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太难缠》 序言 【序言 想法 岳青】 大家好,我是岳青。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当岳青在青春年华的十六、七岁时,最爱把书写爱情的言情小说,带到无人打扰的私人境地,躲起来仔细阅读、慢慢品味。 虽然岳青从没有在校园角落、公车站牌或是某次回首的那些灯火阑珊处,遇见过什么白马王子,但青发现,属于年轻女孩心中最梦幻的那个期待,依然生生不息的存在着,并且会一个世代又一个世代的延续下去。 原来,还能够作梦的人是比较乐观、爱笑的,这是当青开始试着写出一个又一个爱情故事后才突然发现到的,当然这样的心情只是岳青自己的,而不是任何其他人的,更不必是任何其他人的! 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也都有其独一无二的心情,所以若某天岳青也能分享到部分属于其他朋友们的心情时,一定也会惊叹连连吧?! 一定会的,岳青可以想象,因为想象力是没有边界的! 也因此,当岳青在偶然回想起年轻时曾看过的某个言情桥段——你很坚强,就算你没有了我,也一定可以过得很好,然后看到最后,被男人舍不下的多半是另一个泪水涔涔的脆弱人儿! 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从没想过,那个因太过坚强而被他舍弃的女人, 不只可以陪伴他共享尊荣,更可在他遭逢困难时,不离不弃的与他并肩扛起重担呢? 身为女孩的我,每每阅读到这样的情节,总会心痛到不能懂得。 甚至直到如今,都已是身为一个孩子的妈妈了,岳青还是心痛得不想懂得。 所以,岳青很努力的写了一个坚强到爆点的女主角,并且非要让这个女主角遇到一个超级识货的男主角,然后让这两个人从此既幸福又快乐的纠缠在一起…… 其中的内容当然不只如此,所以请愿意与岳青缔结一场文字缘分的朋友们,翻开书页,开始看故事罗! 当然,若能再多多给子岳青意见与指教,那就太感谢了,谢谢大家。 楔子 【楔子】 是一种彷佛要引爆脑浆的痛楚,唤醒了她的神智,接着是另一股让人作呕的颠簸,震开了她的双眼,然后便是触目所及的一整片黑暗,在顷刻间点亮了她的记忆之门—— 她,被撞了! 她是在骑车回家的途中,被一辆汽车给撞倒了! 所以此刻,从她的双腿传递到大脑的痛觉应该就是她被倒下的机车给压伤的结果。 至于她的手脚遭到綑绑,以及整个身体都置身在麻布袋里的现况,则是彰显出她令人堪虑的未来—— 因为,这不是一场意外发生的车祸! 这是一场经过预谋的绑架——一场利用假车祸先将她撞伤,然后再乘机把她綑绑、装袋、掳走的真绑架! 于是,最近正被各大报社和电视媒体不断报导的一则新闻——那一个个遭到奸杀,之后再被弃屍于山林的女性面孔开始快速闪过她抽痛到几乎就要爆裂的脑中! 然后恐惧立刻从她的身体深处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令她一下子就遍体生寒的颤抖起来。 然而,这教她如何能接受这么丑恶的事实——像她这样被单独留在人世,因而必须好努力、好努力生存下去的人来说,教她如何能接受这么丑恶的事实呢? 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一点! 老天爷安排给她的这场人生对她来说,真的是太残忍了一点——在过去的岁月中,老天爷要她独活,她就努力的独活着;现在老天爷要她死去,她也可以认命的死去,但是被奸杀?! 不!她不能够忍受这样的结果!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会遭遇到这些?老天爷又是为什么要让她遭遇到这些呢?她恐惧至极的瞪视着眼前的黑暗,完全不能明白也不能接受的不断颤抖着,直到一次严重的颠簸再次震痛了她的身体,她才慢慢闭上僵硬的眼皮,然后从内心深处大声呐喊—— 她再也不能忍受这一切了! 因为就算她真的走到生命终点而必须死去,她也要死得干净一点、要有尊严一点,这是她对属于自己的生命最基本也最卑微的请求,所以要她认命的被奸杀,这是不可能的! 一股突生的极端愤怒开始盖过令她遍体生寒的恐惧感,让她总算可以冷静下来思考自己该如何逃过这场被奸杀的命运——至少这是她可以试着替自己争取,也应该要替自己争取到的—— 干净一点也尊严一点的死法! 她的人生遭遇至此,她再也不要认命听由老天爷作弄了。 在冷静下来后,她已可以清楚回想起那令人作呕的歹徒在开车撞倒她后,大概是怕被来往的车辆发现,所以才会急着将她綑绑住,完全没有时间搜查她的身体。 她试着扭动被綑绑在身后的双手,确认在牛仔裤后面口袋里是否仍放着一支她在布置完教室后顺手塞进去的美工刀? 有了,她摸到了! 她先深长的吐出一口长气,藉以平稳自己紧绷到不停颤抖的身体,然后才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抽出美工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将刀身推滑出来。 她心想,这也许是她仅存的机会了,所以她必须看准时机来替自己制造一个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最后一搏。 至于现在,她最好先替自己割开缠绕在手腕和脚踝处的胶带,但因为她看不到,也因为车身不断颠簸,她不能避免的割裂了自己的手脚,任由那腥红的血液迸流而出,只是现在的她已感觉不到什么痛楚了。 或许这是因为面临危难所爆发出的肾上腺素而让她变得特别的勇敢,也或许是因为她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能让她避开不堪死法的想法而让她变得益发冷静,总之,在割开手脚上的胶带后,她一直镇定的维持屈膝弯身的姿势,静默的待在麻布袋里,等待着那唯一的机会! 然后,车子停下了—— 她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后车厢被打开的声音,再接着就是她被丢到地上拖行的声音! 沙沙沙、喳喳喳……像极了一个人正踩压过干掉树叶的声响。 这是否意味着她即将要被拖到某个郊区,以方便歹徒在奸杀她后可以直接将她给就地弃屍呢? 不!她不要就这样结束掉属于她的人生,所以她努力不去想到关于自己身体被机车给压伤,被刀子割伤及被拖行的痛楚,只是全神贯注的握紧手中的美工刀蓄势待发…… 当一丝光亮透进被打开的麻布袋时,她立刻把握机会,用力挥动美工刀,割向歹徒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孔! 为了替自己找到一线生机,她几乎是毫不留情,狠心的一刀接一刀狠狠攻击着歹徒。 甚至当歹徒展开反击,将她一拳打倒在泥地上,还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向粗大的树干碰撞时,她仍努力试着不去感受这种几乎让她无法承受的剧痛,一心一意想替自己争取到一点存活的机会! 而就算她知道自己会死,就算她已做好迎接死亡的心理准备,她依然不能忍受死后可能被奸的悲惨命运;所以她拚力挣扎着,努力想抓住前方地上的折断的树枝…… 当她终于抓到树枝,她几乎是想都不想,直接朝歹徒用力挥打着。 而在歹徒因不敌她的攻击而松开她的当下,她完全没打算直接逃跑,反而选择转身面对歹徒,握紧手中的树枝直往那人的头部用力击打,一次一次又一次…… 直到歹徒满脸浴血,仰倒在地上,她才勉强撑开自己已被大量血液迷蒙了视线的双眼,小心翼翼上前踢了一下毫无动静的歹徒,直到确认那人不会再对她造成威胁后,她才转身循着自己曾被拖行的痕迹,死命往前奔跑着。 她就这样完全没有思考的一直往前跑着,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她绝对不认命! 就算她的肺部像是就要炸开般的凝窒着,就算她的脑袋就像是要爆冲般的疼痛着,就算她的双腿就像是要折断般的撕裂着…… 她还是不曾停下来,直到一阵天摇地动的震撼从她的脚底传达到她的脑中,她才终于失去平衡,跌在一旁的草堆里,并以几近垂直的角度翻滚到陡坡下…… 这下子,她真的要死了! 但是至少她不必遭遇被强奸的悲惨命运,所以她在滚落陡坡时,还是奋力扯开嘴角,努力的笑着死去——只因她在很早以前就已决定自己就算要死也要笑着死去,以作为她对命运的最后反击…… 第一章 【第一章】 让有如白雾般的死亡阴影逐渐退去的是一盆兜头淋下的冷水! 冰冷的感觉在顷刻间冻醒了她的神智,她试着甩动昏沉沉的脑袋,借此甩掉淋在头、脸上的湿冷感觉。 她睁开双眼,讶异的看到自己竟身处在火光微闪的一座地牢中! 这座地牢是被许多长形石头堆砌而成,至于那些火光则是由几把插在墙面上的火焰所闪烁出来的微光。 原来她并没有死在那场令人惊恐的地震中!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还会继续存活下来,还会再有所感觉,所以对于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她完全无法理解。 难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吗?还是…… 对了,从她初醒时就一直感觉到某种怪异的冰凉感正不断从她的手腕传递到她的脑中,她不禁抬头往上看,然后她双目所及的情景立刻让她的神智在瞬间变得错乱—— 她开始体会到绝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那是一种被强迫在惊悚片里担纲演出的感觉,更是一种不管她怎么逃都逃不掉的恐怖感觉,因为她看见自己的双手被紧紧铐锁在一根横木上!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她死后,被铐锁在阴曹地府的情景,但从她整个身体所传递到脑中的寒意与痛觉,却真实到让她知道了自己可能尚未死去,以及她可能又被哪个歹徒给捉到并将她监禁起来了! 她真的恨极了这一切! 她真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作弄她? 她实在不甘心接受这样的人生与命运,所以她气愤的用力扯动手上的镣锁,却立刻被一种划破空气的奇怪声响及伴随而来的尖锐痛楚给刺穿她的背部,再直达她的大脑,让她只能停下挣扎的动作! 她就只能紧握着锁链,咬紧牙根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 她确实还未死去的事实! 看来老天爷不但没在之前那场地震中让她死去,现在更变本加厉让她再次被歹徒抓回来鞭打、凌虐,否则还有别的解释吗? 想到这里,她的愤恨几乎像是火山熔浆般,开始一点一点从她充满压力的身体里迸发而出。 也因此,当第二声划破空气的咻咻声响再次伴随着另一记火辣尖锐的痛楚感灼烧上她的背部时,她硬是咬紧牙关,咽下满口的血腥,也绝不允许自己发出任何求饶、示弱的声音来满足歹徒变态的欲/望。 她绝对不要这样! 绝对不要! 她只想倔傲的抬高下巴,以鄙视那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歹徒! 可让她料想不到的是,那歹徙竟是个有着满脸胡子,长得像只黑熊般既凶恶、又丑陋的男人,与先前利用假车祸将她绑架的鼠辈之流完全不同,所以……此人应该是更具威胁性的共犯吧?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倔强的狠瞪着对方,非瞪到让那丑陋的歹徒清楚看见她的厉眼所透露出的讯息——她,是绝对不会求饶、示弱的! 她,绝对是既倔傲、又强硬的人! 至于那名歹徒,则是完全不闪避的接下她眼中的挑衅意味,以及一种辨明是非后对他所产生的鄙视之意。 是的,她就是看不起他! 她无论如何都看不起一个恃强凌弱的歹徒,所以就算他不闪避的眼神仿佛带着一股凛然正气,她还是来个视而不见,她弯曲手指,紧紧抓住横木上的锁链,以便让自己可以趁对方没防备时,狠狠踹踢那名凶恶的共犯。 只是,那一次又一次的鞭打抽痛了她的背部,她就只能用着一双冰火交融的厉眼狠瞪着那名对她冷眼旁观的丑陋共犯,然后极力忍住就要脱口而出的痛苦呻/吟,痛苦到颤抖不已,不停的喘息着。 直到她从那名共犯的口中听到一句她压根无法辨识出的外国语言后,她突然感到一种更为深层的恶心感正快速从她的体内翻涌而出,她立刻抓住机会,将自口中呕吐出来的秽物全数吐到她眼前的外族共犯身上! 就算她因此而换来另一顿更加无情的鞭打,她也要毫不退缩、毫不软弱的硬撑下去,只因为这种利用假车祸来绑架她,再对她加以凌虐的行为,真是太令她作呕了。 尤其是那种伙同外国人来凌虑本国妇女的行径,更是无耻到让她打从心底鄙视着、不屑着那名外国共犯。 因此她断然做出决定——在身体的痛苦终将软弱她的心志之前,她宁愿先行背弃自己的信仰,也决计不向那些变态的、恶心的男人们求饶,再任其欺凌…… 她几乎是未经思索就想用力咬断舌头,一心求死,偏偏站在她身前的外族共犯却像是看穿她的意图似的,突然抓住她的下巴,并使力强迫她松开紧咬的牙关! 看来老天爷连让她自杀都不准啊! 那么至少她还可以选择被鞭打至死吧?如果她疯狂攻此刻正抓住她下的外族共犯,那么站在她背后施暴的歹徒或许会失手将她鞭打至死吧? 被疼痛感觉搅乱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明,她真的疯狂的踹踢着站在她身前的外族共犯,然后如她所预期的,狠毒的鞭打果然再次的抽打着她的背…… 口中所流出的血迹多到让她再也无力咽下,汩汩自唇角流出……她开始精祌涣散的胡思乱想起来——这种凌虑的痛楚是否比当年那场身首异处的车祸还痛呢? 在她十八岁时的那场车祸——爸爸的断首和弟弟的残臂……以及妈妈后来上吊自杀的身影! 也许老天爷之所以不肯让她轻易死去的用意就在这里—— 因为那种身首异处的痛楚与那种背弃信仰选择自裁的痛苦,仍然不是被独留下来的她努力生存就可以体会到的,所以老天爷才会让她遭遇这场凌虐来亲身感受是吗? 所以,就算此时她的身体好痛、好痛……也还是比不过心痛是吗? 她觉得好痛、好痛啊! 那像是一种被大火烧灼般的痛楚,也像是一种神经被活生生抽出来的极刑,让她就连在昏睡不起时也得在梦境中经历着,然后才跟着痛到转醒过来! 天啦,为什么老天爷还是不肯让她死去呢? 这种痛楚……让人无论是淸醒或是昏迷,都是难以承受的! 她闭紧双眼,试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呼吸,但那无所不在的剧痛还是差点就击垮她向来顽强的心志,只是此刻的她,是否仍身处在那座地牢里? 如果仍然是的话,那她就不能示弱,更不愿意示弱;所以她奋力眨动双眼,想要看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怎会是在薄纱轻扬的一片柔软里呢?她下意识想伸手抓住眼前轻飘的薄纱,借以证实自己所见的景象并非虚幻,却立刻被一股如烈火灼烧般的痛苦给牵制,让她不得动弹。 但其实——造成她不得动弹的原因不只是她身体上的痛楚而已,那双正用力按压住她的黝黑手臂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她慢慢转动着颈项,顺着那黝黑的手臂往上看,她看见的仍是外族共犯那张形同黑熊的丑陋面容;像这样始终逃不出绝境的事实终于让她深切休会到绝望的感受——极度的冰冷、无情!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上的愤然,非常逞强的挣扎起来,然后剧痛开始变成千万只蚀人的小虫般钻进她的脑中、她的心肺与她的四肢百骸里……让她在瞬间跌进柔软的被褥抽痛不已。 直到外族共犯再次对她开口说了一句外国话后,她才又怒火中烧的想挥手打歪他的脏脸,却因身体的剧痛而虚弱了手劲,因而不能如愿。 她愤怒的想着,不知这些个歹徒对她还有什么打算——第一次奸淫不了她,第二次凌辱不死她,现在是想换个方式来玩弄她吗? 或者他们只是不想太快把她玩死,所以才打算先医好她被鞭伤的身体,以便让他们可以更加变态、更加歹毒的将她一直折磨吗? 突然,一碗墨黑的臭水被外族共犯端到她的面前! 这应该就是另一场更加变态也更加歹毒的玩弄手段的开端吧?思及无法预测的恐怖未来,她直觉就要伸手将臭水打翻,却再一次像是被外族共犯看穿想法似的闪躲开,然后她逞强的双手便被他给绑在床柱上,再也无法反抗。 只是,就算她没有手可以反抗,她还是有办法拒喝那碗十成十会有问题的臭水。 「喝下去!」 她听不懂,所以她依然故我的把外族共犯灌进她嘴里的臭水全数吐出。 「喝下去!」 第二章 她还是听不懂,所以她干脆撇开头,不想看见令人作呕的歹徒之一,却因此错过男人把臭水喝进自己口中的动作,以至于不能即时防备的被外族共犯给抓住下巴,强迫性的灌进一口臭水——以他的口渡进她的口! 结果是——她再一次呕了他一身的酸臭! 原来这些个歹徒到最后还是想要奸淫她吗?于是她趁着外族共犯转身脱去脏衣的时候,又一次想用力咬下自己的舌头…… 「不要想死!喝下它。」外族共犯更加快速的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将余下的臭水全数灌进她的口中。 她极力挣扎着,就算墨黑的臭水顺着她的颈项淌流而出,却还是免不了有部分沿着她喉咙被吞下而起了一点作用。 明明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分量,却还是让她昏沉沉的趴进柔软的床被里,任由意识载浮载沉的转动着——如果这些歹徙硬要留着她的性命来加以玩弄凌辱的话,那么她就得抓住所有的机会用以求死,她绝对不会认命的任由这些歹徒对她加以奸淫得逞! 绝不! 在她陷入昏睡前的清冷眼瞳里,那些闪动而过的光芒带着一种冰火交融般的激烈意涵,诉说着——她,是宁死不屈! 尽管生命的开始和生命的过程,她都认命的接受了老天爷的安排,但是关于生命的终点,她绝对不要如此不堪的死去! 所以,咬舌求死不成,被鞭打至死也不成,那她就任由伤口腐烂、发炎吧!反正总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她死得干净一点,总有一种方法的…… 结果——她还是太天真了是吗? 就算她再如何不甘的抗争,也还是争不过老天爷决定的命运是吗? 只是,像她这样的一场人生到底算什么?又到底是为什么?在她十八岁时遭遇的一场车祸,让同车的爸爸和弟弟身首异处的死在她的身旁,她却独独逃过黑白无常的追缉,存活下来! 但她的妈妈却因捱不过失去至爱,在办完爸爸和弟弟的丧葬事后,选择了上吊自杀,从此独留她一个人苦苦的苟活在世上。 就算她一直不明白老天爷让她失去至亲至爱的用意何在,就算她一直不知道老天爷让她独自存活的盘算到底是什么,她还是认命的接受了所有自己不懂的安排,并且顽强的在竞争激烈的社会上努力学习着,借此获得让她继续存活的一席之地,也借此让一直存在于她体内的某个破洞,可以在日复一日的忙碌生活里被沙尘渐渐掩埋。 然而直到她活到二十六岁,老天爷却不由分说的让她遭遇这场假车祸、真绑架,于是她好不容易才替自己经营起来的平凡人生,立刻四分五裂般的被破坏殆尽,她这才真的开始恨起老天爷安排的这一切。 只是,死亡早就不能让她感到害怕——因为她至亲至爱的人早就已经死尽,所以她只是因为信仰而不曾主动求死而已,否则老天爷若真要她死,她其实是……求之不得啊! 偏偏她再怎么祈求也求不到一场好死,而老天爷安排给她的磨难却还是没到尽头——她,依然还活着,还活在歹徒的阴影之下,她必须日夜不得安稳的恐惧着、防备着! 是的,其实她是很恐惧的,但同时,她也是很愤怒与愤恨的,尤其是当那个外族共犯不知用什么方法软化了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到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了,还得任由他喂食她臭水和稀粥,任由他替她伤痕累累的背上药治疗时,她内心深处其实早已恐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她的眼神却更加倔强着、强硬着,就是不恃对他示弱。 她在这桩被绑架乃至被鞭打凌虐的整个过程中一直末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连逞强的叫嚣都不曾出现过的原因就是在于——她害怕任何言语一旦破口而出后,终将会因敌不过身体遭受的凌虐与折磨,而轻易转变成求饶与示弱。 而这是她所不允许的! 她不能允许自己直到最后还是得在老天爷的作弄下认命,所以她才会非要自已硬撑着,才会非要自己保持沉默着,因为她不知道在她的伤口逐渐好转后,她又将而临什么样的极刑凌虐? 也许会是最不堪的奸淫! 尤其是当她在这几天体验到被外族共犯不知用什么方法软化了身体,只能任由他处置之后,她就不再天真的以为一心求死就可以逃过被老天命定的悲惨。 但就算她逃不过,她也不要轻易的妥助——她是一定要为自己拼命到最后一刻的! 只是……她浑身的燥热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满心的奔腾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因不明缘故而趴俯在柔软的被褥里,被边听着自己有如描鼓的心跳声,那心跳声愈跳愈急、愈跳愈乱、愈跳愈火热…… 然后她开始无意识的轻吟出声,嗯……她好热啊! 接着她更是无意识的轻舔干燥又麻热的唇瓣,她……好想要些什么啊! 只是,她到底想要些什么呢? 她试着睁大被迷雾遮蔽的眼瞳,想要看淸楚此刻正轻抚过她唇瓣的一抹冰凉到底是什么? 嗯……她觉得好舒服啊! 所以她吮含 住那股冰凉,并且饥渴的吸吮着……直到她被吞咽进肚里的冰凉感冷醒了她仿佛着火般的迷乱思绪,这才看清楚自己正在做的事—— 她竟淫/乱的吮吻着外族共犯拿着湿布的冰凉手指? 难道……她被下药了吗? 原来,到最后,她还是逃不过被奸淫的悲惨结局吗?原来,这个外族男人之所以会治好她被鞭烂的背部,果然如她所想的就是为了要凌辱她,所以才会卑劣的让她吃下强奸药丸,让她能主动向他求欢,让他得以慢条斯理的享受着凌辱她的过程及乐趣吗? 她的心跳愈来愈急剧——怦怦!怦怦! 因药物所引起的强烈感觉令她的身体绵软到就连想使力咬断舌头都不行,却为什么可以让她的身体不停的颤动着? 怦怦!怦怦!她好想要……好想要啊…… 然后她在一大片雾红的视线里看见他坐上床沿,施恩似的对她伸出了手…… 她愤怒至极的想要挥打过去,却在下一秒发现到自己就连抬高手的力气都没有,就只能一直蜷缩着身体,颤动个不停。 但她还是倔强的爬坐起来,让自己的头往床边的墙面倒下,「叩」的一声撞痛了她,也撞醒了她被药物左右后的些许神智,让她不至于如他所愿的主动向他求欢! 他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让她因背伤而一直裸露在被子里的身体,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她想要反抗他,却还是连一点挣扎都不能的被他拖进胸怀,并任由他粗糙的手指——确认着她的身体;而她只能咬紧牙根,强忍下酥麻入脑门里的颤栗快/感,和即将被诱发出的呻/吟。 她完全无法控制己那渴望到不停颤动的身体。 可她不要啊! 她是真的不想要啊! 她的眼瞳好比北极寒冰似的狠瞪着男人,可她的身休却有如火山熔浆般的紧贴着他……她是如此的不甘心和不甘愿啊! 她备感屈辱的仰首接受了男人湿热的亲吻,她觉得自己亲手摧折了她最顽强的倔傲,她忍住了怀恨的哭意,吞下了愤怒的泪水。「在你下药奸淫我之后,你最好早点杀了我!」 最后她选择面对男人的双眼,如刀剑般锐冷的说出她心中的极度恨意,「否则我一定会找尽机会杀死你!」 初闻此种陌生言语的他先是眸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接着才缓慢的伸出手指从她的鼻腔抹下满手的血腥,再用他被大把胡子遮盖住的薄唇贴靠在她冰凉的耳骨上,轻轻说出一句,阴错阳差之下的误解,「这是你身为皇城之女的罪谴。」之后直接吻上她跟着淌流出腥红血液的嘴唇。 而她的身体则是火热的接受了他!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她的眼瞳依然冰冷的划出一道与他永无交集的恨意——她恨极的看着他,恨极的看着他凌辱她的过程,因为她要自己永远记住此刻的屈辱是如何的深切、如何的痛苦,因为她也要让他清楚看见她将会遍寻机会杀死他的强烈恨意。 是的,她恨他,她恨这一切,恨极了! 她不再一心求死了,因为在她被他下药奸淫后,她全部的心思就只剩下非要亲手杀掉他的决心与谋略,毫不隐藏。 第三章 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却不再软化她的身体,甚至也不再捆绑她的手脚:偏偏她依然只能将自己限制在轻纱遮蔽的床幕之内,因为一种因强奸药物的作用下不断自她的体内被催生而出的淫/荡欲/望,仍旧无时无刻折磨着她的意志,让她只能一直蜷缩着自己,并且不停的颤动着。 接着,他来了,他来强迫她喝药、强迫她吃东西。 然后他还会不停确认她的口鼻是否又开始流淌腥红的血液,一旦确认了,他便会将她连皮带骨的再次啃食下肚。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而她,总会在事后奉送给他满身的酸臭!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她变成无时无刻呕吐出一地的腐臭! 然后,她只剩下酸水可吐了;再然后,她变得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吐,就只是不停的干呕着。 一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恍悟了一个极为残酷的现实——原来竟是要等到她不想死的时候,老天爷才打算收回她的性命! 原来,她的一生全都由不得她自己决定,是吗? 她突然觉得好累,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似的变得萎靡——想想她如今还剩下什么呢?就连她仅有的身体也已被玩脏了啊! 她只不过是个被老天爷所遗弃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尘而已! 她真的不想软弱,但像这样一直逃不出去的情形却让她变得软弱了——因为一粒沙尘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也因为彷如一粒沙尘的她,确实从未改变过什么啊! 她开始一天比一天更加消沉的斜躺在床边,目光涣散且空洞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原来又是另一个夜晚到了。 她听见了那种开门、关门的声响……啊!原来又是那男人要来享用她的时候到了! 说到底,她就连想要干净的死去都做不到,这样的她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到底还要顽强什么呢? 太可笑了! 以前那个认为至少可以干净一点,可以有尊严一点死去的自己,真是天真到太可笑了,哈…… 她被药物折磨到虚脱,可她倔傲强硬的心性还是隐隐在她颓丧的双眼里流露着,就像是冰里的火,正燃烧着不可思议的温度! 他不由自主的站在床边盯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强硬的抬起她的脸,伸手检査着她的口鼻——她今天己经不再渗流出腥红的血液了。 看来今天的他已经没有再下药迷奸她的玩兴了,接下来呢?接下来他还有什么能更加摧毁她心志的手段呢?她已不想再思考,也不必再思考,因为就算她再怎么挣扎,也争不过老天爷的作弄,不是吗? 所以她在他放开她后,直起敛起含恨的眼,垂下头,将自己冻结起来——不再反应,也不再有反应。 但他却突然又突兀的拿出衣物替她穿戴,一副好像他从未下药迷奸过她的无辜模样,让她不由自主的在他略显亲密的动作里飘忽了瞬间。 他这是在干什么? 她早已不再天真,也己懂得不能再怀抱着希望,因为她永远也猜不透老天爷的安排,永远也看不清楚人们隔着一层皮的真心。 但他这么做,到底是在干什么? 她的怒气因为他自以为是的行径,开始一点一点回涌到她的胸腔里,并且渐渐沸腾起来,「这算是什么呢?」她厉声问。 他虽听不懂她的语言,却很明白她冰冷的美目中所展现的鄙视与恨意,但他选择视而不见,继续替她穿戴衣物,这让一度消沉的她怒极反笑的说:「我不需要这种虚伪的施舍!」说完,乘机抢过他腰间的佩刀,想都不想的直接往他的肩胛处刺进去。 他则是抓住她握剑的手,再一次以复杂难测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才就着她的手拔出陷入肩部的刀身,让如注的血流在瞬间染红她的眼瞳。 她更加愤怒的扬言,「你这个令人作呕的男人,我不需要你虚伪的施舍,你现在不杀我,我会抓住所有机会,反过来杀死你的!」 听见她毫无隐藏的愤怒,他沉默的看着她,再突如其来握住她手中的剑。将剑带往他的心窝处,用力刺了进去! 她奋力拖住他自杀般的动作,将剑停止在他黝黑的皮肤前约一公分的地方,「我恨你!恨死你了,所以我要自己的方式来杀你,懂吗?」她气怒到全身怒火四射般。 他慢慢抬起染血的手指,强硬的箝制着她的脸蛋,「想要亲手杀死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是吗?」 她愤怒的甩开他,「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懂!」表现出自己全然被他彷如施恩般的自杀行为有所影响到。 「不要想死!」他却像是受到某种牵引般,再次伸手抚摸她因愤怒而晕红的脸庞,却立刻被她狠狠的咬住,「因为外面等着要将你碎尸万段的人太多了,多到已经不是死亡就可以解决的……而那全是你身为里城之女应得的罪谴。现在,你可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吗?」 可她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话语,「你这个令人作呕的变态!」鄙弃的吐出自他手掌漫流进她口中的鲜血,?「我不可能被你惺惺作态的虚伪给影响分毫的!」 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杀死他的,但绝不是像今天这样被他施舍般的方式,只因他伤害的不只是她的身体和她的洁净,他奸淫的是她最最顽强的骄傲啊! 「你根本不配当人!不配活着!」她弯跪在他的视线之下,姿态卑微,但浑身所散发出的傲然怒气却让她无形的变得高大,并且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洁净! 就算他奸辱了她,她一样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剔透感,就存在她的眼里、她的身体里与她的灵魂里…… 那让她显得异常美丽,也异常的无坚不摧! 日渐好转的鞭伤就像是个带着耻辱的烙印般,在她的身体与她的灵魂中留下极为丑陋的伤疤,让她再也无法抹灭,同时也让她向来倔傲强硬的心志,像是蒙上一层阴影般,变得晦暗。 而就在他带着满身鲜血离开的隔天,病痛毫无预警的侵袭她已破败脏污的身体,让她像是要脱胎换骨似的大病了一场! 只是,她从未像这样病倒过……「到底还是被击倒了吗?」 她摊开掌心覆在自己的眼睛上,苦涩的勾起唇瓣自嘲。 「吃饭了。」男人已站在门外喊着她,接着他将午膳轻放在地上等待了一会儿,才在等不到回应后许久,转身离去。 她则是直到听不到男人的脚步声后,才一步步踏着虚弱到抖颤的步伐,走向房门捧起放在地上的饭碗,然后席地而坐,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 因为,她想要活着;因为,她想亲手杀死那个屈辱她的外族人! 但也是在她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她才一直听着他说着那种令她无法辨识的外国语言,这才不禁开始感到疑惑——她,到底是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以及在那场天摇地动的地震结束后,她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没有半点被带到这里的记忆与印象呢?另外,第一个利用假车祸将她绑架的歹徒又在哪里呢?是已经被她打死,还是除了那个歹徒与这名外族共犯外,其实还存在着更多的共犯,他们全都隐身在暗处,准备日后轮流来奸淫她呢? 「呕……」想到这里,一阵胆寒倏地窜进她的体内,让她差点就要把好不容易才吞下肚的食物又给吐出来。 但她不能再吐,也不能再生病了,所以就算她只要稍微想起自己曾任由外族共犯侵犯的过程,就会脸色泛白到恶心欲呕,非要吐出所有的屈辱不可,她还是紧紧捂住嘴巴,强将涌上喉头的酸臭给全数吞咽回去——只因为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既然老天爷硬是不肯让她轻易死去,那她就必须赶快找回那个曾经勇敢与歹徒奋战的自己! 没错,她怎会忘记了呢?她一直以来就是那个好努力、好努力独活下来的苏锦啊! 她怎么可以不战而降呢? 她不是一直都知道被独留下来的人,非得要好努力、好努力的不断挣扎,才得以活出一片天吗? 也因此,就算她很有可能被某个人蛇集团绑架到某个不知名的国家,就算这个人蛇集团极有可能会利用药物来控制她进行卖淫,就算她遭遇到这般的地狱……她难道会就此认命吗? 第四章 不!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饭碗,然后更加坚强的把食物全数吞进肚里,因为她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以便让她在一有机会时可以逃离这里! 【第二章】 因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一句名言,一块大地终于被争强斗狠的胜者强王分割成近百个小小的领地。 其后,各个小领地的领主便常常为了自身利益而引发战争,因而让这个世界逐渐演变成一个充满争战的战国时代。 直到野心勃勃的皇城在靠近南方沙漠的一个小领地中训练出十一支亳无人性的骑兵队后,便开始不断强取豪夺,并吞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领地,用来打造出完全属于他的庞大领土——中都武领,而这个长征的过程总共为时五年。 于此同时,蒙阿也从临近西海的一个小领地开始往外扩张出一大片的领土——西隅砂领。 至于盘踞在东海沿岸的东隅阳领,则是由龙家采取平和的游说方式来进行统一。 至于那块被群山围绕的北方领土则是被皇城亲手砍下脑袋的兄长琉金,为了他的子女琉日和琉月而事先暗藏的逃生之地——北隅峰领。 至此,近百个小领地分别被统合成四块大领地的四强鼎立着。 不过,偏偏还有那么一小块突出在西海面上的土地,分别和北隅峰领、西隅砂领及中都武领交界,却因其地势险峻到仅有夜鹰盘旋,因此少有人居住于此。 直到被皇城下令赶尽杀绝的旧领将士们已经避无可避,只能躲进这块突出在西海面上的土地后,才逐渐有人将之命名为夜鹰领。 之后,更多在皇城的极权统治下惨遭武领军残虐的人民,终于也在忍无可忍的绝境里,——逃进了夜鹰领,然后这些失去所有,甚至连生存欲/望都失去的流民们,便在夜鹰领里慢慢聚集成盗匪集团,一次又一次在夜鹰领与中都武领交界的边境,尽情劫掠武领士兵从百姓那里搜刮走的米粮。 直到前些日子传出皇城欲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送进西隅砂领,借由缔结亲事来与蒙阿结盟的消息,这些藏身在夜鹰领的流民盗匪们才铤而走险偷渡进中都武领境内,强将送亲队伍里的皇城之女——皇绯给打劫回来。 所以,她的确该逃! 而且,她也真的逃走了! 只是,她以为自己可以逃到哪里去呢?是要逃回中都武领,还是要逃向西隅砂领? 看来她还是不能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啊! 以她身为皇城之女的娇贵身份,想要单靠自己的力量走出这个只适合夜鹰盘旋的夜鹰领,怕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这个小小的夜鹰领里,没有一条适合她行走的平坦道路,更没有一个对她存有恻隐之心的人们。 所以,一旦被将她劫掠回来的流民盗匪们发现她意欲逃脱的行径,她得到的将会是另一场更加残酷的鞭刑伺候。 谁教这些全是皇城在扩张自己的中都武领时,以着无比残暴的手段吃下周围的小领地时所种下的怨恨;谁教这些更是皇城在巩固自己的中都武领时,纵容自己的将士去残虐许多平民百姓后,所催生出来的反叛行径。 他想他真的不该多事的替她拦下那道鞭刑的——毕竟在皇城吃下陵领时,对陵家主君、少主、公主以及其下所有的将士赶尽杀绝后,他和皇城之间就只存在着仇恨了。 偏偏一种从她眼中闪耀出来的倔傲,以及当她被鞭刑时全然不出声的强硬态度,让他动摇了心智,他像是被什么困住似的,才会未经思索就拦下第六道鞭打,并将她带回他的居所,关起来独自照料着她。 他是真的不该多事的…… 他扯紧手中的缰绳,隔着一段距离望看着她狼狈遁逃的背影;他那双在暗夜里依然炯亮的眼瞳,顿时极其复杂的闪动了一下。 若不是他多事替她拦下那道鞭打,那些被恨意染黑心肠的流民就不至于做出更加极端的报复行动——偷偷在她的药食里加进淫毒! 那种淫毒本是皇城和他的将士们用来强迫被他们并吞领地的领主们,必须亲眼着着他们的妻女跪求、玩弄的残酷手段;那种淫毒也是皇城和他的将领们用来强迫被他们看上的武领里的民女,服下淫毒来请求他们恣意玩弄的恶毒手法;接着那些丧心病狂的皇族将士更会亲眼看着那些领主们的妻女和武邻里的民女,一个个被歹毒的淫毒折磨到流尽身上所有的血液后,才得以死去的惨状! 这就是她服下的淫毒最为歹毒的地方——一定要与男人交欢至从口鼻处流出的血液停止了为止,否则她的下场将会和被她父兄玩死的女人一样,一边被淫欲折磨着再一边流尽身上所有的血液后,悲惨的死去。 但这不过是称霸在这个战国时代的强者之一——皇城对他的人民最为歹毒的磨难之一而已。 所以他应该放任她被淫毒给折磨至死,只不过那将只是她身为皇城之女所要背负的罪谴之一而已,如果他这么简单就任由她以死谢罪,那还真是比让她好好活着赎罪更为慈悲的一种做法。 只是他何必对她慈悲?他何必对身为皇城之女的她而慈悲呢? 他早在陵领被灭后就已失去慈悲之心,所以他为何要慈悲的待她呢? 他待她应该是没有慈悲可言,也因此,当他远远看见她被十几个流民盗匪们包围住时,他就只是站在原地等着看她会有什么反应而已——因为他是真的很想看看她这个被皇城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皇绯公主,究竟可以倔傲强硬到什么程度? 还有,关于她使用的奇异语言……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靠着圆月的光芒在进行逃亡,自从外族共犯将她下药奸淫后,她便因为心存极大的恨意而开始一点一滴的振作起自己,并且尝试观察这个地方的地势,然后很快发现到,这间房子里并没布所谓的日光灯,就只有在古装剧里出现的油灯与火把。 因此,对于她到底是被带到什么地方,她完全没有概念。 即使她曾走到屋外观察过,也只是看到这里是个被寸草不生的崖壁所围绕的一方绿地;她也曾因外族共犯所使用的语言与外表而怀疑过她是否会被带到某个正在争战中的世界国度,可却因为不同的隔阂,让她始终找不到方法来证实她的猜测。 不过,她已知道没人在看管着她,这或许是外族共犯过度傲慢之下的自信——他自认她是绝对不会逃跑,或者自认她是绝对跑不掉的。 老实说,俛她这样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就进行逃亡是很容易失败的,这她知道;她更知道依照她无法与他人沟通的语言差异,更是很容易让她被人发现,然后再次被抓回来加以监禁或是凌虑,可难道她要因为这些困难就留在那个房子里认命的坐以待毙吗? 如果她仍然一心求死,那当然没有问题,因为在她刺伤外族共犯后,他就不再进到房里下药奸淫她或是软化她的身体;只是她已挺过一心求死的软弱期,现在的她只想试着再替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如果她能有所选择,她到底该不该往发出海涛声的地方走呢? 她手脚并用的走过石砾小径,再爬过寸草不生的崖壁,如果她真的有所选择的话,她想她会希望自己已经走到发出海涛声响的地方了,因为她会游泳,那么她至少可以选择跳进水里躲藏,借以避开眼前这群突然将她团团包围住的盗贼。 偏偏老天爷向来很乐于看见她的无所选择! 老天爷甚至更乐于看见她在无所选择之下,必须面临的鞭打和凌虐! 可为什么有人可以残忍到以虐人为乐呢?人的痛觉明明是一种保护机制,可她的痛觉却为什么要变成这些恶人的快乐机制?这是什么道理?这里又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她对此觉得非常的愤怒——她愤怒兼且不平的看着带头为恶的歹徒,正一次又一次的将鞭子甩向她身旁的地面,仿佛将她当成是笼中老鼠般的捉弄着! 她气极的伸手缠住向她挥打过来的长鞭,就算那只逞强接下长鞭的右手为此而鲜血迸流,让她觉得痛极了,她也不后悔! 她看得出来为首的歹徒相当的看轻她,所以完全不曾设想过她会反抗,才会因此被她抢下手上的长鞭。 「x的,不要以为陵枭王睡过你,你就可以嚣张了。」被抢走长鞭的巴藤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愤怒的怒斥着。 第五章 「是啊!我们抢你回来可不是要让你过好日子的,皇绯公主。」跟随在巴藤身旁的流民之一也跟着叫嚣道。 「对啊!皇城把我们的家人都给杀光了,所以我们也要把你捉弄到死为止!」 此起彼落的恨声集聚成出一股行动力——一股要将她给撕烂泄恨的行动力! 当第一个人跳出来甩了她一巴掌后,其余的人便跟着毫不留情的对她施以拳打脚踢。 但就算她弱势到只能处于挨打的地步,她还是奋力甩动着紧握在手中的长鞭,「滚开!」她怒极的喝斥,整个人因为这种冰冷交融的奇特热度而变得异常耀眼,也异常强悍,完全不像是个备受宠爱的公主。 陵枭隔着一段距离,冷眼旁观着一切,直到巴藤在不小心挨了她一鞭,终于失去理智将她踢飞出去时,他才扯动缰绳,策马来到她的身前,冷淡的说:「够了!」 「可是……」有人不服。 巴藤却立刻清醒过来,拦下不服气的手下,「是的,陵枭王。」 然后让陵枭当着众人的面,一声不吭的将皇绯公主给带走了。 「巴藤将军,你为什么……」有人不懂许多逃进夜鹰领的旧领将军们为什么会尊陵枭为王,以及带领他们去劫掠武领兵的巴藤将军又为什么要如此听命于陵枭王? 明明他们从末看过陵枭王曾为他们这些流民做过什么,甚至就连带领他们前去劫掠武领兵都未曾有过啊!「为什么不是巴藤将军来当夜鹰领的王呢?」 巴藤狠狠的巴过手下的后脑勺,严厉的命令道:「不准让我再听见这种话了!」 因为这些在天下四分之后才从中都武领逃进夜鹰领的平民百姓们,怎么可能会知道曾经被喻为战国第一武将的陵家将军,在皇城吃下所有小领地的那个时候,是如何替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逃往这个夜鹰领的? 还有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这个夜鹰领里安身立命,全是靠陵枭的火药所巩固的? 若不是陵枭的火药技术在这个不停争战的战国时代里是唯一的,皇城早就拿下整个夜鹰领,并将他们全都赶尽杀绝了! 可陵枭却从来不提自己曾做过的事,所以他巴藤可是打从心底尊陵枭为王,也所以他巴藤就算再记恨皇城曾如何残暴的屠杀了在他带领下的所有旧领将士,他也不会试图干涉陵枭对皇城之女所做的任何事或任何打算。 毕竟在皇城率领武领大军屠杀旧领地所余下的全部将士时,确实让绝大部分的人都死于非命,唯有他们这些跟随在陵枭身后的将领兵士们得以逃进夜鹰领里,并从此被这块险峻的土地和陵枭的火药技术给庇护着。 所以他想其他曾跟随着陵枭作战过的将士们都是跟他一样的——只尊陵枭为王。 她的一切全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从夜鹰领的流民们自作主张将她劫掠回来,到丧失理智的鞭打、刑求她,再下药污辱她……乃至她倔傲强硬到宁死不屈的性情全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也全都不在他的设想之内。 她明明是个备受宠爱的公主,为什么会倔傲强硬至此? 如果他在一开始真的置她于不顾,她也许早就被鞭打至死或是被恨透皇城的流民们给轮流污辱了;又如果他方才没有出面制止,她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用一条长鞭驱离那些因为皇城的残暴而失去所有,更失去良知的流民们吗? 她是太过天真才会任意逃离他的庇护吧? 可他又是为了什么非要将她纳入自己的庇护中,又非得卑劣的侵犯她的清白来留下连她自己都已不想要的性命呢? 既然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拿她来牵制皇城,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要一次次介入流民们对她的挟怨报复之中呢? 难道他已经忘记了陵家主君一门全都被皇城给杀光的仇恨了吗? 不!他不会忘,也不能忘,他与皇城间的恩怨,他迟早会全数奉还给皇城,所以他要留着这个倔傲的公主,让她亲眼看见皇城的罪恶,以及整个中都武领的灭亡。 是的,他留下她的用意就是如此。 也所以当他从流民们的手中带走她后,他开始驭马狂奔在紧临崖壁边缘的狭隘小径上,让她在快速奔驰下被刮痛了脸,也刺痛了眼,甚至更在强力颠簸下给震荡出恶心的干呕声。 「呕……」她难受到松开抓住他衣物的双手,紧紧捂着欲呕的嘴,却因此被颠离他的身前,直往急速奔驰的马蹄下跌落。 他警觉的将她掉落到一半的身躯抓回固定住,再一路狂奔出夜鹰领的领地,直往中都武领位于西北边陲的某个小村落而去。 因为今天是武领军要到各个村落去征收米粮的日子,所以他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让她亲眼见证皇城对待人民的残暴行径,顺便可以让他测试看看她倔傲的心性是否缘自于身份的尊贵? 所以她的双眼才会时常燃烧出彷如冰火交融般的锐冷,用以鄙视他,以及鄙视所有流离失所的流民们。 甚至鄙视她即将见证的——在武领军的残虐之下,毫无尊严的平民百姓们! 终于接近目的地了,他扯紧缰绳,命令马儿停在村落外的树林里。瞬间,马儿习惯性的昂立身体,嘶鸣一声,让她失去平衡的跌进他的胸怀。 她视他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的推开他,再急忙跃下马背,然后直接跌跪在泥地上呕吐起来。 从一开始,她就是这样鄙视着他! 只是她到底是凭什么高高在上的鄙视着他人呢?在皇城屠杀了数不清的人们,又恣意玩弄了数不淸的百姓之后,她如何能够毫无愧疚的享受高高在上的生活,并且任意的鄙视他人呢? 「你最好睁开眼睛看清楚一点!」他无情的将她往前拖行,「你最好看清楚在皇城统治之下的中都武领,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的人间地狱吧!」 届时,如果她表现得太过无动于衷的话……他或许就可不再多事的从其他人手中将她一次次救下带走了。 这应该就是他之所以会从巴藤手中带走她,并且在黑夜里狂奔出夜鹰领的唯一理由了。 因此,他在太阳穿云而出的刹那,便己将她带至村落旁的草丛里躲藏起来,并且强制将她固定在他的双臂里,以便让她亲眼目睹属于皇城的武领军究竟是如何屠杀平民百姓的残忍画面…… 然后他观看着她因震惊而逐渐变得苍白的脸孔,看着她的面容开始扭曲、痛苦着…… 「这是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一群穿着铠甲的军人,正把一些衣衫褴褛的老人、男人和小孩一个接着一个用刀刺入脚背后,直接钉死在地上,「这里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的战场?哪里的地狱?」 她痛苦到想掩面逃避,但站在她身后的外族男人却更加用力的将她限制住,「还没完!」硬是要她继续看着那些军人抓出许多虚弱的女人准备加以奸淫的情形…… 「够了、够了!」她看够了,也受够了,所以她转身啐了他一口口水,「你这个令人作呕的变态!你怎能冷眼旁观这一切?」 陵枭默默擦去她吐到他脸上的唾液,「只要皇城一日不死,这些恶梦就永无停止之日,你……懂了吗?可以懂了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气愤的甩开他的箝制,「你如果怕死,就滚远一点!」乘机夺取他腰间的佩刀。 「你想做什么?」陵枭抓住她的手问道。 说真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来帮助这些正要被奸淫的女人,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待在这里冷眼旁观这场恶梦,那样的话她绝对会因此讨厌自己、鄙视自己,也痛恨自己的。 所以,她赌了! 她赌眼前这个将她下药淫的外族男人,在他那双隐忍着什么的眼眸里还有着人性,「把刀给我!」愤怒的瞪着他。 陵枭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后才放开抓住她的手,让她带着他的佩刀慢慢走到武领军身边。 她只好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到——像她这种不自量力的行动将会替自己带来什么悲惨的下场,因为她眼前的这些老弱妇孺正在经历的事已足够悲惨到让她不忍目睹了。 因此,她一点都不害怕杀人! 她一点都不会害怕杀死这些只会残害别人的人渣! 第六章 她本来就不是一朵无知的温室小花——一直以来,她就是那个被独留下来而必须很努力、很努力的替自己争出一片天的苏锦,所以她没多加思考就潜到哀声四起的地狱,快狠准的往某个太过专注于奸淫女人的军人身上刺了下去! 她心想,如果她只能砍杀一个,那她就砍杀一个来让这个世界上的人渣少一个,之后就算她会被乱刀砍死,她也可以死得安心一点、无愧一点。 所以当其他军人因为刀子刺穿铠甲的尖锐声响而发现到她的存在,并着急的从其他女人身上爬起来,再拔出刀刃冲向她时,她是真的没有害怕,就连一点点的害怕都没有! 因为她的出现可以让那些女人得到片刻的自由,这样就足够了,对于她还能有这么一点点的用处,她是真的觉得太足够了。 所以,当她提着沾满血腥的刀子站立在那里,还摆出一副想要再多砍杀一、两个武领军时,那种像是要燃尽自己的生命的强烈气势,几乎变成一支利箭般迅速又强悍的直接贯穿他的心口,让他不由自主的屏住气息,借以感觉某种不知名的疼痛蔓延过他的全身! 他直觉骑上烈火,奔驰到她的身前,及时替她挡下蜂拥而上的武领军,「你去放走其他的人。」话刚说完,属于武领军的鲜红血液便像花开般喷洒在空气里,让她看傻了眼。 「走!」他只得趁隙将她推向被钉死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平民百姓们,「你去放走他们!」 这下子,就算她听不懂他的话,也该明白他的意思吧? 是的,她看见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所以她想都没想,直接跑向被钉成栅栏般的人龙那里,一个个替他们拔掉脚背上的刀剑,「走吧!你们快点逃走吧!」 如果她这种称得上无谋的冲动行为真的可以换来这么多人的逃脱,那就真是太好了。 只是……她已看到有两、三个军人开始往这里赶来,「不要急、不要急!」她一边告诉自己,一边更加快速度替其余的人拔掉刀子。 由于被困住的人们太多,而穿过脚背刺进泥地的刀子又太深,所以她还是来不及赶在军人挥刀相向时救下所有人。 但她不管了,她什么都不管了,反正她就是要救完这余下的三个孩子,就算她会因此而赔上自己的性命,她也不在乎,因为老天爷替她安排的这场人生早就苦涩得让她很反感,所以到最后,她干脆连回头都省下了。 结果……「姐姐小心!」一个才刚脱困的孩子突然扑向她的后背,硬是替她挡下了锐利的刀刃。 鲜血直接喷进她充满自责的眼瞳里,「不要!」她飞快转身抱起己躺在地上的孩子,「他只是一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孩子啊!」她完全承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啊! 她怎么可以让一个生命才刚要起步的孩子代替她死去呢? 他们又怎么可以对一个生命才刚要起步的孩子如此的残忍呢? 「为什么不是我,也不是你?」她痛极反狠的对着高大的军人冲撞过去,「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渣……一个该死的人渣!」然后她在泪眼朦胧间看见那名外族男人一刀结束某个人渣的生命! 「来到这里的所有武领军都死了,皇绯,这一切算是暂时结束了。」陵枭紧紧抓住这个为了一个孩子的重伤而变得癫狂的皇绯公主,心中那颗曾经跟着陵家主君、少主以及公主的死去而全然死寂的心,不知为何竟然又开始跳动起来。 「看淸楚一点,皇绯,他还活着!」他强硬的抓住她的手去感受男孩仍在跳动的心脏,「他还活着,皇绯。」 「活着?还活着?」苏锦茫然的看着满脸胡须都染着鲜红的外族男人一眼,接着又哭又笑的将男孩紧紧抱在怀里喃语,「这里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的人间地狱啊?为什么残杀别人会变成一件这么简单又平常的事?还有……为什么你要先做下药奸淫的坏事,接着才来做这种英勇救人的善事呢?」她看着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这么的迷惘与脆弱。 陵枭情难自禁的抬手擦去她脸上和着鲜血的泪水,「走吧!皇绯,如果连你也受不了皇城的残暴,那就跟我一起走吧!皇绯。」 是的,就和他一起走吧!然后就从这一刻开始,属于皇城的罪就只是皇城的罪,而不再与她皇绯有任何关系了——因为自从她豁出性命也要救下这些人开始,她与皇城就已分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了。 所以,他将不会再试炼她,谁教她已完全出乎他所能预料了。 他在村落外的树林找到一些药草,放进嘴里咬碎再涂抹于男孩的伤口上,「我们该走了。」提醒正在替男孩擦拭血污的皇绯。 苏锦抬头看着站立在骏马旁的男人,「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但我看得出来你要我走,不过我不想跟你一起走。」她坚定的对他摇头,再一次强调道:「我不想走!」 陵枭看到她的动作,只好试着对她说明继续停留在这里的后果,「等不到这二十几个出来征收米粮的武领军,驻守在十关的骑兵队很快就会出来一探究竟,所以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苏锦却不能明白的继续坚持道:「我不想走!」 「你确定你要一直说着奇怪的语言来拒绝与我沟通吗?还是你当真听不馑我说的话?」之前他一直没去想过后者的可能性,但现在……如果她是真的听不懂他说的话,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而她说的又是什么语言?还有,皇城为什么要刻意教她说这种无法与人沟通的语言? 她的一切在在都透露着古怪! 只是不管是她故意听不懂,或是真的听不懂,他都不能放走她了,他现在只能亲自走过去将她直接拉起,「走了。」言简意赅的配合行动让她知道。 可她却将孩子抱得更紧,「我不走!这个孩子救了我,我就不能丢下他不管。」就在刚才的混战结束之后,这整个村落的人全都跑得不见人影,「我必须替他找到他的家人。」 「你想带走他?」看见她维护男孩的动作,他这么猜测道。 沉默了一会儿,他直接将她与男孩一起抱上马背,「带走他对他来说不一定是件好事,毕竟在夜鹰领里只有满心仇恨的人们。」说是这么说,他却还是妥协的将她与孩子一并带走。 只是,带着一个受了伤的男孩,让她不断在他策马奔驰时对他怒目相向,他又再度妥协的放慢了速度,这下子他就只能挑选山林小径来避开追踪了。 他不应该这么做的,他知道,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休息一下。」并在他们经过小溪旁时,他甚至还停下来让她得以清洗一下自己。 可她却只是扯下裙摆的一块布,专注的替男孩擦拭起来。 她的动作轻柔,眼祌充满温暧,与面对他时的那种锐利目光截然不同;他出神的望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向小溪另一头,拿出之前放在里的药草,准备处理自己的伤口。 远远瞥见他随便的把咬碎的药草涂抹在脏污的伤口上,她冷肃的走到他面前,拿走他手中的药草,「让我来吧!」 她先替他拭净已经干涸的血块,之后学他将药草放进嘴里咬碎,再仔细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皇绯。」他迷惑的看着她勉强称得上柔和的表情,不自觉就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庞,可她立即撇开头闪躲,让他的手只能僵在空中。 她将自己的长裙撕扯成短裙,用撕扯下来的长布缠扎在他肩臂上的伤口后,他才慢慢垂下手,目送她静默的走向小溪上游去清洗自己。 清澈如镜的溪水让她一眼就看见自己脸上复杂的表情,只因为她看到他身上那多如牛毛的疤痕,也因为她还记得他是如何亳无畏惧的杀光所有的军人来帮助那些苦难的人们,他是否会因此而惹祸上身呢? 她不得而知,却又不得不小小的挂心着。 只是他与她的开始太过污辱她,所以她没办法将他看作是个英雄。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单纯的将他当作是个英雄啊!「苏锦,振作一点。」她捧起水花拍打在脸上,试着清醒自己混乱的理智,「把他和你之间的事,与他救了别人的事,当作是没有关系的两件事就可以了。」 所以她替他上药是因为感谢他救了许多的人命,以及他后来同意带走男孩的善心,如此而已再无其他! 第七章 【第三章】 从夜鹰领快马奔驰到村落只消一个黑夜的时间,可从村落要回转夜鹰领时,他们却整整用去了一个白日的时间,还只能在中都武领境内的树林里逗留,只因男孩过于瘦弱的身体承受不起砍杀的伤口而开始发烧了。 于是他只能在树林里先替他们找个洞(雪)躲藏,再独自出去寻找新的药草、饮水和食物。 偏偏雨在这时开始下了起来,所以当他找到药草等物品回到洞(雪)时,已是浑身都湿透了。 可他还是先将药草用石头捣烂让男孩服下,再将饮水和果实放在她身旁,才又独自走回到洞(雪)口,沉默无声的看守着。 当她来替他上药的那一刻,以及她对待他的柔和表情就这么跃进他的思绪里,让他的心不知为何怦跳到几乎就要忘了……忘了她对他的鄙视! 然而事实是,从一开始,她对他就只有鄙视啊! 谁教他在战争中失去了慈悲之心,所以才会先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流民们鞭打,接着冠冕堂皇用救她一命的借口侵犯了她的清白,甚至到最后更恶劣的拿她的性命来赌她的心性。 所以,她当然应该要鄙视他! 比起她抢救人命的无畏态度,以及照顾男孩的无私精神,他必须承认,在陵家主君一门皆被皇城杀光后,他的心肠便一日硬过一日,甚至是变得无比自私,所以在强迫她亲眼目睹皇城所制造出来的地狱时,他才可以那样冷眼旁观的看着一切而不觉得惭愧。 若不是她无谋的勇气唤醒了他的心,他或许真的会眼睁睁看完全程,然后让自己的心智在这个乱世里跟着一起混浊、无情。 他本以为自己一心一意想除去皇城的意志,才是他身为武将的骄傲,然而一个只会把平民百姓遭受迫害的事全数推给皇城的残暴行径,却不再挺身而出的武将,又怎能自觉骄傲呢? 一个认定只有将皇城除去才是王道的武将,又有哪里值得骄傲呢? 原来他已不配做一个武将,可他竟然到了今天才知道这一点,为此,他开始感到一阵阵寒意不断钻进他的体内,让他不由得胆寒起来…… 「你的衣服需要烘干,才能继续穿。」苏锦在他身后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因看到他明显的打着寒颤,于心不忍的走到他身旁提醒他。 只是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让两人明显隔出一段距离——那距离显得好长、好长。 谁教他和她的开始太过污辱她,所以就算她己开始看到属于他的其他面貌,她却再也无法单纯的去看待他。 甚至就连此刻她与男孩的生命安全都牵系在他的身上,她那试着想要碰触他肩背的手,到最后还是硬生生停止在半空中。 她只好比手划脚指向他的衣服,「你的衣服湿了,」再指向洞(雪)内的火堆,「需在烘干。」 他点头表示懂她的意思了,却依然一动也不动的坐在洞口,沉默的将远在一臂之遥的她仔细的瞅望着。 然后他恍然大悟他之所以会一次又一次将她从流民们的手中带走的原因,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在他对她那般不公不正之后,他才终于看懂了她隐藏在那双眼瞳里的是什么—— 那是早已消失在这个乱世里的良善与无私,以及最是非分明的正直! 否则依照她鄙视他、愤恨他的程度,她大可撇头当作没见他的一切,可她却……却替他上药,还提醒他去烤干衣物! 「皇绯……」他不禁喃念着她的名。 「皇绯?」她疑惑的学着说出经常出现在他口中的字句,只是那字句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她却无从得知。 她知道她得试着学习这里的语言,否则她永远不会知道在那场地震后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苏锦。」她指着自己对他说道:「我叫苏锦。」 「苏锦?」他学着她的音调跟着说,眼里流露出一点疑惑。 她点头,「是的,我叫苏锦。」她随手在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走到他身旁的洞壁上刻画下自己的简易画像,才又再次自我介绍,「我叫苏锦。」 「苏锦。」直到此时,他才真的相信了她听不懂他所说的任何话语,只是皇城为什么要让她说着与所有人都无法沟通的语言呢? 究竟是将她疼爱到与世隔绝,还是别有用意?他猜不透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喃念着苏锦这个名,苏锦……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吗? 还有,他的样貌在她看来,竟是长这样吗?他惊讶的看着她在洞壁上画下两个人的样貌,感觉虽然有点怪异却仍有七、八分像,然后一股不知打哪来的笑意就这样跃上他唇角。 可那笑意却被他满脸的胡子给遮蔽,使他的模样略显阴暗,他之所以会笑是因这是他在经历陵领灭亡后,第一次产生近似愉悦的心情,只楚他报本不该让笑意出现——他不该在尚未除去皇城的现在,就让笑意出现的! 「你的名字?」苏锦指着他的画像问道。 他的内心像是徘徊在罪恶与现实的交战中,最后因为无法做出抉择而冷声回答她的询问,「陵枭。」 她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他内心的变化,「你该去烘干你的衣服了。」也跟着敛下眉目,不再出声。 片刻前的祥和与宁静氛围瞬间消失得像是不曾出现过。 陵枭一拳打在刻画着他与她的肖像的洞壁,几次张嘴欲言,却是无法详尽说出他心底的所有想法,「陵枭,我是陵枭。」 说完,只能在她冷淡的注视下,转身烘烤衣物。 而他之所以无法和她做进一步的交谈,全是因为……他看向身旁昏睡在一堆干燥树叶上的男孩…… 属于她的良善与无知,他不配拥有,谁教现在的他就只剩下满心的仇恨,就只剩下……皇城杀光陵家主君一门的仇恨! 与树林边缘紧紧连接的是层叠的悬崖峭壁,那是专属于夜鹰领独有的险恶地形,同时也是守护夜鹰领的绝佳天然屏障。 自从皇城攻下绝大部分旧领地来成就庞大的中都武领后,也曾多次派遣武领军和骑兵队前来讨伐他们这些流亡到夜鹰领的旧领将士,却因夜鹰领易守难攻的特性,屡战屡败到只能退守在十关之地。 所以在他们走出这片树林后,只要再沿着崖壁上的小径直奔夜鹰领,他就能真正确保她的安全了。 偏偏此时,他嗅闻到一股飘散在空气中的血味,既腥又浓让他不由自主低下头探看一眼在层叠崖壁包围下的那块土地——那里曾是让人向往的一小块绿地,如今却变成令人胆寒的血腥之地! 这是因为直接受命于皇城的骑兵队正在那块土地上将平民百姓倒吊起来,再加以切割杀害,其手段之残忍就连他都不忍目睹。 但如果这场屠杀是他在遇见她之前看见,他定会视而不见的沿着崖壁上的小径直奔夜鹰领——只因他还有着陵家主君将他收养的恩惠必须回报,所以他非得对很多事视而不见,这样他才得以苟活在这个乱世,以便努力实践打倒皇城来替陵家主君报仇的使命。 而这一直以来都是他最迫切也最重要的使命啊! 偏偏他遇见了她——他遇见了一个比真正武士还要更加勇敢无私的她,这让他再也不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所以就算这场极刑极有可能只是一个要引诱他现身的陷阱……他也必须主动跳进去,否则她一定会更加的鄙视他! 而他也不能再次说服自己——他曾经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的作为,全都是为了打倒皇城所做出不得不的隐忍。 只是这种不得不的隐忍也是一种自私啊!幸好她无谋的勇气唤醒了他,让他没办法再继续自私下去。 所以他完全未经思考,将她藏纳在他的胸怀,让她不必看见底下正在进行的残忍屠杀,也让她不要因此而再次身历险境。 只因皇城的罪恶早就与她无关,更因他早在决定带她一起走的时候,就己在心底立誓要确保她的安全了。 所以他带着她在崖壁间找到一个藏身处,「把自己藏好。」他打算只身回到陷阱,反正能救一个算一个。 「发生什么事了?」苏锦一手抱着逐渐清醒的男孩,另一手则紧抓着他破烂的衣物,略显关心的追问:「你打算去哪里?打算做什么?」 陆枭只能对着她摇头。 第八章 「是了,你听不懂我说的话。」苏锦深觉无力的气恼着,可她不能让他一个人涉险,如果他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危险的话。 偏偏她完全不了解这里的状况,也完全不知道他突然丢下他们就要离开的理由,所以她只能叫唤出她唯一知道的异族语言,「陵枭——」 「你不会有事的。」陵枭意味深远的瞅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过身与跟随他多年的战马一起奔向陷阱,「躲好了,苏锦。」 是的,从此以后,她就只是个名唤苏锦的女人——是他的女人! 然后他将会亲自确保这个女人的安全,所以他必须从底下的陷阱里活着回来,以执行他的承诺。 只是当他才刚潜进村落的某间屋舍旁,一堆被绑缚在屋内的女人和小孩便争先恐后的通报—— 「他来了,你们要找的人来了!」 「果然是你啊!陵枭。」第十一骑兵队的队长牟山先是让百来名骑兵将陵枭的去路全部封锁起来,这才慢慢策马来到兵士身后,居高临下笑讽着他,「当我看到村落里米粮全都原封不动留在原地而没有被劫走时,我就猜到是你了,陵枭!只是你要不要睁幵眼睛看清楚,这些出卖你的百姓是不是你在两天前才刚救下的人渣呢?」 「我不需要知道。」陵枭无动于衷道。 「可是我很想让你知道,你曾费力救下的究竟是一群如何忘恩负义的废物啊!」牟山阴森森的小眼睛望向身旁的兵士,兵士立即会意的走进屋内抓出一名女子,「她告诉我还有另一个女人跟着你是吗?她还告诉我那女人也帮忙杀了一个武领军是吗?可我怎么没有看见她?该不会是……你己让她先行逃走了,还是你把她藏在某个自认安全的地方? 「真是可惜,我可是很想认识一下这个勇敢的女人。」牟山眸光森冷的抬头环视四周,「你让她往哪个方向逃了?是回头躲进树林里,还是直接隐藏在崖壁上的某个小洞(雪)里呢?」 「你不需要知道。」就算他已从牟山的语气和神态中得知她被发现后可能会遭遇的危险,他那张被大把胡子遮蔽的脸上也很难让人窥探出他的焦急。 「我当然需要知道,毕竟从不曾从参与抢劫的你,竟会突然杀死二十几名征收米粮的武领军,这……能不教我感到好奇吗?」牟山当着他的面故意把女人身上的衣物全都撕裂,再将她赤裸裸展示在百来名骑兵眼前,并且对他们承诺道:「等你们砍下陵枭的脑袋,这些已服下淫毒的女人就任由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而等我找到那个属于陵枭的女人后,我也会让她服下淫毒来任由我玩!哈哈哈……陵枭啊陵枭,你想不想知道我将会如何玩弄你的女人?」 「我很快就会割下你的脑袋,所以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陵枭悍冷的站立在敌军之中,对着牟山宣战道。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先通过我的骑兵队了……哈哈哈。」牟山说完,直接指挥第一排的十人骑兵一起攻向陵枭,「你们听好,砍下陵枭脑袋的人,不但可以先行玩逼这些女人,之后更可得到皇城领主赠予的百两黄金……呵呵呵。」 闻言,士兵们开始疯狂挥刀砍向陵枭。 陵枭则是一路退出村落,再退守到山壁之前,这才开始展开反击,砍杀着攻击过来的兵士。 他挥出一刀,敌人一个倒下;他再挥一刀,又是一人倒下……第一排的十人骑兵很快就被陵枭全数解决。 「一起上!」牟山急了。 于是,余下近百名兵士全数一拥而上。 而这就是当苏锦将已清醒的男孩藏好后,再回来看见的景象——他正被一群军人团团围困在山壁边缘砍杀的危险景象! 由于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了,所以就算他站在山壁边缘,可因此避免掉背后的攻击与暗算,但到最后还是很有可能会输给对方的人海战术,然后被砍成肉块的! 这下连她也跟着焦急了,她该怎么办? 环顾四周,村落的位置就在悬崖峭壁围绕的最底部,形同盆地般,无所遮掩,她能怎么办? 如果她可以制造出一些落石就好,可惜她并没有随身携带炸药的习惯……可恶!她到底是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会有携带炸药的习惯? 在她的身边唯一会引起爆炸的,就只存她家里的瓦斯了……是了,就是瓦斯! 她在这个崖壁上一直闻到的就是瓦斯的味道啊! 她开始顺着崖壁攀爬,借以寻找瓦斯的来源…… 可他却因为看见她不顾安危攀爬在崖壁上,一时分了心,让自己被蜂拥而上的骑兵给砍伤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累了吧!」牟山冷笑着,「就算你曾被喻为战国第一武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啊!快,看谁先杀了陵枭,我一定会替你们通报上去领赏的,哈哈哈。」从头到尾他都退躲在骑兵队后观看,等陵枭的头被砍下,他就可以坐拥皇城领主所赠予的百两黄金,所以快死吧! 哈哈哈,快点死吧,陵枭! 随着身上的伤口愈来愈多,血液流失的速度也愈来愈快……陵枭几乎无法聚焦眼前的人影,可是……她还在崖壁上攀爬,如果他现在就倒下,她一定会被发现,然后她很有可能会被带回皇城身边,继续被与世隔绝的疼爱,或是被送进西隅砂领嫁给蒙阿? 不!他不同意。 他不要她的良善无私被皇城给利用,或被蒙阿给糟蹋,「你们还真是杀不完啊!」他只能靠着挨刀的痛觉来推测对方的位置,再一刀砍死对方。 就在他愈来愈支撑不住时—— 「陵枭——」 他突然听见她叫唤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回荡在这片被悬崖峭壁所包围住的空间之中,他立刻心有所感的驾驭着烈火,毫不犹豫的直奔上崔顶。 接着,一场爆炸发生了! 一堆大大小小的落石滚滚而下,压死了余下的骑兵,以及骑兵队队长牟山。 他却在那一瞬间,心肺尽裂的狂吼而出,「苏锦——不准死!听到没有?你不准死!」他试着在尘沙飞扬中寻找她的身影,「苏锦——」 同一时刻,「咳!咳!」苏锦正在努力挥开眼前飘扬的沙土,却突然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给吓了一跳,她彷如愣住般呢喃,「我在这里!陵枭,陵枭!」 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彷若大梦初醒般的大叫出声,「我在这里!」她被崖洞坍塌的落石给困住了,「我在这里。」 陵枭立刻循声找到她的身影,「你受伤了?」 思及这个可能性他几乎是浑身发寒般爬下崖壁,试着搬走压在她身上的落石,「你被压伤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他口气不善的吼叫出埋藏在心底的担忧,「你不要命了吗?你差点就要害死你自己了,你知不知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你压断骨头了吗?」 可他将她从小小的崖洞拖抱出来的动作却是极度的小心翼翼,甚至可说已到了温柔的地步。 「陵枭、陵枭、陵枭……」就算听不懂他说的话,她也看淸楚了他脸上的焦急与痛苦表情,可她就只能用她唯一会的异国浯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不停叫唤着他。 直到唤回他的心神与理智,她才偷偷用衣袖藏起手臂,再轻拍身上的灰尘,以示自己安然无恙。 当她找到瓦斯源头时她同时也发现在瓦斯源头边的这个小崖洞,所以她一半躲在崖洞里,一半倾身出去利用敲击石头的火花来引爆瓦斯,如此她才幸运的没被不断滚落的石头给直接压扁。 可小小的崖洞还是因为煤炸的威力而崩塌了一些,她也才会被坍塌的石头给困住。 但她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不是吗? 至于她双手,则是因为离瓦斯源头太近,难免会有一些伤口,「这不要紧。」 别扭的想收回她被他强抓过去的双手。 他却怎么都不肯放开,「你怎么可以……」有着如此过人的勇气,又如此的无私而美丽呢? 他看着她几乎脱去一层皮的手臂,心头不知为什么竟会痛到让他颤抖不停,或许……他早就被她折服了,而他却是直到现在才肯承认这个事实。 他抬头看了一眼她被沙土掩盖住的清冷脸庞,情难自禁的亲吻了她带着沙尘的唇瓣。 她不敢置信的怒瞪着他,并抬手狠狠赏了他一个结实的巴掌,「不准你碰我!更不准你吻我!」 第九章 「你不再呕吐了!」陵枭着迷的看着她的双颊因怒火而烧出两朵瑰红,然后再次在漫天飞沙中吻上她倔强的唇。 她当然立刻送出另一个气愤至极的巴掌——又响又亮! 「无人可以抗拒这般的美丽。」陵枭看着她那倔傲的双眼,干脆将她整个人压制在崖壁上,再深吻进她的灵魂里。 而她举高的手就这样突兀的停在半空中,再也没有落下,而因他为她感到焦急、痛苦的神情太过明也太过真实,他因她而灼烫、燃烧的眼眸太过炽热,也太过激烈…… 所以她选择暂时忘记当初所受到的屈辱,任由他吻着她, 任由他好像非常珍惜似的深吻了她——就在她满身脏污,而他则是满身鲜血之时! 就只因为他的吻是那么不温柔,又完全不浪漫,却是比什么都还要真实。 这个叫做陵枭的男人是人吗?他真的是人吗? 那么深的伤口、那么多的失血,只要是人都会承受不住昏死过去,可他不但没有昏、没有死,还不当一回事的挺着满身伤口,硬是将他们平安带回来安顿好,才终于肯躺下昏睡。 若不是他与她的开始太过污辱她,她想她是会欣赏他的,偏偏……他从一开始就先污辱了她啊! 教她如何能单纯的去欣赏他呢?但就算她再也不能单纯看待这个男人,她也该负起照顾他的责任,毕竟他在发现危险的当下,还是顾虑了她与男孩的安危,所以才会将他们先行藏匿,再回头去独自面对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 那等勇气,非常人所有;那样的伤口,也非常人所能承受! 所以她其实很想承认,自己对他无畏的勇气是极为欣赏的。 只不过她的骄傲就是让她放不下曾经受过的屈辱,她的理智也很难接受他曾犯错的事实啊! 像她这样的心态,究竟算是公正,还是铁石心肠呢? 「姐姐?」 「什么?」她振作起迷惘的心思,「哦!我让你去帮忙找些干净的水,」看到男孩端来的木盆,她这才想起之前与男孩比手画脚的沟通过程,「谢谢你明白我的意思,也谢谢你帮我找到干净的水。」 拍抚着男孩的头,借以表示她的感谢,她伸手接下男孩手上的木盆。 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布巾,放进水里打湿再拧干,她开始替那比任何一头熊还要焊勇的男人清理起来。 木盆里的清水很快就变成了污水。 男孩自动端起水盆,走出门外换回另一盆干净的水。 就这样来回走了几十趟,盆里的水才终于不再脏污,男孩才能安静的待在她身边,感受这种仿佛被太阳轻拂过的温暖——那是一种早就消失在他生命中的热度,却在这个陌生姐姐奋不顾身替他拔去脚背上的刀子时,再度回流到他的心坎里。 所以,就算外头那些人再怎么痛恨姐姐,他也没办法因为姐姐身为皇城之女的公主身份而跟着痛恨她,因为他已经记住了姐姐没将他随意丢弃的恩慈,以及姐姐一路上都将他紧紧拥抱的那股温柔。 那就像是姐姐正在照顾陵枭王的模样,温柔得很美丽。 只是他听不懂姐姐说的话,姐姐也听不懂他说的话,所以他没办法把他的想法告诉姐姐,但他希望当陵枭王淸醒时,能保护姐姐不被外面那些人给欺负了。 一定不可以让人欺负他的姐姐!「姐姐……」 「睡着了啊!」苏锦在听见男孩的呢喃后,侧头一看,看见的是男孩靠在床边打盹的模样,「坐着睡怎会舒服呢?」 伸手抚顺男孩不太平静的睡颜,「这里真的很落后呢!」 到处都是一群穿着铠甲的军人,一群拿着刀剑当作武器的军人,还有这个男人随便将路边野草拔来疗伤的粗糙行径,她到底是波老天爷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虽然她己习惯要去而对所有无力改变的事实,但那可不代表她没有任何适应不良的现象产生。 只是,不能适应又怎样?不能明白又怎样?「我反正己经置身其中了。」 现在的她,除了接受它、面对它,再也无法可想。 只是,她还是宁愿把这里设想成是某个落后的第三世界国,这样……「至少与爸妈和弟弟还在同一个时空里啊!」 唉!她偷偷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堆放在房间角落的箱子旁,从中翻出一件类似动物皮毛的大衣,铺盖在冰冷的地上,再扶着男孩让他躺下,「这样至少可以睡得安稳一点。」 陵枭才刚从苍茫的昏睡中淸醒过来,看见的就是她把自己价值连城的陪嫁物品随意铺在地上,让男孩安睡的画面,她就一定要这样撩拨他对她的渴望吗? 她难道不知道她此刻无私的温柔,即是他对她最深的渴望吗? 「你醒了?」一回头就看见他淸亮的双眼,苏锦对于他惊人的复原力感到无比震撼,「在我生长的地方,像这样的伤,一般人不休息个十天半个月,是绝对无法起身的!结果……你不过才睡了两天而已!」 还是未经消炎、缝合的粗略治疗而已!「你……是真的没事了吗?」 他摇摇头,「只能说没人听得懂的话,也只能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皇城到底是怎么想的?」看着她锐冷的眼瞳与清淡的表情,他是真的无法明白皇城用言语将她隔绝起来的用意何在? 然而,不管皇城的打算是什么,他的确受制于不同言语而无法向她说明他愿意承诺她的安全。 所以,她是不会懂得他的决定与决心;也所以,她总足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借以拒绝他的吻,也拒绝他的人。 「请你过来,苏锦。」他对她伸出手,无声渴求着她的亲近与她的温柔照顾。 可她依然站在一定的距离外,淡冷的看着他,让他对无法听懂她的话,以及无法让她听懂他说的话,感到无比的痛恨,「如果你不打算过来,邵就只好换我过去了。」干脆从床上坐起,准备走向她。 她只好妥协的走过来瞪着他,「就算你是超人,也还是有需要休息的时候。」 直接动手将他压回床上继续躺着。 他趁势将她拉进怀里,贪恋着她的芳唇。 「你相不相信我会打烂你的嘴……」她立刻气愤的擦拭着唇上那抹属于他的余温,「你要是再不懂得尊重我,我是真的会打烂你的嘴!」 「你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原谅……」他必须侵犯她的事实,以及他曾对她遭受鞭打时视而不见的事实,甚至包括他怀抱着对皇城的憎恶,因而恶意测试过她的事呢? 是不是……不能原谅他的人其实是他自己——是他让自己错过了她,就在一开始的时候! 在他一开始看见她倔傲眼神时,他就该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犯了罪的人,就算那个罪恶是为了救她的命…… 错的,依然是错的;错过了,也就是错过了! 【第四章】 如果有人以为在那场漫天飞沙下的亲吻可以改变一些事情,例如她对他的鄙视或是怀恨,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他! 当然,更不可能会是她! 因为在他恶意测试过她的心性后,他已是非常明白她的倔傲、她的不屈、她的强硬与她的公正。 所以尽管他因她而改变了视而不见的自私心态,尽管他因她而陷入无法言喻的险境,他依然要为他曾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也因此,他并没有立场嫉妒一个能得到她全副注意力的孩子。 只是,如果她可以用与那孩子相处时的自然愉悦、温柔浅笑来对待他,就算只有一半也好;不!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被她那样对待的感觉,究竞会是何等的美好? 但是—— 「陵枭王?」巴滕疑惑的叫唤着陵枭——他突然决定要说明一些事情,却又显得很漫不经心。「请问您想说明的事究竟是什么?」 他很好奇,好奇向来独来独往的陵枭王是不是终于决定要跟他们一起前去抢夺武领军从人民那里搜括的米粮? 「几天前让直接受命于皇城的第一骑兵队全数灭亡的那场爆炸,并不是我的火药所引起,而是苏锦引燃瓦斯造成的!」 「苏锦?」巴藤不解的问:「她明明就是皇绯啊!当初我们前去抢劫送亲队伍时,刚好在那一箱箱绫罗绸缎里发现许多皇绯的画像,我们可是拿着画像与本人做过比对,确定是同一人后才将她抓回来的。所以她怎么可能不是皇绯,又怎会突然变成什么苏锦呢?」 第十章 「我没说她不是皇绯!」陵枭冷冷看着聚集在这里的众人,直接挑明的说:「但从现在开始,我就只当她是一个叫做苏锦的女人,与皇城亳不相干!」 「我不同意……」其中有人表达不满。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陵枭无所谓的看着忿忿不平的流民们,「但苏锦已是我认定的女人,从现在起,任何人想动她,就得先打倒我再说!」 「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陵领的灭亡了吗?陵枭王!」跟着陵枭一起逃亡到这个夜鹰领的将军之一——斯凯一脸平静的问: 「听说陵家主君曾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你,不是吗?」 「看来,你们今天想听的事与我想说的事并不相同。」陵枭强悍的画出公与私的界限,「那我就不必多说了。」 「虽然陵家一门上下全数被皇城给杀光了,怛我们也曾听闻陵香公主因貌美而逃过一劫,不是吗?您今天公开说着认定皇城之女的话是可以的吗?是正确的吗?」斯凯穷追不舍的继续追问。 陵枭干脆用转身离去来代替他的回答。 「我知道了。」斯凯只得给出承诺,「我保证不会动她!」 「我也不会再动她了!」巴藤也跟着做出承诺。 接着,所以曾经跟随陵枭一起逃进夜鹰领的将领们也全都做出了承诺,这才留下了陵枭离去的脚步。 「我先说淸楚,我刚才之所以那么问您,并不代表我怀疑您打倒坚城的意志,或是认为您对待皇绯……不!应该说是对苏锦太过仁慈;相反的,我想说的是,我曾在被皇城追杀肃清时受过皇城的女官倾力帮助的恩惠,所以我不希望大家认为只要是与皇城有关的就一定都是坏人……」斯凯温和的解释道:「如果皇绯……不!应该说是苏锦若真是造成那场爆炸的人,那么我们确实不该也不能再任意拿她出气或是报复,就这样。」 陵枭静默的看了斯凯一眼。 斯凯则是不温不热的继续提问:「对了,我很好奇您今天想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有兴趣的人就跟着我一起走吧!」陵枭冷淡的说完,转身走向位在崖壁中的一个天然石室,完全不曾回头察看跟随着他的人数究竟是有或无、是多是少,「这里全是我这几年来所搜集的兵器。」 「原来……」跟随过来的将领之一看着满室的刀剑盾甲,终于意会且激动道:「原来这就是陵枭王的远见啊!」 「这下子要和皇城的对抗就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了!」另一名将领也振奋道。 「但我们和皇城的距离依然遥远。」陵枭冷漠的打破众人的激动态度,「依然是从夜鹰领到皇城所在的王都——首关般的遥远!但我不打算再等待到把一切都准备好的那一刻,因为我终于知道想打倒皇城这件事是永远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 「没错。」斯凯点头附和,「我们在准备的时候,皇城也一样在强大着。」 「那我们岂不是永远没有打倒皇城的时候了?」巴藤气愤的捶胸吼道。 「也许。」陵枭无所谓的继续说道:「但我不会因此而什么都不做,或只是单纯去打劫武领军而已,我想我真正该做的是在每一次武领军前去村落征收米粮时,将之——击溃!」 「我也去。」 「算我一份。」 「我们早就该这么做了。」 几位将领全数同意陵枭的做法。 「好。」陵枭将身旁的刀刃丢给离他最近的巴藤,「赶走仗势欺民的武领军是第一步,保障村落的安全则是第二步。」 「第三步就要试着与北隅峰领的琉日及东瑀阳岭的龙家缔结同盟。」斯凯提出他的看法。 「是的。」陵枭也正有此意,「想要打倒皇城,单凭我们是不够的。」 「那我们最好先来计划一下。」有人拿出纸笔认真记录着所有的决定,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 「另外,不要忘了在行动前要先进行的军事训练。」有人则是看着底下的一群流民们,估量着即将进行的训练内容,「否则一旦遇到骑兵队,那我们的实力就不够看了。」 「这真是太好了。」巴藤等这一刻己经等了好久。 「陵枭王可是为了她,才决定要这么做呢?」斯凯随口问道。 众人却是竖耳倾听着。 「是的。」陵枭承认,「是苏锦让我重新体认到,救助人们的骄傲才是武士应该追求的骄傲!」 「如果这个苏锦真的像您所说的,是个拥有此等影响力的奇特之人,那我可要怀疑……她真是那个备受皇城疼爱的公主吗?」斯凯问道。 「当然是。」将她劫回来的巴藤用力保证着,「那时我们虽然有一小段时间看不见马车,但很快我们就在山壁边缘发现倾倒的马车与被摔出马车外的皇绯;再加上随后我们又在陪嫁物品中看见她的画像,所以绝对错不了。」 「可她却听不懂我们所说的话!」陵枭第一次说出她的与众不同。 「怎么可能?」巴藤却不相信。 「我们也听不懂她说的话。」陵枭悍冷的看着所有人,「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都不希望再看到任何对她动用私刑的事再发生,否则就是有人存心与我为敌了。」 他早在决定带着她一起走的时候,就己在心里承诺了她的安全,所以他绝不会让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公平事件再次重演。 绝对不会! 绝对吗? 这个世上真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吗? 就像她曾誓言绝对不会让他将她污辱,可她做到了吗?就像她曾誓言绝对要亲手杀死将她污辱的他,可她做到了吗? 没有!她统统没有做到。 她不但被他占有了身体,她还让他安然无恙的继续在她面前走动,甚至到最后……她极有可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到底多久了? 自从她来到这里,到底经过多久了? 那段她治疗鞭伤的时间、那段她被他一再占有的时间、那段她大病一场的时间、那段她与他共同历险的时间……加上回到这里后再难见到他的诸多时间……少说也有三个月以上了吧! 她感觉得到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正在她的体内被孕育着。 这下子,她又该怎么看待他呢? 她该当他是污辱她的仇人,还是当他是给她孩子的亲密爱人?天啦,为什么她会遇到这些事呢? 为什么他要在一开始时下药迷奸她呢? 如果不是这样,她应该会很乐意他当孩子的父亲吧。 「宝贝,你说妈妈该怎么办?你喜欢他当你爸爸吗?」她极其温柔的抚摸着微凸的腹部,「你想他会是一个疼爱你的好爸爸,还是一个好严厉的凶爸爸呢?如果妈妈没有恨着他,妈妈会说他应该是个疼爱孩子的好爸爸吧!毕竟他真的很像只既强悍却又谦让的大熊,否则以妈妈多次甩他巴掌的情况来看,如果他真是个坏脾气的人,妈妈岂不早就被他活活打死了对吧?可要妈妈亳无芥蒂原谅他的恶行,妈妈还是做不到!不过没关系,妈妈是妈妈、宝贝是宝贝,妈妈会尽做到不去干涉宝贝对他的看法好吗?妈妈只想好好的爱着宝贝、看着宝贝,陪伴着宝贝啊!因为宝贝是妈妈至亲至爱的家人,是妈妈一直渴望再度拥有的家人啊!所以我爱你,宝贝,妈妈好爱、好爱你啊!」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她正在他的屋后那块临近大海的一处悬崖上,仰头享受着日光的照拂及海风的吹抚,那些曾因失去所有至亲至爱的家人而跟着荒芜死寂的心终于又开始一点一点活络起来。 为此,她心想,她应该可以试着去原谅他一幵始的错误,当然这个原谅的前提是,他是真的己经知道自己做错了。 如果他真的已经知道自己做错的话,他是不是可以朗待她此刻正抚摸着腹部的温柔模样,以及她对着蓝天自言自语的欢愉感受,而不是因为她正孕育着孩子的缘故…… 「别这样对我,也别这样对她!」陵枭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对着苍天祈求着。 别这样对我……也别这样对她……他已不再自私,他也己开始积极反抗皇城对待平民百姓的残忍,所以,请别这样对待他们…… 一个月内,他率领有志一同的人马三度进入中都武领境内,将一队队进到村落征收米粮兼为难百姓的武领军给打回十关,并消极的镇守着。 第十一章 之后他还将夜鹰领里不适合打仗的老人与小孩带进村落,让他们与村民们一起耕作食粮来养活自己。 于此同时,他更与斯凯及巴藤冒险潜进西隅砂领,求得沿海南人的金援,借以支持他们短少的粮食及不断消耗的兵器。 然后只要他一有空,必会悄悄去探看她——看她是如何向男孩麻生学习他们的语言,也看她是如何坚强的熟悉武领王都以外的世界…… 「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吗?」他沉痛的问着沿海商人介绍给他的医者。 「我很抱歉,枭王。」医者摇摇头,「淫毒的迫害已存在几十年了,却一直无人可以结束它,唉……」 「关于孩子……可有那么一点希望?」 「抱歉!根据我的记录,在服用淫毒后所孕育的孩子,几乎没一个是正常的……不是死胎,就是畸胎!」 「那么关于娘亲……」 「孩子若是胎死腹中,娘亲多半会被拖累而死;若是硬要产下畸胎,娘亲便会崩血而亡,所以……提早小产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知道了。」陵枭痛苦的闭上眼睛,「那就麻烦医者济药了。」 「枭王,您干脆杀了我吧!」巴藤在斯凯送走医者后,直接跪在陵枭面前磕头谢罪,「都是我纵容属下去下药毒害皇绯,所以,枭王,您就杀了我吧!」 「杀了你能做什么?」斯凯叹气道:「能救回孩子吗?」 「至少能稍减一点枭王心中的痛苦,那就足够了。」话一说完,巴藤立刻想拔刀自刎。 「巴藤!」陵枭沉声唤道。 「枭王,这都是我巴藤的错!」巴藤一再的磕头谢罪。 「留着命去做更有用的事吧!」陵枭抓起巴藤,「皇城还在遥远的首关继续残害更多的人,所以留着你的命去结束它吧!」 「我会的,枭王。」他一定会一直跟随枭王,直到皇城倒下的那一天为止。 可直到皇城倒下的那一天,他也不会得到她的谅解吧!她一定不会谅解他必须亲手结束她孩子短暂生命的苦衷吧——因为他曾亲眼看见她给予那孩子的深爱,是多么的光辉;因为他曾亲自看到她因那孩子而愿意放下倔傲的自尊,改为最纯粹的温柔;所以,一旦他为了要保住她的性命而亲手结束那孩子的短暂生命,他便再无机会能得到她美丽的灵魂了。 他和她,就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他动手前,就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这对他而言真是太短了! 「这片大海很美。」苏锦望看着大海遥远的另一端,努力用新学的语言对身后的人说道。 「我知道你每天都会来这里看海。」而他却一直不知道这片大海究竟美在哪里? 「坐一下。」她拍拍身旁的岩石。 「你已会说不少我们的语言了。」他小心翼翼坐在她身旁,享受着她难以长久的平和对待。 「陵枭——」她转身面对他,简单却犀利的问:「你知道你对不起我吗?」 「我对不起你。」他点头承认,并将随身的匕首交到她的手里,「你若想要我的命,请随时动手。」 「我没办法一下子就听懂所有的话。」她抽出锋利的刀身,将之抵在他的心口,「可曾经你想让我杀死你,是吗?」 「如来你下得了手,是的。」他再一次点头回答。 「我知逍了。」她冷冷的看着他,让利刃刺进他的心,「我还是会恨……」 仲手接住自他心口滴落的血珠,「但我没有办法杀死你!」 只因为他是她孩子的爸爸,他更是麻生所尊崇的人,以及许多人自愿追随的陵枭王! 这是近一个月来,她认真向麻生学习着这里的语言,她还认真期待着即将成为她孩子的爸爸的他,所得到的一点概念。 只是她学会的词汇还太少,而她看着他时还是掺杂着难以放下的恨意,所以她也只能这么说:「我没办法杀死你。」 「苏锦——」这已足够让他苦痛难当,并深深自责着,「你恨我吧!」 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一定会让她更加的恨他,「我宁愿你一直都是恨我的,也不要你给了我温柔后再对我心怀恨意!」 那将会让他更加放不下她。 然而苏锦还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眉眼微扬的问:「你不高兴听到我这么说吗?」 「不是。」他苦涩的摇头,「我们对你做的事是错的,是极其残忍的!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真下得了手时,你可以随时杀了我!」 「我可以感觉到听不懂你说的话,对你来说似乎是很残忍的。」她在海风里呢喃着唯有自己才听得懂的语言,「因为你有一双好会说话的眼睛,总是在诉说着我对你的残忍,可是……」 到底是谁对谁残忍?是不是得等她完全听得懂他所有的意思后,她才会知道、才会明白隐藏在他眼里的是否真是一种痛苦呢? 「为什么?」她看着他那仿佛带着渴望的双眼,「你渴望我吗?」用着自己的语言问道。 而因为他听不懂,也就不会回答;也因为他没有回答,她也就不必深入思考——关于他与她之间最难解的一场牵扯! 「苏锦!」斯凯在临海的崖壁上找到她,看着她回望他的眼神,既锐又冷,完全不像是个备受宠爱的公主,「我真的很难相信你是皇城教养出来的尊贵公主!」 她展现出来锐冷眼神与清淡气质,真的很像是经历过苦难之人才会有的坚强姿态,「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苏锦。」 「我不一定听得懂。」苏锦无可无不可的说。 也对,枭王确实说过她是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这可能吗? 别怪他难以置信,毕竟他从未听过其他的语言,所以他还是决定要说出他想要说的话语,「我其实很尊重你选择背离皇城的决定与决心,可你毕竟是皇城最疼爱的女儿,所以你的存在多少会影响到鬼王对抗皇城的决心!尤其在枭王不得不舍弃自己的孩子来保全你的性命时,就足以说明你对果王的影响力了。」因此,「你最好还是离幵这里、离开枭王吧!枭王为你花费的时间与心力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如果可以省下这些儿女情长的时间,枭王一定可以做更多的事。 他悄悄靠近她,对着她的背后伸出手…… 「斯凯!」巴藤不敢置信的叫道:「你打算做什么?」 斯凯叹口气,收回向己的手,「巴藤,是你啊!」 「你刚才打算做什么?」巴藤抓住他的手追问。 「我什么都不打算做啊!」斯凯随口敷衍。 「但是……」他明明看见了。「我们已经答应过枭王,不会再对她不利了,你还记得吧?」 「当然。」 「那你还……」 「我反正什么都还来不及做!」 「你该不会……」 「巴藤,你最好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 「走了。」斯凯无奈的拉着巴藤走下悬崖。 看来,就算这些人甘愿追随陵枭,也还是不甘愿看见她呵! 只是,为什么呢? 亏那个男人刚才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她却鸭子听雷,有听没有懂! 唉!「我到底是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呢?」不过是一个刚出现在这里不久的人,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痛恨到欲除之而后快呢? 「听不懂真的是件让人极为困扰的事啊!」幸好她还有宝宝陪伴……她低下头,倍感幸福的看着自己日渐圆凸的肚子,「有你真好,宝贝。」 她经常看着愈来愈圆润的肚子,笑着、说着,表情极为灿亮;所以他也就这么拖着、延着,不想去面对她必然会有的痛与恨! 可是,「孩子愈大,崩血的情形就会愈严重……」医者曾说过的话总是不停提醒着他。 「让我帮您吧!枭王。」斯凯算准时机提议。 「怎么帮?」巴藤则是防备的代为询问——毕竟他曾看过斯凯想要不利于皇绯的行为,虽然他并未将此事报告给枭王知道,却再也无法对斯凯付出全然的信任。 「把药剂加进米汤或其他食物中,让小产一事变成一场意外,那枭王就不必担心会有什么疙瘩存在她的心里。」斯凯体贴的代为设想道:「当然,如果枭王当天人不在夜鹰领里,那就更为无懈可击了。」 第十二章 「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巴藤不得不承认。 「我不能!」他不能这么懦弱的处理这件事。 「枭王,就把它当作是善意的隐瞒吧!」斯凯叹口气,「很多时候,事实并不会比较美好,也不会让人比较有男气去面对。」 「是啊!」巴藤附和着,「如果是意外,皇绯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毕竟知道自己孕育的是一个畸胎,真的是件令人胆寒的事啊!」 「所以请枭王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的。」斯凯语重心长道:「待这件事过后,枭王或许可以再给她一个正常的孩子,借以安慰她失去这个畸胎的伤痛。」 「是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办法了。」巴藤不得不同意斯凯的思虑果真够缜密。 就这样,在陵枭不忍面对她的伤痛,也不愿看见她的怀恨之下,他还是同意了斯凯所说的善意隐瞒,选在某个天色微亮的淸晨时分,将医者给他的药剂交给了斯凯,然后自己骑着烈火,头也不回离幵了夜鹰领。 然而斯凯却没按照自己所说,把药剂加在米汤或食物里让她不知不觉的服下,而是趁着巴藤不注意时,带了好几名属下将她压制,「枭王不想要这个孩子!」 再强将药水全数灌进她的嘴里,「记住!枭王一点都不想要身为皇城之女的你为他孕育的这个孩子!」 她满脸绝望的想要吐出已经吞下肚的药水,无奈斯凯命人束缚住她的手脚,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趴俯在地上,仔细品尝着孩子一点一点从她的腹里流失的痛苦与空虚。 这就是当巴藤发现斯凯独自处理这件事情时,所看见的景象,「斯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巴藤气怒的对着斯凯挥舞拳头,「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唯有这样,她才会死心离开枭王,枭王也才能专心对付皇城。」斯凯吃力的抵挡巴藤的所有攻击,「你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是,我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巴藤怒红了双眼,用力攻击斯凯的胸膛,「但我至少懂得言出必行的道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终究还是放不下她的陵枭,在刚奔出夜鹰领的边界时便后悔了,「苏锦——」 却还是来不及发! 他痛极的奔向那一大片的血泊之中,颤抖的替她解开手脚上的束缚,「巴藤——」直觉的叫唤。 「我立刻快马加鞭去带医者过来!」巴藤完全没有思考,直接跳上门外的烈火往西隅砂领直奔而去。 苏锦却将自己埋进血泊里寻找着那个曾经属于她的小小身影,「宝贝,我的宝贝,请你不要害怕,因为妈妈会一直爱着你、陪着你,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她在血泊中找着了,将她的小孩捧在手心里珍惜着、宝爱着、疼宠若,「宝贝,你要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妈妈一定会一直爱养你、陪着你,绝不离开你的。」 陵枭看得心惊,也听得心惊,纵使他一点都听不懂她所喃念的话语,「苏锦,请你活着,请你一定要坚强的活着。」 他将满身鲜血的她连同来不及成形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温暖着、恳求着、忏悔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甚至还拿起刀子割裂自己的手臂,将鲜血喂进她的口中,「不要死!苏锦,要活着来杀死我,苏锦……我爱你,苏锦——」 他本是战国时代的一个武将,一个终其一生只会争战也只懂得争战的一个武将,却意外的遇见了她,并且爱上了她,「我以为只要我不再自私去救下一个又一个的人们,你终究会发现到我的可取之处,然后原谅我,进而爱上我,我也以为只要我努力去打倒皇城,并且建立一个可以让所有人安居乐业的领地,你终究会发现到我值得敬佩的地方,然后你便会尊崇我,进而认定我……但我却连承诺你的安全都做不到……这样的我还能做什么?」 他还需要做什么? 【第五章】 那个小小的、来不及长大的孩子已被烧化了,被装进瓶瓮里,再被埋到尘土里了。 所以,偷偷被她藏匿在心中多年的那个卑微的、来不及实现的梦想,也就跟着一起被烧化,消散在烟尘里。 这下子,她不但没有了梦,也没有了憎恨的能力——因为在她的心里,早已空洞得什么都不剩、都不存在、都没有了! 不!不对,她还有她的宝贝,她还有答应过宝贝的事没做到,所以她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怎样都没办法好好站着,于是她干脆趴在地上,全心全意爬向那片埋藏了她的宝贝的沙尘…… 「苏锦——」陵枭料想不到自己才离开一下子而己,她便一心一总想去到孩子所在的地方,「苏锦,我们会再有另一个孩子的。」 他自责的将她从地上抱起,再不舍的将她搂抱在怀里,轻柔的顺着她凌乱的发丝,「等你的身体好一点,我带你到比较安定的东隅阳领去定居,然后再生育我们的另一个孩子好吗?苏锦,别放弃我好吗?」 然而,苏锦已经没有任何的反应了。 自从医者将她从崩血的危险中抢救回来后,她对他,对任何人便不再有任何反应了,只除了那个已被埋葬在沙土下的他们的孩子…… 他痛苦的将苍白、虚弱的她紧搂在怀里,爱怜的亲吻着,「我是个懦夫,是个没有你就什么都不想做的懦夫,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像以前一样,鄙视我也好、憎恨我也好,那样至少我还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就算你决定亲手杀了我,也都好过……」她现在的死寂及他此刻的苍凉。 偏偏她已不再有反应,也就不再会有憎恨了。 「苏锦——」他埋首在她纤细的颈项,痛苦不己的喘息着。 「枭王——」巴藤抱着一团灰黑色的身影,急怒交加的撞开门扉,闯进独属于陵枭与苏锦那既灰白又苍茫的小小空间里,「麻生他……麻生他……」 巴藤先是仰高头大吼一声,接着才微带哽咽的说道:「皇城终于派出他最骁勇善战的儿子皇鹰来攻打我们了……而皇鹰此刻正带领皇城亲自训练出来的第三与第五骑兵队攻进我们夜鹰领最为难攻的咽喉口,偏偏我方人心涣散,眼看就要不敌皇鹰与第三、第五骑兵队……」 「然后麻生这孩子突然带若枭王的火药爬上咽喉口的崖顶,将之引爆……」巴藤小心翼翼将那个伤痕累累到几乎己是面目全非的麻生抱到枭王面前,「麻生勇敢替我们争取到……」 「逃离夜鹰领的时间!」几位跟随在巴藤身后来到这里的将领们异口同声说道,既沉痛、又自责。 这时—— 「枭王……姐姐……」麻生挣扎着想要更靠近他的姐姐一点。 巴藤疲惫的将伤到焦黑得几乎是皮肉分离的麻生轻放在床榻上。 麻生立刻就笑了,「枭王,请您带走姐姐吧!」 就算满脸的血污让麻生的笑容变得狰狞,可他说出口的话却完全显现出一个孩童的天真,「姐姐,麻生下辈子想当姐姐的孩子好吗?因为我想姐姐一定会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也一定不会随便放弃自己的孩子,所以麻生真的很想、很想……是姐姐的孩子……然后麻生一定会好好的活着,这样姐姐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好吗?」 麻生困难的伸手触碰她苍白而冰冷的脸庞,「姐姐等麻生,一定要等麻生,好吗?」 「不等!我不等麻生……」虽然她没办法听懂麻生全部的语意,但她却看得出来麻生对她的孺慕之情,偏偏她即将要去的地方并不适合一个生命才刚要起步的孩子。 所以,从很久以前就已干涸的眼泪还是慢慢自她的眼眶滑下,她转头看向已无力再去憎恨的陵枭,「救麻生,请你一定要救回麻生。」一字句用着他听得懂的语言说道。 「我知道了。」陵枭很慎重的做出承诺,「所以你要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带着她一起走,带着她一起远离全部的丑恶痛苦,「巴藤,我暂时把我的生命交到你的手上了。」 他拿出她的陪嫁衣物,将麻生紧紧包覆在自己身前,「我得先去挡住里鹰带来的骑兵队,所以麻生,你要勇敢的撑下去懂吗?」 第十三章 「我会的。」姐姐希望他活着,他就会好好的活着,否则姐姐会伤心的。 「那么我们走吧!」陵枭头也不回的走出她的视线,他告诉自己,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留下她独自一个人,接下来,他要用尽他余下的人生与她在一起。 未来,他要与她共同度过每一个晨昏。 咽喉口的地形就像是人们口腔深处通往食道与气管的地方,其形势可说是进得去、出下来的险恶;而皇城之所以屡攻个下这突出在西海面上的夜鹰领,就是因为夜鹰领与中都武领的交界即是咽喉口这种易守难攻的险恶地形所形成的天然屏障。 所以就算是最骁勇善战的皇鹰率领着第三与第五骑兵队前来,最后还是败在咽喉口的险恶地形下。 当然,麻生第一次引爆火药的地点亦即咽喉口的开口处,是阻挡皇鹰最为重要的第一步。 接下来陵枭就只需再炸掉整条通往夜鹰领的狭长小径,让夜鹰领与中都武领之间再无路通行就可以了。 然后,就算皇鹰要绕道到西隅砂领与夜鹰领的交界,或是北隅峰领与夜鹰领的交界,再继续攻打他们,那也是十天半个月后的事,早已足够让他将麻生送到西隅砂领的医者那里,再奔回夜鸾领带走苏锦。 至于那些还留在夜鹰领的流民们,他会清楚向他们表明自己己不再是他们的陵袋王的决定。 但是他心想,那些流民们也许早就不当他是陵枭王了,毕竟他是个为了女人而决定放弃收养之恩与灭领之仇的懦夫,根本就不配被当成是武将,史不配被尊为陵枭王! 不过,无所谓,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保全不了的人,又要如何去保全别人?一个连对自己深爱的人都无法遵守承诺的人,义要如何去承诺别人? 所以,乱世又如何?不公不义又如何?他已不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了,他只想让自己爱上的女人及不得不舍弃的孩子重新活过来,那就好了。 因此,他在医者那里确定了麻生的性命会安全无虞后,便一路上快马加鞭奔回夜鹰领,准备带走他的女人——带她远离所有的丑恶痛苦! 然而,当他马不停蹄奔驰在回程的路上时,苏锦却已淸醒的在一片尘土中挖掘着她的孩子,因为她早就答应过要爱着、看着,陪伴着她的孩子。 巴藤看得很心惊,也很心酸。「皇绯公主……不!是苏锦。」 他无能为力的站立在她的身后,吞吐道:「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啊!你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苏锦却像是听而未闻的继续扒着沙土,「妈妈答应过宝贝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所以宝贝不要怕,不要自己先走,要再等妈妈一下喔!要等妈妈陪你一起走喔!要让妈妈一直一直爱着、看着、陪着宝贝喔!」 巴藤完全听不懂她的喃喃自语,却对她过于平静、安详的神态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惊惧,「苏锦,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否则我巴藤怎么对得起枭王,又怎么对得起你?」 都怪他! 若不是他放任跟随他的流民们在她的药食里加入淫毒,她就不会因此怀了畸胎,枭王也就不需因此而做出放弃孩子的决定。「你要怪就怪我、要杀就杀我,因为这一切全都是我害的!与枭王无关,可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啊?喂,苏锦,你要到哪里去?」 巴藤紧张的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一起往屋后那块临海的悬崖走去,「唉!你……你看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是赶快回房里躺着休息吧!」 唉!他到底要不要直接把她打昏带回去?可他愧疚啊!看着她如此宝贝的捧着那个瓶瓮,他就觉得万分愧疚啊! 再看到她那般温柔的对着那个瓶瓮说话,他更是愧疚到哭。「你别那么靠近悬崖!」 他走上前,挡在临海的断崖边缘,并指着远离断崖的某块较为平坦的岩石说道:「你就坐在那里,一样可以吹吹风、看看海。」 瞧,他现在说的是什么话?做的又是什么事? 是哄女人?还是哄小孩? x的!亏心事果真不可以做!「皇绯公主……不!是苏锦。」 他小心翼翼的注意看着她的表情,「我真希望你听懂我说的话,因为枭王是真的没有错,他是真的很重视你,如果你就这么一直不明白枭王的心意,那么枭王他……会很苦的!我想以枭王的个性,他一定不会向你解释那些事,而就算他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可是……你要独自承受这一切的枭王该怎么办?失去这个孩子,枭王也觉得很痛苦,所以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千万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我巴藤在这里向你磕头谢罪。」 巴藤跪在粗裂的岩石上,重重的磕着头,「鞭打你的人是我、下药害你的人是我、被仇恨蒙蔽的人是我、被乱世污浊的人是我……」 「够了!巴藤。」快马赶回来的陵枭阻止了巴藤的自虐。 「可我看她这样,心里很难受啊!」巴藤胡乱的抹擦着从额头上流进眼睛里的血污。 「会过去的。」陵枭这么对着巴藤说,也对着自己这么说着,「一切都会过去的。」这是他的希望,是他最衷心也最诚心的一个希望。 「是的。」巴藤背过身,准备走离辐射出极大伤痛的两人,因为他不想看见枭王那自欺欺人的勉强摸样,也不想再听见苏锦那自我安慰的喃喃细语声。 那会害他的胸口比起被砍上一刀、两刀还要痛啊! 陵枭无言的拍了拍巴藤在离去时那低垂的双肩,接着转向无法不去牵挂的她,「苏锦,跟我走吧!」 他解开披挂在身上的大氅,改为包覆在她纤弱的肩背上,「苏锦,跟着我一起走,好吗?」 「太阳出来了。」苏锦仰头看着灿亮的太阳,突兀的说着,「好温暖。」 陵枭动容的轻抚过她微勾在唇角的笑意,「我从没看见你对我笑过,我……可以吻你吗?」 他问得好轻、好轻,仿佛怕吓到她似的。 可她却疑惑的歪歪头,无意识的露出一股孩子般天真的妩媚,「你怕我吗?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怕我?」 「你又开始说着只有你自己才听得懂的话了。」陵枭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去碰触她的唇,「我想吻你,可以吗?」 她却捂住自己的唇,摇摇头,「麻生,好吗?」 他点头,「麻生很好。」 她放心了,「陵枭——」 「嗯?」 「照顾麻生,好吗?」 「只要是你希望的,都好。」他再次点头。 「谢谢——」 陵枭直接吻住她的唇,「别说。」 她伸手轻甩他一巴掌,再继续说着,「谢谢你愿意答应我照顾麻生,陵枭。」 「不要说。」因为他会担心、会害怕……她那种仿佛即将羽化在阳光里的笑容其实是一场无声的诀别。 与他,也与这个世界,诀别! 「陵枭——」 「什么?」他试着不着痕迹的将她圈限在他的怀里。 她却只是浅浅的笑着,然后又开始说起只有她自己才懂得的语言,「一直一直去憎恨一个恶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遑论是要一直一直的憎恨着你!明明你做过污辱我的丑事、做过杀死自己孩子的恶事,你的眼睛为什么还可以这么干净、这么清亮,甚至这么的伤痛呢?是不是因为我无法听懂你的语言,所以才会以为你其实也很伤痛呢?」但幸好她己不必再去想,也不必再去求证了。 因为老天爷安排给她的这场人生真的是太痛、太苦,也太艰难了。 而她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终于一点一点的明白了妈妈之所以选择了爸爸与弟弟,而不得不放弃她的苦衷——原来失去一个与自己曾经血脉相连的孩子,是会让人痛到无法呼吸的! 所以,她要走了!「陵枭——」她柔声唤他。 「锦?」陵枭受宠若惊的品尝着她主动送上的芳唇,那是一种清冽的冷香感受。 他那被大把胡子给遮蔽的脸上不禁笑出了满足,也笑出了幸福,「一起走吧!锦,我们就带着麻生一起到东隅阳领去吧!锦,然后我们一定会有另一个孩子的。」 他在朗朗晴日下热情的拥着她,既缠绵又激烈的对她亲了又亲、吻了再吻,「我爱你,锦。」 可他还是极力克制着奔窜在血液里的情欲,并极其慎重的对着她伸出手等待着…… 第十四章 苏锦只好温顺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里,「保重了,陵枭。」 「我痛恨自己听不懂你的语言。」陵枭牢牢牵握住她的手,「但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会有许多时间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她听若不能懂得的他的适语,看着不能明白的他的情意,然后悄悄利落了他披在她肩上的大氅,「啊——」假装不经意的叫出声。 陵枭立刻弯下身去替她捡起滑落的大氅。 就只是这么一瞬间,她己跑离他的身前,跑向临海的那方断崖…… 「锦——」他心神俱裂的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跳下断崖! 「锦——」他就这样看着她紧紧拥抱着他们的孩子,头也不回的跳下了断崖! 「为什么?锦——」 为什么?然后他也跟着跳下断崖去寻找她…… 他找不到她! 明明跳下去的时间差别不过是两、三次的呼息而已,却已足够让他失去她的身影——让他从此失去了她! 「枭王?」麻生担忧的叫唤着。 「叫我陵枭吧!」他试着振作自己来回答麻生。 「好的,陵枭大哥。」麻生跟在陵枭身后,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就走遍整个西隅砂领的海岸线吧!」没找到她,就代表她极有可能还活着,他必须这么想、这么相信。 「好的,我们一起去找姐姐。」麻生点头同意道。 但就在他们告别医者,欲往临海的城都出发时,有人拦截住他们—— 「枭王,请你重新考虑好吗?」斯凯、巴藤及长期追随在他这个陵枭王身后的几位将领们,全数跪在医者门外请求着。 「如果枭王觉得斯凯不可原谅,斯凯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赔罪,只求枭王愿意再次带领大家打倒残暴不仁的皇城!」斯凯举高自己的佩刀。 陵枭却无意接下,迳自眺望着远方。 「姑且不论我们各自背负的灭领之仇……难道枭王真能眼睁睁看着中都武领的百姓就这样一直生活在皇城的残暴之下,日夜不得安稳吗?」斯凯微露失望神采,看着自己心目中最为顶天立地的王者,「您真要为了一个有如公主般尊贵的皇城之女而放弃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任吗?」 「斯凯,你这么说并不公平!」巴藤忿忿不平道:「枭王才刚失去自己的孩子,难免……」 「在这个草菅人命的乱世里,失去孩子的人又岂是枭王一个而已?」斯凯失去冷静的抓住巴藤咆哮着,「我的家人、你的家人,以及那么多位将领的家人……还有谁没被皇城给赶尽杀绝,还有谁会在家里等着我们?还有谁、还有谁?」 「斯凯,别再说了。」难掩伤痛的将领之一从背后架住狂乱的斯凯,「人各有志,就让枭王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吧!」 「打倒皇城的事,就由我们自己来做吧!」将领之二则是背过身说道。 「我们?只凭我们?」斯凯却是仰天狂笑,「没有了陵枭的火药,我们就连夜鹰领这个暂时用来安身立命的地方,都将守不住了,还敢说什么由我们自己来做的狂话?」 「火药?你认为枭王的价值就只在他能制造火药这一点吗?」巴藤气愤的推了斯凯一把,「你自己言而无信在前,又怎敢怪罪枭王撇下大家呢?」 「巴藤,别说了。」陵枭挡在巴藤身前,独自承受所有对他的不谅解,「我把所有能留下的东西,都留在放置兵器的洞(雪)里,只是使用火药的杀伤力太大,若非万不得己,还是……」少用为妙。 「枭王,够了!您做的已经够多了。」巴藤跪在陵枭面前,「当年若不是您,巴藤只怕早就死在皇城的肃清之下,哪里还能留着这条命来报仇雪恨?所以属于我们的仇恨就统统留给我们自己吧!」 「抱歉了,巴藤。」陵枭拍拍巴藤微颤的肩背,「保重自己。」 「您也是。」 「陵王——」斯凯对着逐渐走远的背影狂吼出声,「陵香公主还活着——」 「斯凯!」巴藤狠狠的揍了他一拳。 斯凯依然不死心的继续叫嚷,「陵香公主还活着!因为那个曾经帮助过我的人不是皇城的女宫,而是陵香公主本人!所以你有义务去打倒皇城,救出陵香公主!还有你也绝不可愧对陵家主君将你收养及欲将陵香公主下嫁予你的恩德!」 「斯凯——」几位将领看见他眼中隐藏不了的恋慕,「不要把你自己的追求,强加在枭王的肩上。」 「你们……」斯凯眦目尽裂的瞪着大家,「你们懂什么?懂什么!」他们懂得救不了至亲、至爱之人的深深自责吗?他们懂得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深沉痛苦吗? 是啊……在这个乱世里,谁都懂得自己的痛,却也都不能懂得别人的恸! 「陵枭大哥?」麻生似懂非懂的试着安慰着他的大哥,「他们全都没有和姐姐相处过,所以才会不明白姐姐的好。」 「我知道,麻生。」他当然知道她的好,从她恨着他,却下不了手杀他;从她明明与那些百姓无关,却愿意豁出生命单独前去救助他们…… 还有她对待麻生的温柔,以及她对待他们未出世孩子的那份深爱…… 她是这个乱世里最淸洌的一股冷香,唯冇拥仃她,他才不会再次迷失在满手血腥里,还自以为那是一种正义!「我杀了很多很多人!麻生。」 「是的。」 「被我杀死的那些人也是别人牵挂的儿子、丈夫或是父亲……」 「大哥?」 「我如何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的?」 「你是对的,大哥。」 「希望我真是对的。」希望她可以用她那双对于是非对错异常分明的眼瞳,告诉他说他是对的,然后他才能把自己的满手血腥一点一点的洗去。「麻生——」 「什么事?大哥。」麻生抬头仰望他的大哥。 「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是的。」麻生响亮的应和着,「我们一定会找到姐姐的。」 是的,他一定要找到她,也一定要听懂她说的话,因为唯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看懂她那藏在倔傲双眼内的究竟是恨,还是有一点点爱上他的可能! 【第六章】 一年后—— 「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拼命啊?」麻生熟练的替他的大哥处理着身上的刀伤,「说真的,我愈来愈讨厌那些只会逆来顺受的人们了,他们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救他们而被砍成重伤,却没采取任何行动?说到底,如果不是他们软弱到甘愿被武领军抓去当成威胁你的人质,那二十几个武领军根本不是大哥的对手,也根本不可能将你砍成重伤!」 麻生气愤的哼了一声,「大哥,你可以不要管他们的!」 「麻生,你到底是在气什么?」陵枭苦笑着问。 「我气大哥你!」麻生将捣成泥状的伤药涂抹在陵枭的伤口上。 「气我什么?」陵枭明知故问。 「气你在听到姐姐即将嫁给西隅砂领的蒙惽时,还在这里拼命的救助别人。」 「难道你要我当作没看到?」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麻生气馁了,「我们明明走遍西隅砂领的沿岸,甚至连北隅峰领都闯进去找过了,却一直没能找到姐姐的踪迹……谁知竟会在中都武领的境内,由旁人口中得知姐姐正在西隅砂领的王都,准备嫁给才刚接掌大位的蒙惽!」 就是因为找到了失踪将近一年的公主皇绯,让皇城得以再次和西隅砂领借由婚约来缔结同盟,因此整个中都武领的人民才可以在皇城的龙心大悦下,得到片刻的喘息。 也因此他们才会跟着听闻蒙惽是如何找到公主,以及赢得公主芳心的事迹。 「大哥都不会着急吗?」他可是担忧得很。 「不着急就不至于受伤了。」对于朝夕相处了一年的麻生,陵枭几乎是没有隐瞒的直说了。 「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麻生将两个随时随地都打包整齐的包袱丢在地上,「还不赶快出发到西隅砂领去!」 「去做什么?」 「抢人啊!」 「我们即将要面对的是守卫西隅砂领王都近千名的砂领军……」 「大哥该不会是怕了吧?」麻生可不相信。 「怕啊!」陵枭一掌劈昏了全无提防的麻生,「怕你被我拖累了,所以,你就在这个山中小屋休息一下吧!」 第十五章 接着,陵枭快速将屋里所有佩刀全数系带在身上,单独骑上烈火奔向西隅砂领,「抱歉了,麻生。」抱歉他不能带着麻生一起去送死。 否则,他要如何面对将麻生托付给他的锦呢? 锦,等我,等我将你带回身边,然后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将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他耐心的等到大婚当天,才将自己打扮成砂领军的模样,混进蒙惽那个为了迎进新人而不得不半开放的行宫里,去寻找属于他的锦。 可那有着无邪眼神及甜美笑容的女人,除了五官外,再没任何一点符合他记忆中独属于锦的样子。 究竟是这个充满和乐的王都放松了她的戒备,还是那个平和的蒙惽软化了她的倔傲,以至于她在整个大婚过程,笑得那般幸福、甜美? 是啊!她在这里是真的很甜美。 她嫁给蒙惽的模样也是真的很幸福——完全不像她在夜鹰领时,有的只是伤害、只是屈辱,只是沉痛的…… 而让她在夜鹰领只能倔傲、只能强硬,只能痛苦到非得放弃她自己不可的原因就是他吗? 所以他这一年来的寻找着实是太过一厢情愿,不是吗?甚至连他此刻想要将她抢夺的打算也着实太自以为是,不是吗? 如果她从头到尾都不想成为他的女人呢?他是不是终究要学会尊重她的意愿? 所以他极尽全力控制着想要将她从蒙惽身边强行带走的冲动,也极尽全力等待着一个得以询问她意愿的机会——因为她若是宁愿待在这里而不想跟他一起离开的话,那他也只能独自一个人前来,再独自一个人离去了。 毕竟除此之外,他电不能再替她做些什么了。 没错,做下这样的决定后,他便努力平静自己躁急的心思,再耐心等待那个与她面对面的时候。 直到繁琐的大婚礼节结朿,热闹的婚宴也进行到尾声,他才终于等到她被王都的女官们扶进行宫内室先行休息的一个机会。 觑着适当的时机,他潜进她用来作为小憩的内室,「锦——」 用着老去许多的沧桑哑嗓叫唤着她。 她却如同受惊般大叫出声,「啊——」 他立刻捂住她的嘴巴,「锦,是我,是我陵枭。」 他看着她充满恐惧的眼瞳,「别这样看我,锦,我只是想来问问你……」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可现在,还用得着问吗? 在看到她将他视为贼人般的恐惧模样之后,他还用得着问吗? 「锦——」他苦涩的贴近她柔和的面孔,「至少……至少告诉我……你觉得快乐吗?嫁给蒙惽让你觉得快乐吗?」 她急切的点着头,但又仿佛害怕他会做出什么恶事似的,眼泪倏地从她的美目滴落下来。 他立刻伸手接住她滴落的泪水,「那就好。」 可她却趁此机会大声的叫出她的惊恐,「有刺客——」 闻声赶来的蒙惽和砂领军立刻将他团团包围,让他无路可逃。 他——则是完全没有反抗,直接束手就擒,因为这似乎是她发出尖叫的用意,以及希望。 所以,他束手就擒。 这是第几个因为淫毒而被迫失去孩子,甚至失去性命的女人呢? 自从她在临海的白色沙滩上被秋澄先生救了回来,又自从她在这个收留了许多让争战迫害到无家可归的孩子所经营出来的乐园里,再次活了过来之后,她努力的学习并吸收着属于这块大地上的一切事物。 然而…… 「难道你每遇一个,就要为她们痛哭一顿吗?」 「还能流泪,应该不算是坏事吧!」 「能在这个乱世里为别人的伤痛而流泪,我就只看过你一个而已。」 「所以?」 「你不觉得辛苦吗?」秋澄看着她倔傲的眼,叹息着。 「我也很想问问先生您,不觉得自己太过压抑感情了吗?」苏锦在擦去眼泪后,也跟着发问。 「你——」被尊为先生的秋澄淡淡的笑了,「你有这个兴致在这里挖苦我,怎会没心思去探问那个男人现在如何了?」 苏锦转头眺望大海,「先生不也一样在挖苦我吗?」 「罢了,闲事休管。」秋澄袍袖一摆,离开了。 苏锦干脆坐在洁白的白沙上,想着自己一点一点从秋澄先生那里得知的,属于陵枭的一切事迹—— 关于他被喻为战国第一武将的过去……以及他将她当成别人的过去…… 「姐姐!」麻生打断了她的想念。「姐姐,你为什么……」一直没来找他们呢? 如果不是他在闯进西隅砂领的边界被砂领军发现并追击时,被秋澄先生的孩子们给遇上,并将他带回这里遇见姐姐,姐姐和大哥岂不是就要一直错过了吗? 「大哥以为姐姐就要嫁给蒙惽,所以早在七天之前就独自闯进王都去救姐姐了……姐姐,你真的都不会担心大哥的安危吗?可大哥却一直将姐姐的安危放在心里,偷偷的担忧着。」麻生悄悄坐到苏锦身旁替陵枭说话,「还有,大哥更将姐姐救助过村民的事,牢牢放在心里,再默默的实践着。而且在大哥丢下我,独自出发到王都去救姐姐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呢!那是大哥为了要先救下一群被武领军利用来追捕他的人们,才会被人砍伤的,所以我实在很担心大哥现在的安危!姐姐对大哥确实是比较无情的。」麻生不满的咕哝着。 「看来麻生和大哥的感情真的很好。」苏锦拍拍他红润的脸颊,笑说道。 「因为大哥一直记得姐姐的交代啊!」麻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是姐姐叫大哥一定要救我的,不是吗?」 「是啊!」苏锦当然记得。 「姐姐对萍水相逢的麻生都可以这么关心与爱护,为什么独独对大哥那么严苛呢?」麻生不懂。 「大概是我们开始得太糟糕的缘故。」 「麻生不懂。」 「我也不懂啊!」就算她已知道他是不得不打掉她孕育的畸胎,她依然不知要如何看待他! 「这样大哥岂不是太可怜了吗?」麻生很难过。 「是吗?麻生是这么想的吗?」 「如果姐姐像麻生一样,一直陪在大哥身边,不断寻找着姐姐的踪迹,姐姐一定也会这么觉得的。」 「好的,麻生,姐姐知道该怎么做了。」该遇到的,就不会错过;该面对的,也一样逃避不了。 苏锦做着与秋澄先生一模一样的打扮,去到王都,见到新任领主蒙惽,并提出将陵枭释放的要求。 「他是先生的朋友吗?」蒙惽恭敬的问着向来用布巾将自己的面貌包覆住的先生。「因为他突然闯进内宫想挟持皇绯,所以你们对他用刑了?」被尊为先生的苏锦微蹙起眉头问着。 「他不肯说明自己的行为,才会动用到刑求的。」蒙惽平静的解释着。 「这下子……」被尊为先生的苏锦叹气了,「我欠他的可多了。」 「抱歉了,先生。」蒙惽将尊敬的先生带进地牢里,「如果先生要因此而怪罪于谁的话……」 「你说得太严重了,领主。」如果有谁真的该被怪罪,也就只有……天啦! 「请领主立刻放了他,可以吗?」 苏锦见陵枭满身的血污伤痕,立刻难受的惊喘一声,「我可以代替他向领主保证,他闯进内宫的行为绝对不是出于恶意,而他也绝对不会再做出这等唐突公主的事情!」 「我知道了。」蒙惽命人放了先生力保之人,「希望先生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取消替联军运筹帷幄的决定。」 苏锦快步走向那个她很难不牵挂的男人,「但我也不会因为你放走他就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 「我明白,先生,请问先生是要让他留在行宫里,还是要将他带回学堂去呢?」 「我自己带他回学堂。」苏锦撕下身上的衣物,替陵枭擦拭着额上的血水。 「可他伤得不轻,恐怕先生难以独自将他带回。」蒙惽疑惑的着着先生自责的双眼,「先生?」 「他会自己站起来,跟着我一起回去的。」苏锦头也不回的说道:「请领主暂时将这里留给我们,可以吗?」 「当然。」蒙惽示意兵士们退到牢狱之外,自己也跟着离开。 苏锦放心的将这个满脸胡子的男人仔细看了一遍,「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陵枭——」 「锦?」陵枭被一种似曾相识的呢喃声给唤醒时,立刻看到他最难忘的那双倔傲眼瞳,「你是我的锦,还是蒙惽的皇绯呢?」 第十六章 偏偏曾经亲眼见过她依偎在蒙惽身边那种幸福、甜美的模样,他有所顾忌的将伸向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原来连你也认不出来啊!」苏锦微微的叹息。 「我当然认得出来!」陵枭痛苦的说:「拥有这双倔傲眼神的你,就是我的锦;而拥有一双柔和美目的她,才是蒙惽的皇绯,对吗?」 「你的眼睛里有痛苦,为什么?」苏锦淡冷的问:「是因为你比较喜欢那个拥有柔和美目的皇绯吗?」 「是你比较想当那个待在蒙惽身边的皇绯,而不想当待在我身边的锦吧!」陵枭闭上眼睛,苦涩的说道。 「说到底,你还是没认出来嘛!」苏锦斜睨着他不都说是为我而来的吗?那又怎会连我是什么模样都认不出来呢?」 因为待在蒙惽身边的她,太过幸福洋溢了,「你回去吧!回到蒙惽的身边去吧!」陵枭压抑着自己的渴望,挥手驱赶她。 「你说得没错,我是该走了。」苏锦微恼的站起身,「至于你,蒙惽已允诺要放你离开,接下来你爱到哪里就到哪里去吧!」 「锦——」他突然咆哮着她的名。 「怎么?」苏锦冷冷的看着他激切的模样。 「跟我一起走!」他压抑不住对她的渴望,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和我一起走吧!锦。」求你…… 「哼!」苏锦在他的胸膛里闷哼一声,「早点说不就好了。」 「锦?」陵枭不敢置信的叫唤。 「我本来就是来带走你的!」苏锦冷淡的瞪着他,「你说你到底走不走?」 意外得偿所愿,「再等一下吧!」陵枭终于顺从渴望的吻上她那充满淸冽冷香的唇瓣。 她当然是立刻抬手赏了他一个巴掌,「你再不懂得尊重我,我真的会打烂你的嘴!」 「那……」他将她压制在冰冷的石墙上,「你就打吧!」说完,再次深深吻进她独有的倔傲灵魂里。 而苏锦呢?真要打烂他的嘴吗? 一直觉得这个男人不是人——不是正常人! 因为见着他的时候,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伤口——而是严重的伤口,是非常人所能承受的伤口,是可能引起感染而赔上性命的伤口…… 可他却总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清醒过来。 「这里是哪里?」陵枭在她刚离去后,便像是忆起什么似的,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哥,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在姐姐离开这里后,便一直陪伴在大哥身边照顾的麻生不太满意道:「就算大哥的身体再强壮,也禁不起你这样粗鲁的对待啊!」 「麻生?」陵枭疑惑的看着应被留在山中小屋的男孩,「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说到这个,麻生就觉得很生气,「谁教大哥将我打昏,留在小屋里的?我只好自己跑来追你!」 「难道连你也被砂领军抓住了吗?」他还在迷惑着,「我以为……」 他以为他看见锦来带走他了……怎么?那其实是一场梦吗? 「大哥还没睡醒吗?」麻生伸手在大哥的面前挥了挥,「这里不是王都的地牢,大哥,你看淸楚了没?」 所以,锦是真的来带走他了吗?「锦——」陵枭迫不及待想要下床去寻找她的身影,「锦——」好确认他记得的并不是一场梦! 「姐姐不在这里。」麻生抓住慌乱的大哥,反被陵枭拖着一起在屋外的田地里横冲直撞,「大哥,你到底要不要好好休息?否则好不容易将你带回来的姐姐可是会生气的!」 陵枭直到这时才发现麻生口口声声提到的姐姐,「麻生,你知道她在哪里对吗?」 「知道啊!」麻生点头。 「带我去找她。」陵枭期待到颤抖的抓着麻生要求道。 麻生无奈的看着他的大哥,「姐姐会骂人的。」 「麻生?」 「至少先让我把大哥身上崩裂的伤口处理一下……」麻生像个小老头般疲惫的将他的大哥拖回房里姐姐她……不太一样了……」小心翼翼的说着自己知道的事。 「哪里不一样?」陵枭也疲惫的听着、问着。 「自从姐姐被先生救下,并带到这里养壮了身体后,姐姐便开始代替先生做了许多事……」 陵枭可以想象的伸手抹了抹脸,「说吧!」 「姐姐代替先生促成了蒙阿的退位,蒙惽才因此得以平和接下西隅砂领的领主大位;接下来姐姐更代替先生让蒙惽顺利与北隅峰领的琉日缔结同盟,并组织联军,准备共同打倒将中都武领变成地狱的皇城。」 「原来……她就是人们口耳相传的那个联军最为尊重的先生吗?」陵枭并不感到意外的问。 「不是。」麻生摇摇头,「秋澄先生才是联军最尊重的先生,姐姐只是打扮成秋澄先生的样子,代替得到痨病,不宜太过操劳的秋澄先生去促成这些事的。」 「但届时要跟着联军一起走回战场的人是她没错吧?」 「应该是吧!」 「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麻生,你可以带我去找她了吧?」 「大哥为什么都不会觉得意外或震惊呢?」像他刚得知时,可是震惊了许久呢! 「大概是在我第一眼看见她时就知道……」她那是非分明的眼将会带他找到正确的方向。 「大哥和姐姐都喜欢打哑谜。」迸他对于两人之间的情事一知半解,完全帮不上一点忙。 「她曾说过什么吗?」陵枭寻觅般望着屋外的农田。 「姐姐说过,大哥和她的开始好像太糟糕了一点。」麻生偷偷看着大哥的表情。 可陵枭那张被大把胡子遮蔽的脸,却很难被窥探出丝毫的情绪,「我知道了。」他早就可以想见,以她的倔傲,定是难以原谅他曾犯下的错误。 只不过,他却早已放不下她了! 「对了,麻生,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陵枭后知后觉的问。 「谁教大哥把我一个人留在山中小屋,我只好自己试着闯进西隅砂领来找你,却一下就被驻守在边界的砂领军发现……幸好先生收留的孩子们正在那里寻找先生交代的药草,并及时发现我的危险,我才得以平安被带到这里,并遇见了姐姐;接下来秋澄先生就把救下姐姐后所发生的事统统告诉我了。」 「只是……我总觉得秋澄先生告诉我这些事是别有用意的。」麻生对着他最为信任的大哥说出了藏在心里的疑惑,「我这么想,是不是很对不起救了姐姐的秋澄先生?」 「麻生几岁了?」陵枭突然问起旁的事。 「九岁了。」麻生奇怪的回答道。 「麻生的未来一定大有可为啊!」陵枭揉揉男孩的头,衷心说着。 「大哥是真的这么认为吗?」麻生振奋的追问。 「当然。」陵枭毫无怀疑的回道。 就像他毫无怀疑秋澄先生告诉麻生一切的用意——都是在于他! 「那么麻生想要跟在先生的身边学习,可好?」 「麻生已经可以替自己决定事情了。」陵枭无异议。 既然大哥如此将他看重,那他一定要让自己更为强壮,也更有智慧,然后他才可以挡在大哥和姐姐前面,用力保护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 所以,他得要更加努力才行。 麻生将陵枭带到临海的白色沙滩后,就识趣的自己先走了。 也因此,他得以短暂独占她整个人,「锦——」他几乎移不开视线的看着背对着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她的身影。 「你醒了。」那身影头也不回的说着。 他几个跨步将她纳入自己怀里,感觉着她,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你一定要这么唐突吗?」苏锦挣出他的圈限,转过身望着他。 「你跟麻生说过,我们开始得太过糟糕,是吗?」他只能手握成拳,开口问她。 「我是这么说过。」她点头承认。 「所以……你将永远都不能原谅我,是吗?」也将永远都不会爱上他,是吗? 「你需要我的原谅吗?」苏锦看着他双会说话的眼睛,直接问道。 「是的。」他却被问得垂下了眼,心觉得十分疲惫。 「陵枭,你是傻的。」苏锦却淡淡的笑了,「我现在已经可以听懂你全部的话了,你还是不打算替自己辩解吗?」 「我对不起你。」陵枭自始至终都不曾推诿过自己的错误。 「你知道吗?在我以为自己应该要恨你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难以恨你了。」 第十七章 只因他真的是个很难让人怀恨的人啊!「更何况是现在,在我亲眼见过那些被淫毒残害的女人之后。」 「锦?」陵枭怀抱着希望的叫唤着。 「我只问你,是你让我吃下淫毒的吗?」 「我难辞其咎!」若不是他曾失去过慈悲之心,他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鞭打,也就不会疏忽流民们与他一样失去慈悲之心的强烈憎恨,因而害她被偷偷下了淫毒,所以说……他确实难辞其咎啊! 「你这个傻瓜!」苏锦扬起双眼斜睨着他,「既然你说你难辞其咎,那你到底要怎么补偿我被你吃干抹净的事呢?」 「你要我的命吗?」陵枭看着她倔傲的眼,无奈的问。 「你就只有命可以赔我吗?」她冷冷的瞪着他。 「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他木讷的说着。 「这可不是我该想的吧!」苏锦毫不同情的回道。 「锦——」他困惑的站在原地,舍不得退,却也不得其门而入。 「嗯?」苏锦仰首望着阳光,懒洋洋的应着。 「如果你在战场里,我就一起跟着你在战场里。」他想起麻生的话,于是这么承诺着她。 「我希望你不是为了我。」苏锦再次叹息了。 「是的,不为你。」陵枭只好这么答应着。 「你看起来不像是傻瓜,为什么却一直做着傻瓜才会做的事呢?」这就是她不愿回头去找他的缘故,因为她是自愿投入这场战争。 而他…… 「我只是……爱上了你。」 「陵枭——」她怒瞪着他含情的眼。 「什么?」陵枭回望着她生气勃勃的怒眸,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你的胡子很碍事!」她说。 「碍事?」他更加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是的,就是碍事。」她用力拉扯着他的大把胡子,「我要你它们剃掉,你剃是不剃?」 「锦?我真不明白你。」他再次的将她拥进怀里,「你到底不恨我?」 「恨。」她轻浅的笑说着。 「唉!」他却仿沸被雷打到似的,像是终于明自了她的口是心非,「我想吻你。」 「问了就不准吻。」 「可不问,一样不准吻不是吗?」 「是啊!」她就是这么难缠,不行吗? 「那你还是直接打烂我的嘴好了。」他无奈的吻上她那淸冽的一抹冷香——那独属于他的一抹冷香。 所以,他是否拥有了她?是否真的拥有了她呢? 【第七章】 他压根没办法相信——前一刻还被他拥吻的她,下一刻就转而投入蒙惽的怀里了! 他又再次看见,她在蒙惽身边笑得极为幸福、甜蜜的样子。 「苏锦!」他终于发怒了。 她则缩藏在蒙惽身后,惊怕的瞪着他。 「她不是苏锦。」蒙惽立刻安抚的牵握着她的手,代为回答。 「我不信!」陵枭却难以相信,「锦,你只需要明白的告诉我你的选择就可以了。」他……还不至于会去破坏她的幸福。 「可我不是苏锦啊!」皇绯从蒙惽的身后探出头,怯生生的说着。 关于他对她的异常执着,至今总共见识过两次的皇绯完全不能明白,除非……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遇见我的?」除非他是在她空白的记忙里某个被遗忘的人。 「皇绯曾在一年半前遭遇过一场劫掠,你是否就是在那时识得皇绯的?」蒙惽难得的冷凝着眼神询问。 「是的。」陵枭承认。 「那么我得收回我对先生的承诺了。」蒙惽先是让皇绯退离自己身后,才直接对他拔刀相向,「皇绯已是我的妻,凡是想要为难她的人,都得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陵枭看着他对苏锦的绝对护卫,「我只需要她的一句话。」只能心痛难当的这么说。 「什么话?」苏锦才刚扮好与秋澄先生一模一样的装扮,走出来接待蒙惽,就看到陵枭让她极为不满的错认。「请问你需要公主对你说什么?」 「先生!」蒙惽看向大胡子男人的费后,恭谨的收回拔出的刀刃。 「陵枭,我曾向蒙惽保证过你绝不会再做出唐突公主的事,你……准备让我食言吗?」 「锦?」陵枭不用回头也知道在他身后的人是谁,但此刻站在他前方的皇绯又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对他的错认极度不平衡的苏锦却不打算解释,「领主,失礼了。」她几乎是无视般的走过陵枭身旁,仅对着蒙惽说话,「领主造访,所为何来?」 「为了联军即将攻进中都武领一事。」蒙惽回道。 「那么请领主随我来吧!」苏锦转身,再一次无视般的走过陵枭身旁。 「锦?」枭乘机将她紧紧抓住。 「放手!」苏锦扬起眉眼,冷怒的瞪着他。 看来他又惹恼她了,可他如何猜想得到,她和她…… 「锦——」他还是识相点,先放开她吧! 苏锦立刻领着蒙惽与属于蒙惽的皇绯离开了,离开他的视线。 「还想不通吗?」 陵枭收回跳塱的视线,「秋澄先生?」 「如假包换。」秋澄冋道。 「先生知道所有的事情吗?」陵枭看着与苏锦同样将自己的面目包覆住的先生,不解的问道。 「不尽然。」 「可以请先生将知道的事告诉我吗?」 「一年前,我在临海的白色沙滩上发现了苏锦,」秋澄平视着他的眼,「然后我将她捡回来,就这样。」 「先生是在同我幵玩笑吗?」陵枭苦笑。 「不是。」秋澄缓缓摇头,「就连我也不知苏锦的事。」 「我一直以为她是皇绯……」结果却不然…… 「她们应该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却又有着如孪生子般的相像容貌……老天爷实在很会捉弄人是不?」秋澄笑叹,「除了苏锦一开始说的奇异语言,让我因此猜测过她也许是从东方大国来到这里的,其余我就真的一无所知了。」 「先生为何会猜测她是从东方大国来的人呢?」陵枭猜想着,「是不是先生曾经听过苏锦所使用的奇异语言?」 「我不仅是听过。」秋澄回想着自己的过去,「我曾因为某个原因而被丢弃到大海之中,却因此被飘洋过海而来的师父救起,然后将我带回师父生长的东方大国,教导了许多知识,我就这样跟随在师父身边,见识了东方大国的富庶与强盛,所以当我选择再次回到这片土地后,我就只想这里也可是个让人民安居乐业的地方,只是我从没想过要让苏锦代替我来完成这个梦想。」惭愧的叹息。 「锦只会做她认为对的事。」所以,她看望的方向就是他的方向。 「你明明这么了解她,却为什么会认不出她与皇绯的不同呢?」秋澄故意调侃道。 陵枭苦笑,「我当然认得出她们的不同,只不过……」 「你未曾设想过会有另一个皇绯的存在是吗?那么你可曾设想过有另一个皇城的存在呢?」秋澄当着他的眼,解开了蒙面的布巾。 陵枭万分震惊,「你和皇城……」 「因为你是先知道了苏锦与皇绯的事,所以才能接受我与皇城是如此相像的事实对吗?」秋澄迎风站立,模样显得非常萧索。「但我与苏锦的情形不同,因为我和皇城是真正的孪生子!」 「这才是先生需要蒙面的原因。」而不是要让锦便于代替他的缘故。 「你明白就好。」秋澄重新将面容遮蔽起来,「苏锦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块土地,又是如何来到这块土地,她并没说过,我也没多问,可她对这块土地的耕耘,却比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们知道得还多,所以你说,你是不是够有眼光了?」 「她的眼中有着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是非分明,也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倔傲强硬……」所以他一直都需要她的眼,来让他明白自己的满手血腥是必须的! 他所做的事不必是对的,只要是必须的就足够了。 「你还遗漏了一点。」秋澄提醒道:「她的眼也比任何人都还要坚强,以及温暖,因为她是这个乱世里唯——个还会为了别人的伤痛而跟着一起痛的人。」 「是的,我会尽我所能挡在她的面前。」 「在此之前,你最好先搞定她对你的不满,这样她才有可能接受你想替她挡去所有危险的情意。」秋澄怜悯的看着理应是个枭雄的他,「不过,她很习惯让英雄气短的。」 「我知道。」他同以无奈的笑叹。 第十八章 他当然知道她是如何的让人英雄气短,偏偏他就是折服在她那种让所有英雄都要气短的倔傲之上。 「先生,我想请你针对联军即将攻进中都武领一事,替我做个全盘说明,可以吗?」毕竟他离开这个战场己有一年之久。 久到他不能明白,那个才刚娶进皇城之女的蒙惽,怎会参与进攻中都武领的这场战争? 「当然,有了曾经被喻为战国第一武将的你自愿挡在苏锦身前,我们才不至于太羞愧。」因为该要为这块土地站出来奋斗的人,是他们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人,而不是个初来乍到的人。 他还没找到机会解开她与他之间的结,战争便开始了! 「为数五万的武领军现正驻扎在最靠近王都的边界之上。」 蒙惽站在先生用来教导孩子们的学堂之中,说明着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可联军的集合尚需三日的时间,所以现今我们该如何是好?」「懂得在陌生的地方等待天亮再进攻,代表率领五万大军的将领是个深思熟虑的人。」苏锦藏着面孔,站在众人之中沉吟道:「所以,我只需要一个人!陵枭,你可愿意为我去打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平静的看向为了她而数次历劫的他问道。 「当然。」陵枭立刻从人群中站出来,毫无疑问的答道:「陵枭愿意听从先生做的任何安排。」 「那么……就请你单枪匹马替我们前去赶走驻扎在边界上的五万大军吧!」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先生!」蒙惽试着阻止,「既是毫无胜算,何不干脆等联军集合几成后再另行打算?毕竟武领军并不一定会攻进砂领啊!」 苏锦垂下冷眸,「那么……武领军若在天亮时进攻,到时又该如何?」 至此,蒙惽无言以对。 陵枭则是极其信任的接下她的命令,「陵枭定当尽力而为。」 他冷静的转身走出学堂,离开她深长的注目,再独自驾驭着烈火前去面对那五万大军! 「一个人对五万个人?」蒙惽不能明白,「那根本没有胜出的机会,先生怎会……」 「怎会如此无谋,是吗?」苏锦远眺着陵枭没有一点迟疑的背影,几不可察的叹息,「要撑住啊!陵枭——」 是的,他会替她撑住的,因为只要是她看望的地方,就是他的方向,也因为只要是她决定的方向,就是他愿意代她实践的目标。 所以当他被五万大军围困在边城之时,他仅是奋力砍杀着接踵而至的武领军,当他终于砍杀了近百名的武领军,疲惫到几乎无力再继续手染腥红之时,他仍紧握着手中的刀刃,勉强自己强撑住。 然而,他的身上还是被砍中了数十刀,鲜血直流,「锦——」 他怒极的仰天咆哮着。 「萚住!」他干脆悍勇的只攻不守——因为他是一定要为她的第一次领军作战,并拿下胜利的。 就算必须为此而赔上他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原本排列整齐,将他团团包围在中央的武领军及那些原本好整以暇让一个个兵士轮流来消耗他体力的武领军,却突然乱成一团,互相砍杀起来…… 「有间谍!有间谍隐藏在我们之中……」一名武领军一边砍杀着身边的同袍,一边惊恐的叫着。 接着更多的武领军开始对着身着相同铠甲的同袍胡乱攻击起来…… 「枭王,您还好吧?」巴藤趁乱移动到陵枭身边,关心的问。 陵枭则是继线不停砍杀着身旁的武领军,「巴藤,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先生让我们趁着武领军专心对付您时混进来的!」 巴藤背对着陵枭,砍杀着另一边的武领军,「我们先是在外围小心干掉几名武领军,并且换穿上他们的铠甲,假装成是自己人在砍杀自己人的捣乱,直到愈来愈多武领军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们再大喊有间谍……他们就全都自乱阵脚下!」 「你们这群笨蛋是在干什么?」带头的敌军将军气急败坏的试图稳住军心。 可已是来不及—— 「那是什么?」武领军中又有人开始惊疑交加的呼喊道:「啊——是敌人开始进攻了!」 「是成千上万的敌人开始进攻了!」更多的武领军望向正从西隅砂领快速奔往这里的大片火光,及听闻着正从西隅砂领大声震进这里的强烈撼动,「是成千上万的联军开始反抗了!」 「我们还不想死啊! 」武领军开始产生一个又一个的逃兵,直往中都武领的境内奔逃而去。 「你们全都给我回来!」带头的将军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四处窜逃的杂牌军,「我看我最好赶紧回去禀报给领主知道,联军之中有个不得了的军师才行!」 眼看叫不回流窜而去的兵士,他立刻跟着策马奔逃得比任何一名兵士都还要迅速。 「先生交代过,穷寇莫追!」巴藤看着四散奔逃的武领军,对着枭王说道。 陵枭将佩刀插进地面,借以支撑自己受创的身体,「那些声响和火光是怎么一回事?」他跟着看向西隅砂领的方向问道。 「是先生安排的。」巴藤站在尸堆旁继续解释,「那些声响是因先生制作了一些机关,让孩子们一转动便可产生有如千军万马正在奔腾的气势所致:至于那些火光则是点燃数片火网,再让人们将之扛架着移动所产生出来的一群有如千军万马般的假象而已。」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陵枭佩服的笑叹。 「是的。」巴藤点头。 「结果仅靠这些假象就足以赶走敌人的五万大军?」 「是的。」巴藤毫无隐藏的表现出对先生五体投地的佩服,「但如果不是先有枭王不怕死的冲出来转移领军的注意力,我们就不能顺利潜进武领军中进行反间计,接下来更无法成功利用那些假象来欺骗敌人,所以这一切都是一场环环相扣的阴谋,缺一不行!而以上这些都是先生在学堂里说明的。」 「但我一直没在学堂附近见过你。」陵枭心中有着无数个疑问想问。 「那是因为我和我的部下们一直都在山林里接受先生安排的特别训练。」巴藤骄傲的抬起胸膛,「先生说我们是他最重要的突击部队。」「是啊!」陵枭拍拍巴藤的背,「你是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枭王,您过奖了。」巴藤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应该让您先回去治疗伤口才对。」 「别担心,这点伤不算什么。」可以为她拿下第一场胜利,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在他与巴藤一起回到有她所在的学堂后—— 「报告先生,敌人的五万大军全都落荒而逃了!」巴藤追不及待宣布了战胜的消息。 「这场胜利全靠先生的祌机妙算啊!」学堂中,有人这么推崇着。 「是啊!有了先生的帮忙,联军的胜利是指日可待了。」 他与有荣焉的看着她被众人拥戴的情景,衷心替她感到骄傲。 可她却不被任何赞美之词所动摇,依然冷淡的说:「如果没有陵枭对我的绝对信任,就不会有这场胜战了。」 「先生教训得是。」蒙惽至此才明白了先生的这着险棋所为何来,「往后联军绝对会听从先生所做的任何安排。」 「战事当前,太多的质疑有可能会害联军错过先发制人的先机。」苏锦越过众人,看向独独对她毫无异议的陵枭,「但从不质疑或许也有可能会害联军全军覆没啊!」 「所以我们才需要先生的智慧。」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就算我是皇城之女,你们也绝不怀疑吗?」苏锦缓缓脱下自己的覆面布巾。 「不!皇绯明明就在王都的行宫里安睡着。」蒙惽惊疑的看着与妻子如出一辙的面容,「你……先生怎会与皇绯长得如此相像?」 「怎么领主不会将我错认为皇绯呢?」苏锦笑睨了那个一直将她错认的男人一眼,显得极为不满似的。 「你……先生与皇绯大不相同!」蒙惽看着先生淡冷的面貌,如此感叹道:「可怎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我亦不知。」苏锦冷冷看向学堂中的人们,「如今就当我才是真正的皇城之女好了,你们也会相信我到绝无怀疑吗?」她要求承诺般的追问着。 「是的,就算你才是真正的皇城之女,我也绝无怀疑。」陵枭承诺道。 第十九章 「巴藤也是。」虽然心中实在感到震撼,但他一直都是相信枭王的——当然,如今他也会开始信任让他们轻易得到第一场胜利的……苏锦! 「是的,我们对于先生的指示定当全然遵守,亳不怀疑。」众人全都跟着做出承诺。 「很好。」苏锦满意的微笑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们最为尊敬的先生其实并不是我,我只是因为与先生有缘,才会代替病体孱弱的先生领军作战,如此你们亦可信任我到毫无怀疑吗?」 「怎么……都事到临头了,才要说出真相呢?」秋澄站在学堂外,无奈的笑望着苏锦,「谁才是真正的先生,真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苏锦坦荡荡的看着真正该被尊为先生的秋澄,「是你的智慧,我绝不可以剽窃!」否则她会看不起自己的。 「那你又要怎么推辞掉自己的智慧呢?」秋澄回问道,「难不成要换成我来剽窃你的功劳吗?苏锦,别对你自己这么不公平……」 秋澄疼惜道:「对于这块大地,你的确不如我对它的了解,然而对于人性的拿捏,却是我不如你的透澈啊!」虽然他肯定比她多活了好几年,可有谁规定姜一定得是老的才辣呢? 「我只是希望你的付出,能为人所知。」苏锦软下了倔强的眉眼,「你爱这块大地的,不是吗?」 「是啊!」他的确是深爱着孕育自己的这块大地,虽然他也曾被这块大地上的家人给背弃过,然而他的根还是在一出生就深扎进这块大地里。 「若是任何人因你与某人相似的面容而无法信任你,那么……就的太令人失望了!」苏锦严厉的瞪视着学堂中的人们,「现在和你费心聚集起来的人们,好好的认识一下吧!先生,至于你,陵枭。」她越过众人走向他,故意戳痛他一直在渗血的伤口。 「可以让我为你服务一下吗?将军?」 陵枭突然觉得状况不太妙,「有麻生可以帮我,不敢劳烦先生。」 「叫我苏锦。」她怒瞪着他。 「锦——」陵枭叹息了,「那就麻烦你了。」 「比起你的信任,我的付出根本就微不足道。」她带头走出学堂,意欲把这里留给众人来好好认识一下他们所尊崇的先生——一个真正的先生。 「锦,你在生气是吗?」陵枭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问道。 「没。」她头也不回的简答。 那就是在生气了,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总是不能明白她呢?唉! 他让她感到心痛,所以她是真的该糟了。「不是说过,你并不是为了我才来打这场战争的吗?」一边清洁着他的伤口,一边问道。 「是的,不是为你。」他直觉的应着。 她却突然用力擦痛他的伤口,「我不喜欢被骗,以及被隐瞒。」 「我没骗你。」他抓住她带着情绪的双手,试着说淸楚自己的想法,「这个充满争战的战国时代已经持续太久了,久到我几乎都快忘记自己的方向是什么,我想打倒皇城,只是为了替陵家主君仇,所以我必须留着自己的性命来做到这件事,可一条命留到最后,却对人民的所有苦难视而不见! 如果不是那天你无谋的冲出去救人的勇气唤醒了我的良知,我只怕自己的满手血腥最终将会落得与皇城相同的下场——既自私又残暴!可经由你是非分明的眼瞳,却让我看清楚自己该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她安静的待在他的掌握之中,听着也问着。 「你看望的方向,就是我的方向:你要做的事,就由我挡在你的身前,替你实践吧!」他将她拉进怀里,极近的看进她藏在眼瞳里那抹最倔傲的灵魂。 「我真恨你。」她微扬的眉眼,冰中带火,冷中带暖的回望着他。 他折服的抵靠着她的额头,亲密的贪恋着她,「你真狠心。」 狠心的一直对他诉说着恨意。 「是啊!」她柔媚的瞪他一眼,退离他的怀抱,与他保持如同陌生人般的距离,「我狠到差点害死你!」‘ 「我相信你。」他着恼的想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 可她却如蛇般滑溜的闪躲开,「你最好别太相信我。」 「锦,请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他干脆奔过去将她压制在墙上,「你到底还恨不恨我?」 「恨啊!」恨他让她动了心,从此要因他而恐惧,也因他而伤害。 「可无论你如何恨我,我都不能说服自己放开你。」他低头亲吻她。 她却狠心扯痛他的大把胡子,「碍事。」 原来她说的碍事是这么一回事,「帮我把它都刮了吧!」看着她瓷白脸上那斑斑的红痕,终于决定将身上的匕首交到她的身上。 「小心我乘机割断你的喉咙!」她接过匕首,直接往他的脸上招呼着。 他则是信任的坐在石椅上,仰高头任由她对他为所欲为。 直到留了将近一辈子的胡子都被她给刮干净,他才再次将她抓回怀里,继续亲吻着。 「你总是这么唐突你爱上的女人吗?」苏锦躲着他的亲腻。 「你总是这么捉弄爱上你的男人吗?」陵枭则是无奈的问。 「你不清楚我被几个男人拥有过吗?」她咬伤他的脉动之处,尝着他的火热。 「锦——」他立刻就被撩拨得血脉愤张。 「怎么?你确定我真的是苏锦吗?」她主动站进他的双腿间,居高临下睨看着他难掩情欲的眼眸,「搞不好我是皇绯假扮的?」 「别这么讽刺我。」他仰高头,接受着她主动的亲近。 「对不起,我说错了。」她咬痛他的厚唇,「你其实是希望我就是那个皇绯吧!」 「苏锦!」他微恼的将她丢到床上,「我是不会认错你的,锦。」 「嘴巴说说总是比较容易。」她在他跟着一起爬到床上时,将他反压在身下,「你一直都当我是皇绯,不是吗?」 「你,无理取闹。」他只好亲吻着她。 「被爱着的女人,才有资格无理取闹啊!」她则是绵软的任由他轻薄着。 「你为什么硬是要与众不同呢?」他将她压回身下,「为什么就不愿意温顺一点呢?」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经验……药物显现不出你的功力的关系吧!」她故意逗着他。 然后这头野兽才肯真正抛开顾忌,将她给吞食下肚,因为他是这么难得的一个男人——明明是为了救她而不得不占有她,明明是为了救她而不得不放弃孩子,可他却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替自己辩解。 她替他觉得既不舍又心痛,才会不得不爱上了他。 可爱上一个人就难免会恐惧,也难免要伤怀,所以她狠狠咬上他因太过激狂而崩裂的肩背,「我真讨厌你!」 「口是心非。」他恼怒得恨不能将她给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将她随身携带着,「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锦。」 「男人,爱我请专心好吗?」她勾着他的腰背,吟唱般的要求道。 「含蓄一点,锦。」他火热的贴靠在她不再淸冷的脸庞,亲近着她,也取悦着她,再一次次晋着她为他绽放出如花的美态。 看着她就只为他一个人而绽放的如花美态! 【第八章】 这个已经属于他的女人真的很敢,很敢在人们面前戏弄他、挑逗他,也很敢在人们身后鞭策他,再榨干他。 可他就爱她不柔美、不温顺,更不含蓄的这个原型。 不过,大战在即,她不能只属于他,而他也不能只属于她,因为她还要去鞭策、去榨干其他人的精神与体力。 可她真的太敢了,太敢把所有的人都当作是神人来操练,于是整个集结起来的联军对她可是有着诸多的抱怨,抱怨多到连他都有点担心起来。 「担心什么?」苏锦戳痛他纠结的眉心,「担心应付不了我吗?」 他本来就拿她没辙,不是吗?可是……他忧虑的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你太累了,联军们也太累了。」 「所以?」 「养精蓄锐也是必须的。」他含蓄的说。 「那你大可以离我远一点。」她微扬起眉眼,望向大海。 「锦——」他微恼的将她抓向自己,「我只是担心你。」 「谢谢,我不需要。」她挣脱他的抓握,走向大海。 「我真的要生气了。」他再次抓回她远离的身影,「在我面前,你可以软弱、可以伤感,更可以恐惧、害怕,你唯一不可以做的就是避开我,恼吗?」 第二十章 「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吧?男人!」她嗤哼一声。 「你才是太倔强了。」他干脆将她扛在肩背上往回走。 「放我下来!」她捶打着他的背,「不准你不尊重我!」 「尊重?」他的打了一下她的俏臀,「我就是太尊重你了,你才会一直都这么的倔强。」 「陵枭——」她气怒的吼他。 他直接带着她骑上烈火,往中都武领的境内奔驰了半日,直到将她带进某座山林,才终于肯将她放下,「气坏了吗?」他难得强悍的问。 她撇开脸,不愿回答。 「软弱一点对你来说,真有这么难吗?」他在洞(雪)中将她限制着、强迫着,却也与她亲腻着。 「叫你不要这么的『男人本色』应该也很难吧?」她瞪着他意欲轻薄她的神色,轻讽着他。 可他却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你说什么?」 「我说叫你不要一看到我就只想着要把我给吃干抹净。」 「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我当然可以什么都不做。」他背离她,努力平静着自己。 「陵枭——」她立刻难过的咬着唇瓣,不再言语。 他却很快就原谅了她的口不择言,「过来吧!」向她伸手等待着。 直到她甘愿被他限制,他才将她带到临近洞(雪)口的石壁旁,「我就是在这里错过你的。」伸手指向石壁上的两个图像说道。 她抬眼望去,「你这个傻瓜!」眼眶立刻泛红了,「你何必对我这么牵挂……」又这么的情深而专一呢? 「如果那天我愿意好好听你说话,我就会知道你不是皇绯,不是一个自称为苏锦的皇绯!」 「那又如何?」 「我不知道。」他从背后圈抱着她,「我总会不由自主的这么想着,如果那天我愿意好好听你说话就好……」 「该发生的还是一样会发生。」她抓着他坚实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因为你和我,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种下牵扯了。」 「所以,失去孩子依然让你很痛吗?」他试着去体会她想要传递给他的痛楚。 「是的,那依然让我很痛。」她总算是愿意和他谈论这件事了。 「是我的错。」将她紧紧拥抱着。 「孩子在那片大海里……」 「所以你才会总是在看海吗?」 「是,也不是。」缓缓的摇头,「刚开始是因为我的故乡也临海,所以我才会看海,后来则是因为孩子就落在那片大海里,我才会养成流连在临海的白色沙滩上的习惯。」 「我曾向你承诺过,我们会再有另一个孩子的,可你那时无法听懂我说的话。」 「就算我听得懂,也不会接受的。」 「我知道。」他将她圈抱得更紧。 「你真的知道吗?」她微微挣动着。 「你那时候恨我,所以绝不肯接受我的亲近,是不是?」 「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恨你,可也没有爱上你,所以我当然不会肯接受你的亲近,只是我不接受的不单是你的情意,而是任何一个孩子都不能取代我曾失去的宝贝!」 「锦——」他心情沉痛的埋在她纤细的颈项呼唤着她。 「你想跟我把事情都说开,可听到时还是会跟着痛,是吗?」 「因为你太痛了,所以我总是可以跟着感觉到你心底那股沉痛。」 「傻瓜,你自己就不痛吗?」她较抚着他粗硬的发丝问道。 「战争早就带走我感觉痛苦的能力了。」他避重就轻的说。 「这下子换成是谁在倔强,又是换成谁不肯软弱了?」她扯痛他的头皮,轻讽道:「所以你怎么敢叫我软弱呢,你明知道一旦软弱,伤痛就会溃堤,不是吗?」 「所以,有我替你撑着就可以了。」 「你当我是什么?」她在他的怀里转过身,瞪看着他,「当我是个只能被你庇护的女人吗?」 「你不是。」他从不怀疑她的坚强,可他又不想她在他的面前还继续强撑起坚强。 「你听清楚了,因为深爱,才会伤痛,可我并不想失去这种伤痛的能力,因为我想要一直很痛、很痛的想念着我的宝贝,直到有一天自然而然适应了这种伤痛或是平抚了这种伤痛,我的宝贝便可以安然住在我的心里,永远不被遗忘。」 「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话?」他轻轻抚过她藏在眼眶的泪痕,「为什么你硬是不让自己哭出来呢?」 「我早就哭了,也一直部在哭,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她一眨眼,便眨出串串晶莹的泪珠,落进他的手中,也嵌进了他的心里,「我们还是会有另一个孩子的。」至于失去的,就让他一直留在他们的心里,这样就可以了。 「你还真是固执。」她笑叹。 「我只想让你感到幸福。」他像抱个孩子般宠爱着她。 「会有那么一天吧!」如果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爱着她的话。 如果他一直一直都深爱着她,她想她总会有一天感到幸福的。「我刚才口不择言的话,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微赧的说着。 「什么话?」他明知故问,只因贪看着她难得的娇态。 「忘了就算了。」她不肯再说了。 「你啊!」他珍宠的将她搂在怀里,「会后悔的话,嘴巴就不要这么强硬。」 「你没搞错吧?我的嘴巴明明是软的。」她送上自己的唇,以兹证明。 「不行!我不想当个一见到心爱的人,就只想着要将她吃干抹净的野兽。」 「你这是在记恨我吗?」问是这么问,可她却笑了。 「看来你比较喜欢被我记恨着。」他抵在她的额心,与她厮磨着。 他多希望她能常常这么笑着,轻松的笑着,而不是在心底藏着哀伤,倔傲也冷淡的笑! 将心底的沉痛说开后,他才惊觉爱了之后还可以更爱的情深,他对她的爱几乎是漫无边际的。 可她却还是没什么改变,将集结在西隅砂领里的联军们给操练到叫苦连天。 而他,当然还是会担忧。 可她不再一有空就往临海的白色沙滩上走去,她的脸也不再显得苍白而孤冷,这倒是让他因此而放心不少。 所以他干脆陪着联军们,一起被操练到说不出话的境地。 当大家几乎被操练到要群起暴动之时,她集合了所有的朕军,「相当痛恨我吧?」居高临下这么问着。 联军们几乎各个凶光的瞪着她。 她却安之若素的继续说道:「战争开始之后,你们还会更痛恨我的,因为我将要带你们前去的地方,不是百花绽放的天界,而是满目疮痍的地狱;而且我更会在有如地狱般的战争里害死你们之中的很多人,所以如果你们想退出,请尽早决定才好。」 「我们今天若是退出,从此以后便要时时刻刻担忧着皇城壮大后,会将我们的家园、领地给一并并吞,再加以迫害。」 「所以我们绝不退出!」 「对!聚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退出的!」 「好吧!既然你们决定好要往满目疮痍的地狱前进,那么我们就以水酒一杯,敬祝大家一起活到见着太平盛世。」苏锦豪气的将水酒仰头喝下。 「是的,大家要一起活到见着太平盛世啊!」十万名联军也跟着畅快的喝起水酒。 「军队将在三日后出发!」苏锦将酒杯甩往地上,「所以我会将集聚在这里的联军分成三批轮流固守在这里,然后大家都可以找到机会去见见自己爱的、关心的家人或朋友,并向他们承诺你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着回来与他们相见的决心,懂吗?」 「懂。」联军们一扫连月以来的疲惫,激动的齐声叫喊着。 「那么,我们三日后再见了。」苏锦袍袖一摆,头也不回的和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秋澄先生往临海方向走去。 「先生应该多多休息的。」苏锦实在很担心秋澄先生的病体禁不起这场战争的耗损。 「无妨。」秋澄平静的仰首望月,并且叹服道:「你把人性掌握得极为精准。」 「不过是糖与鞭子的理论罢了……」也不过是她学了几年的儿童心理学罢了。 「你啊……」秋澄揞着她在月下更显神秘的眼瞳,还是决定什么都不问的转而说道,「你不需要去和陵枭承诺你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过这场战争吗?」 「先生搞错了吧?」苏锦斜睨了先生一眼。 第二十一章 秋澄立刻就明白是自己失言了,「的确是我搞错了,我这就去和麻生互相作伴,不再占用陵枭赶来向你承诺的时间了。」 没错,陵枭的确是在第一时间就要跟随着她的身影过来向她承诺的,因为他最爱,他唯一关心的人就是她了。 「枭王,请留步!」早已加入联军里的斯凯来到他的身边,试图留住他急欲离去的脚步。 「有事吗?」陵枭感觉到一股不太平静的情绪。 「是的,陵香公主此刻正在学堂内等着枭王!」斯凯明显激动的代为转达。 「我知道了。」他向斯凯点头致意后,依然先往沙滩的方向走去。 「请袅王不要轻易背弃陵家主君对您的恩情。」斯凯不肯死心的对着陵枭这么要求着,「况且陵香公主都已千辛万苦找到这里来了,枭王就更不可以辜负陵香公主的心意。」 偏偏陵枭丝毫未曾受到斯凯所说的话影响,仍然往沙滩的方向走去。 留不住陵枭脚步的斯凯失控的动怒了,「我可以代替枭王去向苏锦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的顺序,请她务必要放枭王自由!」 「斯凯!」陵枭警告的叫唤。 一个去而复返的人影就站在暗处,开口问道,「到底是什么先来后到的顺序,让你们在战争尚未开打前就先行内哄了?」 「是陵枭承诺要娶陵香公主为妻在先,而与你苏锦的相遇、相识在后,所以你自然该自行退让!」斯凯当着陵枭铁青的脸色,对着苏锦叫嚣着,「还是如今你想凭借着秋澄先生的声望,来对所有人颐指气使吗?」 「你知道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吗?」苏锦从暗处走出,对着明显激动的斯凯如此问道。 斯凯当然不明所以,「什么东西太明显了?」 「你对陵香公主的情意,和你对陵枭的敌意,都是相同的明显。」她毫不客气的将斯凯藏匿不住的情绪指了出来,「通常我会要孩子们先去了解自己的情绪,然后他们才能学会接受它,并且消化它,不知这对你是否有用?」 「你?」斯凯灰头上脸的想伸手抓住她。 「看来……你是不如一个孩子了。」苏锦惋惜般的摇摇头。 陵枭自然立刻将嘴巴特硬的她给抓进怀里护卫着,「你一定要这么难缠吗?」 「我还可以更难缠。」她挣开他的护卫,站在在月光下说道:「陵枭,你知道我一向很坚强,是吗?」 「是的。」他微微心惊于她刻意画出距离的淡笑,「但我一向希塱你可以不要这么坚强,尤其是在我面前的时候。」 「这可不容易。」她仰望天上的明月好一会儿后,才又低头对他冷淡的说:「我已经习惯坚强了,所以你去见见那个陵香公主,然后选你该选的那一个……我是说该选的,而不是想选的,你懂吗?陵枭!」 「别惹我生气了,锦。」陵枭双手紧握成拳,瞪看着这个一向都太过难缠的女人——他的女人。 可她却还是不知死活的继续倔强着,「我不会有事的,你去吧!去看看她吧!」试着对他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 然而,也就是这抹太过无谓的笑容彻底惹火了他,他干脆拖着她一起往学堂方向走去,「等我将这件事弄清楚后,再来解决你的口是心非。」 「我不要!」苏锦直到这时才终于掩藏不了气愤的大叫出声,「你最好别太过分了!陵枭。」 「很好,你可以继续叫嚣没关系。」他走得更快,而她被拖行得更加狼狠,可他已气到顾不了这么多。 「你要真敢这样对我,我一定……」 「一定怎样?恨我吗?」 「你……」 「总算也有你说不出话的时候! 」 「好,我就等着看你要如何当着两个女人的面来解决这件事!」苏锦也气到跟他杠上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一拉一拖的来到学堂内,斯凯当然也跟在他们身后——赶来关心他始终放心不下的那位公主。 「好了,反正我也跑不过你,你总可以将我放开了吧?」苏锦恨恨的甩开他抓痛她的手,气怒道。 陵枭只好暂时将她留在原地,己则转向站在学堂中的陵香公主,「陵香公主。」对她轻声唤道。 当然换来苏锦不屑的一瞥。 陵枭故意视而未见,背过身走向陵香公主,「我是陵枭,陵香公主。」 「你是枭?」陵香公主先是对着他干净的面容微楞了一会儿,接着才恍然般的笑道,「是了,你还保有几分孩童时期的面貌,可因你后来留着胡子太久,所以我才会一下子认不出你来。」 「公主这几年都在哪里?」陵枭关心的问。 「枭这几年过得可平安?」陵香公主也关心的问。 陵枭在与公主互看一眼后,露出毫无芥蒂的亲切笑容,「陵枭惭愧,这么多年依然无法为主君报仇,也无法在得知公主依然健在时将公主救离武领的王都,所以不知公主这几年是否……」 「有好,也有不好。」陵香公主温婉的打断陵枭的询问,「枭应该也是吧?」 「陵枭还好。」 「你纵使不好,也不会说出口的。」陵香公主像是与他十分熟稔的说道。 「不说陵枭,说说公主究竟是如何离开武领的王都,转而来到西隅砂领这里好吗?」陵枭很自然的将公主扶坐在学堂里的石椅上。 苏锦立刻撇开头,当作没看到——没看到爱情对她的试炼,也没看到这个被她气坏的男人对她的故意忽视。 就算她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就算她非常明白他对她的情深专一,她还是会在他对待别的女人的温柔里感到一丝丝的妒意。 「枭,你承诺过我的事还算数吗?」陵香公主不对自己来到西隅砂领的事多做说明,转而丢出一颗炸弹。 炸得苏锦头昏眼花,甚至踉跄了一下,原来……这个该死的男人真的承诺过什么! 可陵枭却还是当作没看到苏锦的愤怒,继续与公主说话,「只要是陵枭承诺过公主的事,陵枭当然会尽全力做到。」 「那就好。」陵香公主在得到陵枭的保证后,几乎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叹息,「抱歉了,枭,一见面就先向你要这个承诺。」 「公主不必放在心上。」陵枭蹲在陵香公主身前,「公主既然来到这里,就让陵枭替公主做些安排吧!」 「谢谢你了,枭。」 「另外,请让我向公主介绍一下,」陵枭突然将意欲离开的苏锦拉到身边,对着陵香公主介绍道:「陵枭的妻,苏锦。」 「啊!原来枭也找到自己深爱的人了是吗?」陵香公主亲切的看着苏锦,温柔的说:「真好,枭,此生还可以看见你和自己的妻并肩站在一起的情景,这真是太好了。」 「陵枭也一定会遵守承诺,替公主保全住公主爱上的那个人。」陵枭主动挑明了问,「那人可是武领王都里的某个人?」 「枭还是如此细心啊!」陵香公主笑叹,「是的,是皇城的儿子皇鹰。」 「所以是皇鹰将公主送到这里来的吗?」陵枭毫无意外的继续问。 「是啊!他的确是冒着风险将我送到这里来的,因为就连他都可以预见自己父亲的灭亡了,只是……身为人子,就算父亲再不是、再不好,也无法轻易背弃!更何况皇城对中都武领的百姓来说是个残暴不仁的人,可对他的儿女却是个称得上『好』的父亲,所以……在联军攻进武领时,请枭替我关照皇鹰好吗?」陵香公主泪痕汪汪的看着陵枭,「请枭替我带回活着的皇鹰,行吗?」 「陵枭会尽力的,毕竟这是陵枭与公主在双双拒绝了主君的婚配之时,陵枭曾答应过主君与公主的事。」他曾答应过主君,会在公主遇到深爱之人时,替公主护卫着那个人的安全。 「那就谢谢你了,枭。」 「陵枭还是先去替公主安排一个干净的住所,让公主先行住下。」 「好的,麻烦你了。」 接下来,苏锦乘机挣脱陵枭的掌握,跑向厚着脸皮站在学堂外听完全程的斯凯,「乘机好好处理一下你心中的情意吧!就算得不到回应,也不要因此而影响到战时的判断力,或者……借机对那个皇鹰不利!」 「你还敢管别人的事?」陵枭悍冷的隔着距离对着她喊道。 她当然是在听见时,一溜烟先跑为妙——因为她可以想见,她这次是真的惹火了陵枭。 第二十二章 所以她不趁着陵枭替那个陵香公主安排住所时先跑,是要更待何时?唉!所以她才会总是说着讨厌他、恨他的话,因为看看爱情把她变成什么样的笨蛋了? 【第九章】 避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到最后,她还是很快的被陵枭给找到了,可她实在不习惯软弱,「我决定原谅你的隐瞒了,陵枭。」 她选择先声夺人。 偏偏陵枭对她一次又一次毫无留恋就将他放弃的事极为介意,再也不肯轻易接受她略带倔强的求和,「很好,到现在你还要嘴硬……」 「你别再靠近了!」她有点惊讶他勃发的怒气,下意识躲着他。 可他毕竟是受过训练的武将! 「陵枭——」所以她还是一下子就被他给扑倒在沙滩上,「让我起来。」她试着踹他。 他立刻将她压制得不得动弹,「道歉,锦。」 「不要。」她倔强的撇开头。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箝制住她的下巴,将她转向与自己面对面,「道歉,锦。」但说出口的话依然很严厉。 她听了觉得有点恼、有点生气,「不要,我偏不要!」他怎会知道当她听见他已将他的承诺给了别人时,她有多么的嫉妒,又有多么的恐惧? 爱情这东西是所有感情中最为自私的一种,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她并不想拥有爱情。 可他却用他的情深专一,滴水穿石般穿透了她将自己武装起来的铁石心肠,然而在她失去如此之多以后,她是真的很怕、很怕。 可他却依然毫不放松的对她步步进逼,这教她如何承受得了? 而他又如何忍受得了?「如果你总是如此轻易就将我给舍弃,那么……我就如你所愿的放手吧!」 他试探的松开对她的箝制,让她取得属于她的自由,「可是,苏锦,请你记住,是你先将我放弃的!」 他背过身,藏起自己疲惫的面孔,再万般艰难的踏过洁白的细沙,如试炼般的对她放开手。 「陵枭——」苏锦明知这只是他的试炼,却还是微微惊惧了。 他更加坚定的走离她的视线,决定一劳永逸解决掉她口是心非的坏毛病。 这下子换成她奔过去将他扑倒在白沙上,「不准走!」 「如果你在一开始就这么要求我的话……」陵枭像是倦极了似的摇了头。 她着急到落入陷阱般将他拥抱住也约束着,「不要走!陵枭。」 「苏锦,你不能总是在伤了人之后,才来说对不起。」 「可我没要说对不起。」她跪坐在他的身前仰首望着他。 他只好转而仰首望着星空,沉痛的说:「那么你追上我,所为何来?」 「我没打算说对不起。」她对着他闪避的眼眸再强调了一次,才终于崩溃般扑进他的怀里,软弱的直颤抖着,「我从没打算要爱上谁的,因为失去的痛,无论经历过几次,都还是一样会让人痛到无法呼吸,所以我一直都不想再爱上谁,你懂不懂?」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她难得的软弱模样,「如果我说懂,你信不信?如果我说,在这个乱世里的许多人都懂得失去的痛,你又信不信?」 「不要讽刺我,陵枭。」她难得温柔的伸手抚摸他刻划着苦难的眉眼,「我并没有不相信,我只是不如你想的那么坚强而已,所以我才会被你逼到如此无理取闹的地步。」 「你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他抓住她的手,「你能不能试着为我勇敢一点?就为了我?」 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蜷缩,「我已经在努力了,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唉!「你明明可以为了这块土地付出如此的无私与勇敢,可我却得经过你的努力?这对我……并不公平。」 苏锦有点讶异他的抱怨,「不一样的事,怎能相提并论?而且我以为你同样也会为了这块土地付出一切,不是吗?」 「我会付出,但不是一切。」他看着她那是非分明的眼瞳,直接承认了他的自私,「因为你比这一切都重要,也因为我并不想象我父亲一样,在最重要的时候选择放弃自己的妻儿,就为了成全他辅佐名君的理想。」 「陵枭——」她无能为力的看着他自行揭露的伤口,感觉她的心也跟着他一起伤痛。 「父亲就算是抛弃他的所有,而一心想要辅佐的名君,到了最后,一样只会拿着父亲制作的火药去攻打其他领地,就为了扩充属于自己的领地而已!」他抵靠着她的额心,极近的看着她独独为了他而闪动着伤痛的眼瞳,「所以我一点也不想跟我父亲一样,我不想当个连自己深爱的家人都无力保全的名将,你懂吗?锦。」 「那你就不该爱上我,不是吗?」不该爱上一个无法将这块大地上的苦难视而不见的她,更不该爱上一个试图介入这块大地来改写版图的她…… 「你和我父亲并不相同,锦。」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陵枭。」她直视他的眼,揭露着她的罪行,「我毕竟是促成这场战争的原凶之一,也是即将带领许多人走向地狱的修罗使者之一……所以你如何知道我和你父亲是真的不一样呢?你又如何知道我做的事就是对的,而你父亲做的事就是错的呢?明明还不到盖棺论定的时候,不是吗?」 「我说不过你,锦,但我确信你与我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拒绝听进任何替自己父亲辩驳的话语,「只是若你真的不准我放开你,那你就得承诺当我的妻,从此与我牵手,永不背弃。」 「我不能!」 「锦,你……」他完全拿她没辙的瞪着她。 「我是真的不能,而不是不愿意,你懂吗?陵枭。」她看着他恼恨的眼,诚实的说:「我还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这块大地的,又要如何对你做出承诺呢?」 「所以你真如秋澄先生所猜测的,是从那块强盛的东方大地来到这里的人吗?」他隐隐不安的将她抓进怀里圈限着。 「是也不是。」她模棱两可的说着,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被老天爷给安排到哪个环节里,「我没办法解释这一切。」 也因此,她宁愿当自己是被绑架到某个充满争战的第三世界国,这样她至少还可以与父母、弟弟处在同一个时空里,而不是真的变成无所牵挂的孑然一身了。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我只需要你的承诺。」一个当他的妻,从此与他牵手,永不背弃他的承诺,如此而己。 「我愿意承诺当我还在这块大地上,我将会是你陵枭的妻,会与你牵手,对你永不背弃,这样你能接受吗?」她做出她所能做到的最大承诺范围。 陵枭却不能满足,「不!我要你将此生余下的生命,全数对我承诺。」 「你这是在为难我了。」苏锦难过的叹气,「是人,就只能尽力而为,而我会尽力当你陵枭的妻,直到我无能为力……如果你依然不能接受的话,那我们就得很痛、很痛的先行分割了。」 「为什么只能尽力?」他知道自己是在强求,可他就是因为太过明白她的倔傲与强硬,所以他非得强求不可——这样的话,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让人无法预料的事,他至少还可以怀抱着希望,怀抱着她一定会再回到他身边的希望。 所以,他是一定要强求于她的。 「现在换成是你在不讲理了,陵枭。」她难得温顺的用手指梳理着他粗硬的发,「我们别这样奢侈的把时间都浪费了,好吗?我们就把今天当成是最后一天来好好的相爱,可以吗?」 「你当真是来磨难我的。」他动容的埋首在她纤细的颈项里,与她耳鬓厮磨着,「明明才将我随便放弃的假装坚强着,现在却甘心蜷缩在我的臂弯里为我绽放如此的美态,你……怎会如此的难缠?」以至于他也必须假装放弃来逼她不得不对他做出承诺。 「你敢说你不爱我的难缠吗?」她用他身后的大氅将两人包覆起来,在满天星辰的见证下,成为他唯一的妻。 从此,她难逃变成智障的命运——谁教她到了最后还是上了他的贼船呢! 不过,他当真以为她不知道他以退为进的手段吗?依她来看,他才是那个不知道她有多爱他的笨呆瓜吧! 唉!看来她以后有得辛苦了。 而在星辰下另一个人的心思竟也巧合的这么想着——依她如此倔傲的个性看来,他以后有得辛苦了。 第二十三章 唉!不愧是经过星辰见证的夫妻,果真同心啊! 联军已经轮番告别了家人、朋友,再次聚集在西隅砂领与中都武领交界的边城,准备明天一早整军向离中都武领最遥远的十关前进,所以,她就只剩下今天的时间了。 她颤抖的握着手中的匕首,一步步往着那个背身以对的身影靠近……只要一刀——只要一刀用力的刺进她的体内,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要杀害一个人竟是这么困难的事呢?她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来都不需要知道。「对不起,鹰,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 「就算你做到了,也不能改变什么,陵香公主。」苏锦突然回过头,望着意图对她不利的女人说:「因为这场战争不会因为我一个人的存在与否,而改写结局的!」 「我想要改写的并不是这场战争的结局。」而是鹰一个人的结局而己。 「爱情会让人盲目,是吗?」苏锦不禁感叹。 「你会错意了。」陵香公主颓然坐到草地上,「不是皇鹰让我来杀你的。」 「我也没想过是他。」她还不至于那么无脑,「你看起来一点都没为爱疯狂的模样,因此我猜测你爱上的男人应该不会糟糕到哪里去才对。」 「你不过才见过我一面,如何得知我未曾为爱疯狂呢?」听到苏锦对皇鹰的肯定,陵香公主这才卸下心防,让哀伤整个流露出来,「毕竟我的确是受命来杀你的人啊!」 「你确定那个人真的会遵守对你的承诺吗?」苏锦可不这么认为。 「我总得试上一试。」却在事到临头,才知道自己答应的是何等可怕的事——夺取一条人命,她实在背负不起! 可皇鹰又该怎么办?「他答应过我,只要杀了替联军运筹帷幄的军师,他便会让皇鹰远离这场战事,如今……」 「看在你是陵枭极为关心的人的份上,我就把我的命双手奉上如何?」苏锦冷冷看着陵香公主。 「如今就算你真要把自己的命奉送给我,我也不敢要了。」陵香意有所指的看向站在一尺外的陵枭,疲惫的笑道。 「这块大地上的人们,看起来都很疲惫呢!」苏锦也跟着微扬起眉眼,瞪向那个将她看管得死紧的牢头,「明明事情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为什么就要先行放弃呢?」 「我不以为我还能为鹰做些什么。」虽然她是真的很想替鹰做些什么。 「能不能做什么,只是思考上的问题而已。」苏锦席地而坐,显得相当自然而随性,「好比你的一句劝慰,就可以让对你痴迷不悔的斯凯放下了,所以……凡事只有为与不为的困惑罢了。」 「是吗?只有为与不为的困惑吗?」陵香公主微微出神的想了许久。 而苏锦也陪了她这么久的时间。 「如果说,我也想跟着你们一起前去战场,你觉得如何?」陵香公主试探的问道。 「自己的人生,请自己决定。」苏锦无可无不可的答道。 「我懂了。」与其留在这里坐困愁城,她还不如跟着联军前去武领的王都,试着劝退以父命是从的鹰…… 「我想要试一试。」 「很累喔!也很辛苦,就算是待在后方,也不会比较安全喔!」苏锦轻声哼道。 「我开始替枭感到辛苦了。」想要拥有一个这么与众不同的妻,可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呢!「听说你是从东方大国那里过来的人?」 「你听谁说的?」不会又是麻生吧? 自从麻生跟在秋澄先生身边学习,自从麻生从秋澄先生那里问来这等猜测之说后,所有人就开始一厢情愿的认定她就是从东方大国飘洋过海来到这里的人了。 再因秋澄先生曾见识过东方大国的强盛,所以她的存在也就跟着强烈到令她自己都觉得很有压力了! 「我是从麻生那里听来的。」陵香公主果然这么回答。 苏锦目光微恼的瞪了瞪麻生所在的方向。 「我还从麻生那里听说了一点你和枭的故事……」 「很好,看我怎么把他的嘴给缝起来!」苏锦猛地跳离陵香公主身边,直往秋澄先生的住处奔去。 陵香公主对着后到的陵枭说:「你的妻子正准备去把麻生的嘴巴缝起来。」 「为什么?」陵枭望着他深爱的背影,无奈的笑问。 「因为麻生把你的一片痴心拿来说嘴。」陵香轻声说道:「我很难想象那样痴心的枭呢!可为什么呢?」 「她绝对不会在危难时,放弃任何一个人!」陵枭淡淡的说明。 「那你可要辛苦了。」她很欣羡苏锦不输给武将们的强焊姿态,「听起来她的心很强焊呢!」 「所以公主也跟着变得坚强了吗?」陵枭转过头来直接问。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了,却又什么都不说的等着她自己变得坚强起来,但没错啊!强悍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我很欣赏她呢!」 她没真的将麻生的嘴给缝起来,她只是将麻生亲吻到满脸通红。 而他则是在麻生被她整到偷笑时,强势将她给带走。「别随便亲吻别人!」假装面无表情的教训道。 「麻生又不是别人,他是我苏锦的弟弟。」她站到石椅上,居高临下的瞪着他。 「那我又是你苏锦的谁?」他只好叹息的将她拉下来抱着。 「你是我的承诺。」他是她承诺要从此牵手,永不背弃的另一半。 「希望你是真的记得。」而不单是尽力而己。 「男人,停止你那永无止尽的担心好吗?」苏锦拉扯着他俊美的脸庞,「就让我们活过一天算一天,好吗?」 「不好,我不喜欢你如此消极的想法。」他将娇小她的抱在怀里,「联军已回去见过家人、朋友,并全数赶回来归队,因此在你跟着大家一起打进中都武领之前,我要你带着我的烙印,时刻提醒自己要为我活过这场战事。」 「那你呢?即将站到战场上当开路先锋的你,又要怎么提醒自己?」她难得安分的枕在他的肩,珍惜着能够与他相拥的所有时间。 他干脆将她带回房,安放在床榻上,「你也可以在我身上留下烙印,让我得以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为你活过这场战事。」 「你会吗?」她先是看着他扒掉衣物后的强壮肌理,「你知道吗?我曾不只一次怀疑过你不是人?因为你身上的这些伤痕……」再——抚摸过他的伤疤,「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所以我一定会为你活着,一直活着。」他接手脱去她身上的衣物,跟着抚摸过她背后曾被鞭打的伤疤,「我宁愿你胆小的躲在这里等待消息,也不想你如此强焊的亲上战场来开创新局。」 「当然。」只要是人,只要有爱,就少不了要牵肠挂肚。「我们在这里先订下约定,未来在战场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可以回头望,好吗?等大战结朿,不管胜败如何,也不管生死……你在这块大地,我就在这块大地,一起活着。」也一起死去。 「锦?」他垂眼看着她与他一样含情的双眼,「你终于肯承认爱我了是吗?」 「你搞错顺序了吧!男人。」她假装龇牙咧嘴的咬上他的脉动处,「你以为我是随便就可以被碰触的女人吗?」 「当然不是。」可她却是一个男人所能拥有最不含蓄的妻子,「你是只能被我碰触的,我的妻。」 所以,在可以相爱的时候,就用力的、狠狠的相爱吧! 而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含蓄的将他勾拉进床幔中,「爱我,我的男人。」像是有今天、没明天般的爱她吧! 然后,爱过了今天……明天她就不能独属于他,而他也不能独属于她了,因为…… 大军出发了! 数以万计的联军共同背负起同一个理想,整军出发了。 「目标十关。」苏锦伴在秋澄先生身侧,对着联军安排道:「陵枭,就请你扮演利箭的角色,替大家先行射穿出一个破关的(雪)道吧!」 「是的,陵枭率领先锋部队受命于先生。」他会一直挡在她的身前,替她实践她想要完成的事情。 等到她觉得好了、够了以后,他再带着她隐退到山林里,与她厮守终生。 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到的,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在新的时代里相爱一生的。 尾声 【尾声】 大战结束在东隅阳领的加入,其后天下依然四分为受蒙惽统治的西隅砂领、受琉日统治的北隅峰领、受龙家统治的东隅阳领,以及受皇鹰统治的中都武领。 至于突出在西海面上的夜鹰领,就真的只剩下夜鹰盘旋而已。 「十年了……」尽管他在秋澄先生决定隐居山林后,便开始走遍整块大地寻找,也依然找不到大哥与姐姐的下落,「这是最后的希望了。」麻生站在商船的甲板上看着位在东海面上的孤岛,如果不是东隅阳领的沿海商人在某次船难时,被东海上的孤岛住民给救了,并在平安回到阳领后广为流传着自己的遭遇……他是不是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他们了? 「你们还真潇洒……」潇洒到在新局已笃定的首关之战后,便双双消失了。 「让大家连想表达一下由衷的感谢之意都不能啊!」 结果只能拖累秋澄先生被络绎不绝的人们打扰到隐居山林去了。 唉!麻生昂首看着近在眼前的孤岛,双手双脚不知怎地竟颤栗起来,让他差点在走下商船时跌跪在简陋的木板上,「拜托,请让我找到他们吧!」 结果是—— 「太慢了。」清嫩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如是说。 他好奇的回头看,一看差点失了神魂,「姐姐?」 「我不要当姐姐!」女孩微扬起眉眼,不满的说,「姐姐什么都要让弟弟,这不公平,所以我不要当姐姐。」 「你应该不可能刚好是姐姐的女儿吧?」麻生疲惫的抹了把脸,「应该是我太过想念姐姐,才会把随便遇见的女孩看作是姐姐的女儿……」可那倔强的眉眼,实在是太相似了啊! 就在他还未开口询问时,女孩已先行牵勾住他的手掌,强硬的命令,「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我的哥哥吧!」 这样她就不再是弟弟的姐姐,而是哥哥的妹妹了。 「哥哥?」麻生哭笑不得的任由女孩霸占着他的手,并将他的心思牵引到其他的方向,「你的父母呢?」 怎敢放任一个小孩独自行动,难道不怕遭人诱拐吗? 「妈妈正在教弟弟写字,爸爸则是出海捕鱼去了。」女孩诚实的回答。 「这样就可以让你一个人乱跑吗?」麻生开始觉得气愤,气愤于这对父母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如此轻忽的态度,「可以带叔叔去找妈妈吗?」他必须跟他们讨论一下这件事。 「你不是叔叔,是哥哥!」女孩很固执的认定。 麻生无可无不可的应付着,「好,哥哥就哥哥,那么现在你可以带哥哥去找妈妈吗?」 女孩点点头,「我本来就是要来带哥哥回家的。」 「回家?」他根本没有家。 「对啊!回家,妈妈说,哥哥很快就会回来家里了。」女孩回头,说得清淡、笑得清冷。 小女孩的模样分明与他记忆中的姐姐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小女孩的个头小了许多,所以她会不会真是姐姐的女儿? 毕竟他就是在听闻那名沿海商人对救命恩人的描述后,才会搭上商船来到这里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陵曦很快就会让他消气的。」苏锦看着屋外那个犹在气怒中的昂扬背影,微微分神对着身后的人说,「只要身为陵曦爸爸的你,不要那么在意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有可能被取代的话,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如果敢这么劝说的你,也可以不在意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地位有朝一日将被取代的话,我自然也不会太在意。」陵枭轻靠在爱妻纤细的肩上,略微不满的瞪视着将爱妻给霸占的小人儿——他的儿子。 一个就连熟睡也要紧抓住母亲手掌的小人儿——他和她的儿子。 只见那个誓言要与他牵手的妻,低头亲了亲儿子的红润脸颊,「夫妻做久了,是不是就要开始觉得无趣了?」转而冷冷的回头看着专会跟儿子吃醋的某人,不太满意的哼声道。 「觉得无趣的人,是你吧?」陵枭无奈的将爱妻抱出儿子的房间,「当年在首关之战后,硬是将怀有身孕的你带离你亲手开创的新局,是否让你觉得很遗憾?」 「你今天是故意要惹我生气吗?」苏锦瞪着他,恼怒问道。 他乘机吻上她倔强的眉眼,「我只是需要你的一再保证。」 保证她对战胜的荣耀毫不留恋,也保证她对与他平凡生活在这个不到百人居住的孤岛上从不觉得后悔,「毕竟,你值得更好的……」 苏锦只好一边气恼又一边备受诱惑的咬上他的脉动处,「可我已经遇见最好的了,所以……你想麻生可以应付你的宝贝女儿吗?」 听见爱妻意有所指的询问,陵枭自是把握机会,准备将她吃干抹净,「你己经可以感到幸福了吗?锦。」 关于这一点,他可是很需要知道——因为他最想做的就是,给她幸福。 「你已经可以感觉到我是否感到幸福了吗?」但苏锦的难缠,可是数十年如一日啊! 「你明知我说不过你。」陵枭拿她无可奈何的实实,也是数十年如一日啊!只是这次苏锦没有为难他很久,舍不得为难他太久,「就让我这么说吧!你觉得自己有多爱我,那爱的深度就是我幸福的广度。」 也让她这么说吧——就是因为有了这个男人的深爱,她才终于肯甘心接受老天爷脱轨的安排,也终于可以稍微放下充满苦难的前半生记忆。 当然,如果麻生可以不再记恨于他们在经过考虑后,把他给独留在首关发展自己的亊,那就更好了。 因此,身为她的女儿,陵曦,你可要好好的加油了。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