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要更名》 第一章 昏暗的屋内,除了家电用品运转的声音之外,没有其它声响。 桌上的电话被切换成静音模式,录音机上的红灯一闪一闪,小小的 led屏幕上显示着留言数「13」。 卧房里,昏黄的夜灯将室内妆点出一股朦胧,大大的床上蜷缩着一个纤细娇小的人,几乎淹没在柔软的被褥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进,窗上渐渐透进白光,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从06:59跳到07:00时,滴滴、滴滴的声音响起,由慢、断续的,到快速、不间断的,足足响了三分多钟之后,床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 白细的手臂伸出被窝,缓慢地朝床头柜伸去,在上头摸索了一阵子之后,摸到电子时钟,手指在时钟上移动,终于按到开关,将扰人的鸣叫声给关掉。 收回手臂,娇小的人儿一个翻身,抱着柔软的被褥,正待继续睡到天荒地老时,一个更响亮的铃声响了起来。 「喔!」姜婉苹呻吟一声,几番挣扎,终于敌不过那尖锐的「起床号」,倏地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冲到化妆台前,按掉另一个闹钟,时间显示07:17。 「很好,这次只赖床十七分钟。」她低声的说。 习惯是很可怕的,养成非常容易,想改掉却很困难。 她的赖床功力是被人宠出来的,只用三个月时间养成,两年的时间坐大,等没人宠之后,花了三年的时间还是没办法完全改过来。 抬高手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一下四肢之后,她走进浴室梳洗。 三十分钟之后,衣着整齐的她,容光焕发的走出卧房,来到厨房为自己泡一杯咖啡当早餐。 端着咖啡来到客厅,看见闪烁着红灯的录音机,想起自己到日本玩了半个月,昨晚半夜才回到住处,根本没注意到录音机有留言。 会打家里电话找她的人,一只手的手指头就算得出来,留言数却有十三通,显而易见的,应该是有人打了好几通。 还有,她到现在才想到,她好像忘了告诉任何人她出国旅游的事了……想到这点,她突然背脊发寒,赶紧按下开关播放留言。 「婉苹,妳的手机是不是又没电关机了?一直联络不上妳,家里的电话也不接,听到留言马上回我电话。」 是大哥。姜婉苹微窘地抓抓头,她手机的确经常因为电量不足而关机却没发现,可是这次大哥猜错了,她是在机场准备搭机到日本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掉进马桶里,报销了,还好sim卡没问题。 她从抽屉深处翻找出一支老手机,插上充电器充电,决定在买新手机之前先顶着用。 「姜婉苹,妳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妳手机是装饰用的吗?为什么老是打不通?妳知不知道我打了几百通电话了?听到留言,马上回电话给我,我有事找妳!」 第二通留言让姜婉苹浑身一抖。呜呜……她就知道留言里一定有李秀映这个火爆女人。 留言时间是十二号晚上 10:45分,听背景声音,无疑是在机场,秀映是空服员,不知道现在在不在国内? 在她开好手机,正打算先回个电话给李秀映的时候,发现第三通留言很安静,只有背景声的留言,让她知道对方并没有挂电话。 她疑惑地看着录音机,对方为什么不说话?就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启口,总会先报上名字吧?再不然支吾几声也才正常啊! 查看来电显示,这通来电并没有留下号码,只显示时间是十三号的凌晨3:30分。 突然,留言里传来两声简短的「嘟嘟」声,紧接着响起一个男性的声音—— 「boss……」 电话挂断,留言终止。 boss?姜婉苹蹙眉,是谁?而且凌晨三点半打电话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就在她疑惑思考时,第四通留言响起—— 「又是录音机,该死的录音机!姜婉苹,妳知道我讨厌跟机器说话,妳竟然三番两次让我对着录音机像白痴一样留言!我警告妳,再不出现,妳就死定了!」 李秀映的语气比上一通更火爆,接下来几天也都固定有李秀映的留言,语气一次比一次火爆,让姜婉苹犹豫着是要逃避装死,还是认命的赶快回电? 一边听着留言,她一边又想起那通奇怪的电话。 于是她又重听一次留言,那嘟嘟声是对讲机的声音吗?那声boss好像是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满脑子的问题让姜婉苹烦躁得抓乱发,最后她甩开那种古怪的感觉。算了,不想了,只是一通没有留言的电话罢了,干么那么在意! 她一口气灌完已经不烫了的咖啡,将杯子拿进厨房清洗后就出门上班去。 粉绿色的五门小轿车在办公大楼附近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姜婉苹熄火下车,抬手看了眼时间,嗯,时间还很充裕。她踩着轻松的步伐走进骑楼,往公司所在的大楼走去。 整条街的店家几乎都还没开门,骑楼没几个路人,冷冷清清的,有一种孤独的感觉,比起身处热闹之中更显自身形单影只,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时候显得孤独的街。 她拿出手机先回电话给大哥,想报平安,但电话转入语音信箱,她决定晚一点点再打。 至于秀映……她将手机收回包包里。根据以往的经验,回电给秀映绝对需要更充裕的时间才够让她训话,所以只能等中午的休息时间了。 反正已经等了十几天,也不差这几个小时啦! 突然,她背后莫名遭到撞击,下意识的惊呼一声,踉跄的往前扑,身子被人压在地上,同一时间,吊在店家门边的一个盆栽裂开,破碎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对不起……」压在她身上的人结结巴巴的道歉,是位女性。 「没关系,可以请妳起来吗?」姜婉苹忍下痛楚,有点无力的说。 「对不起,我……我马上……马上起来……」女孩说归说,可是却没有动作。 「小姐?」趴在地上的姜婉苹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又无力的唤。 「好……我起来……起来了……」女孩说话结巴,听起来很胆怯,可眼神却锐利的扫向对面大楼的某处,表情是冷凝警戒的,直到看见对面大楼某层楼的窗口一道黑影打了一个手势之后,她才终于爬起来,伸手把姜婉苹扶起。「真的很对不起。」 姜婉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衣服上的脏污,心里叹了口长长的气。 算了,她在公司置物柜里有放一套备用的衣服,到公司再换就行了。 「没关系,妳还好吧?」姜婉苹询问,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出头而已,脸上是一片尴尬和惊慌。 「我很好,我太不小心了,心不在焉……」女孩手足无措的解释,紧张的反问:「妳……妳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妳的衣服脏了,对不起、对不起,我……」 「没事,妳别紧张。」姜婉苹微笑,虽然手脚有些疼痛,不过应该只是一些小擦伤,这女孩已经惊慌得像要昏倒了,她不忍再给她压力。「既然都没事,那就再见了。」 「哦,再……再见……」女孩结结巴巴的道再见。 姜婉苹对她微微一笑后转身离去,视线不经意地扫向店家门边那个碎裂的吊盆。奇怪,吊盆怎么会突然裂开? 她耸耸肩,继续往前走,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女孩抬手朝对面大楼的方向打了个手势,接着便闪入暗处隐匿了踪影。 *********** 才刚踏出电梯,包包里的手机就响起,姜婉苹赶紧掏出手机。嗯……没有显示号码。 「喂?」她接通电话,走到楼梯间,在阶梯上坐下来。 「请问是姜婉苹小姐吗?」男人的声音客气地问。 对方的声音低沉,很有磁性,中文说得不怎么标准,但很好听,可以靠声音吃饭,而且他的声音让姜婉苹觉得似曾相识。 「是,我就是姜婉苹,请问你哪位?」她客气地回应。 「姜小姐妳好,我是莲川。」 姜婉苹一愣,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是啊!她想起来了,那通没有留言,只传来一句boss的电话留言,就是莲川先生的声音,暌违了三年,她一时之间听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难怪boss这个称呼会让她特别注意,因为莲川先生都是叫那个人boss,所以……那通没有留言的电话,是……那个人打来的 「姜小姐,妳还记得我吗?」莲川望不确定地问。 「很难忘记,莲川先生。」姜婉苹回过神来,暗暗地深吸了口气,稳下自己受到冲击的情绪。「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语气僵硬的问。 「姜小姐,boss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她面容瞬间刷白,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你……说什么?」 「十三号清晨五点多,boss在返回住处的途中发生重大车祸,送到医院时已无生命迹象……」 她的心脏重重收缩,引发一阵抽痛。 她刚刚听到什么已无生命迹象 所以……所以他已经……已经…… 「后来经过抢救,目前已脱离险境,不过这十几天都处于昏迷状态,昨晚……不,应该说是今天凌晨,今天凌晨 boss终于醒过来了。」 姜婉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莲川先生,我不懂你为什么通知我,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莲川望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我知道,原本我也没打算打扰姜小姐,不过……」他再次沉默下来。 「不过什么?」有话干么不一次说完啊? 「姜小姐,这件事电话上不方便谈,可以请妳到医院一趟吗?见过boss之后,妳应该就能理解我为什么会打电话通知妳了。」 「我不想……」 「姜小姐,从boss的手机通话纪录中,他最后拨出的电话,是妳家的电话,难道那时boss没有告诉妳任何事吗?」莲川望打断她。 姜婉苹心一紧,那通留言,是在十三号凌晨3:30分,相隔不到三个小时,他就…… 「我没接到电话,我不在家。」 「是吗?」莲川望叹气,径自告知她医院名称和病房,最后道:「姜小姐,请妳务必来医院一趟。」 她没有给他答案,机械地按下按键结束通话,低垂着头,动也不动。 那个人早就和她没有关系了,在那个人那样无情冷酷的伤透她的心之后,他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可是……可是…… 三年来完全没有任何联络的他,那天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她? 她站起身,决定到医院一趟,她不是担心他、关心他,她只是……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以及莲川先生到底要告诉她什么罢了。 待走进公司,同事们大部份都已经到了,打过招呼之后,她写了假单,送到老板桌上。 她知道请了半个月的年假加事假之后,销假上班的第一天竟然又要请假,老板一定会不高兴,可是她真的必须过去一趟,否则这件事一定会一直挂在心上。 「妳不用请假了,薪水和遣散费会计会直接转入妳的薪资账户。」老板面无表情的说道。 姜婉苹一愣,「我被开除了?」 「姜小姐,我这里只是一间小公司,每个员工都负责不同的工作,妳这样一请十几天,不是叫整间公司的作业全停置在妳那里吗?我已经找到人了,这几天她也做得不错,妳这么需要常请假,实在不适合本公司,请妳另谋高就吧!」 「我知道了。」她冷下声音,离开老板的办公室。 走到自己的位置,发现桌上都不是她的东西,她的东西已经被整理好放在纸箱里,置于桌下。 苦笑地接收同事们同情的眼光,她抱起纸箱离开公司。 将纸箱放进后车箱里,姜婉苹坐在车上,额头抵着方向盘,疲累的叹了口气。 好吧!她知道她的工作不用什么专业,不是非她不可,却不能没有人做,所以她请长假,老板找人替补是正常的,小公司养不起冗员,她被开除也是她活该。 算了,工作再找就有,现在还是到医院一趟吧! 一个小时后,她人已经在病房里,站在床尾,望着病床上闭目躺着的人。 真的……是他! 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还有些淤青和小伤口,右手和双脚都打着石膏,至于看不见的地方,她不知道有多严重。 心脏又是一阵紧缩,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boss现在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事发当时赶到现场,根本认不出来是他。」身后传来低语。 她回头,来人是莲川望。 「姜小姐。」莲川望打了声招呼。「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她点点头,和他一起步出病房,走到走廊角落。 「姜小姐,谢谢妳过来,因为boss的状况需要绝对保密,所以我不能冒险在电话里和妳谈论,请见谅。」他神情凝重的说。 「你的说法好像我的电话被监听似的。」姜婉苹轻嗤。 莲川望只是沉默而严肃的望着她。 她微微蹙眉,「我的电话不会真的被监听了吧」 「不无可能。」他保守的表示。 「不可能,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可能会被监听!」太离谱了,她才不相信。 莲川望再次沉默地望着她。 「是因为……他吗?」一个想法闪进脑海,姜婉苹惊疑地问。 他垂下眼,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这样算是默认,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才问出口,便马上抬手制止,「算了,不必回答,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的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已经来了,有什么事就说吧!不必再拐弯抹角了。」 「医生说,boss的外伤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碍,伤势痊愈之后,只要做一些复健,手脚都能恢复正常,唯一的问题是……这里。」莲川望指了指脑袋。「因为脑部受伤,接下来医生还要做些检查才能评估他脑部损伤的程度。」 「所以?」姜婉苹疑惑,直觉认为莲川先生还没有说到重点。 「我在电话中说过,今天凌晨boss醒了。」 「是。」她点头。 「其它进一步的检查,院方正在安排中,目前已知的状况是……」莲川望看着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boss失去记忆了。」 他……失去记忆了 姜婉苹举步踏进病房,轻巧无声地来到床边,看着病床上闭眼睡着的人。 就算他失去记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和他已经……已经离婚了啊! 床上的人,是她的前夫。 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被看好,好友秀映打从她第一次介绍他们认识,就看他不顺眼。 「他来历不明,妳小心惹祸上身!」 「他看起来冷酷无情,一定不是什么善类,搞不好是混黑道的,哪天他的仇人找上门,妳小心受池鱼之殃!」 「他也许是个sasou,受委托来这里杀人,等任务结束他就会离开,妳小心到时候他杀妳灭口!」 秀映总是对她说些夸大的猜测,要她小心。 她也总是笑她电影看太多,说她不了解他,说他很好。 所以,当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应允。爸妈、大哥苦口婆心的劝她多考虑,不要仓卒做决定,然而被爱情冲昏头的她根本听不进去,竟把话说绝了,硬是和他结婚,那时她相信,他们一定可以「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来证明大家都是错的! 她也的确是幸福快乐的,可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了两年。 当他毫无预警的丢出离婚协议书,用着他惯常的冷酷表情对她说「我们离婚」,然后什么解释也没有便消失了,把「谈判」的事全交给莲川先生和律师处理,她的幸福快乐在那一刻破灭。 她震惊不解、焦急慌乱的想要见他,想要问清楚,可是莲川先生除了软硬兼施地要她尽快签名之外,什么都不告诉她。而她也到那时才发现,她虽然知道他的喜好、懂他的眼神、了解他的习惯,但是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更不知道他有什么亲人朋友。 诚如秀映一直担忧的,他来历不明,她对他……一无所知! 她焦急等待,从心乱、心急、心伤,到心死,最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终于领悟,原来「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句话,只存在于童话中。 所以……在他那样对待她之后,不管他发生什么事,也都和她无关啊! 那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是啊!她根本没必要留在这里,趁他还没醒来,趁他还不知道她来过,快点离开吧!当作她没来过,也不知道这件事,反正……他失去记忆了,他已经……忘了她了! 眼前紧闭的眼蓦然睁开,黰黑的眸一瞬也不瞬地对上了她的。 姜婉苹的心脏一阵猛烈紧缩,呼吸一窒,她撇开头,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开口了—— 「妳是谁?」低沉的声音带着粗嗄的沙哑,顿住了她的动作,煞白了她的面容。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当她听见他这么问时,她竟然还是无法接受! 她抬眸望向他,看见他脸上疑惑的表情。 以前的他向来是面无表情的,现在却一脸明显的疑惑,他真的……真的…… 泪水不听使唤地开始凝聚。以前的他,虽然不爱说话,不曾对她说过一句甜言蜜语,但他对她的好,是直接付诸于行动,纵使之后突然与她离婚、消失,但在那段短暂的婚姻里,她很幸福、很快乐是事实。 她含泪瞪着他,无法接受他竟然……忘了她! 「妳是谁?」他再次问,语气有了些许急切。「妳认识我吗?」 「我去请莲川先生进来。」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准备离开。 「不。」他拉住她的手。「告诉我,妳是谁?」 「放手。」她冷着声低斥。 他一僵,放开她的手。 这倒让姜婉苹有些意外,以前的他是不可能这么听话的。 「我叫姜婉苹,姜太公的姜,婉约的婉,苹果的苹;你叫夏佐,夏天的夏,辅佐的佐。」她轻声的说。「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嗯,听说我失去记忆了。」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谈论他人的事似的。「妳和我是什么关系?」 「……朋友。」姜婉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朋友?」夏佐望着她,心里充满疑惑。 真的只是朋友吗?那为何看她含着泪,一脸要哭的表情时,他会这么难受呢?为何他心里对「朋友」这种关系,直觉产生抗拒?为何他觉得,他们应该不只是朋友? 「对。」她语气冷淡。 「原来……是朋友啊……」夏佐低喃。 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可是一听到他相信了,她眼里的泪水竟不受控制的滑落。 「别哭……」他有些焦急。 可他的劝说,却让她哭得更厉害,眼泪掉得更凶,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的往下掉。 夏佐见状,吃力的坐起身,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轻柔的拭去她的泪。看她哭,他的心真的好慌,闷闷的发疼着。 姜婉苹惊慌的退后一步,手肘重重的撞上床边柜子的直角,痛得她低呼一声,抱住手肘。 「受伤了吗?」夏佐皱眉,伸手拉住她的手查看,看见手肘略微红肿的痕迹,心里莫名的觉得懊恼,痛恨自己吓到她,让她受了伤。 「只是撞了一下而已,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有关系。」她低声的说。 夏佐讶异的望向她。她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的就是能猜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是真的能读心,只是从你的表情、眼神和肢体语言解读出可能的心思而已。」她回答了他未出口的疑问,看到他更惊讶的模样,她心里忍不住莞尔。 想到当初初识,她第一次解读出他的心思时,他的表情可不像现在只是单纯的惊讶,而是警戒冷冽的,好像在下一秒,他就打算杀她灭口似的。 而关于她这个「特异功能」,秀映也是非常惊讶,因为在她看来,夏佐的表情和眼神,除了冷酷之外,根本可以说毫无表情,偏偏她就是能猜到他的心思。当初初识时猜中的机率大约是一半一半,相处越久,机率就慢慢提高了。 想到过去,让她鼻头又是一酸,赶紧压抑下来。 夏佐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妳说我们是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 「就是很普通的朋友,只比点头之交好一点点,看到会打声招呼的那种。」姜婉苹觉得这个答案很好用,既可解释她不知道他的过去,也可以解释她来探病的举动。 再说……若说他们曾是夫妻,那如果他问起他的过去,她要怎么回答?为何曾经身为妻子的她,完全不知道他的过去,这不是很奇怪吗? 当然,可以说是他故意隐瞒没有告诉她——这也是事实,可是那不也就代表,他不信任她,对她没有那么的在乎。 那……如果他又问,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和她结婚,又为什么离婚呢?她能回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吗? 她真的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突然说变就变,用那种方式和她离婚,也不知道前几天那通电话他到底要说什么?如今他变成这样,恐怕也不能给她答案。 她不想追究了,但是那种被背弃的痛,那种希望下一秒自己就死去,那种度秒如年,那种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撕心裂肺的感受,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反正他们已经离婚了,所以就当成普通朋友吧,这样关系单纯多了,而且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不想再与他有所纠缠。 「夏佐,知道你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得回去了,改天有空再来看你。」姜婉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包,客气地说。 「什么时候?」夏佐问。 「什么?」她不解。 「妳什么时候会再来?」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 「我也不知道,有空就会过来。」她敷衍。 「不,妳不会来了。」他直言。 她呼吸一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以前对妳很坏吗?」夏佐认真的望着她。 「嗄?」她一脸错愕不解。 「虽然我不记得了,不过我感觉得到,妳不想见到我,是因为我是坏朋友,对妳不好吗?」他专注的凝望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姜婉苹有些语塞。他向来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力,显然这点并没有随着失去的记忆一起消失,又或者……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 「我没有不想见你,我说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接到消息,来看看你,就只是这样而已。我也不是不想来看你,但是我还要上班,没有太多空闲时间,所以才说有空会过来。」她尽量委婉的说明自己心里那「对!我就是不想再和你有瓜葛」的话。 「妳都是这样为一个交情普通的朋友哭吗?」 「我同情心fan,看见被车撞的流浪狗,我都会忍不住哭,更何况你还是我认识的人。」她强自镇定的回复。 夏佐抿唇,没有再说话了。 「我还有事,必须离开了。」她再次表示,抓紧包包。 他没有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等了一会儿,最后又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我真的……很高兴你没事,请你保重,再见。」说完,便转身仓卒离去。 第二章 “姜小姐,请等一下。”一直在病房外的莲川望追了上去,在走廊上拦住她。 “我已经来看过他了,以后他的问题请你不要找我,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姜婉苹沉痛的瞪着他。 “当初boss离婚是有苦衷的。”他急切的低语。 苦衷?“什么苦衷?”她皱眉。 “很抱歉,我不能擅自告诉你。”莲川望为难的摇头。 哼,原来只是手段! “很好,我也不想知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有苦衷都无所谓,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是事实,请让开!” 莲川望又看着她一会儿,放下阻拦的手。 “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他往旁边跨了一步,不再挡路。 姜婉苹挺直背脊,踩着步伐离开。 脑海里闪过夏佐方才静静看着她的样子,他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她? 她在心里愤怒的质问,用力的按下电梯的按钮。 那种眼神,就好像知道自己即将被父母抛弃,却还是乖乖听话,在原地等父母回来的小孩一样。 以前的他不可能会有那种眼神,以前的他……以前的他…… 她脸上满是哀伤。以前的他已经……不在了…… 病房那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回过头,发现他的病房外已经不见莲川望的身影,反而传来一阵吵杂声—— “夏先生,不可以啊!你不可以自己拔针,夏先生……” “boss,不可以!” 一声乒乓大响,姜婉苹心头一凛。他在干什么?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她望向电梯,里头有人正看着她。 “小姐,你要搭电梯吗?”电梯里的人问。 姜婉苹望向病房的方向,又回头望向电梯,心头正拉锯着。 “夏先生,你还好吗?有没有摔伤?” 他摔倒了?她一惊。 “小姐?”电梯里的人催促。 “对不起,我不搭电梯了。”姜婉苹致歉,转身跑回他所属的病房,就看见他倒在地上,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莲川望的手。 “放开我!我要……” “你要干什么?”她生气的打断他,冲上前,一把抓住他挥动的左手。 夏佐立即停止挣扎,猛地望向她,反手抓住她的手。 “不要走!”他说。 姜婉苹一愣,这才领悟,原来他是要起身追她。 “夏先生,请先让我处理你手上的伤口。”一旁的护士小姐开口。 姜婉苹低头,看见他手背打点滴的地方正在流血,血流的速度还挺快的。 “快让护士小姐处理!”她焦急的喊。“莲川先生,快把他扶上床!” “你不走?”夏佐固执地摇头,非得先得到她的保证不可。 “如果你不立刻躺会床上去,然后乖乖的让护士小姐处理你的伤口,我就马上离开!”她生气又心痛的威胁。 夏佐看着她,一会儿后才点点头,一手依然紧紧的抓握着她的手腕,不过不再推拒莲川望的搀扶。 回到床上之后,护士小姐手脚俐落的帮夏佐止血上药,一边解释—— “夏先生刚刚扯掉点滴的时候伤到了血管,所以才会流那么多血。” 姜婉苹点头,无语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仍紧紧的抓着她不放,她低下头,心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一下我会请人过来把地上的血迹擦掉,你们身上的衣服也换一下比较好。”护士小姐指了指他们的衣服,说完便推着医疗小推车离开病房。 护士小姐离开之后,莲川望也对她点了下头,跟着离开病房。 姜婉苹低头看了看两人的衣服,都沾了不少血迹,想到他方才的举动,无奈的逸出一声叹息,似也将心里的怨气吐了出来。 “夏佐,你听我说。”她咽了哽咽,伸手覆在他手上,温柔地开口。“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我对你的认识真的很少,我只知道你叫夏佐,今年应该三十二岁,其他的都不知道,而且……”她稍做停顿,垂下眼,掩去眼底的伤痛,好一会儿才又抬眼望向他,“我和你已经有三年没有联络了。” “三年?”夏佐怔怔地重复。 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联络?为什么? “对,三年。”姜婉苹点头,深吸了口气之后又抬眼望向他,“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过一通电话或任何只字片语。” “为什么?”夏佐下意识地问。 是啊!为什么? 姜婉苹眼底闪过一抹痛,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你是那种见了面会打声招呼,平时不可能刻意保持联络的普通朋友啊!”她勉强露出微笑,尽量放缓语调。“我对你的认识真的不深,所以没办法给你任何帮助,不过有莲川先生在,他从以前就一直跟在你身边,对你一定有帮助。” 夏佐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她温柔地问。 “懂。”夏佐终于开口。“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是因为你不记得了,他姓莲川,以前他就跟在你身边,你只有……” “我不认识他。”夏佐非常固执。 “你也不认识我啊。”姜婉苹有些生气又无奈。 “你是苹,我认识。”他又抓住她的手,认真的说。 “你……说什么?”她浑身一震。他叫她什么? “你是苹。”夏佐又说。 “你为什么……这样叫我?”她声音微颤,这声“苹”,唤起她许多回忆,以前他总是这样唤她。 他……想起了什么吗? “我看见的。”夏佐望着她。 “看见?”她不解。 “你刚刚离开的时候,我看着你的背影,脑袋里突然浮现一个画面。”他黑眸眨也不眨眼地凝望着她,像是在审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他的眼神,让她的心惊颤。是什么画面?他想起了什么? “什么……画面?”姜婉苹力持镇定地问。 “我看见你站在一扇窗前,窗台上排满了各种布偶,我叫你‘苹’,你回过头来,所以我是认识你的。”他一脸认真。 姜婉苹微张着嘴,她知道那个地方,那是他们的卧房,她爱极了那些可爱的绒毛布偶,每次把玩它们,他都会吃那些布偶的醋,故意叫她,吸引她的注意,而她理解了之后,总是在他叫她的时候,用更热情的态度对待他。 因为“看见”那个画面,所以他才不顾双脚都还打着石膏,硬要下床追她? “还有什么吗?你还‘看见’什么了?”她有些急切地问,只看到她回过头来吗?那之后的呢? 夏佐低下头,还有……她回头之后,笑得好美的扑进他怀里,然后亲吻他。 “没有了,就只有这样。”没有将他“看见”的全部告诉她,也许是直觉吧! 总觉得她这么极力否认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如果全部告诉她,她可能会逃开。 “没有了……”姜婉苹喃念着,说不出心里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不过狂烈的心跳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苹,你不能留下来吗?”夏佐望着她,轻声地开口。 她知道自己要狠下心来,否则一定会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看他这样,以及方才他不顾一切的举动,狠心的拒绝就是说不出口。 最后,她向自己的心妥协。 “好吧!我今天留下来,但是明天我还得上班,晚上才能过来,还有,我没办法保证能天天过来,请你理解这一点。”她才不要让他和莲川望知道她被开除了。 夏佐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那天稍后,姜婉苹趁夏佐睡着了之后,走到病房外回电话给大哥和李秀映,基于肯定会被好友臭骂一顿,她决定先回电话给大哥。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立刻被接了起来—— “婉苹?”姜大哥焦急的喊。 “嗯,是我。”听见大哥焦急的声音,她心里愧疚极了。 “你这些日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都找不到人?”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形,害他担心不已。 她赶紧解释自己这半个月来的行踪以及没有和家人、朋友联络的原因,说完后,她道:“对不起,大哥,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姜大哥松了一口气,接着语气一转,有些语重心长地说:“有休假怎么不回家呢?” 姜婉苹沉默了。 “婉苹……”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倔强,你觉得爸妈干涉你,可是爸妈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难道你就……” “不是的!”她焦急的喊,然后沮丧的垂下头,低低喃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没有脸回家……” 当初是她硬要嫁给夏佐的,离家时又把话说得那么绝,结果却沦落到被人抛弃的下场,现在的她,能拿什么脸回去见那被她伤透了心的父母呢? “傻瓜,至亲亲人,没有必要顾虑那么多,父母跟孩子哪有隔夜仇?爸妈他们一直都很担心你哪!下次休假,就回家吧!” “我……不知道……”她摇头,眼眶含泪。 “那你好好的再想一想吧,你要记住,家永远都在这里,不管你在外头怎么跌跌撞撞、身心俱疲,回头来,我们都在这里,好吗?” “嗯,再见……”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掉下来,姜婉苹在哽咽逸出口前,先挂了电话。 抹掉眼泪,缓和一下情绪,她才又接着回电给李秀映,结果如预料中的,被好友狠狠的臭骂了一顿。 “那个……秀映,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是什么事?”姜婉苹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空档,赶紧插话。 李秀映瞬间沉默了下来。 哇!被她点中哑穴啦? “秀映?”她疑惑的轻唤,怎么感觉事情好像挺严重的? “婉苹,我看见那个家伙了。”电话里,李秀映说。 “哪个家伙?”姜婉苹疑惑才问出口,下一瞬间就想到她指的是谁。 “除了那个负心汉之外,还会有哪个家伙?”李秀映没好气的说。 果然是指夏佐。 “这样啊……”她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病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更不敢让好友知道,她现在正在照顾陪伴“那个家伙”。 “咦?感觉好像不错喔,你的反应很平静。”李秀映赞赏。 “呃,呵呵。”她干笑,赶紧转移话题,“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机场。十二号晚上十点多,我看见他入关,我马上就打电话给你,偏偏你给我搞失踪!”李秀映说着说着,又生气起来。“我查了一下,那班飞机是从纽约起飞的,可是乘客名单里并没有夏佐的名字,这样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呃,老实说,她不太确定她是什么意思耶! “你的意思是……差错班机?”姜婉苹不确定地问。 “我的意思是,夏佐这个名字是假的!”李秀映受不了的大吼。 她一愣,“会不会是认错人?” “如果只有他单独一个人,我或许会认错,可是他身边还有他养的那只狗,你说我有可能两个都认错吗?” 呃,她知道秀映指的是莲川先生。 “我也没有查错班机,旅客名单上确实有‘莲川望’的名字,搭头等舱。” 姜婉苹背靠着墙,低垂着头,有些茫然的瞪着自己的脚尖。 所以,连“夏佐”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婉苹,我就说那个家伙来历不明吧!幸好你已经和他离婚,没有瓜葛了,这绝对是不幸中的大幸,知道吗?” “嗯……”她低声应道。 他那天晚上入境,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她,为什么?他想怎样? “婉苹,如果他又出现在你面前,你绝对不可以再被他骗了,绝对!”李秀映再三叮咛。虽然她很不喜欢那个家伙,但也无法否认,和他一起的那段时间婉苹真的很快乐,而她也看得出来那家伙对婉苹的占有欲很强,所以她很担心那家伙还会找婉苹,甚至她有预感,那家伙再次出现,根本就是冲着婉苹来的。 虽然她不知道时隔三年,当初那家伙又是用那种不负责任,人神共愤的烂方式抛弃婉苹,现在又有什么脸出现,但是她对那家伙向来没好感,也不认为他会有那种羞耻心就是了。 “我知道,秀映,你不要为我担心了。”姜婉苹暗暗决定,夏佐的事,绝对不能让好友知道。“你呢?最近好吗?现在在哪里?” “还不是到处飞,现在在高雄,晚上要飞香港,然后再飞一趟孟买,之后有几个班都是从香港起降,所以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台北了。” “这样啊!那等你会台北的时候,我们再找个时间聚聚。” “好,我再和你联络,不准再让我找不到人了。” “呃,我尽量。” “哇!老实说,我也不敢指望你这个糊涂蛋会突然不糊涂啦!”李秀映啐道。 结束通话之后,姜婉苹呆站在走廊,脑袋里回响着好友方才说的话。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偏偏现在就算去质问他,失去记忆的他也无法给她任何答案。 想从莲川先告中问出事情更是不可能,只要夏佐没交代,就绝对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来,这就是为什么秀映会说莲川望是夏佐养的狗了。 “姜小姐。”莲川望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手里提着两个纸袋。“这是给你换洗的衣服,你身上沾了血迹的衣服最好换下来。” “谢谢。”她没有推拒,接过提袋后,沉默了一下,又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什么事吗?”莲川望疑问。 “那天他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她问。 “很抱歉,我不知道。”莲川望摇头。 姜婉苹嘴角淡淡一扯。为什么她完全不意外会得到这种回答? “这几年,你们不在台湾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是不在台湾。” “在纽约?”她又问。 莲川望微挑眉,没有回答。 “看来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她嘲讽,也不想问了。“算了,反正跟我无关,不过有件事我要事先申明,不要让你boss知道我和他以前的关系,我知道你对他衷心耿耿,如果他问,你不可能不据实以告,不过我跟你保证,如果他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这点请你务必记住。” “我记住了。姜小姐不必担心,我必须代boss处理一些琐事,会暂时离开一阵子,boss就麻烦姜小姐了。” “什么?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医院!” “姜小姐不必担心,我已经帮boss办理转院,等一下就会出发,在那里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全天候负责照护,姜小姐只要下班之后过去陪陪boss就行了。” 就这样,夏佐转到一家私人的贵族医院,而她白天开始找工作,等到了下班时间,便到医院探望他,陪伴他几个小时之后才离开。 时间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他的石膏拆掉,愈合良好,也开始在做复建。 至于她,工作尚无着落。 “夏先生可以出院了。”周末早上,医生巡房的时候这么说。 “咦?”姜婉苹讶异。“可是他的记忆……” “记忆方面我也没办法,让他回到熟悉的地方会对他恢复记忆有所帮助。”医生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 “所以……什么时候会恢复也没有定数,是吗?”她低喃。 “确实如果,而且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无法恢复。”医生望着她,淡淡地说。 一辈子?姜婉苹错愕,一辈子没办法恢复记忆? “不会的。”她握拳。“他这几天有记起一些事情,虽然都是片段,可是这不就代表他会恢复吗?” “也或许最多就是这种程度的记忆了。”医生又说。 姜婉苹微蹙眉。这个医生很爱泼人冷水耶! 她心里的感觉是复杂的,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厘清心中的感受是什么,她到底是希望他恢复记忆?还是不希望? “至于其他方面的训练和复健,以后只要一个礼拜一次到医院做复健,以及定期回诊追踪就可以了,我会帮夏先生预约时间,先安排做一个月的复健试试看,出院的时候会给家属一本注意事项,里面会有一些简单的训练方式,在家里的时候可以自己做。” 医生走了,值班的护士一会儿进来,替夏佐拔掉点滴,一边收拾点滴,一边交代,“等一下你到护理站的柜台办理出院手续就行了。” “好,谢谢。”姜婉苹点头,目送护士小姐离开之后,她烦恼地蹙眉。 莲川先生自从转院那天离开之后,便不曾再出现,也没有打一通电话来,现在夏佐都要出院了,出院后他要住哪里啊? “苹,我可以回家了吗?”夏佐问。 姜婉苹一愣。“你知道你住在哪里吗?” “跟你住在一起啊。”他回得理所当然。 她呼吸一窒,他的片段记忆中,有两人曾有的关系吗? 依照目前状况看来,他的记忆是片段片段的恢复,她也早在心里有了决定,只要他想起了两人曾有的关系,她就马上离开,就像她对莲川先生说的一样,他知道,她就不再出现。 “不是吗?”夏佐见她不说话,只是“瞪”着他,于是不确定地问。 没有吗?姜婉苹见他这么问,微微的松了口气。 “夏佐,你不能跟我住在一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开口打算拒绝,可看到他一听到她说不能住在一起时,那瞬间变得黯然失望的样子,接下来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自己并不恨他,之所以和他保持距离,是因为她怕再重蹈覆辙,怕再经历一次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因为……她对他的爱,从来没有消失,再和他一起生活,她怕自己会再次陷落。 是啊!没错,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她还是蠢得无法收回对他的爱。 所以,她不能和他住在一起! 夏佐静静的看着她,她的为难是这么的明显,他怎会看不出来! 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是怎么伤害她的,才会让她认定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所以就算他脑袋里不时的出现一些零星的片段画面,证实他们曾经很亲密,他也不敢告诉她,因为他有一种“她如果知道了,就会离开”的感觉。 “没关系,那我要住哪里?”他不想为难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望。 是啊,他要住哪里? “莲川先生没有跟你联络吗?”她问。 “没有。”夏佐低声的说。 “他有没有留下联络方式?”姜婉苹实在很气自己的糊涂,竟然没有留下莲川望的联络方式。 “没有。”他还是摇头。 所以他也没办法联络莲川望。 那现在该怎么办? 她知道他一定有住处,因为莲川先生说过,他是在返回住处途中发生车祸的,但问题是,她不知道在哪里啊! 偏偏莲川先生一点消息也没有,而且他身无分文,莲川先生也没有留下该支付的费用,她等一下还得缴一笔庞大的医疗费,缴了钱,她的存款也所剩无几了,不可能再帮他另外安排住处。 所以除了跟她一起住之外,忘了一切又身无分文的他,能去哪里? 越想就觉得莲川先生好像是故意把人丢给她,还要让她丢不出去似的! 看着他低垂着头,她无奈的叹息。 他现在又像一个知道自己即将被丢下,无力阻止一切,只能认命的小孩的样子,看得她胸口又是一阵紧绷的疼痛,鼻酸眼热,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的拥抱住他。 “苹……”夏佐有些惊讶,可是没有挣扎,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听着她的心跳声。 姜婉苹轻抚着他的头,摸到那道疤痕和凹洞时,心痛极了,眼泪也掉了下来。 想到他曾经一脚踏进鬼门关,几乎丧命,现下又变成这个样子,如果她不管他,他该怎么办? 夏佐感觉到掉在颊畔的湿热液体,焦急的抬起头来。 “苹,别哭,我不去跟你住了,没关系,你别哭……”他心疼的说,抬手抹着她的泪,却怎么也抹不干。“苹,我没关系的,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没问题的。” 见他因她哭泣而焦急,心疼,见他撇开自己的不安只为不让她为难,她心里所有的决定、所有保护自己的防线,反而全数瓦解了。 “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姜婉苹摇头。 在那里,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两年,她不知道回到那里会不会触发他的记忆,但她知道,她无法丢下他不管。 “真的可以吗?”夏佐望着她,轻声的问。 “嗯,可以。”她点头,抹去眼泪,对他微微一笑,“暂时就先住我那里,等莲川先生回来,我想他会再帮你安排住处。” 这一次,她已经有心理准备,她会守好自己的心,所有没关系,不会有事的,她不会让自己重蹈覆撤的。 黑色轿车里,莲川望在副驾驶座上,望着前方那辆粉绿色的五门小轿车。 那是姜婉苹的车子。 “莲川望,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老大明明是确定所有危险都解除了,才会回到台湾来,打算和姜小姐重新开始的,为什么老大出了车祸之后,突然又有人打算暗杀姜小姐?”后座的女孩跷着双腿,双手抱胸,蹙着眉,显然对目前的情势很不了解。“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调查清楚的。”莲川望面色凝重。 “会不会就是因为老大出车祸,纳西尔以为老大没救了,所以为了预防万一,打算先除去姜小姐,免得老大把所有一切都留给她?”驾驶座上的男人猜测。 “boss不可能把那两边的一切留给姜小姐,那等于是亲自敲响了姜小姐的丧钟。”莲川望摇头。“不过贝雷的猜测不无可能,毕竟那些人并不像我们这么了解boss,而且个个都是那种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性情。” “那现在怎么办?”女孩问。 “你和贝雷照样暗中保护boss和姜小姐,我得继续进行boss拟定的计划,都已经到收尾阶段了,现在是最重要的时期,不能出错。”莲川望快速的做下决定。 “你忙不过来的。”女孩说。 “lee说得没错,你要进行计划,又要调查时谁打算暗杀姜小姐,你忙不过来的。”贝雷说。 “放心,我已经联络实了。”莲川望说。莲川实,他的双胞胎哥哥。“他说他把手上的事情处理交代好之后,会尽快赶过来。” “不知道老大的记忆能不能恢复。”lee低声的问。 “可以,梅森说老大脑部血块不大,大约两到三个星期左右血块会变成血水,身体会自动吸收血水,通常不会有所遗留。脑细胞的受损程度也不大,靠药物的治疗与神经细胞本身的复原能力就可以恢复,这段时间,记忆应该也会慢慢的恢复。”莲川望解释。不过姜婉苹并不知道。 “那不是快恢复了吗?”lee讶异的问。 “是啊!应该是快恢复了,但事实上,有没有恢复,或者恢复到什么程度,只有老大自己知道。” 第三章 夏佐坐在地垫上,自己做着简单的复健动作,视线则望着坐在电脑桌前的姜婉苹。 他出院已经两个星期了,打从第一天踏进这间公寓,他就很清楚,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和她。 因为他的东西都在,他知道那是他的,鞋子是他的尺寸,衣服裤子的长度也刚好,虽然有些宽松,但对于一个重伤刚出院的伤患来说,这种情况应是理所当然的。 还有,他们的东西原本是放在一起的,是那天回到她的住处后,她才整理出来,放到客房的。 她说那些东西是她哥哥以前留下来的。 若是哥哥的衣服,不会和她的一起放在主卧房的更衣室才对。 他想,她以为他没看见,他也就装作相信她的说词,借用了“她哥哥”的物品。 这些日子,他脑袋里总是不时的闪过一些画面,都是和她在一起的,在那些片段的画面里,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快乐,他不懂她为什么要否认他们的关系?不过下意识的,他知道一定是他的错。 坐在电脑桌前的人动了动,拉回他的思绪。 苹说她上一份工作因故被开除了,现在在找新的工作。 她说这些事的时候还微微瞪了他一眼,让他忍不住猜想,他被开除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 “苹。”他轻唤。 “什么事?”姜婉苹没有回头。 “我也要找工作。” 她微微一愣,旋转过椅子面对他。 “你还在做复健,不用急。”她婉转的说。 “我现在很好,上次去做复健,医生也说我恢复得很好,这一期结束之后就不用再去了,你也听到了不是吗?”他起身走到电脑旁,拉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 “我可以工作,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好吧,那你说,你会做什么?” 夏佐怔了怔,迷惑的摇头,“不知道,你告诉我,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也许我可以试试看。” 姜婉苹瞥开眼,重新面对电脑。 “苹?”他疑惑。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她表情僵硬的回答。 “怎么会?”夏佐不懂。 “我说过,我们认识不深。”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紧绷。 “可是……”他糊涂了,以前的他糟糕到她连谈都不想谈吗? 他真的不懂,明明他“看到”的,都是她很开心、很快乐、很幸福的样子啊! 难道那些片段不是真的吗?是他的大脑对他开的玩笑吗? 不,一定不是,这间屋子里有他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为什么他们会长达三年的时间没有联络呢?他心里的疑惑又起。 难道是因为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导致两人分手? “今天有一个面试,我该出门了。”姜婉苹起身,快步走回房间。 夏佐静静的望着她,她的面试是下午,根本不需要这么早出门。 他心里微叹,看来他又惹她不开心了。每次提到他的过去,她就不开心,她卧室的门开了又开,他知道她出来了,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听到她犹豫的站定,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接着往他走来。 “夏佐?”姜婉苹轻唤,他低着头动也不动的,让她有些担心。 她知道自己刚刚的态度不好,会让他无所适从,因为他虽然失去记忆,可是感觉依然敏锐,她的情绪他都能感受到。 夏佐抬起头来,静静地、专注地望着她。 “你没事吧?”她问。 “没事。”他低声的说。“苹,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姜婉苹一愣。“我是要去面试,怎么可以带个人呢?” “我可以在附近找个地方等你。” “可是我不知道会花多久时间。” “没关系,我会等你。” “会很无聊的。” “等你,不会无聊。” “你可以在家等我。” 夏佐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看起来又像是被抛弃的小孩了。姜婉苹叹气,恼自己想像力又开始作祟,让她一再的心软,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顺从他,让他蚕食了她的理智、坚持和生活。 “好吧!我们一起出门,不过……” “太好了!”他开心得跳起来抱住她。 那熟悉的怀抱、有力的拥抱,让姜婉苹的心跳漏了一拍。 “夏佐,别这样,放开我。”发现自己就要沉溺了,她轻轻挣扎。 “对不起。”他闻言,立即放开她,虽然很失望又好舍不得,可是他不希望她又不开心。 姜婉苹心里又是一阵郗吁,以前他不会说对不起的,可现在却为了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开口道歉,光是听他说对不起,就让她感到心痛。 “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出门吗?还不去换衣服?”她不再多想,露出笑容说。 “我马上去换。”他立即快步走向客房,却在半途停下,回头望着她。“苹会等我,不会自己先走,对不对?” “嗯,我会等你。”她压下心中那股酸楚笑道。 夏佐又望着她一会儿,点点头露出一抹浅笑后,回客房换衣服了。 一见他进房,她立刻抬手捂住嘴,咽下一声哽咽,闭上眼深呼吸。不能哭,他会发现的,知道她哭了,又会心慌失措。 以前她只在他面前哭过两次,而他总是沉默不语地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哭。 但现在的他看到她哭,会手足失措,会说看到她哭,他的心很痛。 这是以前的他不会说的甜言蜜语,现在的他却说得这么自然,她知道他只是表达出自己的感受、是实话,而不是甜言蜜语,却也是因为这样,更能侵蚀人心。 突然一阵乒乒乓乓的碰撞声响起,接着是他有些踉跄的跑出来。 “我好了。”夏佐站在她面前。 她微笑,知道他是怕她不等他就离开,才这么仓惶的跑了出来,于是她很自然的替他拉好衣裳,抬手拨了拨他乱了的头发,不期然的对上他专注的眸,动作停了,心脏再次失速鼓动,痴痴的回视着他。 拨弄他头发的手慢慢的移到他的颈后,纤指勾缠着他的发根,视线落在他好看的唇上,眼神迷蒙了,将他的脑袋往下压,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夏佐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神变得深邃,幽深的眸底暗潮汹涌。 他伸出手揽上她的腰,将她抱紧,并加深了这个吻。 脑海里突然闪过她的影像,赤裸着的白嫩身躯,一双古铜大手覆在她胸前的柔软上,艳红的唇瓣吐出娇媚的呻吟,唤着“夏佐”。 那是他的手,是他的记忆。 霎时,全身变得火热,他一手圈紧她纤细的腰身,让她整个人脚离地,紧紧的、毫无空隙的贴着他,唇舌火热的缠绵已然失控,另一手已经钻入她的衣裳,开始在她身上急切的游移探索着。 “苹!”他呻吟,饥渴地吞噬着她的甜美。 他粗嗄的声音,抵着她腹部的坚硬,在她身上点火的大手,在在让她全身发颤,窜过一阵又一阵的欲火,可是也因此让理智稍稍回笼。 “不,不行。”她软弱的挣扎,根本不敢指望这么无力的拒绝会有用处。 但意外的,他的动作停止了,虽然唇依然贴着她的颈子,大手依然覆在左胸上的柔软,但除了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之外,一切都是静止的。 她在对抗反复被挑起的欲火,他也是。 好一会儿之后,姜婉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轻轻的推了一下,他的手才缓慢的移开,不小心摩挲过那已然硬挺的蓓蕾,引来她一阵轻颤低吟。 她将埋进他的颈间,浑身微颤着。 “苹,真的不行吗?”他痛苦的低吟,抵着她的坚挺欲望完全没有稍稍消退的迹象,绷得又紧又痛。 姜婉苹好想说“喔!管他的”,可是理智却不退让。 “不行。”她轻轻的,但坚定的推开他。 他呻吟,无奈的听话,低头看着自己紧绷的裤裆。“怎么办?” “自己去冲冷水澡。”她红着脸,转身走开。 “苹!”他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我们以前……不只是朋友,对不对?” 她身子一僵,她知道,普通朋友的说词再也行不通了。 “就算以前不是,现在也是。”挣开他的手,她头不回的说。 “我不要我们只是朋友,我没办法只把你当作朋友,经过刚才的事,你也不行。”夏佐的态度有些固执。 “那只是生理欲望,你想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各取所需,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没什么。”她一脸倔强。“怎样?你现在想要的话……” “不要说了!”他低着头大喊。 她抿紧唇,不说了。 “对不起……”室内沉寂了好一会儿,夏佐突然低低的开口。 姜婉苹微凛,她不知道他这声对不起是为什么,所以她没有说话。 “我……很喜欢你,苹,可是我不该强迫你接受我,对不起。”他低声道。 她闭上眼,掩去眼底的心痛。 “算了,没关系。”她哑着声,走进卧房,将门关上,背靠着门,眼泪掉了下来。 “对不起……”门外,夏佐静静的站着,额头抵着门板,再次喃喃低语。 过了中午,他们吃完午餐才出门。 两人对稍早的事都闭口不谈,像是当作没发生过一样,不过他们都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一样了。 面试的公司只是一家小公司,员工不走过二十个,负责面试的是老板娘。 老板娘看见她,不知为何眉头立即皱了起来,面试的时间比她预定的还短了许多,老板娘只是随口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请她回去等通知,但她知道自己没希望了。 她很想问老板娘为什么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皱眉头,是她服装不得体?还是面目可憎?但最后她觉得没有必要问,已经没机会了,就不用去追究,于是离开那家小公司。 找了这么久,工作依然没有着落,再这样下去,她的存款就要见底了。 或许她该考虑不要只找和以前同类型的工作,可能机会会比较多。 走到路口等红绿灯准备过马路时,她视线落在对街斜对面那家咖啡馆,夏佐在那里等她,就坐在靠窗的位子,从这里可以看见他的身影。 她稍早不是故意要对他那样说的,她知道她的说词对现在的他而言是种伤害,他那声沉痛的呐喊,狠狠的敲进了她的心,让她领悟到自己有多残忍,这样伤害变得单纯的他。 可是……说对不起的人,还是他。 心痛不足以形容她当时的心情,这让她忍不住恨起以前的他,以及现在的自己。 轻叹一声,他现在真的很单纯,刚刚他为了不花钱,原本还打算就在骑楼找个地方坐着等她呢。 为了他,她是不是该动用当初他给她的那笔赡养费? 那笔数目庞大的赡养费,依然留在他替她开的银行帐户里,她根本就当它不存在,从来没有打算动用,本来就打算还他,只是没有机会,现在用在他身上,应该也等于是还给他吧! 不过她大概还是会等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使用。 路口灯号转成绿灯,她随着几个路人走过马路,越接近,他的身影就看得越清楚。 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微低着头翻阅,脸上的表情平静,带着些许淡漠,虽然只是闲散地坐着,浑身却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绝气势,以至于咖啡馆里虽然有一些喝下午茶的年轻小姐们不时的觑着他,却无人敢上前搭讪。 她就站在窗外看着这一幕,心突然有一丝慌乱。这样的他,就好像……以前的他! 似乎察觉到不一样的视线,夏佐朝她的方向望来。 姜婉苹看见他抬手朝她挥了挥,漾出一抹浅笑,浅浅的,几不可见,但对他来说已属难能可贵,以前的他连这样的浅笑都没有呢。 慌乱的心才稍稍缓下,下一瞬间,像想通什么的她便又扬起更大的惊慌——她竟然……竟然在害怕他恢复记忆? 不是因为怕他恢复成过去的夏佐,而是因为她知道,他恢复记忆之后,就会离开了! 她悲伤的望着他,为什么她总是克制不了的对他感情深陷呢? 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她以为自己控制得了,没想到还是不行。 她看见夏佐站起身,更加担忧的,看来他也察觉到她的异样了。 他比着手势要她不要动,转身就往大门走去,连走边回头担心的看她,像是担心她会不见了一般,并且加快脚步。 然后,一个服务生挡在他前面,眼看正回头看她的夏佐就要撞上了,她才张口,他刚好转回头去,服务生伸手打算拦住他,她知道是因为他没有买单。 异变只是瞬间,她惊愕的看着夏佐在眨眼间制伏了服务生,并将人压制在地上,咖啡馆里因这个意外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姜婉苹拔腿往门口跑,还没进咖啡馆,就已经听到里面有人在尖叫,也有人在喊报警,也有些客人跑了出来。 她冲进咖啡馆,没有多想立即上前。 “夏……”她才刚接近,手都还没碰到夏佐,下一瞬间,他已经改以腿压制服务生,一手扣住她的手,另一手以手刀紧跟着朝她劈来。 一旁有人尖叫,姜婉苹见状则是呆住,无法反应。 而夏佐冰冷的视线一触及到她,悚然一惊,扣住她的手一扯,将她扯进怀里,击向她的手及时往横劈去,险险的从她的颈侧擦过,劈到放置在门旁的大盆栽,砰一声,盆栽里那棵树干直径约十公分左右的树应声断成两截,倒了下来。 一切动作从开始到结束,仅在眨眼间。 他紧紧的抱着她,呼吸急促,心脏惊恐的收缩着,头传来一阵抽疼,他不在乎,依然沉浸在自己差点打死她的恐惧中,浑身轻颤不已。 咖啡馆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直到好一会儿之后,还是姜婉苹先回过神来。 “夏佐,你赶快把人放开!”服务生还被他的腿压制着。 夏佐身子一僵,抱着她站起身,退后两步。 “他……要攻击我……”他的声音紧绷,头抽痛得更厉害了。 “我才没有!”服务生喊冤。“你没有结帐就想离开,我只是……哎唷!痛痛痛……”太过激动,扯到肌肉了,痛死人了。 咖啡馆的其他员工小心翼翼的上前,搀着瞬间就被撂倒的同事退开。 “夏佐,你先放开我。”姜婉苹又说。 察觉他身子一僵,他“不愿放开”的情绪强烈的传达给她,可是最后他还是放开她,低垂着头又退开一步,双手垂在身侧,紧握着拳头。 “真的很对不起。”姜婉苹对着那个遭殃的服务生一鞠躬。“他不是故意的,所有的损失我会赔偿,我会负起责任,请你们不要报警,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是要离开,他是看见我在外面,要出去找我。” “小p,你有受伤吗?”咖啡馆的老板出声了。 “我痛死了,骨头一定断了啦!”小p嚷嚷。 “真的很抱歉,所有的医药费我一定会负责。”她这次腰一弯,没敢再起身。 夏佐冷锐的视线瞪向服务生和老板。 “苹,你不要这样!”他不喜欢她这么卑躬屈膝,尤其是因为他! “是我们的错,本来就要道歉请求原谅。”她没起身的偏头望向他。 夏佐在她的眼光下,低下头。 “小p,骨头真的断了吗?”老板双手抱胸问。啧!这人是煞星,就算现在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等着受罚,他还是决定少惹为妙。 小p动了动筋骨,又引起龇牙咧嘴,瞥了一眼和刚刚的气势有着天壤之别的煞星,抓了抓头。搞什么?怎么现在有种他才是欺负人的坏人的感觉啊? “算了啦,没有伤到骨头啦!”小p自认倒楣。 “好了好了,没关系,误会一场,小姐你不要在意。”老板笑道。开玩笑,一个手刀就劈断一棵树,可见那男人有练过,虽然现在看起来一副小朋友的做错事等着挨罚的样子,可是刚刚的情形他可是全才看在眼里,他们开门做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姜宛苹松了口气,挺起身子转身夏佐,“夏佐,你还不快点跟人家道歉和道谢。” “对不起,谢谢。”他垂着头,低低的说,拳头握得死紧,隐忍着剧烈的头痛。 哎唷!怎么这么听话啊!老板心里啧啧称奇。 之后,姜婉苹买了单,连同几张因为混乱而逃离没有买单的帐单也一并结了,还赔偿了服务生看跌打损伤、筋骨推拿的医药费、被劈成两截的树的钱……等等,光是那棵树的钱,就比她两个月的生活费还多。 离开咖啡馆之后,她什么话也没说,兀自走在前面。 夏佐静静的跟在她后面,因为忍着头痛,所以没有上前说话,直到头痛渐渐缓下,他才轻轻的吁了口气。 姜婉苹没有直接走到停车处,反而在公车亭里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之后,才终于看向他。 他就站在几步距离外,用那幽幽的眼神望着她,一看见她在看他,立即低下头。 她无声的一叹。 “过来。”她柔声的说。 夏佐抬眼看她,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到她身边。 “坐下。”她又说。 他依言乖乖坐下。 “手给我。”她先伸出手。 他将手放在她手上。 “不是这手。”她摇头。 他赶紧换手。 姜婉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怎么感觉好像在训练狗啊? 夏佐闻声立即抬起头,霎时看见她的笑容。 “苹不生气了?”他低低的问。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没有生气。”低头看着手中的大掌,轻轻握住查看,果然看见手掌外侧有破皮红肿。“我就知道你的手受伤了。” “苹有没有……被我吓到?”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伤,只怕自己吓到她。她的脖子绝对没有比那棵树强硬,那一记手刀如果落在她的脖子上,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刚刚自己差一点点就打死她,他依然余悸犹存。 “有。”她老实的说。 “我……我以后不会了,我不知道是你……”他焦急的说,急切的保证。“真的,以后一定不会了!” “你也被我吓到了,所以扯平。”她看得出来他吓得比较严重。 “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你没有伤到我,你伤到你自己了。”她指了指他的手。 “没关系,我不痛。”夏佐摇头。 “回去之后我再帮你擦药。”她轻声的说。 他松了口气,感激的闭上眼,原来他还能“回家”,他没有吓跑她。 “夏佐……”她抬头望向他。“你那时候心中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 “出手攻击服务生的时候。” “没有想什么,他突然挡住我,又抬起手,我以为他要攻击我,所以才出手反击……”他微微皱眉,心里忍不住忐忑。那是一种反射动作,然而他为何会有这样吓人的反射动作? 姜婉苹心里也同样的不安。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俐落的身手?敏锐的反射神经?致命的攻击性?以及……毫无破绽的掩饰能力? 她还记得以前有一次他们约会,遇到混混勒索,他也是乖乖的把皮夹里的现金全部交给他们,连她一条外婆送给她,她非常珍爱的手链也被抢走,这件事曾让秀映为之诟病,说他太没用,明明长得一脸冷酷的杀手脸,却是颗软柿子。 虽然她很舍不得那条手链,但还是觉得人平安就好,幸好隔天早上那两个混混就被警方逮捕,她的手链也找了回来。 现在想起来,当初的他掩饰得很好,完全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对不起,害你花了好多钱。”他歉疚地说。 “算了,没关系,钱再赚就是,你以后小心一点就好。”她也不忍责备他,可心里依然忍不住忐忑,现在的他还真是一个会走动的不定时炸弹,拥有十足的杀伤力,却无法控制自己。 直到现在,她才不得不承认,秀映完全说对了,她真的——不认识他! 这层理解,让姜婉苹心里更是黯然,原以为自己只是不了解他的“身外之事”,还自得的认为自己能读他的心,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的心,顿时陷入空前的慌乱。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四章 夏佐猛地睁开双眼,瞪着眼前黑暗的究竟,他没有动、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躺着,在脑中将记忆的片段组织起来,黑暗中,两点冷锐的星茫在他眼底闪动。 好一会儿,他才抬手抹掉一脸汗湿,站起身离开客房,看着对面的房门,抬手轻轻的转动门把,心微微一颤,她没上锁。 打开房门,看见大床上那微微隆起的被窝,以及枕上披散的黑发,犹豫了一下,他走进房里,轻巧无声的来到床边。 她睡得很熟,在昏黄的夜灯下,她粉嫩秀丽的脸庞显得更加迷人。 如果他目前恢复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她是他的妻,他看见她穿白纱的美丽模样,看见自己为她戴上一个古老的宝石戒指,并亲吻美丽的她。 我爱你,夏佐。 这句话,在他的记忆中出现很多次,有充满幸福的轻喃低语,有满是欢喜的大声呼喊,有难耐激情的恳求低吟…… 最后,是满面泪痕,伤痛欲绝的疾呼! 她的泪,总是能让他心痛,最后到底发生什么事?和他们分离三年有关吗? 突然,床上的人微微蠕动,传来一声哽咽。 他一惊,在床前蹲下,赫然发现她脸上布满泪痕。 她在哭,在睡梦中哭泣! “不要……”他听见她哽咽的低喃。 她梦见什么?为何哭得那么伤心? “不要走。”姜婉苹低喃,眼泪掉了下来。“夏佐,你在哪里……找不到,我找不到你……” 心蓦地缩紧发疼,她……在找他? 他竟是她的梦魇! 当初,自己到底是怎样伤害这个女人的? 痛苦的看着她在梦中哭泣呓语,最后终于安静下来。 夏佐在地板坐下,静静的凝望着她不怎么安稳的睡容,伸出食指,轻轻的揩去她挂在颊上的泪珠。 她曾说,他们三年没有联络了。 他原以为可能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让她伤透了心,导致两人分手,可现下依照刚刚的情景推断,三年前,该不会是他……不告而别吧? 心头不安忐忑,若是如此……他若真是在她沉浸幸福中时突然不告而别,就能解释,何以他记忆里的都是她开心幸福的模样,但她却一再地否认两人的关系。 想着她方才的模样,他心痛不已,他留在这里和她一起生活,是不是带给她更多的痛苦?她是不是每每看着他,都会想起过去他带给他的伤害? “当初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苹……”他低喃。 蓦地门外传来一声细响,让他心一凛,瞬间进入警戒,身手俐落无声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潜去,发现对方已经退到阳台,他立即追过去。 “你想知道当初你对她做了什么吗?”那个人开口。 夏佐停下脚步,不速之客就坐在阳台的矮墙上,身影几乎融于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能看见隐约的身形。 “从你的反应看来,我很怀疑你真的失去记忆了?”那人啧啧有声的摇头。 “没必要这么戒备,我如果想伤害她,三年来机会多如牛毛,不必等到现在。” 夏佐谨慎地走到阳台,反手将落地窗门给关上,就这么守在门前,冷锐的视线打量着不速之客。 看见对方容貌与莲川望几无差异时,他心里确实有些讶异,不过声音不同,且从神态以及对他的态度,更让他确信这个人不是莲川望。那么这个人是谁?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莲川……实?”他下意识的问。 “咦?你记得我?”莲川实讶异。“难道你失去记忆是假的?” 果然是这个名字,莲川望的双胞胎哥哥。 “你知道什么?”夏佐面容沉了下来,不答反问。 “啧!原来是真的失去记忆了。”莲川实轻啧一声。“你此刻的神态,几乎和过去无异,完全的冷酷,没有一丝人味,知道我为什么确定你是真的失忆吗?” 夏佐皱眉,没有回答。 “不是因为你问我知道什么,而是因为你竟然开口对我说了五个字,这五个字还组成了一个问题!我是莲川实,不是莲川望耶!”莲川实似笑非笑的调侃。 短暂的接触,夏佐立即决定他不喜欢这个家伙! “这里是五楼。”他不吝再送他五个字。不知道这样的高度能不能摔死他? “好吧,我了,你不用威胁我。”莲川实理解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忍不住惋惜。“啧!真可惜,我来了三天,发现现在的你可爱多了说。” 夏佐威胁地往前跨一步,莲川实立即举手做投降状。 “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你别冲动,我可是你手下中最菁英的一员喔!”赶紧讨饶,虽然他的身手好,却没把握能胜过主子,他可不想真的从这里被丢下去。 “你听命于我?”夏佐问。见莲川实诧异的张着嘴,赶在他又说出那些调侃的废话之前,冷冷的道:“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闭嘴。” 莲川实识相的把惹麻烦的话吞下,乖乖回答,“你是我boss嘛!” “三年前发生什么事?”夏佐直接回。 莲川实眼神闪了闪,一会儿才笑笑地说道:“当初我们赶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和她已经结婚了。” “然后呢?”这个他已经想起来了,他要知道的是之后的事。 “看来你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了。”转移话题不成功,他再接再厉。“其实今天晚上我来找你,是要向你报告一件事。” “什么事?” “你记得贝雷和lee吗?”莲川实先问。 “不。”他摇头。 “他们是你的保镖,是保镖群中最顶尖的高手,也是你付出信任的其中之二,当然,另外两个就是我跟望了,先申明,我跟望不是保镖,是你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莲川实替主子做介绍。 “说重点!”夏佐低喝。这家伙怎么废话一堆? “这也是重点咩!”莲川实咕哝,见主子冷眼射来,识相的说主了要的重点。 “三年前你离开时,曾交代贝雷和lee暗中保护姜小姐的安全,这三年来他们都隐藏得很好,不过前一阵子事出突然,lee不得已曝了光,和姜小姐碰过面了。” “前一阵子?”他为何交代他们保护她?她有危险吗? “你醒来的隔天,也就是她去医院看你那天稍早发生的事。”莲川实说。 “发生什么事?” “一个狙击手意图射杀姜小姐,lee及时将她仆倒,贝雷赶去追捕时,狙击手已经早一步逃离,至今尚未查出是谁指使的。” 夏佐垂下眼,突然觉得背脊发冷。 “我是谁?”他寒声问。这样的状况,他很难相信他的背景单纯。 “你是奥德里奇·夏佐·索莫莱德,cormelius集团的暗卫组织首领,台面上的职称是副总裁。” 暗卫组织首领?夏佐眼微眯。光是听这名称,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cormelius?” “cormelius集团,是一个跨国集团,总部位于义大利,集团为家庭控股公司,义大利索莫莱特家庭控股85.3%。” 夏佐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样的集团会需要所谓的暗卫组织。” “黑帮集团。”莲川实笑了笑。“三十年前的索莫莱特家庭,在义大利还是势力最庞大的黑帮组织,经由你的父亲和两位伯父的努力,以商业化漂白,成为合法的商业集团,但是总有一些甩脱不掉的过去,因此由你父亲成立了暗卫组织,以暗卫的型态护卫集团重要成员,并暗中解决无法光明正大处理的麻烦。” 夏佐脸色冷凝。也就是说,表面上是合法的商业集团,暗地里还是搞一些黑帮手段就对了。 这样的家世背景,也难怪会隐瞒苹。 “我一点也不像义大利人。”他提出质疑。 “你的母亲是华人,你比较像你母亲。” 是吗?他突然皱眉。等等,这家伙根本没有真正回答他的问题! “当初我为什么来台湾?三年前又为什么离开?”他不介意再问清楚一点,并警告道:“不准再岔开话题!” 莲川实摸摸鼻子,既然被发现了,只好乖乖就范。 “为什么来台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父亲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将你们母子送到纽约,我、望、贝雷和lee,是跟在你和令堂身边的人。之后就是令堂过世、你消失,等我们在台湾找到你时,你已经和姜小姐结婚了,我们四人留在你身边待命,直到三年前,接到令尊过世的消息,你才赶回义大利,并接下令尊的职位。” 莲川实讲得简单扼要,重点部分只用一语带过。 “我离开时,没有告诉苹?” “算有吧!”莲川实耸耸肩。 算有?“说清楚!” “你拿离婚协议书给她就离开了,并命令望留下,逼迫她签名,办妥离婚手续。” 夏佐震愕。他……逼她离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懂! “你不是会向属下解释你的行为的人。”莲川实的意思就是主子并没有告诉他们原因。不过他们猜也猜得到为什么,他是故意不说的,反正那只是猜测。 再说,如果主子的脑袋没有因为车祸而伤得太厉害的话,应该会想到,光是把lee和贝雷留下来暗中保护她,就知道主子有多重视她了。 夏佐冷凝着脸,他不记得那时的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就算要隐瞒身世,编造个理由骗她,也比那种无情的做法好! “所以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没错,你们已经离婚了,望办事你绝对可以放心。”莲川实故意如是说。 夏佐微眯,辐射出不悦的冷意。 他还是有很多问题,可是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问了。 “你可以走了。”他冷漠的说。 “啧,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哪天你若有幸恢复记忆,在她……”莲川实指了指屋内的方向,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面前,还是假装失忆吧!维持这几日来的可爱模样比较好。” 夏佐威胁地向前跨了一步。 “滚!”冷声怒道。 “我是要滚了啊!在滚之前,接着。”莲川实从口袋掏出一支手机丢给他。 夏佐抬手稳稳的接住。 “这支手机有防窃听、追踪的装置,可以安全使用。”莲川实解释。“好了,我要滚了。”说完,单手撑着围墙,脚一蹬,便蹲上了墙头,紧接着咧开嘴,朝夏佐挥了挥手,身子往后一跳,一阵转盘卷动的声响,莲川实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夏佐这才发现他是吊着钢索,冲到墙边往上望,刚好看见莲川实翻身跳上顶楼,消失了踪影。 哼!这个爱耍帅的家伙。 将手机放进口袋,他回到屋里,再次走进卧房,看着她颊上的泪痕,莲川实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心头又是一痛,疼得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竟然用这种方式伤害她! 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非得以伤害她的方式离开不可? 快想啊!你这个混帐! 一阵抽痛毫无预警的袭来,夏佐抱着头,微微踉跄,忍住差点脱口的呻吟,往房门口走去。 他不想吵醒她,不想她看见自己疼痛的模样,因为她会担心、会难过。 可这次的痛来得太过剧烈,他在门前跪倒,咬牙硬是忍住呻吟,却已无力起身,只能蜷缩在地上,和剧痛抗衡。 脑袋里的影像,就像幻灯片一样,啪啪啪地一张换过一张—— 啪!几个陌生的男人围坐在长桌旁,气氛冷酷肃穆。 啪!鲜血流淌,迅速染红了白色的长毛地毯。 啪!一双执枪的手,扣动扳机的食指,弹跳而出的弹壳。 啪!眉心开了一个血洞的外国男人。 那些画面,不是寻常人会有的经历,这就是他的工作吗?那暗卫组织见不得人的工作吗? “夏佐?”她的声音穿透痛苦的迷雾,带来一丝清明。 姜婉苹有些迷糊的醒了过来,看见他倒在门口痛苦不已的模样,立即惊慌的冲下床。 “夏佐!”她跪坐在他身旁,伸手环抱住他。“夏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头痛吗?” “没……没有,我……”他拼命的想要安慰她,不让她担心。 chasel,你护得了她一次、两次、三次,你护得了她一辈子周全吗? 莲川实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记忆里迸出,他抓往她的手臂,浑身冒冷汗,原来就因疼痛而毫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那是当初莲川实对他说的话! “夏佐?你不要吓我!”姜婉苹几乎要哭出来了。“我马上……马上送你到医院!” “不……不用,很快……就过去了……”他断续的呻吟。 chasel,你若不把事情解决,留在这里迟早会害死她。 “啊——”夏佐抱住头,痛苦得大吼,挣扎的爬离她身边。 “夏佐!”她惊慌的咕,又来到他身边。“夏佐,你不要这样,你躺着别动,医生说如果头痛的话,要静静的躺下,你别这样……” chasel,以他们的手段和解决事情的方式,你心爱的女人一定会因你而丧命。 “走……开……”夏佐艰困地由齿缝中挤出话来,咬牙扶着墙撑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大门走去。 他现在知道了,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分离,知道他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离开她,因为她爱他,也因为……他爱她! 她爱他,就算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可能因此生命受到威胁,她也不会离开他! 他爱她,理解她的个性,知道她知道真相后,更不可能离开他,就算他自己离开,她也会找他,所以为了她,他只能用伤透她的心的方式,迫使她对自己死心,以确保她的安全无虞! “啊——”他抱着头痛苦的低吼,所有的记忆一幕幕回笼,像千万枝利箭射进他的大脑,痛苦不堪。 刚刚实说什么?有人狙击她? 为什么?他明明把所有的危险因子都除去,才敢回到她身边的,为什么还会发生狙击事件? 他疏忽了哪里?他又替她带来危险了! “我必须……必须离开……”他得保护她,他得让她远离暴风圈! “夏佐,你这样能走去哪里?” “我……不能……留下……” “不要!”姜婉苹大喊,冲上前挡住他要离去的步伐。“你想起什么了吗?所以你又要走了,是不是?” “苹……我很抱歉,对不起……”他痛苦的看着她。 “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夏佐,留下来,求求你,我……我爱你,你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她哭喊,抱住他踉跄的身子。 “苹……”夏佐痛苦的低唤。他知道,他都知道,她的哀求撕裂了他的心,他抱住她,他也舍不得离开,分离了三年,痛苦思念从未因时间而冲淡,反而一日比一日更浓烈,他也舍不得啊! 可是……可是…… 脑海里的记忆片段,那个眉心中枪的外国男人,突然幻化成她的模样。 “不——”剧痛飙到最高点,他痛苦的呐喊,意识瞬间沉入黑暗。 “夏佐?”姜婉苹撑不住他的重量,和他一起跌坐在地上,被他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夏佐,你醒一醒,别吓我啊!鸣……夏佐……”她抱着他,低低的呜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姜婉苹的哭声中,突然传来一声不敢置信的质问。 她抬起来,满面泪痕的看着一身空服员制服、拖着登机箱、手指头勾着钥匙的好友。 “秀映……秀映……”她伤心的大哭。 帮姜婉苹又拖又拉的将那个家伙送到客房床上,李秀映支付了这辈子所有的耐性听完好友的解释之后,便破口大骂—— “你这个笨蛋!大白痴!”她大吼,恨不得将客房里那家伙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他的死活关你什么事啊?就算他变成白痴,也不关你的事,你竟然还蠢得把人带回家来!” 姜婉苹乖乖的跪坐在垫子上,低垂着头听训。 “他养的狗咧?不会把他叼回家照顾吗?丢给你算什么啊?”叽哩呱啦,以下省略一千八百字。 “你都忘了当初他怎么对你的,他养的狗又是怎么撕裂你的心的?”叽哩呱啦,以下省略三千六百字。 “当初你差点哭瞎了眼睛,还食不下咽,营养不良的昏倒被送到医院吊点滴,夜夜失眠,每天精神恍惚,因此好几次差点被车撞,还从楼梯上滚下来,你因为他,已经死过好几回了,你还记不记得啊你!”叽哩呱啦、叽哩呱啦、叽哩呱啦,以下省略五千四百字。 终于,李秀映喘了口气,总算骂够了。 “你!马上打电话叫那只狗来把人带走!” “呃,我不知道怎么联络莲川先生。”姜婉苹头垂得更低,声音也小到几乎含在嘴里。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莲川先生忘了留下联络电话,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联络……” “你这个大白痴!”李秀映科不敢相信她竟然会答应这种蠢事。“忘了?你确定他是忘了吗?我看是故意的!看准你是个笨蛋,故意把麻烦丢给你!” 姜婉苹无话可说,因为她也有这种感觉。 “我猜猜看,医药费一定也是你付的,对吧!这些日子的生活支出也是你负担的,对吧!” “嗯……”姜婉苹头低得下巴都已经抵到胸口了。 “你果然是个白痴!”李秀映骂道。“现在马上把他丢出去!” “可是他昏倒了啊!”她急切的说。 “那等他醒来立刻把他轰出去!” “可是……他失去记忆了,不知道该去哪里啊!” “关你什么事?你是他什么人?要你关心!”李秀映用力一哼。“你到底要不要赶人?” “秀映,他……这间公寓虽然在我名下,可是当初是他出钱买的……” “所以呢?” “你如果不喜欢我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那我暂搬出去,让他住在这里。” “白痴白痴白痴!”李秀映受不了的大吼。 姜婉苹低下头。是啊!她就是蠢、就是于心不忍,在没有联络上莲川先生之前,她就是没办法对他置之不理。 “你真是……”李秀映也泄气了,在她对面盘腿坐下。“你现在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想我不必有什么打算。”她低喃。 “什么意思?”李秀映皱眉。 “他刚刚好像想起了什么,已经打算要离开,只是力不从心的昏倒了,等他醒来后,大概就会离开了吧!”她语气是难过的。 那刚刚她骂了那么一大串,骂到嘴都酸了,是在骂热闹的吗?糊涂好友也不早说他有意要离开,真是的! 李秀映没好气的瞄了好友一眼,原本想开口说什么的话突然梗在喉间,她沉默了下来,静静的望着好友,不发一语。 “怎么这样看我?都说了他醒来应该就会离开,你不用担心啦!”姜婉苹勉强露出笑容。 “你不想他走,对不对?”半响后,李秀映盯着她的双眼问。 闻言,姜婉苹又低下头,没办法对好友说谎,只好坦诚,“秀映,刚刚他说要走的时候,我……好难过,明明警告过自己,这都是暂时的,不可以再深陷,可是……我不仅没做到,还……” “陷得更深了。”李秀映叹气。 “失去记忆的他变得单纯,反应很直接,心里有什么话都会说出来,心疼我哭、舍不得我辛苦,都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不用我费心去猜……”姜婉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不是不爱以前的他,只是在被伤过一次之后,若现在的他和以前一样,我一定不会这么快又深陷,可是偏偏他……” “你拼命筑起的防御能力是针对过去的他,没想到他却变了,让你的防御能力无用武之地,一颗心只能毫无招架之力的沉沦。”李秀映了解好友。“想和他重新来过吗?”她直言问。 姜婉苹脸色苍白的撇开脸。“那是不可能的。” “是你不可能,还是他不可能?” 她红唇微颤,“秀映,我一直都爱着他,就算他曾经那样对待我,我还是爱着他,只是如果再经历一次,我怕……这次我会撑不下去,所以……” “你啊——”李秀映叹口气,张手抱住她,为好友的痴傻感到既愤怒又心疼不已。“你真的好傻啊!” “我知道。”她将脸埋进好友的怀里,眼眶发热。“对不起,秀映,让你担心了。” 客房微启的门被轻轻的合上,房里,夏佐离开门边,回到床上躺下。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冷凝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眼底的神情,似乎像是做下了什么重要决定。 他掏出手机,输入了一则讯息发送出去。 第五章 培根的香味,烤土司的香味,还有浓浓的咖啡香。 李秀映被香味给吸引的醒了过来,她从地上坐起身,看到连接客厅开放空间的小餐厅里餐桌上的早餐,再听见厨房有锅铲的声音,她疑惑的抓抓头,伸手摇了摇睡在一旁的好友。 “婉苹,起来。” “嗯?”姜婉苹低吟,睁开一双因为哭得太厉害而浮肿的眼。“早秀映,让我再睡五分钟。”喃喃说完之后,翻个身又闭上眼睛睛。 “有早餐,婉苹。”李秀映又摇了摇好友,不让她再次睡着。 “早餐?”她迷迷糊糊的低喃,“我不吃早餐,你要吃的话,等一下我再去买……” “不是啦!我是说有人在你的厨房做早餐!”李秀映干脆将人给挖起来。 “有人做早餐?”她愣了愣,总算稍微清醒了一点,定睛一瞧,果然看见餐桌上的食物。“咦?我们昨天晚上就睡在客厅喔?”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 “现在是在说早餐!”李秀映受不了的低喊。“是谁在做早餐?” “我不知道。”她摇头。“我去看看。” 才要爬起身,就见夏佐端着一盘炒蛋从厨房走出来。 “苹,你们醒了,带你朋友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了。”他带着腼腆的浅笑说。 两个女人傻住,愣愣的看着夏佐又转身走进厨房。 “那个人……”李秀映低喃,偏头望向好友。“是谁?” “哦?”姜婉苹语塞,一会儿才不确定的说:“好像是……夏佐。” “会下厨的夏佐?”李秀映愣愣的说。 “好像是。” “刚刚我是不是看见他笑了?”那家伙以前嘴唇像是绑着两根铁条,连说话都几乎看不到嘴唇开阖啊! “好像是。” “还一脸害羞的表情?”那家伙以前总是保持着万年不变的一号表情——面无表情。 “好像是。” “还要你招呼‘你朋友’,也就是我李秀映,他的天敌?”那家伙以前一看见她,就把婉苹往身后一藏,冷冷的瞪着她,用一号表情下逐客令,对她的招呼语不是“滚”,就是“再见”。 “哦,好像是。” “他一定是被外星人夺走肉体了!”李秀映下了结论。 “噗!”突然一声喷笑,从她们后面传来。 两个女人这才发现,屋子里不只有他们三个人。 两人同时回头,看见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 “莲川先生!” “莲川望!”两人同时喊。 “抱歉,我不是望。”莲川实嘻嘻一笑。 感觉确实不像,莲川望总是正经八百的。 两个女人对望一眼,看出彼此心里有相同的想法。 “你是谁?”李秀映问。 “莲川实,望的双胞胎哥哥。”他自我介绍。 “你这是擅闯民宅!”李秀映对姓莲川的都没好印象。 “当然不是,是boss让我进来的。” “他又不是这屋子的主人,他只是借住的,一个寄人篱下给人惹麻烦的人哪有资格……” “秀映。”姜婉苹拉了拉好友的手,阻止她口出恶言。 “干么啦!我说得不对吗?那家伙本来就是借住,怎么可以……”李秀映话一顿,因为她看见夏佐就站在一旁。 可是让她停止再继续往下说的不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是因为他的样子——低垂着头,像个无措的孩子般委屈的站在那里。 外星人、外星人,他一定是被外星人侵占了肉体! “啧!好凶啊!原来望的警告不是没理由的。”莲川实轻啧。 “你给我闭嘴!”李秀映恼怒。“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姜婉苹不再管好友和莲川实斗嘴,她走到夏佐身边,不安地望着他。 他……没有想起什么吗?昨晚的事,他为什么好像不记得了一样? “夏佐,你还好吗?”她担忧地问。“头还痛不痛?” “不痛了,苹不用担心。”夏佐抬眼迎上她的眸。“苹,我做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一点?” “我早餐都只喝咖啡……” “可是这样对身体不好。”夏佐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旁,让她坐下,动手替她夹了一片烤厚片,再分了一些炒蛋、培根到小盘子里送到她面前,然后是一碗生菜沙拉,最后是一杯香醇的咖啡。“先吃一点东西,再喝咖啡,好不好?” “好……”她呆呆的回答,乖乖的吃起他准备的早餐。 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她悄悄的抬眼,迎上他专注的凝望。 “好吃吗?”带着浅笑的唇微启,问了她一句。 “好吃,很好吃。”姜婉苹低语。“我不知道你会下厨。” “我也不知道。”他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是想帮苹做一点事,看你早餐都只喝咖啡,我好担心,所以就尝试做做看。” “可是我冰箱里好像没这些东西。” “早上莲川先生来,我就请他去帮我买……苹,我没给他钱……”夏佐低下头。 “我等一下会给他。夏佐,他不是之前的那个莲川先生,你知道吗?” “不是吗?”他疑惑。 “不是,之前那个叫莲川望,这个叫莲川实,他们是兄弟。” “这样啊!他没说。”夏佐拿来盘子替自己分了一些事物。“那个……苹,你其实也不喜欢我住在这里,对不对?” “没有这回事,你不要胡思乱想。”她昨晚才哀求他不要走的,他忘记了吗? “那……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你很生气?”他低着头问。 “为什么这么说?”她察觉到不对劲。 “我……想起了一些事……”他低声的说。 姜婉苹呼吸一窒,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你想起什么事?” “我记得……我们是夫妻,我们已经结婚了。”他终于抬起头,眼神热切地望着她。 “还……还有呢?”她瞪着他,离婚的事呢?他记起来了吗?想起和她离婚的理由了吗? “还有,我记得你穿着好美的白纱礼服,记得我很爱你,记得我为你戴上传家戒指……”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上。“你没有带着戒指。” 姜婉苹抬起颤抖的手,从衣领掏出一条红线结成的项链,链坠赫然就是一枚古老的红宝石戒指。 “就是它。”他一脸欣喜。 “还有吗?”她哑着声追问。 “没有了。”他低下头。“苹,我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到不想承认我们的关系?你告诉我,我跟你道歉,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姜婉苹轻轻的摇头,她如果知道为什么就好了。 “我不生你的气了,夏佐。”她轻声的说。 “那……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他期待地问。 “你的‘在一起’指的是什么?” “就是像以前一样啊!” 姜婉苹望着他,心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和现在的夏佐过着以前亲密的生活…… “好。”她点头,决定顺从自己的渴望。 “姓夏的!”李秀映突然冲了过来。“你说,你为什么让那个家伙进门?你又不是这里的主人,怎么可以随便让别人进来?” “他……他说有东西要给苹,所以我才……”夏佐一脸被她吓到的表情。“可是……我是主人之一啊!” “你不是!”李秀映反驳,就算房子的钱是他出的,但他已经和好友离婚了。 “我和苹是夫妻,当然是。” 李秀映傻眼,瞪着他,再望向姜婉苹。 “婉苹,他是什么意思?” “他记起了一些事。”姜婉苹低着头说。 “对,我想起来我和苹结婚了。”夏佐直言。 “呵呵,真是恭喜你啊!那你有没有记起来,你和婉苹已经离婚了?” “苹?”他一脸不愿相信的以惨澹表情望着姜婉苹。“她说的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李秀映说。“你们已经离婚三年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没有告诉我。”姜婉苹低低的回答。 李秀映瞪着他,“听见了吧?你们不是夫妻了,你顶多就是婉苹的前夫而已,绝对不是这屋子的主人之一!” “喂!姓李的,不要斗嘴斗不赢我,就找别人出气啊!太丢女人的面子。”客厅那边,莲川实的调侃喊了过来。 “你这家伙!”李秀映又飙回客厅,展开下一波口水战。 “苹……”夏佐轻声低唤,“我不要离婚,我不要当前夫,我们再去结婚。” 姜婉苹被他孩子气的话给扫去了满腔的酸楚,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等你完全恢复记忆,如果还想和我结婚的话再说。”她温柔的说。 “我一定想的!” “到时候再说,好吗?” “到时候如果我想和你再结一次婚,你就会答应?” “嗯,我会答应。” 夏佐满意的点头,望向客厅里斗得很火热的两个人,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莲川先生,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苹吗?”他提醒莲川实。 “对了!”李秀映喊。“姓莲川的,要给婉苹什么东西赶快交出来,然后就滚吧!” “这个。”莲川实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丢到餐桌上姜婉苹的面前。 “这是……”她疑惑的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存折、印章以及提款卡,户名是夏佐。 她将东西递给夏佐。“是你的东西。” “你竟然能用假名开户?”一旁的李秀映惊讶。 “假名?”夏佐疑惑,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什么假名?”莲川实也问。 “少装了,夏佐是个假名,本小姐查过旅客资料了,那天那班飞机上根本没有夏佐这个人!” “秀映,别说了。”姜婉苹低声制止好友。 “那不是假名,boss不记得了,所以就由我来做说明吧!”莲川实笑笑地说。 “夏,是boss母亲的姓,在中华民国的国籍上,夏佐就是boss的姓名,而在美、义的国籍,夏佐则是boss的中间名,旅客资料没有“夏佐”这个名字,是因为boss是持美国护照入境的,中间名只用缩写。你们没看过boss的身份证或护照吗?该不会也以为证件是假的吧?” “莲川先生。”夏佐拿起存折,切入了莲川实的说明,转移话题,“这是我的吗?” “对。”莲川实点头。 “所以里面的钱可以用?” “当然。” “苹,给你。”他将三样东西全交给姜婉苹。 “咦?给我?”她一愣。 “我要付医药费、生活费,还有房租,苹可以直接领出来。”他微笑地说。 “如果苹不收,我……”怯怯地瞄了一眼李秀映,又赶紧收回视线,“我就不敢住在这里了。” “啊咧!现在是怎样?我变成大恶人了?”李秀映当然看到夏佐那一眼了。 “没有啊……”他端着盘子移坐到姜婉苹身边,像受到欺压的善良百姓寻求庇护一样。 “哎唷,大恶人就大恶人,你很称职啊!”莲川实戏谑的说。 “喂!姓莲川的!”李秀映恼怒的吼。 “是,姓李的,有何指教?”莲川实依然皮皮的回应。 姜婉苹见两个人又斗了起来,无奈的摇摇头,抬头对夏佐温柔的一笑,收下存折印章和提款卡。 “我先帮你收着,你有需要的话就找我拿。” “好。”夏佐凝望着她,她这样的笑,重逢后他是第一次看见。 他抬手轻抚上她嘴角温柔美丽的笑,看见她颊上浮上两朵红云,如果现在没有那两只吵杂的麻雀在,他一定会吻她。 “苹,以后我帮你做饭。”他突然说。 姜婉苹犹豫了。这样……好吗?以前宠她赖床,在他离开后,她花了更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慢慢改进中,现在如果又被他养成另一种习惯,那以后如果…… “苹,你不喜欢吗?”他失望地问。 “不是的,我只是……”害怕。 “我想帮你做些事,我想宠你爱你,好不好?”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 “好。”姜婉苹身子微微轻颤,因他吹拂在耳边的温热气息。 夏佐微微一笑,微热的唇忍不住印上她向来敏感的耳后肌肤。 她低吟一声,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 “苹,我搬回主卧室,好不好?”他用低沉的嗓音诱惑地低语,启阖的唇,轻柔地摩擦着她的颈项。 姜婉苹深吸了口气,心里挣扎着,最后无力地将额头轻轻的抵上他的胸膛。 “好。”一声叹息似的应允,从微启的红唇逸出。 吵闹斗嘴了两天,李秀映又去飞了。 临去前对姜婉苹留下一句话,“如果他一辈子不恢复记忆,我就不反对你们重新来过,不过你先给我问清楚他的身家背景与来历。” 她知道,秀映理解了她为什么对失去记忆的夏佐沦陷。 诚如她所说的,不是不爱以前的夏佐,而是现在的夏佐太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对她来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至于他的身家背景与来历,她是和夏佐一起听莲川实说明的。 他是中义混血儿,父母已经过世,双方都有留下一些遗产,母亲的遗产是在纽约,而父亲的遗传是在义大利,所以这三年他都是两边跑,非常忙碌。 之后她问莲川实,夏佐为什么要和她离婚时,莲川实只是瞥了夏佐一眼,然后和莲川望一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对不起,我并不清楚,姜小姐何不等boss恢复记忆之后再问他就行了。”最后,莲川实这么说。 好吧,她放弃。 对于那些身家背景,她一点也不在意,知道个大概就足够了。而她在意的,他们却不能回答她,所以关于他的事,她也就没再继续问了。 没多久,她顺利面试到一个化工厂业务助理的工作,朝九晚五,不需要加班。 开始上班至今两个星期了,她很喜欢这个工作,同事之间的互动也很好,办公室的气氛良好,唯一的问题是,一个打死不退、听不懂拒绝的人事部经理。 想到那个男人,她的胃部就一阵纠结,她的神经性胃炎已经濒临发作了。 “苹?”夏佐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你在冒冷汗,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我没事。”她挤出笑容,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我该去上班了。” “你的早餐还没吃。”夏佐忧心地望着她。 “我不饿,吃不太下,帮我把咖啡装进保温杯里,我带去公司就行了。”她忍着胃部的纠结,微笑地说。 “不行,时间还早,你可以慢慢吃。”他蹙眉,起身走进卧室。 姜婉苹无奈,只好慢慢的吃起早餐。 一会儿,夏佐回到餐桌,拿了两颗药放在她面前。 “这……”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药,只是意外他还是发觉了她的不舒服。 “胃药,你的胃炎又发作了不是吗?是工作压力很大吗?” 姜婉苹心里好感动,她什么都没说,可是他还是发现了,就像以前一样,差别只在于,以前他都是沉默的行动,现在则是会关心的询问。 “没有,工作很好。” “那是什么原因造成你这么大的压力?” 她沉默不语。 “不能告诉我吗?”他低声的问。“还是那压力是来自于我?” “不是的,不是因为你!”姜婉苹急切的否认。“工作我做得很开心、很有成就感,只是人事上有些问题而已,你不用担心,我会克服的。” “是公司人事的问题?” “嗯。”她并没有说谎。 “好吧,我不过问,不过你三餐还是要好好的吃饭,胃已经不好了,不要再虐待它了。”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今天别喝咖啡了。” “嗯。”姜婉苹乖乖的,细嚼慢咽的把早餐吃完,咖啡被他没收,换成一杯现榨的果汁。 吃了胃药之后,她背起包包准备上班。 “苹,这是你今天的午餐,你昨天说想吃面,所以我试着煮面,你放心,我让实先生试吃过,他说还不错。”是为了在称呼上区分莲川望和莲川实,在姜婉苹面前,夏佐都是用他们的名字加先生来称呼。 他将保温桶交给她。“面条和汤是分开的,中午你要吃的时候,再把面条放进汤里,然后放进微波炉加热就行了。” “谢谢。”她感动的接过,其实她说想吃面,是为了不让他那么辛苦,煮好几道菜,没想到他竟记在心上。 “胃有好一点了吗?”他关心的问。 “嗯,已经没有不舒服了。”她微笑点头。 “若再不舒服的话就请假,不要硬撑,打电话给我,我会去接你。”他叮咛着。 “好。”姜婉苹点头。“那我走了,家里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好。”夏佐送她出门,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缠绵的吻,好一会儿才不舍的放开她。“开车小心。” “嗯。”她微红着脸,脚步轻飘飘的走下楼梯。 听到楼下铁门关上的声音之后,夏佐脸上温柔的浅笑隐去,拨了lee的电话,告诉她姜婉苹胃不舒服,要她多加注意。 因为lee已经在她面前曝过光,他干脆让lee进入那家公司,成为姜婉苹的同事就近照顾。 他是那家化工厂的大股东,所以lee在里面算是享有特权,比较可以随心所欲,这样姜婉苹在公司内发生什么事,他也可以比较清楚。 回到屋里,夏佐先收拾好餐桌和厨房,接着走进客房。 得到她的应允之后,当天他就搬回主卧室,而客房就恢复成以前一样,没客人住宿的时候,就是他们共用的书房。 想起过去,想起造成他们分离的原由,他的表情更加冷沉。 当初,夏氏总裁是母亲,舅舅虽是副总裁,实权却不大。 母亲过世之后,舅舅极力争取总裁之位,偏偏能力不足,董事会不仅反驳,还决议由他坐上总裁的位子。 他成为夏氏总裁之后,舅舅只得改弦易辙,开始想办法意图掌控他这个外孙,最后替他定下了一桩婚约,并谎称是母亲生前和舅舅说好的,因为舅舅很清楚,只要母亲说的话,他向来遵从。 那位希尔小姐,是舅舅妻子的侄女,根本就是舅舅的棋子! 他被骗参加了那场订婚宴,碍于母亲的名声,他不好当场发作。事后,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婚约不是母亲生前定下的,却也不愿因为舅舅的野心葬送自己终身,于是他离开,逃来母亲的故乡——台湾。 在这里他认识了苹,爱上了苹,不顾一切的想要拥有她,他也真的拥有了她,那段时间,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至于cornelius集团那边—— 大伯是cornelius集团的总裁,二伯的情况则和舅舅类似,虽是副总裁,却只是个闲缺,别说和大伯相比了,仅是和身为cornelius集团的暗卫首领的父亲相比,权与利就差太多了。 父亲过世之后,二伯想掌管暗卫组织,却遭到大伯和长老会的驳回。 之后,双方开始积极的寻找他。 大伯和长老会找他的目的,是要他接下暗卫组织,知道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愿意回去,于是便打算除去那个障碍;而二伯找他的原因更简单,就是不让他回去。 没想到舅舅在这个时间点也来插上一脚,为了让他和希尔小姐结婚,竟打算除去这桩婚约的障碍,也就是他当时的妻子——苹。 接下来苹便三番两次遭遇危险,虽然都被他们及时化解,苹本身也有察觉,但是当时的他分秒都处于神经紧绷、草木皆兵的状态。 最后,是莲川实那一席话给了他最后一击,让他下定决心,回去夺回属于自己的自由。 第六章 夏佐回过神来,抬手抹了抹脸,提起精神。 拿着他要莲川实送来的笔记型电脑回到客厅,打开电脑,输入密码,连上加密的安全网路,萤幕上立即跳出一个对话方块。 “boss。” 夏佐戴上耳麦,移动滑鼠打开视讯视窗,萤幕上出现莲川望。 “如何?”他语调淡漠地问。 “很顺利,纽约那边,夏冠志先生很清楚自己要坐上夏氏总裁的大位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接受了boss的提议,由他的儿子夏钧刚,也就是boss您的表哥来接这个位子,不过董事会那边,他希望boss能出面协调。” “那是当然,我没出面,夏钧刚要接受我的位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夏佐冷漠的说。“所以,和希尔小姐的婚约,我舅舅愿意解除了?” “是的,他说只要您在董事会那边开始动作。让他看见您的诚意,他保证立刻解除您和希尔小姐的婚约。” “好。把我之前传给你的几份资料,依照我上面的注明,个别传给署名的董事,我相信下次召开临时董事会的时候,那些董事们绝对不会反对让夏钧刚接替我的总裁位置。” “我知道了。”那些机密资料,可是boss忘日废时,耗费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调查清楚、收集完全的,虽说就是为了这最后一步当王牌,但是他还是觉得夏钧刚实在是坐享其成,占尽了便宜啊! “请我舅舅自己提出召开临时董事会的日期,依他的意思通知董事们,到时候我会用视讯参与会议。” “是,我会准备好。” “义大利那边呢?”夏佐问。 “根据boss给的消息,布鲁诺少爷已经一举击溃了敌手所有的地下联络站,重创了对方的实力,您的大伯父索莫莱特总裁似乎非常满意布鲁诺少爷的表现,布鲁诺少爷似乎也相信boss说要退下首领的位子是真的了。”这边也是差不多的状况,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不过一切都是为了boss的自由而战。 夏佐点点头,布鲁诺是二伯的长子,本就野心十足,觊觎暗卫首领的位子已久,比起已经日暮黄昏且众人早已知晓能力不足的二伯,让布鲁诺接掌暗卫组织会容易许多。再加上他的相助,布鲁诺初战便获得大胜,相信大伯和长老会都会赞同。而让儿子承继了无法完成的愿望,二伯也该满足了。 “所以,他会调回他派来的人?” “boss,布鲁诺少爷说,他这次并没有派任何人来台湾。”莲川望凝重的说。 夏佐眼微眯,眼底冷光闪动。 “你认为呢?”他问。 “我认为布鲁诺少爷说的是实话。”莲川望说。 “是吗?”夏佐沉吟。果然是这样。 大伯本就大权在握,暗卫又有了他满意的人接掌,没必要再找他麻烦。 二伯更不会在这种时候扯自己儿子的后腿,耽误儿子掌大权的机会。 舅舅的目的就是要夏氏,在这个重要时期,如果还来找他麻烦,等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舅舅还没有蠢到这种程度。 会采取这种行动的人。他都已经将他们捏在手中,抚顺了他们的毛,没人敢妄动,也没人想妄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才回台湾的,没想到竟然又出现新的敌人! “boss,人如果都不是他们派来的,那不就是说又出现了我们还不知道的敌人了吗?”莲川望对这样的情势很头大。 “嗯,是这样没错。”夏佐蹙着眉。 “boss,虽然您计划两方都退位,可是我觉得他们不会这么简单就放人,因为双方的野心都很大,您又是唯一一个能得到两边大权的人,只要控制了您,就等于掌握了夏氏elius两个跨国集团的大权。” “我知道。”他冷声道。“这是一个赌注。” “赌什么?”莲川望好奇。 “赌他们够不够聪明。”夏佐冷笑。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花费三年的时间,他手中握着的等码,足够轻易毁掉两家跨国集团所有的高层。 他会让他们知道,他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人,让他们清楚明白的知道,得到一边大权就该知足,否则的话,会连已经握在手中的都失去。 在这样的前提下,对于尝过手握大权的甜美滋味的人来说,绝对会舍不得失去。 这三年的辛苦布局,忍受着与苹分离的痛苦,背负着用伤害她的心痛和罪疚,就等着这最后一着,他会赌赢的,也非赢不可! “boss,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莲川望犹豫地问。 “说。”夏佐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公事谈完后,他的脑袋已经开始想晚餐的菜单了。 “听说您现在在做家庭煮夫,您是什么时候学烹饪的?” 夏佐皱眉,冷冷地看着摄影机镜头。 莲川望隔空感受到主子冰冷的视线,冒了一身冷汗,正打算打个哈哈转移话题蒙混过去,没想到主子竟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学过,看食谱煮的。”那天的早餐是他第一次下厨。 “呃?所以是现学现卖,那……味道……” “实负责试吃,他没抱怨过。”夏佐冷酷的说。 “咦?那boss肯定是个烹饪天才了!”莲川望惊讶,实对食物算挑剔的,再加上他的个性不是不敢抱怨,所以是真的不错了。不过这不是重点,光是想像boss竟然会下厨,就够让他瞠目结舌了。 “还有事吗?”夏佐问。 “boss,您什么时候才要让姜小姐知道您已经恢复记忆了?”听实的转述,boss的演技足以拿下好几座奥斯卡了,他真的好想当场目睹。 夏佐的回答是,直接关掉视讯。 他已经决定,在他自由之前,不会让姜婉苹知道他已经恢复忙记忆。 等到他自由了,就可以恢复记忆,接下来就是结婚。 他已经让苹承诺,只要他恢复记忆后还想和她结婚,就会答应,所以到时候,就是他更正“前夫”这个身份的时候! 看了一眼时间,该去市场采购了。 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莲川实。 “是我,你现在马上过来。” 传统市场里,两个英俊帅挺的大男人,吸引了许多的视线。 “你说有事,就是要我陪你逛菜市场,帮你提东西?”莲川实两手提着主子刚刚买的蔬果,不敢相信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提东西是顺便。”夏佐淡漠的说,抬手勾了勾手指,要他靠近一点,然后一边挑选摊子上活蹦乱跳的鲜鱼,一边低声道:“要你调查的事,进行得如何?” 莲川实很苦情的长叹了一口气。 “没有进展,那个狙击姜小姐的杀手像销声匿迹了一样,我还查了那天之前一个月的入境资料,和我们资料库比照,没有杀手入境。”主子建立的资料库,里头什么都有,而且非常齐全,他这里用来比照的,是其中一个资料库,名为“世界杀手资料。”里头几乎囊括了世界所有杀手的名字和照片,这个资料库如果泄露的话,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本土杀手。”夏佐说。将挑好的鱼放进竹编的篮子里,交给老板结帐宰杀。 “我倒没想到这点。”莲川实点头。“我会往这方面去查。” “lee和贝雷那边状况如何?”因为就只是上班和下班单纯的日常生活,除非有突发的重要事件必须马上报告,否则只需一周汇整报告一次就可。 “贝雷说,外面很平静,截至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莲川实说。“至于公司内部,办公室气氛与同事间的互动都很不错,虽然忙碌,但姜小姐看起来适应良好、很愉快。以上,是lee的一周报告大纲。” 夏佐点点头,虽然很舍不得她这么辛苦,可是只要她做得开心就好,这也是他没有动用关系插手的原因。 “还有,lee的报告结语是——老大,该开始上演温馨接送的戏码了。” “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吗?”他心里微愣,公司里发生什么事?接过老板杀好的鱼,顺手就递给莲川实。 莲川实又夸张的叹了口气,才接过那个装鱼的袋子。 “lee没有说,不过我猜,大概跟她的报告里面提到的,姜小姐公司的人事部经理正追求姜小姐有关吧!”莲川实一脸无辜地笑说。 夏佐眉头一皱,狠狠的瞪向他。 “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嘛……”莲川实佯装思考。“好像是这周的第一天开始有行动的。” 他沉默,转身继续走。 这就是苹的压力来源? 苹所谓的人事问题,就是因为人事部经理在追求她? 仔细回想,苹的不对劲确实是还在更早以前,但真的是从那天才开始明显起来,然后一天比一天严重,到今天连她的神经性胃炎都发作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被追求,他不会过问或干涉,但是如果这个追求已经严重影响到苹的情绪和健康,造成苹的困扰,他就不能置之不理。 这种事,lee应该在一发生的时候就马上报告,不该归入平常事做周报告! “今晚你可以留下来吃晚餐。”他突然说。 莲川实很意外,之前想留下,主子都在姜小姐背后用冷眼下逐客令,有一两次他故意装作没看见主子无声的驱逐令,硬是留下来,后果凄惨无比,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捋虎须了。 “怎么?不愿意?” “怎么会呢?这是我的荣幸。”莲川实立即说。 夏佐点头,继续逛市场买东西。 “呃,boss,你买茄子做什么?”莲川实问。 “苹喜欢。”而你讨厌。夏佐在心里补充。 “那……洋葱呢?” “苹爱吃洋葱炒蛋。”而你不敢吃洋葱。 “那个……boss,已经有买鱼了,虾子就不用买了吧!” “苹想吃。”而你对虾子过敏。 “那……蛤蜊呢?” “苹喜欢蛤蜊汤。”而你不喜欢。 “boss,这些……不会是今晚的菜色吧?”莲川实苦着脸问。 “就是今晚的菜色,两菜一肉类一汤,苹说这样就可以了,不要煮太多。”夏佐对他露出笑容。 莲川实终于领悟,自己得罪主子了。 不过……主子这么了解他的喜好,实在让人感觉很复杂呢! “boss,你暗恋我喔?”他戏谑地调侃。 一记冷锐的眼光朝他射来,他看见主子唇角勾起了抹冷酷的弧度,突然觉得背脊发冷、头皮发麻,有生以来第一次痛恨自己不知死活、忒爱捋虎须的个性! 不行,今晚得想办法开留,否则他会死在餐桌上! 下班时间一到,姜婉苹拿起包包准备下班。 打完卡,眼尖的看见电梯里走出一个她这个时间最不想见到的人时,她当机立断的一旋身,躲进女厕里。 在另一头的lee看见了,但没上前去“关心”,她的工作是保护姜婉苹的生命安全,而且老大也有交代,平常的事尽量别插手,所以她只是打了通电话给老大。 而厕所里,姜婉苹抱着包包坐在马桶上。 那个人是人事部经理姚鸿,听说是总经理的外孙,她上班的第一天就对她表示好感,因为并没有太明显的追求举动或言语,她也回以客气应对。 谁知道最近这几天,他开始提出邀约,第一次她客气婉拒,第二次她便直接说明她已有交往的对象,没想到他竟然说,结婚都可以离婚了,有交往对象并不代表什么。 面对有这样观念的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拒绝、躲避。 如果是以前,她会选择告诉夏佐,因为以前的夏佐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吓退任何对她有意或想伤害她的人,可是现在不行,现在的夏佐太单纯、太容易受伤害,她不希望因为她的问题而让他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真的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而且办公室里,同事间相处得很愉快,她实在不想因为这件事就辞职啊! 可如果未来因为姚经理,而影响到她和夏佐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 她双手握紧,心里也有了决定。 她和夏佐本身的问题就已经够复杂了,她不想再因为不相干的路人甲增加困扰,到时候如果真的走到那个局面,不管她如何喜欢这个工作,她也会毫不恋栈的辞去。 抬手看了看手表,她已经进厕所十五分钟了,而且她下班卡都打了,姚经理应该以为她已经下班离开了吧?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再等五分钟吧! 手机优美的合弦铃声响起,这个来电铃声是夏佐专属的,她赶紧拿出手机接听。 这支手机是夏佐给她的,她看不出来是哪家的手机,不过和他的手机是同一款式。 “喂?夏佐?”她接通电话,低声地说。 “苹,你在哪里?”夏佐问。 “我还在公司,已经下班了,等一下就离开,有什么事吗?” “苹,我和实先生出来买东西,刚好经过你们公司……” “嗯?怎样?”她不解地问。 “我现在在你们公司楼下。” “咦?”她惊讶。 “因为实先生临时有事要办,所以就把我丢在路边,说你快下班了,要我等你一起回去。”他无辜地说。 “怎么这样!”她皱眉莲川实这样太不负责任了,竟然把他丢在路边? “苹,我来这里你生气了吗?” “不是,你别乱想,你等我一下,我现在马上下去。” “好,我等你。” 结束通话之后,姜婉苹立即走出厕所来到电梯前,没想到姚鸿还在。 “婉苹,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姚鸿看见她,立即上前问。 “姚经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有男朋友,我们感情很好,请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她礼貌的婉拒。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多一个选择没什么不好。”他微笑。“再说,只是吃个饭而已,你不用想太多,让自己有压力。” “对不起,我不喜欢这样,请你去找和你一样喜欢多样选择的人吧!”她看了眼时间。“对不起,我男朋友来接我下班,我得下去了。” “是吗?”姚鸿挑眉,按下电梯开关,电梯门立即向两边滑开。“那就一起下去,我也要下班了。” “姚经理……”她蹙眉,哪会不知道他的用意,有些后悔自己为了快点脱身把夏佐抬出来,只是没想到姚经理竟然会这么做。 “走吧!”姚鸿按着电梯等着她,忍不住笑道:“不用担心,我自认还算是个君子,不会在电梯里对你做什么的。” 姜婉苹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的走进电梯。 他的确不曾有过什么不礼貌的言行,两人的观念不同也是无可厚非,道不同不相为谋即可,偏偏他硬要把自己的观念用在她身上,他的坚持、听不进拒绝这点让她非常困扰,是造成她对他没好感的最大因素。 电梯一抵达一楼,她便朝他一鞠躬,迳自踏出电梯,走出公司,当作不知道他还跟着她,不予理会。 隔着公司行政三层楼前的一片中庭,她一眼就看见站在路边的挺拨身影。 一直看着公司大门的夏佐,在姜婉苹出现时便看见她,理所当然的,也看见了跟在她旁边的那名男子。 微眯起眼,在脑袋里比对稍早之前lee交给他的简单个人资料,确认这个人就是正积极追求苹的人事部经理姚鸿。 “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吗?”姜婉苹来到夏佐身边,挽住他的右手臂。 “因为是等你,所以不觉得很久。”他对她浅浅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左手则替她将发勾到耳后,抬眼对上姚鸿审视的目光。“苹,这位是……你的同事吗?” 姜婉苹暗暗一叹,不得已为两人做介绍。 “夏佐,他是姚经理,是我们公司人事部经理。姚经理,他是我的男朋友。” “夏先生,你好。”姚鸿伸出手等着。要和他握手,就得放开两人牵着的手。 谁知夏佐并没有放开她,只是拉着她的手一起抬手抱拳以礼。 “响应h1n1不握手行动,你好,姚先生。” 姜婉苹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随即忍不住在心里窃笑,嘴里说不握手,却牢牢的牵着她的手,不就摆明了告诉对主我不屑和你握手嘛! 不过……她抬头瞥了夏佐一眼,他的表情很无辜,看不出来有那种心思啊! “夏先生,我本来想请婉苹一起吃晚餐的,不过她说你突然过来接她,所以婉拒了。”姚鸿也不在意,微笑地说:“这样好了,夏先生跟我们一起去吃吧!” “姚经理,我并不是……”姜婉苹忍不住蹙眉,想要澄清她并不是这样说的,左手却传来轻轻一握。 她抬眼,迎上夏佐的目光,暖暖的、带有笑意,像是在告诉她,别紧张,他了解,没有误会,交给他吧! “不好意思,姚先生,我们今晚已经有计划,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下次找个时间,我和苹作东,请姚先生吃饭,感谢姚先生对苹的照顾。”夏佐带着微笑说。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强。那就改天吧!”姚鸿说,故意曲解夏佐的话,“婉苹,你男友都没意见了,下次我们就一起吃个饭吧!” 夏佐眼底冷光一闪而过。 “苹,我想借一下洗手间,可以吗?”他低头望着姜婉苹,一脸无害地问。 “我带你去。”她点头。 “还是我陪夏先生去吧!”姚鸿立即自告奋勇的提议,笑着望向姜婉苹。“我想你也不好意思守在男厕外面,是吧!” 姜婉苹想拒绝,告诉他她才不在乎,可是夏佐却早一步感射地接受了姚鸿的提议。 “那就麻烦姚先生了。”他笑说。 “夏佐。”姜婉苹握紧他的手,她不想让他们单独在一起,谁知道姚经理会趁机对夏佐说些什么?她不想冒险。 “苹,我去去就来。”夏佐温柔地望着她,低声安抚。 “可是……”她犹豫地不愿放手。 “婉苹,只是上个洗手间而已。又不是带他去闯龙潭虎穴,有必要这么担心吗?”姚鸿一脸嘲弄。 “放心,不会有事的。”夏佐弯身在她耳旁低语。 姜婉苹望着他,最后只能点点头,松开手。 夏佐不着痕迹的扫了暗处一眼,确定lee和贝雷都在,便安心地跟着姚鸿走进公司。 第七章 夏佐跟在姚鸿后面,在走进洗手间前,将挂在门上“开放中”的牌子翻转过来,变成“清洁中暂停使用。” 走在前面的姚鸿并没有注意到,一进入洗手间,立即故做客气的开口,“夏先生,可以冒昧的问你一些问题吗?” “姚先生请说,不用这么客气。”夏佐微笑,一间一间的察看洗手间的个间。 “你和婉苹交往多久了?” “好几年了。”夏佐说,确定个人间里都没人之后,便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洗手。 “夏先生,你不是要方便吗?”姚鸿疑问。 “不是,我的目的和你一样。”夏佐说。 “什么?”姚鸿不解。 “姚先生,你陪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我的目的就是什么。”还得解释这么清楚,看来也不是什么聪明的家伙。“姚先生不是想借机和我‘谈一谈’吗?” 姚鸿挑眉,理解了,却也不懂了。 “你怎能确定我会提议陪你进来呢?”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需要问吗?” “是吗?”姚鸿也不在意,继续他知己知彼的谈话。“不知道夏先生在哪里高就?” “当苹的家庭煮夫。”他故意说。 “你们……同居?”姚鸿错愕。 “是啊!我们是住在一起。” “所以夏先生目前是靠婉苹养了,婉苹真是辛苦。” “对啊!我也觉得她很辛苦,可是她总是说她不辛苦,很快乐,有时候我还真是拿她没辙呢!”他微笑。 “夏先生,你一点男人的自尊都没有吗?”姚鸿嘲讽。“靠女人养,还好意思说,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姚先生是住在海边的吗?”他轻笑两声。“我认为男女之间谁主内,谁主外,只要两个当事人协调好就好,不干外人的事吧!” “看来我根本不必担心,因为我的条件胜你太多了。”姚鸿自信满满的说,他相信婉萍只是迷恋这个男人的外表,现在有他这个外表不错,条件又更好的人出现,她很快就会从迷恋中清醒,转而接受他。 “你想追求萍?”夏佐的语调恢复冷漠,还带着一丝冷意。 姚鸿微微一愣,怎么口气和刚刚完全不同? 狐疑的望着他,镜子里的夏佐低着头,他看不见他的表情,算了,可能是错觉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说,婉萍有权利选择更好的对象。”姚鸿直言。 “所以你认为你的条件比我好。”他笑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姚鸿理所当然的说。“夏先生,往后我们就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吧!” 自得意满的挑战宣言才刚说完,下一瞬间,他就被揪住衣领,拽向墙壁,双脚悬空动弹不得,一只铁臂横抵住他的脖子,连呼吸都有困难。 他惊恐地瞪大眼,对上一双冷酷的眸,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公平竞争?”夏佐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冷酷的表情和冰冷的视线,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可以,只要你有那个命在,我很欢迎。” “你……”这人是谁?为什么和刚刚的有这么大的不同?“你在……威胁我?” 他闻言冷笑。“不,这不是威胁,我向来只说真话。” “婉萍一定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姚鸿勉强地壮着胆子,威胁地说:“你……你就不担心我会告诉她吗?” “欢迎你告诉她,只要你来得及开口。” “台湾是……是讲法治的,你不能……” “法律的惩处,也是你死后的事,所以你就不必为我担心了。” “你……你到底想怎样?”姚鸿全身无法抑制的颤抖着,虽然他不知道夏佐是何方神圣,可是他却相信他是认真的。 夏佐凑近他,冰冷的低语直接射进他打颤的心。 “走出这里的那一秒开始,不许你再骚扰她,除了公事上非不得已的接触外,你最好看见她就闪,能离多远是多远,如果不小心碰面,立即转头离开,就算无路可退,避无可避,你跳楼也得给我跳下,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清……清楚……”这个人是魔鬼,他惹不起! “如果让我知道你又造成她的困扰,不管你躲在哪个老鼠洞里,我都有办法把你揪出来,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我说出口的话绝对不是威胁!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他会被杀,会被毁尸灭迹,连一点灰也不剩!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个人的眼中看出了这么清楚明白的警告。 “不会再去骚乱她?纠缠她?” “不,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很好,”夏佐将他放下,替他整她衣领,拍了拍衣襟的皱折,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之前无害的样子。“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和你聊天很愉快,不过让小姐等不太好,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了。” 姚鸿只是颤抖着贴着墙壁勉强站着,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佐转身离开,却在洗手间门口停下脚步。 “对了,我说‘再见’,不表示我想‘再见’,你必然了解,和我‘再见’的时候,可能就是你‘得道’的时候。”说完,便离开洗手间。 姚鸿腿一软,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得道,就是代表升天,也就是死亡。 是的,他理解他的意思了,所以除非他活得不耐烦,懒得呼吸了,否则这辈子他都不想和他再见! “苹!”夏佐用跑的来到姜婉苹面前,弯腰双手抵着膝盖,喘了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来对她一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又没等多久,你不用跑得那么急啊!” “没关系,医生说我可以开始跑步练脚力。”他笑道。 姜婉苹疑惑的看了他身后一眼,没有看见姚鸿的人影。 “夏佐,姚经理呢?” “喔,姚先生好像……”他尴尬地笑了笑,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他好像便秘,说不用等他,我们可以走了。”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她不放心地问。 “我们聊了一下,姚先生似乎是个好人。” “好人?”她很疑惑,“怎么说?” “因为他很关心我们。”夏佐一脸无辜。 “关心?”她完全无法想像。 “对啊!他问我们交往多久,我在哪里高就。我说我没工作,现在在家里照顾你,煮饭喂饱你。”夏佐笑说。 姜婉苹一凛,“然后他说了什么吗?” “说什么啊……”他偏头做思考状。“我觉得他还满聪明的,听我这样说就知道你很辛苦,要赚钱养我们两个,我和他的想法还满接近的,我也觉得苹很辛苦。” 姜婉苹大约知道姚经理那些话的“原文”大概是什么,心里对姚经理有些愤怒,又有些庆幸夏佐没想太多。 但以后呢? 姚经理看起来不容易死心,再加上现在又自以为夏佐条件不好,想必更增加了他的信心,以后他又会对夏佐说出什么更侮辱的话? 车祸后的夏佐只是变单纯了,又不是变笨了,很多事他只是不想让她为难,故做…… 心头微微一惊,她是知道他的,夏佐不是不知道姚经理的意思,他是假装听不懂,故作开朗,不想她为难啊! 笨的人是她,她竟然还在暗庆幸夏佐没有想太多! “夏佐……”姜婉苹犹豫的开口,不过他的手机同时响起,打断了她。 他拿出电话,又看看她。 “苹,你要说什么?”他问。 “不急,等一下再说,你先接电话吧。”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嗯,”他接通电话。“喂?” “老大,发现一名可疑人物在对面大楼监视你们,还不知道有没有武器。”电话里,lee的语气急促。 “你打错了,请查明号码再拔。”夏佐说。 “有啦,老大,贝雷已经潜入大楼追查了,请老大先带姜小姐离开,我会跟在你们后面。”lee又说。 “没关系。”夏佐结束通话,微笑对着姜婉苹解释,“打错的。” “这样啊!”姜婉苹点头。 “苹。”他伸手将她揽到身侧,用身体挡住她。“你车子停在哪里?我们先上车再慢慢说,好不好?” “好,我车子停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她微微红了脸,依顺地偎在他的怀里。 “走吧!” 走进地下停车场,来到车子旁,夏佐握住她正要开车门的手。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苹,可不可以让我开车?”他一脸渴望地问。 “你记得怎么开车吗?”姜婉苹问。 “记得,今天实先生有借我车,我会。”他立刻说。 “那就让你开。”她将钥匙交给他。 夏佐没接好,钥匙掉在地上,又刚好被他不小心给踢到车底下。 “对不起。”他赶紧趴在地上,伸手进车底捞钥匙,视线精锐地仔细扫视车子底盘,果然发现车底有多余的东西。 迅速审视,初步推估应是连接着门锁,只要打开门,就会起作用。 他捡起钥匙站起身,表情已经变回温顺无害。 “找到钥匙了。”他笑说。 “衣服弄脏了。”姜婉苹上前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看见他脸平面上也沾了尘土,于是抬手替他抹去。 “苹,谢谢你。”他低头亲了她一下,揽着她的肩步离车子。 “你要去哪里?”她疑惑。 “苹,我突然想搭捷运,我好像还没搭过。” “搭捷运是可以,不过回家很不顺路耶!”姜婉苹有些苦恼。 “那……我们改去淡水。”他提议,“前几天我看电视节目,淡水夕阳好漂亮,我们搭捷运去淡水看夕阳,逛老街吃晚餐,然后坐船到渔人码头,你说好不好?”夏佐恳求地望着她。 “好。”她无法拒绝他,再说,她也喜欢。 “太好了。”他开心的将她抱起来,亲吻她的唇,两人额抵着额,相视微笑。 “我打电话给实先生,跟他说我们晚上要约会不在家,要不然他又会跑去我们家。” “嗯。”姜婉苹羞涩地低下头。因为夏佐失去记忆,所以听说他父母遗留下来的产业,目前由莲川兄弟在帮他管理。 夏佐拿出手机拨了莲川实的电话,电话马上就被接通。 “实先生,我是夏佐。” “boss,有何吩咐?”莲川实问,心里抖着,拼命想着晚上不去晚餐的借口。 “喔,我现在和苹在他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本来想开苹的车回家,后来临时决定搭捷运去淡水玩。”夏佐很平常的说,还低头对姜婉苹笑了笑。“我打电话是要麻烦你,盒子下面有个多余的地瓜,请你帮我处理掉,我不喜欢吃烤焦的地瓜。” 莲川实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你的意思是,姜小姐的车底被装了炸弹,车子现在停在他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要我去处理掉炸弹,是吗?” “对,麻烦你了,开门请小心。” “炸弹和车门锁连结?车门一开就会爆炸吗?” “对,不确定。” “我了解了,我会处理,那……今天的晚餐?” “我和苹要去淡水,晚餐你就吃地瓜吧!”算了,放他一马。 “感谢……哦,不,我是说,记得帮我买阿婆铁蛋回来。” “苹,实先生说要买阿婆铁蛋。”夏佐对姜婉苹说。 “好,我们帮他买回来,问他要几包?”她点头。 “你要几包?” 莲川实说:“两包就行了。” “好,那地瓜就麻烦你了,再见。”他收起手机,牵着姜婉苹的手,离开停车场。 “你不喜欢吃地瓜吗?”姜婉苹好奇地问。 “不是,那个地瓜烤得太焦了。”他笑说。 “你真坏,烤焦的地瓜才推给实先生解决。”她忍不住笑。 “才不是,是他喜欢吃烤焦的地瓜,我特别留给他的。”夏佐强辩。 “是是是。”她失笑,觉得这样的夏佐实在很可爱,像个孩子似的。 “我们怎么去捷运站?”来到马路边,他问她。 她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笑着对他说:“搭计程车。” 两人上车之后,向司机说了目的地,便彼此交握着手静静的坐着。 “苹,我电话响之前,你是不是要跟我们说什么?”一会儿手,夏佐突然问。 姜婉苹一愣,倒是忘了这件事。 她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做下决定。 “我想辞职。”她不想再让夏佐有机会受到羞辱,不管他是假装不懂,还是真的没听懂都无所谓,她就是不许。 夏佐偏头望着她,他知道她为什么打算辞职。 如果说,她觉得累,不喜欢这个工作,那么他赞成她辞职,毕竟他不是真的需要靠她那份微薄的薪水养,但是她不是,她喜欢这个工作,她做得很开心,他已经伤害她太深,不想再让她为了他做出任何的牺牲了。 “苹也觉得很辛苦吗?”夏佐问。 “不是的,我不觉得辛苦。”生怕他觉得愧疚,姜婉苹立即否认,而这也是事实。 “那……苹讨厌这个工作吗?当初是因为多一个我,为了赚钱,不得已才做的吗?”他故意这么问,要不然只问第一句的话,她一定会故意说讨厌的。 “没有,我很喜欢这个工作,我做得很开心。”她一脸急切。 夏佐握紧她的手,视线却只盯着前方。 “既然喜欢,也做得很开心,为什么要辞职?” “那是因为……”她闭上嘴,一时之间想不到好借口。 “因为我吗?”她替她说。 “夏佐……”她抬头望向他,而他却依然只看前方。 “姚先生说他要追求你。”他平静地说。 姜婉苹微微一惊,所以他们有谈到这件事! “夏佐,我拒绝了,很明确的拒绝了,我跟他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看着他,她猜不出他现在心里有什么感觉。 “苹,你这么好,男人喜欢你是理所当然的,你不必因为这样就辞职。” “不是这样的,是我觉得很烦,不管拒绝几次,姚经理还是不死心,我真的觉得很烦,所以才想干脆辞职。” “如果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你可以放心。”他微笑,终于又看向她。“姚先生知道我们认识很多年,现在又住在一起,他说他放弃了,会祝福我们。” “嘎?”她错愕,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将“结婚都可以离婚”挂在嘴边,打死不退的人,会因为“同居”就打退堂鼓? “是真的,他还说以后在公司也不会再去打扰你。”夏佐偏头笑望着她。“本来我听了很疑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才了解为什么。” “所以……他真的死心了?我不用辞职?他不会利用职务为难我?” “他利用职务为难过你吗?”他眼底一冷。 “不,这倒没有,我是希望他真的死心,而不是有其他做法。” “那就观察看看吧,如果他还有什么动作,到时候再辞职就好。” “嗯。”她点头。 “那开心一点,我们要去约会呢。”他低头亲了她一下。 姜婉苹羞红了脸,带着幸福的微笑偎在他的身侧。 夏佐拥着她,表情冷凝地望着前方。 历史又开始重演了,苹再次因为他陷入危机之中。 今天算是幸运这,他前来接她下班,发现不对,机警的查看,才及时发现,否则他现在已经得到她的死讯了! 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他有多少幸运? 该死!到底是谁?他到底还漏掉了谁? 第八章 他有心事。 客房里,姜婉苹曲腿坐在沙发上,悄悄的审视着坐在书桌前专注打电话的夏佐,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这种表情了。 说是专注,又不尽然,其中还带点……肃杀的气息。 没错,就是“肃杀”这两个字。 如果现在他告诉她,他已经恢复记忆,她相信。 其实……他已经恢复记忆了吧? 她一直有这种感觉,可是不是很确定,因为她一直认为他恢复记忆就会离开她,所以如果他已经恢复记忆,为什么还在这里? 再说,如果已经恢复记忆了,为什么还要假装失忆? 所以,她一直无法确定。 或许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但是她就是感觉得出来,他有烦恼的事。 她并不迟钝,尤其是对他。 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她都能察觉到,像是那天他突然想坐捷运这件事,就很不对劲,偏偏她就是无法具体的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有些黯然地收回视线,视而不见的看着腿上的书籍。 她不想对他的行为多加揣测,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感到失望,他什么都不告诉她,不就代表他根本就不信任她吗?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对他的秘密主义真的很痛恨啊!啪地一声,她重重的合上书本,当作没看到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她身上,将书本放到一旁桌上,迳自起身走出客房。 没有意外,他跟在她身后走出来了。 “我到楼下便利商店买个东西,你不用陪我下去。”她随口说道。 “一起去吧!我刚好也想买本杂志。”夏佐说。 “不用了,你想买哪本杂志,我顺便帮你买。”她故意说。 “我没有特定要买哪一本,只是想买本杂志打发时间,所以自己下去看看,才知道要买哪一本。”夏佐说。 姜婉苹不说话了,低垂着头,背对着他站在大门前,没有动作。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三年前他提出离婚的那段日子,就是给她这种感觉,浑身充满肃杀的气息,还有……神经质! 那时候,不管她走到哪里,他一定紧跟在旁,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和现在的情况几乎相同,唯一的差别是,以前他只会不发一语的跟着她,现在则会说个“刚好也想买本杂志”这样的借口。 他应该不知道她对他有这种感觉吧!就连她告诉秀映,秀映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说,他不就都是那种一号表情吗? “苹?”夏佐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从背后探望着她。“怎么了?” 姜婉苹偏头对上他关心的眸,就是因为知道他对她的关心、担忧都是真的,才让她这么矛盾,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 收回视线,低头瞪着自己的脚尖,她对自己生闷气。 “苹。”夏佐抓着她的肩头将她转过身来,弯身与她面对面。“告诉我,你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姜婉苹望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夏佐,你有没有事要告诉我?”她轻声问。 夏佐偏头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 “目前没有,怎么了?”他很自然的反问。 “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老实说的话,我就……”姜婉苹偏头思考了一会儿,似假还真的说:“我就搬去和秀映一起住。” “苹!”夏佐无奈的喊,头一垂,靠着她的肩。“不要拿这种事威胁我啊!” “那你就老实说啊!”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他抬起头来,一脸无奈地望着她。 “你的记忆恢复了吗?”她干脆直接问。 “还没完全恢复。” “当初和我离婚的原因想起来了吗?” 他沉默地摇头。 “如果你想起来了,会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 “如果我坚持,很坚持很坚持,你会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苹。”还是一样的回答。 “你……”她张嘴,又闭上,她真正想问的问题,想知道的事是“恢复记忆之后,你会离开我吗”,可是她却问不出口。 “苹,有什么事,说出来。” 她闭上眼,低下头。 “算了,不问了,反正问你什么,你都不会老实告诉我。” “苹……”夏佐蹙眉。自己露出破绽了吗?又被她发觉什么了吗? 一直以来,她只在他身上发挥“读心”能力,依然让他们啧啧称奇,不管他再怎么注意,总是会让她察觉到蛛丝马迹。 很多事不说,是为了保护她,也是因为他觉得那些丑恶的事,由他处理解决就够了,没必要让她知道。 他知道他的做法很专制,会让她感到不安,但是未来,他也没打算改变这种做法。 最近这两起致命的事件都是针对她,他实在无法掉以轻心! “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真的?”姜婉苹眨眨眼。“就算……恢复记忆,也不会离开吗?” “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抬手环住他的腰,闭上眼,将脸埋进他的怀中。 她不相信她,但是就算是谎言也没关系,这样……就够了。 “不要胡思乱想,没事的。”夏佐轻声地说。 “恩。”她低应轻轻的推苍,“我有点累了,不出去了,想先回房休息。” “好。”他揽着她,送她回房。 “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你先睡。”他坐在床沿,替她盖好被子。 “嗯,晚安。”她低声说,闭上眼睛。 夏佐倾身吻了她一会儿,才帮她熄灯,关上房门。 拿着手机走到客厅阳台,拨通了莲川望的电话。 “是我,继续刚刚中断的报告。”刚刚在客房他正和莲川望用电脑讨论近日的报告,正好讨论到这两起针对苹的致命事件调查结果,就被苹给打断了。 “是。”莲川望翻着调查资料,开始为boss做精简的报告。 夏佐静静的听着,表情冷凝肃杀。 原来是那个人! 没想到一个他完全没放在眼里的人,竟然就是幕后主使,三番两次危害到苹的生命! 他太大意了! “望,我舅舅该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夏先生说,希尔小姐很伤心,我想就是因为多年的美梦化为泡影,才无法接受吧!夏先生说希尔小姐过几天会到台湾,她希望boss至少陪她吃一顿晚餐,她就当作没这桩婚约的存在。” “是吗?”夏佐冷笑。“正好,我也想会会她,看她想玩什么把戏。望,替我,转达,我接受这个条件。” 日子状似平静的过去。 夏佐似乎开始接手管理自己的产业,跟着莲川兄弟变得很忙碌。 虽然如此,他还是坚持为她做三餐,接送她上下班,所以他们都是早上一起出门,晚上接她下班之后一起回家,回家之后,还要用电脑和目前好像不在台北的莲川望视讯或通话,忙到三更半夜是经常的事。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父母各自留给他的遗产,不是在纽约和义大利吗?可是她也没打算再追问,因为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站在茶水间,心不在焉地盯着微波炉,里面是他为她做的便当,他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应该说他的厨艺好像没有不好过,实在很难相信第一次的早餐是他初次下厨。 他真的很万能,有时候她会忍不住疑问,除了怀孕之外,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叮地一声,微波时间到了,她打开微波炉,拿出便当,才回到她的座位,正打算吃午餐,办公室门口一个同事探头进来。 “婉苹,外面有人找你喔!” “好,谢谢,我马上过去。”她起身走出办公室,想不出有谁会没有事先联络就直接到公司找她。 看见同事指了指大厅的方向,她看过去,看见一名金发美女坐在待客的区域,金发美女身后,则立着两名高大的外国男人。 她的疑惑更甚,走向那句金发美女。 “excuse me……”她才刚开口,就被打断。 “你就是姜婉苹?”金发美女问。 中文?姜婉苹惊讶,虽然发音不太标准,可是听得懂。 怎么现在的外国人都会说中文了吗? “是,我是姜婉苹。”既然对方都用中文了,她也没必要刻意用英文讲。“请问您是哪位?”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金发美女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迳自站起身,往电梯走去,一名男子跟上,另一名男子虽然没动手,不过意思表达得很清楚,示意她跟上。 姜婉苹微微蹙眉。 “抱歉,我没有跟陌生人走的习惯。”她拒绝同行。 金发美女总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不悦的看着她。 一会儿,像是决定原谅她的无视般,一副纡尊降贵的神态走了回来,重新在沙发下坐下。 “我是安娜贝儿·希尔。”金发美女高傲地报上姓名,然后用施恩的口气说道:“你也坐下吧,姜小姐。” 姜婉苹心里忍不住莞尔,她是不是要说一声“谢坐”啊?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在这位希尔小姐对面坐下。 “请问希尔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姜婉苹客气的问。其实她比较想问的是“我认识你吗”。 “姜小姐不知道我吗?”安娜贝儿问。 “抱歉,孤陋寡闻。”她说,看见金发美女似乎微微一愣。怎么?听不懂成语吗?“对不起,我不认识希尔小姐。” “是吗?”安娜贝儿点头。“那么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我是奥德里奇的未婚妻。” 姜婉苹平静的望着她。 “你没有话要说吗?”安娜贝儿皱眉质问。 她愣了愣。“很抱歉,我不知道希尔小姐想听我说什么?我以为现在是我在听希尔小姐您打算说些什么。” “我说,我是奥德里奇的未婚妻!” “是,我听见了,恭喜您,举行婚礼时,我会备上一份薄礼。”姜婉苹客气的说,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她是那个什么奥德里奇的未婚妻关她什么事?眼前这个金发美女若不是认错人,就是精神有问题。 而在对方一开始就报出她的姓名的情况下,看来精神方面的问题是比较有可能的。 “我懂了,你不知道奥德里奇。”安娜贝儿突然露出一抹娇媚的微笑。“看来奥德里奇说的是真的,你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否则你不会连奥德里奇这个名字都不知道。” 姜婉苹保持沉默,等着后续,反正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那么这个你应该看得懂吧!”安娜贝儿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经过护贝的剪报,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姜婉苹好奇的拿起剪报,那是一则订婚的报导,上面是一张大大的男女主角的照片,照片下方则是英文的文字报导。 姜婉苹双手微微颤抖,胃狠狠的纠结。 照片上的主角,身穿华丽的晚礼服,美丽的女主角挽着俊美的男主角,两人依偎面对镜头。 照片下方是文字,她大略看过一遍,内容大约是郎才女貌这类的褒扬恭贺语句、介绍男主角傲人的家世,以及男女主角的姓名——奥德里奇·夏佐·索莫莱特&安娜贝儿·希尔。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身家背景,为什么要瞒着她?难道担心她有非份之想吗? 心很受伤,一件又一件,他总是……什么都不告诉她,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 还是说,像安娜贝儿·希尔这样能与他匹配的对象,才有资格知道他的一切?这张订婚照,真的是郎才女貌,如果……男主角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叫“夏佐”的人,她一定会赞赏的说一声天作之合! 知道了“奥德里奇”是谁之后,姜婉苹已经猜到这位希尔小姐找上门的目的了。 “恭喜,你们看起来非常相配。”她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没捏坏手里护贝的剪报,并且非常冷静的说:“所以希尔小姐专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反应,再次出乎安娜贝儿的意料之外。 “你知道奥德里奇这次到台湾来,目的是什么吗?”安娜贝儿缓缓地说。 “我正在等希尔小姐告诉我。”姜婉苹平静地回应。 “他是为了向你拿回他母亲遗留下来的戒指。” “戒指?”姜婉苹胃部又是一揪,贴在胸前的链坠突然变得异常的沉重。 “一个红宝石戒指,那是他母亲留下来的传家戒指,是要给他妻子的,他说当初只急着想要摆脱你,忘了把戒指拿回来,所以不得已才会再来找你,就是要讨回那个戒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车祸,失去记忆,把事情拖到现在。”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 这就是他刚抵达就打电话给她的原因吗? “姜小姐,那个戒指在你手上吧?你已经没有资格拥有那个戒指了,请你把它还给我。”安娜贝儿说。 姜婉苹抬眼望着她,毫无反应。 “姜小姐,你不会打算侵占那个戒指吧?” “不,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强留。”她轻声的说,不管是戒指,还是人。“我会把戒指交还给夏……索莫莱特先生,请你不用担心。” “你现在就可以把它还给我。”安娜贝儿强硬要求。 “希尔小姐,戒指应当由索莫莱特先生替未来的妻子戴上,所以我会把戒指交还给索莫莱特先生。”她坚持。“再说,你有看见我戴戒指吗?” “戒指在哪里?”安娜贝儿问。 “保险箱里。”她随口说。“希尔小姐不必担心,当你成为索莫莱特夫人的时候,一定会拥有那个戒指。” “好,我相信你。”安娜贝儿说。“姜小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实说,我不想听,但是我想你还是会说。”她轻嘲。 “请你离开我的未婚夫。”安娜贝儿突然哽咽地喊,落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希尔小姐……”她蹙眉,她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大了吧!而且突然提高的音调和哭泣声,已经吸引了附近同事们的注意。 “求求你,姜小姐,请你离开我的未婚夫。”安娜贝儿掩脸哭泣。“请你……请你不要利用他失去记忆,欺骗他你们的关系,我不在乎你的行为伤害了我,可是我在乎你的行为伤害到奥德里奇啊!” “希尔小姐,请你不要这样。”姜婉苹全身仿佛落入冰窖中,希尔小姐的话是多么严重的曲解,多么可怕的控诉,把她塑造成了怎么邪恶的第三者了! 安娜贝儿抬梨花带雨的美丽脸庞,伤心欲绝的凝望着她。 “奥德里奇深爱着我,如果他恢复记忆,知道他失去记忆的时候背叛过我,就算他只是被你欺骗,错不在他,他还是会很自责、很难过,我不希望这样,求求你,别这样利用他……” “呵……呵呵……”她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垂下头,只手掩着脸笑着。 老天,她差一点、差一点就相信了。 或许未婚妻这件事是真的,或许他这次的目的真的是来拿回戒指,希尔小姐对这些事的说词很合理,尤其又有报导佐证,老实说,她无法怀疑她说的是假的,但是希尔小姐最后的这一席话,她的伤心在乎暂且不讲,说夏佐会自责难过…… 屁啦!夏佐那家伙如果会为了不是他的错而自责难过,那她的头就砍下来给希尔小姐当球踢!那个人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把欺骗利用他的人抓来,大卸八块他还会认为太便宜那个人,他会凌迟对方到死! “你笑什么?这种事很好笑吗?”安娜贝儿楚楚可怜的控诉。“看人家伤心难过,你很快乐吗?姜小姐,你好可怕……” “对不起。”姜婉苹轻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我了解了,戒指我会归还给索莫莱特先生,我也会远离你的未婚夫,这样可以吗?” “你真的愿意离开?”安娜贝儿似乎有些意外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当然。”她对别人的未婚夫没兴趣,只要夏佐真的是希尔小姐的未婚夫,她绝对远离。“还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请说。” “请你不要让奥德里奇知道我来找你,我希望他恢复记忆时,以为我不知道他曾经背叛过我,这样他的自责会轻一点。” “好,我不会告诉他你来找过我,不过……你不让他知道你来台湾吗?” “他当然知道我来台湾,我是专程来找他的啊!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知道你的存在。”安娜贝儿如此解释。 原来他知道啊? “希望他今晚见到我之后,可以恢复所有记忆。”安娜贝儿笑得好甜蜜地说。 他今晚……要见她? 姜婉苹错愕,胃部又是一阵疼痛,让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希尔小姐,很抱歉,我的休息时间快结束了。” “是吗?那我不打扰你,我们这就离开。”安娜贝儿起身,优雅傲然地转身离开。 目送那高雅的身姿离去后,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剪报。未婚妻啊…… 姜婉苹轻轻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回办公室,沿途听见了些窃窃私语,温馨的办公室气氛似乎荡然无存,她只感觉到刺人的批判眼光。 唉!这个工作大概又做不下去了。 今晚他们要见面吗? 她不想相信,可是希尔小姐没有必要说这种容易戳破的谎言啊! 她拿出手机,拇指抚着数字键,犹豫了一会儿,又将手机收起来。 没有必要专程打电话求证,如果今晚他不在,事实就很明显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已经凉了的便当,感觉一阵反胃,完全没胃口了。 “婉苹,给你。”一瓶鲜乳放在她面前,紧接着一张年轻可爱的脸蛋映入她的视线。 “曼晴。”这个李曼晴,是晚她两天进公司的,巧合的是,李曼晴就是那天在街上不小心撞倒她的女孩。其实说女孩不太恰当,虽然她有一张年轻可爱的娃娃脸,看起来仅二十出头的岁数,可是实际上她已经三十岁了。 “看你好像吃不下饭的样子,喝一瓶鲜乳垫垫胃吧?”李曼晴说。 “谢谢你,这正是我需要的。”姜婉苹微笑道谢。 有别于其他同事听了片面之词后用批判的眼神刺她,曼晴一如往常的态度,更让她感激不已,还是……她并没有听见? “别想太多,又胃痛。”李曼晴拍拍她,回到自己的位子。 姜婉苹眨眨眼,她怎么会知道她胃痛的毛病? 第九章 她的胃很不舒服。 姜婉苹侧身躺在床上,一手轻抚着胃部,尝试着是否能舒缓那一阵阵的恶心感。 厨房里,夏佐正在为她做晚餐,是的,只为她。 他说他有事要处理,等一下就必须出门,来不及和她一起吃晚餐。 她知道是什么事,他和她的未婚妻有约。 好吧!至少她已经确定希尔小姐说的话是真的了。 心,空空荡荡的,她几乎要怀疑,如果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是不是会看见那里被挖了一个洞,透过洞口,还可以对站在她后面的人挥挥手打声招呼? 呵!还不错,她还有自嘲的能力。 接下来她该怎做呢? 当作不知道,默默的等他再次离去吗? 房门传来两声轻敲,紧接着便被开启。 “苹?”夏佐走到床边,看她闭着眼,脸色苍白,他有些忧心地在床沿坐下,伸手温柔地抚上她的额头。 姜婉苹这时才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我以为你睡着了。”他轻声的说,弯身与她面对面,担忧地审视着她。 “没有,只是有点累,今天工作比较忙,我连午餐都没时间吃。”她拉着他的手贴在颊畔,又闭上眼。“对不起,浪费了你帮我做的便当。” “没关系,我只是担心你饿坏肚子,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痛吗?”额抵着她的额测试温度,有点凉。 姜婉苹摇头,没有痛,只是很想吐。 “苹,我煮了你喜欢的蹄花面,起来吃吧!” “再等一下。”她不想起身,也不想……放开他。 “别孩子气了,中午没吃,再不吃晚餐,你的胃会受不了的。”夏佐担忧地催促。 “我不想动,你抱我。”她撒娇地伸出双臂。 “真拿你没办法。”他宠溺又无奈的摇头,伸手将她抱起,走出卧房。 她双手圈着他的颈项,依偎在他胸膛,让他抱着走到餐桌旁,将她放在椅子上。 餐桌上一碗蹄花面,看起来美味极了,偏偏她完全没有胃口。 “快吃啊!”夏佐将筷子递给她。 “谢谢。”姜婉苹无奈,只得接过筷子,开始吃面。 “对了,实先生说他的电脑坏了,要借用我的,所以等一下他会过来。”夏佐等她吃掉大半碗之后,才稍稍放下心,顺便向她提起莲川实过来当保镖的理由。 “嗯,我知道了。”她点头。 “你慢慢吃,我进去换衣服。”他摸了摸她的头,才转身走回卧房。 夏佐一进房,一直强忍着恶心感的她,立即冲到浴室里,抱着马桶把刚刚吃下去的面全部吐了出来。 好难过…… 姜婉苹拖着虚浮的脚步回到餐桌前坐下,无力的趴在桌上。 我好难过,夏佐…… 房门开启的声音传来,她知道夏佐出来了,但她没有动。 “苹,我该出门了,你……”他看见趴在桌上的姜婉苹,立即冲到桌旁,拨开她的发,轻抚着她的脸颊,她的脸色真的不太好。“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我只是吃饱了,就很想睡觉。”她低声地说。 “那我抱你回房睡觉。”夏佐小心的将她抱起。 “可是如果我睡着了,实先生来了谁给他开门?”她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喃喃地问。 “我再打电话叫他去找我拿钥匙就行了。”他将她放回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嗯……只是想睡觉而已。”她动了动,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你快去吧!” “好吧!那我走了。” “再见。”她温柔的说看着他起身,走向房门。“夏佐!” “什么事?”夏佐回过头来。 “……早点回来。”她低声地说。 “好。”他对她微微一笑,走出卧房,替她关上房门。 站在房门口,夏佐的心惶惶然,他知道她不只是太累想睡觉而已,她是真的不舒服。他很不放心,很不想离开她,可今晚这个约非去不可。 叹了口气,他毅然转身离开。 踏出公寓,莲川实已经等在那里,夏佐将钥匙交给他。 “boss,你已经迟到了,望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他抵达饭店了。”莲川实接过钥匙,提醒他时间。 “她不太舒服,现在在房里睡觉,你稍微注意一下,有什么不对劲马上打电话给我。”他低声交代。 “是。”莲川实点头。 “老大。”lee从暗处走了出来。“有事报告。” “说。” “今天中午姜小姐有访客,是希尔小姐。” 夏佐一愕。那个女人找苹? “谈了什么?”他凛声问。 lee将听到的话几乎一字不漏的转述。 “哇!似假还真、环环相扣的故事,有够精彩的,我都不知道希尔小姐原来还能设计出有点像样的计谋呢!”莲川实捧场的赞叹。“boss,在希尔小姐的算计中,今晚的约原来还有这种作用啊!我们还以为她只是想色诱,做最后的挣扎呢。” 夏佐沉默不语。所以这才是苹今天反常的原因?她相信了? “老大,还要去赴约吗?”lee问。 “她有她的用意,我也有我的打算,非去不可。”他蹙着眉说。 “可是你不放心。”莲川实说。“姜小姐什么都没问吗?” “没有。”他摇头。 “大概认为问了boss也不会回答吧!”莲川实就他的了解分析。 夏佐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实,今晚你不用当保镖了,和贝雷留在这里待命。”他下了决定。“lee,让她休息两个小时,之后你打电话说要拜访她,今晚由你陪着她。” “也好,同是女人,看看姜小姐会不会和你说说心里的事。”莲川实同意。 “好。”lee点头。 姜婉苹用电脑搜寻了夏氏和cornelius两大集团,看着荧幕上洋洋洒洒的介绍,她的心更加沉重了。 看着上面集团重要记事年表,和她结婚之前,他就是夏氏集团的总裁,离婚之后,又成为cornelius集团副总裁之一! 她关掉视窗,关闭荧幕,像游魂一样飘回卧房,和衣躺在床上,拉出被她当成链坠的戒指,盯着戒指上的红宝石。 红色的光芒好美,好像一道光射入她已经陷于阴暗谷底的心,看着看着,想起当初他替她套上戒指的神情以及所说的话。 他说,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重要戒指,说他抛下一切离开时,也只带了这个戒指。 如果他对她没有真心,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戒指套进她的手指,更不可能忘了把戒指要回去。 再说,如果他这次的目的是拿回戒指,以莲川兄弟对他的忠心耿耿,就算他失去记忆,莲川兄弟也会告诉他“真相”,不会让他这样糊里糊涂下去。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脸上表情是深思的。 虽说她对他的“身外之事”完全不了解,但她敢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性情了,以他的个性,离婚时没有拿走戒指的原因,只可能是他要它留在她身边。 这么一想,会把母亲重要的戒指留给前妻,果然离婚是有苦衷的,并不是真的要结束两人的关系!所以他现在回来了,是因为“苦衷”已经解决了吗? 还有他隐瞒自己身家这件事,也不会是因为防她,怕她有非份之想,依他的个性,大概会是“你想要?给你”这样的反应。 “啊!”姜婉苹有此懊恼的狂抓了一阵头,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因为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的冲击太大,竟然让她乱了阵脚! 现在就剩下“离婚的苦衷”,以及“未婚妻”这两件事了。 忍不住撇撇唇,依她猜测,苦衷大概……不,她是绝对不可能知道了,因为是他“苦”,他根本不在乎,压根不会告诉她。 至于“未婚妻”嘛!大概一半一半吧,不过很可能只会是“她不是”或者“她是”类似这样的“解释”而已。 说到底,就是他那可恨的秘密主义作祟,什么都以“为她好”自作主张,结果呢?到底好在哪里啊? 哼哼!要不是她太会读他的心,她早就包袱款款离家出走了! “啊!肚子饿了。”她摸摸肚子,恶心感平息了,烦恼的事情想开后,心情就开朗了许多,饥饿感就冒出来。 下床走到厨房,他不会只煮刚好一碗的份量,所以锅子里一定还有面。 一掀开锅盖,果然有,一锅是卤蹄花,一锅是烫熟的面条。 瞧,她多了解他啊!她在心里自得的想。 添了一碗面端到客厅,打开电视,正当她惬意地享受难得一个人的晚上时,手机突然响起。 这个铃声……她立即放下碗,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夏佐。 奇怪,他不是和“未婚妻”约会吗?还有时间打电话给她啊!她心里忍不住酸酸的想。 “喂?”她接通电话,一边将电视音量转为静音。 “是我。”夏佐在电话另一端说。 “我知道。”她笑。“怎么有空打电话回来?” “担心你。觉得怎样?还不舒服吗?”他的声音透露了一丝担心。 “不会了,我现在正在吃面。夏佐,你这次煮的蹄花面比上次好吃耶!味道不太一样,你多加了什么东西吗?” “你吃出来了?”他总算放下心来,她的味觉向来厉害,之前吃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果然是因为人不舒服,而影响味觉,现在吃出不一样的味道,就代表她真的好了许多。“我相信你真的没事了。” 姜婉苹闻言,心暖暖的,柔柔一笑。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真的没事了。” “要跟我说吗?”他问。 “不要。”她故意说。 “不能跟我说吗?”他蹙眉。 “不是,是''不要''跟你说。” “苹!”夏佐懊恼。 “嘻嘻,我是投你所好,你恼什么啊?”姜婉苹调侃。 “什么意思?” “你喜欢秘密主义,我当然要响应,所以看你什么时候''要''恢复记忆,到时候如果我心情好的话,再考虑看看要不要说喽!”她轻哼。“我肚子饿了,没事的话我要继续吃面了。” 所以她已经猜到他恢复记忆了。夏佐拿她没辙,决定回去再对她“严刑逼供”。 “好吧!我瓦斯炉上还留了一些卤蹄花和面,要吃的话加热就行了,别吃冷的,知道吗?”他叮咛。 “知道啦!老妈。”她瞥了一眼她那碗没加热的面,暗暗吐舌。 “你真是……”他忍不住低笑一声,她的声音很有精神,听得出来不是逞强。 “对了,实先生说他不过去了。”他告诉她,免得她空等,不能休息。 “我知道了。”她其实也不在意。“好啦!好啦!快去办你的事,处理好就早点回来,我等你喔!”最后四个字姜婉苹故意嗲着声说。 “你是要我现在就冲回家里是吗?”他叹气,想到她会怎么等他,他就真的很想冲回家。 “嘻,好啦,不闹你了,快去吧,对了,帮我向你的未婚妻问好,再见。”她故意这样说完,马上挂断电话。 “苹……”夏佐一愣,瞪着手机,一会儿后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忍不住摇头。 不是说“不要”告诉他吗?结果还是告诉他了。 好吧!他也算了解她,知道她会这样说出来,就代表她相信他,相信他会好好处理这个“未婚妻”事件。 这下真的真的可以完全放心了。 他又拨了一通电话,“lee不用去陪她了,暗中守着就行了。” “是,老大。” 收起手机,夏佐的表情恢复冷然。 该去把事情处理掉,苹还等着他回家呢! 饭店餐厅,华丽而隐密的包厢里,桌上摆着珍馑佳肴、香醇美酒,还有悠扬的琴声伴和着。 这理该是情人专属的夜晚,在场的,亦是俊男美女,就连刻意布置的淡柔烛光,都努力尽责的营造着浪漫气氛。 偏偏男主角却一脸冷凝,浑身充满肃杀的气息,夜都还没开始,就把女主角所有的遐想和企图残杀殆尽。 “陪我吃一顿饭,是很过份的要求吗?”安娜贝儿哀伤的说。 夏佐只是冷冷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她委屈的问。 因为懒得理你。 “奥德里奇。”她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打算坐下。 夏佐抬眼冷冷的瞪着她,那肃杀眼神冻住了她的动作。 安娜贝儿悻悻地又是回自己刚刚的位子坐下。 “奥德里奇,我无怨无悔的等了你那么多年,你却连陪我吃一顿饭都这么勉强,难道你对我连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吗?”心里的委屈一拥而上,化为泪水滴落。 “确实没有,我的怜惜没有必要浪费在你身上。”夏佐终于开口,这是进入包厢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可以……”安娜贝儿不敢置信,哀恸地望着他,浸在泪水中的蓝眸美丽得像两颗顶级的蓝宝石。 不管是何种类型的男人,都应该迷失在她的美丽之中,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才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啊!为何他和他身边的人都视她如无物?反而将那个样样比不上她的姜婉苹视为珍宝、奉为女王? 她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实话实说,为何不可以?”他冷声道。 “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你凭什么和她比?”夏佐皱眉。光是拿苹和她比,都是侮辱了苹。 “是她根本比不上我!”她气愤的说。“今天是你希望我解除婚约,至少这顿饭你要好好的对我啊!” “你以为我会为那种无关系要的原因,委屈自己陪你吃饭?”夏佐冷笑。 安娜贝儿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太过份了! “要不然呢?” “望!”夏佐蓦地大喊。 “什么?”她被他突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boss。”莲川望走进包厢。 “出去!”安娜贝儿生气的命令。“奥德里奇,今晚只属于我们两个,我不许有人打扰!” “给我。”夏佐不理她的对莲川望伸出手。 莲川望将一叠资料交给主子之后,便站在一旁等着。 “那是什么?”她皱眉问。 “我今天不得已在这里的原因。最近我的身边不太平静,有人雇请杀手,想要杀害我的妻子。” 闻言,安娜贝儿表情微微一变,但一下子便又恢复正常。 “是前妻吧!你们已经离婚了。”她强调的提醒。 夏佐没有理会她的纠正,看了一眼莲川望。 莲川望理解,接续boss的解说工作—— “前几天姜小姐的车子被装设了炸弹,我们逮到一个监视的人,根据调查,那个男人是台湾南部一家中小企业的小开,姓王。”莲川望从资料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这位王小开,希尔小姐认识吗?” “我没见过。”她拿起照片看了一眼又放下,一脸镇定地望着夏佐。“奥德里奇,你怎么会认为我可能认识这种人?” “可能是因为这个吧!”莲川望又抽出一张照片推了过去。 安娜贝儿再次拿起照片看一眼,顿时脸色大变,用力的放下照片。 照片里,赫然就是她和王小开热吻的镜头。 “原来是他啊,你刚说的照片和他本人差太多,所以我刚刚没认出来。”安娜贝儿辩解。“而且男欢女爱很正常,他来纽约旅游,住宿在我们酒店里,碰巧遇到,他追求我,我只不过给他几个吻而已,奥德里奇,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夏佐根本懒得理会她的梦话,示意莲川望继续。 “希尔小姐,王小开旅游归来之后,便开始和南部几个帮派份子频繁接触,其中有两个人,一个精通射击,一个对土制炸弹很有研究,那天保镖抓到他之后,本来他什么都不说,不过后来证据确凿,他只好承认狙击和炸弹都是他指使的。” 安娜贝儿靠向椅背,跷起双腿。 “既然都抓到人了,他也承认了,我不懂对我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王小开和姜小姐毫无瓜葛,希尔小姐不觉得一个人无缘无故从南到北,还费心思、金钱、时间做这种事,很没有道理吗?”莲川望微笑地说。 “这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和他不过是一段短暂的假日艳遇,并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脸无辜。 “说的也是。”莲川望点头。“因为觉得他动机不轨,所以我们又做了更深入的追查,发现两起事件事发前后,王小开的通联纪录里,频繁的出现一个位于纽约的电话号码,那个电话是纽约蝎子帮的联络站,那个联络站的负责人,叫做马丁。” “所以呢?是这个叫马丁的人指使的吗?” “希尔小姐不认识这个叫马丁的人吗?”莲川望笑问。 安娜贝儿眨了眨美丽的蓝眸。“我见过的人很多,可是你要我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原来如此,那么这个应该能唤起希尔小姐的记忆。”莲川望从资料里再抽出几张照片,先是一张清楚的正面照放在安娜贝儿面前。“这位就是马丁。” 安娜贝儿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好像有点面熟,不过不确定。” “那么这个呢?”一张人事资料表格加上大头照放在第一张照片上面。 “原来他曾经是我的保镖啊!”她恍然大悟。“好可怕,他竟然是什么帮派份子吗?” “是的,纽约蝎子帮,希尔小姐应该知道才对。”莲川望笑说。“如果又暂时失去记忆,这个想必能让希尔小姐恢复记忆。”第三张照片,是安娜贝儿和马丁赤裸地躺在床上,安娜贝儿抽着烟,赤裸的上臂有一只蝎子的刺青,刺青上有蝎子帮特殊的数字记号。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她咬牙。 “那么……”莲川望又放下几张资料。“这是你与马丁银行帐户的往来明细,以及马丁和王小开金钱交易往来明细,另外……”再拿出一张记忆卡。“这里面有希尔小姐请马丁做联络人时的录影,还有希尔小姐和王小开的电话录音。” 安娜贝儿阴沉着脸,包厢里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咬牙,对夏佐嘶吼道:“你想怎样?” “两条路。”夏佐冷酷的开口。 “不要再想伤害姜小姐,这些资料和更多的证据,就不会出现在相关单位和媒体手中,否则的话,希尔小姐下半辈子就会在牢狱中度过。”莲川望说。 “什么更多的证据?”安娜贝儿皱眉。 “相信希尔小姐心里知道自己做过哪些丰功伟业,不需要我再赘述。”莲川望浅笑。 夏佐站起身,冰冷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看在舅舅的份上,这次给你留一条活路,往后你的一切都会受到监视,只要你有一丝丝对我的妻子不利的企图,我保证下一秒你就会被送进全美最恐怖的黑狱里,供狱中的犯人娱乐使用。”冷酷的警告落下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包厢。 莲川望瞥了一眼脸上毫无血色的希尔小姐,有些同情,却知道不值得同情。 “那些资料照片,就留给希尔小姐做纪念,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就不说再见了。”说完,赶紧跟上主子的脚步离去。 安娜贝儿独自坐在包厢里,浑身颤抖,不知是气还是怕,一会儿后,她蓦地愤怒又挫折的放声尖叫。 第十章 未婚妻的事,姜婉苹得到一句解释—— “那是我舅舅做的蠢事,现在已经解决了。” 因为这个解释已经比她预期的好很多,所以对这件事,她没再追问。 想一想,她还真是好打发呢! 之后,虽然夏佐没有用言语明白的说“我恢复记忆了”,但是她就是清楚的感受到,他在告诉她,他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哼哼!还真是随心所欲啦! 斜倚着厨房入口,姜婉苹双手抱胸,看着正在梳理台前忙碌的夏佐。 既然恢复记忆了,那就来谈谈吧! “听说,你和我离婚是有苦衷的。” 夏佐闻言,已经练得俐落的刀法停止了那零点一秒,又继续动作。 “是什么苦衷?” “不重要。” 瞧!言简意赅,是他“恢复记忆”的证据之一。 “可是我想知道,你让我伤心了三年,这点解释是必要的。”她追问,其实不是真的非知道不可,只是想闹闹他。 “不需要。” “如果我坚持呢?很坚持、很坚持一定要知道呢?” “没必要。” “有必要,我想知道。” “不必。” “我要知道。” 夏佐放下刀子,慢条斯理的洗了手,脱下围裙,转发同朝她走去。 姜婉苹见状,立即退后。 “你想干什么?”他眼中的神情太过炽烈,一看就知道他又想干什么了。 “你知道的。”他简扼的说,一步步朝她逼近。 “你……你不要以为每次用这一招,就能蒙混过去!”她气短的逞强。 “是我吗?”他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闻言,立即红了脸。 “你你你……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故意闹你,让你用这种方式让我闭嘴吗?” “原来如此。”他一脸恍然大悟。 “你……才不是这样!”姜婉苹恼羞成怒的跺脚。“不是不是不是!” “过来。”他不再逼迫她,伸出手,要她自己过去。 “我才不要,你以为你在叫狗啊!”她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一只健臂圈抱住她,下一瞬间,她整个人就被扛在肩上,往卧房走去。 “啊!”姜婉苹尖叫。“夏佐!放我下来!” “好。”很听话的将人放下——在床上。 “你这家伙……”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压在身下。 “是我喜欢用这种方式让你闭嘴。”夏佐浅笑,温柔的吻上她。 啊……他偶尔还是会多说几个字,譬如这种时候。 大概是察觉到,她对这样的他没有抵抗力吧! 呵!果然好打发啊,她。 姜婉苹柔柔媚媚的一笑,抬手环住他的颈项,启唇迎接他炽热的唇舌,以及他狂野的热情。 缠绵过后,夏佐拥抱着她,一手在她光滑的背部用食指轻轻的上下滑动,惹来她一声娇媚的抗议。 “很痒。”她忍不住闪躲。 “苹,明天请假。”他突然说。 姜婉苹一愣。为什么要她请假?难道他知道她现在在公司已经成了恶名昭彰抢人未婚夫不要脸的第三者? 说起来,她一直觉得奇怪,他好像对她的事了如指掌,就连公司的事也是,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 可是可能吗? “苹?”久久没等到反应,以为她睡着了。 “为什么要我请假?”她问。 “去登记。” 她又是一怔。登记?啊!是结婚登记!现在是采登记制没错。 “登记什么?”她装傻。 “结婚。”夏佐说。“婚礼已经在筹备了,明天先去登记。” “不要。”哇!说结就结,说去登记就去登记,她真的这么好打发吗? “你答应过的。”夏佐提醒她。 是是是,她记得,不就是恢复记忆后还想和她结婚的话,她就答应咩! 所以,那时候他其实已经恢复记忆了对吧! “是啊!我答应了,可是我有说什么时候结婚吗?”她哼哼笑着。 “苹!”他皱眉。“你不想吗?” “想啊!我答应了不是吗?” “明天……” “不要。”直接打断他,反正他也多说不了几个字。 “什么时候?” “以后喽!”姜婉苹耸耸肩。 “以后是什么时候?” “我高兴的时候。” “姜婉苹!”第一次,夏佐连名带姓的叫她,很火。 “有!”皮皮的举手喊有。 夏佐恼得翻身压上她,开始色诱逼婚。 一夜过去,逼婚者弹尽粮绝,被逼者虽然死过几回,但不松口就是不松口。 哇!秘密主义,大家一起来,从婚期开始,这是她的抗争! 冷冻库竟然变身为喷火龙,所经之处雷火隆隆,全数化为灰烬。 姜婉苹是唯一幸免的人,因为喷火龙的火,怎么也舍不得喷到她身上。 于是最近,她经常接收到莲川兄弟哀怨的眼神,控诉她的惨无人道! 奇怪的是,她在公司也发现一双和莲川兄弟一样对她充满控诉的哀怨眼神。 “曼晴,我最近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你?”她小心翼翼的问。 中午休息时间,同事们都出去吃午餐,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李曼晴。现在在公司,只剩下李曼晴与她交好,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李曼晴哀怨的看着她,他们四个被老大迁怒,动不动就对他们喷火,他们的日子很难过耶! “没有。”李曼晴赌气似的咕哝。 说起来,她和贝雷其实还好,平常总是跟着姜婉苹,姜婉苹和老大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守在暗处,和老大接触的机会比莲川兄弟少太多太多了,可是光是这样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她实在很同情莲川兄弟。 “真的吗?”姜婉苹不太相信,看起来明明就有。 “真的没有啦!”李曼晴摇头。 “没有就好。”她松了口气。“曼晴,我想辞职。” 李曼晴一愣。“确定吗?” “嗯,虽然喜欢这个工作,可是失去人和,工作起来实在太痛苦了。”她低声的说。 “也是,咱们业助最需要的就是人和了,要不然催货、联络什么的,总要处处受刁难。”李曼晴点头同意,她早就向老大报告过了,不过老大说,让姜婉苹自己做决定,他不过问。“决定什么时候递辞呈?” “就这一两天吧!”她说。 “好吧!我也想辞职了。” “咦?为什么?”她疑惑,她觉得曼晴做得很好,而且她还发现,上面的人似乎对曼晴很礼遇。 “累了,而且没前途。”李曼晴随口说。 “这样啊……” “李小姐。”业务经理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客气地询问:“可以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吗?” 不可以!李曼晴心里有些恼,不过在姜婉苹的注视下,她可不能这么嚣张,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新进的业助,怎么可以对业务部的头头嚣张呢! “是。”不情愿的起身,李曼晴走进经理的办公室。 姜婉苹叹了口气。瞧,不是她的错觉吧!经理平常叫人可都是用命令的,只有对曼晴,客气得很。 突然,放在曼晴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电音乐,姜婉苹偏头看了一眼,望向经理办公室,又看向曼晴的手机。 扫了一眼手机萤幕,上头显示着“老大”两个字,是曼晴的大哥或大姐吗? 老大两个字和电话号码相互交换着,看了几次,姜婉苹微微一愣。 这个号码是夏佐的手机,曼晴认识夏佐?而且称夏佐老大? 这种状况让她很不舒服。难道说,曼晴就是夏佐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除了曼晴,还有其他人吗? 音乐终于停止,姜婉苹也吐出了憋着的气。 如果,也难怪夏佐对她的状况那么清楚了。 黯然的垂下眼,所以朋友是假的,曼晴只是在做她的工作。 她起身走进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喝着,没多久,李曼晴走进来,看见她隐隐松了口气的样子。 “原来你在这里。”李曼晴的确是松了口气,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没看见她,她可是慌了一下呢! “泡杯咖啡喝,你要吗?”她微笑地说。 “不用了,我不喝咖啡。”李曼晴笑,刚刚看见手机未接来电,她得赶紧回电给老大。“我出去一下。” “嗯。”姜婉苹点头。端着咖啡也回到自己的位子,看李曼晴走到办公室外。她放下咖啡,悄悄地跟了过去。果然她是要回电。 听着李曼晴对夏佐说要辞职的事,证实了她的猜测。 果然啊…… 再悄悄的回到位子上坐下,接下来呢? “婉苹,你发什么呆啊?” 姜婉苹回过神来,看见李曼晴对着她笑。 “没什么,想些事情而已。”她微笑。 “对了,婉苹,你和你男朋友看起来感情很好,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我们看起来感情很好吗?”她反问。“对啊!非常好。” “是吗?”她笑了笑,心里突然想恶整一下,于是故意说:“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 “咦?”李曼晴错愕。 “他是我的前夫。”姜婉苹说。“曼晴,我当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才告诉你,当初他恶意抛弃我,让我痛不欲生,现在他回头来找我,我要报复他,这次换我抛弃他。” 李曼晴错愕的张着嘴,不敢置信。 “曼晴,我吓到你了吗?你觉得我很恶劣吗?”她故做委屈的问。一股火气在李曼晴的胸腔燃烧。老大为了她,做了多少安排,忍受多少痛苦,结果她竟然……她竟然…… 她火大的跳了起来,瞪着姜婉苹。 “你是很恶劣!你什么都不知道,老大为了你花费多少心血,当初他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才忍痛离开你的,他费尽心思、流血流泪,全都是为了你,你竟然……”勃发的怒火在看见姜婉苹越咧越开的唇后,慢慢的熄了,接着便理解,自己穿帮了! “曼晴,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她只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李曼晴。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愿意告诉我,所以你能怪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李曼晴很委屈的瞪着她。“你会害死我。” “放心,你把所有事告诉我,我就保证不泄露,依然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就此打住,我马上就告诉夏佐,质问他为什么不尊重我,安插眼线在我身边监视我,借题发挥和他闹分手。”她坏坏的威胁。“你自己衡量吧!” 李曼晴泄气似的坐了下来,一会儿才赌气似的说:“我先申明,我是真的喜欢你,和你当朋友的!你不可以不顾朋友道义出卖我喔!” 姜婉苹真心地笑了。确实,如果只是要监视她,并不需要对她处处关心照顾。 “我也喜欢你,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不会出卖朋友的。”姜婉苹笑道。“所以,快说吧!” 再次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在流理台前忙碌的夏佐。 原来有那么重大的事,那么危险的事,那么多、那么多她不知道事,他全都一肩扛起,将她护在安全的羽翼下。 她好生气,真的好生气,气他这个彻底的秘密主义者! 可是,她也好心疼……质问他为什么都不告诉她,不让她分担一些他的苦,会得到什么答案她心知肚明。 为了她,他放弃了人人羡慕,求之不得的荣华富贵、权势财富,为了她,他绞尽脑汁寻思解脱之道,为了她,他水里来火里去,一个人扛起所有的危险。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好,他却什么也不说。 她一个平凡女子,何德何能得到他如此真情至性的对待? 想到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一直让她恼怒的秘密主义,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好吧!她放弃抗争了,就让他继续实行他的秘密主义吧!他高兴、他爽就好。 “夏佐。”她温声低唤。 “嗯?”夏佐正专注地做雕花,打算用白萝卜雕出一朵白玫瑰。前几天苹看见电视介绍,他见她很喜欢的样子,就决定学会这项技术。 他找了一个食离的师父,学了两天,大概的技巧都学到了,接下来就是勤加练习。 用掉了百来根萝卜练习之后,今天这是成果展示,一定要离出十一朵最完美的白玫瑰当苹的生日礼物。 不知道用萝卜玫瑰求婚,苹会不会答应? 他一直想不通,她明明都答应了,也说想和他结婚,为什么却迟迟不决定一个日子? 是lee提醒他,女人都希望有浪漫的未婚,哪有人像他这么不知情趣,竟然直接叫她请假去登记而已。 他当然有叫莲川兄弟去筹备婚礼啊!不过……好像真的没有“求”婚呢。 苹会喜欢吧?这白玫瑰。 会不会觉得一个礼物又是生日礼物又是未婚的,太没诚意了? “夏佐。”姜婉苹又唤,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怎么对她不理不睬? “什么事?”最后一朵了,一定会成功的。 “明天我们去做结婚登记。”姜婉苹干脆直接说了。 锋利的刀锋削掉了只差一瓣便完成的白玫瑰。 “shit!”夏佐低咒了一声。 “原来和我结婚是狗屎啊!我懂了。”她挑眉,好整以暇的转身走开。 夏佐一愣,顾不得白玫瑰了,立即丢下刀子转身冲向她,一把从背后抱住她。 “不是。”他激动的喊。 “不是什么?”她暗笑。 “你不是。”夏佐说,指向厨房流理台上的东西。“那个才是!” “你准备料理狗屎吗?”她愣了愣。 夏佐忍不住笑了。“你过来。” 她顺从的让他拉进厨房,总算看见他刚刚在忙些什么了。 “好漂亮喔,夏佐。” “喜欢?” “喜欢,好喜欢,我爱死了。”姜婉苹开心极了。“你雕的吗?真的是你雕的吗?” “对。”他点头。 “你怎么会?之前不是还不会吗?” “学的。” 姜婉苹一愣,旋即领悟。 “因为我喜欢,所以为我去学的,对不对?” 夏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望着她。 她知道答案,感动的抱住他的腰,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夏佐拥着她,温柔的抚着她的背。 “苹。”他温柔低唤。 “嗯?”她抬起头来。 “我再雕一朵,你等一下。”他轻轻的推开她,拿起白萝卜雕刻起来。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俐落熟练的刀法,很是惊叹,明明是这么短的时间啊! 一会儿,一朵白玫瑰完成,夏佐将十一朵白玫瑰排进事先准备好的容器做妆点,然后捧到她面前。 “苹,生日快乐。”他说。 姜婉苹惊喜得瞠大眼,“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伸手想接过,可是他却没放手,疑惑地望着他,发现他似乎有些紧张。正当她疑惑不解时,他突然单膝跪了下来。 “苹,请你嫁给我。”姜婉苹震惊极了,一股狂喜和满满的感动瞬间充斥她全身,她激动的往前一扑抱住了他。 “啊!”夏佐轻呼,手上的白玫瑰被她撞掉到地上。 “好,我嫁给你,明天就嫁给你!”她大声的喊。 夏佐一愣,忘了被毁的白玫瑰,激动得张手紧紧的抱住她。 “不过……”好一会儿后,她又犹豫的开口了。 不过?夏佐挑眉,轻轻的将她推开一点距离,疑惑又带点紧张地望着低头的她。 “苹?”他轻声唤。 她吐出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来,认真的凝望着他。 “这次结婚的日子,由你和我父母讨论。”她知道他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事,理应让他决定结婚的时间,但这是他们一直欠她爸妈的,这一次,他必须让她的父母接受他,答应将她的终身托付给他,让她的父母真正的放心,并祝福他们。“你愿意吗?” 夏佐看着她,之后点点头。 “好。”他懂她的意思,他是该好好的向岳父、岳母们赔个罪,努力让他们接受他,将苹交给他。 站在自家大门外,久未回家的姜婉苹紧张得手心直冒汗,门铃迟迟不敢按下。 夏佐低头凝望着她,心微微发疼着,当初的他爱得太过霸道、目中无人,让她为了他与亲人决裂,如今只是简单的回家而已,竟让她如此紧张。他在心里叹口气,抬起手,代她按下门铃。 身旁的抽息声几乎在同时间响起,他伸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安抚她。 “苹,有我在。”他面对着大门,低声的对她说。 姜婉苹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坚定的侧脸,一会儿后,他也偏过头来望向她,她看见他眼底的温柔觉悟和决心,像在告诉她:别怕,一切有我,相信我。她深吸了口气,在他坚定的眼神下,虽然紧张难免,但却渐渐的感到安心。 “哪位?”对讲机在此时传来回应。 是妈妈!听到那久违的慈祥声音,姜婉苹眼眶蓦地发红,鼻头一酸,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佐于是上前道:“您好,我是夏佐,我带婉苹回来了。” 对讲机里有瞬间的沉默,好一会儿才传来微颤的声音—— “真的……是……婉苹吗?”说完,大门喀答一声被打开。“快!快进来!”夏佐推开大门,牵着婉苹的手跨进门里。 才刚踏进院子,玄关的门已经被打开,一对老夫妇焦急的走了出来,看见他们,老先生红了眼,老太太则双手捂着嘴哽咽着抽泣。夏佐望着他们,心里再次充满愧疚。 他对着两老深深的一鞠躬,弯着腰,久久没有起身。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姜婉苹哽咽,也跟着一弯腰。“对不起,我……” “回来就好。”姜父打断女儿的忏悔,和妻子走上前,一人扶着一个,让他们直起身子。“回来就好了。” “爸……”姜婉苹扑进父亲的怀里。 “婉苹,我的婉苹……”一旁的姜母,也伸手环抱着女儿。 “妈!”她伸出一只手抱住母亲。 姜父拍拍女儿的背,将女儿交给妻子后,便望向静立在一旁的夏佐。 “有什么话,进屋里再说吧。”他威严的说,转身走进屋里。 “进来吧!”姜母也看了夏佐一眼,然后牵着女儿的手走进屋里。夏佐则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去。 一进到客厅,发现姜家大哥也在,视线正不偏不倚的对上他,面容和姜父一样严肃。 “大哥……”姜婉苹低唤。 “回来啦!”姜大哥温声的对妹妹微笑道。 “嗯,我……回来了。”他低下头小声的说。 “都坐下吧!”姜父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见他们都一一的坐在沙发上后,他才望向和女儿并肩坐在一起的夏佐。“已经离婚的两个人,为什么又会在一起?” “爸……”姜婉苹才刚开口,夏佐便捏了捏她的手。 “我来说,苹。”他轻声的对她道,接着转身姜父解释,“岳父、岳母、大哥,这次我和婉苹一起回来,是要来向你们请罪的,当初因为我的不懂事,造成你们和婉苹这些年来的痛苦,我深感抱歉,请你们原谅我。”他站起身来,然后又是深深的一鞠躬。 姜婉苹掩着嘴,高傲如他、冷酷如他,为了她,竟一而再的折腰。姜父沉默,姜母错愕,姜家大哥则双手抱胸一脸漠然的瞪着夏佐。 姜婉苹望着家人,他们的沉默让她感到好不安。 “爸……”她想站起身,肩膀却被夏佐给按住。她望向他,弯着腰的他,对她摇了摇头。 她懂他的意思,他是说,这场战役,他必须亲自上场。 于是她只好不安地坐着,含着泪,望着三个她亲爱的家人,无声的恳求他们,别为难他。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想再追究,女儿大了、翅膀硬了,留不住不是任何人的错。”姜父终于沉声的开口。“坐下吧!” 夏佐直起腰,望了三人一眼后,才重新坐下。 “我们想知道的是,现在的状况是怎样?”姜父继续说。“你们已经离婚了不是吗?为什么又会在一起?” “我和婉苹打算重新开始。”夏佐说,并没有想要解释过去的意思。 “你们以为婚姻是儿戏吗?结了又离,离了又想结!”姜父喝斥。 “就算离婚了,在我心里,婉苹依然是我的妻子,我从来都不曾有过她不是我妻子的念头。”夏佐认真的说。“我们这次来,除了要向你们请罪之外,也是来请求你们答应,再次将婉苹嫁给我。” “有必要吗?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我们不答应,你们还不是一样可以结婚?”姜父沉声说。 “我会请求到你们答应为止。”夏佐一脸严肃。 “婉苹,你的意思呢?”姜父望向女儿。 “你们不答应,我们不会结婚。”姜婉苹说,眼泪却掉了下来。 “婉苹,当初你受的伤,这些年所受的苦,你都忘记了吗?”姜大哥忍不住问。 “没有忘,大哥,可是夏佐他……比我痛、比我苦。”她握住夏佐的手,夏佐立即紧紧的反握住。“我很爱、很爱他,可是和夏佐对我的爱一比,我以为很深的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对他,我没有任何怀疑,这一次,是为了弥补过去我的任性对你们所造成的伤害,所以……如果没有你们的祝福,我和夏佐不会结婚。” 姜父、姜母和姜大哥闻言,眉头同时皱了起来。他们不懂,明明负心汉是夏佐不是吗? 三人相视一眼,同时理解,若非婉苹又是被爱情冲错头,就是当初的离婚另有隐情。 看来,久违多年的家庭会议要重新开办了。 “你在客厅等着,我们要开家庭会议。”姜父对夏佐说,起身望向女儿。“婉苹,你跟我们到书房。” 目送姜家一家四口走进书房,夏佐难得的感到坐立不安起来。 过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书房的门终于开启了,姜家一家四口鱼贯的步出书房,夏佐立即站起身,看见红着眼、泪痕未干的姜婉苹时,心狠狠的一抽,知道希望渺茫。 “苹。”他上前,轻轻的抱住了她。“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 “不,你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姜父重新坐回单人沙发上。 “岳父……” “我不是你的岳父。”姜父板着脸说。 夏佐一窒,握紧姜婉苹的手,果然…… “下个月二号是个好日子,就订在那天让你们结婚,我可不会让女儿随随便便的去做个登记就算了,你要准备一个隆重的婚礼,只剩下十八天,没有多少时间了。”姜父突然又说,见夏佐脸上难得出现冷酷之外的表情,一脸惊讶错愕的样子,忍不住得意的一笑。“等结完婚,到时候我才是你的岳父。” 夏佐望向姜婉苹,见她微笑的点头,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可……为什么?他真的感到很意外,基本上,他早就做好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了。 姜婉苹看出他的疑惑,但笑不语,因为她把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全都告诉亲爱的家人了。 “婚礼全部由你准备,时间不多了,你办得到吗?”姜父问。 “没问题。”他立即承诺。 “结婚以后,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姜大哥问。 “如果婉苹没意见,我打算在附近找间屋子搬过来住。”他说,望向惊讶的姜婉苹。“我知道你很想家,而我住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有你在就好。” “谢谢你。”她感动的抱住他。 “也好,房子一半的金额我来支付,算是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姜父说。 “不用了,我……”夏佐想婉拒。 “谢谢爸爸。”姜婉苹却立即接受。 “苹……”他微微蹙眉。 “这是结婚礼物,你不接受吗?”姜父瞪着他。“年轻人有骨气是很好的,不过你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后又要养家,应该也有未来的规划吧!看是要创业还是怎样,都需要资金,到时候还是得靠你自己了。” “对啊!夏佐,这是爸妈的好意,我们就接受吧!” 现在不比以前?难道他们以为他没钱吗? 可是……他很有钱啊! 夏佐看着他们一家四口迳自开始讨论要住什么样的房子、大概在什么地段、透天还是大楼等等,心里暗暗一叹,又忍不住露出一抹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算了,他们高兴就好。 尾声 姜婉苹站定在一间店面前,偏头打量着眼前店面的大小。 “你觉得这间如何?”她抬头询问身旁的老公。 “太小。”夏佐摇头。 “这样喔!”她惋惜,她很喜欢这个地点呢,而且是找了那么久的店面,很难得觉得喜欢的呢。 夏佐低头看了她一眼。 “两间打通。”他指了指隔壁。 “咦?”她望向隔壁。“人家又没贴红条说要租售。” “叫莲川来交涉就行了。”他一副理所当然,牵着她的手走向路边一直慢慢跟着他们驶动的轿车。“你休息一下。” “你打算两间一起买下来吗?”她看着他惊讶的问。 “对。”开启后座的车门将她送进冷气开放的车厢里,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上去。 “要很多钱耶!贷款负担会很大的。”她皱眉。 “不用。”他边说边示意贝雷开车。姜婉苹瞥他一眼。 “怎么可能不用贷款,那两间店面再加上装潢,还有开店的资金,少说也要好几千万!你现在只是个平民百姓,不贷款哪来那么多钱啊?”夏佐沉默。 “婉苹,你打算开什么店啊?”前座,lee,也就是李曼晴好奇的问。 “开面店或者小吃店。”姜婉苹立即兴奋的说,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你们家老大的厨练得超好,不利用来赚钱实在太浪费了。” “嗯嗯,确实如此。”李曼晴点头赞同。 “可惜资金不足,贷款也不知道能贷多少。”她又想起这件烦心的事,迳自烦恼着。 “那个……婉苹啊!”李曼晴瞥了一眼老大的酷样,决定当老大的代言人。 “我手上有一些夏氏和cornelius的股票,这些年分到的股利,就超过你刚刚说的那个数字。” 姜婉苹愣了愣,一会儿后用力的摇着头。 “不行!那是你的钱,我不能……” “婉苹,”李曼晴叹气。“我不是说要借你,我是在婉转的告诉你,我这个小卒子都能分到那么多的股利了,老大这个大帅,你觉得他手上的股票会比我少吗?就算老大现在已经把大帅的位子让出去,但股票还是在他的名下啊!” 闻言,姜婉苹惊讶的张着嘴,猛地望向依然一脸酷样的老公。 “你有钱?”夏佐仅是瞥她一眼,继续保持沉默。 “这一眼的意思是‘废话’,好,我了。”她施展读心术。“有钱为什么不早说,害我烦恼得要命。快点联络莲川,把店面买下来吧。” 夏佐默默的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莲川望。 “啊,对了。”她让夏佐去打电话,迳自对前座的两名前任保镖道:“往后本店只是小本经营,咱们夫妻俩一个掌厨、一个跑堂便已足够,两位就自己在附近另谋高就吧!” 贝雷和李曼晴从后视镜瞥了老大一眼,得到示意后,一同回答,“知道了。” “住的地方……”姜婉苹沉吟着。“你们觉得我们现在租的那栋公寓大楼好不好?” “环境不错,大概是因为地主自建,用料实在,盖得也很坚固。”李曼晴中肯的说。 “嗯,我也很喜欢,不知道房东愿不愿意卖?” “卖了。”夏佐收起手机说。 “咦?那家店面已经卖掉了?”姜婉苹大惊。 “不是。”夏佐望着她。她没好气的瞪着他。 半晌,她施展读心术后失声惊呼,“咦咦?真的?你把整栋大楼买下来了?不是买一层?而是整栋大楼?” “嗯。”夏佐点头。贝雷和李曼晴对于姜婉苹的“特异功能”早已见惯不怪,于是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专心开车。 “怎么会?屋主怎么愿意?” “缺钱。”他简单的解释。地主也就是大楼的主人,大陆那边的生意失败,急需资金,所以卖了。 哇啦!这样爸爸怎么出“一半”的钱啊?不过……当时他们是以为他手上没有太多资金,所以爸爸才这么说的,现在既然知道了,爸爸的钱当然就留下来当老本了。 “你这家伙会不会太有钱了一点?拿一些来花花吧!”姜婉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夏佐瞥了她一眼。“明天找望。” 她一惊,立即收回手,“不用了,我开玩笑的。” 夏佐又看着她。“真的啦!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她干笑的挥挥手。见他点头,她才松了口气。 久未出声的李曼晴,最后耐不住的开口,“那个……婉苹啊!你和老大刚刚在‘聊’什么啊?”她好奇死了。 姜婉苹未解释就先叹气。“我说他有钱,那就拿一些来花花,结果他说明天找莲川望,对吧?” “嗯,对啊!结果你就吓到说不用,怎么,你那么怕莲川望吗?”李曼晴奇怪地问。 “哪是,才不是怕莲川望咧!是你们家老大说要找莲川望,把他的财产全都转给我啦!” 她就说咩,如果她贪图他的财产,他只会说:“你要?给你。”果然被她猜中了吧! “咦?老大有说吗?”又是婉苹的“特异功能”? “说啦!”姜婉苹叹气。 “是喔!”李曼晴失笑,看来婉苹和老大果然是天作之合。 “好,新生活即将展开。”姜婉苹握拳,然后一掌拍向夏佐的背。“老板,要加油,努力做出口碑喔!” “是,老板娘。”夏佐抓下她的手,握在手中,不再放开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