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防护罩》 楔子 〖弟弟是全世界最乖巧的玩具。〗 雨幕斜织,三位总裁兄长在屋檐下站成一排,优闲的抽著烟,等待阿发来开门。 下午这场雨下得极久,让总裁兄长们顿时觉得身上的高级衣物沉重几分。 “阿发是去哪了?”兰皓岳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送阿凯去医院。”关柏轩说,呼出一口白烟。 “那家伙终于被砍啦!” “他老婆生小孩,半路打电话来说会找人代替,我叫阿发送他去医院,顺便把替的咖带来。”关柏轩捻熄烟,将烟蒂丢进一旁的烟灰缸。 “生了?上回听他说生孩子不是才几个月之前吗?他那么努力做人喔?”站在最旁边,吃著菠萝面包,西装革履的男子扬起眉头。 “我说闵啊,你日子过傻啦?上回都十个月过了,不然怎么会蹦出小鬼?”关柏轩口没遮拦的骂道。 “喂,这话是你说的喔!我什么都没说。”闵肇谦连忙撇清。 “你的胆子还是一样小,他又不在,怕他吃了你喔!” “我是不怕,我怕再顶下一辆不开的车,就苦了。”闵肇谦苦著一张脸。 “你就是这样,你弟才会爬到你头上。”兰皓岳凉凉的说。 “你们不知道我弟,那个了尾仔子喔……”闵肇谦吞吞吐吐了老半天,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中,“反正就是个了尾仔子啦!” 说到那辆车,闵肇谦便一肚子火。 话说前阵子自家弟弟参与的车展上有辆标榜高科技的高级房车被偷走了,到现在还没找回来,不管怎么查、怎么看,就是没有属于那辆车的蛛丝马迹,现在保险公司、车商、经销商、警方全都毫无头绪,责任理清归属上面也乱成一团。 最后是闵肇谦的弟弟强迫他这个哥哥拿出一笔钱摆平事情,钱是拿出来了,但是事情到底有没有解决,闵肇谦根本不知道。 “切!”专注聆听的兰皓岳擞了擞嘴。 “你惦惦没代志啦!”关柏轩没好气的翻白眼。 “谁教你们叫我说话。”闵肇谦也有话说,“咦?关,那是阿发的车吧?”他指著不远处那辆气派十足的黑头车。 关柏轩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是阿发。” 兰皓岳与闵肇谦警戒了起来。 “不是阿发,那谁会来我们的秘密基地?”闵肇谦一脸慌张。 “什么秘密基地?是招待所!别降低我的格调。”关柏轩的嘴角抽搐。 黑头车缓缓的驶到招待所旁的停车场,从车里走出来的人赫然是阿发。 “阿发?” 屋檐下的三人对看一眼,心生疑惑,阿发怎么会开著一辆不属于他老大的黑头车前来? 阿发绕过车头,打开车门,撑伞,让里头的人下车。 一名衣著轻便的男子下了车,向阿发颌首道谢,阿发竟然红了脸,热情的领著那名男子来到招待所门前。 “老大!兰少!闵少!”阿发笑得好灿烂,映照著几位兄长的脸色,无疑是雪上加霜。 “关大哥、兰大哥、闵大哥。”男子戴著无框眼镜,气质出众优雅,有礼的向他们三人打招呼。 “他是谁?”关柏轩扬高眉头,指著男子,不给好脸色。 “他是……” “久闻几位大哥的盛名,我是简士琛,阿凯的弟弟。” 一听到他的身分,三位兄长的脸色更加难看。 “哇咧,是阿凯的老婆生孩子,还是他生孩子啊?”兰皓岳第一个发难,“怎么派个弟弟来?” “喂,闵,打电话谯他,顺便恭喜他老婆生孩子。”关柏轩瞪著阿发。 阿发畏惧的退后两步,却仍记得稳稳的拿著伞,为简士琛挡雨。 “老大,是阿凯哥说……” 关柏轩笑了笑,成功的吓阻阿发。 “三位大哥,请先别生气,我哥知道你们在等他打牌,临时又找不到人,所以我才自告奋勇前来,想见见几位听闻许久的大哥。”简士琛连忙开口。 关柏轩等三人全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有志一同的看向简士琛,阴晴不定的脸上闪烁著狐疑的光芒。 “是这样的,我哥总是提及他有三位至交,让我向往不已,一直很想看看各位大哥。”简士琛露出腼腆的笑容,“是我不好,请各位大哥海量包涵。” 面对眼前这名出口成章,只差没七步成诗的弟弟之一,三位兄长有些招架不住,自觉方才太过分。 “阿发。”关柏轩率先承受不了的开口。 “是。”阿发会意,上前开门。 “先进去再说。阿发,你去买点东西回来,我饿死了。”兰皓岳挥挥手。 “是、是。” “大哥们,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方才在医院有帮你们买了一些食物,就放在车子的保温箱里。”简士琛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几位兄长看了,几乎忘了自己是厌恶弟弟联盟的成员。 “什么,我才不……”闵肇谦首先发难,想赶走简士琛。 兰皓岳用眼神制止他,拉著他进屋,“那有什么来什么,我们先进去。” 关柏轩叼了根烟,笑看著简士琛,嘴里却唤著:“阿发。” “老大。”阿发汗水淋漓的憨笑。 “去拿东西进来。你,进来吧!”关柏轩还是笑笑的。 阿发流露出同情的眼神,看著简士琛。 简士琛气定神闲的笑了笑,跟著关柏轩进屋里。 阿发把车内保温箱里的食物拿进屋里,发现老大他们竟跟简士琛相谈甚欢。 四个人已经洗完牌,开始打麻将了。 阿发默默的帮几位大哥分好食物,送到他们的身旁,察觉简士琛一直在放牌给关柏轩他们吃,同时陪笑的说他不会打牌,而大哥们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阿发。”关柏轩开口。 “是。”阿发机灵的送上打火机,为他点燃烟。 关柏轩吸了一口烟,“你说的那只钻环,我记得我家当铺有。不知道是哪个贵妇买了又不喜欢,丢掉送人又可惜,拿来当的。” 简士琛喜出望外的看著关柏轩,“那怎么好意思?我这个没用的弟弟,已经让我哥一直为我烦恼,怎么好再麻烦你们?我哥会难做人……”他换上自责的表情。 其他三位兄长频频露出赞许的神情。人哪,贵在有自觉,这个弟弟如此有自觉,自然是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只是一只钻环,又不能吃,我刚好有,你买新的还要几百万,我那个搁著也没用。”关柏轩打出南风。 “吃。别担心你关大哥,他有的是钱。”兰皓岳笑说。 “那就麻烦关大哥了。” “啧,举手之劳。下回你想再找什么首饰送人,来找我,我这边多的是。” 简士琛点点头,连连道谢,态度好不谦虚。 关柏轩的心情只有一个爽字能形容。 “对了,我们家药厂最近有个药品代言发表会,你不是做舞台的吗?”兰皓岳突然开口询问。 “是。”简士琛笑著打出闵肇谦要的牌。 “吃。”闵肇谦乐得合不拢嘴。 “那就包给你了。” “好。”筒士琛也不客气的接下案子。“先谢过兰大哥。” “嗯,找熟人比找陌生人好办事。”不知何时与简士琛熟稔起来的兰皓岳很自然的说。 简士琛又打牌喂了其他人。 一场麻将打下来,几位兄长如沐春风,丝毫未见气愤,竟还相约下回若是简士凯无法前来,简士琛将是唯一可以替代他的牌咖。 简士凯有三个弟弟,虽然其中两个非常善尽身为富家子弟的责任,但最小的弟弟却是个人人眼中乖巧温顺的存在。 第1章 孽缘,不得不由刚入大学那年开始说起。 那年是最后一年举办大学联考,为了不重考,尹朔唯日也念,夜也念,终于考上了她连作梦都会吐血的数学系。原本她理想中的农业系、森林系,全部落榜。 别人怎样,她不晓得,联考数学能过高标,全都是因为她背功了得,外加祖上余荫庇佑,可不是她真的对那些数学公式和题目了解透彻。 她最讨厌的就是数学,却考上最讨厌的科系。 无奈之余,尹朔唯就这么拎著小包袱北上,在开学第一天抱著必死的决心踏进校门,然后被拥护简士琛的粉丝们挤倒。 这样的相遇说不上难得,倒也不怎么夸张,毕竞每当偶像明星一出现,围住他们的盛况,也跟围住简士琛的盛况差不了多少。 一般偶像剧里被挤倒的女主角,不是倒在地上等王子伸手拉,就是马上爬起来,冲进风暴中心找王子理论。 尹朔唯只是迳自站起来,拍拍屁股,根本没放在心上。 怎么知道继校门口的偶遇后,他们又在班会上相遇了。 原来简士琛也是数学系的学生,本来应该高他们两届,但是因为体弱多病,中间休学一年,导致现在复学有些学科得跟一年级的学弟妹们一起上。 她记不太清楚是怎么跟这种纤细花美男好起来的,可能是看出她与数学互相排斥,简士琛也不知哪条神经不对,开始会主动教她,带她领略每条公式、每个推理的来龙去脉。 她原本以为简士琛对她好是爱屋及乌的表现,因为同班同学里还有另一位一入学就跟她很要好的美女同学白心亚。当时念理科的女生少之又少,念理科又是美女的白心亚非常受男生欢迎,她当然会认为简士琛是想透过她追白心亚,即使后来发觉简士琛对白心亚虽然友善,但他们不到相爱的地步,她也没想太多,只当是王子跟公主性格不合。 大一的课业,尹朔唯就在简士琛与白心亚的加持下过关了。 她感动到痛哭流涕,也渐浙领略到数学是好玩的,开始尝试接受,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转系念头也就此打消。 大二的时候她加入了攀岩同好会,原本只是好玩,觉得这项运动还挺新奇的,后来愈玩愈上手,待在社团的时间也相对变多了,与简士琛和白心亚相处的时间自然变少了。结果他们两个都加入攀岩同好会,一夕之间,这个原本人数不多的同好会,申请入会的名单如雪花般飞进来。 攀岩同好会也拜他们之赐,升格为社团,延续至今。 对于大学,她有百百种想像,独缺恋爱这件事。 短发又有男孩子气的她,有时候遇到女生跟她告白,便当她们是神经搭错线,把她误认成男人;至于男人,个个把她当成好兄弟,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程度,偶尔也会令她汗颜。 尹朔唯对感情事向来不太擅长,也不喜欢臆测别人的心思跟想法,大学期间,简士琛也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承认他们的感情比其他同学好一点,但还不到男女朋友之间的浓烈情感,正因为如此,即使别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她也能一笑置之。 毕业后,她在出版社待过—阵子,之后简士琛找她合开舞台灯光音响公司,当时也没多想,她甚至不清楚舞台灯光音响是干什么的,一口便答应,转眼过了这么多年。 对她来说,简士琛是个特别的存在。 她可以与他嘻笑怒骂,毋需担心任何误会;可以在他面前展现她最真实的一面,不用担心失去情谊。 简士琛与白心亚都是她重要的朋友。 她从来没想过也没料到,三人的友谊会在一夕之间全变了样。 众所瞩目的世界运动会闭幕式刚结束,同样参与了开幕式与闭幕式典礼幕后工程的尹朔唯与老板简士琛,连同公司的另外两个小弟,以马拉松接力的方式连夜开车北上,经过六个小时的车程,回到台北时己经是凌晨两点半。 公司里的其他人,己经东倒西歪的瘫在公司的地板上或沙发上睡觉。 “喂!别睡!起来啊!还有东西要卸下来,你们以为睡著就没事了吗?”尹朔唯踢著两位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弟的腿。 “朔唯,我来帮忙搬吧!”简士琛瞳孔涣散,眼皮都快睁不开。 “不用了,我怕你跌倒。”她一口否决,独力将那几箱比较贵重的器材搬上推车,“而且你的力气不够大,帮我按电梯钮还可以,搬东西就算了吧!” 简士琛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已经熟练的推著推车站到他的身边,笑笑的看著他,他也只好为她按电梯钮。 “我怕你太累了。” 尹朔唯秀出手臂肌肉,“嘿,我的小朋友虽然不够健美,但也够结实了。” 他含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担心的问:“等等你累死在浴室里怎么办?” “那就等你把我捞起来好了。”尹朔唯开著玩笑。 “是要捞几次?”简士琛苦笑一声,“我是个男人,看多你的裸体也是会受不了的。” “受不了?是受不了长针眼吗?”她的笑容消失,浮现疲累,“继续跟我聊天,我快睡著了。 是受不了扑倒你。简士琛在心里回答她这句玩笑话。 第一次发现尹朔唯全裸睡倒在浴缸里时,他根本就是爆红著脸,颤抖著手,用浴巾将她的身子包裹起来,丢到床上,还怕她著凉,顾了她一整夜。 她醒过来之后虽然觉得尴尬,但是一回生、两回熟,发觉简士琛对她完全“不感兴趣”,她更是肆无忌惮,还大方的打一份家里的钥匙给他,让他可以随时进她家看她是不是淹死在浴缸里。 殊不知简士琛暗自流了多少鼻血、脑充血多少次,又洗了多少次冷水澡。每次想这样不对,不可以养成习惯,却总是怕她真的因为工作太疲累而睡著,溺死在浴缸里。 有时侯他真恨自己太过守礼的脾性,不知该怪父母兄长教得好,还是他禀性如此,但是尹朔唯又总是不把他当一回事,加上大学时期与情敌立下的约定,让他面对眼前活生色香的“美食”,只能远观,无法动手。 “说什么?说我喜欢你?” 这时,电梯门打开,简士琛用脚卡住电梯门,让她推著推车进入电梯。 全然不知他的想法的尹朔唯一愣,随即失笑,“学长,你好爱开玩笑。你会喜欢我,那其他女生怎么办?” 简士琛按下公司楼层的数字键,好奇的问:“我喜欢你跟其他女生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我这一类的?那不是其他喜欢你的女生都要去撞墙了?”尹朔唯看了眼电梯里的镜子,镜子倒映出一名头发乱得像杂草、五官轮廓不很柔美、身材瘦长但一点也不玲珑有致、远看背影活像个男人的女人,再看看身边那高出自己一颗头、身材修长、五官端正得过分、气质沉稳的型男,忍不住哈哈大笑。“学长,你这个笑话好好笑,我真的清醒不少。” “如果我说真的呢?”简士琛在心里叹息。 尹朔唯笑岔了气,“那你要去变性,变成女的吗?哈哈哈……” “为什么我得变成女的?你就是个女的呀!”他扬起眉头。 “因为我看起来像男的,这辈子就这副德行,改不了了,所以你要去变成女的,这样我们的外表比较相称。”她不知死活的开著玩笑。 “如果这样,以前跟你告白的那些女生,你怎么不就随便挑一个在一起交往?”简士琛正色的反问。 尹朔唯没察觉到他话里的正经,笑说:“那还用说,当然因为她们是女的啊!” “那你又叫我去变性?变伤心的吗?”简士琛戳她。 她又是一愣,大剌剌的揽著他的肩头,痞痞的笑道:“学长,你太认真了啦!这只是玩笑话,轻松一点。”她打个呵欠,“我真的不行了。” 简士琛弯起嘴角,暗自叹息,“到了,把东西卸下来就好。” “嗯。”尹劳朔唯也没有力气再整理那些器材,摇摇晃晃的上楼,将他那不知是认真的或是玩笑的告白抛诸脑后。 一回到楼上的住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浴室的,只依稀记得似乎撞到头,因为不太痛,她也不以为意的继续放水泡澡,然后好像因为太舒服,又意识不太清醒的躺在浴缸里。中间的印象就是简士琛似乎进入浴室叫她的名字,至于他们有没有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她完全不记得。 直到被不知道有没有睡觉的简士琛挖起来,她一看时钟,发现四点了,整个人瞬间清醒,梳洗过后,换上正式服装,背起包包,跟在他身后出门,前去参加她大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白心亚的婚宴。 新娘已经昭告天下,若是今晚尹朔唯没出席,那她也不结婚了,所以以往总是因为工作无法准时赴宴的尹朔唯拚死也得赶上。 所幸今天路况不错,一路还算畅通,他们赶到婚宴地点时,她还有时间探望新娘。 “这个。”简士琛停好车,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是?”己经开门要下车的尹朔唯接过盒子,疑惑的看他一眼。 “你上回说的东西,我找到了。啊,等等。”简士琛从置物厢里拿出一条银色缎带,跟著下车。“你把它绑上去。” 她一手拿著缎带,一手拿著盒子,呆呆的看著他,显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把缎带绑在盒子上。 他笑著接过缎带和盒子,俐落的将缎带绑在盒子上,再打个蝴蝶结,递还给她,然后弯起手臂,“走吧!” “嗯。”尹朔唯把盒子放进包包里,挽住他的手臂,一同进入婚宴会场。 尹朔唯敲了敲新娘休息室的门,听到里头传出回应时,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美丽无比的新娘与伴娘们。 “尹学姊。”几位伴娘异口同声的打招呼。 “嘿,你们看起来都好美喔!”尹朔唯开心的与她们一一握手转圈,满足她们爱秀、爱美的个性。 “学姊,你今天也好帅喔!” “学姊,你怎么可以这么帅?害人家都觉得伴郎好丑。” “对啊!学姊,你这样是犯罪啦!” “我要跟学姊拍照。看,像不像新郎跟新娘?” 伴娘们一见到尹朔唯,全都疯了。 “喂,不是叫你今天穿漂亮一点吗?”身为尹朔唯最好的朋友,白心亚推开伴娘们,不满意的蹙起眉头,看著好友。 尹朔唯看著身上剪裁合身的套装,笑了笑,“没办法,我翻遗衣柜,也才找到这套而己。” “当初叫你当我的伴娘,你推说工作忙;要你当招待,你怕时间搭不上。结果呢?你都不是为自己忙,是为了学长当跑腿,这是我一生唯一一次的婚礼,你也不肯帮我一下。” “话不是这么说,学长是我的老板,我是他的员工,我跟他领薪水……”尹朔唯为难的搔了搔俐落的短发,“而且我的工作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嘛!” 他们这一行,三餐不固定,而且常常睡不好觉,公司的小弟退伍回来工作,都说这工作比当兵还累。公司的员工也不多,五根手指便数得出来,加上不固定工时的工作人员,好友要结婚,她怎么敢承担伴娘这么重大的工作? “说到底,学长还是看你看得那么紧,一刻也不放人。”白心亚的眉头依然微皱。 “是啊,你不知道他有多烦人。”尹朔唯叹口气,漫不经心的点头附和,懒得澄清大家对她与学长的关系的误会。“今天要不是他,我根本来不及来看你。” “咦?学长也来了吗?” 伴娘们一听到学长,议论纷纷。 “对啊!就坐在外头。” 伴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讨论学长,同时整理衣服和头发。 “你们吵死了,出去外面,让我跟朔唯好好的聊一聊。”白心亚挥挥手,要伴娘们出去。 “是。”伴娘们就像一群静不下来的小麻雀,笑著离开休息室。 白心亚看著尹朔唯,不解的问:“怎么说今天要不是他,你就来不及来见我?” “我睡过头了,是他叫我起来的。”尹朔唯打量著美丽不可方物的好友,拉了张椅子坐下递出一个小盒子,‘喏,送你的结婚礼物。” “你让他进你的房间?”白心亚像是第一回听到这件事。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有我家的钥匙吗?”尹朔唯不明了好友的想法,好笑的说:“学长可是我的人肉闹钟兼厨娘呢!这几年要不是他顺便喂我吃东西,我老早饿死了。” 白心亚怏怏不悦的瞪著尹朔唯,“你就是太懒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学长不会把我卖掉的啦!”尹朔唯哈哈大笑。 他会把你吃掉,连骨头也不剩。白心亚在心里叹口气。 “人来就好了,送什么礼?”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收下了礼物,掀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精美的钻环。“这个……这个太贵重了。” “收下吧!最好的朋友要结婚了,我可不能太小气,会被学长笑的。”尹朔唯取出钻环,为她戴上,钻环与她满手的金饰相比,显得格外亮眼。 “又是学长……”白心亚嘟囔著,被好友的细心感动,望著钻环,“你是怎么买到的?之前我们去逛衔,店员不是说全台湾只进了五只,全都卖光了吗?” “学长不知道从哪里帮我买到的。”尹朔唯吐实。 白心亚心有不甘的低头。 “你要结婚,我一直烦恼要送什么东西给你,本来想说包个大红包最实际了,可是我认为除了红包,应该还要送你什么礼物,就跟学长商量,没想到他真的有办法……心亚?”尹朔唯露出关心的表情。 白心亚抚著钻环,吐了口大气,“别在我面前提学长。”她抬起头,直视尹朔唯,眸里闪著冰冷的光芒。 尹朔唯感觉有异的微皱眉头,想了下,笑说:“都那么多年了,你还记恨学长大学时不小心把你的裙子拉下来啊?” 尹朔唯和白心亚是大学同班同学,而她们口中的学长则是尹朔唯的老板简士琛。简士琛大她们一届,不过却跟她们同时毕业。 “我讨厌一个人,绝不会只因为他曾经把我的裙子拉下来。我讨厌他跟那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个伪君子!我是……”白心亚抿著唇,欲言又止。 尹朔唯察觉到好友的内心似乎陷入挣扎,很自然的坐直身子,但是好友持续沉默,等待的压力让她忍不住开口,“你不会不想结婚了吧?” 常有新人在结婚前夕因为承受不了婚礼的压力而临阵脱逃,即使是白心亚这么向往婚姻的女子,也许也得了婚前恐惧症。 看著好友迟疑的模样,她暗暗盘算著,预备等会儿劝告好友好好的结婚,别想太多。 “我人都在这里了,就算不想结婚,逃得了吗?”白心亚自我嘲讽。 “很多人都像你这样,不过一切都会好转的。”尹朔唯笑了笑,“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我不是为了这个烦恼。”白心亚摇摇头,表情复杂的叹口气。 “难道是因为你有了?” “不是。” “还是……他被裁员了?”尹朔唯关心的问。 “都不是。”白心亚把玩著手腕上的钻环,“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一直……” “嗯。”你老公是个好人,跟你是天作之合,遇到你是他一生的福气,你要可怜他,救救他的生活。 “一直都……” “嗯。”能忍受你的脾气的人不多,千万不要后悔啊! “一直都很喜欢你。” “嗯,我也是。”尹朔唯顺著白心亚的话尾接下去,“所以……” “你不懂!一直以来你从没懂过!” 这下尹朔唯真的不懂了。“心亚?” “你不懂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待在你身边,不懂我有多讨厌学长跟你在一起的样子,不懂为什么你不选我而要选学长!”白心亚哭著大吼。 尹朔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讶异的看著好友,久久说不出话。 在新婚当天被告白的心情是如何呢?她在心中自问。答案是五味杂陈。 “我知道,光是性别我就输了,可我还是喜欢你啊!我好嫉妒学长,嫉妒他可以占有你所有的心神,大学时是这样,出社会之后他也跟你同进同出……我想把你拉回来,可是我知道我赢不了学长……他太过分了……” 被好友的告白冲击到失神的尹朔唯,脑中竟然浮现了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影像,在她的求学生涯里,这种被同性告白的场面屡见不鲜。 但是相交十多年的好友竟然会在她的婚礼上向自己告白?这样爆炸性的状况还是让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看著眼前哭得伤心欲绝却还努力仰著头不让脸上精致的妆花掉的好友,尹朔唯尴尬的摸摸颈子,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目前困窘的情况。 “心亚,你知道我……”对同性恋并没有偏见。 “不要说!”白心亚激动的打断她的话。 “可是我……”并不是同性恋。 “什么都不要说!我都明白!”她声嘶力竭的叫著。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尹朔唯连忙抬起双手,作势安抚情绪失控的好友,“我只是……” 只是怎样,她也不知道,只是不希望场面这么让她不知所措,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安慰自己,安定失控的白心亚……或许快要失控尖叫的是她自己。 “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白心亚接过尹朔唯递过来的抽取式卫生纸盒,一连抽了好几张卫生纸,擦拭眼泪和擤鼻子。“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的是学长……” 我没有喜欢学长,我们纯粹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反驳的话语卡在尹朔唯的喉咙里,成了一根尖利,痛苦,却无法吐出。 她好害怕,若是说出否认的话语,不知道现在的状况会不会有所改变?她还想跟心亚当好朋友,心亚可以说是她最要好的女性友人,在今晚之前,她以为,心亚是唯一一个不会爱上她的女生,今晚之后,即使这个例外消失,她仍不希望失去心亚这个朋友。所以,虽然对不起学长,但还是要让学长背上“尹朔唯的男人”这个误会一阵子。 “我也知道你虽然总是穿这样,可你只是个男人婆,不是同性恋。” 她该感谢好友这么了解她吗? 尹朔唯眨了眨眼,抽取几张卫生纸,轻轻擦去好友脸上那两道顺著颊畔滑落、染著睫毛膏与眼线的泪水。 “你的妆花了,我去找新娘秘书进来。” “不!”白心亚抓住尹朔唯,尹朔唯一个重心不稳,反手握住她的手,抱住她,想要推开她时,她低声哭泣,“让我这样一下下……” 尹朔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任由白心亚抱著自己,尴尬得手足无措。 “心亚,你知道……”白心亚没有开口,她反而因为预期白心亚会打断她的话而停住,叹口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白心亚哽咽的回应。 “我们认识这么久,交情这么深,我一直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很抱歉。”尹朔唯仔细斟酌字句,深怕一个不小心,再次刺激白心亚。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那种感觉,我也对其他女生没有像对你这样的感情……我也很喜欢我老公。”白心亚边哭边说。 尹朔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很对不起好友,但是好友在婚礼前夕向她告白,让她受到极大的惊吓,要不是现在被抱住,绝对会马上夺门而出。 “我真的好讨厌学长,他把你独占住……”白心亚低声抱怨,“可是我也知道因为学长,你才没有被别人抢走……” “虽然我是属于学长的。”谎话说得格外别扭的尹朔唯,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感谢学长造成的误解,她轻抚著白心亚装饰美丽的发丝,轻柔的劝慰道,“但是我的心里永远有你一个位置,你永远是我最要好的姊妹淘。” 白心亚抬起头,泪如雨下,最后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挤出声音,“永远?” “永远。”尹朔唯肯定无比的许下诺言,“永远的姊妹淘。” 白心亚笑了,泪水顺著脸颊滑落,透过迷蒙的泪眼,将尹朔唯飒爽的模样记在心里,然后绽放笑颜,“这样我也可以安心的结婚了。” 尹朔唯失笑,“你怎么说得像是安心上路?” “结婚嘛,总是有些少女情怀要了结。” “我去找新娘秘书进来。” 白心亚点点头,望著好友离开的背影,不甘心的泪水滑落脸颊,“我终究还是输了……”终究还是输给学长了。 没听清楚白心亚说了什么,尹朔唯一走出新娘休息室,立刻感到一阵虚脱,腿软的靠在门板上,方才强撑出来的冷静溃堤,深吸一口气,再呼出一口气,试图修补差点被吓破的胆。 “冷静,冷静,尹朔唯,冷静。”她仰起脸,盯著天花板好一会儿,才举步离开,很快的找到了正在整理工具的新娘秘书,然后回到宴客厅。 第2章 宴客厅里,一群伴娘围著一名气质斯文的男子,那名男子没有丝毫不耐烦,对于学妹们的问题,绝对有问必答。好好的一场婚宴,还没开始,却热闹得像是在办偶像见面会。 只要有简士琛,这样的场景总是一再上演,这次去高雄,他也掳获了不少美眉的心。 尹朔唯一走进宴客厅,简士琛仿佛有心电感应,视线立即落至她身上,两眼含笑。 她接收到了学长的笑意,惶然的心奇迹似的安定下来,对于在休息室里听到的惊异告白,也因此一笑置之。 “嘿,朔唯,我还在想,你咧?”同是学长的杨万钧走了过来。 “我去休息室跟心亚聊天,没想到你竟然也来了。”尹朔唯上下打量西装笔挺的杨万钧,调侃的说。 “开玩笑,我们社团那一届除了你跟白心亚两朵花之外,就没别的女生了,白心亚结婚,我当然要来啊!”杨万钧说得理直气壮,一副好像不来参加婚礼会惨遭天打雷劈的样子。 “别忘了,我们社团自从简学长加入之后,女生就没少过。”尹朔唯反驳。 “谁不知道简士琛是为了你才加入社团的啊?”杨万钧用下巴指了指那群化身为粉丝的伴娘,“要不是你,我们社团哪来女孩子?” 他们大学时的社团是攀岩社,来参加的大多是喜欢徒手攀岩的同好,但这样的同好比起登山社的同好更加稀少,十多年前,大多数人连攀岩是什么都不了解,遑论参加。尹朔唯是创社以来率先加入的女性社员,白心亚紧跟著加入。 “把我说得像是救世主,我想当崔妮蒂,不想当尼欧。”尹朔唯自嘲。 “你当然不是尼欧,你是救了尼欧的崔妮蒂。”杨万钧绕口令似的回答。 “切。”尹朔唯不以为然的撤了擞嘴角。 “朔唯。”简士琛的笑容在呼唤她的名字的时候更加灿烂,将一旁的伴娘们迷倒。 “嘿。”尹朔唯朝他微做抬手,算是打招呼,但没兴趣挤进去跟他站在一起接受学妹们的“瞻仰。” “没想到心亚竟然会比你早结婚。”杨万钧双手插在裤袋里,不可思议的感叹。 “说的那是什么话?她本来就很有男人缘啊!比我早结婚有什么不对?” “我们都以为你跟简士琛一毕业就会结婚呢!”杨万钧很认真的说,“我们还开了一个赌盘赌你跟他到底是会奉子成婚,还是被长辈押著进礼堂。” 尹朔唯啼笑皆非的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想太多!我跟学长要是八字有一撇,天要下红雨了。” “所以什么时候要结婚?”杨万钧问。 她莫名其妙的瞥他一眼,“谁跟谁结婚?” “你跟简士琛啊!”杨万钧加注,“难道要等到肚子搞大了,你们两个才要结婚?” “我跟学长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尹朔唯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你们都不相信。” 大学时期她只不过是拉了号称体弱多病、温文儒雅兼学校风云人物的简士琛进社团,导致社团蓬勃发展,众人便以为简士琛跟她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就连现在众人的误解已经由男女朋友进阶到夫妻关系,她还是有嘴说不清。 “谁会信你啊!简士琛又没否认,你一直否认也没人相信,只会当你是害羞。”杨万钧指著朝他们走来的简士琛。 尹朔唯翻了个白眼,“我……我这么诚实,说的话居然没人相信。” “信你一成,我会失明。”杨万钧说话堵她。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简士琛站到尹朔唯身边,态度自然,仿佛两人是相恋许久的情侣。 “学长,你快跟杨学长说清楚,他现在在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尹朔唯把问题丢给简士琛。 “是啊!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心亚都结了,我们也差不多了吧?”简士琛言笑晏晏的问。 “喂!”尹朔唯用手肘顶他的腰,“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简士琛还是笑容满面。 “认真的开玩笑吗?”她扬起嘴角,痞痞的笑著。 “认真的求婚。”简士琛的笑容跟著扩大,看向杨万钧,似真似假的说。“你看,她就是不肯答应我的求婚。” “哦,少在我面前放闪光,我没带可鲁出来。”杨万钧嗤笑一声,转头对尹朔唯说。“这样也好,女人一结婚就不值钱了。” 尹朔唯瞪著他。 “新郎、新娘入场。”司仪在台上直布。 他们的注意力霎时被转移,看著入场的新人们。 会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中间的红毯亮著,尹朔唯望著补好妆的白心亚与新郎缓缓的步入宴客厅,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白心亚低垂着头,与新郎站在主婚人面前,主婚人正在致词,依稀可见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因为喜悦而感动含泪。 尹朔唯知道内情,有些坐立不安。 主婚人致词结束,新郎与新娘面对面,尹朔唯站的位置刚好与白心亚相对,她只能勉强一笑,假装跟简士琛很要好的样子。 简士琛靠近她的耳朵,“你把东西交给她了吗?” “嗯,谢谢。”要不是他不知去哪里帮她找到那只钻环,她就送不成结婚礼物了。 “她不喜欢?”简士琛再问。 “没有啊!她现在就戴在手上了。”尹朔唯不解的看他一眼。 他不置可否的颔首,继续观礼。 “怎么了?”尹朔唯问。 “我以为她不喜欢我找到的礼物。”简士琛微弯嘴角,神情高深莫测。 她心生怀疑,斜瞥他一眼。 “她怎么会不喜欢?” “你的反应怪怪的,她看你的时候,你的反应更怪。” “哪里怪?” 简士琛似笑非笑的耸耸肩,不再多说。 尹朔唯焦躁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别扭的说:“发生了点事情。” “嗯哼。” 从他的反应看来,她知道他老早就看出她心里有事。 “什么都别说。”她挫败的警告。 简士琛露出宠爱的笑容,摸摸她的头,却被她挥掉。 一旁的杨万钧瞪了他们两人一眼,示意他们在这么庄严的气氛下应该正经一点。 尹朔唯轮流瞪了两位学长一眼,清了清喉咙,专注在婚礼的进行上。 婚礼过后,简士琛开著公司那辆小车,俐落的在市区的车阵中穿梭。 “你怎么不跟他们去续摊?杨万钧很失望呢!”趁著遇到红灯,车子停下来的空档,他提出疑问。 “没什么,要喝再约就好了。”尹朔唯叹口气,活动僵硬的肩膀,“你呢?你不去续摊,学妹她们可是失望得很。” “我得送你回家呀!”简士琛将车子驶进位在小巷子里的大厦停车场,光明正大的说。 “嗯。”她的头靠在车窗上。 他转头,瞄她一眼。 “怎样啦?”她口气不佳的开口。 “我什么都没说。”简士琛无辜的说,将车子停好。 “你不用说出口,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尹朔唯不耐烦的瞪著他。 “你这么了解我,轻轻松松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不愧是我最爱的女人。” 尹朔唯没好气的瞥他一眼。“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再演戏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演戏?” “我有眼睛,看得出来,好吗?”她的神情僵硬。 若是平常,他会耸耸肩,笑笑的说:“不愧是朔唯,这么了解我。”但是今天他只是叹口气,像是在嘲弄她说的话与事实不符。 尹朔唯今晚已经受够惊吓,没有心情顾及他,率先下车,打开后车厢,弯身抱出一个纸箱。 简士琛紧跟著下车,帮她关上后车厢的门,一同走向电梯。 很快的,电梯门打开,他们走进电梯,电梯缓缓上升。 “所以你还是不准备告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他嘴角含笑,轻声询问。 她眉头紧皱,背靠著电梯里的镜子。“你真的有超能力,对吧?” “怎么说?”简士琛反问。 “不然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我刚刚在婚礼上明明很正常啊!” “是吗?” “是。”尹朔唯赌气的说。 “喔,那是我想错了。”他应和她,随即不再开口。 她反而变得焦躁,左脚叠右脚,右脚叠左脚,没一刻安静。 叮的一声,电梯停住,门向两旁滑开。 “可恶!”尹朔唯低咒一声,对自己发脾气。 “别生气,气坏身子划不来。”简士琛伸手挡住欲合上的电梯门,让她先出去。 “阿弟仔他们不知道还在不在公司?”她等等要说的话,可不能让小弟他们听见。 “不在了。”知道她要跟他聊心事,他指著一片黑暗的门缝,取出钥匙开门。 “嗯。”尹朔唯把纸箱放在办公桌上。 简士琛伸出手,力道准确的帮她按摩僵硬的肩膀。“这里?” “噢……”她情不自禁的低吟一声,“对,就是那里。” “坐下,我帮你抓一抓。”他拉过椅子,搭著她的肩,让她坐下。“有好一点吗?” “嗯。”她轻叹口气,“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心亚怪怪的?” 他的手先是顿住,很快又恢复规律的按揉动作。“有点,不过我跟她不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怪,我倒是知道你怪怪的。” 尹朔唯垂下肩膀,“她跟我告白了。” 简士琛沉默不语。 等了一会儿,她轻唤出声,“学长?”以为他睡著了。 “你说……她跟你告白?”他的嗓音沙哑,还有些颤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嗯。”将堆积心中许久的郁闷说出来后,她像是打开话匣子,“我是不是真的太迟钝了?否则心亚喜欢我那么多年,我怎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我身边注定没有女性朋友?连最不可能喜欢我的心亚也喜欢我,我真的那么像男的吗?” “她真的跟你告白了?”简士琛还因为上一句话而震惊不己。 “对。”她肯定的点头,“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愈说愈委屈,“我爱穿裤子,是因为裤子方便。满衔都是穿裤子的女人,为什么就我被当成男的?我剪短发是因为好洗、快干,这样也不行吗?” 他低声诅咒。 尹朔唯没有听见,迳自说下去,“我一路都是这样走来的,只是心亚真的让我……不知道怎么反应,你知道那种感觉,她都要结婚了才跟我说,我实在……” “不然你要答应跟她交往吗?”简士琛冷冷的打断她的话。 “怎么可能?我又不谈恋爱的。”尹朔唯失笑。“学长,你也太奇怪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 他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 “学长?” 顿时,气氛变得有些奇妙。 “学长?”她不安的想要拉下他的手。 他一动也不动。 “学长,你放开我。” 简士琛的手终于离开她的眼睛,却在她溜走之前,将她拥进怀里。 “学长?”尹朔唯从来没有被人家这样抱过,此时的感觉并不像爱情电影里那么浪漫。 学长失常的表现比白心亚向她告白还要来得吓人,她像是灵异鬼片的女主角,看到死状凄惨的幽灵,脸上布满惊恐,只差没尖叫出声。 “别动。”他亲匿的磨蹭她的颈项,逸出满足的叹息。 “啊……学……学长,我……我是朔唯,不是你的女……女朋友。”她再也受不住了,结结巴巴的表明身分,并开始回想学长在婚宴上是否有喝酒,还是被灌酒,否则怎么会突然失常的抱住她? 简士琛没有回应,牢牢的抱著她,不让她移动分毫。 “学长……”尹朔唯快哭了,一个晚上被吓两次,明天一定得去庙里收惊。“学长,拜托你清醒点,我是朔唯,你的学妹啦!” “我倒希望你真的是我的女朋友。”他轻声说道,气息拂过她耳后的肌肤。 她不由得全身战栗,连忙大喊。“学长,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平常假装是情侣无妨,反正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可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入戏这么深。啊,你喝酒了对不对?你一定是喝酒了。” 相识十多年。尹朔唯十分明白简士琛与自己只是单纯的学长和学妹关系,如果他对她有意思,套一句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杨万钧说的,他们老早就结婚,小孩不知道生了几个了。 他们之间没有火花,这也是她能够待在他身边这么久的原因,因为她觉得很安全。 所以现在简士琛这些脱离常轨的行为,让她过度震惊导致脑袋当机,更加无法思考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没喝酒。” “没喝酒,你怎么发酒疯?救命啊!”尹朔唯苦著一张脸,眼眶泛红,“学长,对不起,平常都是我喝挂了发酒疯,是我不好,你就别再捉弄我了,我真的怕了啦!” “可恶的白心亚!”简士琛低咒一声。 她害他方寸全乱,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然而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了,他反而手足无措。 “朔唯。”他抓住她的肩膀。 两人面对面,尹朔唯竟然有些承受不起他专注的凝视,不自在的别开眼,觉得自己似乎从里到外都被他看透了。 “学长,你别这样看我。”她扯动嘴角,略显无奈的请求。 简士琛的眼里多了很多她不愿堪透的情绪,她不想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侯面对他,这样她会……瓦解。 “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他的声音微颤,包含许多难以言喻的情怀与释放。 “我……我想回家了。” “你家就在楼上,跑不掉的。”简士琛与尹朔唯比邻而居,就住在公司楼上。 她头一回觉得住家应该远离工作地点,当初不该贪图方便,不用房租,只要平分水电费就跟他住隔壁。 她深吸一口气,乱烘烘的脑袋理不出头绪。“学长,我们冷静下来,深呼吸,好好的聊一聊,好不好?” 他盯著她,深怕她逃走。 “我保证我绝不逃跑。”尹朔唯的表情更加苦闷,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人格这么不被信任了? 简士琛不置可否的耸肩,也拉了张椅子坐下,刚好封住她的去路。 尹朔唯叹口气,搔了搔头发,迎上他深幽的凝视,心跳乱了节奏。 按抚著剧烈起伏的胸,她终于明白学妹们为什么会对简士琛如此著迷,只要被他专注的看著,东西南北都会搞不清楚。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免疫的,如今才发现他根本役有对她展现过他的魅力。 这个认知犹如一桶冰水浇灌,让她快要冒烟的脑袋霎时冷却。 是啊!学长从来没有对她施展他的男性魅力,因此,他就是对她没有抱持著男女情感,再这么一想,他的反常行为是来自于她诉说心亚向她告白的事。 由此可以证明,学长是因为心亚的关系才失去理智,做出平常他不可能对她做的行为。 因此,学长喜欢心亚。 推理出这个结论,尹朔唯瞬间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不禁笑开怀。 “学长,你真是的。” 简士琛笑不出来,一本正经的看著她,像是在等待她发表方才得到的高见。 “心亚已经结婚了,你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她也没用,除非你想当第三者。不然我们到楼下的便利商店买几打啤洒,喝他个不醉不归,醉醒了就当没事,怎么样?”她轻松自若的说,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方才受到惊吓的畏缩模样己不复见。 简士琛面无表情的看著她,看不出是喜是悲。 “早知道你对她有意思,我就撮合你们两个人了,大学时代她还迷过你一阵子呢!”尹朔唯好笑的说。 他的眉头微蹙,轻叹口气,拉下她的手,“你大学时逻辑数学到底是怎么pass的?” 她一脸莫名其妙,“你现在是在损我笨吗?” “你真的很笨。”简士琛失笑,紧握住她的手,用另一只手弹她的额头。 “喂!”尹朔唯捂住发疼的额头,“本来就是,心亚已经结婚了,你再怎么妄想她也没用,与其痛苦,不如放宽心,刚刚我跟你说的,你就当是我一时胡言乱语,不用放在心上。” “我要是还很难过,怎么办?”他无奈的问。 “唉,时间会将一切痛苦带走,施主。” 简士琛沉默不语。 “只不过是个女人嘛,别难过了,你那么有魅力,长得那么好看,气质好,又喝过洋墨水,家世一流,还是一间公司的老板,想要一个女人,还不容易吗?”尹朔唯肆无忌惮的安慰失恋的简士琛,或者该说,她自以为他失恋了。 “我喜欢的人不是白心亚。”他直视著她,“我喜欢的人是你。” “不然你喜欢谁?我帮你,你别再那么失……”她顿住,见鬼似的瞪著简士琛。 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合不上的唇瓣上烙下轻柔却炽烈的吻。 她像是被解除魔咒的睡美人,瞬间回过神来,站起身,倒退几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惊惶失措的凝视他,想从他身上探查出一丝玩笑的气息。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简士琛是认真的。 尽管心底警钟大响,她还是故作镇静的又问一次,“你刚刚喝酒了?” “没有。”他清醒得很。“这个问题,你问第二次了。” 尹朔唯怔怔的望著简士琛,一时之间无言。 他静待她的回应,没有说话打断她的思绪。 她吞了口口水,失笑的说。“那是我喝太多了,啊,我醉了。”她抚著额头,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我想我该回家休息了,晚安,老板。” 简士琛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就算是骂他、打他、情绪失控都好,然而她还是选择粉饰太平,他好失望,也好难过。 尹朔唯来到门口,手才摸上门把,正要打开门,夺门而出之时,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叹息声。 “我跟白心亚约定过,如果谁先跟你告白,谁就失去了牵制对方的权力。” 她的身子一僵,半晌才挤出话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心亚比我早跟你告白,所以我不算违背承诺,可以开始追求你了。” 尹朔唯好想把门拆下来,丢到他身上,然后揪住他的头发,要他把话说清楚,但是她不敢回头看他,握著门把的力道加重,气势不足的宣告立场,“我才不管你跟心亚之间有什么鸟约定,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她干嘛跟著这两个神经病起舞?他们在她的背后私下做约定,搞小动作,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被硬扯进去?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任何跟你告白的人的真心,对吧?”简士琛直截了当的问。 “啧。”尹朔唯防备的挺直背脊,“那跟你没关系吧?学长。”她说到“学长”二字时,语调中少了平常的亲匿,多了冷漠与疏离。 简士琛胸口一窒,却明白若是不踏出这一步,他与她永远只能是学长和学妹,老板与员工,知交好友。他等了那么久,对她的情感每天都更多一些,绝不满足于这样的关系。 “朔唯,你在怕什么?” 尹朔唯几乎要崩溃了,差点大叫出声,但是强忍住,硬挤出话,“我没有怕。你跟心亚太莫名其妙了,你们是约好要恶作剧吗?” 他微敛眼睫,因为她的拒绝而浑身冰冷,深吸一口气,“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 决你妈的头啦!尹朔唯呼吸不稳,在心底大骂。信你一成,老娘会失明! “我……” “你不必急著给我答案,我希望你能经过慎重的考虑再说出口,这个答案会影响到你跟我之间的关系,还有交情。” “你这是威胁我吗?” “当然不是。”简士琛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原本我不知道还要僵持多久,但是现在终于解放了,我受不了再退回去当你的学长,我也回不去了。” 尹朔唯咬著下唇,“我不……” “我不会逼你立刻给我答案,因为我希望你真的想清楚,这些年来,我跟你之间真的像你认知的那样单纯吗?” “够了,什么都没别再说了。”她抖著手拉开门,冲出公司,把简士琛跟他方才投下的核弹全丢在门后。 她飞也似的冲回家,把家里存放的三罐啤酒、五瓶威士忌、两瓶人头马、一瓶冰洒、一瓶五粮液、一瓶绍兴、一瓶女儿红……连厨房里简士琛用来做菜的米酒也不放过,全喝下肚。 喝得烂醉的她最后抱著马桶狂吐,在呕吐物与酒的臭味中入眠。 失去意识前,她深信自己刚刚只是醒著作了一场醉酒的梦。 而她没发现的是,简士琛守著抱住马桶的她,一直到天明才离去。 第3章 早上醒来,尹朔唯抱著快要爆掉的头,扶著马桶起身,坐在马桶上面,眼角瞄到一杯绿绿的饮料,忍不住哀号一声。 “不是梦……”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是作梦……为什么不是作梦? 她苦著一张脸,将那杯绿绿的解酒液喝下,知道这是简士琛为她打的。 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不论庆功或是应酬,他因为没有酒量,无法胜任厂商或是同行的敬酒,都是她挡下来的。 她喝到挂,都是他处理善后,她浴室的门也不怎么锁,因为偶尔会在洗澡的时候睡著。 这杯据说是他家传的解酒液,其实只是芹菜加蜂蜜打成汁而己,但对她的体质特别有效,宿醉后喝一杯,很快的,一直在打她的头的小矮人就会不见。 既然都已经在浴室了,尹朔唯顺便洗个澡,将一身的酒臭味洗去,然后叹息的穿上简士琛为她准备的浴袍,走出浴室。 她不甚灵敏的嗅觉闻到了一股味道,转头一看,餐桌上摆放著清淡的中式早餐,不同以往的是有杯用透明玻璃瓶盛著,飘著可爱绿叶的薄荷水,薄荷特有的香气充满整个空间,的确稍稍舒缓了宿醉后的不适。 瓶子下压著一张便条纸,纸上有颗没有发芽的相思豆。 “哪里找来的相思豆啊?”不是红豆,是学名孔雀豆,长出来像含羞草的那种豆种。 尹逆唯抚著不怎么疼的太阳穴,坐在餐桌旁,拿起便条纸,映入眼帘的是熟稔不己的字迹。 ◆早安,今天早上休息。你过午再进公司吧!◆ 我喜欢谁,就会将相思豆送给她,到时你就知道了。 脑中不经意的浮现这句好久以前听到的话语,那是学长有一次不知道干什么时说的。 “去你的相思豆!” 尹逆唯把相思豆丢向墙壁,相思豆撞到墙反弹,落地滚呀滚的,滚到了阳台上。 那时她怎么会想得到,相思豆竟然会在十多年后被送到自己的餐桌上。 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切相思豆被扔到哪里去,她食不知味的吃著简士琛的爱心早餐,不停的想著过午进公司后该怎么面对他。 “可恶!”香蕉你个芭乐!苹果你个葡萄!尹逆唯苦恼的掩面。“可恶!可恶!可恶!”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中断了她的诅咒。 “喂。”她的口气不佳。 “朔唯?”是白心亚。 ‘嗯。是你啊!” 尹朔唯发现面对白心亚,一点也没有昨天晚上被告白的恐惧,反而想跟她倾吐学长向她告白的恐惧,可见学长的告白带给她的冲击比白心亚带给她的还大。 “现在几点了?”她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看时间,“才十点你就起床了喔?” 难不成昨天她老公都没累到她? 白心亚笑了笑,为了掩盖周遭有些嘈杂的声音,不得不放大音量,“我现在在机场,十二点的飞机。” “啊,对喔,你们要去希腊度蜜月。”尹朔唯这才想起来,好友的行程本来就排得比较紧凑。“好好玩啊!” “嗯。”白心亚轻应一声,“朔唯。” “嗯?” 新闻正在报寻一则社会事件,有个劈腿男受不了与两个女友之间的情感纠葛,吞安眠药和酒自杀,其中一名女友怀疑男子的死因可疑,全案进入调查程序。 尹逆唯看著电视上哭得涕泪纵横的女友之一,不知道应该同情她,还是庆幸她的处境没有自己来得复杂。 “学长跟你告白了吧?” 白心亚这话一出。尹逆唯的头又痛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叹口气,揉揉眉心,“你是神算吗?” “当然不是。”白心亚说话也别别扭扭的,“我知道你一定会跟学长说这件事,学长一定知道我输了,所以学长一定会把握机会马上跟你告白。” “你怎么知道?” “他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赢了,怎么可能不马上告白?” 尹逆唯突然觉得白心亚搞不好比她还要了解简士琛,“你们两个这么了解对方,当初怎么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她话语间的讽刺意味,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你不知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最强的敌人。”白心亚四两拨千斤的说,“我虽然很讨厌学长,但是不得不承认在某方面我们很了解对方,尤其有关你的事情,更是心有灵犀。” 所以才心有灵犀到挑同一天跟她告白吗?尹朔唯的嘴角抽搐。 “你们干脆去卖眼药水算了。”有默契到这种程度,她一点也不开心。 “你怪我跟学长做这种约定吗?”白心亚得了便宜还卖乖。 尹逆唯本来想用沉默表达自己的看法,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什么约定?不可以跟我告白,谁先告白谁先输的约定吗?” 她自以为的好友与兄长般的学长对她抱持的情感竟都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白心亚以为她会笑死还是会气死? “你生气了。”白心亚委屈的说。 “我没生气,我是无言。我搞不懂,你们怎么会做这种白痴约定?”尹朔唯变得激动。她不懂,为什么才一个晚上,她就得处理这么大的难题?这十几年来她自以为稳固的情谊到底是建立在什么自信上面? “你是不懂,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封闭你自己,只要跟情感扯上边的事,你一概充耳不闻,即使我跟学长已经互相打到头破血流,你也视而不见。”白心亚不无埋怨的说。 现在是怪她迟钝就对了!尹朔唯气呼呼的灌了杯冰水,同时发现冰箱里已经补齐啤洒,不禁爆出一声粗口:“他妈的!” 学长是打算让她喝到酒精中毒送医吗? 她大力的关上冰箱门,很明了学长的意思——她可以尽量喝酒逃避现实,但事实摆在眼前,比耐性他是世界冠军,他不怕等。 但是她怕,她真的怕,怕自己会处理不好,把事情搞砸。 “我就知道你这次不会轻易的原谅我……”白心亚以为尹朔唯在骂她,哽咽的说。 “我不是在骂你。”她是在骂那个居心不良的学长。 “难道你还会怪学长?” 尹朔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怎么像在拷问犯人?” “你听不出来我是在压抑心里的嫉妒吗?”白心亚故意这么说。 “别闹了,我已经够烦了。” “我不希望你不开心。”白心亚放轻声音,关怀的说。 “我开心得不得了。”尹朔唯反讽。 “好吧!那我不开心。”白心亚啷起嘴,“我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白心亚丈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你快跟你老公去玩吧!玩得开心点。”尹朔唯催促道。 “一想到你跟学长就要在一起了,我不开心啦!”白心亚撒娇的说,像个吵著要玩具的小女孩。 “喂喂喂,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跟学长真的什么都没有。” “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以后就不知道了……”白心亚哀叹,“早知道我就不要冲动得先认输……可是我己经要结婚了,如果再坏一点,结婚后还霸著约定,学长也不会怎样,但我就是不够坏……” “时间差不多了,你快登机吧!”尹朔唯挂断电话。 很快的,白心亚又打电话来。 “怎样?” “我不闹了,希望我从希腊回来,能听到你跟学长的喜讯。”白心亚衷心祝福。 尹朔唯压抑叹息的冲动,“我跟学长……” “你不要小看学长的能耐喔!”白心亚嗓音娇脆的说著正经的警告,不等尹朔唯发作,先行结束通话。 白心亚到底是打电话来气她,还是警告她? “什么跟什么啊!” 尹朔唯终于被惹毛了,气得将手机丢到沙发上,情绪起伏过于激烈,使得她的呼吸无法平稳。 “每个人都自说自话,是怎样?他妈的!” 诅咒归诅咒,骂归骂,工作还是得做,一想到下午进公司就得面对简士琛,她整个人便焦躁得坐立难安。 当简士琛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丢给她以后,她没把握自己还可以做到公私分明。 “尹姊,你怎么站在门口?吓人啊?”公司的小弟一拉开大门,就见到尹朔唯鬼鬼祟祟的站在门旁边,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尹朔唯脸色极差的瞪著小弟,“一号,公司里只有你一个人?” 她在外面等了很久,都没有看见有人出入,也没有听见办公室有说话的声音,所以不敢进去。 “尹姊,我叫林清楷,不是一号。”他无奈的为自己正名。 “随便啦!你跟二号长得一样,不这样分,谁知道?” 公司里的两个小弟正好是双胞胎兄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号,也就是林清楷,是右撇子;二号,林清江,是左撇子。他们各自拥有一条军牌项炼,所以尹朔唯才会用一号、二号称呼他们。 林清楷叹口气,“我要去仓库拿东西。” “拿什么?”尹朔唯透过半掩的门瞄了眼办公室,不怎么想进去。“啊,今天晚上要装场。” 两天后有一场晚会要办,他们今天晚上得到会场去布置。 “是啊!要先把东西搬上车。”林清楷搔了搔头,按下电悌钮,“我先下楼去了。” “等等。”尹朔唯拉住他。 林清楷回头看著她。 “我跟你去。”她不想进办公室,跟简士琛大眼瞪小眼。 “不用啦!你又搬不动,简哥跟我弟在下面等我。” 尹朔唯马上松开手,还将他推进正好打开的电梯里,按下他欲前往的楼层按钮,“ok,我知道了,bye!” “咦?”林清楷一头雾水,看著平常总是抢著声明自己比简士琛有用的尹朔唯,还来不及开口,电梯门便关上,将他带往楼下。 尹朔唯吐出一口大气,烦躁的抓乱头发,转过身子,正欲进入办公室时,差点撞到站在门后的会计庄姊。 “庄姊。”她稳住身子,笑了笑。 “你昨晚喝醉了?”庄姊只消看她一眼,便知道她所有的底细。 尹朔唯的脸颊泛红。“嗯……” “进来帮我整理单据。”庄姊指著办公室。 “好。”尹朔唯跟著她走到她的办公桌旁,桌上摆满了一堆单据。 “昨天晚上玩得不开心吗?”庄姊按照日期整理单据,淡淡的问。 “没啊!”她脸上写著“不开心”三个大字吗?不然怎么连庄姊都发现她心情不好?“昨天晚上吗太多,现在头有点晕。” 庄姊抬头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小少爷欺负你了?” 尹朔唯整理单据的手顿住,眉头微皱,“没有。” “要是小少爷欺负你,别忘了跟我说。”庄姊和蔼的拍拍她的肩膀。 她能说不是简士琛欺负她,而是她会伤害他吗? 或是,庄姊,你家小少爷跟我告白,还叫我要好好的想清楚,因为我之前对告白的人断绝往来,所以万一我拒绝他,他也要学我那样做……可以这么说吗? 没有,他真的没有欺负她。 “他没欺负我。”她只能这么回答。 “真的没有?”庄姊洞悉的问。 尹朔唯揉了揉泛酸的鼻子,笑道:“真的没有。” 庄姊这才略微安心的点了下头,“小少爷有时侯很没分寸,要是他真的太超过,别怕,我挺你。” 尹朔唯苦恼的看著庄姊,双颊不由自主的泛起红晕。 庄姊是简士琛家族企业里的老员工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当初简士琛开公司,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会计来帮忙管钱,简士凯推荐的人便是她。简士琛很尊重,也很信任她。 从庄姊说话的口吻听来,尹朔唯知道她大概看出了什么端倪,即便如此,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的笑笑。 “他别被我欺负到哭就不错了。” 庄姊微扬眉头,高深莫测的看著尹朔唯。“别说我对你不好。” “嗯?”尹朔唯听出她尚有后话。 “小少爷不是你能应付的人。”庄姊暗示。 听到庄姊与白心亚说出相似的评论,尹朔唯有些警惕,却想错了方向,“啧,他是我的老板,只有他应付我,哪有我应付他的余地啊!” “也是,领他的薪水,还是少在背后说他的坏话比较好。”庄姊摇摇头,似乎是在叹息尹朔唯的迟钝己经到了病入膏肓没药医的程度。 “是啊!是啊!”尹朔唯附和,“不过要是学长真的欺负我,庄姊,说好了,你要替我出头喔!” 庄姊笑了笑,“别公私不分就好了。” 尹朔唯一愣,苦笑的说:“有那么明显吗?” “我只是提醒你。”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她明白庄姊会特别提出来的用意,就是不希望她跟简士琛之间的私事干预到公司的运作。 庄姊点点头,没再说话。 尹朔唯却因此更加困扰。 所幸简士琛一下午都没回到公司,被告白的隔天毋需见到他本人,对尹朔唯来说不啻是个缓冲。 然而,必须给他一个确切答案的压力仍然存在,即使她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得给。 答案已经是确定的。 可是,她心头却有著挥之不去的迟疑。 啊啊啊,为什么学长要这样?他们本来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破坏美好的一切呢?世上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学长偏偏看上绝缘体的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世上真的没有纯粹的友谊? 不,不对,她跟杨万钧学长他们个个都是纯友谊,纯粹的学长和学妹的关系,他们没有一个对她有异样的情愫啊! 还是简士琛就是爱她这一味?跟白心亚一样? 尹朔唯好烦恼,快把头发扯光了。 她到底哪一点好?为什么有软软嫩嫩的女人不拥,有雄壮威武的男人不抱,偏偏就是要来烦她? 她不由得回想起学长总是开她玩笑,像是求婚、喜欢这类的玩笑,现在一想,那些全都不是玩笑,是他在试探她!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她陷入自我厌恶的情绪被打断,整理一下心绪,接起电话,“您好。” “尹姊,你还在公司喔?”是林清楷。 “是啊!”尹朔唯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你还没出来?”他讶然。 “啊?”她顿住,“啊!”随即起身,低声咒骂,“他妈的,我忘了。” 她竟然烦恼到忘了正事,装场的时候她得到场实地看过会场做音响工程的细部调整。 林清楷闭上嘴,不敢说话。 “我现在马上出发,你们晚上要吃什么?”尹朔唯看了下时钟,接近晚餐的时侯了。 “简哥有帮我们叫便当。”林清楷说。 “喔。”她现在是听到“简士琛”三个大字,便脸色大变。“那我出发了。” “尹姊,你不用买自己的晚餐,简哥也帮你叫了便当。”林清楷连忙开口。 “嗯嗯。”尹朔唯漫应一声,“庄姊,我去会场。” “知道了,骑车小心点。” “好。” 第4章 通常在演出或是展出的前一周至两到三天前,他们就得到场去装设装备与场地,这次的案子接下后,主办单位一直无法决定场地,直到前两天才作出决定,那时他们正在世运会准备闭幕,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好把该用的器材直接载回台北,不托货运。 不过,有事忙总比没事忙好。 尹朔唯朝在搭放映萤幕的配合厂商点了下头,走向主控室。 林清江趴在地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她蹲在他的旁边。 “找插座。奇怪,上回来是在这边啊!又改地方了吗?”林清江扬了扬手中的电线。 “在这里吧!”尹朔唯移动身子,拉开地上的吸音地毯,果然看见插座。 “真是的,一天到晚改地方,这些人都乱花钱。”林清江抱怨归抱怨,还是认命的拉长电线,插上插座。 尹朔唯把机器打开测试,“一号。” 场地里的林清楷挥挥手,表示听见。 “扩音箱是不是有问题啊?”尹朔唯听到回传的声音,感觉声音不是很清晰。 “这个场地本来就不适合做这种表演。”林清江又抱怨了。 “二号,你很多话耶!”尹朔唯熟练的操作机器,一边瞪著他。“业主要在哪里办活动,我们没有第二句话,不然你不要赚他的钱。” 林清江不敢再大声抱怨,只好小声模糊的碎碎念。 会场里很热闹,负责承办这次晚会的公关人员来回穿梭,指挥人员做事,一会儿要他们把扩音箱移开,一会儿要他们把乐器搬走。 林清楷一脸不豫的看著那个公关,正要发作的时候,尹朔唯眼看情况不对,用对讲机叫他去做别的事,然后她亲自下去会场跟公关沟通,没想到公关的立场踩得很硬,要怎么摆设跟怎么使用都有他自己的一套说法,沟通无效,她只好顺著公关的话去做。 林清楷瞪著什么事都要插一手的公关,尹朔唯将他拉到一旁,要他去当木工钉板子。 “尹姊……” “我知道。”她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尹姊,这样一定会……” “没关系,等明天指挥来了,还会再变一次。”尹朔唯耸耸肩,“当运动就好。” 林清楷气呼呼的去钉板子。 “你们简哥咧?”尹朔唯没有在现场看见简士琛,不能不说她有点松口气,不过他不在场也很麻烦,她只是半吊子,很多细微的工程部分还是需要他出马。 “他跟水映瑶小姐出去了。”林清江在对讲机里说。 水映瑶?一想到水映瑶,尹朔唯就想到结束没多久的车展,想到车展,就想到那辆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的高级轿车跟花艺展。 她对水映瑶的印象很好,水映瑶很尊重他们这些工程人员,绝对不碰自己不了解的专业,不会随便指挥人,每次跟她一起做事都很愉快。 “最近好忙喔!” “忙不好吗?”尹朔唯希望接下来愈忙愈好,忙到她不用思考跟简士琛之间关系的变化。 “也不是不好啦,但是总觉得好像这摊赚完就没钱赚,怎么说……”林清楷说话的口气还蕴含著火气。 “像是没有明天一样的赚啊!"林清江跑出主控室,接著说下去,还做出西子捧心,皱眉的样子。 尹朔唯忍不住巴了下他的后脑勺,“恶心。” “对了,尹姊,公司没有要再征人吗?”估计下半年会天天忙到恨不得变成千手观音,林清江忍不住哀求。 “再请人,薪水你付吗?”尹朔唯好笑的问。 “当然是简哥付嘛!我又不是老板。”林清楷跟著撒娇。 “你们两个没事干啊?装什么少女?”她鸡皮疙瘩掉满地了,“东西都弄好了吗''” “差不多了。”林清楷和林清江异口同声。 “今天谁要留守?”尹朔唯问。 “我先吧!”林清江自告奋勇。 尹朔唯觉得有异,“二号,你可别带双人睡袋进来喔!” “我……我才不可能咧!”林清江支支吾吾。 尹朔唯挑眉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看看手表,凌晨两点半,随后将钥匙丢给一旁喝饮料的林清楷,“好了,一号,你开车,我们回公司。” “二号,你自己多注意点。” 林清江点点头。朝他们挥挥手。 “尹姊。”林清楷趁著遇到红灯,车子停下来之际开口。 “嗯?”尹朔唯拉开易开罐拉环,仰头就喝。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他看她坐立难安,于是这么问。 “噗……”她被呛到,一直咳嗽。 “尹姊,你还好吧?”林清楷转身探向后座,拿起面纸盒,递给尹朔唯。 这时,绿灯亮了,后面车子的驾驶催促的按了下喇叭,眼看前面的车子毫无动静,随即绕过它,往前驶去。 林清楷正要踩下油门,车子熄火了。 “你别慌,慢慢来。”深夜开车,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 “嗯。”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专注的开车。 尹朔唯抽了几张面纸,擦干身上沾到的饮料,再把饮料喝完,这才开口,“你刚刚为什么那样问?” 林清楷分神看她一眼,“尹姊,你看起来就是有事想说的样子啊!” 尹朔唯满脸心虚,清了清喉咙,“呃……今天你们简哥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原本做好心理准备要为方才在会场差点顶撞公关的事被责骂的林清楷,明显一愣,“简……简哥?” “算了,当我没问。” 真是的,她在干嘛?分明不想接触到简士琛,竟然还会想要知道他的状况是不是跟她一样混乱。 问了又如何?问了她就会比较开心吗? “简哥今天没什么不一样啊!”林清楷完全不知道她的想法,憨直的说,“而且感觉他特别开心,不知道在爽什么。” “是吗?”尹朔唯在心底叹息。果然,只有她这个大笨蛋在烦恼,他可是开心得很呢! “尹姊,你还好吧?你……你跟简哥吵架喔?”林清楷从她晚餐没吃多少,又问了奇怪的问题,推论出她与简哥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他很识相,不再追问。 “喂,一号。” “啊?” “我问你。” “让你问。” “你觉得我跟你们简哥是什么关系?” 林清楷露出警戒的神情,抽空在她脸上寻找玩笑的痕迹,久久,才迟疑的问:“尹姊,你在开玩笑吗?”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吗?”尹朔唯斜睨著他,“当然是认真的,不然我问你干什么?” 无端被台风尾扫到,林清揩很委屈的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他连忙摇头。 尹朔唯挥挥手,“所以呢?” 林清楷呆愣好一会儿,才明了她的意思,“呃……你们不是情侣吗?” 事己至此,他肯定尹朔唯与简士琛一定是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到了要放火杀人那种地步。 尹朔唯像是被雷打到,脸色刷白,似怒似恼的抿紧唇,不停的深呼吸。 林清楷心生恐惧,愈开愈靠近中间的分隔岛,深怕被她揍。 “你干什么?快撞到分隔岛了。”尹朔唯怒声警告。 “啊……喔!”林清楷连忙转动方向盘,车子回到原位,继续往前驶。 “所以……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跟你们简哥是情侣?”她就是不懂,在学校被误认就算了,那是因为他们不管上课还是参加社团都在一起,出了社会之后,他们除了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之外,还有什么行为会被别人误会成是情侣? “咦?你们不是吗?”林清楷讶异的反问。 “我们哪里看起来像是情侣?” “就感觉是啊!”他理由充分的回答。 “感觉哪里像是?”尹朔唯锲而不舍的再问。 “尹姊,不会吧?你都没发现你跟简哥之间那么强大的吸力吗?” 她一头雾水的看著他。 “我们一进公司就知道你跟简哥是一对了,感觉得出来……要怎么说那种感觉?我也不会说,不过我跟我弟都认为你们是一对。”林清楷诚实的说。 尹朔唯不禁傻眼,觉得自己的额头贴满了“傻瓜”、“笨蛋”、“智障”、“白痴”、“呆子”这类的标签。 “而且别家公司的人有时候也会问简哥有没有女朋友,我们都说你是他的女朋友,简哥偶尔也在场,从来没有否认过啊!” 她不想再问其他人这个问题了,因为“简士琛与尹朔唯是一对”这个错误的认知,多年来己经深植于所有人的心中,现在她再站出来否认或是澄清,也没人会相信了。 “尹姊,你跟简哥吵架了?”林清楷关心的问。 “没有。”尹朔唯用力撞了下车窗,发出一声巨响,“我们没有吵架……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他轻应一声,表示听到。 “我跟你们简哥‘分手’……”唉,明明还没有在一起,就得说出这两个字,她心里的无奈,说出来只怕会被旁人揍死,认为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呃……你觉得呢?” 林清楷皱起眉头,“这个……问我喔?” “嗯。”尹朔唯点点头,“你老实说,我不生气。” “你们要分手,是没差啦,但不要闹到公司做不下去就好。”他说出第一个忧虑,“这个工作虽然比当兵还操,可是我跟我弟都挺喜欢的。” “怎么可能会做不下去?我会失业倒是真的。”尹朔唯失笑。 林清楷看她一眼。 “怎样?” “尹姊,我必须说……” “说什么?” “你真的很迟钝耶!” 尹朔唯不服气了,“我哪里迟钝?” “你不知道简哥很爱你吗?拜托,要不是你,我看简哥早就把公司收起来了。” 除了这间公司,简士琛还有其他投资,因为家族蕴染的精准目光,使得他在投资大陆房地产上面赚了不少钱,这间灯光音响公司反而成了他的副业,他在房地产上赚的红利,几乎全拿来填补公司买器材和亏损搞出的负利大洞。 在台湾,灯光音响,舞台设计这行,同业并不多,也没有专门学校是教这一科的,大多是靠著失败的经验获得技术与知识,而大部分的失败伴随而来的是观众的怒骂、厂商的指责,以及无尽的懊悔。 他们公司成立了五年,一直都在亏钱,迈入第六个年头,也才刚开始打平而己。以简士琛在房地产的投资,一出手便快速获利的回收率来看,公司的确是回收得不够快,与其继续让公司亏钱,不如收起来不做。 “想太多,当初是他成立公司的,我只是进公司帮忙,现在公司收不收,倒变成我的责任了?”尹朔唯的嘴角抽搐。 “现在公司自然是不会收,也倒不了。不过,如果你跟简哥分手,搞不好他因为心碎而一蹶不振,公司就不一定不倒。” “你当他真的那么脆弱吗?” “我不知道,你跟简哥认识比较久。” 尹朔唯沉默了。一号说的话不见得全是真的,但仍有参考的价值。 “男女朋友,床头吵,床尾合,你有什么话,跟简哥说清楚就好了,真的要闹到分手吗?”林清楷不可免俗的劝说,“而且尹姊,你这个样子,除了简哥,谁受得了啊?” 她没有发怒,很清楚一号所说的话里,就这句话最实在。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有男朋友或是结婚。”尹朔唯咬著下唇。 直至今日,她的人生规划仍然没有婚姻或是恋爱这一项。 结果,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好友结婚当天,她的世界颠覆了,这不是几句玩笑或是吐一吐便能释怀。 这天晚上,她没见到简士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家,一夜无眠,满脑子都是简士琛的她,比宿醉还难过。 果然,前一天在公关的指使下搬动位置的物品,在指挥到现场后,全都回归原位。 这次的晚会包含不少类型的演出,开场就是演奏会,预备演奏三首曲子拉开序幕,然后才是舞蹈与其他表演。 光是开场那三首曲子的彩排,就耗费大半天的时间,指挥对参与演奏的乐手们非常不满意,陆续开除了编制内的两名小提琴手,还剔除定音鼓,更要弹钢琴的乐手回去把谱背熟再来。 尹朔唯面无表情的看著台上的彩排,同时记下流程,以及指挥需要的音控事项。 一直到晚上十点,指挥才放人,其他表演也终于得以彩排。 “这次真惨。”简士琛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安之若素的看著台上的舞蹈彩排。 “是啊,明天就正式演出了。”尹朔唯的心漏跳一拍,打量著他,看他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才也用平常的态度应对,“还有人连谱都没背熟,明天的晚会可以想见会多么的‘精采绝伦’。” “这次请来表演的不都是在交响乐团任职的职业乐手吗?怎么彩排得这么糟糕?”简士琛翻看著手中的节目简介,微拢眉头。 “我也不知道。”尹朔唯会心一笑,“彩排糟糕没关系,希望明天正式来时能尽善尽美。” “你这句话真官方。”简士琛失笑,“我刚才跟公关谈过,他说明天的通告是六点。” “六点?”尹朔唯一愣。“不是七点开始吗?” “嗯哼。” “好吧!我会在六点以前到。”主办单位这么有信心不会出错,他们自己先做好准备比较稳妥,“明天你上场吗?” “你在你控就好。”简士琛笑望著她,“我等等会把机器调整好。” “嗯。”尹朔唯点点头,不安的动了动肩膀,维持面无表情。 “不用紧张。”他语带笑意的安抚她。 她的身子一震,“我没紧张。”用铅笔把记事本的纸张边缘涂黑。 “我并没有要你马上回应我的告白,你只要照常跟我相处就好。”简士琛一如往常,温柔又善解人意。 就是这样才难啊!尹朔唯叹口气,“你能等我多久?一辈子都在等我回应吗?”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那么久,不过我受不了的时侯会跟你说。”他就像没有硬度的软糖,任由人怎么搓揉也无妨。 尹朔唯瞪著他,他扬起笑,深情回望。 两人四目相交,最后败下阵来的仍是她,狼狈的别开脸。 “不要这样看我。” “我向来都是这样看你的。” “哪有?” “一直都是,是你没发觉罢了。”简士琛宠爱的抚摸她的发梢,亲匿的态度就像他们两个人已经牵手一辈子。 尹朔唯觉得自己快要进精神病院了,挥开他的手,“我去看一下音箱。” “好。”他仍然面露笑容,“我今晚不回家!” 她离去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想像以前一样问他的行踪,又怕他误会什么,加上看见他温柔的笑容在瞬间消失无踪,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情绪,于是她知道他只是不想给她压力,其实搞不好比她还在意,害她整个人变得毛躁,动动手,动动肩,动动脚,全身没一处安定。 简士琛先别开脸,整理好情绪之后才正视她,“朔唯?” “没事。”她耸耸肩,撤撇嘴角,硬是扯出笑容。 “我住家里。我这几天会比较忙,大嫂的妹妹回台湾看她,刚好大嫂生小孩还在坐月子,所以我得当一下地陪。”他主动交代行踪。 “大哥的?”她忍不住问。 简士琛在家里排行最小,上头有三个哥哥,除了他还没结婚,其他三个都早早步入礼堂,跟他感情最好的是大哥。 “是啊!对了,你送我大嫂的胸衣很实用,她特别要我谢谢你。” 奇怪,明明简士琛无论是态度或是说话的方式都与平常无异,可是尹朔唯偏偏敏锐的察觉到他话语里渗透著无边无际的情感。 以前没有发现的一些事情,她慢慢的觉得不对劲。那些在她眼皮下不断累积的情感,以前为什么都没发现? “没什么,我妹生完孩子以后也有那样的困扰。” “大嫂说要找个时间好好的谢谢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见她。” 她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最后随便点了下头,转身欲走向音箱时,方才乐团里的女乐手与她错身而过,女乐手身上淡淡的香气让她微皱眉头,因为女乐手身上的香气使得她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琛,我们走吧!” 尹朔唯的脚步定在原地,忍不住回头,想看看那恶心的称呼是出自谁的嘴巴。 这一看,不得了,原来乐团里那个不记谱的钢琴女乐手跟简士琛是认识的。 只见女乐手挽著简士琛的手臂,跟他窃窃私语,他很体贴的替她拿包包跟乐谱。 顿时,尹朔唯觉得胃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朝外走去之际,简士琛回头,凝视呆立当场的尹朔唯,以眼神告诉她,女乐手的身分便是他方才提过的大嫂的妹妹。 一个眼神就能参透的情绪与超越语言的默契,让她再次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踏进疯狂边缘,否则怎么会因为如此便觉胃的痛楚瞬间消逝? “琛,你在看什么?”女乐手转头,想要顺著他的视线看看他在看什么。 简士琛收回视线,低头朝她一笑,“没什么,你等等想去哪里?” “我想喝点洒,你有推荐的夜店吗?” “可是明天你就要上台演奏,喝酒好吗?”简士琛不无顾虑的问。 “我的酒量很好,不信,等等拚酒啊!”女乐手几乎整个人挂在他瘦长的身体上。 尹朔唯不禁怀疑,简士琛回家,也许得找推拿师帮忙推拿因为提挂“重物”而造成的运动伤害。 她真的不懂,那女的没脚吗?这样挂著走路会好走吗?也不想想简士琛搞不好比她还纤弱,万一他因为这样受伤,她赔得起吗? “尹朔唯,你在想什么?”察觉到自己起伏剧烈的怪异心绪,她摇摇头,大力拍了下脸颊,“清醒点,尹朔唯。” 是啊!清醒点,再不清醒,恐怕就得去精神病院排病床,入院病因是:恋爱适应不良症。 为了这种事情进精神病院是很丢脸的,她可不想被亲友笑掉大牙。 “所以清酲一点,那没什么。”她自言自语,要自己牢牢记得,学长只是学长,不会再有其他的称呼。 她也明白,这只是自欺欺人,但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的挣扎了。 第5章 事情发生时,尹朔唯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愣愣的看著那个大吼大叫的人,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指挥助理。 认出人没用,她的耳朵闹烘烘的,根本听不见他在吼什么。 她模糊的视界里,简士琛放大的脸是唯一清晰可见的,奇异的是,他的声音不大,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让我来。” 她胡乱的点头,摇摇晃晃的起身。 林清江赶紧扶住她,深怕她站不稳,跌倒地上。 指挥助理还在大吼。 简士琛接手控音,很快的,骚动结束了。 方才在台上怒骂的指挥回头,看了眼主控室,镇定自若的继续指挥。 主控室却乱成一团。 “是谁下令要钢琴的声音推大的?”这话不是他们自己人问出来的,反倒是负责视讯工程的人率先开炮。 —阵静默。 “是我。” 所有的人转头,看向一旁的公关。 接收到众人不善的目光,公关立刻为自己辩解,“我是看指挥的意思似乎是……” 指挥助理冷冷的看著他,意思很明显:你当我死了? “那朔唯会听错也很正常。” 因为公关跟指挥助理站在同一边,节目在run的时候,有时侯很难分辨指令到底是谁发出的,通常下指令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指挥助理,除非像今天的公关这么多嘴,再加上从开演前就诸事不顺,大概除了观众还能抱持愉悦的心情进场之外,其他人全都苦著一张脸硬干。 即使责任厘清,但方才的失误已经不能重来,他们音响控管在观众心里必定黑了八成。 怎么也没想到,出错的不是前一天彩排得七零八落,指挥骂到臭头的乐团,反而是这些早早进场准备的音响控管人员。 今天原本就诸事不顺,六点的通告,负责开场的乐手还有人六点半才到——就是那个不记谱的钢琴手,简士琛的大嫂的妹妹。六点半观众进场时,还有人在台上调音,七点开始表演,结果钢琴手竟然在六点五十五分时要求为她的钢琴加麦克风。 出错的就是那支麦克风,因为多了它,使得声音的平衡受到影响,而尹朔唯又在听错指令的情况下,将麦克风的音量调大,破坏了舞台上悦耳动听的乐音的平衡。 在场的人,不管是听众还是指挥,尤其是指挥,因为这个缘故,根本无法听清楚乐团的演奏,他才会中断演奏,当场发脾气。 当然,即使源头是那支麦克风,可是会出现这样的错误,跟场地和很多因素有关系,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在她身上,是她心不在焉,导致听错指令。 尹朔唯抹了抹脸,仍感觉到指尖末梢无力的冰冷掌控著她的情绪。 蠢死了!真的是蠢死了!蠢蠢蠢蠢蠢蠢蠢…… 脸颊上的冰凉唤回她陷入自我谴责的心神,她伸手一摸,摸到易开罐的触感,抬头一看正好望进简士琛柔和的眼底。 “谢谢。”她双手捧著易开罐,迟迟没拉开拉环。 简士琛摸摸她的头,这回她没躲开,感觉他坐在身边,她压抑下想靠著他的手臂的冲动却在下一秒被他揽住肩头,往他怀里带。 “放心,没事的。” 事情都发生了,连补救也来不及,当然会没事。这些话梗在喉咙间,尹朔唯委屈得说不出口。 “至少在同业里,我们没有黑掉,反而是公关黑了。”简士琛确信经过今晚与会人员的大肆宣扬,这位擅自开口的公关在所有同业的心里都被标上黑名单的首位了。 “谢谢安慰。”尹朔唯勉强一笑。即使如此,身为下游厂商的他们,在那位公关有案子给时,还是得接呀!反而公司搞不好会因为她一时的错听,成了众活动公关的黑名单。“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简士琛加重揽著她的肩膀的力道,没再说话。 她靠著他,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著他稳定的心跳声,不禁笑出声,觉得沮丧消失了。 “怎么了?” “我想到之前有一次,就是社团去万里攀岩那一次。”只不过现在情形是倒过来的。 ‘啊,你是说我跌下去那一次?” 简士琛算不上攀岩能手,万里的岩石其实难度不高,但他就是有办法手滑脚溜的在爬上第一步时跌下去。 那时,多少女生想贡献她们的怀抱与大腿给他当枕头与被子啊!结果,最后是她被男生们推出来照顾他。 “那一次是美好的回忆。”简士琛有感而发。 “是吗?你被送到医院,我们都吓傻了。”在此之前,尹朔唯一直以为他只是体力差了点,并不是什么罹患绝症、救不活的病人,但那一次他跌下去,一点小伤却止不住血的可怕模样,是造成她日后过度保护他的主因。 “我没有血友病,只是因为吃药的关系,凝血能力比较差。”他似乎在她的肚子里养了蛔虫,再不然就是像骇客一样入侵她的脑袋,每次都很能精准的说出她心中所想的事情。 “之后没人敢再让你攀岩,而且照顾你的责任落到了我身上。” “嗯哼,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们在交往的原因,你想这样说,对吧?”简士琛笑道。 尹朔唯没有被戳破心事的难堪,“所以你有没有觉得也许你对我的感情是错觉?” “所以我的告白的确造成你不小的困扰,还让你在工作上出了错?”他反问。 她没有回应,气恼得往他的怀里钻。 “哈!真值得,太值得了。”简士琛开怀不己,紧紧抱住她。 他的分量比重在她心里比他想像的大许多,没有什么比确认这个事实来得令人振奋。 “你疯啦!赌上公司的信誉干这种事,很值得开心吗?”尹朔唯边数边捶他。 他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深深的凝睇,“我没有。出社会这么久,什么意外没见过?”他要她看看后台其他工作人员们说话的模样,“当然,现场发生的事己经是事实,我们没办法改变它,也没办法扭转观众心里的形象,不过这就是表演,也是这行好玩跟刺激的地方,你永远无法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是吗?” “可是……”尹朔唯这才发现自己反应太过度,“学长,你……你太奸诈了。” “我只是诚实的面对我自己,面对你。”简士琛摸了摸她的耳垂,“天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开始躲我,有多害怕你一声不响的离开我。” “不能公私不分啊!” “是吗?”他五内俱伤的问。 尹朔唯无所适从的看著简士琛,她的答案明明是这么的肯定,然而一面对他,原有的坚持却前所未有的动摇,甚至无法果断的拒绝他。 也许是看出她的混乱,所有的理智与难以名状的情感起了冲突,他的掌心贴著她的脸颊,拇指在她的眼下来回抚弄,她禁不起这般柔情碰触,防护网碎裂的瞬间,他的唇也覆上她的。 她怔忡两秒,像被下了咒语,双手环抱他的脖子,加深这一吻,唇齿相依,感受彼此口腔的热度,探索对方每一寸细腻肌肤的同时,也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她全身的力气仿佛消失了,瘫在他的怀里,怀疑是她自己忘了呼吸,否则胸口怎么会这么痛,全身的血液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的沸腾? 费了好大的气力,她才抓住仅存的一丝理智,刹那间,她也获得了推开他的力量。 简士琛眼神狂乱,嘴唇微颤,平时压抑在冷静表面下的激情显露无遗。 尹朔唯难以承受的喘息著,捂住嘴巴,倒退好几步,眼睛没有离开过他,像是头一回发现他很迷人,不知道怎么处理紊乱的内心,以及没有丝毫条理的情绪。 “我……我去看……”她不知道要看什么,微喘著气的样子活像是刚跑完马拉松,“看看别人要不要帮忙。” 简士琛望著她,眼眸深幽,微微一笑,强压下想拉著她躲到大型道具后面好好缠绵的念头。 “好。” 尹朔唯落荒而逃。 尹朔唯戴著墨镜,遮掩两个大大的熊猫眼,走进公司,迎面而来的简士琛露出闪亮无比的笑脸。 “早。”他神清气爽的打招呼。 “早。”她觉得自己会被他害到瞎眼。 “朔唯,你的眼睛不舒服吗?”庄姊问。 “啊,没有,只是失眠……有黑眼圈……你知道……”今天天空灰蒙蒙的,即使办公室已经点了灯,在戴上墨镜的情况下,仍对她的视线有所妨碍,不小心撞到桌角。“噢。” “朔唯?!” “我没事。”尹朔唯捂著疼痛的腹部,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没事。” “你还好吧?”简士琛关怀的问。 她摘下墨镜,点点头,“没事,真的。” “小心点,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走路还会撞到东西。”庄姊好笑的说。 要不是简士琛,她才不会这么失常。尹朔唯只能苦笑,不敢说出埋怨的话语,深怕被他知道,必定会得意得飞上天。 “等等还痛的话,别忘了去看看有没有淤青。”简士琛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到他的嘴唇,一颗心微微悸动,赶忙低下头,手抓著滑鼠,在桌面乱移。 “你的电脑开机了吗?”庄姊坐在她的后方,发现她的动作怪异,不解的问。 尹朔唯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竟然在电脑没开的情况下移动滑鼠,于是连忙打开电脑,在等待的短短几秒内,对上简士琛了然于心的凝望眼眸。 他居然这么了解她,让她懊恼得低咒几声。 “你真的还好吗?”他不打算放她一个人安静。 尹朔唯狠狠的瞪著他。 庄姊察觉到办公室的气氛不对劲,拿起支票与一些汇兑的资料,站起身,“我去银行,过中午才回来。” “嗯,路上小心。”简士琛笑说。 庄姊趁著尹朔唯没看到的时侯,以眼神告诫他,要他加把劲。 他会意的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尹朔唯没发现他们两人的眼神交流,兀自懊悔自己定力不够,等到发现办公室里只剩下她跟简士琛时,才安抚好的情绪又变得紧张。 “咦?庄姊呢?” “她去银行。”他递了杯咖啡给她。 “谢谢。”尹朔唯接过咖啡杯,“应该是我帮你泡咖啡才对。” “反正都是喝下肚,谁泡的,有差吗?” 当然有。她不敢说她喝下去的是名为“爱情”的穿肠毒药,即使难以下咽,还是得在他的目光下,将它当成香醇的咖啡饮下。 “很难喝吗?”他偏著头,眼镜的镜片倒映著她略皱眉头的苦涩表情。 “不难喝。”她瞄他一眼,终于忍不住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靠我那么近?” 他的气息笼罩著她,害她连呼吸也得分享他的气息,这样的连锁反应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咋天晚上那个吻,瞬间不知所措。 “嗯?”她不想看他,觉得一看他,自己就变得好奇怪。 “你对咖啡过敏吗?”简士琛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而且很近。 “啊?”尹朔唯不解的看向他。 “你的手起红疹了。”他执起她的手,只见她的手臂起了一颗又一颗的红疹。“别喝咖啡了,会痒吗?” “不会。”她愣愣的回应,“咖啡是新的吗?” “不是。”他去茶水间拿了咖啡粉,然后拿起车钥匙,“我们去医院。” “不用了,又不痒,而且那罐咖啡有一半是我喝的,先前都没事。”笑话!喝咖啡喝了十多年,现在才发现自己对咖啡过敏,也太好笑了吧? “还是去给医生看一下比较好。”简士琛慌了手脚,“或是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东西让你过敏?” “我只喝了麦片粥。”他这两天都住家里,她又没有免费早餐可以吃,也没那么勤劳出门去买,就随便泡了点东西喝。 “过期了?”简士琛再问。 “我喝的时候没感觉,哎呀,我没事啦,又不痒,等一下红疹就会消失了,你不用担心。”尹朔唯主动拉开与他的距离,随即发现手臂上的红疹渐渐淡去,不明所以的她还很高兴的抬高手,“你看,比较不红了。” 简士琛忧心忡忡的望著她,握住她抬起的手,不过几秒的时间,她手臂上的疹子再次泛红。 “呃……” 他皱起眉头,放开她的手,退后几步,红疹淡去。他一靠近,红疹又变得严重。 她的过敏原竟然是简士琛! 尹朔唯的呼吸一窒,“怎么会这样?” 相处十多年都没事,怎么今天会这样? 简士琛不解的微偏头,与她十指紧握。 “学长……”她想缩回手,但是怎么也摆脱不了他,“学长,你放开我。” “真不知道应该说你是排斥我还是怎样……”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手臂上的红疹,认真的问:“你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她想打哈哈也不行。 “但是你在我向你告白之后起红疹,这种异常的过敏反应,让我觉得你的不讨厌不是真心的。”简士琛直视著她,端正干净得过分的帅脸逐渐凑近她。 尹朔唯顿时难以呼吸,直想咳嗽,赶紧表明态度,“我真的不讨厌你,学长,你一直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好上司、好学长,真的!” 简士琛看著她急忙解释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容带点哀伤,口吻也带点伤心,“我是开玩笑的,你干嘛那么认真?” 你的告白要是也是玩笑一场,那该有多好?尹朔唯抿著唇,如此希冀。 “白心亚什么时候回来?”简士琛突然开口。 “啊?”她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白心亚什么时候度完蜜月回来?”他重复一遍,望著她手臂上那剌目的红疹。 “她才去三天而己,听说她老公请了半年的长假,要跟她在半年之内把欧洲玩透透。” 简士琛微眯起眼,“真不错,要是我们结婚,也可以依循这种模式。” 她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在妄想喔?” “想想又不犯罪。”他耸耸肩。 在他柔情的目光注视下,她再次确信他的魅力无穷,不敢说自己免疫,不过经过昨晚那一吻,她什么都不肯定了。 “我们无法回到过去了吗?”尹朔唯忍不住问。 “过去?” “就是单纯的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简士琛歪著头,打量她。 被他看到心慌意乱,她想缩回手,但是他不肯松开手,一拉一扯间,两人心里的攻与防也有了变化。 “朔唯。”他刻意压低嗓音。 “干嘛?”她反而扬高声音,像是在为渐渐处于弱势的自己壮大声势。 “你这连续两个惊喜,我不确定我的心脏是否承受得了。”他嘴巴这么说,却露出灿烂笑容,照亮了整个办公室,“但是我喜欢,如果在我死前能听到你说你也爱我就好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会等你的,目前的进度快到我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我会适应的。”简士琛深受感动,将她的手贴在心窝,还陶醉的闭上眼睛,“所以你放马过来,我照单全收。” 尹朔唯这下不只起红疹,还起了鸡度疙瘩。 这个人有这么厚脸皮吗?到底之前她认识的那个学长跑哪里去了? “学长,你……” “嗯?”他睁开眼,晶亮的眼眸闪著大大的爱心。 “我……”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望著他得意的笑脸,终于发觉自己原来被这张牲畜无害的脸庞骗了十多年。“我去仓库。” “你又想逃啦?”简士琛无可奈何的问。 尹朔唯像是被念了不动咒,又坐回座位,气恼的看著他。 “我去吧!”他忍不住叹口气,还是不忍心逼她逼得太紧,朝著门口走去。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她顿时觉得心里也空了个大洞。 “啊啊啊,尹朔唯,你振作一点,不要被一时的冲动冲昏了头。” 她用力撞了下办公桌,额头出现红印,痛得眼眶含泪,教不知名的情感侵袭的脑袋也清醒不少。 “对,这只是冲动,维持不了多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却因为这个认知而隐隐作疼。 第6章 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小叮当跟时光机,那该有多好? 晚上,尹朔唯从晚会会场落跑,来到青少年育乐中心攀岩,结果遇到了杨万钧。 “哟,你竟然有空来玩啊!”杨万钧一边注意著学员们的动作,一边跟垂降到他身边的尹朔唯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她解开腰间的吊带,拿起毛巾,擦拭汗湿的头发与肩颈。 “我偶尔会来晃晃,当当安检人员。你多久没拳岩啦?”他笑望著才攀个两趟便全身是汗的尹朔唯。 “很久了。”她活动筋骨,然后捶打他的肩膀,“工作很忙,没办法固定来。倒是你,竟然还有时间偶尔来晃晃?” “工作不忘娱乐,是人生最高境界。”他四下张望。 “看什么?” “你家简士琛咧?”杨万钧笑问。 尹朔唯瞪他一眼,“学长才不是我家的。” “你们吵架了喔?”他一见她的态度不对,马上猜测。 她二话不说,狠狠的蹦向他的膝盖后方。 他眼明手快,闪开她的攻击。 “啧啧,看来吵得很凶。” “我们没吵架。”尹朔唯咬牙切齿的否认。 “是是是,没吵架。”杨万钧掏了掏耳朵,“我饿了,要吃点东西吗?” “好。”她点点头。 于是杨万钧跟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等尹朔唯换好衣服,一起前往一楼的咖啡厅。 “人客,你的餐点到了。”杨万钧端著两个餐盘,很三八的说。 她赏脸的扯动嘴角,拍拍手,给他极高的评价。 “不好玩。”他正色,“没什么解决不了的,别想太多,嗯?” 她吃著中央厨房做出来的口味差不多的简餐,有些丧气的垂下肩膀,“学长。” “嗯?”他看著一脸烦恼的她,“如果真的不行,就分了吧!不要舍不得。难道简士琛真的受不了你了?啧,他坚持得真久,当初应该开这种赌盘才对。” “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句解释,尹朔唯说到嘴巴都快干了,身边的朋友们从来不相信。 “不是的话,你在烦什么?”他不解。 “因为……”她正要说出烦恼,却被人打断。 “你。” 她转头一看,因为不认识出声的人,所以又看向杨万钧,“我们……” “就是你。” 这回出声的人站到她身边,所以她很确定对方是在叫她。 “我?”尹朔唯指著自己,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你不记得我?”女子嘟起嘴,怒气冲天。 杨万钧很不识相,嗤笑一声。 女子转头,怒瞪著他。 尹朔唯也给他一个白眼,同时迅速在脑中搜寻跟她告白却被拒绝的女性脸孔,但没有一张跟眼前这位女子相似。 “请问,我认识你吗?” “昨天晚上的晚会,你害我被开除了。”女子气怒的说。 “喔!”尹朔唯恍然大悟,眼前的女子是那位出错的钢琴手,简士琛大嫂的妹妹。 “这就算了。”女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记住,别打你老板的主意,我很可能是你未来的老板娘。” “喔。”尹朔唯好不讶异,嘴巴微张。 “知道就好,你小心点。”女子狠狠的瞪她一眼,转身走向另一区,与友人继续谈笑。 杨万钧捧著肚子,快要笑翻了。 “留点面子给人家。”尹朔唯替女子觉得尴尬。 “天啊!没见过这么花痴的女人,我已经好久没看到这种经典场面了。”杨万钧笑到一直咳嗽。 “我也很久没看过了。”原本心情烦乱的她,被那名女子一搅和,反而变得轻松。 学长身边从来不缺喜爱他的美眉,就连方才来撂狠话的女子也是个美眉,但是他为什么不爱美眉,就爱她呢?她真的不明白,学长的眼光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要不是不知道你们交往十几年,就是眼白太多,以为自己能介入你们之间。”杨万钧摇摇头,“看吧!早叫你们结婚,多了那张纸,方便很多。” 尹朔唯看著他,以前她都把这种话当成开玩笑,毕竟她在朋友群里是不被当成女生的,所以不在乎被亏,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不过现在不同了。 “为什么你们都以为我跟学长是一对?” “因为你们看起来就是一对啊!”杨万钧说得直截了当。 “我很认真的说,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尹朔唯澄清,“不过……” “不过?” “心亚结婚的时候,他跟我摊牌了。” “要分手?”杨万钧还在搞笑。 “喂。”她踢他一脚。 “好啦,不玩了。老实说,我们都以为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他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很认真的下了赌注。 “根本没有,你看不出来我们是在闹著玩吗?”她一直以为简士琛是在开她玩笑,这种玩笑间接保护了她不受感情事件影响,所以她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没想到正是因为如此,原本清楚的界线,才会被他渐渐模糊,终至暧昧不清的地步。 杨万钧叹口气,“有时候闹归闹,但是简士琛对你很认真,你都没发现吗?” 她满脸问号的看著他。 “你以为长你两岁,又大你一届的简士琛,为什么大一到大四的必修课程都跟你同班一起修?” “因为学长体弱多病,常常请假,出席时数不够,不是吗?”尹朔唯理所当然的说。 杨万钧微皱眉头,“就算如此,以他的智商跟财力,你以为他没办法混过去,不让自己留级吗?” 她被问倒了,无言以对。 “我真为简士琛感到难过。”他哀声叹气。 “怎样?”可怜的人是她吧?为什么大家都为简士琛感到难过? “像他这种完人,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呆子?” 知道自己被损,她竟找不到话回应,久久才没好气的说:“我也想知道。” 这是杨万钧给不了答案的问题。 稍晚,简士琛开车来接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那里是离会场最近的攀岩中心。”也就是说,以尹朔唯的习惯,只会选择最近的一个地方。“你心里有事的时侯,总是会去攀岩。” 以此类推,她的行踪轻易的被堪透。 尹朔唯鼓起腮帮子,说不出话。 他空出右手,轻碰她的手臂,随即笑道:“没有红疹了。” “嗯。”她不想跟他交谈,应了一声,不再开口。 “前两天水映瑶找我。”简士琛不愁找不到话题。 “我知道,小弟他们有说。” “你还记得前阵子车展上有辆车不见了吧?” “嗯。”尹朔唯不明所以的转头,望著开车的简士琛,“找到了?” “找到了。” “真幸运。”像那样的车,竟然还找得到。 “听说是在一家废车厂找到的,除了灰尘以外,车子跟新的一样。” “那犯人呢?” “一样没著落。” “水映瑶找你做什么?” “她又跟孙小姐问了一次有关案发那天的事,毕竟我们有人留守看顾器材,那天一整天都在。”简士琛解释,“不过,还是没有结论。” “车子找到就好办了,警察可以查看看上面有谁的指纹,或是dna之类的,电视不是都这么演吗?” “是啊!”他微微一笑。 尹朔唯盯著他的侧脸。 “我脸上有东西吗?”他第一回察觉到她专注的目光。 她摇摇头,“你这么帅,为什么会喜欢我?你从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我的?” 简士琛的脸颊泛红,沉默了两秒,才羞涩的开口,“一定要说吗?” “不然咧?”她口气很差的反问。 “如果我说出来,你会答应跟我交往吗?”他讨价还价。 她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轻叹一口气,有些悲春伤秋的意味。 “你不肯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尹朔唯怒气冲天的说。 “我说了,就会改变你的想法吗?你就会答应好好的考虑我的告白吗?”简士琛反问,“你现在的答案,我们都知道是什么。” 她别开脸,紧抿著唇。 他深吸一口气,“我并没有逼你,也不希望你不开心。” “那你干嘛跟我告白?”尹朔唯的意思很明白,要不是他把话挑明了说,她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跟焦虑。 简士琛沉默不语,脸色非常难看,像是被她甩了好几个巴掌。 尹朔唯也没再说话。 “这是什么?”尹朔唯皱著眉头,接过蜜月旅行回台的白心亚送的礼物。 “头纱啊!”白心亚打开盒盖,掀开覆盖在上面的纸张,取出美丽的头纱,戴在尹朔唯的头上,然后扳过她的肩膀,调整头纱的角度,“啧啧,真美,不愧是我家朔唯。” “这是什么?”尹朔唯横眉竖目的瞪视好友。 “我在布拉格的一家古董店里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一定很适合你,果然没错,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的眼光了。”白心亚无视好友杀人般的目光,满意的笑说。 尹朔唯没好气的拿下头纱,“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而且欧洲虽然很好玩,但看遍了那些东西,还不如回台湾看山看水,闻闻被污染的空气。”白心亚把头纱折好,放回盒子里。 “是学长叫你回来的吧?” 白心亚盖上盒盖的力道失控,发出一声巨响,眼眸骨碌碌的转动,笑了笑,“我跟学长可是情敌呢!怎么可能他一叫,我就回来?” “先前学长问过我,你什么时侯回来?之后他就找你讨救兵,对吧?”尹朔唯不受白心亚影响,直截了当的问。 “其实是我跟我老公吵架,所以我先回来了,他跟我的行李一起在海上飘流。”白心亚嘟起嘴,坐下,火气很大的说。 “最好是,那刚刚送你来的人是谁?”尹朔唯扬起眉头,怒火在眼里跳动,“说实话!” “我说实话就是了,接下来的假期,我想跟老公待在家里好好的享受两人世界,所以提早回来了,可以了吧?”白心亚嗔瞪她一眼。 “学长给了你什么好处,说服你提早回来?”火大之余,尹朔唯真是佩服简士琛,竟然能让原本那么讨厌他的白心亚为了他提前回国。 白心亚优雅的端起杯子,啜了口微温的红茶,“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还不拒绝学长?” 尹朔唯的脸色刷白。“我说不出口。” “为什么?”白心亚状似天真的问。 “他是我的老板。”等等,不是她在质问心亚吗?怎么才两句话就立场对调? 尹朔唯试图挽回局面,却徒劳无功。 “我向你告白的时候,你就不怕破坏我们的友谊而拒绝了我。” “我们之间是友情,他还是我的老板,我怕失业。”尹朔唯空口说白话。 “你就不怕我跟你绝交?”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再怎么样,也不会交恶的。”尹朔唯的注意力完全被白心亚引开了。 “是?!你跟学长那么久的情谊,你拒绝他,他也不会怎么样。”白心亚奸险的笑说。 “他不一样,他是男的,我拒绝他,他面子挂不住,很可能老羞成怒,到时开除我又封杀我,怎么办?”尹朔唯伶牙俐齿的说。 “你认识学长那么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我猜他连你穿多大罩杯的内衣都一清二楚。” “那又怎样?”尹朔唯跳脚。 “如果你真的怕失业,怎么不干脆答应学长跟他交往呢?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只是要牵手抱抱亲亲,再进阶就是滚床单。”白心亚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这么迟疑,只证明一件事。” 尹朔唯用眼神警告她,小心说出口的话语。 “你这么阿莎力的人,平常说不就是不,说要就是要,为什么面对学长的告白,你会乱成这样?”白心亚叹口气,终究没将想法化为言语。 “我说过了……” “你的理由,鬼才相信。”白心亚阻止她继续编造那些不是理由的理由。 尹朔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到你交男朋友或是结婚,除了学长,其他人我都不服。”白心亚的指尖抚过杯缘。 “为什么我交往或是结婚的对象要经过你的指定?而且我又没打算结婚或是交男朋友。”尹朔唯苦涩的说。 “我不指定谁,只说我服学长而己,假使你坚持要选择学长以外的人,我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白心亚笑了笑,“但是除了学长,我想很难有人能跟你日夜相处却平安无事。” “我又不是酷斯拉。”尹朔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可怕。 “你不是酷斯拉,但是你有酷斯拉的气势。”白心亚睨她一眼。 “哪里有?你倒是具体的说说看。”尹朔唯忍不住拍桌子。 “你现在不就很像酷斯拉吗?”白心亚得意的笑说,将最后一口蛋糕送进嘴里,蛋糕绵密的口感让她忍不住微笑,“这个蛋糕好好吃喔!” 尹朔唯默然不语,将自己面前那盘没动过的蛋糕推过去。 “朔唯,你真是好人。”白心亚发出高八度的甜腻声音。 尹朔唯无趣的翻个白眼。 “要是你能像我这样,也许就不一定非要学长不可了,是吧?” “那我得重新投胎才有可能。”她粗鲁惯了,而且音质偏低,再怎么拉高声音,笑起来也不可能有白鸟丽子的风范。 “蛋糕真好吃。”白心亚的掌心贴著脸颊,“感觉脸颊都要融化了。” 尹朔唯挥挥手,想要挥散好友制造出来的甜腻气息,无奈那气息的力量太过强大,她只能双手交抱胸前,明哲保身,勉强笑问:“好吃吗?” “嗯,我还要再叫几块来吃。”白心亚招来待者,又选了几块不同的蛋糕。 不一会儿,侍者送上蛋糕,她特地将其中一块加了酒的巧克力蛋糕推到尹朔唯的面前。 “这个不错。”尹朔唯点头,很合她的口味。 “学长跟我说,你一定会喜欢这种口味的蛋糕,看样子我又输了。”白心亚边吃蛋糕,边若无其事的说,“不,我觉得我输得很惨。啊,幸好我跟你还是朋友,我也还有个爱我的老公。这样算一算,我比学长好多了,虽然输了情感,却没输掉友谊,反观他,什么都押上去,有就是有,没有便一无所有,真是有勇气。” “学长不理我。”尹朔唯别扭的说。 “嗯?”白心亚瞪大眼,“他竟然会不理你?” “他就是不理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有撒娇意味,尹朔唯把那块巧克力蛋糕吃光了,“前两天我们有点争吵。” “他要霸王硬上弓?”白心亚难得粗鲁的问。 尹朔唯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只会想到那方面吗?” “也对,如果学长那么强势,你们早就在一起了。然后呢?”白心亚才不怕她的威胁。 “我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他不肯说。他不说,我怎么知道?像你也是,跟学长一样,我搞不清楚啦!你们什么话都不说清楚,只把难题丢给栽,我是救世主喔?我好好的过日子,你们为什么要来捣乱?”尹朔唯埋怨,真的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魅力,不但受到女生的青睐,连最重视的学长也对她有意思。 “这是一个很单纯的问题,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不是吗?” “也有经过接触,了解之后喜欢的例子啊!”尹朔唯鼓起腮帮子,满心的迟疑与混乱。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生活只有这两个名词,而它们的代言人就是简士琛。 “那学长呢?他是你经过接触,了解之后喜欢的例子吗?” “你设陷阱让我跳啊?”尹朔唯有些恼怒,说不出喜不喜欢。 “一加一本来就会等于二,这是一翻两瞪眼的算式,没有那么难,是你自己想得太复杂。”白心亚放下叉子,“哪,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不回答有关学长的问题。”尹朔唯事先声明,不想被逼著冲动的说出会让自己后悔的气话。 “好,听好了。一加一等于二,那么零点五加零点五等于一,对吧?” “一枝铅笔折成两半,是两枝还是一枝?” 尹朔唯愣了愣,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两枝啊!” “好,重点来了,一枝铅笔折成两半,照理来说,不是零点五加零点五,等于一枝铅笔吗?”白心亚笑问。 尹朔唯瞪著好友,从大学到现在,她的逻辑学就是学不好,因为逻辑基础差,所以她可以说是靠著简士琛的帮忙,才能顺利毕业。 “这有什么意义?” “答案并不是随时都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你有什么心结,自己最清楚,人总是往前走,过去虽然会影响现在的你,或许你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好,但是改变不见得全是坏事,有时侯也是不得不改变,就像折断铅笔变两枝,而不是一枝,不是吗?” 不得不说,她这番话,对尹朔唯造成不小的影响。 两个小时后,她开车送白心亚回淡水的新家,随即离去。 白心亚望著扬长而去的车子,不由得叹口气,低声呢响:“学长,我已经好人做到底了,接下来就看你了!” 再不成,她也只能说简士琛守了那么久,到最后只守到一个缺憾,是他命中注定的。 “哎,女人嘛,说真的,带到床上滚一滚,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关柏轩说得豪气干云,出手也毫不留情,“吃。” “‘色戒’里那个女主角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赔上性命的吗?”兰皓岳说得一口京片子,不三不四的样子,倒有几分像电影“色戒”里那些太太打麻将的模样。 “只要不滚出小生命,什么都可以。”闵肇谦打出东风,“不然你就像你哥那样,认命的当奶爸。” “哇靠,你们当我死了吗?我只不过是生了个小孩,有那么罪大恶极吗?”简士凯恨恨的打出一记万子。 他儿子很配合,立刻哇哇大哭,哭声响彻云霄。 穷凶极恶的简士凯随即露出和悦的笑容,“呵呵,乖乖,你老爸是在骂别人,不是骂你。” “哥,我来吧!”简士琛看见兄长的其他三位好友全都因为宝宝大哭而变了脸色,于是主动接手照顾的工作。 “简士凯,你干嘛带你儿子来我们的秘密基地?”闵肇谦受不了,率先发难。 “靠,说几次了,不是秘密基地,是招待所。”关柏轩为自己的地方正名。 阿发一手拿著奶瓶,一手拿著尿布,“琛少爷,是哪个?” “我看看。”简士琛打开尿布,偷看一眼,“奶瓶。” 阿发马上递出奶瓶。 简士琛先姿势正确的抱起宝宝,然后按过奶瓶,动作熟稔的试试温度,喂他喝奶。 原本大声哭泣的宝宝一接触到奶嘴,立刻安静下来,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嘴巴不停的吸吮奶水。 “阿凯,你弟比你还像老爸。”兰皓岳感叹的说。 其他两人也赞同的点点头。 “不是我爱说,我就这个弟弟有在认真做事,不错吧?我前世一定烧到好香啦!哈哈哈……”简士凯开怀大笑。 其他三人不给面子的吐槽。 “阿琛,你来代替你哥,让他学习怎么当个好爸爸。”兰皓岳朝简士琛招手。 “我哥打得比我好,你们也尽兴些。”简士琛帮宝宝擦嘴,轻拍他的背部让他打嗝,然后有规律的摇动身体,哄宝宝入睡。 “别烦了,不过就是个女人,有什么好烦的呢?对吧?”闵肇谦喜孜孜的出牌,征求其他三位牌友的同意。 “是啊!女人嘛,要多少有多少。” “就是,阿琛,听我一句话,单身最自在了,有老婆多麻烦,随时随地还会闹人命,你看看你哥。” “又扯到我!等你们的老婆生小孩就知道怎么死的!”简士凯不服气的大吼。 “恼羞成怒了。” “嘿咩,亏一下会死喔!” “我又不是女的,被亏是会爽啊?”简士凯吃下牌,“哇哈哈……开胡啦!” “靠!”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装孝维,竟然被你胡了。”关柏轩认命的掏钱,推开自己的底牌,也是差点就胡的好牌。 “这个世界变了……”一直输的闵肇谦含泪掏钱。 “啧,我也去找我老婆生个儿子好了。”兰皓岳大力的把钱放到桌上。 “嘿嘿,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简士凯爽得咧。 “我倒真的希望她有小宝宝,那么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她。”不用跟她绕那么一大圈。简士琛喃喃自语。 牌桌旁边的四个人全安静了下来。 “啊,抱歉。”简士琛苦笑。 “老弟,你可以的。”简士凯忍不住安慰道。 “是啊,是啊,可以的啦!你那么可爱,可以的。”闵肇谦笑说。 其他三人瞪他一眼,因为他用错形容词。 “放心啦!阿琛,连我弟那个智障都可以把到女朋友了,你看起来这么正常,ok的啦!拿出你的自信!”兰皓岳鼓励他。 “说得好!我弟是个号呆,也结婚了。所以不管你那个女朋友是人妖还是妖人,一定可以的。”关柏轩自信满满的说。 说著说著,他们四个又开始洗牌、整牌。 阿发拍了拍简士琛的肩膀,无声的激励他。 简士琛笑了笑,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怀中安睡的宝宝的背。 忽地,有人的手机响了。 “谁的手机啦?快接!” 阿发连忙跳到放置四位兄长的手机的茶几旁,找寻发出铃声的那支。 “快点接起来啦!” “老大,都没在响啊|”阿发无辜的摸摸后脑。 “是我的。”简士琛取出手机,单手掀盖,“喂。” “简哥,不好了。”是林清楷。 “什么事?慢慢说。”简士琛边把宝宝轻轻的放在摇篮里,边听林清楷诉说,脸色也跟著阴晴不定,“在哪?” “承德路跟大度路那边。” 那里有三叉路口,车流量大,一不小心很容易出车祸。 “我马上过去,找修车厂的人了吗?” “不知道找哪家。” “那等我到再处理。”简士琛挂断手机。 一旁打牌的闵肇谦一听便知道发生什么事,“阿琛,找我弟,我弟开修车厂,他了解行情。” 阿发立刻递出名片。 “谢谢闵哥。”简士琛接过名片。 “我帮你联络一下好了,我弟那个没脑袋的。”闵肇谦难得自告奋勇。 “转性啦?”关柏轩看他一眼。调侃的说。 闵肇谦接过阿发恭敬的呈上的手机,闪到门外去打电话。 隐约听到他与他弟弟争执的声音,简士琛觉得很不好意思,居然这么麻烦别人。 “闵哥没问题吧?” “没事,他们兄弟就是这样。”简士凯安抚,“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简士琛摇摇头,“没事。” 不一会儿,闵肇谦面有菜色的回来,在牌桌旁坐下,“阿琛,ok了,他会到大度路跟你会合。” “谢谢你,闵哥。”简士琛看得出来闵肇谦与他弟弟经过一番精密的讨论。 “快去吧!警察是不等人的。” 简士琛朝几位兄长颌首,随即冲了出去。 第7章 简士琛赶到时,尹朔唯跟对方的车都移到一旁了。 现场有两名警察,一个负责指挥交通,另一个则在询问双方要怎么解决。 与尹朔唯撞车的是一名女子,她们一个要往承德路,一个要转弯,就这样撞上了。 那名女子打电话找人来,来的是一个剌龙剌凤的大哥。 尹朔唯眼看事态不对,只好打电话讨救兵,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实在不知道怎么理清责任。 所幸警方也来得很快,整理好现场后,警察要她们把车移到旁边,然后开始指挥交通,舒缓因为她们的关系而堵塞的马路。 “你现在想要怎么解决?你看看,这车子的保险杆在出门的时候是好的喔,这个引擎盖很明显是被撞凹的,烤漆……我马子精神上受到的伤害……” 尹朔唯看著那位大哥,听著他细数车子擦撞摩损的地方,摆明了就是想要坑钱,她的笑容愈来愈僵硬。 “老公……” “乖,你受的委屈,我知道。” 靠,那谁来知道她的委屈啊?要不是女子要转弯时没打方向灯,她会撞上她的车子吗?不能因为她的车子受到的损伤比较小,就吃人够够吧? 尹朔唯扬高眉头.火气逐渐旺盛。 “警察先生,你来评评理,这样对吗?不是我不给她面子,而是你看我马子,吓到又哭又闹,搞不好等等我还得花钱带她去收惊,这车子现在撞成这样……” “我说先生……”尹朔唯很是隐忍的打断那位大哥活像她才是不遵守交通规则,该被抓去警局的人的话语。“你这样说……” “你别否认喔!这车子是不是你撞的?” “你……”尹朔唯深吸一口气,准备要发泄一下郁闷的情绪。 “朔唯。”简士琛的到来,正好拯救了那位大哥。 她转头一看,脸色微变,“你怎么来了?” “一号打电话给我。”简士琛在她身边站定,先用眼神梭巡她全身上下,再不放心的用手碰了下她的脸颊,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自然的接手后续的事项,“这位大哥,我们旁边谈一下,好吗?” “干嘛?警察先生在这里,我可是合法的公民。” “我是想说你太太的脸色不太好,可能需要稍事休息,加上天气这么热,让她一直晒太阳也不太好。”简士琛笑容满面,像极了无害的可爱小狗。“车子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不用麻烦警察先生,而且有些东西我们也……”他隐去话尾,意有所指的看看引擎盖。 那位大哥脸色遽变,大气的挥挥手,要马子先上车吹冷气,然后跟简士琛走到一边去“私下聊”。 只见简士琛先奉上一根烟,再为那位大哥点燃烟,相谈甚欢的模样,好像两人己经认识一辈子,而非事故的案主。 不久,简士琛与那位大哥勾肩搭背的走了回来。 “那就劳烦大哥了。”简士琛双手抱拳的说。 “哪里的话,我最喜欢跟你这种人讲事情了,不啰唆。”那位大哥亲热的拍了拍简士琛的肩膀,“你说的那位闵先生……” “啊,他到了。”简士琛认出修车厂的闵肇棠,朝他挥挥手。“这里。” 闵肇棠叼著烟走过来,跟一旁的警察示意了下,警察会意的点点头,让他的员工把车拖走。 “到修车厂再说。”闵肇棠简单的下令。 简士琛点点头,跟那位大哥又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们各坐各的车,一路跟著闵肇棠来到修车厂。 最后,闵肇棠应允以优惠价格修理好那位大哥的马子的车。 那位大哥也极为爽快,竟然跟简士琛、闵肇棠互换名片,还约好下次一起出去喝洒。 先前尹朔唯跟警察、大哥、马子谈了两个小时都没结果,没想到从简士琛出现到事情解决,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给你。”简士琛递了罐冰镇饮料给尹朔唯,等她扣上安全带之后,随即转动方向盘,离开修车厂。 “你跟那个大哥说了什么?”她的车也有一点点擦撞,但情况没有对方严重。 “没什么,就一些修理赔偿的事情。” “那要多少钱?” “只要赔他保险杆的钱就好。”简士琛云淡风清的说。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尹朔唯怎么也不敢相信原本要坑钱的那个大哥会愿意退让。 “就修理赔偿的事啊!”他失笑,看她一脸怀疑,只得重复一遍,“真的。” 尹朔唯咬了咬下唇,“谢谢。” “你没事就好。”简士琛安心的扬起嘴角,“你怎么会在那里出事?” “我送心亚回家。” “心亚回来了?”他不无讶异。 “少装了,不就是你叫她回来的吗?”虽然在白心亚那边得不到肯定的答案,但是她很确定自己的猜测至少有八成是对的。 “她那么讨厌我,怎么可能因为我一句话就结束蜜月旅行回来台湾?” 简士琛的态度自然大方,反倒显得尹朔唯这个受害者很小家子气。 “怎么不可能?你们很了解对方,很有默契。”她舔了下干涩的唇瓣。“而且你前两天才问过我,心亚什么时候回来?” “我提起心亚,是找话题跟你聊天。”简士琛坦承他的目的。 尹朔唯没好气的飞快看他一眼,根本不相信他的理由。 “不然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紧张,讨论完工作上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我不找些话题,你见到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即使没逃走,也总是提心吊胆的等著我问你告白的答案,不是吗?”他莫可奈何,甚至悲伤的问。 “你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尹朔唯咕哝。 “我是知道.但我并不后悔。” 她又飞快的看他一眼。 “我不想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一辈子隐藏我对你的心情,当你的好朋友、好学长,我不想临死之际回忆我的人生,全都是你的影子,全都是我没有跟你告白的悔恨。”简士琛笑道。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尹朔唯很不喜欢他这样诅咒自己。 “人都难免一死.时候早晚而己。”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这种生死的事。“现在说出口了,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因为我可以亲你、抱你、吃你豆腐,不用顾及会不会被告。”他露齿一笑。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他的手指抚过她的手背,“我不用一直压抑对你的情感,虽然你迟钝得很,我还是很怕万一你察觉到我的心情,就会在我没准备的时候把我推开。” 尹朔唯紧抿著唇,不愿再开口。 “还在生气?” “生气的人是你吧?”她以为他在提前两天晚上的事。 “我是说,你还在气刚刚的车祸?”简士琛加以说明。 “有什么好气的?”她瞪著前方的路况,“你都帮我处理好了,我只要付保险杆的钱,有什么好气的?” “嗯,也是。”他无奈的笑说,仿佛看见她的头顶冒烟。 “你呢?”尹朔唯冷硬的口气里透著在意。 “我没什么好生气的。”简士琛微笑,“我永远没办法对你生气。” “永远?人生没有永远这回事。”她嘲弄。 “也许,人对永远的定义总是不太一样。” “我不想做逻辑辩证。”她立刻竖起己有裂痕的心防,不让他越雷池半步。 简士琛也没有乘机进攻,摸摸她的头,一贯的宠溺。 她不由自主的感到鼻酸,情绪低落。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变化。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现在她连怎么定位他都不知道了。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即使我到最后拒绝你?” 简士琛沉默半响,笑说:“我正朝另一个答案努力中。” 他的笑容少了许多东西,她唯一分辨得出的仅剩绝望。 “我知道自己应该强势一点,但是我最擅长的是等待,我也知道等待到最后,希望会愈来愈渺茫,还是忍不住希望你对我的情感就像我对你一样的深。”他一顿,耸耸肩,“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先爱上了你,而你的防护罩非常坚硬,即使我撞得头破血流,你也无动于衷。” 多年来,尹朔唯就是用这种方法让所有对她有意思的男男女女断绝念头。 如此被了解,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的表情十分难看。 假使说尹朔唯的人生没有遭遇过什么重大的巨变,致使她现在对情感避之唯恐不及,那是假话。 她生长的家庭很平凡,父母亲从事有机农业,有个妹妹,简单的四人小家庭,居住的村庄里有一半是亲戚,虽然人多嘴杂,但也相对热闹。 尹朔唯的父亲毕业自农业系,他学以致用,继承了家里的田地;母亲跟父亲是青梅竹马,两人胼手胝足的打拚,养活他们全家,供她与妹妹读书。 她妹妹不爱念书,早早就出社会,在美容院当学徒,现在顶下一间店,请了几个设计师,一起合作,在渐渐走向观光化,年轻人回流的村庄里经营得有声有色。 “朔唯,来吃西瓜。”尹父从厨房里端了盘西瓜出来,呼唤坐在门外,仰望天空,闲适自得的女儿。 “喔。”尹朔唯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尘,走进客厅,坐在竹椅上,与父亲一同大快朵颐。“这西瓜是三伯公家的吧?” “对啊!你要回台北的时侯,别忘了跟三伯公买几颗,带去给你的同事跟士琛吃。” “爸,学长每次吃西瓜都会拉肚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尹朔唯失笑。 “对喔!士琛的身体就是欠锻炼,这个不能吃,那个过敏的,叫他来我们家住个半年,包准什么病都没了。” 尹朔唯随便应了一声,却没说定时间。 “对了,这次士琛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父亲的问话再平常不过,但是她因为不想让父亲担心而不敢说实话。 “公司还有点事,得由他处理才行。” “你们公司不是忙一阵、闲一阵的吗?”尹父有些混淆了,不太了解大女儿从事的工作性质,只是每回见她回来的时间都跟别人不一样,才知道她的工作属于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闲到打蚊子,至于灯光舞台音响这种东西,他只会联想到村子里庙会演的布袋戏跟歌仔戏。 “是啊!” “那你还回来?怎么不留在公司帮忙士琛?” 尹朔唯苦笑,不敢说就是因为她愈帮愈忙,才会被强制放假。 回乡的前一天,她才摔坏公司那对由德国进口,两支总价一百六十多万的麦克风。现在麦克风坐飞机回德国修理,她也放假回家散心。 “我有点累了,所以学长先让我放假。” “朔唯。”尹父突然一本正经的开口。 ‘嗯?” “你不会是失业了吧?”本来尹父就对大女儿从事的工作感到忧心,现在景气又差到不行,她选在这时候回来,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失业了。 “没有。”公司忙得要命,是她不停的出错,学长看不下去,才要她回来休息几天。 “那是不是公司出问题了?”尹父又问。 “也没有。”今年反而是公司近年来最好的一年。他们公司有一天要是结束营运,肯定是因为简士琛懒了,或者像一号说的那样——那是她最不乐见的。 “如果有事,一定要说。”尹父强调。 “没事啦!真的。”尹朔唯勉强笑说,怎么也不可能跟父亲谈感情上的烦恼。 “你阿爸就是爱操心。”尹母端著另一盘水果走出厨房,正好听到尹父的最后一句话。 “反正我们村子也发展起来了,你跟士琛要是做不下去,回来种田也好。” 尹朔唯差点被西瓜呛到,不停的咳嗽。 “你这孩子,吃个西瓜也会呛到。”尹母边拍女儿的背边骂。 “学长才不希罕我们家的田呢!”尹朔唯咕哝,恨不得插翅飞到一个听不到“简士琛”三个字的地方,让耳根清静几天。 “别人要动,我还不让动,是士琛那孩子,我才肯的。”尹父三句不离简士琛,足见对他的欣赏。 “他来种田?不被田种就不错了。”尹朔唯好笑的说,简士琛的力气搞不好比她这个女生还小。 “所以我说,他来我们家住个半年,包准他勇健,什么病都没了。” “对啊!士琛怎么没跟你回来?”尹母在尹朔唯到家的第三天,终于发现少了什么。“难怪我一直觉得你这次回来少了什么东西,原来是少了士琛。” “我问过了,士琛在台北还有工作,一时之间无法回来。”尹父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里是简士琛的家。 尹朔唯皱起眉头,看两老左一句士琛、右一句士琛,活像她跟简士琛是连体婴,到哪里都得在一起,绝对不能少一个,心里就有一把火,慢慢的烧,烧得她全身不舒服。 “是哟!士琛的身体也不是太好,这样拚好吗?” “人家在台北有事要忙,总不能老叫他陪我回来吧?人家是大少爷,住我们家很不习惯。”尹朔唯的口气酸溜溜的。 本来是为了躲开学长才回家的,可是回到家里,学长对她的影响更甚,见不到学长,他却如影随形,现在连父母亲都三句不离学长,根本就是连续的疲劳轰炸,完全不给她喘息的空间。 尹家夫妇这才发现事态有异,对看好一会儿,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追问。 “我回来了。”尹家的长孙,今年就读小学一年级的尹瑞年由外头冲了进来,嗓音稚嫩的打招呼,“阿公、阿嬷、大阿姨,我回来了。” “乖,去洗手,然后来吃水果。”尹母朝孙子招招手。 “好。”尹瑞年冲到外面去踩水洗手,把自己玩得一身湿,又冲了进来。 尹瑞年的母亲尹思琪慢慢走进屋里,看见儿子湿透的模样,无关紧要的说,“尹瑞年,你穿衣服洗澡啊!” “哎哟,这样会感冒啦!”尹母看不下去,带著孙子进房间。 “阿爸,姊。”尹思琪笑著开口,随即发现父亲用眼神暗示她,“老姊,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不知道,看心情。”尹朔唯假装没看见家人们的眼神交会,惬意的吃西瓜。 “找个时间,我帮你把那头杂草剪一剪吧!”尹思琪皱起眉头,打量姊姊。 “我的头发这么短,再剪就光头了。你想我当尼姑吗?” “好歹剪个型吧!”尹思琪看不下去。“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 尹朔唯沉默两秒,“要我脱衣服给你看吗?” “三八!”尹父轻声斥责。 尹朔唯挥挥手,“开玩笑的啦!” “是啊,要脱也脱给简大哥看,给我们看,一点用也没有。”尹思琪将她一军。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尹朔唯没好气的叹口气,没想到连回家都不得安宁。 尹瑞年洗完澡,只穿了一条内裤就跑到客厅,尹母拿著他的衣裤,在后面追。 “大阿姨。”他冲到尹朔唯旁边,对著她微笑。 “干嘛?”直视他清澈的黑眸,她不禁想到另一个拥有这般纯澈眼眸的男人。 “这个送你。不要跟妈妈说喔!”尹瑞年靠近她的耳朵,小声的说,放开一直紧握著的手,将小车子放到她的掌心。 是一辆绿色的小乌龟车钥匙圈。 “谢谢。”尹朔唯又想到了那个拥有大乌龟车的男人。 “啧,小鬼有阿姨,就不要妈妈了。”尹思琪假装吃醋的说。 “年年最喜欢妈妈了。”尹瑞年连忙强调。 “那阿嬷呢?”尹母将衣裤交给小女儿,要她帮孙子穿上。 “我也最喜欢阿嬷了。” “花心小鬼。”尹思琪为儿子穿好衣裤,拍拍他的屁股。 他尖叫著跑开,冲进外公的怀里。 在场的大人们全都笑得合不拢嘴。 “思琪,你的脖子怎么了?”尹父瞧见小女儿的锁骨贴了块贴布。 “啊,没什么啦,不小心被剪刀戳到。”尹思琪脸色微变,笑笑的说。 “小心点,你是拿剪刀工作的人,怎么还会出事?” “就是习惯了才会受伤啊!”尹思琪这话说得十分有哲理。 尹朔唯不由得将她说的话用来比照自己现在的状况,就是因为太习惯简士琛在身边,所以听到他的告白,她才会那么惊惶失措,活像世界末日到来,也才会为自己的迟钝感到难过。 可是她的脑海又出现另一道声音,提醒著她也很习惯与白心亚的友情,为什么没有因为白心亚的告白而感觉困扰? 面对白心亚时说的理由,尹朔唯很明白都不是理由,原因出在她的“心结”。现在她的“心结”就在自己面前.跟父亲有说有笑,锁骨上的贴布白得剌目。 第8章 吃过晚饭之后,尹母与尹父准时守在电视前面看八点档连续剧,尹瑞年陪在一旁。 尹思琪拿出工具,等尹朔唯洗完澡,一走出浴室,便将她抓到门外。 尹朔唯叹口气,认命的坐下来,让妹妹修整自己那头乱发。 “你锁骨的伤,还好吧?” 她遥望繁星闪烁的夜空,微风徐徐吹来,带著些许凉意,以及泥土的湿意,空气清新得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皮肉伤,明天就好了,贴上贴布是不想让客人看见伤痕,不礼貌。”尹思琪边说边俐落的帮姊姊翦头发,“你跟简大哥吵架了?” “没有啊!”尹朔唯就知道会被问,所以才不想剪头发。 “现在只有我们姊妹俩,你说实话,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真的没事。”她觉得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对不同的人重复回答同样的问题。“你觉得我跟学长是一对吗?” “不觉得。” 没想到会听见否认的话语,尹朔唯被口水呛到,一直咳嗽。 “别动,我手上有剪刀,很利的,剌到你怎么办?”尹思琪警告,端正姊姊的肩膀,要她坐好。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尹思琪耸耸肩,“你看起来不像有男人的样子,如果你跟简大哥真的是一对的话,那不是简大哥性无能,就是你性冷感。” “你……”尹朔唯再次被口水呛到,还咳出眼泪。 “我说中啦?”尹思琪干脆等她咳够了再继续剪。 “我没试过,怎么知道?”尹朔唯没好气的说。 “简大哥看起来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只是可能没办法一夜七次……” “喂,你想害我咳死吗?” “老姊,你太纯情了吧!”尹思琪嘲笑她。 尹朔唯摇摇头,无奈的笑了。 “所以你真的跟简大哥吵架了?还是简大哥跟你告白?” 妹妹如此神机妙算,让尹朔唯不得不怀疑她事前跟简士琛联络过,忍不住发问,“学长有跟你联络?” “没有啊!我没有简大哥的电话号码,还是你要给我?”尹思琪这话不只表面上那么简单。 尹朔唯拧起眉头。 “我开玩笑的,他眼里没有我。”尹思琪把姊姊的头转向正面,用扁梳梳齐她的发尾。 “什么意思?”尹朔唯心头有个不知名的结松开了。 “意思是,简大哥当我的姊夫,我举双手赞成,还要买一大串鞭炮庆祝你终于有人要了。”尹思琪睨了姊姊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流露出理解。 “我跟学长是不可能的。”否认的话语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强硬,于是尹朔唯放软声音,“我没想过跟学长有进一步的关系。” 尹思琪没搭话。 沉默的气氛让尹朔唯不由得心虚,“你不说点什么吗?” “我该说什么?” 尹朔唯被问倒了,也许她是期待每个人都以为她跟简士琛是一对,然后再习惯性的唱反调吧! “其实你不嫁人也可以,反正尹家有年年了。”尹思琪拿著刷子,把黏在姊姊颈子上的头发刷掉。“但是我觉得人啊,一辈子还是要谈一次恋爱,才算有活过。” “啊?”尹朔唯看妹妹一眼,解开围巾。 “恋爱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有恋爱的人才会知道,这时候你才会觉得自己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吗?”尹思琪很是浪漫的说。 “我只有起红疹的份。”一想起简士琛,她又觉得自己快要起红疹了,“而且你说的那种感觉,不用谈恋爱,我也可以感觉到。” “你是特殊体质,好吗?”尹思琪帮姊姊整理好头发,“谁像你啊?” “那你的伤也是怦然心动带来的吗?”尹朔唯出其不意的问。 尹思琪的笑容消失无踪,“当然不是,是我自己弄到的。”她偷看了下客厅里的父母与儿子,见他们都沉迷在曲折迂回的连续剧剧情里,这才坐下来。“我气疯了,拿剪刀想戳他,不小心伤到我自己。” “现在这个是先前那个吗?”尹朔唯始终弄不清楚妹妹到底有几个男朋友,也从来没弄懂她现任的男友是谁。 “不是,先前那个已经被我踢出局了。”尹思琪拢了拢长发,风情万种,“你啊,也别只守著简大哥,多看几个,搞不好可以遇到比简大哥更好的男人。” “都说了我们……” “不可能是你说的,而你会这么说,代表你很珍惜简大哥,不想跟他分开,对吧?恋爱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你觉得抓不住也无法持久,所以无法相信感情可以持续一辈子,于是简大哥就被你归为不能谈恋爱的对象,因为你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是吧?” 尹朔唯有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看透的感觉,难堪的别开视线,“我很珍惜跟学长的友谊,与恋不恋爱无关。” “还在嘴硬?!”尹思琪摇摇头,“你没救了,简大哥可能要等到变成老头子才会等到你。” 尹朔唯倔强的低下头,不想让妹妹看见自己挣扎、动摇的表情,“我不会谈恋爱。” 正欲起身的尹思琪倏地顿住,“啊?” “我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尹朔唯小声的说。 “就这样谈啊!”尹思琪顿时觉得好笑,“看对眼就上;刚开始看不对眼,后来看对眼了也上;一直看不对眼就别理他,这么简单啊!” “是吗?”尹朔唯苦恼的掩面,“我不会嫉妒靠近学长的女生,也不会气她们喜欢学长,或跟学长太接近,我见到学长也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我想到他也不会傻笑,什么都没有……” “他亲你的时候,你总会心跳加快吧?” “那是缺氧的关系。” “呃……”尹思琪伸出手,搭在姊姊的肩上,仔细端详她,“即使没有那些反应跟感觉,你也是知道你喜欢简大哥吧?” “我是喜欢他没错,但我不会因为想他就废寝忘食,就……”尹朔唯望著妹妹,“就像你这么疯狂。” “我?” “我不会说那种感觉。为什么学长要向我告白?我讨厌这种感觉,如果学长要我的肉体,就算不告白,只要他开口,我也会给。可是他要的不只是这些,他要我的心,我的心怎么给?掏出来给吗?” 尹思琪这时才发现,姊姊的问题不在于她到底爱不爱简士琛,她当然爱简士琛,却因为“征兆”不像谈恋爱,直觉的否认自己对简士琛的情感。 “我……我不会谈恋爱,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 谈恋爱这种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尹朔唯很丢脸的不会,从小到大,跟她告白的那些人,她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一项跟自己类似的症状,就连对简士琛,她也没有谈恋爱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却认为这是一种经年累月的相处,堆积而来的喜欢,跟“恋爱”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无法像妹妹那样疯狂到奋不顾身,即便是与学长相处亦然,即使她知道自己喜欢学长,却也无法有那种飞蛾扑火的决心。 “我有病。” 尹思琪忍不住噗哧一声,狂笑出来。 “喂。”尹朔唯大叫。 “等等……等我笑完……哈哈哈……” “要承认自己有病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你竟然笑我……”尹朔唯抓乱头发,陷入自我厌恶的泥沼中。 “老姊,你真的太笨了。”尹思琪笑到一直揉肚子,“好痛,你害我笑到肚子痛。” “活该!”尹朔唯推了下妹妹抖个不停的肩膀。 好不容易止住笑,尹思琪正色的问:“姊,你想过你像爸妈那么老的时候,身边有谁吗?” 尹朔唯思索了一会儿,忸忸怩怩的说:“有你,有心亚,有心亚的老公……还有学长。” “你觉得到时候简大哥是用什么样的身分待在你身边?” 尹朔唯神色不定,闪躲妹妹的视线,“就跟现在一样啊……” “现在哪样?” 她说不出口,身体却替她坦白了。 “啊,手臂又起红疹了,一想到学长的告白,就会这样。”症状没有因为远离他而减缓,反而变本加厉。 “唉。”尹思琪摇摇头,“看来大师不出马,事情是不会成功的。” “啊?”尹朔唯有点跟不上妹妹的思绪。 “你现在打电话给简大哥,问他在干嘛。”尹思琪下命令。 被看扁的尹朔唯像个小媳妇一样的取出手机,迟疑的拨了简士琛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在转进语音信箱之前被人接通。 “喂。” 她因为接电话的人不是简士琛而愣住。 “喂,说话啊!”女子的声音很不友善。 “请问……这是简士琛先生的手机吗?”尹朔唯有礼的问。 “是,你哪里找他?” “我是他的学妹,请问他在吗?”她可以想像对方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手机,面色不善的模样。 “学妹?哪个学妹?姓尹的那个学妹吗?” 尹朔唯觉得对方的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喂!喂?” 她瞬间回过神来,有礼的开口,“啊,我的确是姓尹。请问学长在吗?” “哼,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女子嗤之以鼻。 又来了。尹朔唯暗暗叹口气,“请问,他在洗澡吗?” “哼,你知道就好,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在他的房间吗?” “看来你很了解嘛!我警告你,别再缠著士琛了,我现在在他的房间里,而他在浴室里洗澡,这代表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明白。”女子得意洋洋的说。 尹朔唯抓抓脖子,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喂!你还在不在?” “我告诉你,别以为士琛是个好人,就不知好歹的纠缠他,他是我的,你只能是他的学妹,不会再有其他牵扯了。如果你现在放弃的话,等我跟士琛结婚,还会邀请你来喝喜酒。不放弃,就等著瞧!” 尹朔唯轻抚额头,不以为意的说:“那……你记得叫他洗干净点。”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女子大叫。 她赶紧将手机拿远一点,以免耳膜受损,再贴近耳朵时,女子己经挂断电话,同时听到手机没电的音效,想著也没什么事,就先关机,怔怔的收妥手机,然后迎上妹妹询问的目光。 “他在洗澡。” “你怎么知道他在洗澡?”尹思琪不解的问。 “有个女的这么说。”尹朔唯简单交代一下通话内容。 尹思琪再次爆笑出声。 “你怎么又笑了?也对,是挺好笑的。”尹朔唯早在大学时期便被训练有素,那些女孩会耍什么离奇的手段,她几乎都见过,反倒是出了社会,女孩子们变得比较矜持,相较之下也比较温和。“今天这个还挺有胆量的,己经溜进学长的卧房,接下来应该就是脱光光的躺在床上,等他洗完澡出来……啧啧,我真想看看学长的表情。” 尹思琪笑到没力,“简大哥好可怜哎哟,我的肚子好痛。” “算你狠!”尹朔唯摇头叹患,帮她揉了揉肚子,“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很好笑啊!你一点也不介意简大哥被这样那样吗?” “他要是真的被这样那样,就普天同庆,世界大同了。” 别看简士琛一副体弱多病的书生样,他不想要做的事,谁都别想强迫他。 学生时期到现在,多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当他的床上嘉宾,不只没成功,还个个败退,最后自己没脸再出现,就知道他不如外表那样好对付。 看吧!面对这种事情,根本激不起她半点妒意,她只觉得烦。为什么这些人的手段千篇一律?她们都看同一种教战手册吗?这些手段对别人也许有用,但是对等同得道仙人的简士琛,怎么会有用?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代表你们之间有足够的信任基础。” “是吗?”尹朔唯很是怀疑。 “你怀疑简大哥的眼光出了问题,不要美眉,要你,不是吗?” “嗯。”她点头。 “可是当有美眉送上门时,你却笃定简大哥会把人推走,这不是你对他的信任,是什么?” 尹朔唯没想过事情还能这样解释,“那不是因为我跟学长本来就不是情侣,所以……” “你也遇过美眉脱光光的躺在床上等你的事吧?”自家姊姊的魅力,尹思琪可是很了解的。 尹朔唯皱起眉头,“干嘛提起那种事?” “你跟简大哥说的时侯,他有什么反应?” “他对于我能全身而退感到庆幸。”尹朔唯微微愣住,“但是之后就很少有学姊或学妹再来……”因为她的床上躺著他。“我的天啊!我以为他真的是因为我的床比较好睡,才常常来睡。” 而她这个笨蛋,根本没想过那一层,总觉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外头怎么传都不关她的事,原来简士琛那么做是为了防堵再有人脱光光的躺在她的床上。 他说她的防护罩太厚,害他撞得头破血流,可是现在一想,他根本是她的防护罩,为她阻隔了多少桃花,为她遮风挡雨,这般体贴入微。 “好好喔,我也好想有个男人这样对我……”尹思琪欣羡的望著姊姊,“我也好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八风吹不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像我一样有病,不会谈恋爱,这样好吗?”尹朔唯不以为然。 “这样也好啊!”尹思琪抱住姊姊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头,“我就不会老是因为一些小事情而发脾气,吵翻天,最后把人都吵走了。” “我们姊妹俩要是各有对方的一半就好了。”尹朔唯不无感叹。 “所以你到底爱不爱人家?”尹思琪好奇的问。 她瞥了妹妹一眼,弹了下她的额头。 “会痛耶!” 尹朔唯笑了笑,仰望星空,心绪飘得老远,想著过往的点点滴滴,想著与简士琛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想著他的笑脸、他的凝视,他的声音…… “姊,你想到什么色情的事啦?”尹思琪戳了戳姊姊的脸颊,“你的脸好红,表情好暖昧。” “喂!”尹朔唯瞪著妹妹,要她别闹了。 “一定是想到简大哥,对吧?”尹思琪还不肯放过她。 “尹思琪!” “说中了!说中了!”尹思琪朝她扮鬼脸。 “你们两个,这么大了,还闹成这样!”尹父看完连续剧,要出来纳凉,顺便抽根烟,却发现两姊妹不知道绕著晒谷场跑了几圈。 充电完毕,尹朔唯打开手机,立刻收到一堆简讯与未接来电的讯息。 “有没有这么夸张?” 她低头一看,全都是林清楷和林清江两兄弟的名字。 “他们不知道我放假吗?” 念归念,她还是按下公司的电话号码。 “尹姊!”林清江嗓音凄厉的大叫。 “哇靠,你们是怎样?在办公室看鬼片?还是以为我挂了?” “尹姊,你不会死,我们会死啦!”林清江哀号。 林清楷按下扩音键,高声惨叫,“尹姊,你何时回来?你快回来啦!” “我才休三天假,你们就把公司搞垮了吗?”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是啦!尹姊,是简哥……” 她没听错的话,林清楷似乎哽咽了,随即呼吸一窒,不好的念头闪过脑海,让她几乎站不稳。 “你们简哥怎么了?” “不是简哥啦!你再不回来,我们就死定了。” “在简哥底下做事,简直是恶梦。” 尹朔唯大大的松了口气,“现在知道我和蔼可亲了吧?” “尹姊,你快回来救我们。” 林清楷和林清江极有默契,毫不间断的投诉简士琛罔顾人道的恶形恶状。 “你们简哥本来就是个严肃的人,这很正常呀!” “我们两个好可怜,每天都被简哥茶毒,他变得好恐怖啊!尹姊,你快回来啦!” “我才不相信你们简哥会这样。”尹朔唯不以为意的掏掏耳朵。 “昨天我们接错电线,就被简哥电。” “去便利商店买东西忘了打统编,也被电。” “不过是五十元的东西,简哥气到一直骂我们……” 林清楷和林清江委屈不已,说个不停。 “枉费学长对你们那么好,你们竟然趁他不在的时侯非议他。”尹朔唯才不相信他们兄弟俩说的话,“而且你们说的事是我平常在做的,别以为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虐待你们的。” “尹姊,呜呜……你不知道……” 林清楷打断弟弟的话,“有人来了。” “尹姊,等等再打电话给你。”林清江急忙说道,很快的挂断电话。 尹朔唯一头霉水的看著手机,再看看外头的天色,走出房间,发现父母不在家,应该是一起去菜市场闲逛了,妹妹和外甥则是上班、上学去了。 偌大的屋子,只有她一个闲人。 没多久,手机铃声响起。 “喂,你们还没抱怨完啊?”尹朔唯好笑的说。 “朔唯。” “咦?庄姊。”尹朔唯收敛笑容,恢复正色。 “你快回来吧!” “庄姊,你别跟那两个小孩一起闹。”她没想到庄姊也这么说。 “你快回来,我们都很想你。” 尹朔唯好感动,嗓音轻柔的说,“再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等她整理好心情,可以面对简士琛,就会回去。 “你不回来,那把小少爷带走好不好?”庄姊的话语中透著异样的渴求,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啊?” “你不在的这几天,我都不能做事,感觉办公室的怨气太重,害我一点也不想来上班。” 尹朔唯脑中浮现的画面,全都是贞子、咒怨那一类的电影。 “尹姊,你不要不相信,真的很恐怖。”林清江哀号。 “我没想到小少爷也有那么恐怖的时候。”现在想起来,庄姊还会打冷颤,“我只不过是动了你桌上的美工刀,他就发脾气。” “太夸张了,学长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小事情发脾气?”尹朔唯不敢置信。 “一点也不夸张,尹姊,现在天气多热,你知道的。”林清楷说。 “可是只要简哥在场,冷气钱都省了。”林清江接口。 “尹姊……” “尹姊……” “好了,好了。”虽然觉得他们兄弟肯定是夸大了十倍以上,但是连庄姊都这么说,尹朔唯不得不怀疑,而且好奇简士琛到底是化身成什么样的恶鬼,让他们三个的惊吓指数破了表。“我今天下午就回台北。” “不行!”三人异口同声。 “啊?”尹朔唯愣住,“刚刚你们不是还叫我早点回去吗?” “要是你现在回来,简哥一定会知道是我们跟你求救的。” “万一简哥又抓狂,怎么办?”林清江心有余悸。 “呃……那怎么办?”尹朔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这样好了。”庄姊开口,“等小少爷进公司,你打电话来叫他去你家接你。” “我家在南部乡下耶!”尹朔唯直觉说道。 “乡下才好,月黑风高,呜……” 林清江捂住林清楷的嘴巴,不让他说下去。 “你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引出办公室,别让他再进公司了。”庄姊冷静自若的说。 尹朔唯想了下,“我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说实话,她跟他们三个一样,想到要打电话给简士琛便心惊胆跳,当然,理由是不同的。 “你只要一通电话,不管说什么都好,他肯定整天情绪安定,还会笑口常开。” 庄姊说的话有漏洞,然而,尹朔唯没有察觉。 “我知道了,晚点他进公司,你们再通知我吧!”她叹口气。 “嗯。”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尹朔唯觉得饿了,为自己做了简单早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著。 说到早餐,有个很有趣的往事。 当初她到台北读书时,发现台北人都不太吃早餐,也不太自己动手做,而且都随便乱吃,只要早上有课,不是一边打瞌睡,就是上课迟到。 人家都说大学玩四年,自由自在,这话著实不虚,大学不只白天生活精采,夜生活更是多彩多姿,只可惜完全不适用尹朔唯。她除了社团活动,鲜少花时间在联谊或夜游上头,这点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简士琛一样,他们还曾因此被戏称是“阳光健康笨蛋二人组”。 这些年来,因为工作与简士琛的身体变好,早起吃早餐这样的日子,已经成了偶尔为之的美好回忆。 第9章 现在回想起来,她大半辈子都是与简士琛一起度过的,生命中的喜怒哀乐都有他分享,也因为有他在,喜悦会加倍,而悲伤会减半。 “我真是个笨蛋。”尹朔唯掩面叹息。 她喜欢简士琛,太过喜欢了,这就是她无法拒绝他的告白,同样无法给他明确答案的原因。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自己的“毛病”与恐惧感到懊恼,还要身边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拚命打她的头,她才开窍。 “真是有够笨的!”她快被自己的愚笨气死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尹朔唯很快就接通,“喂。” “尹姊,”林清楷压低声音,“简哥进公司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他的心情如何?” “乌云罩顶。” 尹朔唯轻咳两声,“嗯,我知道了,你先挂断吧!” “是。”林清楷挂断电话。 她想了一下等等要说什么开场白,然后按下手机的快速拨号键。 “朔唯?”简士琛讶异的声音自电话线的另一端响起。 “嗯,是我。”尹朔唯的心跳紊乱,声音不由自主的紧绷。 “怎么了?”他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情绪,直觉的问:“发生什么事?” “没……没事。”她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不过是听见他的声音,她竟倍感思念。 “你听起来不像没事。” “就是没事。”她老羞成怒。 他非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关怀的问。“是尹爸、尹妈吗?” “不是。” “还是思琪跟年年?” “都不是。”尹朔唯深吸一口气。 “那……是我的问题?”简士琛的声音渗入些许失落,夹杂著难以忍受的紧张。“你想好要怎么回应我的告白了?” 她咬了咬下唇,“嗯,我想到了。” 气氛顿时紧绷了起来,手机两端的温度就像南北极一般的低。 一个念头闪过尹朔唯的脑梅。“那个……在你房间的那个女的……” 简士琛沉默良久,“你那天有打电话给我?” “嗯,是她接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只是真的不太晓得要跟他说什么,才能把他引出办公室,拯救其他人,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确切的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 总觉得“好”一个字,还不足以说明她现在的心情。 她的思考能力仿佛在他接起电话的瞬间被抽离,满脑子乱烘烘的,只听得到他的声音,与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声。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我房间的,也不知道你有打电话来。”简士琛既苦恼又焦急。 “我相信她也不会跟你说。”尹朔唯淡淡的说,“结果,她有脱光了在床上等你吗?” “嗯。”他不打算说谎或蒙混过去。 “啊,这种好事怎么没落到我身上?我也想要一个猛男脱光了躺在床上等我。”尹朔唯调侃。 “我可以效劳。”简士琛失笑,同时松了口气,即使知晓她不会介意,但是当她提起的刹那间,他还是心虚了。 “你又不是猛男。”她笑说,心跳比较平缓,他的声音对她的影响力也变得比较轻了。“不过如果你真的躺在床上等我,我搞不好会扑上去。” “啊?”简士琛一愣。 “开玩笑的!”尹朔唯马上改口,“公司怎么样?” “倒不了。”他不无失望,方才还当真了。 “如果你也离开几天,应该不至于倒闭吧?” “你的意思是?” “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来我家玩几天?我爸妈一直念,说很久没见到你了,所以……”尹朔唯有些愧疚,她知道最近公司说忙不忙,但绝不是闲到他或她可以同时离开的地步。 “你呢?” “嗯?” “你想见我吗?” “你呢?”尹朔唯反问。 “啊?” “你想我吗?”她的指尖敲打桌面,“有美女脱光了躺在你的床上,你都不动心,还会想我吗?” 简士琛沉默不语。 “学长?” “抱歉,我太高兴了。”他的嗓音变得低沉,“这是你传达的讯息里最接近‘喜欢’的一次,我觉得心跳快到几乎无法呼吸。” “有那么夸张吗?”尹朔唯的脸颊发热,“笨学长,我……我好想你。” 电话倏地被挂断,听着手机传来通话结束的音效,她不禁呆愣住,好一会儿才笑出声。 “真笨。” 他们真的都好笨,一个笨到没发现自己的情感,一个笨到跟人订定不平等条约,痴等那么久的时间。 尹朔唯不由得叹息,他们两个都这般痴傻,以后要真的生了孩子,会不会是两倍的蠢笨呢? 简士琛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下午才跟她通电话,两小时之后就来到她家。 “你搭火箭来的喔?”尹朔唯在他与父母打完招呼、聊过天后,带著他到老街逛逛时这么问。 “没有。”简士琛买了一袋鸡蛋糕,跟她分著吃。 “你怎么那么快就到?”他也没开车。 “我哥有个朋友拥有直升机。”他一语带过,“你那天怎么会想到打电话给我?” 尹朔唯看他一眼,“我妹叫我打电话给你。” “思琪有事找我?”简士琛很是讶异,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他就像尹家的孩子。 “不是,她叫我打电话给你,问你在干嘛。”她两三口就吃完一个鸡蛋糕。 他不解的看著她,在行人要撞上她时,将她拉近自己。 “咦?你剪头发了?” 尹朔唯的脸颊泛红,“嗯,我妹剪的,她说我的头发都没型了。” “很可爱。”简士琛打量她,摸摸她的发尾,脸色一变,“你又起红疹了。” “是吗?”她摸了摸脖子,“哪里?” “我碰到的地方。”他不敢再碰她。 “因为我在害羞,所以起红疹。”尹朔唯低声坦承。 “啊?” “因为……因为我一想起你亲我,想到你跟我告白,就……起红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会痒也不会痛,就像脸红一样。” 出乎意料之外的,简士琛也跟著脸红,搔了搔耳后,眼睛看向别的地方,伸出手臂,悄悄的将她拥入怀里。 熟识的街坊邻居看了,全都不由得会心一笑。 看样子,不久之后,尹家要请喝喜洒了。 “所以?” “什么?”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侯开始喜欢上我的?”尹朔唯帮简士琛铺床。他们住在尹家,父母都在,还有妹妹与外甥,自是不可能做出什么妨碍风化的事。 “那你介意育怡吗?”简士琛不答反问,把枕头塞进枕头套里。 “育怡是谁?” “我大嫂的妹妹。” “啊,那天脱光了躺在你床上的人是她喔?”尹朔唯这才将人跟声音连在一起,“难怪我觉得她的声音有点熟。” “熟?”他拍了拍枕头,“你们除了会场,还有在别的地方见过吗?” “那不重要。”尹朔唯抖了抖凉被,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说学长,你真的是天生带桃花耶!” 简士琛扬起眉头,“有桃花也没用,桃花开得那么茂盛,我最想要的一朵花,却等了十几年才开花。” “喂?!”尹朔唯瞪他一眼,“我说什么,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呀!”他弹了下她的额头。“育怡的事,我已经做了适当处理。” 她愣了两秒,“呃……你暗杀她?” “我跟她晓以大义。”简士琛把枕头丢在床上,额头触碰她的,弄乱她的头发。 “晓以什么大义?跟她说你们下辈子再续前缘?”尹朔唯很不怕死的搞笑,“这样算的话,跟你约定下辈子要结婚的女生已经绕地球十圈以上了吧?” “我从来没做过这种约定。”他无力的叹口气,“我把房间让给她,让她好好的休息,并跟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要她再去找一个人喜欢。” “感情的事情要是能这么简单的解决,社会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情杀事件。”尹朔唯倒在床上打滚,“不过这样也好,学长是个抢手货,别人才不会注意到我。” “是吗?”简士琛也躺在床上,双手在脑后交叠。 “当然啊!我出社会之后,行情变得好差。” “那是因为我在的关系吧!”他又叹口气,为她的无知无觉。 “我就知道是你。” “有心亚一个情敌,我就快应付不了,再多一个,我恐怕就输了。”简士琛理所当然的叫屈。 “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尹朔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他侧身看著她,露出满怀爱意的笑容,靠著她的肩头,“嗯,我也是。” “这样不对吧?这种话应该是你跟我说才对吧?”她的脸颊贴著他的头顶,笑说。 “你确定要我说?”他抬头看著她,含笑的问。 她摘下他的眼镜,“别说比较好,我怕全身起红疹。” 简士琛笑出声,枕在她的胸口上,感受她的心跳。 “所以咧?我问了那么多次,都还没听到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尹朔唯戳了戳他的脸颊。 他的双手环抱她的腰,“其实我也不知道。” “少来。” “真的,一开始我只觉得你是个奇怪的学妹,不过数学系本来就很少女生,怪咖也不少,像你这么奇怪的人也是可以接受啦!"简士琛因想起过往而微笑,“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想要个妹妹,我想,如果有妹妹,就像你这样吧!” “跟我一样像个男人?”尹朔唯觉得学长的口味很奇怪。 “你只是神经大条了点,长相干净,而且英气十足,其实就是个可爱的女生。”简士琛笑道。 “你果然是个怪人,眼睛都不知道在看哪里。”面对他的称赞,她有些不知所措,手指玩著他的头发。 “我一直在看你啊!”他轻声喟叹,“不过一开始我觉得你很刺眼。” “啊?” “因为你太健康了,连打篮球都那么帅。”这就是他到现在都还不想说的事情。 “咦?”尹朔唯瞪大眼,坐起身,难以置信的看著他,“不会吧?”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他竟然是因为那场篮球赛的关系才对她…… “系际杯,你打得太好了。” 他们学校有系与系之间的运动联赛,数学系向来在女子项目都是缺席的,不管怎么样也凑不齐人数,怎么打?就在尹朔唯进学校那年,数学系刚好凑到五个女生,就参加了篮球赛,也因为那场比赛,尹朔唯的名字在学校传扬开来。 那是数学系唯一一次在系际杯拿到冠军的女子项目,之后大四的学姊们毕业了,而尹朔唯下一届的数学系没半个女生,那次的篮球比赛成了绝响。 简士琛被看穿心事,很是羞涩的红了脸,“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很羡慕你,羡慕到嫉妒的程度。” 尹朔唯耸耸肩,“没什么好羡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跟缺点。而且学长的身体后来也变好了,至少不那么常进医院。” “因为我不想再被你背著进医院了。”所以他什么补品都肯吃,只要是对身体有好处。“那次我真的很生气。” “生气?”她张大嘴,“我又没有怎样。” “我是对自己的身体生气。”简士琛摸了摸她的头,“我一直很喜欢靠近你,不管有没有说话,只要一看到你或是想到你,就觉得很开心,很笃实,很想为你做点什么事。” “所以你才会教我功课?” “我会的也只有那个了。”他苦笑,“一方面也是想知道你面对我那些桃花会有什么反应。” “啊!”尹朔唯恍然大悟,“我是有想过,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可是因为你是个好人,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故意的。“可恶!你知道我因为你被多少女生诅咒吗?” “我也被不少女生列为黑名单呀!” 尹朔唯心知肚明,自己有多受女生欢迎。 “后来我顿悟了,理解到你的美好,很难不被你吸引。” 这话实在是太甜蜜了,让她忍不住翻白眼,打了个冷颤。 “不过你真的是太迟钝了,反而是白心亚先发现。” 她好奇的望著他。 “我那时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自然知道你的防护罩有多厚。”简士琛不是冲动行事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谈恋爱,但是像我们这样慢慢的累积情感,也是一种恋爱的方式,不是吗?” 尹朔唯一愣。 他这番话解放了她一直以来禁锢的心结,就算没办法像电视、电影和妹妹那样为爱献出一切,但是又如何?这就是她,就是她尹朔唯的恋爱方式,人都有百百种了,恋爱是人在谈的,她也有她自己的恋爱。 “学长,你好帅喔!”她挽住他的手臂,脸颊磨蹭他的脖子。 “跟我在一起的这些年,你快乐吗?”简士琛还是有所顾忌,深怕守候这些年,守到的结果是坏的。所幸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让他守得云开见月明。 “很快乐啊!”尹朔唯抬头看著他,温柔一笑,“虽然有时侯会有争吵,但是真的很快乐……快乐到我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以为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如果有哥哥,就是像你一样,但不是的……” 简士琛不解的看著她。 “朋友可以有很多,但是你就只有一个。” 他忍不住抱住她,感受她在怀里的真实触感。 “其实我只是害怕踏出那一步,害怕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害怕一切都会毁掉。” “我也会怕,可是我不想再等了,不想只守著朋友的位置,我想变成你眼中的唯一。” “我妹十五岁就怀孕了。”尹朔唯突然这么说。 “嗄?”简士琛以为尹瑞年是尹思琪的第一个小孩。 “她跟男朋友因为好奇而上床,没有做防护措施,事后男方不肯负责,还说我妹乱来,我爸跟我把那个男的打了一顿,差点进监狱。”她轻叹口气。“我妹还小,孩子当然不能生下来。” 他的手背轻柔的抚过她的脸颊,安慰著她。 “后来她跟那个男的分手了,然后男人就一个接一个。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她怎么能有这么充沛的情感去爱人?” “也许她是寂寞的。” “也许。她后来结婚,生下年年,我以为她会就此定下来,没想到不到两年就离婚了。”尹朔唯微笑,“我不能否认,看她那样,我很害怕。” “害怕?” “我知道寂寞的感觉,可是我没办法像她那样奋不顾身。她真的很典型,你能想到的恋爱症状,她全都有,而且还变本加厉。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有病,因为我就是没办法那样恋爱。我也曾经有很欣赏的男生跟女生,觉得可以恋爱的那种,可是到最后都无疾而终。” “你没病。”简士琛好笑的轻拍她的背,“幸好你没有真的去找人恋爱,不然我会哭。” “学长,你搞笑啊?”尹朔唯瞟他一眼。 “你可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他紧搂著她。 “喔?” “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以前我怕身体不好,无法活太久,不能给你幸福,后来我怕你根本对我没意思。”简士琛有很多顾虑,“我们都是属于感情比较内敛跟迟钝的人,而我己经够迟钝了,你比我还糟糕。” “所以我们才绕了这么一大圈啊!”尹朔唯捶了下他的胸口,“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跟心亚订那什么鬼约定!” “老实说,真的要感谢她。”简士琛抓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手指。 “啊?”她不懂。 “要不是她退让,我还会继续守著约定。”他由衷的感谢。“而且多亏跟她订下约定,我才能一步步的拔除你身边对你有意思的人。” “奸诈!”尹朔唯全然没有察觉他在她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我没你想像的那么有自信。”简士琛凝视著她,与她目光交缠。“如果心亚是男的,我搞不好会经过一场苦战。” “不一定喔!”尹朔唯想了想,“如果心亚是男的,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才是我的选择。” 他深受感动,微敛眼睫,“你一定要让我这么感动吗?” “一定要的,谁教你让我烦恼那么久,我的头发都白了好多根。” “我看看。”简士琛拨动她的发丝,“哪来的白头发?我才烦恼到头发快掉光了。” 她环抱他的脖子,清了清喉咙,正色的说:“学长,简士琛学长。” 他微扬眉头,抱著她的腰,调整坐姿,以眼神询问。 “就算你变成秃头,我也可以接受。” “那我先去剃成光头,看能不能挡掉一些桃花。”他故意搞笑。 “那可不行,以后多的是时间看你的秃头,不用现在看。”尹朔唯轻轻撞了下他的额头,“以后请你多多指教,我的学长。” “我也要请你多多指教。”简士琛笑说,吻住她微张的唇瓣,珍惜、眷恋的眸光始终包围著她。 第10章 接下来的日子,并未随著他们两心相属而有所改变。 公司还是一样的忙碌,林清楷和林清江看见尹朔唯回来,简直像是看见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庄姊经验老到,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些微改变,很是欣慰。 庄姊私下告诉尹朔唯,性格乖巧的简士琛极少为自己争取什么,也因为上头三个兄长斗争的关系,他的生活始终过得不太安宁。 看著他长大的庄姊,直到来到这间公司上班,才看到他露出真正的笑容。而让他露出这样笑容的人,就是尹朔唯。 尹朔唯当天晚上把这件事告诉简士琛,他整晚满脸通红。 “原来你这么容易害羞啊!”她活像是电影里那种会调戏女主角的富家公子哥儿,轻佻的抬起他的下巴,端详他红透的脸。 “喂,你这是在演哪一出?”简士琛不自在的拍开她的手,护著胸口。 “演尹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简小姐啊!”尹朔唯哈哈大笑,倒在他的怀里。 “真是够了。”他抱住她,在她软软的脸颊印下一吻。 “不然咧?你要当男主角也可以,我随时可以换角,不过……”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简士琛没有忽略她的表情,以眼神询问。 “端看你的身体状况了,学长。”尹朔唯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肚子,嘿嘿笑著。 瞬间,气氛变得凝重。 他迟迟没有反应,让她的笑容消失无踪。 “学长?” “你是在诱惑我吗?”简士琛不解的看著她。 她变得不自在,掩面哀号,“有那么不明显吗?” “呃……要想一下。” “那?”她扁嘴,眯起眼,看著他。 “嗯?” “那你想怎样?”她凶恶的问。 简士琛失笑,捏住她的下巴,亲吻她的唇瓣,“恭敬不如从命。” “啊,噢,喔……”尹朔唯反而不知所措,“那……那……” “不要说话。” “喔,喔……”她全身僵硬。 两人的唇舌交缠,似乎也带出了隐藏在血液里的热度,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让她的心跳失控,唇瓣微颤,紧抓住他的衣服,他的手则伸进她的衣服里,粗糙的掌心抚摸她的肌肤。 “你……你练习过?”尹朔唯杀风景的问。 “每个男人的电脑里都有一个不能开的资料夹。”简士琛牛头不对马嘴的说。 “啊?”她的脑袋发热,不太能思考,“什……什么意思?” “嘘……”他轻柔的吻住她还想说些什么话的嘴。 尹朔唯只能像个上瘾的吸毒患者,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我……我好像……”有种不知怎么形容的感觉宰制她的头脑,搅乱她所有的清晰思绪。“这个太……” “别怕。”他汗湿的脸颊磨蹭著她的,“别怕……” “好……热……”尹朔唯敞开怀抱,接纳他的抚融,即使他的动作轻柔无比,她仍感受到曾经压抑的陌生浪潮一波又一波的袭来。“我错了……” “嗯?”简士琛低应一声,舔舐她脸颊上的薄汗。 “我以为……你是得道仙人……不动情……啊……” “朔唯。”他的声音因为欲望而嘶哑。 尹朔唯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简士琛,低声呼唤,“士琛……学长……” “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我……只对你有这种感觉……” 他的吻是如此炽烈,像一把火,熊熊燃烧著她,载沉载浮的浪潮中,唯一的定向锚便是他,她攀附著他,感觉就要被陌生的情潮淹没…… 这时,手机铃声大作。 几乎融为一体的两人同时一震。 简士琛懒得理会手机,延续中断一秒的天堂之旅。 然而对方异常坚持,一再打断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接续连绵的情潮。 “学长。”尹朔唯重重的叹口气,知道那人一定有急事,不然不会一直打。 他挫败的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下次要记得关机,拔掉电话线。” 她笑了,因为欲望而变得低哑的嗓音有著异于平常的魅力。 简士琛花了很大的气力才让自己冷却下来,接通电话。 “喂?” “士琛,你马上过来……”简士凯说出酒店名称。 “二哥还是三哥怎么了吗?”简士琛整个人一震,犹如冷水兜头浇灌。 “你二哥跟人打架……送医院……”简士凯的声音里有著压抑不住的颤抖,“你来,把你三哥带回去。” “我知道了。”简士琛脸色凝重的放下手机,垂著肩膀,还在消化大哥给他的讯息。 “怎么了?”尹朔唯察觉到不对劲,伸手抚上他光裸的肩膀。 “我二哥在酒店里跟人打架,我大哥叫我去带三哥回家。”简士琛简单交代。 “我开车吧!”她亲了下他的耳朵,下床穿衣服。 “士琛,二哥没事吧?”简士琛的三哥简士良冷静下来以后,抓著简士琛,不停的追问。 “他正在开刀,你先休息,明天再去看二哥,嗯?”简士琛拍了拍一直发抖的简士良,为他盖上被子。 “二哥……我有想要帮他的……以前都没事啊……为什么……”简士良哭了。 简士琛无言的陪著他,一直到他入睡,才离开他的房间。 他走下楼梯,转到起居室,看见尹朔唯与大嫂刘育如正在聊天。 她们看见简士琛,流露出关心的眼神。 “三哥睡著了。” “嗯,我已经通知你三嫂了,她说会尽快赶回来。”刘育如轻叹口气。 这时,简士凯一脸疲惫的走进来。 “大哥。”简士琛开口。 “你二哥没事,腿断了,还来得及接。”简士凯拉松领带,跌坐沙发上,目光绕了在场的人一圈,最后落到尹朔唯的身上,“你……” “哥,她是朔唯。”简士琛简短的介绍。 “喔……”简士凯明了的点头,“你好,真抱歉,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尹朔唯摇摇头,“人没事最重要。” “大哥,你好好的休息,我去顾二哥就好。” “他有老婆,不用兄弟顾。”简士凯挥挥手,要简士琛坐下。“朔唯,我就拿你当自己人了,我们家老二跟老三就是这副德行,一天到晚泡酒店,也不想想自己多少斤两。但是,士琛不一样。” “哥,我不是我们家的建案,”简士琛与尹朔唯交换眼神,苦笑一声,“你不用急著把我推销出去,朔唯也不会因为这样被吓到。” “我难得感叹一下……也是,朔唯第一次来我们家,我这个做主人的应该要好好的招待才是。”简士凯按摩眉心,“老婆,你交代一下厨房……” “老公,厨房休息了,我去泡咖啡来?” “不用了,今天晚上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吧!”尹朔唯连忙开口。 简士凯点点头,下一刻,气得拍桌子,“他妈的,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早就跟他们说过了,酒店不是那么好混的,就是不听!” “大哥……二哥跟三哥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那我就是有意要害他们变成这样吗?他们是想要分家吗?就算老爸同意,公司股东也不会同意,我们已经不是以前那样运作了,这两人书白念的吗?都不懂吗?”简士凯怒气冲天,狠狠的踹了下那张昂贵的茶几。 “老公,别气了,都是自己的兄弟。”刘育如拍了拍丈夫的胸口,不住的叹息,“即使如此,两个弟媳都还算争气,会为公司著想,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幸中的万幸?”简士凯冷哼一声,“难道我现在是在做功德?我供这两个弟弟的还不够吗?他们泡酒店就算了,我已经放弃了,可是现在竟然为了酒家女争风吃醋?” 简士琛与尹朔唯再次交换眼神,两人十指紧扣。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家庭?什么叫老婆、儿子?啊?老爸和老妈就生了我们四个,为什么他们两个这么扶不起来?我上辈子欠他们的吗?”简士凯握住妻子的手,满脸忧急交迫。“现在好了,一个躺在医院里,腿断了,搞不好会跛脚;一个呢?吓到三魂掉了两魂,在睡觉!” 他绕了一圈脏话,问候自家的祖宗十八代,这一骂骂了至少半小时,把祖宗全从坟墓里挖出来骂过一次才稍稍消气,随即发现自己在尹朔唯的面前失态了。 “抱歉,朔唯,我平常不是这样的。” 尹朔唯微笑以对。 “我们先回去了,哥,你好好休息。”简士琛起身,上前与兄长拥抱一下。“不会有事的。” 简士凯疲累的点点头。“朔唯,有空常来,下回……应该不会再这样。” 尹朔唯露出笑容,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介意。 刘育如拍了拍丈夫的脸颊,“我送他们出去。” 简士琛和尹朔唯走在前面,她跟著他们一起来到门口。 “士琛。” “嗯?” “我有点事要跟你谈。”她看了眼尹朔唯,有口难言。 尹朔唯捏了下简士琛的手臂,先去热车。 “大嫂?怎么了?”他关心的问。 “这很难启齿。”刘育如叹了口气,“我听说育怡一直去找你。” 简士琛的笑容消失,因为不忍心让大嫂难做人,刻意美化事实,“她在台湾没什么朋友,所以常来找我玩。” 刘育如又叹了口气,“士琛,我是刚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不是刚出生的小孩,我知道育怡都在做些什么,只是我没想到她会……” “大嫂,那没什么,真的。”他安慰她。 “我就是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才放心把育怡介绍给你,现在闹成这样,我好对不起你跟朔唯。”刘育如双手交抱,苦笑的说:“你知道,我们都有兄弟姊妹的问题,有时候血缘这种东西真的是……” “别这么说,这就是人生。”简士琛给她一个拥抱,“育怡的事情,如果还有后续,我跟朔唯会一起解决。” “到时别因为我,有所顾忌。如果育怡扯到我,也别管她。” 简士琛笑了笑,“你觉得朔唯怎么样?” “她是个好女孩,很可爱,别错过了。”刘育如很认同小叔的眼光。 “我会牢牢的抓稳她。”他推了下眼镜,“我们回去了。” “开车小心。” 简士琛挥挥手,表示明白。 他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道上的车子,坐进副驾驶座,扣上安全带,望向驾驶座上的尹朔唯,忍不住倾身亲吻她的鬓角。 “干嘛突然发情?”她全身一震,差点踩下油门。 “我家的状况,你怕吗?”他轻声询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吗?”她说得云淡风清,没将他家的情况放在心上。 简士琛心知肚明,不论他家是贫是富,兄弟们是和是吵,她都会伴随在他身边。 “我有说过我爱你吗?” “没有耶!说来听听。”尹朔唯趁著开车的空档,瞥了他一眼。 “我爱你。”简士琛从善如流。 她皱起眉头,瞪他一眼,“叫你说,你还真说啊!” “当然,老婆说的话,一定要听。” “下回别在我开车的时侯说,我怕出车祸。”她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恶声恶气的警告。 “是。”简士琛煞有介事的行礼。 她空出一只手,戳了下他的太阳穴。 两人一来一往,玩闹不休。 电梯门打开,简士琛踏出电梯,一个重物迎面撞进他的怀里。 “琛!” 他重心不稳,整个人摇晃了下,幸好一手提著消夜的尹朔唯出手相助,他才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 “琛,我听说了二哥跟三哥的事,他们没事吧?你还好吧?”刘育怡眨动水汪汪的大眼,关怀的问。 尹朔唯翻个白眼,“刘小姐,你要说话,可以,但是先退开好吗?现在我们卡在电梯门口,很容易被电梯门夹伤。” 说时迟,那时快,电梯门关上,正好夹住简士琛。 他有苦难言,靠著尹朔唯站稳脚步后,将紧贴在怀里的刘育怡稍稍推开。 “琛,你没事吧?”刘育怡等他离开电梯门口后,再次黏了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她为什么也在?” “我们住一起。”简士琛解释,望著尹朔唯越过他们、前去开门的背影,轻叹一声。女友的意思很明显,要他自己解决。 “为什么?”刘育怡瞪大眼,显然很不能接受他们同居的事实。 “她是我的女朋友啊!”简士琛苦恼的笑说,往前走去。刘育怡的力气不小,他怎么也无法摆脱她的手。 “你哪来的女朋友?我都探听过了,你根本没有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是她。”他指著那个将消夜摆在茶几上,开始吃起来的女人。“朔唯,她是育怡。” 尹朔唯满嘴食物,头也不抬一下,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她?”刘育怡的嘴角抽搐,“琛,你喜欢这种要胸部没胸部、要长相没长相的女生?”她挺起胸膛,磨蹭著他。 简士琛有礼而坚定的推开她,“你别这样,我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必须忠于我的女朋友。” “你宁可选她,也不选我?她到底哪一点好?”刘育怡不能忍受自己输给尹朔唯。 “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请你放尊重一点。”简士琛正经而严肃的警告道。 “琛!”刘育怡不能理解的娇嗔,“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我以为你会跟我在一起。” “我相信我没有释放任何我们会在一起的讯息或是暗示给你。”他抬头挺胸,起码这一点很站得住脚。 “可是我觉得……”刘育怡混淆了。 “如果我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简士琛轻拍刘育怡的肩膀,“你是个好女孩,可是我已经有朔唯了,这辈子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不要!她哪一点比得上我?我不懂!我比她有女人味,又有好身材,还是音乐系的高材生,家世跟你也门当户对,为什么你选她?” “因为我爱的人是她。”简士琛觉得自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是你一时胡涂,不然就是那女人用了什么方法绑住你!不要紧,你跟我说,我们一起面对。”刘育怡瞪著吃完消夜,正在收拾残羹的尹朔唯。 “育怡,我不爱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的外貌再相配,家世再相当,我都不爱你。”他立场坚定的拒绝。 “琛,这些话是那个坏女人教你的,对不对?接下来你会说她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对不对?”刘育怡始终认为简士琛被鬼迷了心窍,一心想当那个拯救王子的公主。 “唉,刘小姐。”尹朔唯还是出马了,自简士琛的身后环抱住他,“像你这种人,我大学到现在遇过不知凡几了。论口才,你没那个一百零三号好;论身材,你也没那个九十八号辣;论容貌,你更没那个五百二十号的环球选美小姐美;论才华,你也没有那个三百七十号来得赞……说到底,你拿什么出来跟那些女生比拚?” “你!”刘育怡紧紧抓住简士琛的手臂,活像他是摊子上最好、最肥的一块猪肉。“我有一颗爱琛的心,是那些人比不上的。” “如果你爱他,就该尊重他的选择,不是吗?” “琛只是一时迷惑,你这个狐狸精!” 尹朔唯无趣的打了个呵欠,“是,我就是狐狸精,怎么样?” “你……你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啊!我有琛就够了,对吧?琛。”尹朔唯的指尖轻触他的下巴。 简士琛依照她的暗示,低头与她接吻。 “啊……”刘育怡尖叫一声,“你放开我的琛!” “琛不是任何人的,他是个人,不是东西,你看清楚好不好?都什么时代了,你还在时兴这套?你自己妄想就算了,何必把别人也拖下水?”尹朔唯声色俱厉的教训刘育怡。 “我……” “你几岁啦?你书白读啦?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值得吗?就算抢到了又怎样?如果他能被你抢走,还不是会被别的女人抢走?” 刘育怡被骂得一愣一愣的。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排队给我骂的人还会少吗?人是要成长进步的,好吗?你抢得走就抢啊!” “要不是你……” “就算没有朔唯,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简士琛难得说重话,“我对骑驴找马一点兴趣也没有。” 刘育怡大受打击,踉跄的退后两步,“太过分了!你们太过分了!” 尹朔唯掏掏耳朵,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给他一记深长热情的吻。 吻到最后,他们两人浑然忘我了,连刘育怡何时离去,也全然不知。 好不容易结束这个吻,他们的目光仍然纠缠在一起,眼里只有彼此。 “接吻真的很奇妙。”尹朔唯口气。 “怎么说?” “我觉得跟你接吻好舒服喔!”她很诚实的说出心里的感觉,“我竟然等了那么久才跟你接吻,好像浪费太多时间了。” “呆子,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简士琛轻啄著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 “也是,我现在多少了解到我妹为什么喜欢恋爱的心情了。” “喔?” “因为真的很快乐,感觉快要飞起来了。”尹朔唯满脸惊奇,“这都是因为你的关系。” 简士琛笑了,深情的拥抱眼前这个他等待了许久的女人。 尾声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因为排水孔被东西堵住了,雨水无法顺利的排出,积在阳台上。 尹朔唯先清干净排水孔,拿著扫把把积水扫进排水孔时,发现了那颗已经发芽的红色种子。 “啊!”她这才想起来,学长跟她告白的隔天早上有送一颗相思豆给她,那时她太激动,不知道丢到哪里去,后来却找不到,“没想到跑到这里来了。” 原本以为不会发芽的红色种子,可能因为泡水的关系,冒出了小小的芽。 “学长!”她呼唤著在隔壁搬东西的男友。 “嗯?”简士琛走出阳台,以眼神询问。 “你有花盆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他太忙了,所以不养宠物,也不种植物。“怎么了?” “你看。”尹朔唯摊开掌心。 “咦?”简士琛惊奇的看著那颗冒芽的相思豆。“是我送你的那颗?” “嗯,发芽了。”她微笑。 “竟然会发芽!老板跟我说,它不会再长了。”简士琛失笑,甜蜜的望著尹朔唯。 她料想到他必然又是想到什么甜言蜜语,连忙提出警告,“别说!什么都别说!别害我再起红疹。” 他的笑容更加扩大,“我只是想到相思豆发芽,代表我的情感也从单相思进阶到两情相悦,真是好兆头啊!” “神经病!”她涨红了脸,本来打算丢掉相思豆,任由它自生自灭的想法消失无踪,苦恼的问:“怎么办?” 该拿这颗相思豆如何是好?总不能把学长说的爱情象征丢了吧?她是不会哭啦,可是怕学长哭。 “既然发芽了,就把它种在花盆里。”简士琛朝她招招手。“我本来还想说些相思豆就是见证我们爱情的最佳证人之类的话。” “拜托你,实际点好吗?”尹朔唯翻个白眼,走向两户中间的阳台围栏,对学长的浪漫情怀感到羞赧,“等等去花店买个花盆好了。” “嗯。”他温柔的拨开她脸颊旁的发丝,亲吻她的太阳穴,与她一同注视她掌心的相思豆。 那时,他们都不知道相思豆会长成什么样子。 许久之后,简士琛与尹朔唯一脸苦恼,看著显然已经不适合养在阳台上的相思豆。 “怎么办?” “也不能乱丢。”她靠在他的身上,仰首望著高大的相思豆。 “我问问我哥好了,他人脉广,搞不好有认识的人可以处理。”简士琛取出手机,打电话给兄长。 招待所里,烟雾弥漫,几位大哥脸色沉重的进行方城之战。 “你说……阿琛是个同志?”闵肇谦不太能接受的问。 “什么同志?是同性恋!” “不都一样?!同志跟同性恋有分高级和比较级的用法吗?” “你们吵什么?没看到阿凯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吗?”关柏轩出声制止。 三人同时看向只顾著抽烟,一句话也没说的简士凯。 简士凯打出一记筒子,“我看朔唯应该不是男的,可是他……她可以跟我们三兄弟拚酒拚到吐,他……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外表……穿著总是很男性化,我听说他……她从小到大除了学校制服,没穿过裙子……” “只要是个女的就好了,男的也没关系啊!”关柏轩很开化的说。“不要是双面插头就好了。”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喜欢那个人的灵魂,跟性别无关。”闵肇谦很感性的说。 “吃你的红中。”兰皓岳用眼神警告闵肇谦别再乱说话。“是啊!身家清白、为人正派就好了,别想那么多。” “我是不习惯,你没看见朔唯跟我老婆,还有另外两个弟媳相处的样子,哇靠,简直像偶像!”说到底,简士凯是没想到么弟的准老婆会是个对女性有致命吸引力的女人。“幸好阿琛要娶她了,不然我不知道会有多少女性同胞受害。” “我说,阿凯,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女性福祉啦?”兰皓岳好笑的问。 “靠,我是关心我们男人好吗?这样的女人再多几个,我们就没饭吃了。”简士凯很激动,“而且我老婆前两天竟然说朔唯比我帅。” 霎时,众人变得愤慨。 “哇靠!这样对吗?这年头把美眉已经够难了,这样可以吗?”四人之中唯一还没结婚的闵肇谦第一个发难。 其他人跟著破口大骂,大声讨伐。 “我家阿琛被吃了啦!”简士凯为么弟未来的“性福”感到难过。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阿发俐落的接通电话,“是,是。”他将手机递向简士凯,“阿凯哥,是琛少爷。” 简士凯连忙要其他人噤声,接过手机,“喂,阿琛啊!” “哥,没打扰你打牌吧?” “没。”因为刚刚骂尹朔唯骂得最凶,所以简士凯在跟么弟说话时,有些气虚。“什么事?” “我想问你,有没有认识家里花园够大的朋友?我这里有一株相思豆,己经长大到不能养在阳台了,想说把它移到大一点的花园。” “啊,花园?”简士凯看向兰皓岳。 兰皓岳比了个ok的手势。 “你兰大哥的弟弟是种花的,等等我叫阿发传他弟弟的地址给你。” “麻烦哥帮我跟兰大哥道谢。” “客气什么?你结婚的时侯,记得敬你兰大哥大杯一点的酒就好。” “好,我记住了。大哥,祝你手气旺旺,通赢。”简士琛笑说。 简士凯好感动,“乖,等等阿发就传给你了。” “嗯,也帮我跟其他几位大哥问声好。”简士琛有礼的说。 “好。”简士凯又跟弟弟聊了一下,直到被其他三位兄长瞪,才依依不舍的结束通话。“阿琛跟你们问好。” 其他三位兄长有志一同的点点头。 “阿琛不错。” “就是看女人的眼光有点差。” “人嘛,总是没完美的。” “下一个轮谁?闵,你的动作太慢了。” “等我一下,让我看一下牌底。”闵肇谦打出白板,“我弟要是有阿琛一半好就好了。” “你奢望你弟好,不如你自己先硬起来。”关柏轩瞥了闵肇谦一眼,一副他没救的样子。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硬汉一个。”闵肇谦抬头挺胸,“我弟啊,你们不知道,他就是个流氓……” “流氓怎样?”关柏轩抬高下巴。 “还是个药头……” “做药的哪里不好?”兰皓岳挑高眉头。 “更是个无法无天的土霸王……” 简士凯没有大反应,却在关柏轩与兰皓岳的注视下,也摆出不屑的姿势,睨著闵肇谦。“我说你这个恐弟症,能不能治一下?不过就是弟弟嘛!” “嘿咩,不过就是弟弟。” “没错,不过就是弟弟。” 突然,闵肇谦大叫:“胡了!” “靠!”其他三位兄长异口同声。 【全书完】 番外篇 番外一:约定 “我们谁都不能跟她告白!你不可以,我也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你知道的,不管男女,只要向朔唯告白,她都立刻跟对方断绝来往,你还想试吗?你真的喜欢她吧?如果你喜欢朔唯,就不要伤害她。” “我不懂,我喜欢她,为什么是伤害她?” “她有恐惧,曾经说过不谈恋爱。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与她最亲近的人一起伤害她,所以谁先告白谁就输了,也没有理由待在她身边。”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约定?”简士琛不悦的眯起眼。他原本要直接将尹朔唯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隔绝所有的人,但是眼前这个人所说的话,让他不能这么做。 如果他做了,就成了尹朔唯断绝往来的对象之一。 他担不起这个风险。 “因为你在乎她、喜欢她,爱她。你不会不把我的话听进去,你没有那么自以为是的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该为你著迷。怎样?你敢赌吗?还是你不敢?或是你希望最后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没什么不敢的。”他满心慌乱,几乎是赌气的撂下这句话。 金急雨的花朵落得满地都是,树下有两道身影,只能依稀分辨出率先离开的男子是大学里的有名人物简士琛。 至于与他订下约定的人,却因为树的遮蔽,无法看清楚。 番外二,相思豆 又是金急雨盛开的季节,遍植金急雨的校园里,到处都被金急雨落下的花朵占据,恐怖的程度,跟日本樱花盛开时有得比。 “学长,你知道你刚刚拆开的情书里有颗红豆掉出来吗?”尹朔唯拉住一边拆情书一边往前走的简士琛。 “有吗?”简士琛停下脚步,在布满金急雨花朵的步道上寻找她说的红豆。 “别找了,在这里。”尹朔唯将拾起的红豆放到他的手心。 “红豆啊……你知道人家说的相思豆吗?”简士琛若有所思的问。 “知道啊!不就是你手上拿的红豆?” “不是,相思豆其实是孔雀豆的种子,长得一点也不像红豆,但是果实是红的,可以放很久,都不生虫。” “为什么它不会生虫?”尹朔唯好奇的是这点,而不是相思豆到底长什么样。 “因为它有毒,长大以后,叶子很像含羞草,可以长很高。” “有毒?啧啧,真是爱情的好比喻啊!” “爱情本身是无罪的,谈恋爱的是人,是不是会有毒,因人而异。” “学长,你怎么不找个人来谈恋爱,看看是不是真的毒?”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喔?大八卦!是谁?”尹朔唯的眼睛发亮。简士琛像个不沾锅,对于感情事,跟她一样淡薄,以至于他们两人的名字常常黏在一起,但是她很清楚,自己跟学长之间只有单纯的友谊。 “等我哪天觉得能等到那个人了,有点希望了,就会送她相思豆,到时你自然就会知道是谁。”他意有所指的说,眼里有藏不住的情意。 “学长,你真是浪漫,被你喜欢的女孩子一定会很辛福。”尹朔唯笑容满面,张开手臂,享受被金急雨花朵打中的喜悦。 “希望如此……”简士琛的话语里有掩不住的深情。 然而,她浑然未觉。 守候与坚持 首先,我得为自己的失败致歉,文中尹朔唯在晚会上的失误是确有其事的,然而因为我对灯光音响这个行业毕竟不若真正处在这个行业的人士们来得专业,所以在描述写法上面多有漏洞,请见谅。 不过这行的人士们真的都很辛苦,在此为这些让我们得以能够看见舞台上缤纷美丽效果的人们献上敬意。 这次也麻烦到编编许多地方,真是抱歉。 有时候我们守侯坚持,结果并不一定尽如己意。故事中的简士琛等待尹朔唯,最后终于等到了,我实在为他庆幸,因为在写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唉,简士琛,你放弃吧!找别的美眉会比尹朔唯好,(这个娘亲对儿子一点也不心疼)不过在简士琛的坚持下,他还是等到了尹朔唯,算是好的结局。 有的时候为了理想而坚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想做的事跟现在正在做的事其实是两码子事的时候,心中的理想在进入社会之后慢慢的变成了心头一块永远达不到的乐土,这时坚持开拓到达乐土的路,不知又是多么的遥远啊! 最近有一出日剧叫“不良学园”,里头的人们为了梦想一步一步往前行的勇气与热情,每每教我感动到流下热泪。 我喜欢写故事,在这条路上不能说是平顺的,我也经过一些挣扎与反对,所幸在朋友的支持下,我还算是熬过来了,不能说真的站稳脚步,起码我正努力的朝向我心中的乐土前进。 所以有心想做什么的读友们,筑梦踏实最重要。 啊,好像有点严肃了起来,接下来谈点轻松的话题吧! 在故事里提到的金急雨,读友们如果出门,可以稍微留心注意一下家门外面的路树,搞不好其中就有金急雨的存在。 金急雨,又称阿勃勒、黄金雨、波斯皂荚,是一种开满金色小花的树,到了开花季节,只要一棵树,也可以看见它长了一串串金色小花,那个样子有点像是粽子串,也很像是一串黄澄澄的金子吊在树上。(哈!) 我依稀记得金急雨有甜甜的香味,伴著满地的黄花,踩过去都觉得有快感。(我是坏人) 阿勃勒之所以叫金急雨,正是因为它开花的时侯随风摇摆,花朵也跟著风飞了下来,小时侯我经过家里附近的人行道时,偶尔还会被掉下来的金急雨花朵打到,台风或大雨过后,更是可以看见金急雨花朵落满地。 那时不懂事,不觉得被“黄金”打到有什么好的,现在倒成了珍贵的回忆。 我也曾在学校外面的人行道上跑来跑去,就为了踩金急雨掉下来的花,现在学校外面在动工,金急雨不知道被搬到哪里去,希望工程结束之后,它能再回来。 据说中兴新村有大片的金急雨,有意前往欣赏的读友们,可以google一下。 还有,高雄似乎也有许多地方将金急雨当做路树。至于台北的朋友们,我似乎在荣星花园曾经见过金急雨的芳踪,也在大安森林公园与植物园里见过它们。 跟金急雨长得很像的树种还有台湾栾树,俗称金苦楝、苦楝公、苦苓舅,搞不好各位家里的附近也有它的踪影喔! 写这个故事时,台湾正遭受到台风的袭击,台风解了我们的旱象,却也带来了灾情,希望大家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