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坏公主》 楔子 大理是一座美丽且颇富韵味的古城,位于风光绮丽的苍山之麓、洱海之滨,古有「妙香佛国」之称,境内有汉、白、回、彝等族,以白族人数最多。 大理的美可以用四个字「风花雪月」来形容,即是著名的四大佳景——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然而大理国王由段氏一脉相传,至今乃传位至第十一代君王兴宗孝德帝段思廉。段氏之所以可以绵延至今,除了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与理国的才能、顶尖的武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段氏历代均由「家臣」护卫。 当家臣年迈时,便会举荐接位者,由国王亲自选定新一代家臣。 如今四位家臣分别为褚丹青、段玥、傅邑弘与百里溯,为求办事方便,对外他们只用代号「东日、西星、南电、北雨」,因此除了王室与他们彼此间,外界几乎无人知晓他们的真实姓名。 这四位家臣尽心尽力的负起护主的职责,然而在这过程当中,他们各自又会谱出什么样的恋情呢? 在这处山水美如画、风情浓似酒、美人多娇媚的大理国境内,一段段故事既隽永又迷人,现在就揭开序幕吧! 第一章 此时大理王宫内正弥漫着一股非常紧绷的气氛,尤其是三公主段尔雅的绫琁宫。 宫女们各个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听着尔雅公主气愤中带着心碎的抱怨声—— 「为什么……秋菊妳说,为什么父王要将我嫁出去?」嫁人这档事已经让她非常难过了,竟然还要把她嫁到遥远的大北方给蒙古人做媳妇。 「三公主您别这样,这些事小的也不懂,您不妨再去找大王问个清楚,搞不好是弄错了。」秋菊明白三公主心底早已有了人,大王要将她就这么嫁出去,她不闹个鸡飞狗跳岂肯罢休? 「不可能,父王怎么可能把这重要的事弄错呢?」尔雅摇摇头,「他老人家分明是不要我了。」 说着,泪水已占满她细致的双腮,颗颗晶莹剔透的自眼角滑落,一旁宫女见了真不敢相信眼前的泪人儿竟是一向心高气傲的三公主。 秋菊是三公主的贴身侍女,从不曾见她如此伤心过,看她哭得肝肠寸断,她也无法控制的哭了!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内侍的声音,「大王驾到。」 尔雅一听是父王来了,泪水更是止不住,待大理国王一入内,被她一张湿漉漉的泪容给吓到!「小宝贝儿,妳怎么了?」 尔雅公主转开脸不想理会他。 「尔雅,妳这是什么态度?」国王眉心深锁,重重一叹。 「我是态度不好,那您就罚我呀!把我关起来、绑起来都成,就是别把我嫁出去。」她咬咬下唇,仍做最后一丝挣扎。 「此事已定,妳再抗拒也没用,别那么不懂事。」大理国王板起了脸色,忍不住对她说教。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她不懂,为何对方会指名要她? 「因为他们看中了妳,这是妳的荣幸。」 「看中我?」 「还记得吗?就在今年年初时,妳又离宫跑到外地游玩,就是那时候蒙古的大王子看中了妳。」大理国王提醒她。 「年初?」尔雅抿抿唇,似乎有点印象,那时候她是被傅邑弘的冷漠与无情给伤透了心,于是才逃出宫散散心,希望他会因此担心她、寻找她,但是他却让她失望了。 他非但对她不闻不问,还向父王提议暂时别找她,让她吃点苦头会比较好!就不知她为何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只是……她真的没料到会因为那次的出走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祸端! 「对,就是那时候,况且妳嫁过去可以让蒙古与我大理化敌为友,避免发动战争、涂炭生灵,岂不值得?」 大理国王清楚尔雅生性调皮,但是她心地善良,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两国为利益而战,带给百姓苦痛。 「父王,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将这么重的担子加诸在女儿身上……」父王这些话让她狠狠一愣。 「尔雅呀!妳可以气我怪我,但妳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大理国王不得不说了重话。 尔雅闭上双眼、垮下双肩,无力的抬眼望着父王,「好,嫁就嫁吧!」 听她终于应允这件婚事,大理国王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妳放心吧!听说这位蒙古大王子不同于一般蒙古蛮人,相貌堂堂又念过书,他既然看中妳就会善待妳。」 「别说了,我只想知道我哪时候得出发?」她哽咽地问。 「再三天。」 「那么女儿有一事相求。」她抬眼说道。 「什么要求,妳尽管说。」不过是一项要求,大理国王又疼爱这位三公主,自然会同意。 「我希望由傅邑弘护送我前往蒙古。」她吸吸鼻子。 「傅邑弘!」这下可麻烦了,虽然傅邑弘身为段氏家臣,但是他向来不会勉强他们做任何事,况且「南电」傅邑弘可说是四位家臣中个性最孤僻也最少言的;而他过去就被三公主给纠缠到烦,要他护送就不知他肯不肯? 「父王连女儿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她细长的眉微敛。 「不,当然答应,父王会命令他这么做。」 「命令,这种事还得命令?!」她苦涩一笑,都爱了他这么久,她知道他一直无动于衷,或许打从骨子里就讨厌她,但她就要嫁人了,往后他俩再难相见,难道他连送她一程都吝啬? 「不是的,妳别……」 「好吧!就算是命令,女儿也求您命令他一次,最后一次……」捂着脸,她终于承受不住这份焚心之痛,俯身紧揪着胸口,泪眼婆娑。 「别哭了宝贝儿,就要当新嫁娘了,哭肿眼可不好,那妳休息吧!」大理国王摇摇头,叹了口气便离开绫琁宫。 *** 秋末的大理王宫院落内落满枫红。 小婢女们兴奋的在红叶上跳跃着,发出沙沙沙的声响,银铃般的悦耳笑声洋溢。 西边日阳斜照,霞影橘红洒落在那些娇小可爱的人影身上,形成一幅温馨和乐的画面。 然而此刻坐在绫琁宫内的尔雅公主脸上却没有笑颜,犹似一尊木偶似的。 秋菊见她闷不吭声,桌上的膳食也没碰,不禁担心道:「三公主,您明天就要出嫁了,不能不吃点东西,听说北方的食物都非常难以下咽。」 「我吃不下,端出去。」她闭上眼。 「可是……大王倘若知道了,可饶不了我。」秋菊好话说尽,就是想劝她吃点东西。 「才几顿没吃,不会死的。」尔雅闭上眼,「妳走。」 「是,那秋菊退下了。」朝她曲膝行个礼后,秋菊便无奈地离去。 当屋内剩下自己一人时,这份寂寥让尔雅难过得直想哭,就在这时候内侍来报,「三公主,傅公子来了。」 「他来做什么?」以往只要听见傅邑弘三个字,她便兴奋不已,可今天她并不想见他。 「他说为了明日之行来与您商量。」内侍又道。 「明日之行?」她苦涩一笑,明白他想要对她说什么,肯定是要她打消要他护送的念头。「好吧!让他进来。」 「是。」内侍颔首,出去传令,「傅公子,三公主请您进去。」 傅邑弘点点头,踩着沉稳的步子入内。 「三公主。」 「有事吗?」她表情淡漠。 「我有一事相求,关于明日护送三公主出嫁之事,能否指派他人?」他万万没想到大王昨日竟然对他下达此令。 他非常清楚此趟路途遥远,倘若要顺顺当当的将她送往漠北至少得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他无法确定与她朝夕相处那么长的一段时日之后,是否还能继续戴着这副冷硬的面具,对她漠不关心? 「不行。」她抬起脸望着他,「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就当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陪我,以后就算我想烦你都办不到了。」 尔雅露出一抹凄楚的笑,与她平日骄恣无理又急躁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样的她,让他心窝泛起一丝丝疼意。 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心软,否则这些年他好不容易在两人之间筑起的墙就会轻易崩塌。 「怎么这么看我?是我没跟你吵,让你觉得奇怪?」其实她也不是个喜欢缠人的女人,唯一会让她放下身段紧缠不放的男人就属他一人,可他非但不珍惜反而嫌她、躲她,原以为缠久了他就会习惯她,甚至喜欢上她,可现在…… 「小的只是……」 「在我面前别自称小的,明天就拜托你了,你走吧!」如果她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就不会勉强他了。 「这……是,我明日一早过来。」 傅邑弘猛地一叹便离开了。 来到外头,他看见朝这里走来的段玥,说起段玥,算是四位家臣中身分较为复杂的一位。他是众人口中的「二手殿下」,在宫中颇被看轻,于是他自愿放弃王室头衔,成为家臣。 段玥皱着双眉,「你不是向来避她唯恐不及,怎么会过来?」 傅邑弘逸出苦笑,「大王下令让我护送三公主前往蒙古。」 段玥太了解他与尔雅之间难解的问题,妹有情、郎无意,这段情如何了结?「你不愿意是吗?」 「我是不愿意,但既已成定局,我也只好接受了。」 「看来你不是这么讨厌我三妹。」段玥扯唇一笑,因为他鲜少见傅邑弘会屈就一件他根本不愿意做的事,而且还是跟三妹有关。 「呵!别这么说,我没讨厌过任何人。」傅邑弘撇撇嘴,「明日还要早起,我先走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王室的安全就全靠你们了。」 「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段玥拍拍他的肩,「路上小心。」 傅邑弘朝他拱手道别。 *** 翌日一早,大理王宫热闹非常,所有嫔妃都聚集在绫琁宫为三公主尔雅送行。 她们有的赠送锦锻华疋、有的赠送珍珠玛瑙,有的提供春宵妙招或驭夫术……倘若是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一定会认真的听着,但此刻低落的心情让她压根提不起劲。 「各位娘娘,尔雅在这儿先谢过,我得准备更衣了。」周遭净是女人吱吱喳喳的笑声,更是惹得她心烦。 「好吧!过会儿我们再过来看妳,妳母后已经不在了,别忘了我们就跟妳亲娘一样。」众妃开口道。 「我知道。」她垂下脸,已无力与她们周旋。因为她清楚她们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嘲笑她。 「那妳慢慢更衣吧!蒙古可冷了,别让自己受寒了。」她们暗地偷偷一笑后,便连袂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这屋子清净了,也让她松口气,「秋菊,伺候更衣。」 「是的三公主。」 秋菊上前为她更换新衣,由于此行遥远,她并未着喜服,决定到了蒙古再行换装。 「好了,三公主您真美!」秋菊惊叹道,「这些珠花都是皇上亲赐,插在您头上还真是适合。」 「美又如何?还不是嫁错人。」敛下眸子,一颗泪就这么落下。 「三公主!」秋菊见了也跟着心伤落泪。 「别哭,反正这都是命,我们出去吧!」她起身缓步朝外走去,心想至少她还可以让他陪伴最后一程,这样就够了。 来到大殿,见父王坐在上位,关怀的眼神并不假,但她知道身为女儿身,充其量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 要和亲不能说不、要联姻不能说不,即便想死都没自由,这就是身为公主的裴哀。 「父王,女儿要起程了。」她先向他老人家磕三个头。 「好好,快起快起,路上可得多多照顾自己,有事尽管对傅邑弘说,他一定会替妳办到。」大理国王小心翼翼的安抚她。 「是,尔雅知道。」在宫女们的搀扶下,她缓缓站起,「我该出宫了。」 在大理国王的目送下,她走出大殿,这才看见等在外面的傅邑弘。 她停下脚步看看他,只见他眼帘低敛,不发一语,看来似乎仍对护送她一事感到不满。 对不起了傅邑弘,这是我离开前的唯一要求,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走吧!」她逸出一抹笑,希望留在他心里的是自己的笑颜。 由于在此之前尔雅曾向大理国王要求低调处理这件婚事,于是王宫并未发出公主出嫁的讯息,此外除了护送她的傅邑弘与秋菊之外,此行只带了两名侍官及三名随护。 一路上不见百姓们的欢呼声,所有的一切就如往常般。 尔雅公主未坐凤銮,只乘普通马车,傅邑弘则骑着骏马随行在侧保护她的安危,身负护送之职的他可说责任重大,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出了大理古城,行经白石村时,已一连好些天没好好吃饭的尔雅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肚子立即叫了起来。 「停。」她探出头来。 「三公主,什么事?」傅邑弘上前问道。 「我好像闻到金莲包子的香气,附近是不是有人卖包子?」到了蒙古就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包子,光想到这点她就难过不已。 傅邑弘往两侧看了看,果真看见一个包子摊,「想吃吗?」 「嗯。」她点点头。 傅邑弘来到包子摊前买了几个包子,而后又返回尔雅身边,「我买了三个,妳慢吃。」 「要不要我分你一个?」她拿出其中一个。 「不必了。」他朝她恭敬的点点头,随即驾马退到一旁。 见他还是一如以往那般冷冽,尔雅忍不住垂首掉泪,拿起包子和着泪一口口吃着。她都已经要离开大理国,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了,为何他还要对她这般冷漠? 不一会儿她又打开窗,对他说:「有水吗?」 「这里。」他将牛角壶递给她。 尔雅接过牛角壶,心想这是不是他喝过的?喝他喝过的牛角壶让她有些害羞。 拔起塞子,她喝了口,虽然只是水,但是喝进嘴里却其甜无比。 傅邑弘,我只是想在最后的路上再黏你一回,即便仍无法博得你的欢心,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 自从离开大理国后已赶路了大半天,眼看离下一个村落还有好一段距离,傅邑弘开口道:「停,休息会儿。」 车夫立刻停车,尔雅于是下车透透气,正好看见他在喝水,但所用的牛角壶却是另一个。 原来这种小事他也顾虑到了,还和她分得这么清楚? 无奈一叹,她仰首看看旁边那棵已掉落大半叶子的尤葵树,有些秃、有些苍冷、还有些孤单,就彷佛是此刻的自己。 傅邑弘喝完水才放下牛角壶,正好看见她仰首看着树梢的表情,是这般的凝神专注,彷若掉进自己的幻想里。 如此沉静多愁的她,竟然让他挂在脸上的假面具产生了裂痕! 「要不要我叫秋菊过来伺候妳?」他走上前问道。 尔雅这才回神,摇摇头说:「不必了,他们挤在马车里也累了,让她休息吧!」 「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傅邑弘看看四周,「我先牵马去吃点儿草,请三公主跟我来。」 「我想待在这儿,哪都不去。」既然这么讨厌她,又何必要她跟着? 「为了妳的安全着想,还是跟我来吧!」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她一动也不动,只好皱着眉回头抓起她的手腕,「走吧!」 「你这是做什么?」虽然她喜欢他,但现在她心底闷,不想再当跟屁虫了。 「此刻我身负妳安危的重责,所以妳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他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语气强硬。 「老天!」原来是这个原因!她逸出一丝苦笑,「就因为我的安危关系到你的脑袋,你才会这么在乎我?」 「这是在下的职责,与我的脑袋无关。」他隐隐一笑,绝魅的丰采依旧,勾摄她的心。 如今,她不禁怀疑坚持要他护送自己前往漠北到底是对还是错?就怕分开时她会更难过、更加离不开他。 「算了,走吧!」她拉回视线,随他的脚步前行。 到了附近的草地,傅邑弘将马儿拴在树干上,让牠好好地吃吃草。 尔雅则坐在一旁的大石上,看着他轻抚马儿毛发的动作,是这么的温柔,还不时与马儿说话,让她深感自己连匹马都不如。 想想也是,她即将远嫁到蒙古,如果将来双方仍免不了发生战役,她便成了敌国之人,是不值得让他重视。想着想着,她不禁泪流满面…… 傅邑弘才刚回头,看见的就是她低头掉泪的情景,不禁叹口气走近她,「为何哭呢?」 闻声,她抬起泪眸望着他。 水亮双瞳落入他眼里,让他感觉心窝彷似被重重一撞,一丝浅浅的涩意在胸臆间升起。 他赶紧摇摇头,甩掉这分他一直排拒于心门外的异样感受,「既然决定嫁了就得做好心理准备,哭是没用的。」 「你以为是我决定的?」她是疯了才会愿意嫁到那种地方。 「我只是……」 「别说了,我知道我要远嫁漠北,你一定很开心了?」她笑着摇摇头,「我还以为可以缠着你一辈子,就算你不可能喜欢我,但只要能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幸福了,可现在……」 「三公主!」他喝止她再说下去,「妳现在的身分不适合说这些话。」 她倒吸口气,将泪水吞回腹中,「好……我不再说了,你就当我在发牢骚,别放心上。」她指着他的马儿,「你的马似乎不太舒服,是不是该给牠喝点儿水?」 「妳怎么知道?」 「我在宫内也养过一匹小马,牠也曾和你的马一样没胃口,你要让牠多休息,多喝点儿水。」她走过去摸摸马儿的头,而后回头对他说:「牠肯定是累了,马身有点儿发烫。」 闻言,他走过去摸摸马儿下腹,果真马的身子微烫,似乎真的病了。他从没想过像她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会知道这些事。 「对了,你之前不是出了趟远门吗?也是骑这匹马儿?」她突然想起。 「牠一向跟着我行遍天下,从来没有——」 「马儿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和人一样会生病。」尔雅想了想,「我们干脆在附近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休息,等马儿的身子恢复再上路。」 「不行,如此一来会延误行程,我担心无法准时抵达漠北。」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将我送到漠北,你也可以早点儿脱身,是不是?」她苦笑了声。 「在下不是……」 「如果你坚持要赶路,马儿会撑不住的。」她指着那匹无精打采的马儿。 傅邑弘闭上眼,想着权宜之计,「我会把我的马暂时托人照料,另外找来一匹马上路。」 「牠不过是病了,你就要遗弃牠?」尔雅眼眶含泪,「只为了送我走?」 「这是两国和亲之事,疏忽不得,我不能因为一匹马而误了大事呀!」他试着和她讲道理,「况且,我并没有要遗弃牠,待回程时我就会领牠回去。」 「你总是设想得这么周全,好吧!为了不让你掉脑袋,都依你。」她走向马儿,轻声对牠说:「对不起,你的主人不是不要你,而是不得不赶路离开这儿,你这几天就待在这儿,我会请人好好照料你的……想喝水吧?我带你去喝水。」 发现马儿的鼻唇有点儿脱皮,或许补充点儿水分对他而言是有好处的。 「妳要去哪儿?」傅邑弘追上她。 「带牠去喝点儿水,这点时间应该还有吧!」她回头睨了他一眼。 傅邑弘皱起双眉不再说话,只好任由她了,再说,能让她这么任性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到了不远的溪边,马儿喝了一些水后果真精神好些,眼睛也亮了起来。 「是不是很舒服呀?是你的主人太疏忽你了,你要好好养病喔!」她说着连嗓音都哽咽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对他说:「我们走吧!得赶紧到下一个村落找到可以照料马儿的人。」 傅邑弘走过去牵过马匹,来到马车旁。 尔雅见秋菊已等候在那儿,便笑问道:「妳怎么来了?我只是到草地上稍作休息,妳不必紧张。」 「在马车里等得慌,想着要来看看三公主,才发现您不在车厢里。」秋菊好奇问道:「您刚刚一个人去草地休息?」 「不,有傅邑弘陪着我。」 「真的吗?那公主应该很开心才是,这不是您梦寐已求——」秋菊见尔雅眼底酿出泪来,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三公主,是秋菊不好,是秋菊说错话。」 尔雅闭上眼,仰起小脸,恰巧一阵午后微风拂面而过,好似要吹散她的泪一般,又好似对她轻声安抚,要她学会放下。 「不,妳没说错,如果他是真心与我在一块儿,那的确是我梦寐以求的,只可惜……并不是。」 即便知道不是,但要放下又谈何容易哪! 第二章 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傅邑弘找到一间落脚的客栈,也找到可以暂时安顿生病马儿的店家。 “老板,这匹马儿就交给你了,需要多少银子?”他问店老板。 “这位公子,您这匹马儿要放多久?”店老板看看傅邑弘,瞧他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身材挺拔,眉宇中带着一丝不苟的正气;再看看这匹马,虽然病了,但双眼仍炯炯有神,高大壮硕犹似它的主人。 如此好马,就不知他怎舍得放在这里? “嗯……大约三个月。”来回脚程算来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这匹马应该是病了。”店老板观察马儿后道。 “没错,它病了,而我又有急事得马上赶路,所以才不得不留下它。” “如果我说我三天内可以医好这匹马儿呢?”店老板又问。 “你三天内可以医好我的马?”如果只是三天,稍稍停留一下也无妨,免得三公主又以为他巴不得快快将她送走。 “我可以试试。” “好,那就麻烦你了。”傅邑弘先搁了锭银子在桌案上。 “公子,等我将马治愈了再跟你讨赏吧!”店老板将银子还给他。 “老板还真是性情中人,好,就依你了。” 傅邑弘拿回银两,返回客栈。 回到客栈,他先来到尔雅房间外轻叩房门,“三公主,我是傅邑弘。” 尔雅闻声立刻将门打开,傅邑弘入内后发现只有她一人在屋里,随即又退至屋外,“秋菊不在?” “秋菊去借用客栈的厨房煮汤给我喝。”瞧他对她总是止乎于礼,让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嗯。我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你说吧!”见他站在外面,她也只好陪站了。 “收留马儿的店老板说他可以在三天内治好马儿,所以我私自决定在这里停留三日再启程。”傅邑弘道。 尔雅低首一笑,“我当然同意,我也不希望将马儿独自留下,昨天我见它哭了。” “你说谁哭了?” “你的马……它哭了。”她很认真地说。 “我的马哭了?呵!”傅邑弘忍不住笑出声,“这种话大概只有你说得出来。” “你不信?马真的会哭。”尔雅睨着他,“知不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就是没感情。” “你错了,我有感情,有兄弟情谊,也有所谓的义气。”他从来都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可今天不知怎么搞的,他显得话多。 “但就是没有爱情。”她一句话顶得他不知如何应对。 “我已经向你禀报我该说的,那我走了。”他朝她恭敬的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尔雅见了立即追过去,“为什么刻意逃避?为什么?” 他定住身,没有回头,“因为我是个不该有爱情的男人。” 说着,他便继续往前走,直到进入他的房间。 尔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泪水潸然落下。 尔雅落脚的客栈附近有间矮房舍。 里头有三个人点着烛火在桌边讨论事情,“真的吗?尔雅公主真的住在那间客栈里?” “错不了,我已经盯了好久。”另一人说。 “不过……她身边那个护卫似乎不太好惹。” “不过是个护卫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咱们三个的功夫也不弱呀!”一个缺了门牙的男人大笑了声。 “只是咱们联手绑走一个女人,会不会被江湖上的人笑话?” “你也不想想那个女人是谁的女儿?大理国王呀!因为他错误的指令,害得咱们三人的儿子全死在战场上,而我们只不过是让他女儿来偿命罢了。”想起自己的儿子连个尸首都找不到,心中的悲愤更加难抑。 “没错,不过是个骄纵的公主,死了活该!” “那么该怎么做?”另二人压低音量。 “反正那个护卫也不可能一直跟在她身边,找机会把人给劫了。”为首者撇嘴一笑。 “好,咱们准备准备,明天就行动,否则不知他们哪时候会离开这地方。” 三人低声盘算着。 “瞧,天亮了,我先去客栈探查探查。”其中一名相貌斯文者站了起来。 “我陪你去。”另一人也道。 “好,那就一起去。” 两人走出房舍,先观察是否有人注意他们,确定周遭无人时,便慢慢地走向客栈。 “两位客倌这边请。”店小二立刻上前招呼。 “不,我们要那个位子。”他们往角落一指。 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见到三公主下楼来,瞧她还真不愧是一国的公主,模样娇羞、长相妍美,那水嫩的肌肤活像可以掐出水来。 “小二,给我们两碗清粥和几盘小菜。”跟在尔雅身后的秋菊说道。 店小二见她们步下楼来,立刻上前尴尬的抓抓后脑,“两位姑娘呀!傅公子交代要我将膳食送进二位房里,希望你们别出来。” “我都关在房里两天了,不想回房去。”尔雅公主赌气地说。 这两天她活像坐牢似的,只能待在房里连一步都不能踏出来。再说,房间又小,关得人都闷了,她好不容易趁傅邑弘外出时溜出来,才不想回去继续被关呢! 店小二为难地嗫嚅道:“这……好吧!万一傅公子怪罪下来,两位姑娘可要自己承担哟!你们停在后头的那两辆马车这么富丽堂皇,就算没说,小的也清楚您必然是娇贵之躯,小的就怕……” “你别怕,有事我来承担。”尔雅对他柔柔一笑,真没想到傅邑弘居然这么吓唬店小二。 “好的,谢谢姑娘,我这就替两位将早膳端来。”店小二这才松口气,连忙到后头端膳食。 “秋菊,你也坐下。”尔雅将她按坐在椅子上。 “可是三公主我……” “你就这么站着,谁不怀疑我的身份呢?还有,在外头不要动不动就把‘公主’两个字挂在嘴边。”尔雅睨了她一眼。 “对不起,我忘了。”秋菊缩着肩。 不一会儿小二端来早膳,尔雅拿双筷子给秋菊,“你也一起用吧!快吃。” “谢谢……小姐。”她赶紧接过筷子,主婢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吃着。 尔雅的眼角余光不经意瞟向角落,发觉有两名鬼鬼祟祟的男人直往她这儿瞧,像是有什么企图。 秋菊发现三公主眼神有异,顺着她的视线往后望,也瞧见角落两名诡怪的男人! “小姐,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儿回房吧!”秋菊不放心地说:“傅公子不在,我真的好害怕。” “也是,我们这就回房。” 尔雅拭了拭唇,随即站起和秋菊上楼,回到二楼房里。 “秋菊,你记着,待会儿傅邑弘回来,千万别告诉他这件事。”尔雅沉定地说。 “为什么?” “其实那两个人只不过看了我们几眼,我们也不确定人家的意图,若告诉了他,他肯定会怪我大惊小怪!”她不要让他看轻自己。 房门传来轻叩声,两人被吓了一跳,接着便听见傅邑弘的声音,“是我,可以开个门吗?” 秋菊一听是傅邑弘,立刻将门打开,“傅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终于?什么意思?”他听出她话中有话。 “没什么,因为你不在,秋菊这丫头一直没安全感。”尔雅走过来轻轻一笑,“对了,你出去办些什么事?” “请人送封信回王宫,好让大王安心。”他遂道。 “我父王哪会为我担心?”她不悦地敛下眼,“以后这种事你就别做了。” 傅邑弘摇摇头,“你别这么想,大王还是很关心你的。你休息,我这就退下。” 他才准备离开,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唤着他的名,“邑弘。” 徐徐转过身,当看见眼前的女人时,他烁亮的眸心赫然一紧。 “果真是你,邑弘。”一位打扮艳美的女人朝他柔媚一笑,缓缓走近他。 “玉媛,你怎么会在这里?”瞧她身边还有数名保镳护着,身份似有不同。 玉媛!站在门边的尔雅直望着关系似有暧昧的两人,心里也有点儿底了,原来他一直不肯接受她,是因为心底早有了人? 还说他是个不该有爱情的男人,原来他的爱早就给了别人,光瞧他看那女人的眼神,尔雅已是心知肚明。 “我有事要前往漠北。”玉媛对他娇柔一笑,看着他的目光妩媚多情极了! 尔雅想想自己就是少了那股迷死男人的娇媚。 她自嘲地摇摇头。算了,就算她现在从头妩媚到脚也已经来不及了! “漠北,你是要去……”发现尔雅还站在旁边,他于是回头对她说道:“三小姐,怎么还不进屋?” “我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吗?”尔雅紧抿双唇,目光带着妒意。 “我们想谈些私事,请你暂且回避。”他索性直言。 “哼!”尔雅走回房里,用力关上门。 “怎么了小姐?”秋菊来到尔雅身旁,好奇地问:“那女人到底是谁呀?跟傅公子真是旧识吗?” “应该是吧!”尔雅颓丧地叹口气。 “咦?他们要去哪儿?”秋菊敞开一道门缝,发现他们就要离开。 “他说他们要谈些私事,要我回避。”尔雅拼命告诉自己他和谁见面谈心都不关她的事,但为何一面对他的人,那种椎心的痛楚就这么钻进骨子里,一再折磨着她。 “这怎么行?傅公子才刚回来又要出去,我去拦他。”秋菊冲出房间外。 “秋菊,别去……”尔雅追到门外,只来得及瞧见秋菊奔下楼的身影。 直到客栈外,秋菊拦住了傅邑弘,“傅公子,您怎么可以又离开呢?您让三公……三小姐一个人待在客栈,这不是很——” “危险”二字尚未出口,傅邑弘已先行开口,“我只是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可是今天——” “秋菊,让他走,我不会有事的。”尔雅也赶来了,将秋菊给唤了回去,“我们回房去。” “三小姐,傅公子的职责是保护咱们,可他却——” “咱们两个待在屋里不会有事的,总不能为了保护我,他就得寸步不离吧!” 尔雅直视前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就怕自己的眼神会流露出眷恋。 “我知道了,三小姐。”秋菊垂下脸,不情不愿地说。 “咱们走。”尔雅随即旋身步回客栈,拾级而上,回到自己房间,拿出竹篮缝着东西。 “三小姐,昨儿个开始您就不停缝着这玩意儿,这到底是什么呀?”秋菊瞧不出所以然来。 “没什么,只是无聊随便缝缝打发时间……”她噤了声,而后才又道:“对了,你如果无聊可以出去溜溜。” “才不要,我要留下陪您。”秋菊坐了下来,“刚才您也没好好吃早膳,要不要吃点儿什么,我去楼下端来。” “不必了。”她摇摇头,“你回自己房里歇会儿吧!” “这样吧!我去端碗您最爱的热汤上来。”秋菊就怕主子饿着,说着便走出房间。 待在楼下的两名鬼祟男子见秋菊一人下楼,立刻交换了个神色,随即有默契地连袂往楼上冲。 “尔雅公主到底住哪间房?”上了楼才发现楼上的房间很多,无法确定她到底住哪一间。 “你问我我问谁?” “难道你没有事先打探好?”斯文的男人瞪了同伴一眼。 此时店小二送酒菜上来,他立即将他拉到角落,拿刀子架在店小二的脖子上,“我有话问你,你给我老实回答,这两天有位富家小姐入住客栈,她身边还有一位高大的护卫,她住在哪间房?” “你、你、你是谁……”店小二颤抖地说。 “别废话,快说!”将刀子抵上他的脖子。 “那……那边第二间……”店小二吓得直发抖,伸出手指着前方。 “呿!不早说。”他使劲推开店小二,直闯尔雅的房间—— 突见有人撞门而入,尔雅立刻站起,捧着竹篮直往后退,“你们是谁?” “别嚷嚷,只要你听话,我们会给你个痛快!”两人发出佞笑。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尔雅紧张地瞪着他们,双手牢牢抓着竹篮内的剪刀。 而店小二逃下楼后,紧急通知在楼下看守的三位大理国手下上楼解救尔雅。 双方在尔雅房里打斗了好一会儿,两个男人眼见居于下风,于是挟持尔雅往窗外一跃而下。 就在这当口,尔雅挥出剪刀伤着其中一人。 哐!端着热汤来到房门外的秋菊正好看见这一幕,吓得手一松,手里的汤碗就这么掉落地上。 “公主!天!这里是二楼呀!” 她一边大叫一边往楼下跑,三名大理国手下也直追过去,但由于不熟悉环境,没多久就被对方给甩开。 “三公主,您在哪里……三公主……”秋菊站在巷口焦急大喊。 当傅邑弘回到客栈,却见秋菊正等在门口,满脸怒容的瞪着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他再往客栈里望了眼,掌柜与店小二的神情更是怪异,而三名手下则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三公主……三公主被人给劫走了!”秋菊红着眼眶说道,心里对他有着极大的不满。 “三公主被劫了!”傅邑弘的表情赫然一沉,变得极为难看,“对方是谁?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秋菊难过地抽噎着,“就在您与旧识私下聊天叙旧的时候,其实早上我和公主就发现客栈里有可疑之人,但是公主却不让我告诉您……” 闻言,他的脸孔更黑了,“她为何不让你说?” “她说不想让您看轻,而您还为了旧识把公主撇下……”秋菊愈想愈难过,“算了,反正公主已经不见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快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将她劫走的?”傅邑弘心一抽,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 “他们闯入公主的房间……挟着公主从二楼往下跳!公主金枝玉叶,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会怎么样我完全不敢想。” 傅邑弘眉头紧皱,连忙奔上楼进入尔雅的房间查探线索,竟在窗口发现血迹! 跟着来的秋菊一见到血,脸色都发白了,嘴里喃喃念着,“公主……公主受伤了……” 傅邑弘二话不说的从窗口跃下,仔细循着血迹追踪,但在客栈附近血迹就消失不见,可见贼窝应该就在附近! 他对手下说:“有和对方交手吗?” “有,对方功夫不弱,咱们三人还没办法从他们手中救回公主。”三人惭愧的垂首站立一旁,“请傅公子赐罪。” “这事我也有错,目前还是先找到公主为要,你们在这一带仔细搜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肯定还在附近。”他判断道。 “是,傅公子。” 分开之后,傅邑弘也向小贩打听近来是否有陌生人在此出没。 路边卖菜的大婶说:“这位公子,咱们这儿本就有许多外地人经过,有陌生人也不奇怪。” “那么可有同样的陌生人在这里走动?”他继续问道。 “这……是有见过,他们一行人来这里约莫五、六日,都在客栈周围打转,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大婶想了想说道。 “他们只在客栈附近出现吗?” “没错。”卖菜大婶想了想答道。 旁边卖肉的小贩也道:“对对,好像有三名男子直在客栈外兜转。” “我知道了,谢谢二位。”傅邑弘眸子一紧,心下已有了主意。 于是他开始调查这一带的房子是否有外来客进驻,或是有可疑的空屋,直到掌握所有的讯息,便和手下分别行动,一一前去查探。 “傅公子,咱们何不到镇上向县太爷请求调派人手帮忙找?否则时间拖久了怕公主会有危险。”手下建议。 “不,尽可能别走漏风声,否则反而会将公主推入危险之中。”傅邑弘否决。 “是,小的这就去东街探访。”手下立即领命。 傅邑弘则前往西巷里探,找到可疑的空屋后便潜入其中。没想到才进屋就见尔雅公主被捆绑在角落,嘴里还塞着布条! 见他闯进来,尔雅含泪对他摇着脑袋,塞着布条的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似乎在警告他别进来。 “公主!”傅邑弘一见到她,直觉想救人。 突然从上方掉下一张铁网,将他整个人罩住,让他难以挣脱! “哈……你想救人吗?论武功或许我们打不过你,但我爷爷是名铁匠,这张铁网是他特制的,普通兵器是破坏不了的。” “你——”傅邑弘咬牙切齿,“好,既然你们抓了我,那就把她给放了。” “呵!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要的是她,不是你。”三人发出邪笑,“咱们干脆就在你面前将她碎尸万段,替咱们的儿子报仇!” “你们的儿子?”傅邑弘满心不解,“你们的儿子干公主何事?” “大理国的国王轻易发动战争,置人民的性命于不顾,害得咱们三人的儿子全死在沙场上!”三人激愤难平道。 “这是为大理国捐躯,大王也都予以厚葬,并尽力抚恤家属,而你们却因为个人的怨恨要加害公主,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傅邑弘在铁网内挣扎道。 “哈……那点银子算什么抚恤,况且看不见尸首的葬礼我们也不屑。总之,我们就是要杀了她!”三人将大刀高高举起。 “混帐东西!”傅邑弘伸手到腰际掏出数锭银子朝他们的门面射出,就见他们往后一弹,整个人摔在地上。 傅邑弘又射出一锭银子,将尔雅嘴里的布条弹开,就听见她淌着泪说:“傅邑弘你别管我,快逃,快逃……” “我不会不管你的。”他一对利眸射出犀利如剑的光影,扫向那三名贼人。 “你是想英雄救美吗?哈……得看你有没有本事逃出这张铁网。”三人大笑出声,“竟敢暗算我们,现在就给你好看!” 其中一人拿出针筒,将喂了毒的银针一支支往网里吹,尔雅见了心焚不已,顿时泪流满面,嘴里直嚷着,“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再吹了。” 傅邑弘一一俐落地闪过毒针,但是受限于铁网内的空间,最终他还是中了一针! “不!”尔雅不停挣扎,既焦急又心慌,“想杀我就杀吧!你们快放了他……” “你这丫头找死,好吧!我们就成全你。” “住手!”傅邑弘拔掉肩上的银针,对着她沉声喊道:“公主……你别胡来,万万别胡来。” “我可以拿我的命换你的。” “傻瓜,我这贱命不值得你这么做!”傅邑弘赫然发现铁网上面有个破洞,应该可以冲破而出。 于是他不顾肩上还流着血,用力运气朝洞口冲去,顿时铁网裂开,他也冲了出来,身手俐落地拾起掉落四处的银针朝那三人射出,在对方身中银针之际,勾起公主的腰一跃而出。 第三章 回到客栈之后,傅邑弘立刻将公主交给秋菊,并命令手下好生守着。 “三公主,您还好吧?”秋菊见尔雅回来,激动得握住她的手,“知道秋菊有多担心吗?我差点儿急死了。” “我没事,但傅公子受伤了。”尔雅转向傅邑弘,担心地问:“你的伤还好吧?” “还好,你不用担心,那些人应该不敢再来找你,不过凡事还是得多注意。” 说着,他便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尔雅急急拉住他,“瞧你的唇都发黑了,是不是受伤的关系?” “那银针有毒,我得赶紧将毒逼出。” 她吓得定住动作,脸色发白。 “我不会有事的,你千万别进来,否则会扰乱我运气。”傅邑弘推开她,直接冲出房间。 “傅邑弘……” 她不放心地想跟上,却被秋菊给阻止,“三公主,您千万别冲动,傅公子不是说了吗?他得运气疗伤,不能受打扰。” “可是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可以在一旁待着,看着,绝不会打扰他。”尔雅推开秋菊,快步来到傅邑弘的房间外,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进入,泪眼婆娑地看着正坐在床上以真气逼毒的傅邑弘。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看着他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放松,她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抽疼。 她错了,她不该坚持要他护送,不该将他往死路里推。对不起傅邑弘,真的对不起…… 就这么她待在他房里好久好久,等着他恢复。 秋菊瞧公主不吃不喝,不管她如何劝慰都没用,心里可急了。 “三公主,您先去吃点儿东西吧!”秋菊在她耳边小声说。 “你出去,别在这儿说话。”尔雅闭上双眼。 “三公主……”秋菊还想说什么,只见尔雅的双眼紧紧闭上,像是不想再听她说话,秋菊也只好作罢,缓缓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尔雅见傅邑弘终于有了动静,可下一瞬间他却吐了口鲜血,吓得她赶紧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怎么吐这么多血?” 傅邑弘抚着胸口,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是唇色恢复了些,“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 尔雅蹙着秀眉望着他,含泪道:“对不起,我不该坚持让你护送我前往漠北,是我……是我太任性,过去你一直说我任性我还不愿意承认,现在我承认了,你回去吧!” “你说什么?”傅邑弘眉心狠狠锁起。 “你回去……等身体好了就回去,我一个人没关系。”她闭上眼,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因为难过而抽噎出声。 他突然不懂她了,“你——” “如果怕我又遇到危险,你可以回去请我父王另外派人过来。”慢慢张开眸子,她强逸出一抹笑,“就这么决定,我这就去让秋菊请位大夫来为你看病,你好好休息。” 尔雅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去。 踏进自己房里便对秋菊说:“快到镇上请位大夫过来,傅公子已经醒了。”“是的,那三公主您要不要吃——” “我不饿。”坐在床畔,她凝神回想过去,决定要将那份一直深埋在心中的爱恋彻底的除去。 “是。”秋菊见公主又陷入沉思,只好退出房间。 尔雅叹口气,走到窗边望着后山树影,突然想起傅邑弘生病的那匹马,今天已是第三天,她差点儿忘了要去接它回来。 她将傅邑弘的手下阿勇叫来,“阿勇,你知道傅公子的马在哪儿医治吗?” “知道。”阿勇点点头,“您是要?” “我想去把它带回来,你能带我去吗?”尔雅弯起嘴角,“它是傅公子的宝贝马,我希望能亲眼看见它康复的样子。” “可是之前才刚发生意外,傅公子命令我们要好好保护你。”阿勇面有难色。 “不是说那三人中了银针后就逃之夭夭了?”她摇摇头,“我不会有事的,你快带我去吧!” “是的。”阿勇无法违抗,只好领命。 将马儿带回交给客栈小二照料后,尔雅便回到二楼房间,恰巧遇见正欲离去的大夫,立即问道:“大夫,请问傅邑弘的伤势怎么样了?” “哦!幸亏傅公子功夫深厚,又自行将毒逼出来,现在已无大碍,只不过此刻又昏迷了……” “不是说已无大碍,为何又昏迷了?”尔雅紧张地问。 “虽然他尽力将毒逼出来,但仍残留少许在体内,才会又陷入昏迷,不过只要按时服药,不多日就会清醒了,而清醒之时他体内的毒应该就完全祛除了。”大夫捻须道。 “大概要多少时日?” “依我看,少说也要三到五日吧!我回去后会将药制成小药丸,以方便你们喂他服下,晚膳后到我药铺取吧!” “谢谢大夫,我会派人过去取药的。”尔雅又对大夫说:“药一定要用最好的,麻烦你了。” “救人本就是大夫的职责,姑娘不必客气,那么我先告辞了。” 目送大夫离开后,尔雅快步来到傅邑弘的房间,看着他躺在床上那张虚弱的脸,她的心便泛起丝丝疼痛。 以往他是多么傲气凌人,意气风发,可现在呢? “是我害了你,我已经将你的马儿带回来,也会找人照顾你,等你伤好了就骑马儿回宫吧!”她紧握住他的手,也唯有这时候她可以大胆的触碰他,而他也不会推开她。 抓起他的大手搁在胸口,她强忍住离别的酸楚,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再见了,你一定要多保重。” 捂着嘴儿,她怕自己的呜咽声会无法控制的逸出唇,于是赶紧奔出屋外。 背抵在门上,她的泪水直流个不停,秋菊见了问道:“三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没……”尔雅摇摇头,抹去泪,“明早我们就出发,你马上去准备。” “那傅公子怎么办?” “我会找人照顾他,让他保护我只会让他更危险,我不能再那么自私了。”尔雅眨眨眼,企图眨掉眼睫上的泪水。 “可是少了傅公子,路途还这么遥远,万一路上又遇到坏人怎么办?”秋菊可不希望三公主再一次深陷危险中。 “你怕了?”尔雅挑眉望着她。 “这……”秋菊顿时不知该怎么说。 “但我不怕,反正要命一条。”尔雅淡冷地说。 “三公主,您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您的安危可要比什么都重要。”秋菊赶紧安抚道:“您肯定是之前受了惊吓,才会胡言乱语。” “我没胡说,你快去准备。”多留一晚是想确定他一切没问题,如此她才得以安心离开。 “是。”秋菊噘起唇,不懂三公主在想什么,“不过,您怎么不等傅公子完全清醒再走?” “你怎么又来了,我就是不希望让他知道,既然要走我只想安静的离开。”尔雅叫来阿勇,要他去找位可靠的大娘来照顾傅邑弘。 而当晚,尔雅一直待在傅邑弘身侧,亲自喂他服用药丸、喂他喝水,看着他的脸色愈来愈红润,她才真的安了心。 “傅邑弘,醒来后不要来找我,千万不要。” 伸出纤纤长指,尔雅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感受胡碴扎着手心的微痒触感。 突然,他的脸颊抽动了下,吓得她赶紧抽回手,见他又回复平静,这让她苦笑了出来,“段尔雅,你真没用,他醒的时候你怕被他骂,怎么都不敢碰他,现在他可以随你碰了,你却战战兢兢的?” “还记得五年前你刚来王宫担任家臣的那天,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虽然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但我很确定的告诉自己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难过的吸吸鼻子,她继续说:“小时候你还会陪我说说话,但是我及笄之后你就开始疏远我,到最后甚至连理都不理我。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因为太爱黏着你,让你受不了吗?” 尔雅重重闭上眼,将酸涩的泪往腹里吞,“你放心,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着,她便趴在他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听着你的心有力的跳动着,真好!以后我父王就靠你保护了,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 鸡鸣打断她的自言自语,她徐徐从他身上起来,含泪望着他绝魅深刻的五官,“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她想走却又舍不得,忍不住又趴在他身上低声抽泣。 秋菊走了进来,摇摇她的肩,“三公主,已经要出发了。” 尔雅点点头,多情的双眸仍依依不舍的黏在他的俊脸上。 见三公主这么难受,秋菊也不好过,“要不咱们别走了,等傅公子的伤好了再一块儿离开?” 尔雅摇着脑袋,轻喟了声,“不,我们这就走。准备好了是吗?” “对,不过您得先吃点儿早膳。” “其他人吃过了吗?” “正在吃。” “我不饿,你去吃吧!吃过早膳我们就出发,还有,照顾傅邑弘的大娘什么时候会来?”尔雅边走边问。 “已经在您房里等着了。”秋菊回道。 “好,我去交代她一些事。”尔雅回到房间,对着大娘说:“傅公子的伤已经好多了,但大夫说他还会昏迷一阵子,这段时间就请你好好照顾他。” “姑娘请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好傅公子的。”拿人钱财就要办好事情,她绝对会做好的。 “好,他若醒来,就告诉他他的马在客栈的马厩里,有小二照料着。”尔雅细心地叮咛每一件事。 “是的,那姑娘您要离开吗?”大娘看得出来她非常不放心傅邑弘。 “对,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位公子就麻烦你了。”尔雅随即对秋菊说:“咱们这就上路吧!” 数天之后,傅邑弘终于醒来,他睁开眼便瞧见一位陌生的大娘坐在床旁打着瞌睡,还连连打呼。 他疑惑地坐直身子,低声唤着,“大娘……大娘……” 大娘立即惊醒,见他已坐了起来,不禁吃惊道:“公子,你怎么起来了?” “你是谁?” “你终于醒了!我是三小姐请来照顾你的,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娘见他睁开眼可欢喜了。 他稍稍提了下气,感觉呼吸顺畅,可见体内的毒已经全部排出,“我好多了,我想见见三小姐。”说着就要下床。 “她已经离开了。”大娘阻止他,“你才刚醒来,还是躺在床上多休息会儿。” “你说她走了?”傅邑弘紧盯着大娘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她哪时候走的?” “已经有几天了。”大娘算了算,“三天还是四天。” “老天,我居然昏迷这么多天?”他懊恼地握紧拳头。 大娘突然想到什么,赶紧从他枕边拿了封信递给他,“这是那位三小姐要给你的信。” 傅邑弘接过手,打开一看—— 南电: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了,还记得以前每当我想对你撒娇或是生你气的时候就会叫你“南电”。不过,我现在既不是撒娇也没有生你的气,而是要向你道别。 我收回要你护送我去漠北的话,过去的任性差点儿害你丢了命,真的很对不起!你回去吧!回王宫尽你家臣的本分,不用担心我,我绝对可以平安抵达漠北的。 唯一遗憾的是,在我的脑海里竟然搜寻不到你对我笑的笑脸,若能拥有这记忆,余愿足矣。 还有,信封里还有一封要给我父王的信柬,他看过后自会明白我的意思,绝不会责怪你失职。 答应我,千万别来找我……多多珍重。 尔雅 傅邑弘紧蹙眉心看着这封信,眼眶不由红润了。 老天,不是我不肯对你笑,而是你是公主、我是臣,我怎么匹配得上你?与其让你怀抱幻想,还不如彻底断了你的念。 紧握拳头,他将信揉烂。 既然知道自己任性,为何还要这么做,更没想到她还真是说到做到! “我去找她。”他冲出房间。 “傅公子——”大娘叫住他,“你的马在马厩。” “我的马?好,我知道了。”他想或许是尔雅替他领回来了,于是快步下楼找到他的马。 回房收拾好简单的包袱,付过帐后,他牵着马儿离开客栈。 每到一个城镇他都会停留打听她的下落,怕马儿又累垮了,他不得不稍作休息,可心底又担心尔雅会遇上心怀不轨之徒,一颗心总是悬在半空中,让他食不下咽、睡不安枕。 就这么走过好几个城镇,他终于打听到尔雅的消息,“这位老爹,你真的看过我说的马车?” “是,有两辆马车,一辆华丽、一辆大马车,就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茶肆的老爹捻须说道。 “没错,请问老爹,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他急急又问。 “就昨天,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谢谢,那我知道了。”喝了壶茶之后,傅邑弘又跃上马背急起直追。 秋叶愈来愈炽艳了! 路经华慕山时,尔雅被眼前的片片艳红摄了心。 那红,像不像她心上滴下的血,已渲染成一片,仍在持续扩散……不知何时才会停止。 天黑了,尔雅一行人便在华慕山下的一间空屋内歇息。 “公主,外头风大,您坐了这么久,还是快进屋里歇着吧!”秋菊见三公主一个人坐在外头的大石上发呆,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她忍不住上前劝道。 “外头的风景好美,我想多欣赏一会儿,你先回屋里去吧!”望着前面那条浅浅的小溪,两侧花木扶疏,偶有蜂蝶飞过,像极了绫旋宫内的小花园。 “可是……” “这儿不会有人来,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进屋别打扰我。”尔雅睨了她一眼。 “是,那小的先去张罗晚膳,您千万别在这儿坐太久。”秋菊不忘叮咛。 尔雅又掉进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回应她。 秋菊摇摇头,轻叹了口气后便走进屋内。 突然,尔雅像是看见什么似的仓惶站起,眼带疑惑的往花丛走去,停在白瓣黄蕊的小花丛前。 “对,就是这花……”还记得傅邑弘进宫没多久,她吵着要他带她出去玩儿,于是他带她到宫后骑马,他坐在她身后护着她,骑着马驰骋在山坡上。 当时,她真的好开心,就在要回宫之际才发现一直戴在她颈上最爱的翡翠不见了!她因而哭闹起来,体贴的傅邑弘便顺手摘了一束花哄她。 就是这花…… 之后,他却开始慢慢疏远她,渐渐地连理都懒得理她。 摸着花瓣,她忍不住低首轻泣,说好不能再哭,说好要忘了他,可为何她就是办不到? “没用的人,段尔雅,你真的很没用!”止不住泪,她只好拼命骂着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很幼稚?” 突然她像是听见傅邑弘骂她的声音,立即抬起脸四处张望,却不见他的人! “天……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幻想的毛病?”她往后一退,直捧着自己的脑袋,“不能再想了,否则我绝对会生病,肯定会生重病!” “你看来症状的确不轻,就不知道你已经幼稚到何种程度了?”傅邑弘的嗓音又冒了出来。 “呃!”尔雅惊愕地又往后退,身后撞到了某个东西,令她蓦然定住身,仿佛知道是谁站在她身后,她眼底的泪更是止不住的滑落…… “怎么又哭了,你到底几岁了?”转过她的身子,望着她的泪眼,他的心窝又一次抽疼着。 但他心里明白,再过不久她便是蒙古太子妃,而他已没有资格为她心痛,就连再次拒绝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怎么来了?”她仔细瞧着他,并伸手摸摸他的身子,瞠大水眸问道:“已经痊愈了吗?” “对,已经完全好了,但可苦了我的马。”傅邑弘想起什么似的,眯起眸冷冷开口,“你当我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我没这个意思,而是不希望你再跟着我了,从小我就只会带给你麻烦,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儿得好。”她转过身,不敢再看向他那双深邃幽然、足以勾摄人心的眼眸,就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猛然瓦解。 “既然接下了护送你的任务,我就不会半途而废。”他收回凝注在她脸上的视线,“所以你别再做这种傻事,不过,除此之外你至少做对了一件事。”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你先出发是对的,否则我还真怕无法准时抵达漠北。”他看看这里的环境,“这地方是阿勇找的?” “嗯。”她点点头。 “那家伙算是有点儿长进了。”他眉心微锁地又问:“其他人现在在哪儿?” 看他一板一眼的态度,尔雅不禁心拧,“你追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像问犯人一样拷问我这些问题吗?” “这是我的职责。”他眯起眸,努力要自己不能软化,尤其是那颗尘封已久的心,绝不能为她而悸动。 “又是职责,我看只要是我父王吩咐的事,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你也在所不惜吧!”她揪着心说。她宁可他不理她,也不希望他是因为父王的命令才紧跟着她。 傅邑弘深眯起双眸,“没错,你可以这么想。” 尔雅倒抽口气,没想到他竟然老实的承认,难道她在他心中就只是个甩不开的麻烦或累赘? 望着他的眼睛倏然敛下,随着天色渐渐转暗,她的心也已蒙上一层晦涩。 “他们在那间屋子。”撂下这话,她快步朝前走,告诉自己或许她连留下回忆的奢求都不该有。 秋菊见傅邑弘终于赶来,心里悬着的大石这才落下,也终于展露笑容。“傅公子,您终于来了。” 他朝秋菊点点头,“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你没来我也不会有事,别说得好像非你不可。”坐在一旁的尔雅拿起茶杯喝了口,嘴里不忘碎念着。 傅邑弘看她一眼,眉心蹙起,随即又问:“阿勇呢?” “他带几个人去山上砍些柴火,”秋菊续道:“加上这附近没有吃的店家,就顺便抓些鸡、捕些鱼回来果腹。” “是这样吗?好,我去帮忙。” 他才要离开,秋菊便唤住他,“傅公子请留步,阿勇他们会抓回来的,您别担心。我还要去外头生火,三公主需要您的保护。”她说着便一溜烟跑了。 “秋菊……”尔雅想把秋菊叫回来,可那丫头却溜得比鳝鱼还快。她尴尬的看向他,“我可以一个人,你去吧!” “还在生我的气?”他眯起深眸勾视着她。 “没错,我是生气,真不懂你为何要来,不是让你回宫了?何况我也留了书信给我父王,说是我后悔了,不想让你保护了,这样还不够吗?”她握紧小手,泪眸中满是不解。 “既然来了,我是不会离开的。”他的表情一如语气般冰冷。 情不自禁地,尔雅又望向他绝俊的脸庞,气自己为何就不能完完整整的收拾起自己的爱恋? “那就随便你了,反正我是不会再理你的。”她气呼呼地走到角落,拿起竹篮继续缝制手上的东西,而傅邑弘则盘腿坐在一旁运气调息。 尔雅偷偷看他运气调息的样子,控制不住内心的担忧,“你是不是毒伤还没好?” 他张开眸子,摇头轻笑,“不是不理我了?” “你——”她咬咬下唇,“你为什么就要这么可恶?不说算了。” 傅邑弘眯起狭眸,瞧她微噘红唇的俏模样,平静的心湖卷起一缕温柔。 小时他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儿,被大理国南奇王收留成为他的义子,经过他的教导与传授武功才造就了今日的他。 虽然义父待他不薄,甚至胜过亲儿,但是义母却非常看不起他,不时提醒他他卑贱的出身,就算已成为南奇王的义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明知这是义母对他的恶意打击,但他就是无法不在意。 之所以入宫成为家臣,也是南奇王请求上一代家臣举荐,对此他极为感恩,却不敢或忘自己的身份。 三公主娇美如花、性情可爱,虽然有些骄纵却不失善良纯真,然而她的爱慕却让他既受宠若惊又倍感压力。 尤其见她一日日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他也彷若中了魔咒般为她倾倒不已。 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敢对三公主有非分之想,为了不让她继续黏着自己,也为免自己继续陷入挣扎中,他才决定以冷酷来面对她的多情。 就这样……三年来他一直对她冷言冷语,殊不知这就好像将自己推入冰崖、被冰刃深深划上好几刀一样痛楚。 “我的毒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躺了几天又赶路数日,气息有些紊乱。”他说道。 “好,那你慢慢调息,我不吵你了。”就怕他旧伤未愈又伤了身,就算她不满他的冷漠,可也不希望他受苦。 瞧她背对着他的负气模样,他忍不住勾起唇角,轻笑出声。 听见他的笑声,她惊愕的回过头望着他,“你笑了?” 他轻勾嘴角,眸光难掩痴迷的望着她,“你不是说没看见我的笑容非常遗憾,那么现在呢?这样够了吧?” “你……”她的肩膀一阵抖动,泪水不由落下,“不……你不该对我笑,你不该现在对我笑……你要我以后想着你的笑……要怎么活?” “三公主?”他的心狠狠一抽。 “为什么非要我嫁去蒙古不可?”她抽噎着问,“我父王拿我当交换条件也就算了,可你也是……你就这么希望把我赶出大理吗?” “你怎么这么说!” “不是吗?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当然希望我可以尽早远离你的视线。”她抹去泪水,“就算如此,你也不该……你也不该赞同我嫁到蒙古,他们是什么样的狂人你难道不知道?” “我过去出战时曾经会过蒙古大王子,他不同于他父亲,是个知书达理的年轻人,绝不会亏待你的。”倘若不是熟知对方的人品,他或许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做出连自己都无法想像的事来。 “哈……”她忍不住笑了,眼角却是湿润的,“算了,你很会说,什么话都可以说得出口。” “我说的是事实。” “好吧!那我知道了,为了让我甘愿嫁过去,你可以做任何保证。”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愿意去相信他所说的话,管那人是粗暴无理还是知书达礼,她的心早已装不下另一个男人。 深吸口气,她难过的抹去泪,“你坐会儿,我去帮秋菊。” “等等,你堂堂一位公主,下灶的事就别做了,只怕愈帮愈忙。”傅邑弘知道她还在气他,“那我离开好了。” “在你眼底,我只是如此而已吗?”听他这么说,尔雅气得一跺脚,立即夺门而出。 “三公主——”傅邑弘眉头紧蹙,不知她到底怎么了,为何一见到他火气就这么旺? “您知道三公主为何生气吗?”正好进屋的秋菊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我就是搞不懂,她几乎无时无刻不怨我恼我。”他无奈地撇嘴。 “你以为公主不擅厨艺?”这个误会让秋菊都替尔雅感到伤心,“为了您,三公主从十五岁起就请人进宫专门教她烹煮的技巧,我敢说就连宫内厨子的手艺都没她好。每次见您执行任务回来让我端去给您吃的点心都是她亲手做的,难道您真的一点儿都不明白三公主对您的心意?” “你说什么?她为我学厨艺?”这倒是大意外。 “真要算的话,她为您做的可多着,只是三公主不让我说而已。”秋菊睨着他,摇了摇头,“我去看看三公主。” 看着秋菊离开,傅邑弘揉揉眉心。 唉!她真该对我死心,一定要死心呀! 第四章 晚膳做好,众人聚在屋子前吃饭。 秋菊盛了碗饭菜塞到傅邑弘手里,“这鱼和糖醋肉、辣炒野菇是出自三公主之手,你尝尝看。” 傅邑弘接过吃了口,意外的看向坐在角落的尔雅,见她只是静默的坐着,连一口饭也不吃。 “三公主怎么不吃?”傅邑弘疑惑地锁起眉头。 “她说吃不下,这阵子都是这样,我的话她是不会听的。”秋菊叹口气,“你一定不知道自从我们先行出发后,三公主就不曾好好吃过一顿饭,真让人担心。” “就算吃不下也得吃呀!”傅邑弘看向秋菊,“公主的饭呢?我拿去给她。” “在这儿。”秋菊将一碗饭菜拿给他,“您说的话三公主或许会听。” 傅邑弘接过碗,直接走向尔雅,“三公主,吃饭吧!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怎么受得了?” 她抬头看着他,嫩红的唇轻抿,“到了蒙古我仍不吃饭的话,你还会留下来劝我吗?” “你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打算永不进食?”傅邑弘心一提,“拜托你,可万万别做傻事儿。” “放心,我不会寻死。”她露出一排贝齿,淡淡一笑,“死了不就坏了我父王利用我的好事?” “你为什么总要这么想?” “难道不是?你不用安慰我了,其实我早已经想开了,只是有时候心里闷,所以不太想吃东西,但我不会饿死自己的,把饭拿走吧!”她怎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不就和父王一样怕她死在联姻之前。 “不行,快吃。”这丫头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再闷也得吃,否则我就亲自喂你。”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我不吃你要喂我,怎么喂?把我绑起来吗?”她对他哼了声,站起来走向小房间。 令她意外的是,他居然跟着进来,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你干嘛跟过来?”她回头冷冷地道。 傅邑弘敛下眸子后退几步,直到门外才对她说:“公主还是吃饭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我说不吃就不吃。”她皱着双眉。 “瞧,被人烦的感觉是不是很糟?”傅邑弘意有所指的望着她。 “什么意思?”尔雅拧起一对秀眉,“你是在暗示我,我过去就是这么烦你的是吗?” “很抱歉,我只是——”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也不想听,你快走吧!”坏家伙!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既然这么怕她烦,让她饿死岂不更好? “我也很不想管你,但你现在仍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任由你糟蹋自己的身子,秋菊告诉我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傅邑弘瞪着她固执的小脸,“饭菜都凉了,听话点好不好?” 尔雅闭上眼,淡淡地吐了口气,走过去拿过他手上的碗往案上一搁,“好了,我答应你吃饭,这下总成了吧?你走吧!” “我不走。”他半眯起双眸,“我得站在这里看着你吃。” “我不要,你快走。”她怒视着他。 他深提口气,再也顾不得礼节,走进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限制在椅子上,“我喂你。” “傅邑弘,你不要以下犯上。”她惊愕地瞠大眼。 “你现在知道用‘以下犯上’来压我了?”轻扯笑痕,他不吃她这套,“要不要我犯得更大些,干脆真的把你绑起来喂呢?” “你敢?”她震惊地瞠大眼。 “那就试试。”傅邑弘从身上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将她绑了起来。 “你不要胡来,快放开我!”尔雅拼命挣扎,“傅邑弘,你就算绑了我,我也不吃,咱们就试试吧!” “你可以再使劲儿点儿,到时候没了力气,看你还怎么挣扎?”他蹙起眉望着她苍白的脸,“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副什么模样?憔悴、难看,像极了一朵枯萎的花朵。” “对,枯掉得好,我就是想枯掉,当整个凋零后,看那个什么蒙古王子还会要我吗?而你也可卸下重担去找你那位美丽的旧识。”她双肩一垮,将脸撇开,冷冷地开口。 “你怎么扯到那里去?” “心疼她了?对,我就是幼稚,我就是不吃饭……”或许是多日未进食,加上气愤,她的脑子开始晕眩,身子也摇摇晃晃的。 “你怎么了?”傅邑弘赶紧扶住她,“你别挣扎,快吃点儿东西。” “不……我才不吃……”现在想想,死了其实也挺好。 “你还真是!”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拿过案上的饭碗,扒一口饭入嘴里,然后扣住她的后脑,在她震愕的眼神下封住她的唇哺度给她。 “嗯……”尔雅惊慌地拼命摇头,但他却牢牢衔着她的小嘴儿,硬是逼她咽下。 “大胆!”直到他得逞后放开她,她立即怒斥道。 “要不要再来一次?”傅邑弘拿起碗做势要再扒一口。 “不要,我自己吃。”她冲口而出。 老天……这男人到底怎么了?怎么敢对她做出这种事,而且是这么大胆无礼又……又亲密的事? “很好,正合我意。”他这才解开缚住她的双手,“吃吧!” “你得把我全解开了。”尔雅不停扭动着被捆住的腰与双腿。 “等你乖乖吃完饭后,我会立刻为你松绑,所以你现在还是别乱动,否则只会扯疼自己。”这丫头从小就固执,如果不用激烈一点儿手段对付她,她根本就不会听话。 尔雅瞠亮一双火眼,狠狠瞪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几个窟窿。 “别这么看着我,快吃。”傅邑弘双手抱胸,闲逸地说道。 她咬咬唇,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饭碗,一口口吃着。 讨厌的是……他刚刚强势喂食她的亲密行为竟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她脑海,让她浑身泛热,连心跳都乱了! 抿抿唇,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雄性的气味儿仍残留在她唇齿间,双颊已然潮红! “你脸红了。”他火亮的眼直凝注着她的绋红小脸。 “你——”她小脸一皱,赶紧转过身背对着他吃饭,免得又被他嘲弄。她愈来愈不懂他了,更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对她? “别想偏了,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让你吃饭,没别的意思。”见她吃了好久,好不容易碗才见底,他又为她倒了杯热茶。 “你以为我会因为刚刚……刚刚你胡来的那件事就死赖着你吗?”可恶的臭男人,居然可以撇得这么干净!“放心吧!我已经戒掉你了。”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他的表情一变,回复往常的淡漠,拿着空碗走了出去。 瞧着他缓缓走出去的身影,尔雅心底的愁绪更浓了,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还想骗自己他是因为喜欢她才这么做吗? 醒醒吧!否则只会伤得更重! 然而,屋外的傅邑弘却是回忆着方才她柔软的唇、香滑的舌,体内渐渐起了燥热…… “傅邑弘,我看疯了的人是你才对吧!” ----------------------------------------- 在华慕山脚休息一夜之后,隔日一早一行人又开始赶路。 如果中途不再发生意外,应当再一个月就可以抵达漠北了。 然而愈是接近漠北,再加上时序已入冬,那股刺骨的寒意也愈来愈明显,让非常怕冷的尔雅冻得直打哆嗦。 中途休息时,秋菊立即递上装在牛皮壶内的热茶,“三公主,快喝点儿热茶,可以暖暖身子、祛祛寒。” 她知道尔雅一入冬就会手脚冰冷,大夫说过她的体质虚寒,所以每到这时节得特别留意。 “谢谢你,秋菊。”尔雅赶紧喝了口,顿觉身心都温暖了,但想起不确定的未来,她不禁说道:“我真的好害怕……” “怕什么?”秋菊关心地问。 “怕那儿的冬天,我不知道熬不熬得过。”以往在宫中有医官照料,可是到了那里,她又该如何自处? “不会有事的,有秋菊陪着您,我一定会照顾您的。”秋菊赶紧安慰她。 “秋菊……还是你对我最好。”尔雅拉起她的手,“不过,到了蒙古你就跟着傅公子一块儿回去吧!” “不行的三公主,我是您的侍女,就得一辈子侍奉您。”秋菊直摇着脑袋。 “不要,这种苦我一个人承受即可,我不想让你也跟着吃苦。”尔雅真心说道,“听我的话。” “您不要为我操心,只要留意自己的身子就行了。”秋菊想想便道:“这么好了,等会儿经过镇上,我去药铺平抓点儿补药给您补补。” “我又没病,吃什么药?” “是补药,您一入冬手脚就冰冷,那是体质虚寒的关系,得帮您补补才行。” “你这丫头,自以为是大夫吗?”尔雅好笑地点点她的额头。 “我虽然不是丈夫,但过去在宫里,内医官可都是这么说的,您以为秋菊都没注意吗?”秋菊鼓着腮帮子。 “好,谢谢我的好秋菊,那就麻烦你了。”尔雅摇头笑笑。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秋菊见公主的笑容如此晦涩,不禁鼻头泛酸。 “不过,这事别张扬,更别让傅公子知道。”她不希望让他认为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我知道,您从以前就这样,只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可是他呢?总是这么无情冷漠,连给您一点儿关心都没有。”秋菊气呼呼地说道。 “别提了,这不是你我早知道的吗?”对他,她已不抱任何希望。 “对了,傅公子呢?”从休息之后秋菊就一直没看见傅邑弘。 “到附近取水吧!”才刚说着,尔雅便看见他远远走来,“瞧,这不是来了吗?” “傅公子。”秋菊旋身朝他行个礼,“是不是该出发了?” “没错,是该出发了。”他点点头,目光又转向静默捧着茶水喝的尔雅,“三公主,你的身子还撑得住吧?” “我没关系,既然你连一天都不想浪费,那就早日到漠北也可了却你一桩心事。”尔雅随即回头进入马车内。 看她似乎对他依旧心存不满,傅邑弘也只能摇摇头轻叹了声。他将盛来的泉水分给每个人,而后跃上马背,继续带队北行。 经过镇上时,秋菊突然要求停车,“傅公子,我得去买样东西。” “什么东西,很重要吗?”他双眸微眯。 “是很重要,绝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您放心吧!”她得为三公主去药铺抓药。 “好,去吧!我们在前头等你。” “谢谢傅公子。”秋菊朝他点点头,而后快步离开。 傅邑弘双眸紧蹙,对她怪异的行径产生怀疑。 秋菊在镇上抓了药,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回到集合处,对傅邑弘说:“我已经买好了,可以上路了。” “为何去药铺抓药,三公主怎么了吗?”他的眸心一湛。 “您……您怎么知道?”秋菊脖子一缩,“派人跟踪我?” “你鬼鬼崇崇的,我不能不注意。快说,三公主怎么了?”他再问一次。 “公主体寒,每当入冬她的身子骨就会受不了,以往在宫中有内医官照料,可现在出门在外……” “你怎么不早说?”傅邑弘喝道。 “是三公主不让我说的。” “她到底瞒着我多少事?”他握紧拳头,立即做出决定,“你先去附近人家借灶,先煎好药给三公主服用。” 秋菊点点头,“是,我这就去。” 傅邑弘则走向尔雅的马车,“三公主,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事?”在里头裹着兔毛毯的尔雅还是觉得非常冷,抖着说:“要说什么就在外头说,别进来。” “不,我就要进来了。”他掀开布帘进入马车里,见她裹着毛毯、唇色泛紫。 瞧他怔怔看着自己,她立刻将毛毯掀开,搁在一旁,“有事吗?” “你明明入冬身子就会不适,怎么不说?”他内心担忧不已。 “说了又如何?你会可怜我吗?”她轻轻一笑,“我没事,你别为我担心,奇怪……为什么还不上路?” “我让秋菊去借灶煎药给你喝,你这身子要如何待在漠北那各极寒之地呢?” 现在他才发现所有的事都不对了! “到了那儿自然会有人照顾我,你就别担这种心。”她抖着唇道。 傅邑弘见状立即拿起毛毯围住她的身子,“这样好些没?” “我……我没事,你别多事了……”她虽然很冷却仍拒绝他的好意。 “别逞强了!你真是想气死我吗?”他就是不肯松开手。 “我……我只是……”尔雅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牙齿直打颤,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深吸口气,坐在她身侧,将她紧紧锁在怀里,“来,抱紧我,借我的身子取暖。” “不,才不要……”她抱着自己,“就不知道你又要怎么欺负我了。” “我何时欺负你了?”傅邑弘将她搂得更紧,不管她是否愿意,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那晚你逼我用饭,还……” “我是为你好,如果你不用饭的话怎么有体力对抗寒冬?”老天,这丫头到底要气他到几时? “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再说等秋菊煎好汤药我服不就没事了。”她直扭动身子,“放开我。” “不行。”好不容易见她脸上恢复血色,他怎能在这时候松开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想再接受你的好意,是福是祸我可以自己承担,再说再过一个月就会抵达漠北,你又能照顾我到几时?”她眉心轻锁,幽幽地望着他,多希望他这么做是因为喜欢她,而非只是职责或是可怜她。 “能到几时就几时。”他冰冷却不失温柔的眸子紧锁着她。 他的目光是蛊毒,而她也真的累了,不再做无谓的抗拒。尔雅徐徐闭上双眼,决定让自己放松一次,不再强硬的推开他,而是虚软地靠在他肩上。 他的肩膀好宽阔结实,好舒服,明知不该眷恋这份不属于她的温柔,但是她还是沉沦了,沉沦于他温暖的拥抱中。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她好像沉入梦中,原本冰冷的心窝突然像小暖炉般暖和起来,令她舒服不少。 “暖了?”傅邑弘低头看了看她。 他的嗓音赫然唤醒她,让她想起目前的状况,猛地推开他,“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秋菊的声音,“三公主,汤药已经煎好了,可以服用了。” “拿进来。”傅邑弘掀开布帘。 “傅公子,您也在这儿?”秋菊目睹他正搂着三公主,心知肚明的问道:“是不是公主的身子又泛凉了。” “没错。”他接过她手中的汤药,转向尔雅,“这是秋菊的心意,快喝下吧!” 尔雅拿过汤药慢慢喝着,直到喝完后便将空碗交给秋菊,“谢谢你,秋菊。” “你就留在马车内照顾公主吧!该出发了。”傅邑弘随即下了马车让秋菊上来。 “可是三公主比较需要你……”秋菊半开着玩笑。 “你怎么胡说呢?臭秋菊。”尔雅被她这一说,可是难为情极了。 傅邑弘没说什么,下了马车后便骑上自己的马儿,跟随在马车旁边继续朝北而行。 一路上尔雅紧抱着自己,企图留住方才他搂着她时所感受到的体温,不想让它太快消失。 “三公主,喝了汤药可暖和些了?”秋菊又问:“要不要我帮您搓搓手?” “不必了,我好多了。”尔雅柔沁一笑,“秋菊,我告诉你,其实这趟北行我没有遗憾,一切都值得了。” “值得?什么意思?” “从前不管我怎么缠着他,他始终不肯理会我,可现在至少他对我还算好。” “还算好?那不过是他的职责,因为他得将您安全的送到蒙古才成。”秋菊自认很了解傅邑弘心底的想法。 “别说了。”尔雅捂着耳,“我心底知道,只不过是想安慰一下自己,你这丫头干嘛点破呢?” “对不起,三公主。”秋菊噘起小嘴儿,“我只是怕您欺骗自己太深,到时候会更难受。” “所有的事我都设想好了,不会太难过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跟着傅公子回去。”漠北这一带太冷了,不是普通姑娘家能待的地方。她身负两国和平之重责不得不嫁过去,但是秋菊没必要陪她受苦。 “不,三公主您不要劝我,我一定要陪着您。” “你倘若再不听话,我就再也不喝汤药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为了她好,尔雅不惜做个坏主子。 “三公主!”秋菊的脸垮下来,“您不能逼我呀!” “不管了,就这么说定,我累了,想休息会儿。”尔雅索性闭上双目,不再理会秋菊的抗议。只要秋菊能过得好,就算恨她这个主子也没关系。 “三公……”秋菊还想争论,但见公主已经闭上双眼,她也只好噤声。 第五章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傅邑弘一行人也接近漠北了。 放眼望去一片雪白,山顶是白的,两侧大树是白的,石头也是白的,就连尔雅也觉得自己的心是空白一片。 夜里,他们在游牧族所挖的冰窖中休息,原以为会更冷,没想到冰层完全隔绝了外头的冷空气,待在里头竟然没这么冷了! 用过晚膳之后,尔雅拉紧身上的大氅走出冰窖,走向站在雪地上看着雪景的傅邑弘。 “不是怕冷吗?怎么出来了?”傅邑弘一看见她就抓住她手臂,“回冰窖去。” “不,这阵子我天天喝汤药,身子骨都暖了,我来只是想请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尔雅认真的对他说。 “好,你说说看。” “将秋菊带回去,我不要她留在这里牺牲她的大好人生。”她敛下眼,“如果要受苦,我一人就行了。” “不会受苦的,我说过他——” “他相貌堂堂、知书达礼,不会像蒙古蛮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是不是?”她不是想跟他争辩,但她就是不相信真有不吃肉的蛮人。 “你万万别对他产生偏见。”他希望她能心平气和的看待这些事。 “我能对他有什么偏见,都快要成为他的新娘了,除了接受之外我还能怎么样呢?”她勾唇一笑,笑中带苦。 “尔雅!”他心一拧。 “好了,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事,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就帮帮我吧!到时候就算她不走,也要强行带她走。”说完,尔雅便旋身回冰窖。 这样的气候、这样的景色,望着想爱却爱不到的人,那抹心酸更增添几许愁怅。就怕自己一颗脆弱的心会像雪花一样,慢慢凝结成冰,稍碰一下就会粉身碎骨。 “等一下。”他叫住她,“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她转过身。 “因为……因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里,秋菊留下我才能安心。”他吐露心声。 “你为我担心?真希罕。”她压根不相信。 “尔雅,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善意?也不愿意相信我所说的话?”傅邑弘紧盯着她的眼,“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让我非常难受!” “你难受?”她扬起苦笑,“别说笑了,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好,你说,你在我心里到底算什么?”这丫头怎么净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我是风、是凋零的叶、是枯萎的花,在你心里只是可有可无的,所以你不必难受。” 尔雅说着,听见马蹄声靠近,循声望去,就见两辆套着雪链的马车缓慢地驶来。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女子正是傅邑弘的旧识章玉媛。 “咦,真巧,邑弘你也在这里呀!”章玉媛一瞧见他,立即笑开嘴。 “我们有点儿事耽搁了些时间,没想到你也来晚了。”傅邑弘客气道。 “我半路去看一位朋友,住了两天,今儿个刚好经过这儿。”章玉媛妩媚一笑,光是笑容都足以生出花来。 看她依然娇艳动人,让身为公主的尔雅不禁自惭形秽。 尽管大家都说她是位漂亮的公主,但却少了男人所喜欢的妩媚女人味儿。既然如此,她还待在这儿做什么,应该在未被赶之前识相的退下才对。 “你们聊,我回冰窖了。”朝他们点点头,尔雅踩着无力的脚步往回走。 “请问你是?”章玉媛挡住她,她一直对尔雅的身份感到好奇。 傅邑弘立刻过来阻止,“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身为护卫,他该以三公主的安全为要,说与不说,他自有考量。 “没关系,反正都到这里了,告诉她也无妨。”尔雅对玉媛扬起微笑,“我是大理国三公主尔雅,傅公子是护送我到蒙古去的,你千万别误会。” “啊!你是三公主?”章玉媛赶紧向她行礼,“小女子章玉媛拜见——” “不必多礼。”尔雅上前扶她起身,“不知姑娘要去哪儿?因为再过去不远就是漠北了。” “我也要前往蒙古。”章玉媛笑说。 “什么?”尔雅蹙起眉,“你为何要去蒙古呢?还挑这么冷的季节去?” “听说蒙古的王子就要成亲,我是受邀前往观礼的。”章玉媛瞧了瞧她,“天,该不会你就是……” 尔雅并没回答她,而是对傅邑弘说道:“我突然觉得有点儿累,先回去了。” “你哪儿不舒服?”傅邑弘见她突转静默,不放心的上前追问。 “我没事,你们慢聊。”朝他们点点头之后,尔雅快步回到冰窖里。一入内,她强忍的情绪终于溃散! “原来是观礼的……”她眼中盈泪,“为什么是这样?为何是来看我的糗事?” 傅邑弘,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又为何对她这么熟悉?你们到底认识多久了?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的爱?是因为章玉媛的关系吗? 因为你心底一直有她? 就这么,她一直躲在冰窖内,不敢再去看他和她亲热在一块儿的情景,就怕自己会更加受不了! 隔日一早,东边意外露出曙光,暖和了冰冷的大地。 尔雅站在冰窖外头,惊奇地看着出现在天边的冬鸟!听说冬鸟总会在有阳光的日子里出现,没想到竟让她给遇见了。 青绿色的身子、红红的小嘴儿、蓝色的大眼睛,还真是可爱得紧!见鸟儿停在树梢上,调皮的转着圈,非常的逗趣。 “三公主,你听见鸟叫声没?是我的幻觉吗?”被冬鸟的叫声吵醒的章玉媛走了出来,而冬鸟一见她的身影便躲藏起来。 瞧鸟儿藏得这么快,可见不想让人发现,尔雅也就隐瞒道:“可能是你作梦吧!” “哈……我想也是。”章玉媛娇媚一笑。 “昨晚你不是和傅邑弘聊到很晚,为何这么早起?”尔雅真的好想知道他们为何总是有这么多话可说。 偏偏他只要一遇到她,总是迫不及待的躲起来。 “您怎么了?”章玉媛观察着她的表情,须臾竟笑出声来,“哦!我懂了,三公主喜欢傅邑弘是吗?” “你——”尔雅皱起柳眉,“是傅邑弘告诉你的?” “你也太不了解他了,他不是那种多嘴的男人。”她弯起美丽的嘴角。 “是吗?这么说来你似乎很了解他?而他好像也是如此,除了你之外,他对别的女子完全封闭自己的心与感情。”尔雅苦笑道。 “是这样吗?”闻言,章玉媛只是望着远山,喃喃道:“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没释怀?没错,过去是我负了他,我也以为他早已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了。” “你负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强求了数年都求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情感,而章玉媛居然将他的爱践踏在脚底,她能不怨吗? “因为我有更大的目标,如此而已。”章玉媛娇媚的笑了,“你或许不会懂,因为你向来高高在上,不懂我们这种女人的需要。” “我是不懂,但我懂得既然爱他就要珍惜他。”这女人为何老要在她面前说这些讨厌的话? 有什么事会比傅邑弘更重要? “三公主,你太单纯可爱了,更或者我应该说,许多辛苦不是你这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主可以了解的。”章玉媛勾起唇角,那眼神就好像尔雅是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你怎么可以——”尔雅正想替自己辩驳,就见傅邑弘朝她们走来。 “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睡不着。”尔雅气呼呼地冲口而出。 章玉媛则是朝他妩媚一笑,随即以慵懒的嗓音懒洋洋地说:“因为头一次睡在冰窖里,怎么都睡不安稳。” 尔雅眯起眸子,还真佩服她的演技,更难以想像她居然可以用这么软的语调对男人说话! 看来她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尔雅插了话。 “马上就走。”傅邑弘回道。 “对了,有件事我很疑惑,既然玉媛姑娘之前提及受邀前往蒙古参加婚宴,这么说你和蒙古人在以前就有往来了?”尔雅不满地问道。 “没错,已有年余了。” “可是之前咱们大理国和蒙古还是敌对的关系,而你这么做算不算对大理国有违逆之心呢?”尔雅朝她走近一步。 “三公主,你怎能这么武断呢?”章玉媛还没开口,倒是傅邑弘替她辩驳了,“再说,玉媛不过是平民百姓,就算她与蒙古人有来往,也不能断言她有违逆之心,再走入罪名之前是不是该找出证据?” 尔雅微怔了下,偏着脑袋望着他深刻且醒目的五官,那是她痴迷了一辈子的脸孔呀!可就在她与玉媛姑娘有所争论时,他护着的不是她这个为他心碎的三公主,而是那位让他心痛,但他却仍深爱的女人…… 不管章玉媛是不是曾经负过他,最终他爱的人还是她…… 倘若她不是公主,而他也没有护送她的责任,他或许连一句话都不会对她说吧! “没事了,出发吧!”轻轻掩下双目,她徐徐转过身,从认识他到现在她从不曾感受到如此的空洞寂寥、黯然神伤。 见她徐步走向冰窖,章玉媛低声对傅邑弘说:“我刚才真的是吓到了,谢谢你替我解围。” 傅邑弘不安的目光却仍胶着在尔雅的背影上,即使她的身影消失后,他的双眸仍瞬也不瞬的凝视着。 “邑弘,你怎么了?”章玉媛起向他。 “她是故意的,而我却上当了。”缓缓闭上双目,他重重一叹。 “什么意思?”章玉媛不解地问。 “三公主请留步。”他快步追上尔雅,沉下嗓音问道:“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试探我?” “你知道我在试探你?”她苦涩一笑,“没想到没一会儿工夫,你就揭露出心底所想的。” “我心底所想?哈……”他突然仰首大笑。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你一直不肯接受我,就是因为喜欢章玉媛不是吗?”她强忍住心里的痛,开口又道:“那好,我也放心了,本以为你不喜欢女人,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我也不必担心你会孤独一生了。” “尔雅!” “你别再说了,不是要出发了,秋菊去哪儿了?”她从刚才就一直找不着她。 “她和阿勇到附近取冰泉水,听说那冰泉水对身体很好,她想取些水让你在路上喝。”傅邑弘想起一早秋菊曾来向他提及这事,他便派阿勇护送她过去。 “那丫头就是说不听。”怎么老是为她做些危险的事儿呢? “冰泉在哪儿?我过去瞧瞧。”她才要过去就见秋菊已经回来了。 “三公主,瞧我取了什么来?”秋菊拎着冰泉水过来,“听说这水煮过后会产生一种养分,对身子极有帮助。” “你还真是,这么冷干嘛到处乱跑?”尔雅摸摸她冰冷的身子,“可有冷到?” “没有,秋菊身子骨好得很,如果可以我还真希望跟公主您交换呢!”她又对傅邑弘说:“傅公子,我先去将水煮滚后再出发好吗?” “好,快去。”傅邑弘点点头。 “我马上回来。” 看着秋菊兴匆匆的离开后,尔雅向傅邑弘问道:“玉媛姑娘是否与咱们同行?” “同行与否我都无所谓。”他说的是真心话。 “我看还是邀她同行吧!这样你也能放心。”她从他那双灼热的眼眸抽离而出,故作无所谓的走出冰窖,步入马车。 如今,她也只能装作无所谓,否则还能怎么办? 一个即将成为蒙古太子妃的女子,与他已注定是无缘。 尔雅清楚的知道她会永远想着他、念着他,走到她断气的那天为止,或许走上黄泉路,她仍不舍喝下孟婆汤,只为了可以生生世世记得他这个男人。 傅邑弘看她就这么坐上马车,还真是伤透脑筋。过去,他从不在乎她的误解,可如今他却无法忍受她误会他在意的是玉媛,而不是她。 “你这傻丫头!我不放心的人是你,不是别人,刚刚为玉媛说话也只是出于常理,不希望你迁怒他人啊!”他感叹不已,但这些话又怎能对她说呢? 这一路非常平静的度过,也因此日子过得很快。 一晃眼便到腊月,也是最冷的时候。不知是否天候太冰旱,开口呵出的热气都会凝结成霜,让尔雅愈不愿意开口了。 “三公主,再过两天就要到漠北,蒙古已在眼前了。”秋菊为三公主将雪帽拉好,“天呀!我真怕您待在这儿会吃不消呀!” “我早有心理准备,你别为我担心。”尔雅早有一死的打算,既然逃不过这宿命,就将漠北当成她的葬身之处吧! “我怎能不担心呢?”秋菊又看看外头,瞧见并行的马车,“哼,那个叫章玉媛的女人也真是的,不过是平民百姓,也敢与三公主同行!” “算了吧!这段路途格外艰辛,就别计较了。”尔雅苦涩一笑,“再说我这算什么公主……充其量只是个落难公主。” “不过,傅公子这两天倒是比以往更静默了,常见他坐在马背上发呆,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秋菊往窗外看了眼,突然马车停下,她疑惑的掀起布帘问道:“前面怎么了?” “这里之前发生雪崩,路都被雪给淹没了。”车夫皱眉道。 “天,雪积得还真厚呢!”秋菊引颈望了望。 尔雅与秋菊一块儿下了马车,眼看前方足足有一人高的雪堆,这要如何过去呢? 傅邑弘半晌没开口。 阿勇走过来,“傅公子,要不要我们几个动手将雪给铲了?” “不必,这么做太慢了。”傅邑弘眯起眸,沉声道:“保护公主退到后面。” “傅公子,您要做什么?” “照做就对了。” “是。”阿勇听令将马车和所有人带往后退。 只见傅邑弘闭上双目,提功运气,整个人飘浮在半空中,而后运足内力往雪堆一击——刹那间迸射出如雷电般的光影,雪堆顿时被炸开,开了一条路出来。 “大家快走吧!”傅邑弘收了气,回头对众人说:“动作要快,刚刚震动到旁边的山,就不知何时又要雪崩了。” 尔雅和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傻傻地瞪大眼,半天没有动作。 “快呀!”傅邑弘又催促道。 “是。”众人点点头,立即上了马车,快速通过这条路。 马车里,秋菊摇着尔雅的手,“三公主,我从不知道傅公子的武功这么高强,刚刚那一幕就好像天上雷电都听命于他呢!” “若非如此,又怎能被选为家臣,为我父王效力呢?‘南电’之称可不是浪得虚名。”尔雅理解道。 “说的是。”秋菊点头笑了,“如果他能一直在公主身边保护您该有多好?” “你又多话了。”尔雅睨了她一眼。 “好嘛!我不说就是。”秋菊噘着嘴儿,看着车窗外咕哝,“我就不信您不这么想,瞧,那位玉媛姑娘又从马车出来走在他身边,还真讨厌。” “别这么说,如果他能找到真心喜爱的女人共度一生,这也挺好的呀!”她的未来已无希望,如今只有真心祝福他了。 “三公主,您对他死心了?” “能不死心吗?已经到了这地步,我心已死,不再有任何妄想。”尔雅也转向窗外,望着外头那对俪人,说心死倒不如说是爱得太深,心已坠入深渊再也救不回了。 “想想真不服气,三公主嫁给蒙古人,根本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真让人气愤。”秋菊一张小嘴儿直抱怨着,她曾想过像三公主这么美丽善良的人,这世上到底有谁配得过,没想到居然落入那蛮人手中。 “这都是命!”尔雅凄恻一笑,闭眼靠着车厢休息,“我想歇会儿。” “是。”秋菊赶紧说:“我拿件毛氅给您披上。” 日出日落,又一天过去,一行人终于到达蒙古。 尔雅已经过特别的打扮,身着蒙古的喜服、喜帽,小脸上却没有半点儿喜色。 经人带路,来到蒙古大汗所在的穹庐内,只见大汗坐在主位上,不时摸着身旁美女章玉媛的小手,脸上净是满足的笑容。 此时,傅邑弘才知道原来章玉媛来这里不是做客、更不是观礼,而是来这儿陪酒、陪笑的,何时开始她竟然变得这么多? 坐在一旁的尔雅不时望着傅邑弘的表情,发现他的目光直望着章玉媛,对她的关心溢于言表。 他现在应该很痛苦吧?喜欢的女人居然和蒙古大汗在一块儿,而他又得亲眼见他们亲热,哪个男人受得了呢? 不一会儿,蒙古大汗开口道:“好,好,贵国信守承诺将公主带了来,我们也会实现对贵国的承诺。来人啦!将休战书拿来!” “是。”喽罗拿来休战书。 大汗对傅邑弘扬声大笑,“那这封休战书就交给傅公子带回了!” 傅公子起身接过,“谢大汗,我定会将它带回去交给我们大王,只不过……” “只不过何事?”大汗问道。 “为何不见大王子?” “哦……他呀!应该马上过来了。”大汗脸色一变,对身旁的手下说:“去把王子请来。” 喽罗离开半响,接着一名体格肥硕、长相丑恶的男人走了进来,“爹,您找我啊?到底要干嘛呀?我正在忙呢!” 尔雅见到此人差点儿晕过去,没想到傅邑弘口中那位知书达理、相貌堂堂的王子就是他! 傅邑弘眸心眯细,“大汗,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据我所知贵国的大王子并非此人。” “他是我的义子巴塔,就跟我的儿子是一样的。” “不一样。”傅邑弘坚决的表示,“我要见大王子。” “他早在一个月就因意外死了,就算我想让你见他也办不到。”大汗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不舍呀!既然王子已不在,就只好由我义子来代替了。” 傅邑弘握紧拳头,愤而站起,“这可不成,当初说好是大王子,怎能用替换的?” “要不然你还想怎样?”大汗也板起脸,“休战书你已经拿到手了,难不成就因为新郎换个人,你就要逼咱们蒙古大军开战?” “大汗,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们大理国若要毁约,就是这个结果!”大汗用力拍桌道。 尔雅见状,怕傅邑弘触怒对方而丢了性命,立刻对他说道:“我无所谓,你就别再提了。”反正她早就没有活下去的打算,绝对要让他和其他人活着回去。 “可是……”傅邑弘眯起眸。 章玉媛眼看情况不对,也跟着开口,“大汗,不要这样嘛!咱们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才赶过来,双方才刚见面,说这件事多不愉快啊!” “哈……对对……”见佳人出面缓颊,大汗笑着附和道:“这件事就暂且搁下,我让人带你们去毡帐休息,晚上再来畅饮一番。” 说着,他便搂着章玉媛往后面走去,临走前章玉媛还不忘回头看了傅邑弘一眼,可他却只是凝眸望着尔雅,眼底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而后傅邑弘一行人也走出穹庐外,巴塔眼巴巴的望着美丽动人的尔雅,忍不住凑上前,“尔雅公主,你真的好美呀!” 尔雅别开脸,没有理会他。 “再过不久就是我的老婆了,还故作姿态?”巴塔粗鲁的抓住她的手腕。 “你这人怎么搞的,怎么可以乱抓我们公主的手。”秋菊见了立即上前推开他。 “你这臭丫头,居然敢推我。”巴塔踢了她一脚,又抓住尔雅粗暴的说:“跟我回帐里!” “住手!”傅邑弘上前隔开他们。 “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这么对我……哼!反正再过几天她就是我的人了,看你到时候还怎么拦阻!”畏惧傅邑弘炯利的眼神,巴塔只能撂下狠话离开。 眼看他走远后,尔雅扶住秋菊,“你没事吧?” “我没事。”秋菊这下更紧张了,“那人会动粗,三公主您以后怎么办呀?” “我没关系,咱们东西多,你替我去帐里看一看,把东西整理好。” “是,我这就去。”秋菊领命离开。 尔雅望着傅邑弘板着的一张脸,关心地上前问道:“你好像不开心是吗?为玉媛姑娘难过?” 他重重闭上眼,“不是。” “走的时候,你就偷偷将她带走,以后别再孤独的过日子,既然找到了真爱就要好好的——” “别说了!”他用力吼道。 “你……你怎么了?”尔雅吓了一大跳,过去他就算嫌她烦,也从没这么吼过她,“好了,我不说就是,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过问。”红着眼眶,她捂着唇回头就跑。 傅邑弘呆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无奈的深叹口气。 他后悔了,他不该将她送来这里,更不能让她嫁给那个叫巴塔的男人,只是两国之间已有约定,他又该怎么做? 第六章 蒙古的黄昏不见晚霞,映入眼帘的是缕缕白色烟岚。 傅邑弘站在岭上往南方大理国的方向遥望,片刻后闭上双眼,内心陷入挣扎与煎熬。 “邑弘。”章玉媛在不远处唤着他的名字。 他张开眸子,转向她,“有事吗?” “你怎么这么冷淡?我以为你会问我关于我和大汗之间的事。”她缓步走进他,“其实我是……” “你不必对我解释什么,五年前你不告而别就代表日后无论做什么,你都会对自己负责,不是吗?” “原来你还恨我?”她苦涩一笑。 “早就忘了,五年的时间不算短。”他面无表情道。 “但是今天在大汗穹庐内,我怎么从你的眼神中看见你对我的失望?”章玉媛想从他身上寻求一丝安慰。 “对,我的确很失望,没想到你选择的路竟是这一条。”他微敛下眼,“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 “什么?”章玉媛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回她这句话! “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该回头的时候就回头,不要一直沉溺下去,因为这并不是条适合你的路。”他语重心长的劝道。 “我可以为你回头,只要你一句话。” 他苦涩一笑,“你知道我是何时进大理王宫效命的?” “这个我哪知道。”她撅起唇,似乎不满他的漠不关心。 “就在五年前你离开之后,那时我的确消沉了好一阵子,正好义父对我提及这件事,所以我便入宫了。” 章玉媛并不笨,自然听出他话中有话,“意思是从那时起你已经喜欢上尔雅三公主?” 傅邑弘轻轻合上眼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赫然大笑,“好有意思,我知道她喜欢你,可没想到你也喜欢她,既然两情相悦,又为何要将她送到这里?” “她是公主,就算我喜欢她,但也非常清楚我们并不适合,送她过来只是希望她可以嫁给足以匹配她的男人。”傅邑弘锁起眉头,心里有着苦涩。 “但是却料想不到大王子已经死了,这等便宜落到那个粗胆好色的巴塔身上对吧?”章玉媛勾起嘴角说:“这下怎么办呢?这要将一颗珍珠给毁了吗?” 傅邑弘望着她的目光瞬间转冷,“你怎么这么说?以前我所认识的章玉媛不会这么尖酸刻薄。”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也会改变一切。”章玉媛自嘲道。 想她打从五年前决定离开他的那一刻起,就把自己的自尊、爱情全给抛弃了,为的只是想出人头地:她努力的逼自己改变,向环境低头,而他现在才来检讨她是否和以前一样岂不是可笑? “但我希望你的改变是往好多的一面。” “不要对我说教,我不是以前的章玉媛,不会再听你的话。”她烦躁的顶回。 “就算是过去,你也不曾听过我任何一句话。”否则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或许这是她喜欢的生活,他只是为此感到惋惜。 “傅邑弘,那时候你只是人家的义子,尤其你义母根本不把你当人看,而我不知道跟着你有没有前途——”章玉媛被他这几句话给激得吼了出来。“那么现在呢?我没看见你的前途在哪儿,如果你所谓的出人头地是靠男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丢下这话,傅邑弘转身便走。 他现在正为尔雅的事烦躁,着实没精力再与她辩驳所谓的前途或过去。 章玉媛气得追过去,“傅邑弘,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他定住脚步。 “你……你……讨厌讨厌……” 她气得冲过去,伏在他肩头大哭出声,而傅邑弘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的表情动作。 他知道她肯定是后悔了,但目前能救她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尔雅怎么也睡不着。 站在毡帐外,她看着天空飘落的白雪,如此纯净的雪却落在蒙古这粗鄙之地,简直被彻底玷污了! 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等黄道吉日一到,她就要成为那个粗蛮的巴塔的妻子,她前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走着走着,她慢慢远离毡帐,此时雪也停了,由于近夜,气温骤降,受不住刺骨的寒风,她裹紧毛氅准备回帐,才转身就见章玉媛与傅邑弘站在远处。 章玉媛趴在他肩头哭着,虽然她看不见傅邑弘的表情,也听不见他们之间的谈话,但她可以看出他俩感情依旧。 她的眉心轻锁,转身打算绕路而行,但双脚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拖得她好累好累。 忽地,又起了一道狂风,那风就像利剑般直刺她细嫩的脸庞,好痛好痛…… 她忍不住蹲了下来,蜷缩着身子喘气。 蜷着身子颤抖许久,突然一件温暖的轻裘披在她身上,她回头一看竟是傅邑弘! “你怎么了?手这么冰!”他触了下她的小手,被那比冰雪还冻的触感给吓到,一张俊脸也跟着变了色。 “我没事。”她轻轻摇头。 “还要逞强吗?”他眯起眸子。“看来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快回帐内,我让秋菊再为你煎碗汤药。” “药已经没了。”尔雅不想骗他,“我终究要适应这里的气候不是吗?” “药没了?我会派人去买药材。”他先将她送回帐内,却不见秋菊的人影,“秋菊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可能待会儿就来了。”尔雅向来不会约束秋菊,对待她就像亲姐妹一样。 傅邑弘吐口气,“那你坐在炕上,我来帮你烧炕。” 见他就蹲在炕上,幽幽地望着他为她加柴火的模样,不禁又想起方才他与章玉媛相拥的同一面…… 虽然难过,心痛,但她还是努力隐藏住纠结的心情。 “有点儿暖了。”她感谢地道。 “以后别再到帐外乱晃,这么冷的天如果迷了路怎么办?”她就这么喜欢让他操心吗? “迷路正好,我真的很希望迷路,那就永远不必回来了。”尔雅轻轻一笑。 “公主!”他不想见她这般消极的模样。 “好,我不说就是。”瞧他略显憔悴的脸孔,应该是为了章玉媛才变得如此吧? 真不敢想象,像他这种看似无情的男人也会用情至深。 “对了,你喝的药方子是什么,我这就派人去采买药材。”久等不到秋菊,他只好先问她了。 “我也不知道,等秋菊回来我会让她写下,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他根本不必浪费时间陪她,该去好好想想怎么救出他的玉媛姑娘才是。 “等秋菊回来我就走。”他得继续留下,看顾着炕。 “你何必如此呢?”她转过脸,“傅邑弘,如果你不想让我更煎熬,还是赶快离开吧!”她着实不愿见他挂心着别的女人,人却不得不待在这里陪她。 “尔雅!”他轻呼。 “走吧!我累了,想睡会儿,你一个男人留在这儿可不好。”她别开脸,不得不这么说。 他敛下眸子站起,“好,我这就离开,秋菊回来的话,让她来找我。”交待之后便走出尔雅的毡帐。 不一会儿,秋菊回来了,然而眼眶却红红的。 尔雅不禁担忧起来,“秋菊你怎么哭了?” “三公主……”秋菊一见公主哭得更厉害了,“呜……我本来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要哭,也以为自己忍得住才回来的,可是一看见可怜的公主,我又……” “我可怜?”尔雅不解地问。 “怎不可怜,公主嫁到这种地方已经够委屈的了,结果竟然还要嫁给像巴塔那样的粗鲁男子,这教我怎能不伤心?”秋菊哭得连鼻根都红了。 “原来……原来你是为了我偷偷跑去哭!”尔雅强忍许久的泪终于溃堤,她紧抱住秋菊,“不哭不哭,咱们都不哭……” 站在帐外的傅邑弘耳闻她们主仆来年个人的哭声,心也跟着乱了! 尔雅坐在帐内,打开她珍藏的首饰盒,瞧着里头一枚金簪,这是她十三岁生日时傅邑弘送给她的礼物。 也是他唯一赠与她的礼物,更是她唯一珍藏的首饰。 原想留下睹物思人,可如今只要看见它就会令她心痛不已。既然如此,倒不如物归原主吧!还了金簪也等于还了心底尚存的一丝情意。 “秋菊。”尔雅唤来秋菊。 “三公主,什么事?”秋菊搁下手上的东西走过来。 “你帮我带话给傅公子,跟他说晚膳后我会在帐后等他。”她将金簪放进衣襟内。 “公主约他做啥?”难道公主不怕愈见愈伤心呀? “我只是要将他曾送给我的东西还给他而已,拜托你了,秋菊。”尔雅勾起伤心的唇角。 “好,既然是公主的命令,秋菊照办就是了。”秋菊朝她点点头,立刻前往傅邑弘的毡帐。 到了帐外,她扬声喊道:“傅公子,您在里面吗?我是秋菊。” “进来。”正坐在案前看书的傅邑弘抬头道。 秋菊进入帐内,先对他行了礼,“傅公子,三公主想见您一面。” “她要见我?”傅邑弘挑起眉,心想她这两天直躲着他,又为何突然要见他呢? “对,晚膳过后,公主会在帐子后面等您,不知傅公子是否愿意赴约?”秋菊问道。 “好,我会去,你可以回去告诉三公主。”刚好他也有话要对她说,是他这两天来思考过后的结果。 “是。”秋菊朝他点点头,安静地退了出去,没察觉章玉媛待在帐外偷听他们说话。 傅邑弘轻喟口气,正欲去用晚膳,却见章玉媛走进帐里。 “玉媛,有事吗?”他望着她拿哭哭啼啼的模样。 “邑弘……”她用力扑进他怀里,“大汗……大汗他欺负我,还对我动粗。” 边说边瞅着他,佯装伤心。 “大汗为何要这么做?”傅邑弘推开了她。 见他又拒绝自己,章玉媛脸色一变,“你为何这么怕我靠近,就因为我是大汗的女人吗?” “你何必这么想,坦白说,你与他的事我并不想过问。”傅邑弘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我还有事,咱们晚点儿再谈。” “等一下。”她拉住他,“我跟大汗闹翻了,他说要杀我,我好怕。” “你说什么?大汗要杀你!”他浓眉拢起,“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晌午我还见他对你百般宠溺,怎可能突然要杀你?”没想到她也会说这种话欺骗他,果真她已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那是晌午,我是下午才与他扯破脸的。”她撅着嘴儿,“还听说他已下令让所有人见我就杀,你保护我吧!” “这……”他犹豫着,再过不久就到了与尔雅相约的时间了。 “拜托,今晚陪我好吗?等子时一过我就找机会逃跑,求求你傅邑弘。”她直掉泪水,还不停发着抖,演技精湛得连傅邑弘都没能识破她的谎言。 看她哭成这副模样,他如果现在去见尔雅却让她遇害,也不是他所乐见的。 “好吧!我留下陪你,你别再哭了。”他坐回椅中继续看着书册。 章玉媛暗地里偷笑,瞧他中了她的计,可是乐得紧。 只不过他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还真是让她气结,那位小公主有什么好,虽然美得不可方物,但终究是别人的,他为何这般死心眼呢? 转眼间亥时已至,傅邑弘清楚自己食言了,心中的叹息也更深了。 章玉媛见他连句话都不肯说,于是先上前搭话:“邑弘,你为何都不跟我说话?” “你想说什么?” “难道。。。。。。难道你就没话对我说吗?”章玉媛可不悦了。“你恨不得我被杀,对不对?” “别胡说。”他用力合上书册,“等会儿我会为你准备快马与粮食,你找机会就离开这里。” “你要我一人离开,不跟我一起走?” “我没说过要和你一起离开。” “可是。。。。。。既然已将三公主平安送达,你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不是吗?”章玉媛不懂他继续留在这里还想做什么。 “我只有留下的理由。”虽然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但让仍觉得忐忑不安,就怕尔雅还等在那儿。 “哼!”章玉媛懂得女人心,她想傅邑弘一直未去赴约,尔雅肯定会来这儿瞧瞧。于是她说:“我到帐外看看有没有人来这儿找我。。。。。。” 他没抬头也没理她,随她要去哪儿。 章玉媛咬了咬唇后步出帐外,等会儿果真看见尔雅远远地走了过来,她灵机一动,故意不将帐门拉拢,回到帐内大喊了声:“哎呀!” “你怎么了?”傅邑弘走向她,“哪儿不舒服?” 她吸吸鼻子,哭着说:“你还说大汗宠我,可我一说要离开,他就在我的肩头打了一掌,到现在都还疼着呢!” “你怎不早说,我看看。”他蹙起眉头。 “不必了,你不用看。”她故作矜持。 “我只是看看你的伤,如果严重的话可要及时治疗才行。”傅邑弘拧起眉,“到底要不要让我看看,不愿意我就不勉强了。” 他不过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关心她,并没有其他意思。 “好,就让你看一眼。” 她暗暗一笑地别开脸儿,就在他解开她襟口微微拉下的瞬间,尔雅正好走至帐门外,瞧见了这一幕! 她倒吸口气,捂着嘴儿迭退几步,憋着就要溢出喉咙的呜咽声,赶紧逃开了! 傅邑弘检查了会儿,却不见章玉媛肩头有任何异状,霎时明白了,愤恨的推开她,“你。。。。。。你骗我!” “我骗你又如何?难不成你真以为可以当驸马爷吗?”章玉媛冷睇他,“还不知道她离不离得开蒙古呢!” “玉媛!”他深吸口气,“没想到你不但人变了。就连心也变得邪恶,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单纯的章玉媛。” “邑弘,我只是——” “你别说了。”他眯起眸子,冷着嗓说道:“你看见尔雅来找我,才故意要弄那样的计谋,是吗?” “没错,我是骗了你,三公主现在肯定伤心欲绝,肝肠寸断了,我是女人,看得出来她有多么爱你,那种心痛是无药可解的。”章玉媛心怀不满,一直以为就算到死,他爱的依然是她,就算不是她,她也不允许他爱上大理的公主! “这么说,你说大汗要杀你也是假的了?”他气得咬牙。 “没错。”她也不否认了。 “很好,那你就好自为之吧!”丢下这句话,他立刻甩身走出帐外,留下章玉媛怨恼的直跺脚。 第七章 尔雅奔回帐内,心痛如绞地坐在炕上,想着刚刚亲眼目睹的情景,心想他们原本是彼此相爱,会有亲密的行为也是正常的,她有何必难过呢? 深吸口气,她逼自己强颜欢笑,就算再见到他,也要给予祝福,笑得开心。 只不过……他既然没空赴她的约,有为何答应她呢?让她在帐后站那么久,冷得心脏都快麻痹了。 好不容易抚平心情,她走向桌案为自己倒杯水喝了几口。才转身,却惊见傅邑弘就站在她身后。 “天!吓我一跳。”尔雅抚着胸,质疑地问:“时间都过了,为什么还来?” “对不起,我临时有点儿事,来迟了。” 傅邑弘向她道歉,“公主找我是……” 他来了也好,东西本就要还给他的。她从衣襟掏出那支金簪。“我是要还你这个。” 他低头一见是那支金簪,脸色蓦然黯下,“为何要还我?” “我不想带着你的记忆嫁人。”她敛下双目,绽出一丝笑容,“还给你,你可以丢了它或是送给别人,我都无所谓。” “你何苦这么做?这是我对你的的一份心意呀!”这金簪他是绝对不会收回的。 还记得她在收到这金簪时脸上灿烂的笑容,是这么的美丽可人,而这样的回忆也是支撑他到现在的力量,要他如何将这份回忆从脑海里抹去? “但是我……” 她话还没说出口,却发现他的表情有点儿难看,“你怎么了?不是和玉媛姑娘在一起,发生什么事了吗?” 博邑弘紧蹙眉心,心想她果真看见了,难怪会对他说出这些断情断义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呢?”她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我们回大理吧!” “什么?”她心一惊,“你别胡说了,人都到了这里,怎能回去?” “是他们失信在先。”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巴塔那种人。 她苦笑的摇摇头,“算了吧!若真这么做,万一蒙古大军真的攻打咱们大理国呢?” 她不要他承担那样的责任,背负那样的罪名。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现在就跟我走。”他拉起她的手。 “放开我,为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才要带我走?好,就算你能承担一切,那其他人的安危怎么办?”尔雅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让我当牺牲品吧!这样你会可以和玉媛姑娘在一起。” “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早打算走上死路?”瞧见她严重决绝的光影,博邑弘蓦然明白了! “我打算怎么做都与你无关,今晚一过,你明早就带着他们离开,一个都别留。”丢下这话后,她便指着帐门,“出去吧!” 博邑弘紧蹙双眉,突地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一手掐住她的下巴,狠狠吮住她的小嘴儿…… 他全身充斥一股狂野的男人味儿萦绕着她,令她心跳如脱缰野马般。 但是尔雅随即清醒过来,想问他既然有了玉媛姑娘,为何还要这么对她?是因为可怜她,所以给她最后一点儿施舍? 因为愤怒,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推开他,“不要这样!” “尔雅!”他紧蹙双眉望着她被泪水染湿的双颊。 “你这么做是在可怜我吗?”尔雅捂着脸,一双水眸直睇着他,“不要碰我,我不需要你施舍的吻。” “你为何这么说?如果我说这不是施舍,而是真心的呢?”天,好不容易他才打开心房,打算接受她的爱,而她却不愿意相信他是真心的。 “是因为蒙古太子不是你当初所想的那人,才觉得对我抱歉是吗?”她的嗓音显得破碎。 “不是的!”他握紧拳头。 尔雅摇摇头,“你不用解释,也不用感到愧疚,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来到这里就是要任人摆布,嫁谁不都一样?” “不,我绝不会让你嫁给巴塔!”他眼底写着懊悔,吐露真心话,“我不会再继续错下去。” “如今已没有反悔的余地。”她摇摇头,随即冲出帐外。 夜深沉,在稀淡月华的照映下,她那张含泪的小脸楚楚可怜,带着一份教人心疼的脆弱。 “尔雅……”他追上她,转过她的身子,“就听我一次,算我拜托你。” “如果早一个月你这么对我说,我会欣然接受你的建议,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他有了心仪的女人,而她注定孤苦一生,既然命该如此,她又何须违逆? “你——”他紧握拳头,指甲刺入掌心,鲜血一滴滴淌落雪地,在月光下更是触目惊心。 尔雅见状,惊愕的抓住他手,“放开拳头,快放开!” 眼看他的掌心仍不停滴着血,尔雅的心都碎了,拼了命打开他的手掌,拿出身上的手绢帮助他的手止血,“你这是何苦?” “我想问你,你还爱我吗?”他一直知道她有多爱他,只是始终逃避不敢接受。 “我……”她抬头望着他,在他那对似子夜的黑瞳注视下,轻轻摇了摇头,“不爱了。” 他的锐目一凛,所住她的表情。 “已经不爱了,我早对你死了心。”尔雅的眼帘低垂,故意冷淡以对,唯有如此才能逼他走。 “你说谎!”他半眯着眼,眼神锐利且深沉。 “你真以为我可以一直爱着一个漠视我的男人吗?所以你别理会我,还是赶快走吧!带着所有人离开。”说完这话,她便背转过身。 博邑弘的脸孔板起,眼中透着凌厉,“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不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 “不……我干吗要这么做?”她没自信在看着他的眼神时也可以把持得很好。“你不这么做我就不信。”他的黑瞳闪烁暗芒,“我太了解你了。” “呵!你太自大了,以为你永远可以占据我的心吗?我是人,是有感觉的,在被你长久的冷落之后,我早就舍弃你了,如果你还妄想我还爱着你,就太自以为是了。”她虽然说得强硬,但眼底负载的伤痛却无比沉重。 “是吗?那就看着我将这些话再说一遍。” 他愤而转过她的身子,抓住她的下颚直勾勾盯着她瞧。 “我说我不爱你,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她的嗓音突然喑哑,连她都认不得自己的声音了。 “看着我!”他紧锁着她的下颚。 尔雅的身子在发抖,无奈之下只好抬眼看向他,瞧她双手扭绞着,双眸瞪得大大的,尽管将刚刚的话重述一遍,但好几次哽咽得快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说了,相不相信都随你。”丢下这话,尔雅便走进帐内。 只见她的表情满是伤痛,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纷纷坠落。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博邑弘英挺的眉紧蹙,逸出苦笑,“傻丫头,你的表情已泄露出一切,你知道吗?” 他湛黑的眸心倏然紧缩,迸射出一抹透着凌厉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漠北的夜似乎这般寒冷,即便帐内聚满了人,笑声歌声不断,仍是驱不走这股寒意。 尔雅坐在穹庐内望着岸上摇曳的烛火,瞧蜡泪一滴滴落下,就宛似她欣赏淌的血。 偌大的帐子内有十来位女子表演歌舞,两排座椅坐满宾客,场面热闹非凡。 除了博邑弘以及尔雅,秋菊各怀心事之外,其他人都入境随俗的尽情高歌,喝酒吃肉,欢喜不已。 尔雅看看在座者独缺章玉媛,心想博邑弘肯定也担心,于是帮他问道:“大汗,玉媛姑娘怎没过来一起同乐?” “她呀!一早就给我喊头疼,不来就算了。”大汗摇摇手。 “她病了?”尔雅蹙眉,“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呢?不管她,咱们说说开心的事。”大汗扯开嘴角,“昨日我昨日已命人看了吉日,五日之后就要为你和巴塔举行大婚,你们一行人干脆全留下观礼如何?” “不!”尔雅现行开口,“不需要他们留下,还是让他们先回去吧!” “怎么?留下你的同乡为你庆贺不是很好吗?”大汗不解地问。 “不是不好,而是他们留下来愈久,当要离开时我就会愈难过,倒不如让他们早点儿回去,我也可以早些习惯。”尔雅垂着脑袋,弯弯的眼儿微敛。 “这倒也是。”大汗点点头。 “爹,我也觉得让他们早些离开得好,省得看了碍眼。”巴塔狠狠瞪着博邑弘。 “巴塔,别胡说,这么做岂是咱们蒙古人的待客之道?”大汗斥责道。 “我只是……” “既然大汗如此能个盛情邀请,那么我就留下了。”傅邑弘扬起笑,“都已护送公主来此,怎能不观礼后才离去,这样回去是无法对咱们大理国王交代的。” “那就太好了……哈哈!本王也喜欢热闹,你们留下来我再高兴不过了。”大汗一乐,又唤来下人送上马奶,面酒,羊肉。“来,这可是咱们最大的礼数,可得全部吃光喝尽呀!” “是,在下领了这杯水酒。”他立即举杯,仰首一饮而尽。 “傅公子真是豪爽呀!”大汗蓦然一叹,“如果没有一堆恼人的事烦着本王,这几杯酒我会喝得更畅意。” “究竟是何事困扰大王?”眼看尔雅只是静默的坐在一旁发呆,其他人又将注意力全放在歌舞伎上,傅邑弘见机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 “夜还很长,您慢说无妨。” “既然两国已联姻,我便不相瞒了,咱们蒙古国除了大理国之外,还有宋,西夏与我为敌,而这些凭我们的兵力都还能应付,只不过……”他又叹了口气。 “只不过何事?” “传说蒙古国运即将开始衰败,让我实在无法安心啊!”几碗黄酒下肚,大汗便将心事说出口。 “爹,您对他说这些干嘛?”巴塔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无妨无妨,等你娶了尔雅公主,咱么就是自己人了。”大汗对巴塔说:“你去我帐里将最好的酒拿来,别在这里打岔。” “是的,爹。”巴塔总认为傅邑弘有意阻扰他与公主的婚事,因此非常排斥他,离开时还瞪了他一眼。 “傅公子别在意,巴塔就是这样的个性。” 傅邑弘勾起嘴角,随即又问:“大汗,蒙古国运即将开始衰败,为何会有那样的传闻,能否告诉在下?” “这……可否到后面一谈?”这件事他可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当然可以。”傅邑弘立即站起,随他来到后面。 这时大汗才道:“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咱们蒙古国的后方有座皇明山,山顶那终年红火狂烧,而它就是咱们蒙古国的命脉,不过近来发现那团火愈来愈小了。” “山顶的红火?”傅邑弘眯起眸,心生一计,“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那红火燃烧旺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放弃与大理国联姻。”傅邑弘直言道。 “这……为什么?” “因为巴塔并非真正的大王子,这是我心底最大的疙瘩,更担心回大理后无法向大王交待,所以……” “行,我懂你的意思,巴塔是个粗人,公主嫁给他的确是委屈了些,不过他并不是个坏人。” 是吗?他可不相信巴塔会是个好人。 “但就算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又要怎么帮我,而我又该如何相信你确实可以办到?”大汗可不希望被骗呀! “您有所不知,在下在大理有个称号叫‘南电’,利用天上的雷电是我的专长。”傅邑弘拱手说明。 “这么说此乃天意了?是天意让你护送尔雅公主来此!”大汗脸上出现喜悦。 “或许吧!”傅邑弘笑了笑。 “那你说你打算怎么做?”大汗急问道。 “请你附耳过来。”傅邑弘在大汗耳畔说了几句话,只见大汗瞪大眸子,半信半疑的。 傅邑弘看出他的疑惑,于是补上一句,“你若不信,可以拭目以待,这个月底是个引雷电的好时机。” “这么一来,巴塔与尔雅公主的婚期不就得延期了?”大汗瞅着他,“这可是拖延战术?” “就算是,你何下赌赌看?只不过到月底罢了。”傅邑弘冷然一笑。 大汗考虑了会儿,随即朗声大笑,“好,我就信你议会,不过倘若你没办法做到,我除了要让巴塔娶公主之外,还会要了你的命。” “一言为定。”说完,傅邑弘便回到前面大帐内,目光直盯着处于发呆中的尔雅。 尔雅仿若与他心有灵犀,徐徐抬起眼,望向他带笑的俊容,也跟着笑了。 这抹笑对他而言已是最大的礼物,不管未来如何,他都要平安带她回大理。 当晚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每个人回到帐里都是东倒西歪的。 唯独秋菊一回帐内就开始收拾东西,“快,公主,我们这就逃……趁大伙都醉了,赶紧逃回大理去。” “你要我逃回大理?”尔雅望着秋菊忙着收拾行囊的模样,“别忙了,我是不会走的。” “为什么?”秋菊难以相信,“难道您真的要价格那个叫巴塔的假王子?连我看到他都觉得恶心,又怎能让您委屈嫁给他?” “不管真假王子我都无所谓。”既然来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三公主!”秋菊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哭了,“您为何要如此消极认命,这不像公主您呀!” “是不像了,这是我这些日子里磨出来的个性。”尔雅回头对她一笑,“所以别为我担心,我很好。” “我真不懂,您好什么?”秋菊直为公主感到心疼。 “反正还有几日才成亲,剩下的日子就当玩乐吧!不过你和其他人还是早点儿回去得好。”能让其他人安然无恙的回到大理是她唯一的心愿。 “三公主,我是不懂,也不想懂了,您真的让我好难过……”秋菊被三公主这种认命的心态弄得气闷不已,索性出去散散心。 不久,傅邑弘走入尔雅的毡帐,“三公主,请出来一下。” 瞧他说完便径自走了出去,尔雅也只好赶紧跟上,“有事吗?” “大王已将你和巴塔的婚期延至月底了。”他直接说道:“我也会待到那时候再回大理。” “为何要延期?你又为何要留下?”她蹙起眉,“你就不要管我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笨主意,别傻了!”她就是这这么不听话,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我打什么主意不用你管,你现在该伤脑筋的是要如何将玉媛姑娘带走,她病了不是吗?你该找时间去探探她。” “她的事我不管。”对她他已是仁至义尽。 “那你又何苦管我这个废人?”尔雅苦涩地说。 “你是废人吗?”他被她气得浑身颤抖,“你一位堂堂公主,怎么会是废人呢?” “也是,可以被拿来作为两国休战的棋子,倒是还有一点儿价值。”她睨了他一眼,“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些话吗?如果还是千篇一律的东西,我可不想听了。” 见她想走,傅邑弘再也忍不住地拽住她的手臂,“你是想激怒我是不是?” “你可是我父王看重的家臣,我怎么可能激怒你呢?”她笑出一抹淡漠的笑痕,“我的事以后你就别管了。” “我怎能坐视不管?”她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我说了,我不爱你了,所以你不必心怀愧疚。”蒙古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全是些彪悍的勇士,他的武功是很高强,但是他一个人能抵挡蒙古大局吗? 她不要他为了她陷入危险之中。 “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傅邑弘锁起眉心,决定就算她不再爱他,他也不想再继续深埋这份感情。 “你——”她心一悸,忍不住笑了,“傅邑弘,你来到漠北之后变了好多,会说贴心话了,不过我现在不想听了。” “那你说,我要怎么说,怎么做,你才愿意相信?”他难得出现激动的表情。 被他这一吼,尔雅还真是吓住了,怔怔地望着他,“一个过去连句话都不愿意对我说的男人突然说爱我,你说我怎能相信?” “那是因为我们两人身份悬殊,让我不敢有非分之想。”他发自肺腑地道:“但你不知道,很多东西愈是抗拒它就会像绳索般牢牢捆住你的身,你的心,让你挥之不去。” “我就是那绳索吗?”她红着眼眶,瘪着唇问。 “对。”他用力地将她扣进怀里,紧闭着双眼,五官罩上一抹想爱却不敢爱的痛楚,“你就是那绳索,捆着我的灵魂,捆着我的心,让我不能不去想你。偏偏每当我看见你时,我又只能故作无情与冷漠,这种煎熬你又知道吗?” 傅邑弘这番话让尔雅完全傻住了! 明知不该相信,但听他这番吐露,她好不容易割舍掉的希望又重新萌芽了! 望着他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澄澈的眼眸,她的心又一次颤抖,“不要这样……求你不要……我真的已经收回我的心了,再说玉媛姑娘呢?你明明是爱她的,又为何还要爱我?” “我承认过去我爱过她,但现在我只拿她当故友。”见她有丝软化,他的眸心也融化了,“刚刚你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你愿意相信吗?” “这……”尔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今她已没有勇气再爱他,就怕又会落得遍体鳞伤! “你可以不接受我,不相信我,但我不会放弃挽回你的心。”他眯起眸望着她说:“我会陪着你,一直。” “就算我嫁给巴塔了?”她难以相信地问。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 “别太执意了,这是不可能的。”她从没想过这次前来还可以全身而退。 “相信我,瞧我不是让大王就将婚期延至月底了?”他给予她信心。 尔雅按着心口,感受自己的心跳,好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假的,“你是真的爱我?” 他真诚的看着她道:“当然!这些年我为了抗拒这份爱,都快把自己给逼疯了!” “你真的好傻,我是公主又如何?跟你在一起我从没想过我们之间身份的差异……”她忍不住伸出手碰触他俊挺的五官,“傅邑弘,你知道吗?我从不曾像这一刻这么幸福过。” “是吗?你还真容易满足。”傅邑弘看着她的笑,心口不舍地抽疼。 捧着她的小脸,傅邑弘忍不住想一亲芳泽的冲动,于是低头含住她的小嘴儿,尽情拥吻,像是要将压抑已久的感情全部宣泄出来。 只有她的美与愁可以拨动他的心弦,他发誓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曾经带给她的痛苦,他会好好的弥补她,给她幸福。 第八章 “秋菊,还生气吗?” 瞧秋菊这两天都闷不吭声的,尔雅于是放下身段逗逗她。 “秋菊哪敢生三公主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她撅着唇,显然还是在生闷气,“气自己没能好好保护您,气自己一路上还抱着乐观的心情,没想到到了这儿才发现什么都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好秋菊,你就别难过了,没事的。”尔雅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傅邑弘说会带我回大理。” “您说谁?”秋菊瞪大眼,“傅公子?” “没错,就是傅公子。”尔雅抿唇一笑,“既然他这么说,我就相信他。” “就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法子带您回大理?”秋菊这才发现尔雅脸上有着异样的光彩,“咦,三公主今儿个的神情不太一样啰?” “你是什么意思?”尔雅摸摸自己的脸。 “您说我是什么意思呢?”秋菊掩着嘴儿偷笑,“有种甜甜的幸福,真的很不一样,我不会说啦!” “你又在鬼扯了。”尔雅的小脸蓦然红了。 “我终于安心了,有福公子护着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秋菊扬起微笑,“现在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难道你这阵子都没睡好?”尔雅关心地问。 “是呀!自从见了那个叫巴塔的男人之后,我只要睡觉都会做噩梦,心想公主这么可怜,我又怎么睡得着?”秋菊赶紧在暖坑中又加点儿柴火。“三公主,今儿个还是好冷,您这阵子没吃补药,身子骨还行吧?” “除了早晚手脚凉些外,其他都还好。”尔雅笑望着秋菊,“我真的要感谢你才是。” “我只是尽我的本分。” “你这丫头!”尔雅笑睨秋菊一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您还真会挖苦我。”秋菊嘟嘴,而后真心地说道:“只要能看见三公主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秋菊!”因为她这句话,尔雅感动得眼眶又红了。 “真希望咱们能赶紧回大理,就不知道傅公子要怎么做?这里可是蒙古,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应该不容易办到吧?” 经秋菊一提,尔雅才发觉自己好像想得太简单了,她不是没问过傅邑弘打算怎么做,但他总是避而不答,该不会真有事瞒着她? “公主您怎么了?”秋菊望着她陡变的表情。 “没……没事……”尔雅摇摇头,“时候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是,我知道。” 秋菊对她行个礼,旋即离开尔雅的房间。 尔雅徐徐坐下,烛光下,看着帐上自己身影,影子隐隐晃动着,就好像她此刻凌乱的心情。 翌日,尔雅一直注意着傅邑弘是否有所行动,可是他每天不是与大汗在帐内喝酒,就是到后山走动,一点儿也瞧不出他的想法。 这情况让忧虑的尔雅更加不安了,但是她知道依傅邑弘的个性,他若不打算告诉她,就算她再问千百遍结果还是一样的。 “秋菊,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或许秋菊可以帮她一个忙。 “三公主,什么事您尽管说。”在这地方哪儿都不能去,她也闷得慌呢! “我想知道傅公子究竟想怎么做?但他始终不说,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尔雅咬着下唇。 “那您的意思是……” “跟着他,不管去哪儿都跟着,知道吗?”尔雅嘱咐着。 “好,我一定会紧跟着傅公子,还不能被发现对吧?”秋菊拍拍胸脯,“您放心,这种事我最在行了。” 秋菊离开之后,尔雅一个人待在房里,虽然她很想跟去瞧瞧,但以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不论去哪儿都很引人注目,很容易被傅邑弘发现。 拿出前来蒙古时一路上缝制的东西,一开始她并没有设想要缝制什么,只是随意的缝,如今看来已有香囊的形状了。 送给谁好呢? 傅邑弘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尔雅垂首一笑,心想傅邑弘不喜欢复杂的花样,所以她单纯的只用黄绿色滚边,上头再绣一朵雅致的荷,和两只鸳鸯,正好搭配他今天身上那件衣裳,“就不知他会不会喜欢这只香囊?” 今生若无缘与他结为夫妻,但求这香囊的鸳鸯可以为她一偿宿愿。 大半天过去,她不时往外张望,疑惑秋菊为何还没回来,难道傅邑弘又跑到后山去? 突然,她听见脚步声,心中一喜,连忙转身,“是秋菊吗?” 当她看清楚对方是谁时,胸口蓦地一震,她缓缓地站起,提防地问道:“巴塔,你来做什么?” “我来见见我的新娘子,这也不行吗?”巴塔露出淫笑,直垂涎着尔雅的美色。 尔雅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后退了步,“我们的婚期还没到,你这时候过来是想说什么吗?” “别跟我提婚期一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搞的鬼?”巴塔恼火地往桌案上用力一拍,“就是傅邑弘那可恶的家伙!” 瞧桌子就这么被他击出一个窟窿,吓得她心口一弹,“你这是做什么,这又关傅邑弘什么事?” “他只会对我爹进谗言,而我爹竟像是着了他的道,将咱们的婚期给延了!” 巴塔突然仰首大笑,“不过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咱们就先洞房吧!” “洞房?”尔雅这才明白他想做什么,整张小脸吓得惨白,“来人哪……快来人哪……” “别喊了!外头的人都被我给支开了。”巴塔赫然狂笑,直盯着她的眼,“你这回是逃不掉的。” “巴塔,你别以为我会怕你。”眼看这情况是逃不了了,她决定誓死扞卫贞操!“你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瞧她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搁在自己的颈子上,巴塔瞪大双眼,“你这是做什么,别闹事了。” “我没闹事,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清白而已。”她深提口气,“你只要再往前一步,我就会血溅你身。” 巴塔想了想突然又笑了,心想她肯定是吓唬他的,“哈……那你就死吧!否则我就要动手了!” 她看看帐外,脸上扬起一抹空茫的笑,“你真以为我不敢死吗?我只是舍不得一个人而已……看来这一生我和他是注定无缘了。” 闭上眼,她拿刀用力往颈间一划,突然她的手被异物一弹,痛得她松开了手! “你这是做什么?”傅邑弘及时赶到,见她要寻死,心差点儿跳出喉咙。 就差一步,只差一步就来不及了! “他……他想要凌辱我……”见到傅邑弘出现,尔雅这才松懈紧绷的神经,一对泪眸直瞪着巴塔。 “巴塔,你居然动这种歪脑筋,还算是个人吗?”傅邑弘差点儿没一掌劈了他。 “她本就是我的女人,我为何不能这么做?”巴塔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倒是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竟大胆的延后我的婚期!” “此乃大汗所允,你凭什么在这儿叫嚣!”傅邑弘怒喝,“走,跟我到大汗面前认罪,我倒要看看大汗要给我什么样的交代。” “不可!”义父对他一向严厉,肯定会重罚他的。 “那你还不快滚,下次再让我遇到这种事,肯定要你好看!”若非现在时机不对,他肯定要了这混蛋的命。 “你……你……好个傅邑弘,我总有机会报复的。”撂下狠话,巴塔便恼羞成怒地离开了。 傅邑弘转向尔雅,看着她颈上被自己划伤的痕迹,“你竟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真傻!” “刚刚我根本没打算活,自然是真心求死。”她瘪着嘴儿,委屈的说道。 “说你傻,你还真傻。”他深吸口气,用力将她搂进怀中,缩紧双臂。 “我不傻,其实我早有准备。” 看着地上的匕首,他揪着心,哽咽地问:“难不成这就是你的准备?” 既然已经被他知道了,她也不再隐瞒,“没错,如果真的到了成亲之日,无计可施下我会这么做。所以我要你带着所有人离开,你们一走,我若死在这里便与大理无关。” “我不准你这么做,你更不能有这种傻念头,知道吗?”他拾起匕首,看着上头的图形,此乃大理国市集贩售的传统纹路,“难不成你在大理时就已打定主意,准备妥当了?” “对。”她垂下脸,无奈一笑。 傅邑弘直接将匕首没收,“放心吧!下次不会让你再遇上这种事。”他捧着她的脸,拂去她的泪说道:“月底就快到了,七日后你就带着秋菊悄悄离开。” “为何要悄悄的?”她不懂。 “虽然我已有法子让大汗放弃联姻之事,但就怕大汗不肯让你离开,所以你还是暗地里先走。”他安抚一笑,那笑看似轻松,可是与他认识多年的尔雅又怎看不出他眼底的沉重。 “好,到时候我就离开。”为了让他安心,她只好这么说了。 “这才听话。”傅邑弘逸出温柔的笑容,见她不再追问,他终于松口气。 “对了,过去因为气你不搭理我,我才喊你全名或喊你南电,但现在我想拥有一个专属于我对你的称呼。”她突然想起此事。 傅邑弘笑望她那含羞带怯的容颜,“可以呀!你想怎么喊我?” “你说……傅哥哥好不好?”她想了想道。 “好,我喜欢你这么喊我。”傅邑弘宠溺地点点头,“就这样决定了。” 尔雅绽放出动人的微笑,“真的喜欢?傅哥哥!” “只要是你喊我,我都喜欢。”他认真的表示。 “傅哥哥……”他这番话让她动容的红了双眼。 傅邑弘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真的很庆幸当初你要大王让我护送你来漠北,否则你若是有个万一,我肯定会心痛自责一辈子。” “可是你当时还千百个不愿呢!”她噘唇睨着他。 “你不懂吗?我怕……我怕亲自护送你过来,会舍不得让你嫁给任何人,我心中的百般煎熬又有谁能了解?”他轻抚她的脸,眼眶同样湿濡。 “我知道,我现在了解了。”她望着他俊魅多情的脸庞,理解地笑了,“如果可以和你一块儿离开蒙古,我一定要和你长相厮守。”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傅邑弘喟叹了声,紧揽住她的纤腰,“而且我们要永生永世相爱。” “嗯。”尔雅贴在他胸前,感受他温暖的体温。 此时此刻,虽然外头风雪不断,但是她心底却异常温暖,但愿可以一辈子和他这样相依偎。 很快地,七日已到,尔雅暗中准备要离开这里回大理。 但是她一直无法了解傅邑弘的想法,也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就连秋菊连续跟了他好几日也没看出任何端倪。 “三公主……三公主……” 秋菊奔进帐内,急急抓住尔雅的手臂,急促道:“我查到了,我终于查到了。” “真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尔雅紧急问道。 “听说傅公子答应要帮蒙古大汗到后面的什么皇明山让快要熄灭的红火重新燃烧旺盛,如果成功了,大汗就愿意取消婚事让你回大理。”秋菊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尔雅。 “皇明山的红火……” 尔雅仔细想了想,“我曾经听父王提过,传闻蒙古的国脉的确是一簇红火,只不过那红火,只不过那红火乃是自然生成,如何靠人力使它旺盛?” “这……我还听到电这个字。”秋菊又道。 “电……南电,莫非他是想引电入山穴中?”尔雅捂着唇,仓惶地说:“不行,那可是得耗费非常多的真气,如果他硬要这么做,说不定会伤及性命,我不能让他去做这种傻事。” “既然如此,傅公子为何还要答应呢?” “他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的,但又怕失败了无法再保护我,才要我们提前起程回大理。”她不安地浑身发着抖。 “可是,若真的办到了,岂不很好?” “倘若真办到了,他的真气也将用尽,肯定会出事。”尔雅深吸口气,“我不会走,绝不丢下他自己离开。” “但您若不走,岂不辜负了傅公子的一番心意?”秋菊摇着脑袋,“不,您一定要回去才成。” “秋菊,你别逼我,要回去你先回去,我一个人留下,如果真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尔雅不得不对秋菊说重话。 秋菊心一震,哭着问道:“您怎么这么傻?爱他那么久,为何到现在还放不下他?” “不是我放不下他,而是他没有放下我。”尔雅很认真地说:“记住,这件事绝不能告诉傅公子,他若问起就说我已准备起程了。 “是的,三公主。”就算不苟同公主的做法,但秋菊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了,“可是既然说走总得做做样子,我们要往哪去呢?” “都可以,只要有个藏身之处便可。” “外头天气冷,三公主真的没问题吗?”秋菊怎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我不会有问题的,就这么决定了。秋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如果他发生了什么事,我也绝对不会苟活的。”尔雅知道秋菊还在犹豫,于是加重了语气。 “是,我会帮您的。”秋菊了解三公主的心思全放在傅公子身上,若要公主平安,傅公子就绝对不能有事。 “那真的谢谢你。”尔雅逸出虚弱的笑。 “既然明天就要离开,我们得先去找找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好,快去!” 看着秋菊快速走出帐外,尔雅不禁在心底祈祷,希望傅邑弘能懂得照顾自己,万万别逞强呀! 眼看尔雅与秋菊已趁夜离开,傅邑弘这才稍稍安下心。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为三日后点燃皇明山红火一事做准备。即使失败了也不用担心大汗会逼着尔雅嫁给巴塔。 准备了两天,就在进行计划的前一日,大汗将傅邑弘唤来他的穹庐内,“傅公子,你准备的如何了?你真的可以引来闪电打开皇明山的穴脉,让红火继续燃烧?” “没错,我有绝对的把握。”他撇撇嘴角。 “爹,您别信他的,他根本就是骗您的。”巴塔突然闯了进来。 “什么意思?”大汗皱起一对老眉。 “尔雅公主不见了!”巴塔气呼呼地说道:“一定是他暗中把她给送走了。” “是这样吗?”大汗愤怒地望着傅邑弘,“在我正为皇明山的红火担心时,你却偷偷把公主送走了?” “哼!你们父子俩想联手巫赖我吗?我最近压根没去见过公主,公主不见与我何干?公主该不会是被巴塔兄的恶行给吓跑了?” “你――我有什么恶行?”巴塔倒吸口气。 “真要我说吗?”傅邑弘转向大汗,“他,竟然想非礼尔雅公主,若非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巴塔兄与公主有婚约,但未到婚期就想乱来,这传出去的话有损蒙古的名誉吧!而大汗你又要为他这等行径负起什么样的责任呢?” “真是这样吗?巴塔。”大汗恼火地望着惹祸人。 “我……我只是生气,气爹为了这小子的浑话将我的婚期延后,再说,尔雅公主迟早是我的女人,我只是提前――” “住口!”大汗直觉丢脸,“你这混帐东西,竟然有这种可恶的念头,现在我有急事要去办,先不找你算帐,等我回来再好好惩罚你!傅公子,时辰就要到了,我们得马上走。” “是,大汗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于是大汗便与傅邑弘一块来到皇明山,眼看那团愈来愈渺小的红火,坦白说傅邑弘并没多少把握可以完成这件事。 但是只要尔雅是平安的,他就算牺牲性命也无所谓。 他缓步来到山穴边,仰首看着渐暗的天色,随即伸长右臂以内力对着天空引电,只见天之一角顿时发出霹雳,不一会儿就有道闪电劈下,直入红火穴中。 他持续运气引电,然而天候并不适宜,阴气不够,得耗费掉他更多的真气。 明知自己力有未逮,但为了两国和平还有尔雅的幸福,就算他会因此变成一具枯槁的死尸,他也甘之如饴。 就在此时,尔雅悄悄赶来这儿,躲在一旁偷偷观察着他。 见他的脸色愈来愈苍白,尔雅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秋菊,怎么办?他可能会撑不下去。” “如果撑不下,他该收手才是呀!”秋菊也跟着心急。 “他是为了大理,就怕没法达成任务,大汗一怒之下会对大理发兵。”尔雅太了解他的想法了。 见他这么辛苦、这么累,尔雅不忍地站起,决定现身告诉大汗她绝对会嫁给巴塔,不会逃走,要他放过傅邑弘! 但是她还没付诸行动就惊见巴塔从另一头跑出来,似乎想暗算傅邑弘! 尔雅不做多想的冲了过去,“傅哥哥……小心……啊!” 她挡在他两人中间,挨了巴塔一记毒掌,整个人飞到老远―― 傅邑弘闻声抬头,还来不及收气便拔高身子,一个旋身接住尔雅下坠的身子,在落地的刹那间赫然喷出一口鲜血,“呃!” 他用大拇指抹去唇畔的血,眼看尔雅中了掌风昏迷过去,于是回头狠厉地瞪着巴塔,“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要杀了你,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巴塔还不知道自己错了。 傅邑弘抚着疼痛的胸口对大汗说:“对不起大汗,我已伤及肺腑,无法再运气了,这个任务恕我无法达成,罪魁祸首就是您的义子巴塔。” 大汗闻言,气得冲过去一把抓住巴塔的衣襟,“你这家伙,我真后悔收你做义子,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巴塔,你到底施的是什么毒掌?”傅邑弘发现尔雅的脸色有异,朝巴塔大声问:“快把解药拿来。” “我只会施毒掌,可我不会解毒也没解药。”巴塔是个粗人,什么狠招他都学,却不求甚解。 “该死的……你这个该死的混帐……”自己受了内伤,气急攻心之下又呕出一摊血,“你是说……没有解药吗?” “我没必要骗你,若真有解药我会不救公主吗?”巴塔强辩。 “该死……你真该死……”傅邑弘皱着一对眉头直摇着脑袋,随即抱起尔雅狂奔下山。 来到一处空地,他试图将她体内的毒逼出来,无奈内腑受了重伤,根本没办法为她治疗,他绝望得仰起脸朝天凄厉的吼喊道:“啊――”低头再看看她苍白的小脸,直喊着,“尔雅你醒醒……你不能死……绝不能死!” 直到嗓音都喊哑了,她依然没有醒来,傅邑弘心痛难抑浑身发着抖,眼底酿出了泪雾。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该死的,要死也该是他死啊! 老天,如果真能交换生命,他愿意拿他的换回她的,心甘情愿! 第九章 当雪慢慢停下,傅邑弘披头散发地跪在尔雅面前,一双腥红的眸子凝注着她的小脸,是如此绝美、无邪,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濒死之人。 就在他悲痛欲绝时,竟发现她的手指轻轻颤动,眼皮也颤抖了下! “尔雅……尔雅你醒了是吗?”他将她拥在怀里,赶紧褪下外衫紧紧包裹住她,激动地喊道:“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快看看我呀!” 尔雅缓缓张开双眼,当对上他那张仿佛一瞬间苍老十岁的脸庞时,她低喃道:“傅哥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呢?还好吧?”没想到她会醒来,傅邑弘可说是欣喜若狂。 “你怎会没事?瞧……你的脸色好苍白。”她虚弱地伸手摸摸他的脸庞。 “我很好,倒是你的身子都泛凉了,我这就带你回帐里,这里太冷了。”他才将她抱起,尔雅就呕出一口血水,看样子情况并未好转。 “天!”他倒抽口气,“你怎么了?” “傅哥哥……我好不了了我知道,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还会醒过来,大概是放不下你……”她脸色苍白地对他一笑。 “让我再试试。”他再次运气输入她身体里,发现她体内仍充满瘀血和郁气! “怎么样?我是不是快死了?”她苦涩一笑。 “不,你不会死,你怎么会死?”他一定要护住她的性命。 “真的吗?”她又轻咳几声,“其实你不必骗我,我知道自己的状况。” 现在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说话也很吃力,感觉生命在一点一滴流逝。 不过,她不伤心也不难过,可以死在他怀里,她一样感到好幸福。 傅邑弘看着她唇畔所挂着的微笑,胸臆间的那颗心狠狠抽疼着,他不懂她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别笑,很喘的。” “可……可我开心。”尔雅依旧笑着。 “尔雅!”他牢牢将她拥住,“好,那就开心的笑吧!咱们先回帐里,你的身子好冰啦!” “你……你呢?”她不放心地摸摸他的脸,“不是也受了伤?” “我的伤不碍事。”傅邑弘将她抱了起来,在前往毡帐的路上遇到拦路的大汗。他眯起眸,湛烁的眼盯视着对方,“反正我们已活不了多久,你如果不愿意放了我们也无妨,那就杀吧!” 大汗叹口气,“算了,是巴塔不对,才会害得你和公主都受了重伤。” “大汗!”傅邑弘非常意外他会这么说。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们蒙古虽然在你们中原人眼里是蛮夷,但是‘理’这个字我们还是懂得的。” “多谢大汗的体谅,公主伤势严重,可否让我们叨扰数日留下来疗伤?”傅邑弘请求道:“公主伤势若有好转,我们会即刻离开。” “这当然无妨。” “不,傅哥哥,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大理。”尔雅不想死在这里。 “不行,依你这副样子撑不过遥远的路途的,等身子好些再说,嗯?”他又转向大汗道:“多谢大汗。” 随即便抱着尔雅往前走。 一入帐内,等在帐外的秋菊也跟着进入,哭丧着脸说道:“我来起炕,傅公子,您好好照顾三公主。” “谢谢你秋菊。” “傅哥哥……我们明天就离开……”尔雅非常坚持。 “再说。” “我真的好想跟你一起走,就只有我们两个……”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能有他的陪伴,那就够了。 “我明白。”见她脸色愈来愈苍白,他已不敢确定她是否能撑到明天呀! “谢谢……”尔雅缓缓闭上双目,每一个呼吸都是如此的轻,像是随时会消失不见般。 “傅公子,我已将炕加热,现在该怎么做?三公主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瞧尔雅又昏迷过去,秋菊担心极了。 “她暂时没事,就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她?”这样的尔雅让他看得好心疼。 “不懂吗?支撑三公主活下去的就只有您。”秋菊虽然也同样为公主的身体着急,但是她知道现在自己并不适合留在这儿,“我去煮点儿热汤让三公主喝下,或许三公主会舒服些。” “好,你去吧!” 傅邑弘的眸子紧盯着尔雅那两片发白的唇,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焦过,就不知道她还能熬到几时? 这时,大汗身边的随从鲁技在外头喊了声,“傅公子,是我。” “请进。” 鲁技步入帐内,将手中的汤碗递上,“这是大汗要我端来的,虽然不怎么好入口,却是我们蒙古的良药,或许救不了命,但至少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傅邑弘抬起眸子,接过汤碗,“请替我向大汗道声谢。” 鲁技点头而后离开。 傅邑弘将汤药一点点滴进她嘴里,慢慢流入她的喉,只希望这药真有奇效,就算只能拖延一些时间也足够了。 在他细心的喂食下,半天后那碗汤药终于一滴不剩了,“尔雅,你已经把药都喝完了,是不是该醒过来了?” 他紧搂着她只剩一丝体温的身子,脸贴着她的,“你一定要醒来,否则我又怎么活得下去?” 眼看天色徐徐暗下,而她却没有半点儿动静,傅邑弘再也忍不住淌落男儿泪。他额抵着她的,五官纠结成一股说不出的心痛,“不要死……你不能死……” 大半天过去,或许是汤药有效,也或许是老天爷的保佑,尔雅慢慢转醒了。 她张开眸子,看见他抱着自己靠在炕边闭眼休息。 原本俊魅的五官此刻罩上一层疲累与倦意,更让她诧异的是他眼角竟然还残留一抹湿意。 他哭了!他为她哭了?吃力的抬起手,她轻轻摸着他那张像经历无数风霜的脸庞,拭去他的眼泪,她也哭了。 傅邑弘猛地抓住她的小手,望着她,“你醒了?” “对,我醒了。”她微微一笑。 “现在如何?”他着急地问。 “身子暖和了,好像说话也有力气,胸口也没那么疼了。”她想坐直身子。 “来,我扶你。”傅邑弘将她扶起,靠在边上,“这样有没有舒服点儿?” “好些了。”她痴迷的眼直望着他,“我们离开好不好?” “离开这儿,要去哪儿?”现在她这副样子,能去什么地方呢? “都可以,只要跟你在一起。”她又咳了几声,“这是我最后的要求,答应我。” “可是你现在……” “我没事,离开这儿或许我会好得更快呢!”现在只要看见蒙古的帐子,还有那熏肉的味道,她就浑身不舒服。 “好,我们走,就我们两个。”见她如此坚持,他应允了。 “留张字条给秋菊,否则那丫头又要急哭了。”她都已经性命垂危了,居然还想着秋菊,让傅邑弘更加心疼她了。 “我会的。”颤抖的大拇指抚弄着她苍白的脸庞,傅邑弘紧蹙眉峰,心痛如绞。 “你躺会儿,我写字条,然后准备一些东西。”他让她躺下,为她盖上被子。他迅速的将字条写好,又准备好一些干粮、暖被与厚氅,并为她做好保暖,这才背着她离开这地方。 由于大汗已答应让他们离开,所以士兵见着也没拦他们,任他们在风号雪舞中缓缓走远。 走了一段路,傅邑弘看见一个山洞,立刻入内点燃柴火取暖,然后倒了些水来到尔雅身旁,“渴了吧?喝点儿热水。” “你先喝。”他背了她这么久又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一定渴了。 “不,你先喝。” 尔雅点点头,接过碗喝了口,柔柔地笑了,“好暖。”见她留下一半,他明白是要留给他的,于是仰首喝下,也对她漾出抹笑。 “我们现在在哪儿?”已经没再听见蒙古的吹号声,还有那恶心的马奶味儿,感觉真舒服。 “还没走出蒙古境内呢!”他又拿出一件兔围领绕在她颈上,“这样可以暖和点儿。” “你呢?怎么穿这么少,是不是帮我带太多东西,把自己的都丢下了?”她难过的皱起秀眉,“这样我会担心你。” “别担心,我好得很。”他细心地为她拨开额上垂落的发丝,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我不饿。”她倚在他胸膛前,直抓着他的手问:“老实告诉我,我还有几日可活?” 他皱起眉,“怎么问这种话,你还有好长好长的日子,我们还要回大理去,我要向大王提亲呢!” “真的吗?提亲!”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能亲耳听他这么说,她还是打从心底高兴。 “对,我要大王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他勾起嘴角,“虽然我只是一名家臣,但我对自己有自信。” 她笑望着他,“当然了,你是这么好、这么优秀,又这么好看,哪……哪个男人比得上你……”见她的脸色又开始泛白,眼皮就要敛下,他赶紧抓过她的手,将体内的真气灌输给她。 受了重伤的他未及时为自己医治,如今还要不时运气给她,他知道继续这么下去,他的命也会很快结束的。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他们一起步上黄泉路,死都要在一起。 直到她身子回暖,他才停止运气,轻轻转过她的身子问道:“现在如何?” “好多了。”她面带愁绪地望着他,“你……你不必再救我了,多顾着自己一点儿,好吗?” “好,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他将她搂进怀里,“你一定累了,休息会儿吧!” “嗯。”在他的臂弯中忒温暖又安心,明明不想睡,不知不觉中仍睡着了。 见尔雅熟睡之后,傅邑弘便离开山洞,打算到附近找些食物。他饿着没关系,但是尔雅体弱,必须吃点儿东西维持体力。 当尔雅悠悠转醒,闻到的便是一阵香气。 循着香气望过去,就见傅邑弘正在烤东西,“傅哥哥,你在做什么?” “这附近有片竹林,我挖了些冬笋,烤来吃滋味儿不错,等等,就快好了。” 他回头道。 “傅哥哥,如果我走了……你就去找玉媛姑娘……”胸闷的感觉愈来愈严重,尔雅知道自己已来日无多。 “你别胡说。”他拨弄竹笋的手一顿。 “别不承认,你心里有数,当然我也很清楚。”她柔婉一笑,“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孤独一个人,看你幸福,我才会快乐。” “你放心,我不会孤独一个人的,你不是要陪我一辈子吗?”他扯开唇角,故作开心样。 “傅哥哥!”她皱起眉。 “好了别说了,笋好了。”他将烤好的笋子用竹枝串起拿给她,“来,我帮你吹凉。”尔雅接过手,直望尽他眼底,“谢谢。” “吃一口看看。”他说道。 她咬上一口,“真的好脆、好好吃。” “现在是冬天,猎不到野味,如果想吃我晚点儿再——” “不要,这阵子天天吃肉都吃怕了,我可以一整年都不吃肉。”她苦涩一笑,“再说我也熬不过这么长的日子。” “怎么又说泄气话?何止一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我们都会在一起。”他递上煮好的水,“喝点儿。” “你不用把我当病人,既然我可以活到五十年,可以自己来。”她接过杯子喝了口。 “现在让我来照顾你,等你完全康复后,就该你伺候我了。”他揉揉她的脑袋,“懂吗?我未过门的娘子。” 听他这么说,她温暖在心底,绽出最甜美的笑,“是的,相公。” “这才对。”他捏捏她的脸颊。 “雪好像停了,我们出去好不好?好像好久没看见日出了。”从受伤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了,她没想到自己能撑这么久。 “当然好,我背你。”他拍掉手中的灰尘。 “不要,我可以自己走。”就算只能再活一个小时,她也不要成为他的负担,于是她吃力地站了起来,扶着山洞壁慢慢走了出来。 雪果然停了,东边出现一道曙光,温暖了大地,也温暖了她的心。她闭上眼,深吸口空气。 “外头冷,别待太久。”傅邑弘怕她会支撑不下去,“还是进去吧!” “不要,让我再待一会儿。”她没想过还能看见太阳,想再多留片刻。 半眯眸子,尔雅直望着前方,好半晌后脑子突然一沉,忍不住蹲了下。 “尔雅,你怎么了?”他护住她的身子,点住她的穴道,又一次对她灌输真气。 直到她清醒之后,他才收回气,张开眸子,脸色随之变黑。“好些了吗?还是回洞里去吧!” “对不起傅哥哥。”她捧着他的脸,仔细瞧着,“不是要你别救我了,为什么不听呢?看看你的脸色。” 他逸出一丝虚弱的笑,对她说着谎,“我没事,只要再运一下气就会恢复的。” “真是这样吗?” “当然是了。”他将她抱了起来,往洞内走去,“我们来下盘棋吧!如何?”以往她吵着要和他下棋,他总是不理会,如今他想一一完成她的心愿。 “下棋?可是有棋子、棋盘吗?”尔雅欣喜地问。 “没有,但我们可以拿石子当棋子,在地上画棋盘。小时候家里穷,孩子都是这么下棋的。”他将她放下,拾起地上的碎石子。 “来,变个戏法吧!”他笑着摊开掌心,眨眼间手上的石子已经不见了! “咦,石子去哪了?”她惊讶地问。“在你的衣袋里。” 她摸了摸,“天,真的耶!教我……傅哥哥教我……” “好,我教你,看好罗……”愉快的声音传出山洞,不去想自己的生命还能维持多久,他俩此时只想好好把握相处的每一刻…… 秋菊坐在马车上,不只一次掀开布帘回头望着,就不知道傅公子与三公主到底去了哪儿? 在漠北整整找了五日,都没见到他们的人影,她只好与阿勇一块儿先回大理,将整件事禀告大王,再听从大王的指示去做。 只不过她真的好替三公主担心,她身受这么重的伤,现在不知怎么样了?看傅公子那绝望的神情,情况好像不太好,但无论怎么样,他们怎么可以放下她离开呢? “唉!只留下一纸字条就走人,可把我们担心死了。”马车中,阿勇忍不住抱怨着。听他这么说,秋菊又是长长一叹,“唉……” “你怎么又叹气了?”阿勇睨着她。 “我能不叹气吗?不知三公主是生是死,还真恼人。”她皱着眉。 “呸!呸!呸!什么是生是死,别触霉头。”阿勇轻斥了声。 “我……对,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她用力打自己一耳光。 “其实不管三公主现下如何,只要她是和傅公子在一块儿,咱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傅公子一定会照顾好三公主的。”阿勇这几句劝慰倒是起了作用,让秋菊不再这么烦躁。 “你说的对,三公主一直喜欢傅公子,如今可以和他在一块儿,她一定很快乐、很满足,我也没必要再操什么心了。”秋菊垂下脑袋笑了笑,“说不定三公主心情一好,什么伤呀病的就全都好了。” “没错,这就是奇迹。”阿勇点点头。 “对了,休战书你有收好吗?”秋菊突然想起这事。 “当然有,这可是傅公子临去前交给我的东西,要我一定要妥善保管。更何况有这东西拿回去覆命,大王才会相信傅公子,等他回宫之后就不会为难他了。” “大王何苦为难他呀?”他为三公主做了这么多,连她看在眼中都好生钦佩。 但是老天不公平呀!为何在他们抛开一切顾虑、卸下面具,可以真心在一块儿的时候,却发生这么多波折? “大人之间的事,我们这些下人哪懂呀!该替傅公子与三公主做的,我们尽力做到就是。” 秋菊点点头,“你说的对,就算只是件小事,只要能帮上他们的忙,我们就要做到。阿勇,没想到你还是有脑袋的。” “切,你真把我当笨蛋了?”阿勇走到马车前掀开布帘往外头看了看,“雪停了,相信一切都会更好。” “傅哥哥。”尔雅待在银树下,双手捧着雪,“你看,这雪好像愈来愈少了?” “愈往南,雪势就不会这么大了。”傅邑弘靠在大树上,眯眸看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多希望可以这么一直陪着她,但他知道自己就快不行了。 老天……请你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送尔雅平安回到大理吧! “傅哥哥……呃!”她胸口一疼,整个人往前倾。 “尔雅,你怎么了?”他赶紧走过去扶住她,才发现她的唇色都泛青了,“哪不舒服,体内的毒又在作怪了?” “好痛……”尔雅哭着抓住他双臂,“真的好痛,全身都痛……傅哥哥,我可能不行了……”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他抱紧她,可他的脑袋也渐渐晕沉,体内的真气就像一缕烟那么微弱,“就算有事,我陪你一起共赴黄泉。” “傅哥哥,你不能……不能跟我去……你要好好活着……”听他这么说,尔雅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恐怕我想活也活不了,这样正好,省得我还要取自己的命。”他拥着她,微笑地问:“难道你不希望有我陪你?” “傅哥哥……”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双眸缓缓掩上,“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不过,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对不起……” “尔雅,别睡,等等我啊!”他激动唤道。 就在这时候,一阵暴风狂雪卷起,当风止雪停时,一名白发老翁站在银树前的大石上,声如洪钟大声道:“干嘛呀!你们两个就这么想死?” “这位老人家您有所不知,我们并不想死,可却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傅邑弘抚着胸口咳了几声。 “好,既然都要死了,那可否帮我一个忙?”老翁捻捻须道。 “若是我能办到的,必尽全力做到。”傅邑弘低头看看喘息不已的尔雅,“但她就快不行了,我得陪着她。” “不行不行,我的事可急着呢!”老翁哇哇大叫,“我的孙子被埋在前头的雪堆里,再多等一刻就没救了。” “这……”傅邑弘往前方瞧了眼,只见大片积雪极厚,如果他再使用真气,势必会用掉最后一口气。 “傅哥哥……帮那位老爷爷吧……我没事……”善良的尔雅推推他,“就当咱们在死前做件好事。” “可我答应你……”他皱着眉。 “你放心,我一定会等你。”她虚弱一笑,脸上已然无血色。 “好,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他将她轻轻放在雪地上,然后拖着无力的脚步走到前方的积雪,提起最后一丝气力将雪堆破开,找着老翁的孙子。 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瞧见,他抬起脸说:“老人家,对不住……我没找着令孙,且我已没力气了……” “年轻人,你再低头看看,可看到什么了?”老翁又道。 傅邑弘抚着胸,低头看了眼,看见一只玉瓶,“这是?” “这是天山雪莲所制的救命良药,不但可祛毒、保命、延年益寿,还可以起死回生,哈……年轻人,你懂我的意思了吧?”老翁又是一声狂笑,“我刚好云游至此,巧遇两位,见你们彼此相爱又有善心,这才帮你们一点儿小忙,走啰!” “老……”他想唤住老翁,可老翁转身便不见了,“好高的功夫!”再低头看看手里的玉瓶,打开一瞧里头有两颗药丸,这当真能救命? 他立刻回到尔雅身边,“尔雅……我们可能有救了!” 但是她已闭上眼,动也不动一下,傅邑弘心一沉,抖着手凑近她鼻间,愕然发现她已经……死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他直摇着脑袋,眼眶泛红,突然想起老翁说过这药丸能让人起死回生,立即将玉瓶内的药丸放进她嘴里。 过了好半晌,尔雅的脸色开始恢复红润,重新有了呼吸,体温也渐渐回复,让他欣喜不已! “尔雅……尔雅……呃!”他一开心,却引发胸口的闷疼。 强忍着一丝就要断绝的气息,他将另一颗药丸吞下,随即体内冒出腾腾热气,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灼烧…… 须臾,他因为受不住这焚身之热,昏厥了过去。 第十章 傅邑弘坐直身子,捧着脑袋,嘶哑地喊,“啊……” 刚刚他是怎么了?为何服了药后仿佛身陷火海之中,浑身就像快被烧成灰般难受,可如今所有的不适与身体的痛楚全都消失不见了!他试着提气,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气行顺畅,像是不曾受过伤般,甚至内力还比以往更加雄厚! 对了,尔雅呢? 他立刻转身将她抱起,“尔雅,快睁开眼看看我。” 尔雅仿佛听见他的叫唤,徐徐张开双眼,一见到他便忍不住说道:“我刚刚作了场梦,好奇怪的梦,梦到有个仙女跑来找我,然后她手一挥,我的病就好了。我……我是真的好了吗?” “我想你是好了,看看你的脸色都红润了,嘴唇也转红了,试试自己坐起来。”他看着她慢慢坐直身子。 “咦,我好像力气都回来了。”她很意外地看看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没事?” “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位老翁不是世外高人就是仙人,他给了我两颗药丸,还真是救命神丹。”傅邑弘激动地搂住她,“我从没想过我们能逃过一死,真是太好了。” “我没在作梦吗?”她咬咬唇,喜悦的泪水已落下,“我可以永永远远跟你在一起了。傅哥哥,我好开心呀!” 尔雅紧紧贴在他胸前。 “快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我到底是不是在作梦?”她不敢相信地又问。 “当然不是,我们还活着呀!我们正紧紧相拥,你应该可以感受到我的体温才是。”傅邑弘拉开嘴角。 “傅哥哥,我们这就回大理,我永远都不要再来这地方。”尔雅激动的握住他的手,“你……你愿意在我父王面前坦诚……坦诚……”过去他因为身份的差异不敢接受她的爱,就不知道这次回大理王宫之后,他会不会又像以前那样,又开始逃避了? 他摸着她细柔的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咱们都经历过生离死别这关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真的?”听他这么说,她终于可以安心了。 “既然你的身子已恢复,我们就可以乘马车回大理了。”他仰望着天,“这一切都要感谢老天的保佑。” “傅哥哥,回到大理之后你非但不能不理我,还要对我更好喔!”她露出甜美可人的笑容。 “你说,我如果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他点点她的鼻尖。 “玉媛姑娘呢?”她瞅着他。 “怎么又提她,我和她之间早已结束,如今我对她只剩下朋友的关心,以后也会是如此。”他突如其来的将她抱了起来。 “啊!你这是干嘛?”尔雅惊呼了声。 “我们先进山洞收拾收拾,再去找辆马车,好早点儿回大理。”进入山洞之后,他望着她天真无邪的笑颜,忍不住将她放在草堆上,扣住她脑后深深吻着她。 尔雅闭上双眸,承受他狂肆的吻,忍不住沉醉了。 而他的吻也从她的唇、耳畔、颈窝,而后来到她细白如雪的胸前,绵密地舔吮、撩拨…… “嗯……”她深吸口气,身子浅浅的颤抖着。 “我爱你,尔雅……”傅邑弘嘶哑地在她耳畔呢喃道。 “我有多爱你,你该知道。” 这份爱是从认识他那天起就开始萌芽、滋长,早已根深蒂固的深埋在她心底。 “我当然知道。”这也是他之前最煎熬的事,既开心可以拥有她的爱,却又必须忍痛佯装不懂,还狠心的将她的浓浓爱意践踏在脚底下。 “傅大哥!”她的泪缓缓滑落,当他吻到她咸湿的泪水时,同时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酸涩。他徐徐褪下自己和她的衣衫,彼此裸裎以对,洞内的温度猛然升高。 他迷醉的拨开她额上的发,嘶哑地说:“我要你……” “你这样对我,我父王知情后会杀了你。”她羞怯地眨眨眼,故意试探他。 “我绝不后悔。”这句话落下,他便进入她体内,完完全全拥有了她。 “嗯……”尔雅轻喟了声。随着他狂野的需索,她心甘情愿的施予,两人在火堆旁深情缱绻,给予彼此最深的浓情炽爱。 经过一个多月的赶路,两人终于回到大理,可一踏入境内便发现气氛不对劲,每个人脸上仿佛都带着哀戚。 尔雅疑惑地走进店家问道:“大理国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大伙都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姑娘,听你的口音是咱们本地人,难道不知道吗?”大婶叹口气,“咱们大理的三公主死在蒙古了。” “什么?”尔雅闻言心头一惊。 “大王闻讯可是伤心透了,他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地步,我还听说……那个护送三公主前往蒙古的护卫也死了。” “这……”尔雅回头看了眼傅邑弘,忍不住笑了出来。 “姑娘,这是多么哀伤的事,你为何还笑得出来?”大婶皱起眉,“你还真没良心呢!” “我……”尔雅赶紧解释,“不是我没良心,而是三公主根本没死呀!你快去告诉大伙,要大伙别再难过了。”说完,尔雅便拉着傅邑弘的手走出店外,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说咱们死了,你怎么这么开心?”他笑望着她。 “因为我没想到大理百姓这么喜欢我,还有我父王会因为我的死而伤心。”她一直以为父王不是真心疼爱她的。 “这事我早说过,大王绝对是真心疼爱你的,会决定将你嫁到蒙古也是情势所逼,毕竟他是一国之主,必须以国事为重。”傅邑弘劝慰着她。 “瞧你,还真是我父王的好家臣,这么尽心尽力的为他解释。”尔雅伸指抵抵他的胸膛。 “傻瓜,我身为段氏家臣,而你也姓段呀!” 她闻言,眉开眼笑着,“哦!这么说你日后也会臣服于我啰?” “那三公主你是喜欢有自主性的男人,或是凡事都听命女人的男人呢?”他撇撇嘴儿,反问她。 “当然是……当然是前者,不过也得尊重我呀!”尔雅甜甜一笑,“咱们快回去吧!我想一定是秋菊回来了,并将整件事禀告父王,大伙这才以为我们已经死了。” “是啊!咱们就这样现身在宫中,肯定会吓坏所有人。”想到那情况,傅邑弘忍不住仰首大笑。 “没想到你也有顽皮的时候。”尔雅睨他一眼,也跟着笑了。 “我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地方,以后你就会慢慢了解。”他故作神秘地眨眨眼。 “瞧你。”她衔着抹笑转过身,小手搁在他衣襟上,“好,那就等我将你深藏不露的地方给一层层剥掉。” 他猛抓住她那不规矩的小手,“这是在大街上,你——” “闹你的。”她俏皮地笑了笑,随即旋身往大理王宫的方向跑去。 回到王宫,护卫们一见着两人,全都惊讶地张大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是三公主,我并没死,还不让我进去?”说着,尔雅便和傅邑弘走进宫里。 可以想像当大理国王看见他们有多兴奋与吃惊了! 大理国王站在殿上,瞧着站在底下的女儿与家臣,眼眶渐渐润湿了。 “父王,您怎么不说话呢?”尔雅索性走上台阶,抱住他。 “天,真是尔雅,真是我的宝贝女儿。”大理国王这才确定不是自己看错,激动的抱紧女儿。 “没错,我是尔雅,南电在那儿呢!”她指着傅邑弘。 “大王,臣将公主完整的带回来了。”傅邑弘恭谨地说道。 大理国王眯起双眸,“当真完整的吗?尔雅的心呢?该不会已被你偷了去吧?” “父王,您这是什么意思?”尔雅噘着唇,“南电好不容易才成功带我回来,您还给人家脸色看。” 大理国王这才大笑出声,“哈……还真是有意思,我的公主现在会为了别的男人跟我闹别扭了?” “父王,您还真是讨厌。”她一跺脚,小脸蓦地红了。 傅邑弘随即上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南电傅邑弘在这儿恳求大王一件事。” “好,念在你护公主有功,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大理国王坐了下来。 “臣……”他看向娇柔的尔雅,“臣希望您能成全我和尔雅的婚事,臣一定会善待公主一生一世,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虽然这事他早已心里有数,却没想到傅邑弘这小子抢先说出口了,还真不像他的个性,“你想娶三公主?胆子还真不小!” “父王!”尔雅皱着眉。 “你这丫头稍安勿躁。”大理国王看着傅邑弘,“你该知道尔雅是我的心肝宝贝,要我把她嫁给你可没这么容易。” “大王有任何条件请尽管对臣说,臣一定会做到。”他不再逃避,也不再自卑,只要能和尔雅相守一生,他任何困难都不怕。 “行,那就与我玩三样游戏如何?”大理国王捻须一笑。 “可以,臣接令。” “父王,您为何要这么为难他呢?”她噘着唇,实在很不开心,“就算您不让我嫁,我也要嫁。” “你别多话,就让父王跟他玩玩。”大理国王得意一笑,“明天午时过后就在殿前空地进行,南电,你敢来吗?” “有何不敢?”傅邑弘眯起眸。 “那就这么说定了。尔雅,咱们父女好久不见,跟父王到后面好好聊聊。”大理国王拉着她便往殿后走去。 “可是……”她不放心地回头看看傅邑弘。 傅邑弘勾起嘴角朝她一笑,点点头道:“去吧!” 尔雅一张脸皱得难看,就不知道父王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三公主……三公主……” 当秋菊听闻尔雅和傅邑弘回宫的消息,可是欣喜不已,在公主还留在大王的宫殿时,她已等不及地待在外头等着。 见三公主出来,她迫不及待的上前问道:“您的伤真的好了?真的没事儿了?” “没错,我是好了。”尔雅在秋菊面前转了圈,“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在漠北时有精神?” “那是当然了,漠北那个鬼地方一片荒凉,天寒地冻的,而且那里的人除了打仗斗狠之外好像什么都不会,连要找个如意郎君都难哟!”秋菊发起牢骚。 “既然这么讨厌那地方,当初我要你走你为何不走?”尔雅笑睨着她。 “那……那是因为三公主您在,我怎好离开呢?” “你呀!太死脑筋了,教我这个做主子的担心死了。”想到这点,她便不舍地看看秋菊,“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而且是在大理,我真的好开心。” “是呀公主,您就赶紧和傅公子成亲吧!免得节外生枝,下回不知又要跟谁联姻去。”秋菊焦急道。 “呵!别杞人忧天了,哪有这么多亲好结的。”尔雅敛下眸子,害臊地道:“再说,傅哥哥已经向父王提及我俩的亲事了。” “傅哥哥?”秋菊眸子一亮,暧昧地道:“什么时候开始您这么亲密地喊傅公子啦?” “哝!你又来了,老爱取笑我。”尔雅小脸有着臊红,“我都快苦恼死了,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跟我父王一样闹我。” “这有什么好烦的,傅公子提了亲事不是很好?”秋菊不懂。 “好是好,可我父王居然要考验他,要他明日午后到大殿外头的空地,说要和他玩三样游戏。虽说是游戏,但我知道肯定是些奇奇怪怪的考验。”她轻轻一叹。 “那很有趣呀!我们就等着瞧便好。” “有趣?如果傅哥哥输了呢?”尔雅叹口气,“他本来就有点儿抗拒与王室结亲,这下或许会后悔呢!” 好不容易才让他除去心里对于身份的芥蒂,可被父王这一闹,深埋在他心底的顾虑会不会又冒出来了? “不会的,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傅公子肯定会办到。”秋菊安慰着她。 “嗯,我也只能这么想了。”有了秋菊这些话,她总算比较安心。 仰起小脸,她望着天上的雪已稀,看来再不久春天就要降临了,但愿她的春天也能够赶快到来。 翌日午时过后,王宫大殿外的空地聚满人。 有婢女、有内侍,还有一些小王子、小公主,当然还有爱凑热闹的妃子们。 傅邑弘为了三公主自愿接受大王的三项考验之事,有人听了不相信,因为三公主喜欢傅邑弘早已不是秘密,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回应公主的爱,如今又怎会这么做? 有些人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那就是傅邑弘的死党——褚丹青、段玥与百里溯。 当大殿前的空地聚满人之后,傅邑弘也来了。 只见他神采奕奕、双眸精亮有神,脸上没有丝毫畏色。 约莫半炷香之后,大理国王也到了,他笑容满面地望着傅邑弘,“这么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是的大王,臣已经准备好了。”他拱手道。 “那好,我也不啰嗦了,现在就开始第一道题。”大理国王跟着击掌三声,就见两位婢女各端一个盘子出来,上头各有三道菜肴,“本王知道你最爱吃这三道菜,所以特地命御膳厨房与尔雅公主各做了这三道菜,翡翠玉扇、桂花鱼条、百子冬瓜。你猜猜哪一边是尔雅的手艺?” 傅邑弘挑起眉,脸上有着惯有的自信神采。他徐步走上前,两边都各自品尝了口,然后指着左边的盘子,“这是尔雅公主的手艺。” 大理国王眉一瞅,疑惑地问:“能否告诉我为何选那一盘?” “因为这盘好吃。”傅邑弘直接说道。 “哈……你该知道尔雅从小娇生惯养,怎可能做出这么可口的菜肴呢?”大理国王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我知道尔雅为了我,很早开始就学女红、学烹饪,更重要的是尔雅知道我不吃八角,而另一盘菜里竟放了八角。”傅邑弘极有把握地道。 “哈……看来你们两个还真是你懂我、我懂你呀!”大理国王点点头:“好,第一关算你通过了。” “谢大王。”傅邑弘这才发现尔雅不在此处,“三公主人呢?” “尔雅她是第三关,你慢慢等着吧!” 大理国王回头对手下使个眼色,接着又有两位婢女走过来,手上各端个小木盘,上头放着只香囊。 “这两只香囊一模一样,其中有一只是尔雅绣的,你猜猜哪个才是尔雅亲手所缝制?”大理国王双手负背,笑容不减地说道。 傅邑弘朝前走去,仔细看过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香囊,有一瞬间陷入迷惘中,无法判断出结果。 突然他看见两对鸳鸯的眼神,蓦然理解一笑,拿起右边的香囊,“是这个。” 大理国王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左边这只香囊上的两只鸳鸯完全没有感情,眼神呆板;而右边这只香囊母鸳鸯看着公鸳鸯的眼神充满爱意……就是这双眼,让我确定这是尔雅缝制的。”傅邑弘眉头一挑,不慌不忙地道。 “唉!”大理国王叹口气,“行,算你又赢了一回,不过第三道可没这么简单了。”说完,傅邑弘身后便出现六名身材相似、全都用红巾覆面的新娘,“这就是第三关,你得从这六位新娘里找出真正的尔雅,如果猜对了,我便让你们立即拜堂成亲;但是你若猜错了……你就得娶了那位新娘子。” 闻言,傅邑弘眉头深蹙。 “怎么?想打退堂鼓?”大理国王点点头,“这样也成,你就认输吧!” “我是不会认输的。”傅邑弘撇嘴一笑,来回看着这六名覆面的新娘子,思忖半晌后,他肯定地说:“这几个都不是三公主。”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虽然她们从头到脚都藏了起来,但一袭秀发却露出了破绽。”傅邑弘隐隐一笑,“三公主的头发光滑如缎,而这六位新娘子的头发没有一人比得上三公主。” 大理国王眯起眸,“你只是单凭头发就断定这几位都不是尔雅?” “也不全是如此,因为我太了解她了,对于大王这种考验的方式,她绝对不会赞同,又怎会参与此事一块儿来对付我呢?所以三公主绝不在其中。” 傅邑弘一说完,猛一挥袖,六位新娘子的红帕霎时落了地,众人定睛一看,三公主果真不在其中。 众人一阵鼓掌叫好,“驸马爷好厉害呀!” 大理国王也跟着满意地笑了,回头将尔雅带了出来,“好,既然本王输了,那我就依言将我的宝贝女儿嫁给你,择日不如撞日,你们就今天完婚吧!你放心,该准备的我一样也没少,我可不会亏待我的心肝宝贝呀!” “原来大王早就知道臣会成功得到公主啰?”傅邑弘自得一笑。 “那可不,段氏家臣又岂是泛泛之辈?”大理国王上前将公主交到他手上,“我现在就将尔雅交给你了,进大殿行礼吧!” 大理国王旋身步入殿内,这时一群下人朝傅邑弘走去,为这位准新郎倌套上新衣。 一对新人带着愉悦的心情和满心的幸福走进殿内拜堂成亲,接受大伙最热烈的祝福。 一切就如同作梦般,他俩的手紧紧握着,彼此凝视的目光不曾稍离。 尾声 新房内,尔雅静静的等待新郎倌到来。 虽然酒宴未散,但是傅邑弘又怎么忍心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独自守在洞房等着他?于是酒过三巡后,他便找机会离开,进入新房。 看着坐在喜床上穿着大理亮丽喜服、彩珠帘遮面的尔雅:这个把心与身子都交付给他的善良女子……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啦! 拨开她覆面的珠帘,他眯起眸,迷恋地道:“你好美!” “真的吗?”她害臊地垂下脑袋,“我本来很担心你过不了我父王那关,但见你通过我父王的考验,我真的很感动。” “感动?”他不解地问。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么了解我,我……我……”说着,她不由哭了。 “你怎么了?”他紧张的掬起她的小脸,见她脸上的清泪,心口赫然紧束,“为什么哭呢?” “不知道,可能是太幸福了,和你成亲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本来都已经放弃了,如今居然美梦成真,我真的好开心。”她愈说愈哽咽,眼眶也变得愈红了。 “对不起!”他用力将她拉进怀中,抚着她的背,“是我不好,是我不敢接受你的感情,糟蹋了你的爱,日后我会一一补偿你的。” “你要怎么补偿我?”她绽出一抹笑。 “你说呢?我的娘子。”可以喊她一声“娘子”,他心中的满足溢于言表。“看你要什么补偿,我都会答应你。” “哦!这可是你说的。”尔雅的眸子轻轻一转,而后居然跳到他身上,“今晚让我主动。” 傅邑弘脸色一变,“今晚可是一生一次的洞房花烛夜呢!” “所以我才要主导呀!”她先将喜帽摆一边,然后慢条斯理的解着他的新衣,“之前我说过要一层层剥开你,今天我就要实现。” “你这样还像个姑娘家吗?”他抓住她乱来的手。 “我现在不是姑娘,是你的娘子。”好不容易解开他的外衫与内裎,她的小手却停在他宽阔的肩头上,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做。 “好吧!既是娘子的要求,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勾起嘴角,“怎么停下来了?再来呀!” “再来……”她不好意思地睨着他,“你说呢?” “你不是要一层层剥开我?” “可我已经剥光了。”尔雅红着俏脸。 “还有下面呢!”一抹笑衔在他嘴角,随即抓过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裤腰上。 “啊!”她吓得赶紧抽回小手,“你这是做什么?” “帮你继续呀!这样才能彻底的一窥究竟,看清你相公的全部,包括身体还有心里头。”傅邑弘睇着她那张被吓到的表情。 “你……”尔雅错愕的张大小嘴儿,“你逗我的是吧?真讨厌,不理你了。” “你这个小娘子,一不满意就不理我,那我怎么办?”尤其是现在,他的欲望已被她挑起,欲火焚身啦! “管你。”她小脑袋一偏。 他扯开一丝笑痕,出其不意地将她从身上拉下,反压在她身上,“我就喜欢你闹别扭的俏模样。” “放开我。”尔雅噘着唇。 他俯身亲吻着她的嘴角,“既然你放弃了,那么从现在起由我主导罗!” “那你是要……” “换我来剥你的衣裳了。”傅邑弘贼贼一笑,随即温柔的解开她的襟扣,“一层又一层……” 床上的帐幔垂落,掩住无边春光,帘帐外的大红烛火随着两人的热情缠绵燃烧一整夜。 【全书完】 编注: 欲知“段氏家臣”系列其他故事,请看《捕到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