛魂不守舍,陆风家务事缠身,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不管我当内奸的事陆风究竟知情与否,既然他不追究,那我正好捡个台阶下。我总是很识时务。
苦哈哈地挣薪水度日,却也觉得自己锐气屡次被挫,目前尚且能有个养老去处,总好过坐吃山空,倒也不是十分坏。
搞不好,就这么替这对父子工作到终老了。
再见到柯洛,是因为实在太多东西需要他签名。
他的情事情伤我是管不着了,但这小鬼的死活再怎么与我无关,我也不能放任公司倒闭。不然我找谁要薪水,下一顿吃什么?
看到他的模样时我着实吓了一跳。也就十来天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憔悴,眼神疲乏,皮肤都缺乏光泽。
我不由得摸着下巴想,如果第一次见面他是这种样子,搞不好我也不会迷恋他了。
“怎么了?”按捺不住,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柯洛低头在大堆文件中潦草签字。“舒念生病了。”
一开口连嗓音都嘶哑,不复美妙。我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美少年如果变得心境苍老,美色不再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早日解脱了。
我出了口气:“我知道他身体不好,不过你也别太操心了,没什么是治不好的。”
柯洛迅速地翻着文件,略显急促。
从我这个角度看,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发几乎盖住眼睛,我有点伸手帮他拨上去的冲动。
“当然可以治得好,又不是绝症。只是白血病而已。”
他说得飞快,我差点没抓住那个词眼。
一旦反应过来,耳边便“轰”地一声,脑子都空白了,惊讶和莫名的恐惧席卷而来。
有那么几十秒钟我也出不了声,只听得一片静谧之中纸张刷刷的动静。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我有些口干舌燥。
“为什么要说?说了你就会关心他?就算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不要别人用可怜的眼光看他,不要见了他就只绕着这个话题转。明着暗着告诉他还能活多久,什么时候死,会怎么死……”
笔尖猛地把文件划出道大口子,柯洛仿佛忍耐到极至似的,“他已经撑得够辛苦了,我不想别人都拿他当快死的人看……”
“柯洛……”
“明天我们把他转到t城来。如果还是不行,就联系国外的专家。”他匆匆说完,显然不愿意多提这个话题。
“柯洛,你别太慌了,这种痊愈的例子也有很多。”
“嗯,”他声音低沉,手上还是不停,“我们已经找到匹配的骨髓。”
“那不是很好?”
“可是对方却反悔了。”
我没再说话。可以想象得到那种巨大的失望,乃至绝望。遇到这种事情,病人搞不好会死得更快。
“混蛋……”青年咬牙切齿地,红着眼角,像只受伤的小兽。
我知道他不是在骂我。他甚至找不到可以骂的对象,所以才不好受。
我只能安慰他:“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种事情……”
反悔率本来就高。
即使是身边朋友,能对你无私付出的尚且有限。不必说白白捐骨髓,一点利益冲突都难免反目成仇,何况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他到了我这种年纪,就会明白,指望依靠别人的施舍是多么不现实,多么伤人了。
“实在不行,我就把那个人找出来。”
我看他那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不尽孩子气,那种眼神却愈发地像陆风。
就算资料是保密的,挖地三尺把那个志愿者找出来强迫抽血,这种事情陆家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你别做傻事。那样舒念也不会接受的。想想别的办法吧。”
柯洛红着眼睛:“跟你没关系,你当然说得这么轻松!”
我默不作声,而后笑了。
柯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嗓子嘶哑:“你笑什么?”
我当然轻松。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胜得过他,但现在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等着他消失了。
我去医院做了全面血检。
幸好我是健康的。太好了。
我不会想为舒念做什么。我对那个男人厌恶,嫉恨,巴不得他早点死了。
就算是弟弟又怎么样,他早就不记得我了。
小时候那短短的几年算什么呢,根本就是互不相干的人生。他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对他来说,也什么都不是。
寻找新的匹配志愿者似乎很不顺利,我之后在公司看到柯洛,他发肿的眼睛真的一点也不美型,好像哭过了。
我也知道,如果我这回挺身而出,想必会令他对我刮目相看,一洗自己贪生怕死、爱财薄义的猥琐形象。
但我不会为了讨他欢心就做傻事的。
让柯洛知道我也许可以做骨髓配型,难保他不拿我当血包用,我自然不会让他知道。
有爱心的志愿者都还会退缩呢!何况我是个道德水准比一般人还要低下的普通人。
柯洛日益美色消退,一副魂魄去了一半的模样。
这时我若是伙同那些人给公司账目动手脚,而不是把他们揪出来,想必柯洛也不会发现。
想起他平日的从容镇定,敏锐透彻,真让我觉得,死亡原来是如此强大的东西。
我突然忍不住恶毒地想,如果我死了,就不信他不会记得我。
当然,何必这么贱呢?我才不会这么小女儿心态。
只是也会想,如果出事的人是我,不知道有几个人会伤心难过。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家人,爱人。
我百般空虚寂寞,辗转反侧得不行,半夜遂打个电话给林竟:“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好歹给我一点家人般的安慰吧。
结果林竟在那边破坏气氛地冷笑:“你?”
“……”
“想找人喝酒我马上就过去陪你。少说什么死啊活啊的,没出息。”
“……”
虽然一点情调也没有,但他没错。
长吁短叹不是我们的作风。太软弱了,也矫情。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情是两杯酒下去没法解决的?
我喜欢林竟,他和我一样清醒。
不过可恶的是,叫他来,原本是为了酒肉穿肠过后可以让自己六根清净,结果啤酒没喝两罐,话题又被林竟扯到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身上去。
“舒念真可怜,找到匹配的骨髓那么不容易,那个什么鸟志愿者居然临时反悔,妈的!这样会害死人的。”
“反悔也不能算有错啊。拿大针管抽干你的骨髓你不怕?”我吓唬他。
“屁咧,才不是那么抽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常识,”林竟倒也不是十分笨,“说真的,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捐的,虽然我怕痛,但好歹是认识的人啊。就算我不肯,柯洛也会掐着我的脖子逼我去。”
最后一句才是实话吧。
“那你怎么不去?”
“这种机率跟被雷劈了差不多,把不相干的人都抓去配型能有什么用?只会白白浪费他们时间,添乱而已。”
酒菜再爽口,气氛也难免变得沉重。
“柯洛他们还在努力跟志愿者交涉呢!”
我嘴贱地多问一句:“有结果吗?”
“好像说那人索性换电话了,再求下去也只会被骂骚扰吧。”
林竟一把捏瘪空了的啤酒罐。“我讨厌这样的人。既然不敢捐骨髓,为什么一开始还要装什么爱心呢?给人一点希望,让人等了那么久,又一脚踩烂,这种感觉真太烂了,还不如都不要给呢!”
“……”
“喂,看你那呆样。你能明白吗,大叔?”
我笑了。这种心情我怎么会不明白。
我就是太明白了,才不想做什么大善人。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不圆满,我尚且自顾不暇,何苦替人修补。
事实证明,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这么不圆满。
这天在公司里碰到柯洛,我发现他突然又整个变美了,眉眼都重新有了生命一般,灵动鲜活,美不胜收。
我看得有点痴呆,几乎要滴下口水,好容易才收回自己一脸花痴相。
“喂,”我厚着脸皮招呼他,“有什么好事吗?”
柯洛笑了,那瞬间的表情真是太迷人,巨大的喜悦在他脸上,身上无限蔓延一般,连衰了这么久的我都觉得能沾到一些喜气。
“找到新的志愿者了。”
“哦?”
“高分辨率配型都相合,”柯洛微笑着,看得出他幸福得跟死而复生差不多,“这次很顺利,对方非常合作,医生说尽快要安排手术。如果成功,小念就会痊愈了。”
“哦……”我有些无趣,偏生他还滔滔不绝。若不是顾及形象,我真会想挖鼻孔以示自己的兴趣缺缺。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小念几乎都要放弃了。你也知道,好容易再找到相合的,又害怕那人反悔,等的时候有多难熬。如果一直找不到,我都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是嘛。”我喝口茶,正要把烟抽上,想了想又按灭。
“真想能当面感谢他。可惜捐赠人的资料是保密的。”
年轻的脸上是诚挚的遗憾。
可惜不是给我的。
我漫不经心地翻文件,伸手盖住一个无聊的呵欠。
“舒念这下会好起来了……”
我对那个人的事情没兴趣,干脆走起神来。
柯洛大概也觉察到我的神游天外:“你是体会不到。自己真的需要的时候,才明白捐赠的人是有多伟大。”
“那不是伟大,是愚蠢。”我实在听得烦了,冷嘲热讽。
柯洛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想说什么,终于还是闭上嘴。
第十三章
我因为心情不爽,接下去就请假要去旅游散心。
刚厚着脸皮回公司上班,就为无聊理由请假两个礼拜,如此品行不良,自然没换来好脸色。
不过我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在公司上下忙得焦头烂额时走得大大方方。
等休假结束,回归的我也不见得有多勤劳,完全没有将功赎罪的意思,反而懒洋洋地更加散漫,动作迟缓。
见我对着半天没翻页的文件又是按胸口又是揉腰,一副“休假”过度的死相,习惯我偷懒的柯洛也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了?”
“啊,我啊,腰酸。”
柯洛看了我一眼。我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
这种员工应该是会被扣薪水的。不过我知道柯洛现在不会。
据说舒念的手术非常成功,如果一个月内无复发,那就是痊愈了。
因此柯洛最近心情非常好,成天笑意不退,有求必应,他才懒得跟我计较这些。
甚至我表现得这么恶劣,舒念出院那天,柯洛还是硬要请我一起过去庆祝。
妈的,我才不想庆祝。
病房里的探望者有男有女,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颇热闹的一群人,谢家那边
第21节
的人不必说,林竟这个没立场的家伙自然来了,卓文杨也在,连陆风跟程亦辰都赏脸光临。
这个男人的人缘确实比我好太多。
关上门,大概也买通了医生,大家高高兴兴地喷彩条,吹蜡烛,切蛋糕,在医院里大倒香槟。
我隔了数个人的距离看着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他和我相似的脸,但是却那么遥远。
我站在靠近门的位置,兴致缺缺地吃着蛋糕,预备一吃完就走,在这里呆着,我并没什么乐趣可言,何况我不在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得到。
有人推门进来,用力过猛,几乎把我夹在门后。
他在柯洛耳边说了些什么,柯洛一直微笑着,渐渐却收了笑容,神色有些怪异,末了才对舒念笑道:“我本来要把那个捐献骨髓的人请来。哪知道完全找不到,他不仅跟医生要求保密,就连登记的资料也都是假的。”
大家都有些诧异。
“真是怪人。”
“会不会是不想被人打扰?”
“但这样我们会一直觉得很亏欠。总该表示一下心意。”
“有的人就只是想做好事而已吧。”
“无名英雄哟。”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听得都快吐了,在旁边直翻白眼。
门又打开,我再次被夹到。
进来的大概是负责手术的医师,笑容可亲。“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我还没恢复过来,又被夹了第三次,还撞到头。“妈的……”
“对不起对不起,”来人连连道歉。
只听得前面那位医师笑道:“这位是帮忙采集骨髓的朱医生……”
我一愣,但捂着额头的手已经放下去了。
年轻的医生“啊”了一声,在我开口之前,他就笑了,“你也来了?都说怎么也联系不到你,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跟病人见面,才要留假地址呢。”
我僵硬着,花了十多秒才做出反应,笑着提醒他:“你弄错人了吧。”
医生一愣,很是尴尬:“啊,抱、抱歉,我记性不太好,哈哈……”
除了他和我之外没人发笑,一屋子人都在看我。
我的笑容难以维持,突然觉得无法忍受,“我有点事,先走了。”
一路我都装聋作哑,健步如飞。
然而在拉开计程车门的时候,另一只手也迅速搭了上来。
“lee叔。”
柯洛略微气喘。
我一笑:“有事?”
柯洛表情有些复杂:“……我追了你一路。”
“是吗,我没听见,”我神情诚恳,正色道,“有事下次再说吧,我赶时间。”
“谢谢你救了舒念……”
“真的不是我,”我立刻打断他,“医生认错人了。”
“lee叔。”
又来了,只会叫我名字。
任凭他叫得千回百转,我也不能每次都单靠这两个字猜他的心思啊。
我急躁地反复用脚尖啪着地面,“大少爷,我还有事,别浪费我时间了。”
他蹙起眉尖,龇起牙的小动物一样,“骨髓捐赠那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我无奈摊手,“我根本没做,瞒你什么啊。”
“你撒谎。”
这脑筋固执的小鬼。
“好吧,”我涎着脸笑,“你要当是我做的也行,反正我不吃亏。”
柯洛手上一用力,车门“砰”地关上了。
两个男人对峙的形势似乎让司机觉得不妙,车子立刻就发动,一溜烟跑了。
真有我的风范。
“谢谢你,lee叔。”
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什么话都听过,唯有这个“谢”字是头一遭,当场被唬得连连摆手:“别别,千万别谢我。你不如来张支票实惠。”
在这煽情时刻提钱,无疑大杀风景,柯洛显然一愣,有些窘迫,“不管怎么样,这次真的很感谢你……”
我咳了一声。
被人误当成英雄的感觉非常恶心,一背的鸡皮疙瘩,从头皮到脚底都是假惺惺的感觉,像个伪君子。
我不是伪君子,我是真小人。
“都说了,要嘛干脆签张支票,要嘛就别提,”我挥挥手,挺不要脸的,“你可别给我写个感谢信什么的,虚的东西我不要,还没地方放呢。”
柯洛看了我半晌,叹了口气:“你要什么都可以。”
真大方。
我并没有喜悦的感觉。他许的报酬很大,但我感觉只像端着一碗冷了的粥。
“什么都可以?”我脸上色迷迷的笑容丝毫不减,勾起手指挑住他的下巴,“包括以身相许吗?”
柯洛刷地一下就脸红了,微张开嘴唇居然说不出话。他已经如此高大成熟,骨子里却还是隐隐的天真。
又有一辆亮着空车标志的计程车开近,这回我不放它漏网,赶紧伸手拦住,吃过柯洛豆腐就溜之大吉。
车开没多久,居然在高架桥上塞住了。
半旧不新的车子紧随前面那辆运活猪的卡车,一步一点头,污浊的空气从半开的车窗趁机一涌而入,我在不甚舒适的后座位上被呛得唉声叹气。
幸而两个手指头末端还残留着他皮肤的触感,颇可回味。
年轻的,光滑的,鲜嫩的味道。
我也知道轻浮很不好,但是不轻浮的话,连这点触感也都捞不着,又有什么办法。
柯洛发了消息给我,仍然是“谢谢你”。
看得我牙都酸倒一片。
真的大可不必谢我。
我不是矫情;我对那个男人,至今仍然没有丝毫好感,除了厌恶和嫉妒,再没别的。
说不定哪天性起,会带个麻袋去堵他然后一通狠揍。
他要是死了就好了。天灾,**,什么都好。
然而他现在还好好活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挨针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多傻啊。
也许只是一时冲动。
也可能我确实是,太孤独了。
第二天下了一早上的雨,淅淅沥沥的,天色阴沉,令人困倦。
我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睡过头了,就算飞着去公司也是迟到,那么索性睡得更迟好了。
舒舒服服在被窝里躺着,一段段地做梦,中途屡次饿醒过来,但又安慰自己睡着了也就不饿了,于是继续努力沉睡过去。
梦里盘旋着的是争吵声,轰炸机一样让人耳膜嗡嗡作响,我手上抱着一个婴儿,嘈杂中只有角落里的我们俩是安静的,他不哭不闹,用乌黑的眼睛望着我,很乖巧。
只是抱着实在太轻了。
有人在拍门,我不敢去开,在梦里我也知道那来要债的。
他的黑眼珠动了一下,咿咿呀呀起来,漫无目的地重复,但是一直充满期待地看着我。幼儿学会的第一个发音应该都是“妈”,而他是“饿”。
饿,饿。
我把手指放进他嘴里,他口水滴答地含住,眼巴巴吮了起来。
拍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砰砰砰,像拍在我胸口一样。
我猛然惊醒,心脏砰砰乱跳,几乎从嘴里蹦出来,那声音却真的是有人在敲门。
大白天的这是在催命吗?
我擦了把额上的冷汗,摸索下床,趿着拖鞋去开门。
“lee叔,”门外的青年头发湿了几缕,眼睛黑漆漆的,一身凉意,“怎么把门反锁了?今天没来上班,打你电话也关机,是生病了吗?”
我还半梦半醒,反应迟钝,张嘴就说:“饿……”
“啊?”柯洛愣了愣,微笑道:“哦,我想你也该是还没吃饭,就买了菜,来给你做晚饭。”
我恍惚的那么几秒里他已经进到屋里,带进一丝清新的雨气。我被那冰凉的气息一激,才算完全醒了,“你专程来给我做饭?”
“嗯。”
我顿时受宠若惊,这种温柔实在是好久不见,如今的我何等荣幸。
柯洛把食物分类放进冰箱,转身又递给我一个信封,“对了,还有你要的这个。”
里面是张空白支票。
数字任我填?居然有这等好事。
我拿在手上又是看又是摸,辨认真伪捣鼓了半天。
最后确认这是真的,我爱在后面写几个零就写几个零。
那个男人在他心中是无价。
柯洛已忙碌起来,一边把海参泡开,切香菇肚肉来配,一边往炖罐里放枸杞当归。
“做什么饭啊,出去吃不是更好?”
我翻来覆去看支票,眼红眼酸,啧啧有声。老子现在是有钱人了,当然可以财大气粗,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今天下雨,等天气好了我们再出去。”
我飞扬跋扈,颐气指使:“也别想拿普通菜色来应付我。”
他笑了,“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他倒是逆来顺受。
我想要的,眼前似乎一下子就全有了,原来只要那么一管骨髓细胞就能换得来。
明明是只小狼崽子,他为了那个男人,就变成世界上最温顺的绵羊,又白又纯,怎么敲打都只会晃晃尾巴,垂下眼睛只剩两排长睫毛。
柯洛来来回回地准备晚饭,我半躺在沙发上喝下午茶看电视,翘着腿一副大爷状,对他呼来喝去,水果都要削好了插好牙签送到我眼前,嫌这个太甜,那个太淡,口感太沙,颜色不好。
其实这样没多大意义,即使他是陆风的宝贝亲儿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任意差遣、欺压他也不能真正给我任何快感。
我痛快接受并且滥用这种权利,做出乐在其中的样子。虽然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但却是他仅能给的。他已经很努力,我也不想逼他了。
晚饭做得差不多,插电的炖罐放在客厅里,也有隐隐的香味飘来,柯洛蹲下身去查看它的火候。
外面的雨已经停住,天黑之前竟然有淡淡的最后一点阳光出来。落日余晖里青年蹲着的背影,被风呼啦拉吹动的窗帘,像一幅带了潮气的油画。
我有些恍然起来。
身随心动,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他背后,柯洛恰好站起身,我伸手便一把搂住他。
他愣了一下,没动弹,只是耳根都粉红了。
我怕他动,他若是挣扎,我真没那个脸去制着他了。一时情急,不由得声音也嘶哑了,连哄带骗地:“陪你lee叔一会儿吧。”
他明白我的意思,真的乖乖的不动,双手也放下,等着我的动作。
料定了他不会反抗,我大着胆子,仔细摸了他。从额头到脸颊到下巴,脖子,胸口,再到腹部,一寸一寸地。
但也只是摸了摸。他明明是一副任我宰割的姿态,我居然觉得情怯了。
他的青春和我的老朽。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
我用手指把他认真温习了一遍,就说:“吃饭吧。”
再要求上床我也会难堪,我已经摆不出求欢的姿态。脸皮虽然随时可以丢进抽水马桶里冲掉,自尊却还是有的。
不如摸一回,不咸不淡吃些豆腐,解了饥渴,但也不伤胃。
过日子也就是这样了。
柯洛似乎愣了愣,而后笑着,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可是lee叔,你顶着我了。”
我大尴尬。
妈的,男人就这点不好,骗不了人。
面前的高大青年转过身,有些腼腆地,一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探进我裤子里。
他似乎很害羞,动作谨慎,手心发着烫,我一被他握住就丢盔弃甲地喘了一声。男人都是这么没出息的,我抗拒不了这种送上门的好事,也没抗拒的必要。
柯洛专心地动着手指,低垂着
第22节
,只有长长的睫毛分外清晰,看不清表情。
我全身血液都哗啦啦地往下半身冲去,大脑血不太够,就不清醒了。
也许不该计较。他现在判若两人地对我有求必应,讨好体贴我,这不正是我一直求而不可得的么?
被套弄得几乎要打哆嗦的时候,我手指死死掐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地想,老子为人豁达,心胸宽广,不拘小节。
我只在意行动,动机可以不执着。
我无所谓。他如果因为感激而爱上我,我也高兴。
一个激灵之下,终于弄湿了他的手心。我心脏还在突突跳,定了定神,抬眼对上他乌黑的眼睛,喉头又是一紧。
两人都有些不自在,静默着各自移开眼神;我整理裤子,柯洛抽出纸巾,低头擦拭手上的痕迹。
“lee叔。”
“嗯,什么?”男性发泄过后总是身上虚软,口气更软。
“为什么你骨髓配型可以相合?”
“哦,那个啊,”我嘴巴也松了,“没什么奇怪,随时都可能出现这种机会,我恰巧碰上了而已。”
柯洛小绵羊抬头看我:“为什么你要去做检测?”
“心血来潮突然想做,就做了,”我笑哈哈,“还是说,你希望能捐骨髓的人是你自己,也好英雄救美,结果被我抢了功劳,嫉妒了?”
“我是说,你又不喜欢他,为什么你会想到为他做匹配测试?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你很可能配得上?”
我呆了一会儿,把皮带系系紧,“笑话。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
小绵羊的头上好像顶出两只角来,“确定骨髓匹配不是量体温,没人会闲到无聊就去做的。”
我打了个呵欠,“我就是太闲了。”
“lee叔,为什么你不说实话。”
我笑了:“你还真是胡搅蛮缠。好吧,你想听到的令你满意的‘实话’是什么?”
柯洛呆了呆,显然他也还不确定。
“你是他亲戚吗?”
我迅速否认:“不是。”
柯洛看着我,“你又骗我。”
“说了不是就不是啊。”
“验了就知道吧。”
“验什么?”
他伸出一个握着的拳头,“精液足够验dna的。”
我全无防备,脑子里空了一下。
靠,原来他刚才是采集精液来的。怪不得当我是奶牛那样捋我呢。
还以为磨练多时,不断升级,我的防御系统已经无懈可击,哪知道这小子总有绕开防火墙给我一击的本事。
这下没风度可言了,我烧红了眼,咬牙切齿,攻击系统全开,见了红的斗牛似的,拼命要抢他手心里的纸团。
拿我当猴子耍,这小王八蛋。
我占了上风,他的手指终于被我一根根掰开来。里面却是空的。
我这才明白自己这回才真的是上了当,我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不冷静,很可能还有些恐慌,等于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他看着我,摸出手机,“我叫舒念来。”
我一口气噎着,怒极反笑,想一想,又点点头,也明白过来了,突然有点心酸。
“也对,你今天本来就是为舒念才来的。”
我眼神果然不太好了,这么明显的事,也要瞧上半天才看得出。
其实,也可能我心里早就清楚,他很久都没找过我,会突然来我这里,无非是想问我一些什么。
只是我也希望,他真的是为了给我做顿饭才特意冒雨过来,两人对着吃完,然后看电视,也许还能上床并排躺一会儿,说说话,就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
电话大概也在这个时候接通了,柯洛“喂”了一声,望望我,终于还是开口说:“舒念……”,他一句未完,我便突然劈手抢过他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再补一脚。
柯洛略微吃惊地看着我。
我这一摔也谈不上有多解恨,但好歹出了口气,缓上一缓,已经能再次风度翩翩朝他露齿微笑,“不好意思,下次赔一个给你。”
柯洛低头看着身首分离的机器,“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我不置可否地笑一声,若无其事去给自己倒酒,顺便招呼他:“要不要喝一杯?”
我倒是自欺欺人地想着,忽略那个杀风景的话题,就能再回到方才那油画般的意境里头去。
柯洛站在原处望着我,我也举着酒瓶笑看他。
他那纤细乌黑的眉毛,鼻梁秀丽挺直,其实是有些忧郁而温柔的长相。
“舒念他……”
“别跟我提舒念了吧,再说也没意思了。来喝酒吧。”
柯洛站着不动。
我笑着倒了两杯酒,“你在我面前再一口一个舒念,我可是要翻脸了。你当你lee叔是什么啊?”
房间里是昏黄的色调,天色越发暗下去,昏黄渐渐变得发灰,我也只能看清他的轮廓。
“lee,你早就全都知道了吧,为什么一直不说呢?不论你有多讨厌舒念,他都是你的弟弟,没错吧?”
算了。
我终于放下一直拿着的酒瓶,笑着在口袋里摸索,找烟出来抽。
“我跟舒念之间,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的事你管不着,他的事,你更管不着。”
正中红心。
柯洛怔了一会儿才做出回应:“你不可能瞒一辈子,有些事情你迟早要面对。”
我笑道:“人也是迟早要死的,你怎么不现在就去死?”
柯洛愣了愣。
我不是伤不了他,只是一直不太舍得。
“舒念根本就看不上你,你再怎么讨他欢心,他也不会希罕,你何必呢。”
我终于可以狠心开口取笑他:“你看你有多贱。”
虽然这句用在我自己身上可能更合适。
柯洛脸上蓦然涨得通红,迅速又青白下去,细白的牙齿微微咬住嘴唇,过了一阵,才说:“我走了。”
“这么快?”我伸手搂他肩膀,轻佻道:“一起吃饭,顺便聊聊嘛。”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突然揪住他领子,柯洛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被我按在地板上。
我冲他笑笑,在他吃惊的眼神里骑到他腰上,低头用力咬了他脖子一口。
我想,我之所以对他念念不忘,只是因为得不到他。他让我上一次,也许我就从此解脱了。
柯洛挣扎起来,他的力量和技巧都属上乘,还有狠绝。但我先发制人,迅速反扭住他的胳膊,毫不怜香惜玉,紧紧压着他的头,让他脸颊贴在有点灰的地面上。
柯洛这种姿势再也使不出力来,被我狠狠制着,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他大概是想不到我能占上风。
这没什么奇怪,以前我只是舍不得弄伤他而已。
我以极其轻浮下流的动作舔了舔他的耳垂:“你要我去认那个男人?想讨好他也行啊,你今晚先陪了我再说。”
柯洛挣了两下,声音嘶哑地:“放开我。”
他显然是气疯了,我一松手他不咬死我才怪。
“这是你欠我的,”我拍拍他光洁的脸颊,“做完这次,我们就两清了。”
“lee叔……”
“怎么,你不会以为以前干我那么多次,都是白干的吧?”
我开始亲吻他的脖子,一点也不温柔,弄得他重重皱起眉头。对他来说,我大概算是对他“用强”过多次。
其实那些算什么,他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强迫。
对抗中喘息逐渐变得粗重。我一手探进他裤子里,粗鲁地扯他内裤,胡乱折磨了他一会儿,而后在后方摸索,手指试图直接插入。
这显然弄痛了他,他没出声,只是面色铁青。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你lee叔忘记剪指甲了。”
柯洛咬了一下嘴唇。
我当然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有些地方跟陆风太相似了。
事后我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但都做到这一步了,难道我就此住手,他就会放过我不成?反正都要死,还不如先风流一场。
只插进半个手指,他就露出难以忍耐的神色,薄薄的皮肤之下青筋暴起,受伤的小野兽一般,从牙缝里喘着气。
我想,他这辈子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我如果成为第一个这么对他的人,而被他记住,那也不错。
他爱死那个男人,然后恨死我了。
就着这个姿势僵持了一会儿,他全身都绷得紧紧的,越来越烫,满是屈辱之下蓄势待发的力量,而我身上那种燥热,到此却尽数发泄完了一般,逐渐只剩下空虚的凉意。
羞辱他,会给我带来的是哪种快感呢?
我把手指退出来,在他出了汗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这么年轻。我又亲了他一下。
“柯洛。”
门铃声突然大作。
我吃了一惊,两人动作都滞了一滞。
柯洛趁我手上略微放松的瞬间挣脱一只胳膊,狠狠给了我一记胳膊肘,迅速翻身用背把我压在下面,还不忘再重重给我腹部一下子。
我还以为他手腕早该麻痹了,不想还是这么敏捷利落,堪与兽类媲美。他让我迷恋也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虽然被反击得冒出冷汗,眼前发黑,但死而不僵,抓住他领子又把他扯下来。
两人还在纠缠厮斗,便听得门打开的动静,而后“啪嗒”一声,室内大放光明。
我知道是林竟,我刚给了那小子钥匙。
没关系,让他看见真人肉搏现场也没什么大不了。
柯洛却触电一般松了手,从我身上爬起来,有些失措的样子。
我眨了眨眼睛方才适应光线,看清门口除了嘴巴大张的林竟,还有一个清瘦干净的男人。
“啊……”
男人显然吃惊至极,看看我,又看看柯洛,神色茫然。
林竟仍然维持着生吞了鸡蛋的表情,口吃道:“我,我打扰了什么吗?”
柯洛说不出话,似乎气得发抖,脸上的红色还没能完全退下去,用力看了我一眼,从那两人身边挤出门去。
我躺着嘶嘶地吸气,想作潇洒状迎客,无奈已经没法起身,只能咬牙苦笑:“小竟,帮个忙。”
腹部一阵阵抽痛,挨了柯洛那两下,上次手术的伤口大概是裂开了。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送进医院,肚皮重新缝合一回。醒来之后,林竟来看过我,带了一些吃的,不过被他自己吃了大半,又嘲笑了一通我肚子上纱布造型之丑,然后欣欣然离去。
林竟是明白人,绝不会说些酸溜溜的废话来安慰我。
我也确实没什么好安慰的,强暴未遂而挨了打,说出来难道会很光荣?若再被人用同情眼光看着,那真是羞也羞死我。
林竟走后,清静了没多久,门口又有动静。我撑开一边眼皮,看见来人,就赶紧又闭上眼睛,佯装熟睡。
耳朵听得见男人进来的响动,而后他似乎是小心翼翼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他倒真是耐心,只安静地坐着等,过了许久,大概无事可做,就削起水果来。
我比他难熬得多,装睡也是苦差事,尤其当你觉得鼻子痒时,只能盼着他快点走。
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知道了又怎样。
皆大欢喜的团圆结局?
别傻了。
他甚至没有任何准备来接受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硬塞给他有什么意思。
削苹果的琐碎声响还在继续,听得我心烦意乱。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等着我醒来,
第23节
跟我说点什么。但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对我说什么?永远也不知道,他会给我什么样的回应。
毫无把握地等待着的未知。
我厌恶那种漫长的,等待被选择的不安。
我不想面对,所谓情怯。
那[emailprotected]@细小的声响持续了许久,不知道已经削到第几个,等我“醒”来,只怕要被那些排队等着的苹果撑死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睛。
男人似乎吓了一跳,对上我的双眼,就局促地一个劲微笑:“你醒了?”
我木着脸,打了个呵欠,“废话。”
一时无话可说,男人边偷眼看我,边继续削手上的苹果。
干,削那么多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吃!
手里的果子已经变成果核了,男人才有些尴尬地放下刀子,欲言又止老半天,踌躇道:“那个,小时候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没人指望你记得啊。
“但我觉得我应该有个哥哥。”
“……”
“因为不是很确定,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后来也就没有再想过。”
“……”
“是你吧。”
我果断地:“不是。”
他置若罔闻,还在自说自话:“对不起,我竟然把你忘记了。”
“关我什么事啊。”
“我知道是你。”
“说了不是就不是。”我暴躁起来。
“好好好,”他有些慌了,好脾气地,“不是就不是。”
想了想,又问我:“我以前是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会知道!!”
我有些抓狂,乱扔手边能抓到的东西,“烦死了,你给我出去。”
男人慌里慌张地躲闪:“你、你别激动,我不烦你了。”而后把桌上的保温杯推过来:“来,喝点汤吧?”
喝个屁啊,我瞪着他。
消瘦的脸,动过手术没多久,脸色白里有些青,逆来顺受惯了似的,绵羊般温顺的眼神。
我想起他瘸了的腿。
他似乎过得也并不好。
这些混蛋。
“你名字难听死了,”我听到自己声音哽咽,虽然很可笑,“人也讨人厌!”
舒念有些吃惊地:“为、为什么?”
“你吃得太多了。”
“啊?”男人不知道具体为了什么原因而无措,“啊,是啊,你好像总是分东西给我吃……”
小时候跟我抢饭,现在又跟我抢人。我讨厌他。
“你、你不要哭了。”
“干,谁在哭啊!”我破口大骂。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才这么难过。
男人一手谨慎地放到我肩膀上,靠近过来,有些笨拙地抱住我。
第十四章
我在医院闲躺的几天,日子其实过得不错。每天都吃到舒念做的便当,伤口重缝之后也无大碍,照样吃吃喝喝成日和护士调笑。
只要有心去做,我还是颇讨人喜欢的,护士们一边笑骂我“好过分”、“臭男人”,一边给我特惠照顾。成为最受欢迎的病人,生活舒适,我乐不思蜀,都不想出院了。
我美滋滋地把住院当度假,区别只在于别人跑去地球对面沙滩上晒太阳,而我在医院床上晒太阳而已。四面白墙,有时候很给人以逃避生出的安全感。
谢炎臭着脸把病房门推开的时候,我正窝在床上看护士们偷渡给我的言情杂志,看得喷笑不已。一抬头看见那种讨债面孔,被吓得差点打了个嗝。
我的弟夫凶神恶煞往床头放了一个保温杯,手劲之大,连实木都为之颤抖,“你是要赖到什么时候?”
“呃,”我一向欺软怕硬,顿时惶恐,“谢少爷,住院费用好像是我自己付的吧?”
“小念还在恢复期,他也是病人,身体比你弱多了,每天给你洗菜做饭,大老远送过来,你觉得很好玩吗?”他对我不够苍白的脸色报以嫌恶的眼神,“你一个大男人,这样撒娇,未免太过了。”
“什么?!”
“要靠这样证明他重视你,你的伎俩也太幼稚了吧。”
我恼羞成怒,“你少胡说八道。”
谢炎嗤嗤冷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招我用得多了。你还嫩着呢。”
我不由得勃然大怒:“你这种幼稚鬼,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四眼血红,羽毛竖起,好斗的公鸡一般对峙着,门又开了。
妈的,我门上“谢绝访客”的牌子是挂假的吗?
“谢炎,你只拿了汤,忘记带汤匙……”
谢炎一见来人,立刻骨头软了一半,脸上迅速调整成爱妻笑容。这回换我冷笑。
“汤匙哪里买不到,你还特意送来。”
那男人老实地:“我还是想来看看我哥。”
我心旷神怡地“哈”了一声,谢炎笑容僵硬在脸上,从牙缝里说:“他有啥好看。”
我是没啥好看,但在那男人眼里,我脸上就像长了朵花,让他不时要偷眼瞧一瞧。
我们两个都是有点年纪的人了,拉拉扯扯怪肉麻的。
所以只坐在一起,他给我倒汤,我大嚼戒烟糖。并不说话,只偶尔对视。
我渐渐被他那种含情脉脉的眼光看得都快毛骨悚然了。
谢少爷才不管他含的是哪种“情”,一律醋海生波:“这人根本就没病,你干嘛要照顾他!”
“他在住院,需要补身体……”
“我也需要补啊!”
谢炎言辞恳切,手脚却不太正派。真不要脸。
舒念忐忑了一会儿,说:“那个,我来是想跟你说,过几天我们也该回s城了。”
“嗯。”我埋头喝汤。
他们在这里待得够久了。舒念手术后多留了几日,谢炎担心他被某人觊觎,自然也守着不肯走。我倒好奇谢家管事的怎么能这么闲。
走吧走吧,留得越久柯洛会越开心,我现在内心阴暗,就是见不得他好。
“这么问可能会让你为难,”舒念看着我,“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那边一切也都很方便,工作啊,住所啊,都是现成的。”
我愣了愣。
“如果不喜欢,不用勉强,”他谨慎地,“你可以先来住一段时间,看习不习惯。”
见我没回应,他又退而求其次,“其实两地隔得也不远,你不想来s城的话,我可以每周来看你。但是你一个人过,吃饭什么的就不方便,跟我们一起住也好有个照应……”
这家伙真是麻^一样软绵绵的个性,我又觉得有些烦躁。
谢炎相比之下就不客气得多,“你绑架过小念,我不记恨是不可能的。但你捐了骨髓给他,又是他哥哥。来s城,我不会亏待你。”
当天我就收拾出院了,这个度假的地方并不好,明明嘱咐了不要放访客进来,护士还总是办事不力,连谢炎这种煞气腾腾的也不帮我拦住。
我去找林竟,约他出来喝酒。为了庆祝我“痊愈出院”,他送了我一盒durex。
“大叔,看你最近一直都是大便脸,一定是很久没有性生活了。”
“屁。”
不过他说得也没错,我近来都没去narcissism消费。像我这种食色性也的人,那方面兴趣居然淡薄了,这真是不好的现象。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跟那些美少年在床上,也觉得心里是空的。
“小鬼,”我戳他脑袋,“我打算去s城了。”
林竟张大嘴,再度口吃道:“为、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摊手,“我那天色迷心窍了,对柯洛下手。虽说是未遂啦,但他要找我算帐,那我会吃不了兜着走。”
林竟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忧闷,但很快便豁然道:“也没什么不方便啦,又不远,飞过去才两小时,有空我去找你吃饭。再说你混得不好也会回来……”
我曲起手指敲了他的脑袋,“对不起。以前没有好好待你。”
如果我当年没有那么玩世不恭,不那么张狂,能定得下性来,没有辜负他,我们也许都会比现在要幸福安稳。
林竟做出花容失色的样子,扑上来就揪我脸皮,模仿某漫画角色呼喊道:“你真的是lee吗?把你的面具给我拿下来……”
吃喝之后从店里出来,两人沿街散步。
醉得差不多了,脚步踉跄,指天划地,大呼小叫,十分出丑。
我突然警铃大作,一把抓住林竟,“喂,借我搂一下。”
我迅速一手环住他的腰,亲密又甜蜜地。
最糟糕的就是在你丑态百出的时候路遇心上人。
柯洛正迎面走来。
他手里提着东西,脸颊上微微有些淤青,那天我下手真的太重了。
见到我们俩,柯洛显然很意外,略微一愣神。但彼此脚下都未停,只那么一瞬,便擦肩而过了。我有点想跟他说句什么,只不好回头。
林竟拍拍我搭在他腰上的手,“lee,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吧。”
我哈哈一笑:“胡说。”
林竟看着我正不自觉探进兜里取烟的手,“算了吧,你的习惯还是改不掉。”
我只得干巴巴咳了两声。
“你要是对他**之外的东西没兴趣,等你走了,我可真要去追他了。同一屋檐下,这种上等姿色,叫人怎么忍得住哇……”
我立刻掐住他脖子,“你敢!”
有人敢玩弄柯洛,我会把他打成筛子。
既然打算了要走,剩下时间我就忙着和林竟出门玩乐。
这天约去k歌,林竟先到,去订中包厢,麦克风多,我们可以一手一个吼到痛快。
我到包厢门口时林竟正立在门口一副放风状,见了我便大喜过望,“你来得正好!”
“怎么?”
“柯洛在里面。”
“啊?”
“我欠钱不还,他正发狂没处泄火,你快来给他顺顺气。”
我一边被往里推,一边还不忘挣扎着问:“奶奶的,为什么是我啊?”
“你皮厚肉粗啊。”
门“碰”地一下关上了,沙发上的柯洛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神情意外。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都有些尴尬。我在门口僵了一会儿,还是笑道:“hi,你也来了?”
“林竟说约了很多朋友一起唱歌,”他顿了一下,“不过我不知道你也会来。”
林竟这死小鬼在玩什么啊。我有点牙痒。
静默了半天,还是他先开口:“我看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我笑:“林竟的花样。我看他是想追求你吧。”
“追?”柯洛愣了一愣,笑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追求过呢。”
这个死迟钝的家伙。但认真一想,我也不算真追过他。除了吃他豆腐,吃别人豆腐,死鸭子硬嘴巴,我还干了些什么啊。
我看着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青年,心里有些乱。
原本还想着我们说不定会从此冷战下去,也许老死不相往来。但我没料过我会走。
想到以后就见不到他,那些硬邦邦的东西,似乎也变得有些酸有些软。
人之将别,其言也善。我觉得我该向他道歉。
“那天的事,对不起。”
柯洛没吭声。
“是我犯了糊涂,我不该强迫你。”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低头。
“对不起,”安静了一下,他也低声说,“把你伤口弄裂了。我只是本能。”
两人又静了一静,屏幕上是ozone的《dragosteadintei》,中文版被唱得快烂了,林竟一天到晚都喜欢嚷嚷“看见蟑螂也不怕不怕了”,听那“ma-ia-hii,ma-ia-huu”得那么欢快,刚互
第24节
相道歉过的两人都不禁尴尬。
“你要唱下去吗?”
柯洛苦笑道:“我五音不全。”
“那走吧。”
这样两人独处,最后的时间,我怕会忍不住想再亲一下他。
下楼结了帐,我用累积的消费点数换了个hellokitty的手表,虽然很不实用,但现在不兑,以后也用不着了。
两人一出大门,就该告别了,他家和我的公寓分别在两个方向。但我说不出口。略微站了一站,柯洛问:“你等下有事吗?”
“嗯?”
“我本来跟朋友约了要去蹦级,结果被林竟拉来唱歌……现在还早,仍然可以去蹦,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什么也不怕,就是怕死,死了什么都没了。对我来说,腰上捆个绳子从那么高地方跳下去,就算不死,其实也是找死。这种事情,我从来都不干。
柯洛帮我捆好腰上和腿上的绳子,“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我干笑着看他。
“你没事吧?”他看着我,“脸色好难看。”
这个不难,只要松手,往前一扑就好了。刚才看柯洛跳得那么漂亮,简直像飞一样,我多吃他十几年的大米、面包,怎么也不至于做不到嘛。
“不要怕,绳子非常紧,你很安全。”柯洛在身后安抚我。
我深呼吸了两下,往脚下看看。不看还不好,这一看,我的娘耶,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鸡皮疙瘩起了一背。
“我、我……”我终究没勇气,腿都挪不动了。
“我数一二三,数到三你就跳,好不好?”
我死撑着傻笑两声。
“一,二,三……”
“等、等下,你数到五吧。”
“好。”
“……不如数到十吧!”
听到“十”的时候,我一咬牙,身体往前冲。但没有下坠的感觉。
“lee……”柯洛声音有些无奈。
我冲是冲了,手指还扣着扶栏死活不肯放,掰都掰不开。
“如果实在害怕,就不要跳了,没关系的。”
我定了定神,“你陪我跳吧。”
重新来了一次,柯洛也绑好绳子,然后搂住我的腰,“lee,可以放手了。”
我手指还是死皮赖脸粘在栏杆上。
柯洛笑着:“你不放手是不行的啊。”
我头皮发麻,挣扎着一根,两根,终于把手指完全松开。
身体从高空中落下来,我立刻紧紧抱住他。无边的晕眩。
整个世界都在起落中晃荡,世界是倒过来的,摇晃的,根本不真实。
除了贴着我拥抱的这个人。
我张开眼睛,又闭上眼睛。
“好玩吗?”
“很、很有趣。”我颤抖道,双脚重新碰着地面的感觉还有些晃悠悠的。
柯洛笑着帮我解绳子,看我手抖得跟抽筋一样。
“看起来很可怕,其实玩玩就知道了,这个不难的。”
我知道。我本来以为自己死都没法放手。但真正松开了,却好像,也还好。
我一直觉得无法忍受看不见他的生活。但是也许,生命里没有了他,除了空虚一点之外,也没什么大不了。
“今天多谢款待,这个给你。”我掏出兑换来的卡通表。
柯洛接过那粉白小猫脸的手表,笑了:“谢谢你。”
“对了,”我转过头,“我明天就要去s城了。你陆叔叔会找到更好的人手来帮你的。放心吧。”
我想我了料得到他的反应。
但是柯洛说:“嗯,我知道。”
我张大嘴巴,不知何时被林竟传染了生吞鸡蛋的可笑表情,“你怎么知道?”
柯洛安静了一下道:“你辞职了。辞职以后公司的公寓会收回,但也没见你另外找住的地方。而且舒念这几天很高兴,他要回去了。如果是跟你分开,他一定会伤心。”
我一时反倒不知说什么好,直直瞪了一会儿眼睛,大声夸奖道:“好小子,很敏锐嘛,你和柯南其实是兄弟吧?”
柯洛“吓”的一下笑了,摇摇头,“还有,林竟走之前刚告诉我了。”
见他笑,我也跟着笑,跟着摇头,“那小鬼真是大嘴巴。”
原本指望着会看到他吃惊的神情。意外,挽留,不舍,一点愧疚,些微遗憾,什么都好……结果居然什么都没有。
两人面对面站着,我能看到自己脚下被夕阳拉得扁长的影子,看起来很瘪三。
他问:“你会喜欢在s城生活吗?”
我打了个哈哈:“那是啊。我在t城混得不行,但等到了s城,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我弟夫又有权有势,万事也有他罩着。我岂有不喜之理。”
他又不说话了。
我们剩下的相处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但彼此只是在百无聊赖地沉默着。跟想象的真是差太远。我可是幻想过他也许会失控,咆哮一声,或者沉痛表情,洒两滴热泪,或者双目如赤,一把抱住我……
不好意思,中年人空虚寂寞的心灵容易想太多。
我逐渐有点心酸起来,叹口气,“小鬼。”
他看着我。
“你会想我吗?”
他还是看着我。
大概是光线变差的缘故,青年的脸看着像罩着曾雾,好像不止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没得到回应,我泄愤地用力弹他额头,“真是没心没肺啊,林竟都比你强。我们好歹也有过一段吧,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
柯洛任我把他光洁的额头弹出好几个红印,只略微抿住嘴唇。
“好了,”我收回手,大声道:“过去种种好比昨日死,昨日像那东流水,奔流到海不复返,忘了也好。你lee叔要去开创新生活,奔向美好明天了。”然后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再,见。”
他又笑了。今天他笑得真多,居然都没有分别的悲伤,但好在有些温柔。
“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再与他客气,也不再别扭,干脆地点头,“也好。”
“我请你喝一杯吧。”
“行。”
我还以为,因为要分离才表现友善多情的人是我,却想不到其实是他。
喝完酒,回到家,我就豪爽地把他送走了,然后洗刷干净,清点了一下打包好的行李箱数目,上床睡觉。
直到深夜都无法入眠。
我爬起来抱ptop(笔记型电脑),开机,上网挂着同志论坛的聊天室。夜深人静正是热闹的时候,独睡空床又不甘心枕畔无人的男人们都出动了,或双双**或独自哀怨,屏幕刷得倒也不慢。
我也化身“男人三八一枝花”,照旧要挑名字可口的来调戏一番,以缓解胸中郁结之气,促进睡眠。
打了几行字,却提不起兴趣。
“花大叔今天不够猛哟。”
“是啊,三八今夜似乎有点萎。”
这些简称只会让人心情更坏,我咆哮了一阵,把会客室弄得乌烟瘴气,导致屡次被踢。我情绪恶劣,恼羞成怒地关了聊天室,开始看同志黄色小电影。
有人在论坛里“密”我:“你怎么啦?”
“遇到不顺心的事,”我想了想,“很不顺心。”
“什么事?”
我手指悬在键盘上,却答不出来。这个难友人很好,一定会安慰我。但是我不行。我没法让别人看我的伤口。除了疼痛,还会加倍地羞耻,我这么要强。
他下线前好心地劝我:“睡觉吧,再难过的事,睡一觉就过去了。”
我谢了他,继续看电影。耗眼过度,疲劳酸涩,我不知道我盯着黄色电影的老眼里是不是有眼泪。
过去经历了什么并不会让我软弱,以后需要面对的才会。
快刀斩下只需要一瞬,只是那日后的想念,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一想起来,就觉得,漫长得熬不住。
第二天谢炎和舒念一起来接我去机场。林竟没来送我。我知道他,他喜欢接机,但从不肯送机。庆相逢,憎别离,谁不是这样。
柯洛倒来了,大概是送舒念。这种时候谢炎也不见大方,对柯洛依旧防得很紧,不怎么给他找舒念说话的机会。我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以长辈姿态安慰这可以当我儿子的小鬼。
“s城也不远,你来看你家小念的时候,记得给我捎点好东西。好吃的好玩的,记得孝敬长辈啊。”
柯洛笔直地站着,眼睛有些发红。
我取笑他:“你哭过吗?”
他点点头。
“你在喜欢的人面前哭过吗?”
他想想,又点点头。
我笑着拍他脑袋,“真没出息。”
男人该像我这样,无论如何都要潇洒,尤其在喜欢的人面前。
快轮到我过安检了,我叫他:“喂,关于我的不好的事情,你就都忘了吧。”
柯洛低着头,“我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对我好。”
我“哈”了一声,接受了这个鼓励奖,摸摸他的头,“客气了。”
他看起来温柔,性子却很硬,就像我一直不敢提陆风的事,而也许他早就知道了,他只是等着陆风承认。陆风不开口,他也宁可自己是孤儿。
谁也不能催促,强迫他什么。越是敲打,他那层壳越是冷硬,只能用胸口热热地捂着他,等他从壳里孵化出来。
可是我想,我已经捂不住了。
三人都过了安检,我回头看他还在那站着,挥挥手,跟他告别。
他突然说:“lee!”
也仅此而已,机场忙碌的人潮里,没有什么是定格得住的。就像初见时候他的模样,记忆还清晰。视野里他的脸却已经模糊。
第十五章
离开t城固然有些失落,但s城也很合我胃口,出机场的时候整个城市已是华灯初上,我喜欢它夜晚那魔性十足的繁华。
新城市,新气象,新生活,也会有新运势。
他妈的,我就不信在这种不夜城,我的桃花还开不了。
嘴里还含着飞机上拿的薄荷糖,脚就已经踏上我弟夫的地盘。还好他们俩没和谢家长辈一起住,不然以我“绑架犯”的前科,见到长辈还真有些尴尬。
房子已经提前请人打扫过了,看起来温暖干净,整体品味尚可,就是坐垫、抱枕多了些,盆栽、鱼缸之类繁琐了些,太多我从来用不着也懒得打理的东西。
太过浓厚的家的味道,让我很不自在。
“这个房间你觉得怎么样?”舒念献宝一般打开一扇房门,含情脉脉地望望我,又望望房间。
“啊?”我一脚踏进去,柔软地毯陷了我半个脚掌,我突然起了点鸡皮疙瘩。
弟夫的公寓很不错,地段好,格局漂亮,也足够宽敞,我相信居住的舒适度,也相信舒念待客的诚意。
但要我寄人篱下,我是绝对不要。且不说别的,这样我以后连带人回来过夜都不自由。若在客厅沙发上翻滚被谢炎看到,他岂不是脸色惨绿。
不仅不能住在一起,还要隔得尽可能远才行。我才不要有个老妈子一样的男人对我生活指手画脚。
“我没打算和你们一起住。”
“咦?”舒念很是意外,失措道,“这里其实很方便的,周围环境也不错,你要觉得不喜欢,等我再收拾一下,看看要添什么东西……”
我抓住他肩膀,恳切地:“相信我,几个成年男人,还都是同志,住在一套公寓里,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也出不了什么坏
第25节
啊,”那个单纯的老实男人说,“你才来,先在这里歇几天,觉得不好,咱们再换地方。”
我循循善诱:“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会不方便。”
“不会啊,交通什么都很便利的。”
我委婉道:“我不习惯一个人睡觉。”
舒念“哦”了一声,想一想,用慈爱眼神看我:“那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我的鸡皮疙瘩迅速从背上蔓延到脚底。
谢炎立刻用一副被抢了老婆的深仇大恨表情望着我。
我还是不想动我的那些箱子,只取了必要的用品,省得到时候跑路会麻烦。那两人收拾好行李,都没力气再出门,自家人也不必讲什么排场接风洗尘,晚饭叫外卖回来吃。
我正呵欠连天,听得舒念跟谢炎说话:“我们等下就把小加接回来吧,我也想他了。”
“明天再去,今天不早了,先休息。小希不用接,照顾他太累,等你身体大好了再说。”
我插嘴:“你们说的是谁?”
“儿子。”
我张大嘴巴。
舒念笑着:“小加是我领养的小孩,今年九岁了,小希是他儿子,半岁。”
“也是领养的?”
“不,谢炎的亲儿子。”
我愣了一愣,“谁生的?”
谢炎好像很不愿意提这个话题,干巴巴道:“女人生的。”
我明白过来,谢家不能没有后代,就算谢炎喜欢的是个男人,终究是要传宗接待的。舒念的地位还真是不牢靠,我开始怀疑来投奔他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看着那瘦削男人逆来顺受的脸,我突然恼怒地放下筷子,“谢炎你是不是人啊?”
谢炎面红耳赤道:“我又没做什么!不就是捐了滩精子吗?”
“哦,好大方,小念你哪天也去捐一次吧。”
谢炎要抓狂了,怒吼道:“再挑拨离间我跟你拼了!”
舒念反倒来调解:“也没什么,只是代理孕母而已。”
“而已?”我受不了他的圣母,耸肩道:“随你,你们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晚饭吃得很不愉快,我早早就洗漱了回房间睡觉,恼火于自己莫名其妙的不冷静。别人的家务事,管了也没钱拿,与我何干啊!
躺了一会儿就听得敲门声,开门看见舒念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站在那里。
“吵架了?”我怎么觉得我语气好像很期待。
他愣了愣:“不是。你一个人不是睡不着吗?我来陪你。”
白痴。我悻悻地。
结果真的跟那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两人并排躺着。
“谢炎的事,他也不是背叛,只是妥协。”
我嗤了一声。
舒念还是温温的:“人不能太贪心。不是想要一百分,就一定能有一百分。怎么可能万事只顺一个人意呢。”
“……”
“要是我只想自己如意,他只想他自己如意,这样下来,谁也不会如意。他们接受我的存在,已经是很大的让步,我也是该让一让。”
我打个呵欠:“那如果有一天他要和女人结婚,你也不介意?”
他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想跟谢炎在一起,这些我都是料得到的,所以说什么‘接受不了’,那太矫情了。”
我只觉得怒火又熊熊起来,咬牙切齿地:“真受不了你。有你这么贱的吗?”
我还以为我已经够贱了,柯洛犹胜于我,想不到这位更是登峰造极,我们三个是犯贱大比拼吗?
舒念倒也没生气,依旧望着天花板,好脾气地:“想得到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呢。”
我冷笑:“那也要看你得到的是什么了。”
“没关系,我只要有一点点就好。比什么都没有要来得好。”
他看起来温吞软弱,其实却很清醒。只是我们俩的游戏规则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根本就是地球两极。
这么闷葫芦的一个人,在爱慕的人面前简直要卑微到土里去了,他以后要怎么办?
我忍不住伸手愤怒地掐住他的脸颊。他吃了痛,轻轻叫了一声,把我的手抓下来,而后就那么抓着。
两人手牵手躺在一起,很安稳,很安宁。
“哥。”
第一次被他这样叫,我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你留下来吧。”
“……”
“我以后可以做很多东西给你吃。”
接下来的生活,我打算命名为“与柯洛无关”。
原本是计划在s城观光旅游一阵子就跑路,反正我不愁没钱。柯洛敢给我空白支票,我就敢填,缺钱的时候写个数目大的,不必工作也可以好好过上几年。
结果却在他们这公寓里暂时住了下来。舒念实在太窝囊,我看不惯,李家人不能这么没种,任人揉扁搓圆,拉低我们整体气势水准。我要调教他。
我跟舒念约法三章,如果让我撞见他们在卧室之外的地方进行儿童不宜的行为,刺激我这单身老男人的心,那我马上就搬。
舒念对我言听计从,所以欲求不满的谢家少爷每日都仇大恨深。
那天之后我见到了舒加小朋友,长得清秀聪明,也很乖,一见面就分了我半块巧克力吃。迅速赢得我的好感。还有谢希然小婴儿,软绵绵地,白白嫩嫩,瞳仁又大又黑,不停咯咯笑,倒是比他老爸可爱很多,也赢得我的认可。
谢家父母我也见过了,以舒念娘家兄长的身份,寒暄过后,便坐下来面对面地谈。
舒念在谢家当陪读玩伴长大,就像是半个佣人,日后给谢家打工,又成了谢少爷的地下情人,一副生是谢家人死是谢家鬼的模样。夫妻还有离婚协议,他连纸都没一张。
风平浪静的时候这没什么,看起来和和美美,一旦出问题,翻了脸,他会连渣渣也不剩。
我要知己知彼,然后给某个没用的家伙谋取最大福利,免得他日后年纪一把被抛弃了还得靠我养老。
基于我在谈判中的优异表现,谈完之后,他们就变成我的老板和老板夫人了。
有份工作当成一种过渡还挺不错,对谢家了解多一点,也算是我的兴趣所在,虽然我很不乐意称谢炎为上司。
谢炎和我相处得不好不坏。整体来讲他可以归在好男人那一类,但作为我的弟夫就得容我挑剔了。我们成天斗鸡般地争吵不休,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家里每天都很热闹。
舒念一开始惊惶失措,渐渐也习惯了,对争吵中火药味含量的高低了若指掌。只要没到警戒线,我们吵得再大声,他也能趴在地板上和小加专心致志地看故事书。
“爸爸,爹爹和伯伯在做什么?”
舒念安抚道:“那是他们交谈的一种方式。”
“为什么声音这么大呢?”
舒念捂住小加耳朵,替我们某些不雅字眼消音,而后解释:“他们晚饭都吃得比较多,需要帮助消化。”
周末我陪了舒念去逛超市。
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下来,我觉得他简直就是全职保姆,过着比一般已婚妇女还要黄脸婆的生活。
每天就是公司上班,准时回家,有时候自己去接小加放学,回了家就是无穷无尽的家务事,打扫或者做点心,夜深了就被谢炎拖进房间做某种下流的事,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他好像挺快活,很是充实,但是……娱乐呢?娱乐在哪里?这种日子让我过一个礼拜我就会发狂兽化。
光是在超市里走了五六分钟,我都快瞌睡了。我无精打采地看着舒念往篮子里放杏仁片,在海鲜区挑螃蟹,呵欠连天,直到他拿了个榴莲,我才被那味道呛得打了个喷嚏清醒过来。
“我说,你每天这样过日子,有意思吗?”
他被我这么一问倒显得很惊讶:“啊,你觉得有什么不好吗?”
“我都没见过你和朋友出去聚会。喝酒?打牌?等下,你有朋友吗?”
“有啊。公司同事什么的……但没什么好聚会的……我可以跟谢炎喝酒,现在不是还有你吗?”
“喂喂,你不能只靠着谢炎过日子啊!除了他以外,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舒念想了想:“我觉得我不需要,我跟谢炎就可以……”
我青筋暴突,咆哮道:“跟你说了,只有谢炎是不够的!”
“我,我很够……”
“够个屁啊!”
“谢炎对我很好的。”
“拜托别再说了,”我受不了地,“你这么说,我会觉得你更可怜!”
舒念不敢再说话,我们推车去结帐,琐琐碎碎一大堆东西。大包小包提着绕到停车场,坐进车里了,他突然说:“电梯故障时,我腿脚不方便,他会背着我上楼的。”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数了一下楼层,嗯,那暴躁男体力还蛮好的嘛。
我嘴硬:“那是因为你太瘦了。背个纸片人有什么难啊。哪天再故障了你叫我背,我上楼还能用跑的呢。”
舒念嘿嘿地傻笑了,抓住我的手。
哼,这家伙真肉麻。
暂住的这段时间,舒念买了不少东西给我,他自己朴素节俭,在给我买东西的时候就毫不手软,上辈子欠了我一样。我也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其实不少衣服在我看来都蛮蠢的,根本不值得买。他对时尚的嗅觉……
其实哪有嗅觉可言,我觉得他根本就是鼻子失灵了。黑色风暴早就是去年的事了,英伦绅士做派那是去年的去年,今年我要的是法式情怀。还有,那是什么鬼领带啊。
但我还是会穿出去,自我安慰说,反正我已经修炼到了可以用自身来衬衣服的境界了,重在搭配,重在搭配,再糟的选择老子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因为那家伙成天一副眼巴巴的殷切模样,打击他好像很不道德。
而且我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收到来自家人的礼物。感觉有点……微妙。
但发现他晾在外面的衣服里那皮筋都变得松松款款的宽大格子睡裤和非常乏善可陈的旧内裤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喂!你是三十三,不是五十三!穿得跟老头一样是怎么回事!”
舒念惊恐道:“啊……那个不错的啊,很舒服……”
“你对这些也太不敏感了吧?完全不够gay。”
他这种细腻敏锐的类型,本该像我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说起保养和时尚,理论一套一套的,相当在乎自己的腰围臀围,勤于健身,大跳太空舞,把自己扭成麻花。
“起码也要有情趣一点的内裤嘛。”
“咦……”他有些无措,微微脸红,“我不太懂那个…”
“你真的是同志吗?”
谢炎似乎只要衣服容易脱他就没意见,在一边插嘴:“他不一定是同志,他只爱我一个男人而已。”
这种欠抽的话说出来,舒念的反应居然是露出高兴的表情。
我瞪着他:“你平时的娱乐是什么?”
“呃,看书,打扫,做菜……”
“打扫也叫娱乐?”我拍拍他肩膀,一脸淫笑道,“周末跟我出去,带你去很有趣的地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娱乐。”
谢炎满头青筋,丢下杂志,像只弓起背的猫:“你敢!”
我一天到晚怂恿他老婆去寻欢作乐,他快抓狂了。
舒念忙劝阻:“算,算了,我也不需要娱乐的……”
我和谢炎对瞪,毫不示弱:“你别以为把他关在家里,
第26节
他缺少交际,你就可以高枕无忧没有危机感!”
谢少爷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他就是爱我,听我的话,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没错,谢大少全身是刺,我没法拿他怎么样。不过……
“嘿嘿嘿。”我捧住舒念的脸,淫笑着朝他慢慢逼近。
房间里的空气也慢慢凝结成固体,在我“啾”地亲了他嘴唇一下的时候,终于爆出好几条裂纹。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谢炎彻底暴走。
我得意洋洋,扬长而去――看你还敢跟我作对。
隔天起床吃早饭的时候,我发现舒念又习惯性驼背了。看他走路时两腿微微哆嗦。恩,看来昨晚真激烈啊。
舒念边往四个杯子里倒热牛奶,边被我不怀好意的眼光看得窘迫不已。
“喂,做了几次?”
舒念受惊之下差点把杯子都打翻了。
“你这么虚弱,是爽的还是痛的啊?”
舒念瞬间面红耳赤,耳朵里几乎要犹如火车头一般扑扑地喷出白烟来了。我想答案应该是前者。
“都在床上?有没有洗衣机啊,阳台之类的场所?”
“没,没有……”
“别这么小气嘛,你看我单身很久,好歹说点让我分享啊。”
这个老实人犹豫了一下,嗫嚅道:“椅子里……”
“客厅那张扶手好高的?”
舒念头都抬不起来了:“嗯……”
哦哦哦,有情趣,真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以后我坐那个椅子恐怕要想很多。
他们俩的恩爱不是别人能插得进去的。我想着柯洛的单恋,有点幸灾乐祸的快感。
爽,他就白等一辈子去吧。窗外的阳光真好啊。至于我自己,不想也罢。
晚上我去酒吧逍遥,s城虽然没有我如鱼得水的narcissism,但凭我敏锐的嗅觉,要找到同类的聚集场所也不难。
这家bar的酒还不错喝,来玩的人也算顺眼。
只要不把眼光死锁在鲜嫩美少年身上,我要找一两个模样尚可的人来打得火热,是很容易的。
老子又英俊又潇洒又有才,钱也不少,这么有男人味,多讨人喜欢,瞎了眼的才会错过我。
今晚运势很不错,在吧台前搭讪与被搭讪了五六个,但因为我没有过夜的意向,到最后也只得拿着几个手机号码独自坐在那里,索性和调酒师聊了起来。
“刚才那个身材很棒耶,为什么不跟他出去?”调酒师年纪不大,个子不高,脸也小,短短的头发蛮有型,显得很可爱。
“是还不错,但要上床,火花还不够啦,”我摇头晃脑,“小朋友,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小朋友很是老练,嗤了一声:“这么有节操,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嘿嘿一笑。
小朋友立刻星星眼地:“那,你的那位,一定比刚才那个人更帅吧?”
“那当然。我喜欢上的人啊,”我抽了口烟,眯眼做回味状,“非常帅,年轻有才,清白,多金,无不良嗜好,有情趣,床上技术好,厨艺好,体贴,能干,又痴情。”
小朋友听得口水直流,眼睛发直:“靠,有这种好男人,你还来泡吧?”
我哈哈大笑:“可惜他痴情的对象不是我啊。”
他呛了一下:“呃……这的确是人间惨剧。”
我又叫了杯酒。
喝得有点脸红脑热的时候,我想起柯洛,黑得很干净温柔的眼睛,他说:“对不起,我忘不了他。”
是啊,我明白的……我也忘不了你。
不知不觉,又一个周末来临,总算不用去逛超市了,改成在宽大的阳台上陪舒念老头子一样晒太阳,听催眠的音乐。
我在躺椅上睡着就很怀念黄金沙滩上的细沙,海水,穿泳装的壮男们,炽热夏日。可惜身边只有让人毫无性致的家居服情侣一对,正太一枚,花草若干。
为了营造气氛,我换了音乐,戴上太阳镜,只穿了个遭谢炎怒骂的沙滩短裤,秀出美好身材,让舒念给我涂防晒油。
结果舒念擦着擦着,说在我头上看到疑似白头发的东西。我简直五雷轰顶。
一下午时间都花在仔细查看我的头发上了。边翻边聊天,最后晒太阳晒得困了,也没翻出什么成果,反倒是那家伙在我旁边睡着了。
我无可奈何爬起来,身上的防晒油也只擦了一半,还不均匀,不知道等下会不会变成斑点狗。看身边那瞌睡中的男人,睡着的样子看起来智力也不太高。
这笨蛋。我把他抱进客厅,给他盖上毯子。
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有时候恨恨地想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就好了。但有时候,让他一点点给我梳理头发,也会觉得很安慰。
受到那“白发怀疑论”的打击,我当天便下定决心要抓紧时间享受残存的大好年华。
平白就浪费了两周时间,我可是立志要一生酒间花丛过的,趁着白头发还没出来,赶紧争分夺秒风流。
这次到酒吧,才坐下,酒都没喝完一杯,桃花运就过来了。
“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我看了这朵桃花一眼。
“我姓卢,叫卢余。”
我又看了他一眼。
身材颇高大,五官尚可,可惜长相,气质,谈吐,连名字,都完全不是我的菜。唉。
“对不起。”我点一点头,转身抬脚就走。
才迈一步,迎面两个彪形大汉挺着鼓囊囊的肌肉胸脯逼上来:“小子,你不要不识抬举!”
不是吧,黑社会也带保镖混gaybar?
好吧,出于礼貌还是要聊一聊的,说不定能聊出火花来呢。
结果火花没有,火焰倒是差一点就烧起来了,因为兴趣娱乐人生观爱吃的食物,居然没一样能对得上号的,几乎要吵架,若不是有两个壮硕保镖在我可能会直接揍他。
意识到自己是在白白浪费宝贵时间,我摊摊手,准备换个位子,卢余不舍道:“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随口报了一个。
他居然立刻当着我的面拨打,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听还说:“打不通啊,你骗我。”
我瞪着他。
见过不识趣的,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
“你别不识抬举!”两个壮男齐声吼道。
好吧好吧,不识抬举的是我。谁叫我不是黑帮老大,肌肉没人家多呢?我认输地给了号码,得以解脱,继续出发去踏上寻找我的桃花的漫漫征途。
哪知道那位黑帮老大开始三天两头打电话来找我,要约我出去打牌,吃火锅,看脱衣秀,看现场火并等等等等,无奇不有。听说我在美国多年,于是一打电话过来就吆喝着用破烂的英文跟我谈天,说要练习英文会话。
我可不负责免费教学,不给钱绝对不干活,这个是原则问题。即使受到他的肌肉保镖威吓也一样。于是额外又有了还不错的收入。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一边敷衍鲈鱼老大,一边继续苦苦等待艳遇降临。但因为有这么煞气十足的大汉存在,完全没再有人敢跟我搭讪。
我一时门可罗雀,完全没行情可言。
而这尊阻碍我桃花运的瘟神却是怎么也赶不走。他似乎不理解“拒绝”这个词的意思,也感觉不到被摔电话被破口大骂的打击。何况我一掀桌子,露出暴力倾向,“刷”地就有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脑袋,唉。
幸而这位老大本身是比较宽容的,只要我不露出攻击意图,保镖倒也不会亮枪,于是我只能在嘴巴上刻薄他,过过嘴瘾。
这样“火辣辣”地来往了快有一个月,不知道那条鲈鱼是怎么跟踪到我的住址的,居然还追上门来。
能躲的掉我也就躲了,假装家里没人。
但一来舒念好客,二来我也怕那俩保镖又掏出枪来二话不说“piapia”把门打出两个洞,事后又得修理,所以不得已的时候也只得放他进来。
还好上门拜访的时候,鲈鱼老大倒还是尽量做出一副良民面孔。甚至发现有小加存在后,第二次他便带了礼物来,以吓人的笑容去哄小朋友。亏得小加神经比我还坚韧。
另外需要一提的是,自从住在舒念家里以后,我才知道柯洛每周固定会打一次电话来,和舒念聊一些零碎的家常,近来天气冷暖之类,事无巨细地汇报一切琐事。
我在一边听那唠唠叨叨的充满老年人气息的对话,都听得都不耐烦,谢炎居然很大方,不以为意。
而我硬气得很,尽管摸准了柯洛来电的时间都是周五晚上七点至八点之间,但从来不会过去接那个电话。就算舒念问我“有什么要和小洛说的吗”,我也必然意志坚定地摇头。
只是他们通话时间的长度,会有那么一点点,轻微地影响到我当晚的心情。
那种感觉我很难以形容。于是打电话跟林竟探讨,
林竟说:“心如刀割?”
屁,哪有那么夸张。只是一点点的钝痛
有一次鲈鱼大佬大驾光临的时候,正值舒念和柯洛通话之时,他们对话的背景音里就有了个聒噪豪爽的大嗓门。
我一边如丧考妣地对着电视吃爆米花,一只耳朵嗡嗡响着听大佬手舞足蹈跟我讲述最近某笔大生意的趣事,另一只耳朵听舒念讲电话。
“是啊,是我哥的朋友……恩,对,还蛮好的……是很快啊,他从来就是很快能交到朋友的,他讨人喜欢啊……恩,还当人家英文教师……恩恩……他有很多朋友哩……”
我边吃爆米花边想,舒念这家伙多不开窍啊。他起码也该跟柯洛说我现在有个穷追不舍的爱慕者,好让那小子知道我不是没人要,错过我是他最大的损失。
想着想着,一转头,正看到卢余咧着嘴巴冲我笑,露出半口牙。
唉,算了,想要刺激柯洛,我也该找个像是我会迷恋的类型的。
等大佬告辞了,谢炎对舒念说:“你别傻了,那人明显就是个混黑道的。lee你不会是欠债被追杀吧?超过千万我们是绝对不会帮你还的。”
舒念倒对卢余印象不错似的:“怎么可能。我觉得他人不错。不管他是做什么的,只要合得来,就可以当朋友。”
谢炎搂着爱妻舒念,幸灾乐祸看着我这个大舅子:“朋友?我看是肉票吧。你小心别被绑架,我们不会帮你付赎金的。”
又过了几天,我扛不住鲈鱼大佬的一再邀约,以及他身后两个巨汉的无声恐吓,答应晚上去酒吧见面。
哪知道刚走进去,就听得有人喝道:“站住!”而后将我一把擒住,手脚麻利地给我蒙上黑眼罩。
靠,不是吧!我干了什么啊!难道真被谢炎那个乌鸦嘴说中了!这是要被灭口吗?
战战兢兢被推搡着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得以站定,一片阴森的沉寂里,眼罩被扯了下来。
靠,满眼鲜红――眼前全是大捧大捧的红玫瑰,熏得我差点没晕过去。
“喜欢吗。”黑帮老大喜滋滋地问道。
我青筋浮起。
正常人要给“惊喜”不是应该让对方“闭上眼睛”吗?居然直接上眼罩!
那以后要放焰火他是不是直接就上机枪扫射啊。
“喜欢我为你做的一切,就跟了我吧!”
“……”
黑帮老大没觉察到我僵硬的脸色后面情绪如何翻滚,依旧胸有成竹地在等我的反应。
我咳了
第27节
一声,咽了点唾沫,打算跟对付以往那些纠缠不清的人一样,不客气地让他滚回去找个镜子自己照照。
但气沈丹田酝酿好了准备开骂的时候,突然看见他欢喜的,带着邀功和期待神情的脸。
看着他,那一瞬间好像就看到我自己。
我之于柯洛,也许也正如这条鲈鱼之于我。
我跟柯洛一样都不手软。人好像都习惯于对爱自己的人残忍。对为自己赴汤蹈火的人无动于衷,为对自己无动于衷的人赴汤蹈火。
从前我只伤别人的心,从不知道被伤心是什么滋味。这辈子一直都做被等的人。
而到现在,终于也做过一回等人的人。
有过那么一场,想起来也会觉得,可能应该对爱你的人好一点,哪怕好那么一点点。
我吸了口气,拍拍他肩膀:“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对不起,我不适合你。”
惊诧的沉默过后,黑帮老大愤怒地咆哮:“你说什么?!”
“不喜欢也是没办法的事,一直吊着你不是更不厚道吗。”
“……”
“你也应该清楚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做情人总有一天会有一个被搞疯的。咱们做朋友吧,或者不做朋友也行。”
过了一会儿,鲈鱼大佬居然掉眼泪了。一个筋肉一身的大男人在掉泪,这种场景让我有点受不了。
但换成是柯洛这么对我,我还指不定要怎么伤心呢。有什么立场嘲笑他。
半晌,他抽噎道:“那我不跟你做朋友了。”
“行,那上次你给的钱我会还给你。”
“为什么?”
“我们以后不来往,不再跟你练习英文会话,钱也该退给你的。”
鲈鱼大佬红着眼眶想了想:“那还是做朋友吧。”
这个男人有很多缺点,但有一个优点,就是待我很真心。只凭这一点,我就不该肆无忌惮拿他取笑。
我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我老实跟你说,其实我很多毛病的,我花心,嘴巴坏,心眼也不好,花钱还很厉害,而且生活太**,搞不好还有点什么病呢。年纪也不小了,我快四十了啊!你不知道吧?我在家还会做面膜呢,吓到了吧?”
“真的吗?”
“真的。”
我拥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背:“钱仍然还是要还你的。但可以找我再练英文。朋友之间我不收你费用。”
接下去我点了根烟,也替他点了一根,耐心地陪他坐着直到他哭完。
我以前的那么多年里,心高气傲,还从来没对一个我不在意的小人物这么客气友好过。
大概因为我在那些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也只是个配角的缘故。
从t城到s城,柯洛并没有从我的生活里被完全切掉。且不说他和舒念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只谈公事,陆风也和谢家有生意来往,大家难免要碰面。
而我至今还留在s城,而不是在地球某个角落的小岛上打猎捕鱼,刚好就可以向大家证明我离开t城不是求爱不成夹着尾巴落败逃跑,而是失去兴趣因此坦荡潇洒的抬屁股走人。
“喂,lee,柯洛他们已经到了。快收拾东西,陪我去签合同。”
我躺在办公室沙发上,对弟夫露出一脸苦相:“我肚子痛,去不了了,你让别人代劳吧。”
由于舒念的缘故,谢炎不能强逼我干活,只得悻悻道:“妈的,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你不会是每月来那个了吧?”
我尽量避免见柯洛,可不是胆怯的表现。我只不过需要时间调整,修复并加强一下我的防御罩。
想我当年是脸皮多么厚,多么善于找乐子,调教美少年的一个人,才一两年竟然变成散发着潦倒枯萎破产气息的老头子。
这显然是某种病毒过度入侵的结果。我要等修炼到可以灭杀一切柯氏病毒的时候再去找他比试高低。
说不定十年风水轮流转,将来就轮到我对他爱理不理,弃如鄙履,而他追着哭着喊着求我抱他。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总之在我修炼出关之前,我是不会跟柯洛打交道的。
第十六章
我渐渐在s城又交了一些狐朋狗友,大家臭味相投,都是酒色中人,迅速打得火热,不愁没法打发时间。
但我还是恋旧,不时会想想林竟。
想得多了,有一天躺在沙发上午睡的时候梦里就看到林竟贼笑的脸。
这是什么梦啊,笑成那种鬼样子,太丑了。
我准备翻身,把那张脸赶走,它却突然整个放大到眼前,而后大叫一声:“surprise!”
我猛然惊醒。妈的,这张脸居然是真的。
我立刻左右开弓用力捏住他脸颊,往两边扯:“你怎么来了?”
“嘿嘿嘿嘿嘿……”这家伙笑得好贱。
“我们要来拍广告啊,你不记得了?本来是下个礼拜啦,现在提前开工,早点来看你,你有没有爽到啊?”
我朦胧着想了一想,方才清醒过来。
陆风和卓家原本是水火不容的存在,近年来终于也握手合作。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何况卓文扬是程亦辰的儿子。
两家连手在s城投资的房产已渐渐上了轨道,少东们又都是要气质有气质要样貌有样貌的美青年,这回便用自家人来拍平面广告,又有说服力又有杀伤力。
我看了看手表:“你等下就要开工了吧?那快去快回,我再睡一觉,晚上带你去享受人生。”
林竟揪住我领子,把我从沙发上拖起来,尖叫:“我平生第一次拍广告,你不会是没打算来捧场吧?”
“唉,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那么精神,等你拍完我会去接你的,乖啊。”
“你不来就真的太不够意思了,你的良心呢?啊?良心呢?”林竟边质问边在我胸口乱摸。我挥手赶他:“走开走开,我又没奶给你吃!”
“呜呜呜……”
“少来。”
“亏我还把你当成很重要的人,有了什么事就想跟你一起分享,经历的一切重要时间都希望你也能在场见证……”
明知道他在放屁,我还是听得骨头都酥了。这家伙只要他愿意,就会很讨人喜欢。
“好吧好吧,我送你去。不过我不看你们拍,免得你紧张,我在外面等你。”
我带了林竟去吃饭,把他喂得饱饱的,又教他吸气收腹**,而后送他去广告公司。卓文杨和柯洛已经在试装了,林竟姗姗来迟,一到就被赶去换衣服。
我在外面的工作间站着,跟来往的工作人员搭讪聊天,很是自得其乐,如鱼得水。
过了一会儿听得林竟大呼小叫:“lee,lee,快进来看我帅不帅。”
“……”
“不看可惜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那家伙索性吆喝起来。
无奈之下我只得探身进去。
柯洛正转过头来往门口的方向看,我没来得及避开,四目相对,瞬间像被“啪啪”在胸口打了两枪,心脏爆开来的感觉。
一段时间不见,他还是没变,那么亮的一对眼睛。
对视了那么几秒钟,柯洛笑了,笑容灿烂的,露出细而白的牙齿:“lee。”
我也笑着跟他简单打了招呼,就去林竟身边,看他得意洋洋的像只卖弄羽毛的小孔雀,抬手给他整理领子。
柯洛依旧笑着,看了我们一会儿,也低头整自己的衣服。
林竟得意完了,左顾右盼了一番,说:“唉,我还是觉得柯洛穿得比我好看。”
我捏捏他的脸,宠溺道:“怎么会。”
“他是很帅啊,你看。”
我转头看了看,柯洛也正抓着衬衫下摆,看向我。
打量了一眼,我回头继续和林竟小声八卦:“还行吧。气质差了点。这是没办法的事了。”
“咦?气,气质会差?你以前不是很欣赏他的吗?”
“美少年是有保质期的,”我摇摇头,“他早就过期了。”
林竟受到惊吓:“靠!这才多久啊!没这么快过期的吧,我起码还想当十几二十年帅哥呢!”
“你又不一样,你的脸到三四十岁也不会显老。有的人少年老相,二十看三十,嫩不了几年的。”
“但男人不一定要嫩啦,成熟的也很帅吧。”
“要说成熟,我觉得是卓文扬了。年轻的几个就他做事最稳当,人又漂亮。”
林竟嘴角抽了一下:“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我跟你讲,不想死就别乱来啊,他是个直的,脾气又臭。其实我觉得柯洛比他好多了,又帅又体贴……”
我淫笑阵阵:“直男才更有诱惑力啊,我喜欢得很。而且我觉得柯洛很一般,没灵气,行事又拖沓,更没手段可言。说实话,他就是袋方便面。”
林竟立刻正了神色,压低声音,有点驳斥我的意思:“你可别乱讲!柯洛才不是那种人,他很检点的,一点也不好泡!”
“看你这么义气。我不是指那个,”我笑道,“我是说,他外表光鲜,看起来美味,闻着也香,但你真的吃了,就会发现只不过是个填肚子的东西罢了。吃多了更不会有兴趣。”
林竟不太高兴,还想说什么,但摄影师已开始催促,我们小声的八卦也就到此为止。
柯洛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只低头对付他那颗不听话的衣扣,我看得见他静止不动的长睫毛。
他抬头的时候,仍然是小兽一样乌黑的眼睛,看见了我,还是客气地笑了笑。
我走到一边去坐下,看他们开始工作。
我真幼稚,这样就能显得我得胜么。即使不爱我,他也至少以对长辈的礼节来尊重我。而因为得不到就诋毁戳伤他的我才无耻。
只是不知怎么,也无耻得有些伤感。
等三人站到一起,我什么伤感都飞走了,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在鼻腔血管爆裂之前赶紧捏住鼻子。
明明都是衣着严实,扣子扣到下巴,连脖子上的皮肤都没漏,可怜我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三个美男的诱惑”“两个同志与一个直男”之类的gv片名。
这是什么景象啊。三个各具风味的美男在那里扰乱我们这等寂寞老男人的色心。
看着柯洛衬衫扣得整齐,抿紧嘴唇的模样,我渐渐觉得血压升高,快晕过去了。
果然是饥渴得太久了吗。越禁欲越觉得诱惑。
我心里大骂自己下流色情猥琐中年,但视线像被强力胶粘住了,拔也拔不回来。
拍摄告一段落,中场休息,工作人员拿了点心近来大家吃。柯洛解了几颗领口的扣子,大概也感觉得到我直勾勾的眼神,有些动摇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
我从侧面看着他微微突出的眉骨,很是英挺,但还是个不自信的孩子。
他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我,拉了拉衣摆:“有什么不对的吗?”
“哦,不会,挺好。”我立刻装出只是随便打量他一眼的敷衍模样,而后就调转视线去盯着卓文扬看。
“lee?”
我怎么有点头晕。屋子里真要命的闷热。
“你,你流血了。”
我手一摸,鼻下两行湿。
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喷了鼻血,我顾不上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卓文扬皱着眉的微微气红的脸,赶紧手忙脚乱掏出手帕来塞。
被柯洛扶着坐到椅子上,我仰着头,鼻孔向天,还不忘解释:“是天气太热了!
第28节
天气!”
柯洛说:“我知道。”边让我的头枕到椅背上,然后问:“要喝点水吗?”
触到他冰凉的手指,一时都不敢看他俯下来的询问的脸,只能含糊应着,闭上眼睛。
瞪了一会儿天花板,渐渐血也止住了,把仰酸了的脖子放下来,大家看着我都是要笑不笑的表情,林竟更是恨铁不成钢地把“没出息”三个大字写在脸上。我心中悔恨万千,但也只得若无其事,风度翩翩地吃喝开来。
点心味道还不错,只有柯洛没吃,他坐在一边继续摆弄他的衣服,似乎今天就跟那几个扣子较上劲了。
颇青年才俊的摄影师略微站了一站,便拿了两块点心和一杯水走近过去。我立刻竖起耳朵。出于同类的直觉,光看他瞧着柯洛的那种眼神就觉得他也是同道中人。
“辛苦了,看来会拍到挺晚,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
柯洛点一点头,笑道:“恩,大家都辛苦了,我来请。”
“我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下连柯洛也明白过来,短暂的沉默过后,我竖立的耳朵便听到柯洛不大但坚决的声音:“抱歉,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妈的,他就这么一招必杀。这一句话之下已有多少冤魂啊。
摄影师果然毫不留恋地走开了。我在一边打量柯洛,暗自评头论足。
他生得漂亮,却不有心修饰,条件好,可是情场上的手段却是贫瘠到不行,不会甜言蜜语,没有玲珑心肝。
别人对他有兴趣,一上来他就是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变心的”,全然遗传了他老爹的死心眼。
其实只要他肯说些稍微好听的,以他的魅力,哪怕脚踩n条船,甘心上钩的人也不会没有。他却连骗人都不会。
只有白痴和情圣才会继续追着他跑,活该他这辈子都要一个人过了。
我看着他微微侧着头的样子,林竟还在跟工作人员胡闹,旁边的卓文杨一脸淡淡的表情…
光彩照人的三人组其实童年少年时代似乎都不太圆满,不过林竟自小坐拥众多爱慕,卓文扬享受的亲情想必也少不了,而柯洛年纪最小,是什么都缺。
我和他比起来,也没太多好自卑的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优势,我也有我的阅历。他不是十全十美,他也有那么那么多的不好。
柯洛抬头的时候和我对视了,略微犹豫了一下,对我笑笑。
恩,他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好。只是他的那些不好。我也都觉得喜欢。
第二天舒念夫夫俩自然要为他们三人接风洗尘。要表现得有男人风范,饭局和接待我都不能退缩,他们一拍完外景我就亲自去把他们接了回来,把三个小年轻放到谢炎的宽敞公寓里让他们玩耍。
“lee,我们来打球吧~刚好有六个人,可以三人一组对抗赛哟。”
林竟从舒念那里拿来一个篮球,看样子大概是谢炎少年时候的东西,亏得还能保存这么好。
“你饶了我这把骨头吧。”
“连舒念都答应要玩,你装什么娇弱。”
我弟弟居然也在怂恿我:“走吧,难得运动一下,楼下就有篮球场的。”
妈的,舒念已经被虏获了,林竟实在很会讨人喜欢,谁让他长着张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要露出微笑的脸。
我双拳难敌四手,只得加入。三人篮球对抗赛,舒念和谢炎肯定是一组,不然舒念就只会是那一队的累赘。他们加上柯洛,而我左拥右抱两个美人。
让我发寒的是,卓文扬连打球都是默默的,面无表情,技术比舒念好不了多少,还好林竟是生力军,足以和谢炎对抗。我就跟以往一样,和柯洛对上了。
我已经熟悉了他一切的抢球招数和带球路线,即使体力不能硬拼,也不会败给他。
半斤八两的两组人打球,差不多就是你进一个我进一个,时间差不多了双方的进球数还在僵持不下,终于球是被我截了过来,但也一路被柯洛紧咬不放。知己知彼,我自然不会让他轻易得手,迅速传给在那大呼小叫的林竟,结果那家伙被谢炎的虎视眈眈弄得脱不了身,就又惨叫一声丢烫手山芋一般传回来给我。
和柯洛抢球的时候两人靠得太近了一些,我本来可以先得手的,但一瞬间差点蹭到他的鼻子,居然为那美色和散发的荷尔蒙而发了呆,僵在当场。
柯洛闪电般带走了球,而后姿势漂亮地一个三分远射。
谢炎和卓文扬都用黑线的表情望着我,连得分了的柯洛回过神来脸上也有点茫然,只有林竟噗哧了一声。
林竟那一声笑让我下不了台,登时就板起脸:“笑啥,你能抢得比我好?那叫杀气,杀气!你是没体验过,和柯洛对拼看看就知道了,包准你也一样被震住!”
结果林竟这个死人,一直到晚上吃饭,他还是一见柯洛就抬手做出被万丈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的样子,大喊“哇,有杀气!”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我实在没脸待得下去,如坐针毡,偏偏一晚上连一个来救急的电话都没有。
万般无奈,我只好找机会在桌子底下给狐朋狗友发了个消息,等他们一打电话过来就立刻接起,装模作样“喂”了一声,而后作惊讶状,“啊,真的吗,我马上过去!”
舒念关心道:“怎么了?”
“我朋友受伤了!需要我过去看看。”
沉寂了一会儿,林竞说:“朋友受伤你还能说得喜气洋洋……”
我咳了一声,“好吧,其实,是有朋友约去夜店玩,你们也知道的,那种需求就跟吃饭、睡觉一样,乃人生之本,恕我先失陪一下。”
林竞大喜道:“没错!太有道理了。我憋了这么久都快变回处男了。我也要去!”
夫夫们和卓文扬自然不会想去,柯洛也有些尴尬,结果我只得拖上林竞这个油瓶。
去了几家都觉得甚是无趣,酒客们面目模糊言语乏味,激不起我的热情。明明昨天我还鼻腔黏膜脆弱得喷鼻血,现在要来寻欢作乐,身上的**系统却像被关闭了一般。
每到一家,我都是喝完一杯就拖着林竟去去结帐。林竟说:“你这不会是在对s城gaybar做普查吧?”
渐渐没有喝酒**的耐心,我只想要直截了当的sex,甚至不要一对一那么单调。
最后来的这家bar,我们进去时台上肌肉男的脱衣舞已经到**了,内裤裹塞满钞票。台下也群情激昂,灯光隐秘地灰暗着,暗处的那些人在做什么也是清楚不过的事。
林竟看了一圈,要杯酒喝了,说:“我觉得我不会想跟醉鬼和嗑药的上床耶。”
但是,今晚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有人从身边擦过。朝我看看,做了个手势。我掏钱包的时候林竟睁大眼睛看我,“喂,你不是吧!”
我笑着付钱,接过小袋装的药丸,“偶尔吃吃无妨的。”
又不是会上瘾的东西。只要自己掌握好别过度,不见得有坏处。而我这种方面很懂得分寸。
来世上走一遭,需要不断地给自己寻找一些欢乐,规规矩矩的就不是我了。
况且若不吃这个,我今晚的情绪又如何hich得起来。
舞池裹气氛热烈,我被那种逐渐骚动起来的**气息所吸引,靠近过去,要融入他们当中。
**派对是有些冒险,但非常过瘾,而我一定会记得用保险套。
林竟抓住我胳膊,“喂、你不会真打算那么**吧?”
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正派起来,以前我们又不是没玩过。我笑着拍拍他的脸,“我要过去了,你早点回饭店,小孩子别跟大人混。”
我就着酒把药吃了,果然很敢便觉得精神振奋,眼前五光十色,身上发热,知道药物开始起作用了,心情也变得良好。
林竟还在跟我拉拉扯扯,我转头看他,突然觉得他样貌也很可爱,凑上去抱着他就亲了下去。
吻了一会儿,林竟喜道:“你这是在对我投怀送抱吗?”而后又说:“不好,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会被揍的,你等等……”
我全身的血液都在躁动叫嚣,见他哩嗦的就觉得不耐烦,放开他,转头和旁边另一个靠近的人接吻。
与陌生人的盲目激情中,隐约听得林竟在吼:“lee疯了!你赶快过来帮我把他拖回去!我们现在在……”
我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把谁压在沙发上爱抚亲吻,却被人从背后抱住拖了起来。
兴头上被打断的事很常见,这种时候的**伴侣都是不固定的,遇到更好的便可以换人,中途想加入的也多得是。
我一转身,就把那人一搂,顺势拖过来,重重吻住他。
那人挣扎了两下,被我更紧地压制住,舌头探进他口腔裹,手也在他衣服下摸索。
妙不可言,非常好的感觉。皮肤,腰线,嘴唇的触感,这人的一切都正是我想要的,连气息都是。
我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又是掠夺又是挑逗地吻着他,挤进他两腿之间,摩擦着,顶着他,一手也伸下去解他的裤子。
那人力气了得,这种情势下居然也挣脱了。按理我本该换个人继续欢爱,反正满地都是**对象。但偏偏我就是被这个人弄得欲罢不能,搂住他的腰就又要强行压上去。
混乱中又多了一双手来对付我,硬要将我从那人身上扯开。这是要3p吗?我求之不得。
搂搂抱抱地出了酒吧,耳朵犹自嗡嗡响,听什么声音都像隔了堵墙。酒吧外光线明亮,我突然意识到那两人一个是林竟,另一个是……
清晰的念头猛地在我脑子里一闪。
但理智和清醒也只有那么一瞬间。等坐进车里,感觉到那个吸引我的人就在我身边,我就一把又扑倒了他。
强行堵着他嘴唇亲吻的时候,嗡嗡的耳里听得有人说:“哇,有没有搞错啊,发情成这样。你就做做善事忍耐一下好了。”
一路都在后座上翻滚纠缠,我亲过咬过摸过,把他衣服扯得乱七八糟,那人居然还没被我得逞。
下了车以后颠颠倒倒的,我满脑子除了sex之外别无想法,逮着机会就要去扑那个气息吸引着我的人,企图将他淫欲一番。
另一个人就不停拉扯着我试图制止,叫嚷道:“喂喂,lee你克制一点,电梯里有录像的……”
终于进了房间,门一关上,变成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一下就兽性大发地将那人按在墙上。
亲吻和爱抚变得更加肆意,他的上衣被我扒了,裤子也终于让我剥了下来。
什么实际的都还没做,我就兴奋得不行,脆弱的鼻腔差点又要撑不住。紧紧压着他,热烈亲吻,边脱了自己衣服,磨蹭厮缠,试图挤进他两腿之间。
紧贴着的胸口感觉得到他胸腔内急速的跳动,挣扎的时候细小的喘息和呻吟更是犹如又给我打了一针兴奋剂。我抱紧了他激烈亲吻,边急切地拉下他的内裤。
终于箭在弦上了,我已亢奋得喉头发干,胡乱亲他脖子,又啃又咬,两人的性器互相摩擦,身上都快燃烧起来了。
狂乱至此,他也主动起来,两人交缠着,绵长地接吻,彼此爱抚,手在对方身上游走,从胸口一直到大腿,我简直要沉迷于那种触感。
我双手往后滑下他的臀
第29节
,探进他腿间。只差临门一脚,愈发急不可耐。
这种时候我还勉强能记得安全问题,接吻的间隙里喘息道:“保险套……”
两人略微分开,他去从地上的衣服里翻出我那盒durex,如我所愿拆开一个。
然而是套在他自己身上。
我脑子里的理性之光又是一闪,但很快就淹没在浓密的亲吻里了,两人激情地互相磨蹭,亲得嘴唇发肿发痛。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觉得后方又胀又热,被坚硬的东西缓缓进入。
一瞬间有些疼痛和不甘愿,但**勃发的时候已经顾不得这种谁上谁下的问题了,一场好的**才是我想要的。
身体交迭着靠在门上律动了数次,所有疑虑都被快感压过,正愉悦地喘息着,腿弯被他的胳膊穿过,而后抬了起来。接下来只记得狂热的撞击和扭动,被强劲地顶入的同时也激烈地迎合他,弄得门都淫糜作响。
但这样还远远不够,接下去边走边狂乱欢爱,撞倒了很多东西。
隐约知道自己是躺在桌上,由他站着做,下一回清醒的时候却又是在沙发上,跨坐在他腰上扭动喘息。好像还乱七八糟地在不知哪扇玻璃门上大汗淋漓做了一回。
等终于到了床上的时候,我还是情绪激昂,药物和激烈情爱的双重作用,一直觉得呼吸不过来,眼前鲜艳的色彩闪动,心脏跳动到了最高限度,似乎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死亡一般的窒息**。
“lee?”
“……”我头晕目眩,却还在享受律动带来的直抵心脏的痉挛快感。
“lee,你没事吧?”边被亲吻边模糊听到他在低喘着询问。
老子搞不好要死了。
不过没事,就这么死在床上好了。反正远离他的日子我过得也没滋没味,人前风光潇洒,晚上关了灯睡觉的时候心口就空落落。
现在这样多美妙,爽死的!多符合我的作风啊。也不枉这辈子了。
如我所愿地,又继续享受了好一阵翻天覆地的greatsex,而后在费力的接吻中失去知觉。
第十七章
有人在叫我名字。似乎是梦里远远传来的一声,有风吹过一般。而后便突然清醒了。所有暂失的感官知觉瞬间都回来了。立刻觉得头痛欲裂,屁股也痛得欲裂。
妈的。
“lee。”
我背上一麻。
要命。昨晚被我饿虎扑食的小羊羔果然是柯洛。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装死装睡,恨不得床上有个洞给我钻。
昨晚那些虽然记忆不甚清晰,但那番丑态也能回想起几分。如虎似狼地对着柯洛发情发花痴的样子连林竟都欣赏了全过程,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酒色酒色,酒跟色真是分不开的,何况我还吃了药。
柯洛自己撞上门来的,不能怪我。
“你醒了吗?”
我很难再装下去,只得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
柯洛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我强作镇定:“怎么了?”
“你昨晚被我……呃……”他刷地一下子脸红了,“被我弄晕过去了。”
他这么羞怯的样子,弄得我瞬间也脸红心跳。想起昨晚疯了一样的狂乱情爱,心口又麻又痒,居然又起了反应。
要死了。整个心态像蹂躏了美少年的中年怪叔叔。
“lee……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继续蒙在枕头里。我当然不会翘起大么指赞扬他的勇猛无敌,或者无师自通的高超技巧。
我们在床上的契合度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甚至也无法让我觉得欣慰。
光有完美的**,一点用也没有。
热烈的**欢爱过后,想着这个人终究不是我的,只会徒增伤感。
妈的,想不到我也会这样婆婆妈妈的时候。我纵横情场多年,一天到晚教导别人性和爱要分开,灵肉不可混为一谈,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无爱有性亦足矣。
现在对着他我却做不到。
“lee?”他小心地推推我肩膀,“你还好吗?是不是我昨晚太……”
“没事,我就是困,”我挣扎着爬起来,靠到床头,手指一夹才想起没烟可叼,气势上略有欠缺。但这也不妨碍我摆出一副蹂躏了良家少女的恶霸样,道,“妈的,我明明在酒吧**轰趴,结果怎么会是你啊。我以后可不想再跟你搞了。”说着又看了他一眼,坚定道:“没劲。”
柯洛愕然地望着我。
这恐怕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但他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张大眼睛,擅自卖力做了家务却挨家长骂的小孩子一样。
我心头立刻又拧成了一团麻,真想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扑倒。咳了一声,忍不住放软口气说:“对不住,柯洛,我不该说那种话。”
柯洛望着我,“恩”了一声。
“但我真的不想再跟你有**关系了。以后我们都自重吧。我就算是欲火焚身,你也别搭理我,让别人来解决,明白吗?”
柯洛坐在被单里,胸口往下那一路都还留着昨晚激情的痕迹,默默看着我。
我拍拍他肩膀:“昨晚辛苦你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被他伤过的,这下我都原样还回去了。我们两清了。
柯洛还真的乖乖跟我去吃饭。
我发现他脸上褪去了那些明亮和开朗,就和卓文扬很有几分相似。两个人虽然一个热烈一个清冷,但骨子里很像,都是很会忍委屈的人。
席间两人不怎么说话,柯洛一直低头吃饭,只夹眼前的菜。像一只被大灰狼蹂躏了的小绵羊。
我看得出他的委屈。我也吃得胸闷气短,我怎么会不想温存,能继续在床上赖个一整天才好。我多不甘心,我恨不得能把他整个拆了吃进肚子里,连渣渣都不留给别人。
我知道他待我不同于别人。他对我的好,很真诚,而且单纯清楚。除了舒念,他最在意的也许就是我。
但舒念才是他爱慕着的第一名。拼死拼活撕破老脸使出全身解数,我也没法超得过。换了那是别人,我也许还有手段可以使,可对自己的亲弟弟,我还没能修炼到那种歹毒的火候。
而我没法为当第二顺位而觉得高兴。
人陷到了我这种地步,都没法不贪心。只有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人到心都是我一个人的,我才能心平气和,不再牙痒痒的觉得不够觉得不饱。
偏偏我不争气,终究没有把他整个抢过来吞下去的本事。我最远也只能走到第二位。
那我们最远也只能走到这里。
用昨晚那场堪称完美的**来作为收场,很不错了,妈的,我这靠子还能有比那个更好的ending吗?
饭后我又点了根烟,刚才路上买的,今天想抽烟想很久了。
柯洛看着我:“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抽得也不多。”我立刻按灭烟头,笑着,“并不上瘾的。”
“恩,别伤了肺,”他想了想,又说,“你昨晚,是磕了药吧。”
我笑笑。年轻时候,我们那群人,若没碰过大麻之类就不算有过青春了。但正因为试过,知道陷进去的人有多惨痛,也就没了盲目的好奇心,因为了解,而懂得分寸。
我是非常小心的,我大胆享乐,但不会真的糟践自己。
我平生唯一一样戒不掉的东西,就是他而已。
“那个不是摇x丸。”
“恩,不是就好。”
我有时候真喜欢他这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信任。
“lee,你要照顾好身体,”他想了想,“你一直是很棒的男人。别亏待自己。”
被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儿子的人说这种话,我一时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笑笑。
他伤过我的心。可他绝不是不好。
他感情上那种只会走直线的孩子气让我吃尽苦头。可我就是喜欢他那不懂事的干净。
只对自己爱的人献上一切,那是对的,只给我分量有限的温柔和关心,也是对的。
我和舒念之间,他曾经坚定地选择刺我一把,更是对的。
因为原本就不可能兼顾。对一个人的爱,势必会伤到你所不爱的。
面面俱到,八面玲珑,每个人都不拒,每颗心都不伤,那是自比情圣的伪君子。
我曾经被拒绝了,其实想来也高兴,因为幸而柯洛不是那种人。
他终究是值得我那样没头没脑地栽进去。
他除了不属于我之外,什么都很好。
“你放心,我最爱我自己了。”我像对林竟那样,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美青年三人组结束工作又回t城去了。我继续和狐朋狗友们来往,打发闲余时光。其实s城我没打算久留,我现在只是在歇息,迟早要跳到别的地方去,着手东山再起。虽然舒念会伤心。
这天晚上在酒吧和卢余一起喝酒。他先前蔫了一段时间,倒也慢慢想开了,要做情人我们根本合不来,但若只是当朋友,倒可以相处。而且我们的“职业”,日后当合作伙伴的可能也是有的。
他那样粗神经直肠子的人就是好,从开始到结束都是走直线,刷地就到终点,解脱得快。而我们肠子里弯弯绕得太多了,难怪总是纠结。
熟识之后才知道卢余是个货真价实的混黑道的,而且还是这区的龙头。他看似粗爽,但也不笨。看他做事,该耍狠的时候还是一点也不含糊。
但我觉得他能坐着老大的位置,主要是因为他老爹当年是老大。要在帮派之争里站稳脚,他还差了一点阴狠。
喝得正起劲,突然有人过来说:“老大,凌哥来了。”
卢余像突然被鱼钩钩住一样,整个跳了起来:“咦?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问道:“谁啊?”
卢余说:“哦,我帮里的人。”然后便站好了,还把桌上过多的酒瓶藏了几个起来。
我见卢余神色竟是不敢怠慢,不知这来人会是何等人物。想象里是个肌肉和他不相上下的男人,面貌好比张飞或者李逵。
等那被称为凌哥的男人走过来,我嘴巴立刻张得合不拢,差点有口水流出来。
很中国风的长相,头发略长,发色如漆,光泽如玉。一个男人的头发一旦长了,不小心就容易显得娘娘腔,或者脏兮兮,还很做作。这位却高大俊美,表情沉静。
见桌边还有外人在场,那男人皱了下眉:“卢余,姓丁的那件事是你下令不再追究的?”
“是啊……”
“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得饶人处且饶人啦。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知道教训就好了。”
“我没教过你‘饶’这个字眼。”口气居然很严厉。
“但是……”卢余眼看辩不过,只得挠挠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能出尔反尔啊。”
那人沉默了一下,道:“这回就这么算了,你以后少点妇人之仁,你跟我来。”
“咦?”卢余看看我,“我还在跟朋友喝酒。”
“也不能因为喝酒而误了正事,你成熟一点,”那人皱眉看我一眼,“你们可以再喝半小时。”
那人一走开,我就赶紧问:“他叫什么名字?”
“哦,他啊,其实是我们帮裹的二当家了。叫凌夏。”
“你瞎了眼啊,有这种美人,还来找我,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卢余呛了一口酒,赶紧捂住我嘴巴。“你别
第30节
说话!”
“哈?”
“他不是那种人。敢对他有那种念头的,尸体部快把h江给填平了。就算你只是说说而已,让他听见也会割了你舌头。”
我赶紧闭上嘴巴把我宝贵的舌头护住,喝了口酒,“他这么厉害?”
“是啊,我八岁的时候他就来帮忙做事了,大我六岁,见识比我长得多呢,算是我半个老师,很多东西是他慢慢教给我的,包括身手。”
但即便是元老,这样对卢余,全然是上对下的口气,也称得上嚣张了。卢余斗不过他,无论心思还是手段。身边的人也明显更听凌夏的话。看不出谁才是老大。这是很危险的征兆。
“卢余,我觉得你应该小心一点。”
卢余也不笨,立刻反应过来,“你担心凌夏,他不会啦。”
“不是挑拨你去做什么,只是防人之心罢了。”
凌夏把持一切的态度那么明显,连这点警惕都没有,哪有资格刀口下讨生活。
卢余也慢慢收起笑容,“其实我也有想过。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还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不能这么小心眼。他如果真要这个位子,只要跟我说,我给他也不是不行。他跟了我这么多年,就跟亲哥哥一样。”
我拍拍他肩膀。这家伙也太大方了,真的不适合混黑道。
卢余看了看表,“啊,超过半小时了!凌夏要骂我了!”便慌忙起身去结帐。
“没必要这么准时吧!”
“咳,你不知道他的脾气,迟到一分钟都是糟。”
他真的很敬畏凌夏似的,远远见了那边男人等候的身影,就垂下耳朵,夹着尾巴,一步三挪地过去了。
剩下我一个人继续把酒都喝了。本来看到美人出场,还以为会是我人生又一春,哪知道连边都搭不上。
边喝酒边四处扫视,扫着扫着,突然眼前一亮。
斜靠在吧台边上的那个男人,高大就算了,还很帅,帅就算了,品味还上佳,品味上佳就算了,还是单身一人,单身一个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我还认识他。
之前工作的时候见过面的,年轻的银行家二世祖,高大俊朗,笑起来相当有韵味。
当时就多看了他两眼。含金汤匙出世又样貌尚佳的人,总容易让凡人百姓觉得老天偏心眼,却想不到他也是同道众人。
我端起杯子走过去,笑道。“邵言。”
他一拾头,有些惊讶,而后也露出笑容,“hi,真想不到我能在这裹碰上你。”
我平时道貌岸然地掩盖得太好了。“抱歉让你意外了。”
他笑道:“大概是我遇过的最好的意外。”
我哈哈笑着在他旁边坐下来。
之前我们都只公事公办,连聊天都未有过。因为他的绯闻实在听得太多,年纪轻轻,从他手下过的女星、名模是一把一把的,怎么看都是离了女人活不了的花花公子,而对有异性饥渴症的直人我不会有什么挑战的兴趣。
而邵公子出现在gaybar,那他的定位当然就不一样了。只是不知男人和女人比起来。哪个对他更有吸引力。
看他坐着,摆花花公子的架式还略微有些生疏,不若往日游走花丛的游刃有余。我问道:“头一次来?”
“是啊,”他耸耸肩。“需要勇气的,不是吗?”
“趁年轻,多尝试一点没什么不好。男人和男人之间谈感情。跟男女也没太大的不一样,放轻松就好了,邵公子的魅力一直很够用。”
他笑了,“对男人来说也是?”
我叫了杯酒给他,“以我男性的眼光来看,是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居然相言甚欢。要碰上一位谈什么都很契合的对象可不是那么容易,何况他还长得帅,这种好事,我再不出手会被雷劈的。
对话内容很有分寸,挑逗也是试探性的,只是渐渐便互相越靠越近,手指胳膊经常相碰,肢体若有若无碰触的感觉还不赖。
未了要分手了,在我开口之前,他说:“lee,我想冒昧问一下。”
我笑道:“是想跟我要电话吗?”
“不是。”他也笑了。
“哦?那真遗憾,我可是很想要你的电话。”敌退我进嘛。
“其实你的号码我早就有了,”他笑道:“我是想问,我可以打给你吗?”
我顿时暗爽不已,哈哈笑道“你客气了。”
“因为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因为这个而吃醋,我一定会打得太频繁的,”他很讨人喜欢地挑起一边眉毛,“有那个吃醋的人么?”
我笑了一笑,“嗯,别跟叔叔开这种玩笑。我搞不好跟令尊是同一辈人。”
他眉毛扬得更高,“那lee叔你是不愿意教我吗?”
电流立即劈里啪啦作响,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子搞不好要开运了。
第二天我们又见面了,或者可以称之为约会。两个拿上床当饭吃的人,居然都前所未有地正派起来,只牵了手,纯情得让我毛骨悚然。
又约会了数次,才终于接吻了。吻了有好几分钟,他舌技很不错,是那种荷尔蒙强烈散发的人,有需要的时候周身都可以弥漫着性诱惑的气场,而我当然也是。
之所以还没进展到下半身,是因为一切都是大餐送上之前的前菜。这点我和他心照不宣。
暴风雨来临之前都要先积个满天的乌云,积得越久便越激烈。山两欲来风满楼的爆发前夕才是最性感的。
这天又是以亲吻收尾,其它接触点到即止,两人都是意犹未尽,吻得要把对方舌头都吃下去了。我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忍的话,大概会对身体不好。
果然一回到家,他就打电话过来。
“什么事?”
“没事,只是觉得不太够,还想再跟你喝酒。”那边的声音低哑地带着笑,“我真后悔刚才没邀请你过来,这样我们就会有一个最美好的夜晚。”
我有被抢了台词的感觉。
要不是我住的这地方不宜**,就该是我把他带到家裹来,然后重振雄风,可以一路从玄关做到阳台去。
之后再约会,地点就直接是他家了,已做好天降甘霖的准备,从精神交流进展到上床是很快的,亲热爱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那叫一个天雷勾动地火。除了真正插入之外,其它的都变着花样的全做了。
两人情绪高昂,按奈不住,火花四溅地热吻了一番,却卡在最后。
“我只做top。”我说。
他轻微皱了皱眉,“真遗憾,我也一直都是。”
妈的,是个头啊,你跟女人做,能是被上的那个吗?
两人对峙着,互不相让,看谁撑得比较久。
即便被坏了兴致,我依旧风度翩翩,而且不着急,我有的是耐心。不怕吃不到嘴。
最后是邵言叹了口气,朝我张开双臂,有些无奈又挑逗地笑道:“来吧。”
我笑着抱住他亲了下去。
其实我不肯当下面那个,倒不都是为了那无聊的自尊。而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技术非常有信心,别人的却无从得知。
与其冒险来一次不尽如人意的**,倒不如我来主导。我有要强势的本钱,保证双方都尽兴,只有跟柯洛的时候,我冒险了。
我突然明白,我不是因为只被柯洛上过才对他臣服。
而是因为第一眼就对他臣服,才肯让他上。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是这么的喜欢他。当然。现在他可以从我心里消失,我想我能跟他说再见了。比他好的人不是找不到。
我专心致志对付身下的人,讨好多过享用。第一次被上的滋味通常不会太好受,天赋异禀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要想让对方尝过之后还能念念不忘,初体验当然不能差。
虽然体力上我不能跟某些一夜七次狼媲美,但论技巧,我相当有信心。
一晚上极尽挑逗缠绵之能事,从一开始耐心十足的爱抚亲吻,渐惭到翻天覆地,连邵言这种见乡识广的花花公子也惊叹不已。
先后做了两次,整体发挥得还算不错。完事之后,两人分开来,各自汗津津地躺着,调整着呼吸。
邵言喘了一会儿,低声说:“遇到你我才知道,以前她们那些都是浪费时间而已。原来你才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爽。爽翻了。我要听的就是这种话。准准拍中我马屁的十环。
柯洛那种对前任情人死心塌地、全心赞美的顽固类型算是把我折誊惨了,而邵言,简直就是老天赐给我的修正版柯洛。
柯小绵羊,我想我真的不再需要你了。
多和邵言一拍即合,他很喜欢我,我对他更是非常满意。年轻,美型,臀形好,而且还热情如火,嘴甜舌滑。比柯洛那种动不动就脸红的清纯大学生类型不知好了多少。
难得碰到这么一个对象,我自然得意万分,早早便寻了个机会让他和谢炎夫夫俩一起出来吃饭。席间我多角度展示我这闪亮耀眼的新男友,邵言也很是大方,谈笑从容。
“真想不到邵公子也是同道众人,一个礼拜前你不是还在跟那位名模交往么?听说她还怀孕了?”
邵言笑道:“遇见lee,其它人对我来说,就都只是浮云了。”
我顿时心满意足。而谢炎又是咳又是哼,一副被饭粒呛到鼻子的模样。
舒念倒一直没多说什么,他本来就话少,何况只要我喜欢,他也就替我高兴,不会像谢炎那么嘴贱爱损人。
既然和家人见过面,那就等于领取了“带回家过夜”的通行证。于是我开始把邵言带回来。
当然亲热范围只限于卧室,空间有限还真的满苦恼,一边激情,一边还得担心不知情的小加或舒念会来敲门。
次日落落大方地用过早餐,邵言才欣然离去。我送他出门,又不免吻别亲热一番。
舒念看得目瞪口呆,满脸通红。等邵言走了。他小心翼翼坐到我身边来,看了半天的早间新闻,才开口:“哥啊,你真的喜欢他吗?”
“当然。怎么会这么问?”
“我还以为……”他斟酌了又斟酌,“你满欣赏柯洛的。”
我笑道:“嗯?喂,你不会想让我捡你不要的东西吧?”
舒念吓得双手乱摆,“咦,我没这个意思!柯洛不是我不要的东西,他是很好的孩子,比谢炎还好……”
在一边看报纸的谢炎立刻露出晴天霹雳的表情。
“我想,哥你也只是需要一个精神契合的人。我是觉得你和柯洛其实相处得最融洽,柯洛很关心你呢,也比邵言更适合你……”
我把他的鼻子捏得红通通地,“傻瓜,柯洛不适合你,更不适合我。对我来说,邵言比他要好太多,他根本就不在候选范围内,明白吗?”
时隔不久,柯洛便又来了s城,s城的生意陆风似乎一概都让他来负责,他自小在s城长大,柯家本家在此,更何况舒念也在。
以往他一来我就难免头疼脑热。不过今非昔比,短短数日我已整个转了运,更不会见了他的面就想逃。我现在找到新欢,正是春色融融之际,幸福都来不及。还躲什么。
不同于往日两人见面的尴尬气场,这次我很是落落大方,情绪饱满,谈笑风生,简直像助跑两下就能起飞。
冷眼旁观的谢炎嗤笑说:“你这家伙今天是服兴奋剂了啊?”
我翻了他一个白眼,进
第31节
邀请柯洛:“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柯洛愣了一下,笑着说:“好啊。”
他的反应看起来像是高兴。我素来见了他的灿烂笑容就骨头发软,灵魂出窍。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有了心头所爱,邵言就是我的全面升级防御系统,我再也不会被一个柯氏微笑小病毒就弄得大脑当机,系统崩溃了。
我带着柯洛到餐厅包厢的时候,一身休闲而时尚得游刃有余的邵言已在等着。他一如既往地俊朗潇洒,青春勃发,从发梢到指甲都无懈可击。
我领着柯洛往裹走,邵言也站起来微笑示意,高大身材一览无遗,脸上是招牌的猎杀笑容,一手绅士地拉开椅子。
柯洛略微犹疑了一下,脚下放慢,转头看着我,“这位是……”
我神采飞扬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友,邵言。”
柯洛睁大眼睛。
邵言见了他,非常热络,立即伸手来握,“你好。”
嗯嗯,有气度。
而柯洛怔怔地,瞧了瞧我,又瞧了瞧邵言,半天没说话,看样子非常惊讶。想来他竟是对此毫不知情。
我也有些意外。我还以为舒念早就告诉他了,他们的聊天内容那么琐碎详细,连我吃坏肚子之类的芝麻绿豆事都会提,哪知道这么大件的反而没说。
这样一来,这顿饭吃得未免有些尴尬。事情变得像是我求爱不成,积怨已久,故意要拿这个炫耀,试图报复刺激他似的,很是低级下乘。
其实我能刺激得了他什么,他又不是没见过我的风流习性。我只是觉得,让他知道我现在过得好,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饭桌上邵言对柯洛很友好,有点过于友好,无论点菜、选酒、发表见解皆频频含笑望向柯洛,以他的意见为准似的,不时为他斟酒夹菜,加倍地幽默风趣,甚是殷勤。
我渐渐有些恼火。趁着柯洛起身去洗手间的空档,低声质问邵言:“你这是怎么了,对他有兴趣?”
邵言一脸无辜的表情,“是你说我要对你的朋友nice啊。”而后又讨人喜欢地微笑,在桌下握住我的手,“我对你朋友好,当然是因为你啊。你还吃醋。”
柯洛回来的时候,我们正接吻到中途,忙各自分开,佯装若无其事继续吃喝谈笑。
吃过饭,又找地方喝了一回酒,时间渐渐晚了,而s城的夜生活到此时才刚要拉开帷幕。
邵言盛情邀请我们去他推荐的俱乐部,参与深夜上演的某些“游戏”,领略真正的声色犬马。
柯洛只摇摇头,笑道:“谢谢,但我该回去休息了,明天要工作。”
这家伙简直就是睡觉前还要喝牛奶的乖宝宝。
我跟邵言对视一眼,耸耸肩膀笑笑。我也奇怪我以前怎么会对这么无趣的人着迷。
虽然觉得不耐烦,但我有开车送柯洛回饭店的义务。车后座上还有邵言刚才送的大捧玫瑰,幽香阵阵。虽然肉麻又俗气,但情人之间这种俗气是越多越好,我不是还跟他吻别了好多次么。
刚发动车子,便听得柯洛打了喷嚏,吸吸鼻子,我看他一眼,“怎么了?”
他咳了一声,鼻尖红通通地,“嗯,我有点花粉过敏。”
“你觉得邵言怎么样?”
柯洛说:“嗯,他的条件都满好的。”
这种口气,听得像是有下半句。
果然,他顿了顿说,“但我觉得他不是什么专情的人。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我勃然大怒,又不好发作,只得笑了一笑:“我见过的最专情的人,不正是你吗?我也没少吃苦头啊。”
柯洛有些尴尬,微微侧过头看窗外,脸颊上一点粉红的颜色,我看他抿着嘴唇;就知道他不会再多嘴了。
真是败坏心情。
我已变得容不下逆耳之言了。可能是我太急着要幸福圆满给人看,凡是诋毁障碍的,我统统要狠绝扫清。
第十八章
接下来几日邵言出国办事了,虽说每日电话从不间断,我也有些空虚。
这天干完了活,正在办公室无聊地翻数据,见柯洛进来,便朝他招手,“来来来、闲着就陪叔叔打游戏。”
此言一出,我自己都觉得骄傲。我这长辈的口气和架式,哪裹还是个被他拒绝过的伤心人啊,分明已经脱胎换骨,重护新生了。
柯洛看着我,“邵言昨晚打电话给我了。”
我打着哈哈:“哦,生意人嘛,人脉要广,多联络是必要的。”
“他约我出去喝酒。”
“正常的,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也该去应酬应酬。”
“lee,我不觉得他深夜叫我出去,是要应酬公事。”
我犹如被毒蛇咬了一口,当即站起来,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反应太激烈。他也吓了一跳。
“邵言根本不在国内,怎么半夜约你喝酒?”
柯洛很是惊讶,“他不在国内?”
我笑了笑:“是啊,所以可惜你没弄清楚,不然也不会编那种话了。”
柯洛有些脸红,皱起眉毛,“我没有。”
“好吧,不管怎么样,你们俩总得有一个是在说谎,”我看了看他,笑道:“而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而不是相信他?”
柯洛坚定地:“他在骗你。”
我忍不住了,大怒道:“破坏我的生活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我跟邵言分手了。又对你又什么好处?”
柯洛脸都涨红了,眼睛张得很大,瞳仁黑漆漆的,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只是想要被爱的感觉罢了。想被人宠被人疼,你回去找你家陆叔叔去,别来找我。你要为舒念耗一辈子是你的事,我可不想为你白白浪费时间。”
停顿沉默的间隙里,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了看显示,笑笑便接了:“邵言?”
那边的男人甜蜜又温柔,“亲爱的,我现在在机场,提前回来了……”
等我把这通漫长的电话打完,转过头看,柯洛已经离开了。
我想我是伤了他的心。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他会说谎。邵言和他之间要选一个来信任。其实我会选择他。
只是有时候装傻和嘴硬是必须的。
我不能承认自己输了,更不能对他承认我输了。
当晚与邵言见面。两人小别胜新婚,缠绵不已。
欢爱了一番,我靠在床头抽烟,“东京天气怎么样?”
他有些懒懒的,“还好吧。本来要给你带礼物,因为赶着把事情做完,实在太忙,就没时间去挑。”
我笑道:“你人远在东京,可还有人说昨晚半夜被你约出去喝酒呢?”
邵言立即坐起身来,又是惊讶,又是委屈,“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我忙搂住他安慰:“看你急的,我就是不信,才拿来当笑话说啊。”
邵言还在生气,“是哪个混蛋背后造谣?”
我笑道:“无聊人的闲言,何必计较。只要你身正,便不怕影子歪。”
见他还是愤懑难平,我只得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振作士气,重振旗鼓,抱住他又亲了下去。
次日从邵言那裹回来,已是早上十来点的光景,虽是等日上三杆方起,可实际上没睡几个钟头,我走得头重脚轻。
过度纵欲果然对身体不好,非得吃点大补汤什么的了。
正在房间裹颠三倒四地找药丸,忽然听得舒念敲我房门,欢喜道:“哥,你好了吗?我蛋糕烤好了,出来吃点心吧。”
我应了一声,便打开门,脸上还盖着面膜,绿森森一张脸。
男人要做的不仅是壮阳和健身,熬夜过后也是需要保养的。保养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皮肤粗糙笑起来一脸褶子,一样让人倒胃口,何况我狩猎对象是美少年,难道要用脸上的褶子夹死他们吗?
让交往对象心情好也是一种道德,夫夫俩对我保持青春的十八般武艺早见怪不怪。
哪知才踏出去两步,就听到柯洛的声音。
我立刻定住,僵在当场,往前走也不,掉头也不对。
好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现在对我而言也就仅仅是个故人。他又不是邵言,我再猥琐落魄的模样他都见过了,形象什么的早已不必在意。
我心裹斗争了几十秒,还是整个人贴在墙上,借着长得高大的草内盆栽的掩护,比目鱼一样挪动,盥洗室的方向去。
挪了一半,听得谢炎说:“喂,lee你在干嘛,我看到你头顶了。”
我百般无奈之下只得露出脸来,刚好和柯洛打了个照面,谢炎“扑哧”了一声喷了一口茶,我恨不得捏死他。
见柯洛也正望着我,我的回应是翻出两只大大的白眼给他。
就因为他的缘故,害我昨晚卖力安抚了一晚上,筋疲力竭,几乎肾虚。
我强作镇定去把脸洗干净,回来客厅坐下,无视柯洛的存在,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叉起一块蛋糕来吃。
谢炎还不放过我,“你干嘛大中午的敷面膜!”
“刚纵欲完,是最需要及时保养的,你懂吗,像你那样荒淫无度才会老得快。”
柯洛神色有些尴尬,作为被“荒淫无度”的受害者的舒念也坐立不安起来,忙岔开话题。
“啊,那个,小洛,你的工作是快结束了么?”
“嗯,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这次才待了没多久啊。唉,我们都怪想你的,下回再来是什么时候?”
谢炎,管好你老婆吧,两人这么卿卿我我,你还在吃,就不怕我弟弟跟别人跑了,“你们慢聊,我要去睡觉了,昨晚太辛苦了。”
我站起来,摇晃了两步,手机又响了,一听那个音乐我就知道是谁。
来得正是时候。
“喂,亲爱的……”
甜腻不已,蜜裹调油,这就是我现在想营造的气氛。
谢炎露出起了鸡皮疙瘩的厌恶表情,我都走远了,他还在背后吼:“受不了了,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分手啊!”
竟然诅咒我,我才看好你被舒念甩的前景呢。
然而谢炎这个乌鸦嘴,从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托他臭嘴的福,我有一日突然发现身体,准确说是下半身,有些异样。像我这么爱命的人,自然不会拖延,更不会害羞,当即便去医院检查。
折腾了一阵之后,被医师面无表情地提醒“治愈之前禁止性生活”,抓着那团化验单,我直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喷血。
我行事一向小心,以往即便处处风流,游戏花丛,尚能全身而退。现在有了固定伴侣,生活检点得不能再检点,忠诚得不能再忠诚,居然给我染病!
虽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又发现得早,我遵照医嘱吃药打针就能完结了。但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受过最大的侮辱,抓奸在床也没这个来得龌龊,比吞了一堆苍蝇还恶心。
我没法再自欺欺人,邵言这回也无法不承认了,他若跟我一样只有彼此,又怎么可能带回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于是在我的盘问下,他痛心疾首忏悔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也许是我在国外的时候,跟朋友去喝酒,刚好……”
好了,闭上你的鸟嘴,我没兴趣知道那个奸夫或者淫妇是谁。
“lee,你也明白,我们这样的人,身边难免是会有诱惑的。”
你有诱惑,我就没有?
我能忍得住,你怎
第32节
就忍不住?
“我这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你不要这么激动,我是爱你的。”
作你头的戏,老子活了这么半辈子还没这么有节操过呢。三个月只跟同一个人上床,说出去都没人信。
难得我洗心革面打算从一而终,对方就准出事。莫非这是老天在暗示我应该要坚持过**的一生,把万花丛中过的精神发扬光大?
“lee,别这样,我一直以为你是成熟的人。”
没错,老子开始浪迹情场时你还裹尿布呢,所以哄小女生那一套你趁早收起来吧。
“lee,请你原谅我,我是真的很爱你。”
好吧,看在他口口声声说爱的分上,也许我可以原谅他。
等他死了以后吧。
我虽然风流好色,但我还知道“忠诚”两个字怎么写,在一段关系结束之前绝不会做对不起那个人的事。不然林竞也不会分手了还和我做这么多年朋友。
遵守游戏规则的才是风流,出轨的那叫下流,出轨以后还想爬回来的。那是下贱。
几天下来,手机留言被邵言塞得要爆了,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一套。
“原谅我吧,我真的是爱你的。即使跟其它人有了关系又怎么样呢,我的心是属于你的。性和爱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啊。”
老子要你那颗猪心干嘛,性和爱非得分开,那我要性就好。你以为你的心很稀罕,“lee,你不要这样小气。感情是需要宽容的。不然怎么爱得长久呢?”
开玩笑,你到今天才知道我小气?
我若能大方得起来。我早就去给柯洛当第二顺位了,美人在怀吃香的喝辣的,何必还这么折磨自己,又哪裹能轮得到你这小子?
我没再理会过邵言,手机来电直接掐死。他则锲而不舍,成天往舒念家裹电话不断,不断往公司和家裹送大捧玫瑰。
这又何必,送花要是能有用,天下怨偶只要直接开花店就好了。
还不如送菊花,将来我可以全摆在他墓碑上。
我真的是气狠了,丝毫不假以词色,无论邵言是忏悔、哀求。还是责备、怒骂乃至威逼,都全然不予理会。
连谢炎都对我翘起大拇指,“赞!够狠,你有骨气!我仰慕你,来喝一杯!”
他和舒念只知道我在跟邵言吵架,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吵。
我如此要强,又怎么会给人看我的疮疤。
不摆出一张“管他去死”的狠绝面孔,就会显得我弱了,输了,受伤了。
好吧,妈的,我怎么可能会不受伤,装得不难受那是我在死撑。
每次我一想真心过日子,就没好事。干脆我继续风流到六十岁好了,等玩得皮都皱了,也就没什么好纠结了。
想到邵言一边和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模样,一边在外频频出轨,撒谎成性,风流成癖。一时间我就愤怒压过心痛。
老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而所谓祸不单行,同时我也意识到霉运似乎是会传染的。我一直倒霉到t城,来s城之后,谢炎也变得衰了。
谢炎前段时间的投资很不顺利,投下大资金研究开发的电子商品,原本很有信心可以带动新的消费狂潮,但还未正式投入市场,竟然有别的公司抢先推出了几乎同样的成品,成本还低廉许多。
尚未能从这一重击里恢复过来,接下去的各种补救措施也接连受挫。任何招式都被对方料到了似的。无论怎么创新,对方都会比我们快一步,永远在我们前面,感觉犹如鬼打墙,几个回台之后难免筋疲力竭。
本来是能带来巨大收益的企划,现在却变成鸡肋。放弃的话,损失的财力和人力都惨重,但资金无法回收,不想让它就此死透,又得源源不断地给它补血,这样下去,只怕谢家经营才上轨道的海港货运也会被拖垮。
光是清查整顿整个谢氏的信息安全系统就费了大力气,越是查不出内奸,嫌疑人的范围就越大,一时人人自危。但即便如此,公司的机密还是不断被泄漏,资金周转日益不灵,渐渐陷入越来越尴尬的境地。
尽管损失难以承受,但谢炎也只能打算断一臂以自保,并售出一部分股权来填这个无底洞了。
我原本心情就已在谷底,这么一来更是荡到地下六万英尺。我跟谢氏的缘分不过是萍水相逢,它若出现危机,我拍拍屁股便可以走了,但我那死心眼的老弟要怎么办。
而为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的这种时候,邵言还日日在录音机裹反复说些“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取你的原谅”之类的肉麻话,令我被谢炎屡屡嘲笑。
做什么都可以,正好,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当情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资质了。
我终于接了邵言的电话。
这些天来头一次跟他见面。心里没点肠子打结的心酸感觉那是假的。但即使是龙肝凤胆,知道它沾了大便,又叫我如何吃得下去。
“lee,就当以前那些都是我的下好。你原谅我,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我在他对面坐着,喝了半杯酒,慢条斯理道:“我要你贷款给谢炎。”
“什么?”
“想要和我心平气和坐下来谈,批下给谢炎的低息贷款就是条件。”
“……”
“你有诚意做到了,我们再从路人关系开始。不然以后你少在我眼前出现,我他妈见一次打一次。”
很多人把“重新来过”当赎罪的灵丹妙药用,妈的,谁要跟你重来啊,重新来过也要付重新来过的代价。哪有按一下就一笔勾锁的好事,我们身上又没设reset键。
我不是善类,不会白吃亏。想要我遭到背叛就毫不计较地转身走人,或者轻易原谅,之后还做朋友?想得未免太美了,情圣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摆平的本事就别出轨。
邵言愣了愣,笑道:“lee,你真的跟别人很不一样。你让我着迷。”
迷你个头,你吃了**药啊。
“我答应你。”
我拿起酒杯,两人碰杯示意。
谢大少我对你真是仁至义尽。将来你若不好好养活我那傻瓜老弟,我一定整死你。
邵言又说:“我答应。但我不会跟你分手。”
我笑笑。
“lee,你也该很清楚,没有人会像我这么爱你,又被你爱着的了。要碰到一个真正有感觉的人,是有多不容易。就算我错得厉害了,也别这样就放弃我,好不好?”
我没有再笑,把酒喝了。
他当然是太自恋了。
但我跌跌撞撞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谈得上“爱”的,又有几个。
永远不知道下一个相爱的人在哪里,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或者,他真的会出现吗?
我从来都坚信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人是能让你幸福的,他肯定存在于某个角落里,总有一天必将来到你面前,所有暂时没找到他的人都不必灰心丧气。
但现在却会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人也和我一样,在漫长的寻觅过程中疲惫不堪,终于也不想再前行,只随便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
人生短短几十年,很可能未必真的就能等到那个人。在找到他之前,就已经老了。
也许太过坚持的结果,就是那么孤独着老去,也未可知。
“你再考虑看看吧,lee,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突然意识到,世界上果真没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不存在责任的二人关系,才能酣畅淋漓,肆意妄为,太轻易就肆无忌惮地开始爱的人,他的感情多半是不持久的。
而坚定的、执着着的那个,我可能根本等不到他转过头来爱我。
我又喝了杯酒,笑道:“我想想。”
以前那么几十年里,总觉得只要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下一个也许就会不一样,也许会有真正值得你投入的人出现,他让你手心出汗,心跳加速,觉得人生圆满。你和他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但到现在,我已经不年轻了;一个人倘若不想孤独终老,是不是真的只能屈服,退让。脏了的东西,也只得捡起来洗一洗便吃。
我答应了邵言要“想一想”,然而我想不透,于是约了卢余一起出来喝酒。他的豪气和粗神经可以让我稍微好受一点,心胸也广一些,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lee啊,我好像看到你在跟邵家那个人交往?”
“曾经,是曾经,”我有气无力。
“哈?分手了?”消息太不灵通的某人挠挠头,“分手了也好,他们看着光鲜,其实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只剩个空架子。”
我吃了一惊,“这话怎么说?”
“他们内部老早就出问题了,我看是没指望补得好,反正欠我们的债都好几笔了,一直拖着不还。”
我放下杯子,皱眉仔细回忆起来。平日跟邵言相处,只觉他依旧挥霍无度,完全没察觉到半点有经济压力的迹象。
“迟早得逼他们把钱吐出来,你没跟他来往才好,不然我还怕跟你闹翻脸呢,”卢余喝了口酒,“黑社会讨债也不容易啊,他现在有人撑腰,我还得盘算好了再动手。”
“谁替他撑腰?”
“童善。不知道你听说过这个人没有?”
我头皮突然一阵发麻。
“要有机会见到,你可千万别给他的样子骗了,娘的,我都在他手上栽过哩,可奸猾了。对了,你在谢家做事最好小心一点,那老家伙胃口大,对海港的兴趣大得很。”
我心裹突地狠狠跳了两下,静了一会儿,脑子蓦然就一片清明。
谢炎售掉手上的一部分股权来筹钱救急,已经是担了风险,无法再退,如果资金上再出问题,那海港说不定就真的要由别人来接手了。
我之前还在困惑,那个平地冒出来的无名公司,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来和谢炎对抗,却没想过这匹黑马很可能姓的是童。
可就算是童善,在我们严加戒备的时候,他又怎么做到对谢家脉络内情了如指掌,几乎是在疑问的同时,答案便昭然若揭。我头皮都快炸了,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谢氏上下都防备得滴水不漏也没用。我会把公司的数据带回家,谢炎也会把重要的东西在自己计算机上一一备份。虽然都有加密措施,但只要能摸得到就总有破解的办法。
邵言跟我交往以来就出入频繁,他于私,是我的亲密男友,于公,之前又和谢炎并无任何利害往来关系,我们对他都没有防备之心。
贱人。我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词汇可以送给他了。这男人下半身不干净也就算了,连手脚都不干净。
我平生最恨的事有两件,一是偷人,二是偷东西。他居然有本事全占了。
不简单啊。
我又跟邵言开始来往,纯纯的“重新来过”的关系,继续把他带回家,留他吃饭。
谢炎的运气又好起来了,一块原本无前景可言、根本值不了几个钱的地皮居然被人天价买走,赚大发了,收益正好可以拿来缓燃眉之急。
要等童善意识到,关于那块地皮的种种,是可以让谢家打经济翻身战的机密完美规划不过是堆听起来很美的屁话。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
当然,在此我还要感谢卢余老大帮忙伪造声势的技术和人力支持。
不久之后,有一大批要抵达s城的私货不知道怎么走漏的风声,在海
第33节
上被黑帮截走了。黑吃黑,别人也管不着。
我们从卢余那裹分了一部分好处,作为帮忙设圈套的回报。数目连我都吓了一跳。卢余也说想不到这批货会如此大宗,甚至包括军火。
童善和邵言的损失绝对比谢炎当时还要令人眼前发黑得多。而我自然不会觉得愧疚,我本来就不是君子。
虽然和黑道合作有些尴尬,钱拿着也烫手,但谢炎这下总算缓过来了,这段时间也不再有人走漏消息或者捣乱,公司经营重归太平。我想我老弟的养老金应该不至于成问题,而我也少了当初引狼入室的愧疚。
邵言也突然消失了,光是想象他的脸色我就觉得很精采。就连接到恐吓信,我跟谢炎也只拿来当笑话看。
其实我们没做什么;在加密重重的计算机里煞有介事地乱写,是我们自己的私事。而邵言偷看也就算了,看了还要全信,信也就算了,还要说给别人听。这又能怪得了谁。
他哪怕对我真诚那么一点,我也不会这么对他。
这天我提前下了班,去取车的时候停车场意外地很是安静,只有我一人的脚步声,听着怪冷清。离车子还有几步,我有些无聊地按了一下遥控钥匙。
车子没有立刻响起鸣笛声,像被什么东西卡住。
我正要按第二下,手指却僵住了。
我觉得,车子和我之前停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
不知道什么样的第六感作怪,我突然眼皮直跳,转身就跑。
才跑了两步,听得“轰”的一声,背后一阵灼热,瞬间已是离了地,人被气浪掀得往前摔出好远。
等我从受了冲击的短暂晕眩中清醒过来,眼前还有些恍惚,知道自己捡回一条命,虽然身上脸上都火辣辣地痛得麻痹。
背上一时竟然没有知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着了,只能费力翻了身,希望若是着火的话可以扑得灭。
这时候定晴看清,停车场已是一片狼藉,旁边的车也受了波及,烂成一堆燃烧的废铁,连环爆炸的现场很凄惨。
我若在车裹,或稍微靠近一些,现在只怕连碎片也没有。
动静太过骇人,大楼里已经有了喧闹声,过一会儿大概便会有许多人来看个究竟。我怕还有后备的埋伏,根本不敢多待,拼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
跌跌撞撞出了停车场,伸手去拦从眼前经过的第一辆车。
车子在前面刹车停住,又倒了回来,车主显然被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二话不说就赶紧开门让我上去。可我哪裹还有办法坐,只能勉强曲在后座上。
我今天最好的运气就是碰上这么个热心的车主,不用我多说,他就径自一路飞车送我到医院,中间闯了无数红灯。
到了医院,我也已经快说不出话来,车主是个颇瘦小的男生,还能把我硬撑进医院裹,而后的一切手续都是他替我在打理,还替我打了匿名的报警电话。
进手术室之前,我叫他:“这位,麻烦你……帮我……打电话给我弟弟。”
他一听到“弟弟”两个字就来了精神,感动地道:“你们兄弟感情一定很好吧。”
兄弟之间就算再不好,要死的时候也是要见一面的吧!
医院裹不能用手机,他记下我给的号码,撒开腿跑去打了电话给舒念。我不用听现场也想得出舒念会有的反应。
“你弟弟真的非常担心你啊,”他很快跑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副超级受触动的模样,跟着我一直到手术室门口,“你不用伯,一定会没事的,我弟弟刚好在这家医院当主任医师,你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他。要加油哟!”
看起来他也就是高中生面孔,他弟弟会是主任医师?我又一阵眩晕。
不过不得不承认,因为有他一直在用火星的思维唧唧呱呱,多分散了一点注意力,也没那么难受了。
手术的麻醉过后,我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舒念的睑。
“嗨。”我轻松道。
我本以为舒念受了刺激应该是要晕过去的柔弱姿态,哪知道他居然是双眼血红,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模样。
“这是哪个混蛋干的!”
居然能逼出他的男子汉气概,我这做兄长的还真有点感动。
“我都快吓死了。”
怒火过去,他眼裹的血红变成泪汪汪的通红,果然这家伙……
“来就听说你在动手术,我、我还以为你……”
“不会啦,祸害遗千年的。我福大命大。”
我的安慰显然不起作用,他看着我的木乃伊造型,抽噎起来。
唉,这家伙终究还是没出息。
我安慰了他一会儿,又叮嘱他:“对了,你可别告诉柯洛。”
我不想被柯洛看笑话。本来在他面前炫耀的交往对象,结果是个败类不说,连痛下杀手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这就跟当面左右开弓甩了我两个耳光一样。当时还跟他夸口说什么恩爱美满啊,笑死人了。我想,我受不了他的怜悯。
“可是他万一看到电视播报的新闻,知道出了事……”
“那就说我死了。”
“不、不要乱说这种话!”
我忙又开始安慰失控了的舒念,门口不知是谁进来,那个一直好心陪舒念守着我的车主便感动地迎了上去了。
“骆邵恭骆邵恭!里面那对兄弟,好感人的。”
我一阵黑线。
进来的是两个年轻人。那个被车主拉着的,长着一张偶像脸却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应该便是他弟弟,虽然两人根本就差得十万八千里;另一个就该是负责我的医师了。
舒念自然是对那兄弟俩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医师开始说我目前的状况,基本上已经稳定,冬天衣服穿得厚,背上的烧伤程度也不重,只是我裸露的手和脸,伤很不轻。
其实我也有心理准备,回想起那一瞬间,感觉简直是在地面搓掉了一层皮肉,整个撞碎。
“有可能会毁容。”
娘的!
我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浮起,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舒念比我先一步刷地脸色惨白:“毁容?”
“只是有这个可能性。我们会做手术修补,如果恢复得好就不会有问题,只是你们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而且修复过后,可能跟原先会有些差异。”
听得差异二字,不知怎么的,我瞬间竟然有一丝愉悦。
也好也好,毁了再整,我要来个全面大改造,那就不是跟舒念相似的类型了。
搞不好我可以趁机要求整成布莱德彼特、裘德洛之类。
但这也只是苦中作乐而已。
我心裹堪比黄连。
他妈的,这是什么运势啊。
说不定我这辈子最大的忌讳就是动心。
想跟林竟过日子.他跑了;碰上柯洛,是个死心眼,然后事务所倒了;而邵言,真的没什么人品可言,结果我连自豪的外表都没了。
王八蛋!
第十九章
恢复期我暂且回家继续住着。
其实也没什么,日子过得还是很悠闲,我成天就是吃吃10龋看看电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擦澡也要舒念帮我动手。
虽然谢炎对于舒念需要面对我的**这种事实非常抓狂,但我觉得,被看光的我才是吃亏的那个。
那些事情,想起来便是一团麻,心口都揪着,想得多了,只怕我从阳台蹦下去的心思都有了。若能不去想,倒可以过得无忧无虑,所以我便选择了无视和失忆。
忘记跟邵言在一起从开始到结束的或甜或苦,无视手术的不适,换药的繁琐和疼痛,堪比木乃伊归来的造型,手暂时拿不了东西,走路目前比舒念还要不灵便。
而我自己的人生规划,也只得先不去想了。
虽然我青春不再,对于时间流逝非常敏感,但理想总是要给现实让让步的。我就算想身残志坚,也不能以这种铁拐李加木乃伊的形象去开创事业吧。
成曰吃喝发呆倒头睡的生活也是不错的,顶多夜深人静的时候偶有心酸罢了。
这天在客厅里看小加带着小希玩耍,一边无聊地计算,等他们成长为青春美少年的时候我年纪是该有多大,得出的结论非常之令人沮丧。
舒念在阳台上打电话.这次倒是很快就结束,返身进来,就有些怯怯地对我说:“哥,柯洛要来了。”
我“噗”地一下把嘴里的枣核吐了出来,瞪着他。
“不是我说的啊,”舒念吓得乱摆手,“是他看到新闻重播了……他问我,我又不会撒谎……”
妈的,我心口立刻就扑扑跳,二话不说赶紧回房间,穿上大农,戴上墨镜口罩手套,还取了帽子,再嘱咐舒念:“你就讲我出去拜访朋友。”
而后便一瘸一拐出了门。
大冬天的,我这种打扮也不算太稀奇,招了一辆taxi,坐进去就开始环城之旅。
不指明目的地,绕了有大半天,我在后座又是变态怪人的装束,阴森着不讲话,司机都觉得怕了,渐渐要天黑,那憨厚的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说:“先、先生……在前面下车好吗?我要交接班去了……”
我只得下了车,找个茶餐厅(贩卖各类港式点心的中式餐厅)坐着,不过也发现我这么全副武装,走在路上也就罢了,坐在室内,就等于无声地呐喊“大家快来看变态”。
于是又出了门,四处晃荡。
公园也已经关门了,免费长椅是流浪汉们的地盘,当冬日街头游民的滋味还真不好受。我左走走,右晃晃,躲起来拉下口罩喝了杯热奶茶,深夜了才慢悠悠逛回去。
抬头瞧上去,公寓的窗户是暗的.确认柯洛已经走了,我总算可以放心打道回府。
才进了大楼,就见电梯门边上有个人站着。
我心中警铃大作,忙转身就要一瘸一拐地溜出去。
那人在身后喊:“lee!”
靠!我这样他都认得出来!
要跑是来不及了。反正都碰到了,我也索性转过头,隔着口罩哈哈笑道:“这么巧!你也在啊!”
他好像又长高了些.穿了一身黑,只有露出的衬衫领子是雪白,不知怎么地看着就很有大人的模样。年轻人就是一直在往坡上走,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好,而我们是已经在往坡下滑了。
“恩,舒念他们出去找你了。”
“找我干嘛,我只是拜访朋友去了,不是跟舒念说过了吗?”
柯洛看了我一会儿:“你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
我略微尴尬,嘴里哼哈着,伸手去按电梯按钮,明明显示就停在一楼,哪知道按了半天也不见它开门,竟然是坏了。
还能有更烂的运气吗?
饶是我竭力要维持绅士风度,一天憋下来,到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朝电梯门发狠踹了两脚。
踹完脸都扭曲了。伤残人士连电梯都斗不过。
柯洛伸手扶住金鸡独立着,在口罩里痛得龇牙咧嘴的我:“没关系,我们走楼梯吧。”
两人进了楼梯间,我突然觉得世界变得好灰暗,拾腿作势要上楼梯,竟然迈了个空。正在尴尬,听得河洛说:“你晚上还戴墨镜,怎么看得清楚。”
我打着哈哈:“晚上也有紫外线嘛,对眼睛不好的。”然后竭力要走得英俊潇洒。
柯洛说:“我来背你上去。”
喂,我还没瘸呢。
“但你脚上伤还
第34节
没好啊,”柯洛笑着走到我身前,竟是蹲了下来,“上来吧。”
看着他背部的轮廓,就会觉得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若要死撑,我走走停停爬到大半夜估计也能到家。只是在外面晃了一天,我也元气大伤,难免生出偷懒的念头来。
终于我还是趴到他背上,觉得自己姿势像个青蛙。柯洛托着我的腿,帮我稳了稳,而后站起来。看样子特轻松,年轻人体力就是好。
我不知道舒念被谢炎背着上楼是什么样的心情。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很可能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对他早就无所谓了,他不过就是个为残障人士献爱心的义工甲。
只是他的背很烫,脸贴上去的时候,微微的,眼睛也有一点热。
兴许是怜悯弱小的天性在作怪,柯洛对于照顾伤残人士真的满积极,天天都来舒念这里,而我却无福消受。被他看到我去了口罩墨镜之后的鬼样子,没什么好骄傲的。
我这辈子落魄的模样,他几乎一回也没错过,妈的!
心情烦躁的时候,我就大声咆哮:“你别再跟着我了!搞不好拆了纱布我就是怪物史瑞克!”
柯洛只是笑。
“还有,我告诉你,以后我就不会是原来那个样子了,我会去整容.到时候保证你认都认不出来!”
柯洛吃惊地“咦”了一声:“为什么?你现在这样,又不是一定就会留下疤痕,医生说恢复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可是我已经厌烦这张脸了!”我说得铿锵有力,带点报复的快感,“我想换一张,你不介意吧?”
柯洛望了我一会儿,而后说:“你自己的脸,只要你喜欢就好。只是整容是有风险的,你要三思。”
还思什么,老子想摆脱你梦中情人那张脸已经很久了。
我遂多了一件事情可做.一觉得无聊就和大家共商整容大计,把欧美各大男星的照片摆了一桌子。
舒念苦笑道:“这,就算要整,也是黄种人才比较接近吧。”
于是我只要见到长得不错的男人,就会指着询问:“这个怎么样?”
被全体否决了无数次之后,电视开始播放那起爆炸事故的调查报导,我作为受害人,角落里也放出我的大头照一枚。
柯洛笑着说:“我觉得还是这个最好。”
舒念则连连点头附和:“对啊,哥你这样多帅啊!”
谢炎也说:“没错,鼻子、眼睛都不缺,这样挺好,你就认了吧。”
我一边既谦虚又骄傲:“不不,那张照得不好。没能充分体现出我的英俊,我下巴哪有那么长!”一边警告道:“你们不要以为这样讨好我,我就会改变主意。”
柯洛转头看着我:“我们当然是希望你少冒风险。不过如果你喜欢,”他笑着指指换了频道的电视屏幕,“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
我一看,动物世界.好大一张雪白的狐狸脸特写,不由得勃然大怒:“我眼睛比那个大多了!”而后毫不留情地用抱枕蒙住他脑袋,用堪比武器的石膏左手压住他,将他一通乱打。
柯洛笑着挣扎.谢炎最喜欢人家打架,舒念也看得很开心。
这样的时候。又好像很温馨。
我也会想,如果他的温柔,可以给一张全然不像舒念的脸,那是不是表示我终究是能有一点期待?
而至于邵言那件事,怎么说呢,我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了,很清楚游戏规则。所以没什么好打击的。
我想,可能什么东西也伤不了我的心,无论邵言还是柯洛,顶多是刺痛一下罢了。
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我渐渐已能行动自如,木乃伊的全套装备也拆得差不多,只有脸上和手上还包着纱布,左手的石膏尚未取下。
整天在家里待着,快把我憋得生出蛋来了。我脸皮渐厚,现在也不再怕被人看,干脆就带着一堆纱布,以及有着小加爱心涂鸦的石膏手,骄傲地出门,四处溜达溜达,呼吸新鲜空气。
柯洛把义工的职责进行到底,陪我上街,耐心十足地跟着我到处逛,买了一堆东西,吃了不少杂七杂八的零食甜点,还看了场电影,最后去一家钟爱的餐厅吃晚饭。
舒念怕我身上留疤,对一切关于疤痕的说法都深信不疑。
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碰咖啡,辣椒、酱油、姜、蒜、醋更是都从家里绝迹,牛、羊肉不让吃,海鲜也不行,桔子都不可以。纵然他厨艺了得,顿顿都如此,也让我欲哭无泪。
而今天终于尝到滋味浓厚的菜色,虽然也是柯洛排除数种之后选定的,我还是吃得感动不已,涕泪交流。柯洛一直笑着看我吃,他自己倒没怎么动嘴,只忙着帮我用餐刀切肉排。
柯洛电话响了,听他用沉静冷漠的声音谈公事,很破坏我暴饮暴食的气氛,他便起身走远了去讲。我正以独臂大侠的姿势吃得不可开交,突然觉得有阴影笼罩在我头上。
抬头一看,站在我桌前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带着点扭曲的笑容看我。
而我竟然还能镇定地与他打招呼:“邵公子。”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嘛。”口气满是嘲讽。
我点点头,“托你的福。”
“想不到你还能有命来这里吃饭。”
我笑道:“我也想不到你还能有钱来这里吃饭。最近没有被追债吗?”
他咬牙的动作让脸部肌肉都痉挛起来,“李莫延,你这个贱人,你别以为我是真的迷上你。”
我差点把嘴里未咽下去的食物渣渣喷在他脸上。
哇,一个人撕破脸前后能有这么大区别,饶是我见多了翻脸如翻书的,也着实觉得惊讶。
不过我也不会轻易被挑拨激怒。他现在翻脸不认人,但以前我们之间的甜蜜种种,倒未必就假了,我不是傻子。只是,大概世上的东西,来得容易的,往往去得也容易,感情亦如是。
“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顶着一张烂脸还敢出门。就凭你这么个老掉牙的男人,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你连那话儿都站不起来了吧?”
啥,敢羞辱你爷爷我,我若真卯起劲来,能骂他一整个钟头都不带重复字眼,更不用说一拳就能打断他鼻子。
我正迅速思索是要文斗还是武斗,或者两者一起上,就听得“碰”的一声闷响,而后是扑通撞倒桌椅的声音。
柯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在我俩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就挥拳揍了他。
之后就是我张大嘴站在一边,呆看两人一言不发地大打出手,明明只见过一面,却犹如仇人相见般,直到餐厅经理慌慌张张率众保全来,才勉强息事宁人。
我看得瞠目结舌是因为对此场景严重不适应.跟邵言打得难分难解的人,本来应该是我才对。柯洛竟然替我出手,我这算是被他保护了吗?
上了车,我还在为这件事消化不良。柯洛他今天实在很尽职,十足是个捍卫公主的骑士,虽然他捍卫错对象了,老子我也是个骑士,偶尔还会是大淫龙。
“柯洛,刚才谢谢啦,你很仗义。不过我可以自己动手的。”
“嗯,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那种被骂年纪大和脸烂就只会心酸落泪的弱小群体,我就算只用一只手,也能把他打得晕过去。”
“我明白。”柯洛笑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不需耍靠别人替你出头的。”
我相当满意地“嗯”了一声。
柯洛发动车子,“我只是想那么做。”
我过了一会儿,才又笑着“嗯”了一声。虽然我并不需要谁为我做什么。只是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有人明知我的强大,还站出来保护我,感觉有些微的复杂。
“要回家吗?还是再逛逛?”
我很想这种感觉维持得久一些:“再逛逛吧!我难得出来一次。今晚不是有烟火秀吗?”
我们驱车到广场附近,找地方停好了车再步行过去。天色不太好,我们还取了车里的伞,但广场上仍聚了许多人,大多是年轻情侣,都抬头看那不断在夜色中升起、爆开的各式各样绚烂烟火,煞是热闹。
看得正起兴致,一道近乎紫色的闪电夹在烟火中,硬生生把夜幕劈开,而后头顶突然炸开一个闷雷,雷声滚动着,众人正被惊得凝神屏息,下一秒钟便有雨点落在头上。
一瞬间便热热闹闹下起暴雨来,雨势之大,一下把所有的火光都浇熄了,人群立刻嘻笑尖叫着四下逃散避雨。
我们动作慢了,只躲到一家关门的商店凹进的拱形店门下,空间尚可容立足,撑开伞横在身前,把被狂风吹得斜进来的雨点挡住,倒也可以免受雨淋之苦。
听着雨劈哩啪啦敲打在伞面上的声音,脚上也变得冰凉湿润,这雨竟然差不多是横着下了,好大的风。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伞也有限,两人都紧缩着贴着背后的门站立,动弹不得。看不太清,但暴风雨的声响里却听得见他的呼吸声,明明满鼻腔都是雨点砸在地面的湿润土腥气,却仍然闻得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清新味道。
我不知道我的感官是哪里出了问题,顿时有些微妙的紧张感。
过了一阵,雨势不但不缓,反而更大,劈头盖脸的气势,我不由得叫骂道:“妈的!老子要湿了!”
柯洛侧头看了我一眼。我是说要身上被雨打湿了,伤口沾不得水,碰到这种天气真晦气。
柯洛换了一手握伞,一手开始解大衣的扣子,示意我再靠近一点,而后把我面对面搂进怀里。
我瞬间僵硬,两人角色换过来还比较差不多一点.跟林竟交往的时候,天冷时我不是常对他做这种事吗。
“这样会好一些吧。”
我被大衣严实裹住,下巴搁在他肩头上,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又哪里能说得出“不好”,没心猿意马起来就不错了。
两人姿势类似于一个拥抱,交叠在一起,就不再会各自有半边胳膊被浇得透湿了,从避雨的角度来讲也完全说得通,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些遮雨之外的私心。
我头昏目眩地想,这下可好了。除了呼吸,连心跳声也听得清楚,叫我怎么把持得住。这种气氛太适合发生一点什么。
“你很冷吗?”
老子发抖不是因为冷的关系,x火中烧才是实情。
“lee?”
拜托别用这么纯真不设防的声音叫我。
我现在是恋情受挫、精神空虚、内心饥渴的色老头一枚,美少年们若要保证安全,都该与我保持十米以上距离才对。
“你没事吧?”
他侧过脸的时候,我也在做方向相对的同一件事,毫无准备地,嘴唇碰到一起。
温暖柔软的触觉,还有那种干净气息。
不知道我多久都没经历过这种脑子瞬间空白的感觉了。
等意识回归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接吻了。甚至不记得是不是我先强吻了他,然后才被迫变成这种互相亲吻的局面。嘴唇火热地相贴着辗转吮吸。舌尖相碰触的瞬间,心脏猛地被提高,一口气几乎顺不过来,胸口像要炸开。
这仅仅只是接吻而已。
有那样一个人,他让你手心出汗,心跳加速,觉得人生圆满,你和他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可他不属于你
第35节
不知吻了多久,感知里似乎只是电光石火的那么几个瞬间,但又相当漫长,雨停了我没发觉,雨伞掉了也不知道,直到他捧住我的脸.我才重度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柯洛意识到是手指压到了我脸上的伤口,忙连连说“对不起”,我也大度地说“没事没事”。
但魔法已经消失了。两人面对面站着,对刚才莫名其妙的失控都很不自在,就和躲雨过后看见我们在亲吻的路人一样尴尬。
脸上觉得痛,我才想起那些可怖伤口。平时反正自己也瞧不到,看不见的就当没存在,何况它们还有纱布遮掩。
这时候我突然根想正视自己当前的面目,便借着灯光看了一下在橱窗里的倒影。咩哈哈哈,那颗猪头怎么那么搞笑。
我顿时觉得兴味索然,“我们回去吧。”
亏他还能吻得下去,真不容易。
就算没有舒念的存在,即使我知道他对我还是有热情可言,可我对他来说,年纪也已经太大了。我都快四十了,连排队等侯我都已等不了。
我不肯承认我会自卑。只是,在他面前,再骄傲也会觉得,其实我真的不够好。我已经很不好了,原本没有的东西更加没有.原本拥有的东西也在变得没有。
柯洛中途回了一次t城办事,再过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礼物。他从盒子里拿出礼物来,我一看就瞪圆了眼睛。
“lee,这个你带着吧。”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好丑的一个挂坠,八卦模样。
“这是保平安的。很灵验。”
“没这么幼稚吧?!这也能信?”
“是真的灵验,特别替你求来的。你要信,它才会灵。”
我一直咕咕哝哝的,嫌它沉,嫌它难看,嫌它一定是骗人的。挑三拣四,咕哝到最后,也就摸着它没再吱声了。
有些真话我说不出口。一旦说出来,自己就真的输了、贱了。
我又动了一次手术,麻醉的滋味真不好受,我不喜欢那种身体逐渐失去控制的感觉,但这一套又是次次都少不了。
幸而修整的进展状况都不错,断裂的鼻骨也恢复良好。
让医生困扰的是病人和病人亲友对于整形修复的态度。我强烈要求修整得不一样,与原来偏差越大越好,而舒念坚决反对,谢炎当然站在他那边,柯洛则是不发表意见。
眼看我们争执不下,医生只得建议我们先去商谈好了再来,便打发我们回家,免得扰乱医院安宁。
一路上舒念都没再和我说话,开门的时候插钥匙也很用力。他是真的生气了,这家伙发火的模样难得一见。
进了屋子,关好门,他瞧着我,脸都涨红了:“你根本不是什么打算变帅,或者弄成哪个明星,你纯粹是讨厌我跟你长得像而已吧?!”
我无奈道:“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不想别人把我们俩弄混。”
“没人会做那种事的!”
“有啊,”我笑道,“多喝几杯洒以后就会了。”
谢炎立刻受到大惊吓,倒退一步,“喂喂!我没对你做过什么吧?昨晚那个人是小念没错吧?”
我跟舒念一起瞪了他一眼。
两人僵持依旧。舒念受伤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不想过被他的身影笼罩的人生。
一直略微尴尬地站在一边的柯洛突然开口说:“lee,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舒念。没有人会把你们俩混淆在一起,你是你,他是他,就算长得像又怎么样呢?”
唉,长得像会怎么样,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我心里也混乱,便去找卢余出来喝酒。其实是他喝酒,然后我眼巴巴看着。
不然若让舒念闻到我身上有酒味,只怕他会拿锅铲打我。
卢余见了我这种猪头模样就义愤填膺,“这仇我会帮你报,绝对搞定,你放心!”
“谢啦。不过今晚不是要说这个。我跟你讲,我打算彻底整容。”
卢余噗地喷了口酒,“你开玩笑吧!”
“我认真的。”
“为什么?”
我略微想了一下。奇怪,人在当着不是那么熟的朋友面前,反而可以说实话。
“我有个弟弟,长得和我很像.我不想别人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
“长得像的人很多啊!何必搞这么麻烦!”
“这个你不懂的。”
“我是不懂你们那些奇怪心思啦,”卢余想了一想:“那,你喜欢自己的脸吗?”
废话。当然了。我一向觉得自己超级无敌帅,拿布莱德彼特的脸跟我换我也未必高兴。
“这就好了啊.喜欢还让给别人,你干嘛突然这么大方啊。”
“……”
“再说,会搞混的人没几个吧!哪来那么瞎的家伙啊。”
我苦笑道:“但有人就是会那么瞎。”
“可数量很少吧。难道你就要为那么一、两个人的意见去换一张脸,他们算老几啊,值得你这样。”
我呆了半响,突然有些战栗的感觉。
原来我翻来覆去的,失望一阵期待一阵,到了现在,竟然对柯洛还是不死心。
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他,却又连自己的样子都可以抛弃,只为了抹掉身上那一点他爱的人的影子。
我不是活在舒念的阴影里,是活在自己的阴影里。
假如我已经没指望得到他,一心只当他的长辈,那又何必在意他眼眶里我像谁。
我从小到大,对任何东西都没有轻言放弃过。
为什么现在要做丢盔弃甲逃跑的那个人。我不甘心。
“还是尽量修复成原来的样子吧,”我最终对医生说:“差得太远,我怕自己照镜子会不习惯。”
接下来断断续续地做了几次手术,我尽量耐心地对待自己的脸.无条件服从舒念的一切唠叨。强忍酒瘾,吃清淡,三餐也不再没完没了地抱怨。
舒念想要一张完好无损的脸都不可得,我又何苦自暴自弃。
终于到了最后拆线的那天,舒念比我还紧张,手指把我抠得生疼,痛得我直叹气。
我自己也总算在镜子里看到结果,这次我比舒念幸运太多,除了有些地方暂时不是太自然之外,一点痕迹都没有。
舒念高兴得一把抱住我。
我无视谢炎散发妒意的眼神,也第一次反手抱了他。眼角余光看到柯洛的笑容,不知怎么地心情复杂。
我突然厚脸皮道:“喂,你们要不要也来抱一下?”
谢炎捂脸大叫“我不要我不要!”
舒念白他一眼,忙一把将柯洛推过来,硬往我怀里塞。
柯洛笑着把胳膊交叠在我背后,我数着时间,一共九秒钟。而后他像是不由自主地,就亲我的脸颊。
谢炎立刻惊叫道:“哇,不用这样吧,肉麻死人了……”然后就挨了舒念的打。
柯洛有些不好意思,抿住嘴唇,他害羞起来的样子很让人遐想,连我也心跳失速。
第二十章
柯洛再待两天又要回t城,近来他忙着两边来回飞,瘦得下巴都尖了。既然我已经恢复,谢炎便约了大家一起去泡室内温泉,好好放松。
其实我不太看好这个“放松”的前景,四个非直男在一个池子里泡,能“放松”得下来才怪,他们夫夫俩别给我做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就不错了。
而我也不知道我在看到柯洛半裸的模样时候,会不会有什么丢人的反应。若出了丑,谢炎一定不会放过任何嘲笑的机会。
我胡思乱想着脱了衣服,腰上缠好浴巾,有些惴惴地出了更衣室。
其实我真会觉得,这段时间,柯洛对我很好。甚至有些超过对舒念的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到池边就见三人已经在水里了。气氛怪异。谢炎满脸毫不掩饰的窃笑加取笑,舒念有些不好意思;而柯洛,我看了看他微微发红的尴尬的脸,又看看水里。
这小混蛋,已经有反应了。心里只咯噔了一声,就又恢复平静。
我隐隐有些怒气,有冲动一脚把他踹到火星去,为弟除害。
不过,应该移民去火星的其实是我。我也解了浴巾,镇定下水。
永远都是这样。就算被我强吻的时候会有些回应,他仍然只在对着舒念的时候最为冲动。
温泉还算舒服,无论究竟是不是享受,我都深呼吸两下,闭目养神起来。
这场风波的收尾算是皆大欢喜,童善那边有卢余帮忙解决,邵言和我形同陌路,谢炎可以继续稳当打理他手下的公司,而我以后,又可以去花天酒地追逐各色美少年了。
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大家,包括过去的我,都忙着来来去去,放弃一段感隋,而后开始一段感情,放弃食之无味的,寻找下一段合适的。
我曾经那么潇洒清醒,为什么现在不继续,而只在柯洛身上欢喜一回、失落一回地反复纠缠?我应该要游戏到五十岁,五十五,或者六十。
我正准备大肆享受风雨过后见彩虹的全新精采人生,家里的气压却又开始降低,隐约有暴风雨前夕的气息。
我老弟和弟夫从来是恩爱和睦的一对,看个电视舒念的腿必然变成谢炎的枕头,吃个饭连碗都要一起洗,冰淇淋也永远只拿一杯两人分着吃。
然而最近几天,两人不再准时收看肥皂剧八点档,晚餐桌上甚至见不到谢炎,他的电话变多,私事更多,连舒念用了一下午精心烤出来的蛋糕也没时间吃,简单来说,就是那个牛皮糖一样的爱妻狂人似乎不见了。
不仅舒念有些惶惶然,我都觉得不对。然而问舒念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他又只能茫然摇头。
周末原本说好大家一起去滑雪,柯洛都从t城飞过来了,谢炎却没有出现。
我奇道:“大清早的怎么会不见人,难道他昨晚没回来?”
舒念忙解释:“昨天有亲戚来,他负责接待,就留在本宅过夜了。”
“你怎么没跟着去?”
舒念略微尴尬,转身拿了话筒,说:“我打电话催催他。”
讲话内容听着很是正常,只是口气没了往日那种让我起鸡皮疙瘩的肉麻,更是简短,没说多久便挂了电话。舒念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几个都是长辈,难得来一次,他要陪上一整天,今天是回不来了,不然你们先去玩吧。”
我跟柯洛对视了一下,都看得出来他情绪低落。
“你不去吗?”
舒念摇摇头,“反正我也怕摔。你们好好去玩,我在家做好夜宵等你们回来吃。”
舒念不去,长期黏着他的小加也就只肯留在家里,我只得和柯洛两人去了滑雪场。
比起柯洛的运动万能,我平时只会打打高尔夫,在健身房里流流汗,而滑雪方面全然是菜鸟。全副武装之后,便拖着沉重的滑板,去从低滑道开始。
一心要展示自己的英姿,哪知道刚起步我就栽了个跟头。柯洛忍着笑把我扶起来,我强作镇定,继续摆好姿势。
我素来神经坚韧,听柯洛解说一番,教导如何控制速度,又看他示范地往下滑了一段,便抖擞精神,从头滑过。
终于脚下渐渐找到了感觉,正在得意,便听得后面不知哪个菜鸟在惊叫“让开让开,小心小心”。
我还不会控制方向,哪里让得开,被那小女生从身边擦过,歪歪斜斜地转了半个圈,竟然没有马上栽倒,
第36节
不受控制地住下又滑了一段。
眼看就要亲上地面,正想着这回只怕屁股要摔裂了,柯洛却赶上来,伸手接住我。
两人一起翻摔在地。我跌得不重.却把他牢牢压在身下,尴尬不已。旁边的小朋友们都争先恐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老脸有些挂不住。
柯洛从下往上望着我,摸了摸我的背,笑着问:“没事吧?”
我心口又是一阵乱跳,站起来的时候脚底都发软,“没事没事。”
跟他在一起我的表现就总是会大跌水平,而经过刚才那一翻滚,我之后摔跟斗的本事更是登峰造极。
最后尝试中滑道的时候,干脆连滑板都给我摔断了。
那壮烈的一摔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工作人员都僵了,以为多半要出人命。柯洛第一时间就上来抱住我,他竟是出了一脸的冷汗,这家伙对伤病号真是有爱啊。
哪知道我除了扭到脚踝之外,几乎是安然无恙,也不知算不算技术高超,看柯洛受惊过度的苍白脸色,我便笑道:“我摔得如何?”
“嗯,”他点点头,笑着,“很精采.可以得十分。”
我哈哈笑了,看他耐心地帮我解下卡住鞋子的滑板。这小鬼现在好像学会幽默了。
若不是因为有舒念金玉在前,我真会以为他爱上我了。
滑雪之后又顺便一同去吃饭,柯洛为了安抚伤员而请我这顿昂贵晚餐,两人边吃边聊。话题逐渐转到舒念和谢炎的种种不对劲。
“我猜他们是吵架了吧。”
柯洛想了想,“奇怪,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吵架?”
确实我也不太想得出来原因,看起来那两人实在般配,连细枝末节的习惯和喜好都很契合。
最后我只能下定论道:“嗯,性生活很重要。”不搞定肯定要出问题。
柯洛笑了:“你是不了解吧。”
我刚喝完一杯酒,哈出口气,“这个我最了解。”sex方面我不算行家,谁算啊?
柯洛又失笑。他笑的幅度并不大,牙齿露得也不多,但是灿烂。
我看得发呆,又倒了一杯酒,喝着喝着就对他发话道:“小鬼,你好像变帅了。”
柯洛愣了一愣,有些害羞了。他不再那么容易脸红,但是掩饰地一低头,用指节抵一下额头的样子,很是迷人。
“害羞什么,”我摇着手指,“我不会再拖你上床的,你放心!”
还想趁着酒性继续豪言壮语,匆听得有个男人的声音拔高道:“waiter,结帐。”
我和柯洛同时抬眼去看。坐在斜前方那个背对着我们的男人,不是谢炎又是谁?
在这里会碰到他不稀奇,作为我们这些人第一选择的餐厅也就这么几个。
只是坐在他对面的不是什么老掉牙的长辈。而是个年轻的女人,妆容精致,一身裹胸黑色镶金边小礼服裙,全套首饰,椅子上搭着的是她的chanel外套和开司米披肩。
这可不是偶遇或者同事朋友出来吃个便饭会穿的衣眼,而是正式dinner的打扮。
荚俊又有气度的翩翩贵公子,娇媚动人盛装打扮的名媛,顶级浪漫的餐厅,如此良辰美景。
我想起那个笨死了的男人,只会埋头工作,勤力打扫,成天做饭、烧菜、带小孩,觉得自己又瘸又有疤,就不好意思穿得太光鲜。
连两人单独出来吃饭都觉得是天大一件事,被“公婆”提醒说两个男人坐情侣座太招摇,会给谢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成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里窝着,这么久来电影都没看过一场。
我放下酒杯,“霍”地站起来,柯洛也跟着起身。
我大步过去,站在那对正准备离开的男女面前,“谢大少爷。”
谢炎一看到我们,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的心虚令我更加恼火,我于是笑道:“想不到你的长辈这么年轻漂亮。”
那美丽女人略微困惑,但还是微笑致意。而我一向对于出轨对象不甚在意,我只会把出轨的那个贱人直接抽到死。
“lee,柯洛,我们借一步说话。”
“不急,你还没跟我们介绍这位动人的女士呢。”
女人闻言露出微笑,伸手很是自然地挽住谢炎的胳膊。谢炎有些尴尬,将手抽了回来,对她说:“我有事要和这两位谈,你先回去吧,司机在外面等着。”
真周到啊。
这次我会稍微忍耐,免得中途又被保全打断。
我们去了洗手间,里面恰好没人,谢炎脸色苍白,“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笑道:“那不然是怎样?”
“我并不喜欢她。”
“然后?你敢说这不是相亲宴?!”
谢炎迟疑了几秒,我已经一拳狠狠打在他脸上,而后是肚子。
“这两下是我个人要打的。接下去全是替舒念打的。”
谢炎挣扎起来,只说了一句:“别告诉舒念。”
要不是柯洛拦住我.我可能真会将他揍到死。
回到家的时候正遇上舒念开门,穿得厚实,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见了我便松口气道:“太好了,我正担心没人照顾小加。如果我没及时回来,你就等八点半给他喝热牛奶,再看半个钟头电视,就带他上床。我要出去趟。”
这个没出息的黄脸公。
小加在旁边说:“爸爸,我自己也会热牛奶。”
我摸摸他的头,望向舒念:“你要去哪里?”
“哦,谢炎的父亲让我过去一趟。说有事要跟我商量。反正时间也早,我去去就回来。”
“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谈?”
舒念摇头:“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跟谢炎有关吧。”而后又笑,“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他笑得有些勉强,大概自己也有了预感。
“哥。”
“嗯?”
“同性恋是会被治好的吗?”
我笑道:“这是什么话,本来就不是病,怎么治?”
他看着我:“谢炎一开始是喜欢女人的。因为我实在太喜欢他,然后才慢慢的……”他顿了一下:“也许要让他变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我很想拍胸脯安慰他,但想起刚才餐厅里那一场,一时也不知该说怎么,于是搂住他瘦巴巴的肩膀,“我开车送你过去。”
谢烽夫妇看到来的除了舒念之外,还有我这么个外人,都有些意外,四人隔着茶几面对面坐着,他们略微尴尬,舒念紧张,而我神态自若。
谢烽咳了一声:“其实叫你过来也没什么事。不然改日再谈吧。”
舒念看了看我说:“没关系,他是我哥,有什么事我都会跟他讲。所以请说吧。”
没秘密的傻家伙。
谢烽斟酌了一下,道:“我知道你会怪我们老古董。但谢炎一开始是喜欢女人的,他并非天生就是个同性恋。他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你。”
果然!
谢夫人也接着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也放心谢炎跟你在一起。有你照顾.比哪户人家的千金都周全。但你终究是个男人,我们在外边要怎么介绍呢?儿媳妇不能是个男的啊。你体谅一下我们老人家吧。”
“……”
“你不是很爱谢炎吗?既然这样,你就该为他着想。他这样压力很大,你也知道他是个孝顺孩子,他怎么舍得我们伤心。既然孩子都生了,也不差一个妻子。反正你们也不能结婚,名分让给别人,也没多大关系。”
“……”
“这不是要拆散你们。我们已经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我们是希望你能大方一点,接纳一个女人。她很贤慧,也很好相处,不介意有小希存在,甚至也不介意有你存在。”
“你也知道。一个女人,对男人不会有太大的敌意。而你最好也能像她那样,宽容一些。”
舒念常常驼着的背这个时候完全直了,绷得太直,脖子上的青筋都浮出来了。看得我有点难受。
“她?哪个她?”
“你不知道吗?谢炎在和人家相亲。人家小姐,喜欢他很多年了。”
舒念顿时一点声响也没有了,塞得太满的人都是这样出不了声。
“谢炎没跟你说,是因为他开不了口,怕你难过。那我们做父母的,也就不怕当坏人了,来替他把事情说清楚。”
“我没办法接受。”舒念终于开口的时候,依旧是不大的声音,也不吵不闹。
“我不介意他有儿子,是因为我们的确没法有后代,借助代理孕母给大家带来一个谢炎的小孩子,这是好事,能有个像谢炎的小孩,大家都很高兴,这和背叛没有关系。
可我还在的时候,他不能和别人结婚。就算没有名分,我们也该对彼此忠诚。他是我的爱人。”
他一直没有大声过。温和不等于软弱。
“如果结婚是谢炎的意思,那请他亲口来告诉我。是和我在一起,还是跟女人结婚,他可以自己选择,不管什么样的结果,只要他选了我就一定接受,我不会逼他。”
两个老人大概是对他的反应很意外,对视了一会儿,才说:“这样好了,你别闹脾气,你要是走了,谢炎肯定难受,你舍得他难受吗?我们谢家亏欠你的,以后都会补给你,你想要什么都行。”
舒念眼睛发红,但没有再出声。
我想,以前我误会了他的意思。虽然也许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接受现实,永远也只默默地,从不大惊小怪。但那不表示他会留下来、会受得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舒念一直没说话,只偶尔憋不住地咳嗽两声。我能想象得出来他心里是有多难受,我都恨不得把谢炎拆了!
王八蛋敢欺负我老弟,看我不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老子出来闯荡的时候,谢小子还在上幼稚园呢。但当务之急是开解舒念。
“别难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的是!”再想了想也不对,便改口:“喜欢男人的男人也很多的,比谢炎好的更不少,别担心。”
看他脸色苍白,我虽然有些尴尬,还是说出来了:“何况,你还有柯洛呢。”
舒念看向我,诧异地苦笑了一声。
我说:“真的,你考虑考虑吧,柯洛真的挺好。”
柯洛不会像谢炎,有这么多麻烦和顾忌。他对舒念爱得死去活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而且他那算是同志世家,陆风又疼他。只要舒念选择他,接下去的就堪称完美。
上哪里能找到更好的啊?我边开车边想,只觉得有些牙疼。
唉,真晦气,原本觉得谢炎还算好男人,结果也是个靠不住的。我不可能一辈子守着舒念,可他这种好欺负的死样子,我去环游世界都不得安心,总得在去享受人生之前把他托付了吧。
晚上我笨手笨脚哄小加上床,又陪着舒念,等他真正睡着了,不脱不洗便爬回自己床上,躺着抽烟。
我想着柯洛的样子,他认真起来的表情,害羞的时候脸颊微微的粉色,笑起来能让我眼前突然明亮――如果能是我的该多好。
我一点都不大方,我小气得要命。如果他代替谢炎的位置,某些画面,光是想像我就觉得受不了。
他其实和我一样。就像我看到他在水里,就无法控制身体反应一样,他对舒念,至今都还是无法释怀。我已经放弃了,而他还没有。
无论如何都是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又何必试图把它藏起来;
第37节
着也只能让他在徒劳无功里渐渐青春老去,终至腐朽。
我年轻的时候,从未替别人想过。而到了现在,自己已经等不起了的年纪,就会觉得,还是舍不得让他跟我一样。
第二天我终于打电话找了柯洛。他倒是很听话,没让我怎么等就赶过来了。
小加上绘画课去了,大人的时间.得把他支开才行。舒念在厨房张罗给我们做晚饭,我让柯洛在客厅里先坐着,而后酝酿措词。
柯洛看着我,笑道:“你昨晚怎么了?”
“哈?”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不由得发窘。衬衫上有几个烫出来的洞,昨晚躺着抽了太多的烟。奇怪我怎都没察觉到烟灰的热度。
他伸手过来帮我整了一下,笑着说:“你啊,床上不要吸烟,上床要记得换睡衣。你还不如小加呢。”
我看着他那垂下的、讨人喜欢的长睫毛。这段时间以来,柯洛其实已经不那么像男孩子。他看起来善良,绅士,有男人味,笑起来的时候那么一点青春纯真的感觉还在。
他不再只是乖巧,而是能支撑。
“柯洛,我跟你说件事。”
“嗯。”他乖乖地。
“舒念现在和谢炎闹别扭,”我想了想,“不对,比别扭严重多了。很可能会分手。总之,这是你的好时机。”
柯洛用疑问的眼光望着我。
“你若想和舒念在一起,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明白吗?”
柯洛蓦然张大眼睛,模样竟是惊多过喜,“你要我……去追舒念?”
“废话。”
“……”他还是双眼大睁,一副被噎到的表情。
哼,震撼了吧,我也有这么高风亮节、大义凛然的时候。用他把不合格的谢炎换下来,舒念那边我不必再操心了,而且还能捡了个现成的好人做,多好啊,是吧?
柯洛望了我一会儿,犹疑道:“你是在开玩笑吗?”
“喂,你别这样……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设计陷害你吧?我对你早就没感觉了,怎么说也是你长辈,当然是为你好,才会建议你出手啊。”
柯洛神色有些复杂,摇摇头,“这样不好吧?”
我突然恼怒起来,“装什么啊。你敢说你不是连做梦都在等这一天,喂,别告诉我你是叶公好龙!小心我抽死你。”
柯洛依旧呆坐着,直到我把他拖起来,“发什么呆,该出手时就出手,去得晚了就没你的分了!你不要我可就自己吃了!过来!”
我咬着牙把柯洛拖进厨房,舒念正在切菜,听见动静抬头望着我们,手湿漉漉的。
“舒念,柯洛有话跟你说。”
柯洛有些犹豫。我朝他拼命使眼色,歪嘴皱鼻子,示意他过去。
柯洛略微迟疑了一下,说:“是啊,我们到客厅谈吧。”
舒念看看我,又看看他,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跟着他进了客厅。
我也自觉地留在厨房里,无聊地想找点东西吃,嘴巴闲着,不嚼点东西就觉得慌。
正翻着冰箱,和一袋包装严实的牛腱做斗争,突然听得外面有动静。探头一看,客厅里多了一个鼻青脸肿被修理得很惨的男人。妈的!他还有睑出现。
而柯洛这个脑袋不灵光的家伙,这种时候竟然远远站着。一副让出空间给人家对话的大方姿态,跟我学什么高尚啊,他不是应该站到舒念前面,出手把谢炎打跑才对吗?舒念两眼通红,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我还是头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我知道很多女人能做的事我做不到,所有困扰都是因为我不是个女人。可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我是男人吗?既然忌讳这个,一开始就不该和我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才来怪我是男人。不会太迟了吗?
我也会贪心的!我也很小心眼!我没法做到那么伟大。看你跟别人结婚,还守在你身边当你的情夫!”
谢炎急得青筋都暴起来了,“你才让我生气!你居然要我做选择?”
“我戒指有从手上取下来过吗?公司上下,有谁不知道我已经订婚了,我就是因为能和你在一起。才能忍那些东西,不然你以为我喜欢去捐精子,我喜欢陪别人出去吃饭应酬?要是你不在了。那我什么都不干了!
我怎么会和别人结婚?相亲的事我瞒着你解决,是怕你担心。小希的事已经让你难受了,我不想你再受到压力。
你现在有你哥,有柯洛,我不是最好的,我有那么多的麻烦,要是你觉得受不了,又像以前一样,什么也不说就突然离开我,躲到不知哪里去,那我要怎么办?”
舒念突然抬手打了他,声音响亮,是真的用了十成力气。我看得目瞪口呆。
“你不要找借口!”
谢炎这么个大男人也急得两眼发红,“我没有!我爸妈变着法子没完没了阻挠我们,你会受得了吗?如果我离家出走变成穷光蛋,你还能喜欢我一辈子吗?我已经不能离开你了,我也会怕的!”
那没出息的家伙又给了他一耳光,居然泪汪汪了:“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我都能忍受,就算你变成乞丐我也会跟着你。但你不能不忠、不能骗我、不能变成别人的丈夫!
你要真变心了,觉得别人比较好,就别再留我,不然我不会看着你们幸福的。”
被打了两个耳光的谢家少爷一把紧紧抱住他。
柯洛静悄悄地走到门口,我也无声无息溜过去,两人出了门,我把房门关上。空间留给里面那两个男人。那家伙虽然不聪明,但也许并不需要我操心。
爱情果然还是要说出来,就算他们这么相爱的,也一样。
人都是充满不安全感的。
不管是舒念,还是谢炎,都会害怕没法永远全部拥有。
门外两人尴尬着站了会儿,柯洛默默地,我拍拍他的肩:“喝酒去吧,我请你。”
我也想不到这次看似严重的风波会这么容易解决,恋爱中的人的大脑构造,旁人真是无法理解。
我对柯洛有些愧疚。是我白白怂恿了他,结果他还来不及出手,就又完败。
满怀希望却被一击毙命,失恋得彻头彻尾的滋味,我他妈太清楚了!
我带着这沉默了的高大男孩进酒吧,大肆叫酒,两人对坐着一杯一杯地喝起来。
“来来,干了这杯,lee叔跟你道歉,这回是lee叔不好,让你难受了。”
柯洛说:“不,我没事的。”
“是没事,是没事,”我安慰他:“喝完这些酒,睡一觉,起来也就好了。”
我嗦嗦地不停给他劝酒。但喝得最起劲的是我自己,柯洛只动了两杯便放下。
“来,多喝点,一醉解千愁。其实你那么喜欢舒念,他幸福了,你也为他高兴,是下是?有什么不好受的,现在都说出来,我听着。你尽管倾诉。”
柯洛按住我的杯子,“lee,你喝得太多了。”
“哦,也对,是你该多喝,我陪你喝。”
“我没有想趁机去追舒念。”
“是是。你也别难过,谢炎没比你强。这个只是运气、缘分。”
柯洛想想,“我很关心舒念。但就算他们分手了,我也没想要趁机和舒念在一起。”
“是嘛……”
他说:“我喜欢上别人了。”
“什么?”我喝得八、九分醉,笑着抬头看他。
“我喜欢上舒念以外的人了,”他略微腼腆,跟长辈诉说心事的小孩子一样,“只是,我觉得那个人不太喜欢我。”
我笑容还僵在脸上,耳边有如响了个巨雷,脑子突然发胀。
“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我迅速推开椅子站起来,转身就走,连帐都忘记付。
我还是忍耐不住。我是想继续故作镇定,和他对着喝到天亮,做好一个长辈的本分,可我现在胸口像是要炸开。
这世界上不能隐藏的东西有三样,喷嚏,贫穷,还有爱情。
“怎么了?”柯洛忙跟上来拉住我,他力气大得很,一时我竟然没法再往前走,索性转过头,用血红的眼睛瞪着他。
我受不了。如果是舒念,那我已经认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我没有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就碰到他,是我的运气不好,那是命。他要把他一辈子献给舒念,他那样纯粹的执着,我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也终于能低头认输。
可是他现在放弃舒念了,羞怯怯地说喜欢别人。他本该是我的,那样的腼腆和纯真都该是我的。我等了那么久,等得那么累,扭着脖子等他发现我,却终究还是没等到。
我牙龈都咬得生疼,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顺势就把他粗鲁地压在墙壁上,也顾不得bar里的人纷纷侧目。
“是哪个混蛋?”
柯洛张大眼睛望着我:“什么?”
“你喜欢上谁了,卓文扬?林竟?还是其它的什么人?!”我已经觉得自己要疯了,“你这个兔崽子!再怎么说也该是我排在前面吧!我不是第二顺位吗?!”
柯洛愕然的表情看在眼里更是觉得气都喘不过来。搞不好连第二顺位也是我在自作多情,我他妈的算老几!
不止胸口,连头都胀得几乎要爆裂,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情绪激动过了、眼前都觉得发红。
“你老实告诉我,我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全然歇斯底里,青筋直爆,“老子快四十岁了,追不了你几年了!我这辈子还能不能等得到,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我说得咬牙切齿。自己耳膜都嗡嗡响,而后用力堵住他的嘴唇。
只是嘴唇和他相碰触,瞬间我就什么感觉不到了,整个世界都变得漆黑,黑暗里又闪出斑驳的鲜艳色彩,没有视觉,没有听觉,只剩下唇舌相碰的触感。
嘴唇分开的时候,我觉得血压已经高得无法负荷,顺不过气来。
柯洛的样子看着都有些重影。看到他嘴唇动了动,但竟然耳鸣得听不见。
接下来我眼前一黑,真的是彻底的漆黑。
无边的混沌的安静里,突然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细小声音。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是“正在醒来”,我心口就跳了一下。
我果然是做梦了,我先睁开一只眼睛,而后是另外一只,屋子里是空的,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单,雪白的一切。
妈的,我又进了医院。如果医院消费也能跟其它娱乐场所一样累积vip制,我今年大概早就vip了,还能换领不少毛毯、茶具之类的礼品。
房门悄悄打开了,进来的人让我心口又是一阵猛跳。
“啊,醒了?感觉好了点吗?”
我勉强定了定神:“我这回是怎么了?”
柯洛坐到我床边:“你突发心脏病,在酒吧裹晕倒了。”
我立刻起了鸡皮疙瘩:“心脏病?!有多严重?”我是要死了吗?
“啊,”柯洛有些尴尬,安抚道:“没有,你别担心,医生说你是饮酒过度,然后情绪……太过……激动,就,呃……”
我瞬间僵在床上,只觉得没法做人了。我这么健康强壮,竟会因为他突发心脏病?
我摸了摸胸口,已经恢复过来的心脏还在一层血肉之下缓缓跳动。我从来都不知道,它竟然是那么的喜欢他。
两人安静着,都尴尬不已。柯洛微微掉转视线,看着别的地方,脸上有些发红,“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
第38节
”
“……”
“你是认真,想一直和我交往吗?”
我有些咬牙切齿。老子为了你连心脏病都犯了。你还问?!
他微微红着脸,静坐了一会儿,对我低下头,“对不起,lee。”
我突然觉得没法呼吸,噎了一下。才说:“没关系没关系。”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一时说不出话,只得大度地笑了笑。
“只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喜欢。”
他脸红红的,恋爱中的青涩中学生一样,“有一天突然觉得,见不到的时候心里就很难受,比不能跟舒念在一起,还要难受得多。见了面手心就会出汗,光看着,就很紧张。这个……我想,就是爱吧!”
“没错,那一定是真爱,”我高声附和,而后挥挥手,“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柯洛坐着没动,有些困惑和迟疑:“lee?”
“我真要休息了。你快走吧,找你那个新欢去吧!”
“……”
“虽然你见异思迁值得谴责,但我也能理解,相信舒念更加不会介意。总之你快去吧!”
我差不多已经确定那个人是林竟了,早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同住一屋檐下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虽然花心、好色、贪吃、懒惰、嘴巴坏又爱乱花钱,做事还少根筋,但本质上还是不错的,你要好好珍惜。对了,出门记得替我把门关上。”
柯洛露出尴尬又竭力忍耐的表情,“lee,虽然我也觉得你说得并没错……”
“嗯?”
“但你确定你没弄错对象?昨晚我说的话,你有听到吗?”
“……”
“呃,你真的是这么评价自己的吗?”
“……”
“lee?”
“……”
“你没事吧?”
“……”
“医生、医生!他好像中风了!”
尾声
在医院里丢尽了脸,第二天出院回到家,一个晚上晕倒两次的光辉事迹已被夫夫们知道,我又继续遭受谢炎的敌视和嘲笑。
舒念倒是热衷于照料病号的厚道人,然而他对着柯洛质问:“你到底对我哥做了什么?”只会让我很想把脸塞进马桶里。
一整天我的脸色都是红红绿绿,尤其是因为,柯洛也在场。
我不知道我是出了什么毛病;以往见了柯洛,就跟蜜蜂见了糖一样,死活要往上叮。而自从医院里再次醒来之后,我就不敢和他对视了,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四肢僵硬,举止弱智,笑得像半边脸偏瘫。
当了一辈子配角,却突然被舞台灯打中的小演员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当惯了小角色,我不知道主角该是怎么样演的。
晚上吃过饭,柯洛仍然没有告辞回饭店,而是和我们一起看电视。
小加早早就乖乖上床睡了。四个成年男人如同幼稚园小朋友一般,排排坐地看了一会儿八点档肥皂剧。
柯洛这次坐在我旁边,以往靠得这么近,能吃豆腐我就尽量吃,还要用眼光上下吃他霜淇淋。今晚我不知怎么,只牢牢盯着电视屏幕,还一直往舒念身上贴,弄得谢炎对我怒目而视。
肥皂剧结束了,被感动得长吁短叹的舒念站起来说:“我要去做夜宵了。”又看了看我们,道:“今晚是做四人份的,对吧,柯洛?”
我“哧”地把一口清酒喷出老远。
柯洛不太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谢炎哧哧笑道:“柯洛,lee的心脑血管最近比较脆弱,你等下别太激烈,免得他真的中风。”
我瞬间石化,竟然失去反击之力。
连夜宵也吃完了,而后洗漱,再接下去除了睡觉就没别的事情可干了。谢炎搂着舒念进房间之前就冲我笑得一脸奸恶,弄得我很想揍他。
我僵了一会儿。对柯洛说:“进来吧。”
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头上阵阵热气,简直就是新婚夫妇一样的感觉。
柯洛也略微害羞,跟我进了卧室,看我恶狠狠关上门,就有些局促,脸颊微红的样子让人也跟着脸红心跳。
我原本打算主动出击,重振雄风,然而羞答答的柯洛却先凑过来,低头亲了我一下。他这一下就触动我兽性的机关,我顿时一扫今日的矜持拘谨,立即就扑上去,撞得他牙齿都喀喀作响。
明明早就对彼此的身体不陌生,但这样名正言顺、两相情愿的sex,却还是第一次,两人好像都变得笨了,也紧张,手心出汗,我衬衫上的扣子用了半天才解开,还扯掉了一个。
趁他举起双手脱掉套头t恤的时候,我如虎似狼地一把将他扑倒在床上。
柯洛头还蒙在t恤里面,被我挑逗,便笑着挣了两下。
他这样更是迷人。我顺着他脖颈一点点往下吻。反复啃咬玩弄他胸前两点,几乎要把这个暂时无还手之力的小美人吃下肚去。
等扯掉束缚他双手的t恤的时候,分明看到他脸红了。
我忍住要喷鼻血的冲动,骑在他腰上,扯着他薄薄的裤子,“让我上你吧!”
“呃?”
我对他又亲又摸,使尽全身解数,力图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如果你真的爱我胜过舒念,那就让我上一次吧。”
柯洛被我压着,脸上发红,困惑道:“啊……有必然联系吗……”
我努力亲着他的脖子,弄得他呼吸急促,“当然啊,你得让我觉得我跟他不太一样,才能证明你不是拿我当替身。”
“我本来就没……唔……”
辩解的话未出口,就被我吻了个结结实实。
嘴唇分开的时候,我用虏获过无数美少年的捕猎眼神望着他,诱导他:“怎么样?你真的爱上我了吗?真的宁可不要舒念也要我吗?”
柯洛半裸着被我压着磨蹭,满脸通红,过了一会儿,点点头。
我顿时心花怒放。
其实我还是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又是为了什么而喜欢我。惊喜来得太快,我甚至来不及好好盘问,也不知要从何问起。
但我知道他生性诚实,不会撒谎,他既然说了喜欢,那就一定是喜欢。更别说用他自己后边的受苦来做保证。
我只要有结果就好。过程究竟如何,真的不重要。我自己又何尝就说得出我是为了什么而那么迷恋他呢!
只要他爱我,最爱我,那就好。
我性致勃勃去床头找常用的durex,却发现空窗期太久,我根本就没再储备那东西。
柯洛说:“呃……我皮夹里有一些……”
“你随身带那个干嘛?”
柯洛尴尬不已:“……我只是想,万一你哪天又突然要对我做什么,那,呃……”
我愤愤道:“小流氓!”而后过去从衣服里掏出他的皮夹,全数缴获那一堆durex。
而后便是为自己武装的时间,没有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会不兴奋的。
一分钟……
两分钟……
柯洛躺着等了一会儿,不由得好奇道:“怎么了。”
我脸上有点僵。
柯洛直起身,朝我腰部以下看了一眼:“啊,是套子太松了吗?”
“……”
柯洛笑着:“尺码的问题吧。其实上次,我用你的那个的时候,真的还有勒到我……”
我好想掐死他。
“你什么意思?我的会比你小的吗!”
“我没有那么说啊,”柯洛笑道:“不过,可能我的膨胀系数胜过你吧?”
我勃然大怒道:“老子不干了!”而后翻身躺倒。愤懑难平。
柯洛从背后凑过来,我闻得到他清新又暖和的诱人气息。
“真的不要了吗?”一边问,一边慢慢顺着脊背亲下去。
唉唉,年轻人技巧还是高超的,但我不会被引诱的。
柯洛亲了一会儿,在我把持不住之前,便坐起身。我刚怅然若失地舒了口气,便见他靠在床头,被单松松掩在他髋骨以下,线条优美无比,而后笑容无辜又纯真地,抓起我的手,放到唇边,先亲一下,再含住我一个手指。
我立刻大脑充血,瞬间便“嗷”的一声,狼化地扑了上去。
柯洛笑着抱住我翻了个身,说:“谢炎说得没错,你果然喜欢我这样。”
我已是心痒难熬,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被压了,便暂且把攻受之事抛在一旁,一边欲火中烧地对他上下其手,一边说:“下次我要做top!”
柯洛笑道:“好,等你能用得了我的套子再说。”
我边摸他,边恼怒道:“男人不是靠大小,是靠技巧!”
柯洛笑着“嗯”了一声,堵住我嘴唇。
我边狼性大发,边想,柯洛还从来没领略过我那方面的技巧,搞不好我一试,他就从此对我欲罢不能,臣服在我身下、拜倒在我西装裤下。
也好,我就把那当成终极保留武器吧。
我觉得我应该在六十,不,七十岁之前都做得勤。所以也不急,那先韬光养晦好了。等关键时刻重大场合再拿出来露一手,让他惊为天人,也不迟。
唉,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那种关键时刻来临……
――全文完
《迟爱》附赠谢炎少爷被翻出来的日记摘录
x月x日阴
柯洛居然说他找不到那个绑架小念的瘪三。
想骗谁啊,陆家要找的,就算是只老鼠,也能被挖地三尺翻出来。所以我严重怀疑他和那个瘪三有奸情!
不过小念劝我不要再追究,因为他觉得那个瘪三好像不是一般的瘪三。唉,反正我家小念就是心慈手软,既然他觉得那样心里才能舒服,那我不追究也罢。
但至于柯洛,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他一定是跟那个瘪三有奸情!(此句被柯洛用红笔打了个勾,“瘪三”用红笔打了个叉。)
x月x曰晴天霹雳
我是真的被打中了。捐骨髓给小念的人竟然是那个绑架他的瘪三!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话说起来那人跟我家小念,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点的相似,虽然他的气质*&%&%(该部分被lee用黑色马克笔涂掉。),但也许……可能……
总之我让柯洛帮忙去查了,反正他跟那人有奸情的嘛。别问我要证据,我这是神赐的直觉!
x月x日晴
今天小念的哥哥来我们家住了。兄弟俩长得还是满像的。但是当然是我们家小念比较迷人,可爱,体贴,而他哥哥除了有一张脸之外,其他的就……(余下部分被lee用黑色马克笔涂掉。)
x月x日雨
今天柯洛又打电话来了,我无意中听了那么一下下,聊的都是些青菜一把几毛钱的穷酸话题,然后就开始聊到小念的哥哥,通话时间一共三十七分四十九秒。但我现在不会吃柯洛的醋了。
原因?当然因为我是个宽容成熟的好男人。(此处被柯洛用红笔打了个叉。)
x月x曰天气如何我忘记了
今天我们去泡温泉了,老实讲我真的很不爽要给别人看我家小念的半**,但我是成熟宽容的好男人,而且小念的四角泳裤很严实,所以,好吧!
中途有个笑话,我对柯洛说:“lee就要出来了,以他的个性,搞不好会豪放到什么都不穿哟。”
然后柯洛的小小洛立刻就“刷”地站了起来。
哇哈哈,小念亲眼看到他这种丑态,以后绝对不会被他迷惑的.男人没定力真是件悲惨的事啊。
我就有定力得多了,我等到他们两人都泡好了
第39节
去更衣室了,才把小念推到池沿,然后*%&%(中间部分被舒念用黑色马克笔全部涂掉。),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谢炎少爷被翻出来的日记摘录完
后记
我知道大家看到这一页是《后记》而不是《番外》,一定会很想柚打我。
但是没时间,书里也实在是塞不下哩。(众:借口!)
为了不至于让大家混乱,关于这里出场的众人物以及人物关系,龟狼星球的狼所长在此略略解释一下。
陆风x程亦辰,龟狼星上的元老级情侣,故事为《归途》、《殊途》、《如果》、《房客》,故事行进最后时间为龟狼星○四年。
卓文扬x林竟,至今未能修成正果的倒霉情侣,故事为《无处可寻》,故事行进最后时间为龟狼星○二年。
谢炎x舒念,运气比lee叔要差很多的情侣,故事为《不可抗力》,故事行进最后时间为龟狼星○四年。网络专栏上还有悲剧版结局,有兴趣的可以去重温。(被谢少爷抽飞。)
骆邵恭x骆邵友,这对只是小小露了个脸,是非常好命的兄弟俩,故事为《兄友弟攻》,故事最后行进时间不明。呃,好吧,龟狼星○二年之前就对了。
而主角们……出场镜头很少的柯洛xlee叔叔,故事行进时间是龟狼星○五、○六年。
不知各位有没有清楚一点呢?
还是说,更混乱了(黑线)。
最后对一路关心lee叔疼爱洛洛的各位献上最高的谢意,对能认得出每个配角的各位,献上最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