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纸老虎》 第一章 【第一章】 周末凌晨两点，尹多恩正想去洗个澡准备睡觉，却接到一通来电。 「多多，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啦？」虽然无奈，但她已习惯了死党方可苏这种不看时间的打电话方式。 「我在帝都大厦门口守了快五个小时了，连滴水都没喝，你可不可以帮我送点东西过来？」 「帝都大厦？你在那里干嘛？啊！又在兼差当狗仔，你母亲的医药费又有困难了是吗？」尹多恩的声调透出许多同情。 虽然说狗仔人人喊打，但像方可苏这样初出社会又背负庞大经济压力的新手记者来说，走上这条路，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 「还不就那样，没什么需要多多担心的啦！」方可苏说话的口吻有着佯装出来的轻快意味。 尹多恩叹口气，「真爱逞强，好啦——要吃什么快说，我帮你带过去。」 「耶——感谢多多！我要一份炸鸡排和一罐咖啡。你认得我们公司的公用车吧？我就暂停在帝都大厦门口，从正面看来右手边第二个位置。」 她就知道尹多恩那个「好好小姐」的外号不是叫假的，只要不是犯法的事，找多多帮忙，她从来不会拒绝。 「没问题。」尹多恩爽快的答应。 挂掉手机，她随手拿起丢在茶几上的发圈，把过肩的乌黑秀发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再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的服装，因为今天剧团有开会，所以她还穿着工作人员的黑色短t、牛仔裤——这样正好，她应该就跟狗仔队一样，看起来很低调吧！ 她走出门，骑上机车，把食物都搜罗齐全，十五分钟后，终于在市郊找到那散发着沉稳光芒的豪宅——帝都大厦。 大厦巍峨的大门掩映在林木中，大门右手边果然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车。 「哈啰，快递来了。」尹多恩把机车停到一旁，拎着食物走过来，敲敲车窗。 「谢谢——我太感动了。」方可苏连忙打开车门，要她坐上来。「你来得正好，我都快打瞌睡了，真不知为什么会花这么久的时间，搞不好这个消息是假的也不一定。」 「这次又是要等谁啊？」尹多恩好奇问道，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前座。 「嘿嘿，这可是个大绯闻呢！甜美女神羽妃对上花美男小天王陈超然。」方可苏的语气很兴奋。 「哇！你说的是偶像剧『公主公主』的男、女主角吗？」尹多恩也惊讶得睁大了眼。 「没错，听前辈说盯到他们一前一后进了这座大厦，从七点跟我换班之后，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人出来。唉！我看他们是要死撑到天亮了。」 「会不会是从后门溜走了？」尹多恩疑惑的问。 「不可能！后门还有我们公司的另一名记者在守候呢！这次我们是非要拍到什么东西不可！」方可苏握紧拳，燃起斗志。 「那……我祝福你，我先走了……」尹多恩同情的点点头，正要打开车门。 「等等！别走啦——多多——」方可苏突然两手？住她的双颊。 「唔……干嘛啦……快放开……」她死命挣扎——哪有人这样挽留别人的？好歹也是抓手或抓衣服吧？ 「留下来陪我一起等啦！你明天剧团不是公休吗？我一个人真的好无聊说，你也知道我妈的医药费就靠这张照片了。」 「好啦、好啦！你放手，我留下来就是了。」她无可奈何的答应。 方可苏这才把手放开。「我就知道多多人最好了。」满意道。 在帝都大厦十二层，打通的一百坪宽敞室内有三名年轻男女正沉默的伫立在客厅，一股紧绷的气氛弥漫在彼此之间。 「后门也有人……」陈超然走到另一边的落地窗，微微掀起窗帘，懊恼得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你到底有没有大脑？！居然把羽妃带到这种地方来！」韩宇杰严厉喝斥，平日总是贵气英挺的脸庞，此刻变得扭曲。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插手！」陈超然也卸除了偶像明星的面具，横眉竖眼的冲了过来，一手揪住韩宇杰的领口，眼看就要一拳挥过去。 「住手！」一旁那个褐色波浪长发美女羽妃，用身子挡在两人之间，把她漂亮的脸蛋对着陈超然的拳头，坚定道：「你不准打他！」 陈超然忿忿的放下手，冲着羽妃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真的只是亲戚吗？」 羽妃太护着这个男人了，她跟这个男人的关系也太过亲密了，打从发现有狗仔队跟过来时，她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打电话叫经纪人来处理，而是打给这个什么表哥的人。 而这个男人在极短的时间赶了过来，一身穿着简直名贵得彷佛是要走秀的男模似的。 韩宇杰不屑的睥睨着陈超然，冷冷道：「我是谁，关你屁事！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等你的经纪人吧！羽妃，现在就跟我走。」 「走？底下都是记者……你想跟羽妃上周刊封面吗？」陈超然怒道。 「那也比跟你一起上封面强过一百倍。」韩宇杰不甩他的转过身，一手箍住羽妃的双臂，将她拉向自己；羽妃则是顺从的跟着他往门外走。 「羽妃！你这算什么？我只是你打发时间的玩具吗？」陈超然气得大吼。 「彼此彼此，我们就好聚好散吧！你以为我猜不出来我们在一起的风声是你放给狗仔的吗？」羽妃回头看了陈超然一眼，嫌恶的说。 可恶！陈超然恨恨的瞪了一眼说完转头就走的羽妃，踹了身旁的沙发一脚。 走出门外，来到电梯前，羽妃低声对韩宇杰道歉，「抱歉，都是因为我，你才刚回国就要处理这种事，万一真被登上周刊……」 「没事，不会让你被照到的；就算真的登了，我是你表哥，也没什么可以报导的新闻价值。」韩宇杰的表情软化下来。 「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羽妃刻意道。 「嗯，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韩宇杰嘲讽的附和。 羽妃是他姑姑收养的女儿，在十岁时就做了小留学生，被送到他位在英国的家；因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的初恋就是她，但她却以只当他是哥哥为由，拒绝了他的追求。 之后想当明星的她，在英国四处碰壁，回到了台湾；而他则留在英国继续完成音乐学院的学业，然后靠着作曲的才华开始崭露头角，短短三年内出了六张专辑。 如今他跟羽妃都各自拥有一片天，他也把事业的重心从英国移回台湾，虽然这几年他也曾谈过恋爱、交过女友，但漂亮又聪明的羽妃依然是他最想守护的人。 「对不起，拉你当挡箭牌……」羽妃呢喃道，抬头望着韩宇杰。 灯光在他贵族般的下颚投下阴影——他乌黑的微鬈发、天生的雪肤红唇、雕像般的五官，尊贵又充满气势的神情，尤其是刚才他与陈超然对峙时，就彷佛是电影里走出来的欧洲王子。 跟当年告白时的他有着多么大的不同，那时的他只是个满脑子音乐的书呆子……羽妃突然觉得懊悔起来。 「没事，我义不容辞，谁教你是我最重要的妹妹！」韩宇杰微微一勾唇角。 羽妃的眼底掠过一抹思绪，他们何必非得当表兄妹不可？虽然事隔多年，但她不信自己无法让他重新爱上她。 夜色中，一辆银灰色的私家轿车缓缓驶近帝都大厦的大门停下。 「可苏，你看，那辆车有点可疑，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尹多恩拍拍身旁已频频打起瞌睡的死党，感到颇为无奈，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受雇来当狗仔的人啊！ 「唔……」方可苏吓了一跳，立刻清醒过来，定睛注视眼前的名贵轿车，「对！你说得没错，搞不好就是……啊！来了！」 「咦？」尹多恩还正疑惑是什么来了的时候，就看到身旁的方可苏迅速用长镜头透过车窗拍了两张照片，接着马上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在六、七公尺的前方，一对衣冠楚楚的男女低着头正欲上车，方可苏却已冲到他们面前，一阵镁光灯直闪。 「天哪，可苏的动作真快！」尹多恩惊叹道。 被镁光灯一闪，韩宇杰立刻出手挡住镜头。「不准拍！」沉声怒喝，瞪着方可苏。 方可苏哪可能乖乖听话？虽然很讶异拍到的不是陈超然，但她还是连按个几下快门后，立刻转身，拔腿就朝自己的车子跑去。 「你先走！」韩宇杰蹙眉吩咐羽妃，一手把她推上自己的私家轿车。 「哦……好。」羽妃知道自己留在现场也没有任何帮助，还是把这件事交给韩宇杰处理比较好，于是她迅速上车，让司机把车开走。 第二章 车子一开走，韩宇杰跑了几步，长手一伸，揪住方可苏背后的衣领喝道：「你这个偷偷摸摸的家伙！」另一只手则是用力夺下方可苏手中的相机。 「还我！」方可苏连忙嚷嚷着伸手要抢回来。 无奈韩宇杰身高高过她太多，他轻松的一手将相机高高举起，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睨视着方可苏。「下三滥的狗仔还敢跟人讨价还价？让女儿沦落到做这种工作，你父母是怎么教的？」 他好整以暇打开相机盖，正摸索着要拿出记忆卡，突然一个冲力朝他的胃部重重的撞来—— 是刚冲下车的尹多恩侧身撞向他的胃部！ 尹多恩本来只是待在车里观看，但一看到那高大的男子凶神恶煞似的朝方可苏追去，就觉得大事不妙，赶紧下车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见到韩宇杰抢了方可苏的相机，正要拆掉记忆卡，想到这是方妈妈的医药钱，她也顾不得其它，趁隙往前一冲，本来想把韩宇杰给扑倒，但却意外的只是让他向后踉跄了一下。 趁着他没站稳，尹多恩赶紧喊道：「可苏，快！」 方可苏马上抢回相机，又把尹多恩往韩宇杰身上一推，让他没办法追赶自己！ 面对二度扑向自己身子的尹多恩，韩宇杰下意识嫌恶的推开她，尹多恩因此摔倒在地上。 「哎哟！」她哀叫一声，感到疼痛不已，不过一看见方可苏已顺利钻回车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相机救回来了。 但马上，一件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方可苏竟然发动车子，然后倒车逃走？！ 尹多恩不禁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死党啊？去死了算了！竟然自己一个人逃走？！ 看了已经远走的车子一眼，韩宇杰像是要压抑怒气似的抹了一把脸，下一秒钟，他的视线就转到还呆坐在地面的尹多恩身上。 这个该死的共犯！ 不知她是打哪窜出来的，但就是她害这件事功亏一篑！ 望着尹多恩后脑勺那被夜风吹动的长长马尾，韩宇杰想都没想就伸手拽住，虽然触到发丝的那一瞬间，那柔软滑顺的手感传来让他稍微愣了一下，但他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立刻狠狠往上一扯。「你给我起来！」恨声道。 感受到一股剧痛从头皮传来，尹多恩不禁跳起来，痛呼出声，「啊！不要抓我头发！」 「你被同伴抛弃了嘛！」韩宇杰低沉的嗓音里充满了敌意，他一手扯住她的马尾，不让她逃走，一面侧过身面对她仰起的脸庞。 然而在对上她的脸蛋时，却忍不住有了一丝的犹豫，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红润的苹果脸、楚楚无邪的大眼、挺秀的鼻梁及粉嫩的唇，她看上去就像个所谓的邻家女孩，跟想象中狗仔队那种猥琐的模样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这年头，狗仔队怎么都是这种小女生？眼前这女孩年纪看起来比刚才的女子还要小，根本就像个高中生，然而她个头却很高，约有一七○公分左右。 韩宇杰嫌恶的眯起眼，这个不良少女白长了一张乖乖牌的脸，却是埋伏在暗处，专门挖人隐私的狗仔，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们公司在哪？」他语气极差的问。 「不……知道……」尹多恩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仰头望着这个活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吸血鬼般的男子。 她心里忍不住纳闷，怎么不是陈超然呢？虽然这人的脸比陈超然还要白皙、英俊，也比陈超然有气质，不过现在他这种杀人般的气势让她一点都没有心情去欣赏他的帅气。 「你再说谎试试看，信不信我会这样拎着你的马尾到你们公司去？」韩宇杰语带胁迫，他从来不甩男人要让女人那一套，尤其是对待这种没品的狗仔。 尹多恩畏惧得瞪大了眼睛，呜——她能背叛朋友吗？虽然那个朋友对她不义，但朋友妈妈可是无辜的……迟了两秒，她迟钝的脑袋在面对生死关头也快转了起来。「我知道了，告诉你就是……你先把我的头发放开，你这样拽着，我没办法说话。」软语恳求。 「你敢搞鬼就试试看！」韩宇杰警告之后才放开手，但还是戒备着随时提防着她逃走。 「啊——头发掉了好多……」尹多恩伸手揉揉自己获得自由的头皮，一边大声哀叹，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是你自找——」韩宇杰话都还没说完，尹多恩就朝他的下体用力踹了一脚，他痛得弯下腰，冷汗都从额际冒了出来，口中不禁逸出一声咒骂。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不得已的！请你原谅我！」尹多恩边说边冲向自己当初停在方可苏车旁的机车，立刻发动，逃之夭夭。 没想到模仿电影里看到的动作试试看，竟然会那么有效——有效到她都愧疚起来了。 还是直不起腰的韩宇杰瞪着那辆在黑暗中逃离的机车，只觉得满腔的怒火。 他竟然相信了那个说谎时面不改色的小鬼！而且，生平头一次，他竟被人踹了下体！ 死狗仔！暴力女！他发誓他一定会找出那家杂志社，把她给揪出来，让她后悔莫及！ 隔天，外面是万里无云的朗晴天气，但阳光却是一点也没法透进「风格剧团」位于地下室的工作室，更不用提现在正在开今年第三次筹备会议，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围着椭圆形的会议桌而坐，尹多恩和其它同事都大气不敢吭一声，正在等待剧团导演，也就是老板——大胡老师做出决定。 「所以，今年的戏码就决定是莎士比亚的『十二夜』，筹备时间剩下不到半年——你们回去到底看了改编剧本没？嗄！」大胡把香烟塞进大胡子下的嘴里，焦躁的吸了几口。 「看了……」新人庄雅洁嗫嚅说道，但才说完，马上就被另一侧的老鸟丽芬姊悄悄？了一下臂膀。「啊——」 「看了？那你说，你觉得是什么样的背景、什么样的服装、什么样的音乐？」大胡马上站起身来，向庄雅洁丢出一连串的质问。 「这……应该就是『十二夜』的台北现代版，就普通上班族的服装、流行音乐啰……」庄雅洁干笑着回答。 「你的脑袋里就只有这种垃圾吗？你难道没看到『十二夜』里的寂寞吗？那股寂寞是要用更大的对比去凸显，更大的——具体来说，譬如什么？」大胡又盯上庄雅洁了。 「凸显巨大的寂寞……譬如说……」庄雅洁像只笨拙的鹦鹉般重复着大胡刚才的话语，一边向身旁的丽芬姊投去求救的眼神；而丽芬姊则是露出「我救不了你了」的神情，立刻垂下眼，庄雅洁只好把眼神投向另一侧彷佛重度睡眠不足，精神十分萎靡的尹多恩。 「我？」尹多恩讶异的睁大眼，用食指指着自己确认；她接收了庄雅洁的求救讯号，却没搞清楚现在戏已唱到哪一出了。 「尹多恩，你有什么具体的意见吗？对今年的戏码。」大胡也跟着把目光锁定她，放了可怜兮兮的新人一马。 「我……」尹多恩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下，决定按照过去的经验实话实说。「我的具体意见就是，这已经是第三次筹备会议了，离公演日期也只剩下五个月，老师，你有名单的话就直接说嘛！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她大一参加戏剧社，就来「风格剧团」当义工，到毕业后成了剧团的执行制作；认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不清楚大胡老师的个性？他都嘛是自己决定的，这人就是一个独裁者！ 不过因为他真的是个天才，做出来的每出戏都是叫好又叫座，所以虽然脾气古怪又独断，大家也都心甘情愿的跟随。 「没错，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丽芬姊赶快附议，其它人也纷纷点头如捣蒜。 「你们怎么这么没主见！这样还算是搞艺术的人吗？」大胡老师大喝一声。 「……」所有人全都垂下头来，宛如哑巴吃黄连。 但不给大家有任何时间发表他们的主见，大胡老师马上得意洋洋的宣布，「真没办法，那好吧！我稍微讲一下我个人的建议——服装设计要找詹立人，他上次做的那部电影造型设计很对这出戏的味；但更重要的是音乐，我们这次要做风格剧团有史以来的第一出音乐剧！我已经找好了一个绝佳的人选。」 大胡老师的小眼散放出连眼镜都挡不住的兴奋光辉，他从放在身后的袋子里拿出几片cd。「这些都是华裔作曲家韩宇杰在英国发行的专辑，他去年做的电影配乐还打进英国古典排行榜，而我们——要做他第一出合作的音乐剧！」 第三章 听完了大胡的演说，全场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接着…… 「大胡，这不可能！」丽芬姊第一个发难了，她摇摇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预算去请一个国际级的配乐大师。」 「而且电影配乐跟音乐剧又不一样。」另一个工作人员也插嘴道。 大胡老师只是悠哉的又吸了几口烟，对他们的抗议充耳不闻道：「尹多恩！」 「是？」尹多恩疑惑的抬起头。 「你就负责把韩宇杰和詹立人给搞定，愈快愈好。」 听到这句话，尹多恩的大眼瞪得简直比铜铃还要大，呆了好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呃……是。」 她要上哪去找那个华裔英国作曲家啊？ 「很好，那这些cd你拿去参考；那么，就此散会。」大胡老师赞许道，把那几片cd放在尹多恩面前。 一等大胡老师走出工作室，庄雅洁立刻对尹多恩赞叹道：「你好厉害，怎么一口就答应要去负责那两个人？你知道上哪去找那两人的联络方式吗？」 「呜呜——不知道。」尹多恩抱头呻/吟。 「那你还答应？」庄雅洁很讶异。 一旁的丽芬姊插嘴道：「你不用担心她，这家伙是『好好小姐』，什么事情只要跟她要求，她都会答应，而且最神奇的是，不管怎么阴错阳差，到最后她总是能做到，完全是个天使来着。」 「丽芬姊——我都快死到临头了，你还在那里说风凉话。」尹多恩哀叹着伸手拿起散落桌上的cd，放在鼻前端详。 cd上面当然不可能写着韩宇杰的联络方式嘛！那她要打电话到这家英国唱片公司去查啰？但人家怎么可能就这么乖乖的把联络方式告诉她呢！ 嗯，这个作曲家倒是令人意外的年轻，长得人模人样，有没有可能在网上有什么粉丝俱乐部啊？ 奇怪，愈看怎么愈觉得这人好像有点面熟…… 尹多恩轮流比对几张cd的封面，直到看到那像是从电影里走出的英俊吸血鬼般的脸庞，占据了其中一张cd的半张封面—— 「啊！我想起来了——」尹多恩掩住脸，发出懊恼的惨叫。 这不就是昨晚那个被她踹了下体的男人吗？ 这个作曲家要是会答应她的邀约，那就是天降奇迹了！ 【第二章】 方可苏一踏进星巴克咖啡，马上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尹多恩正出神的啜饮着热拿铁。 又在喝拿铁！不过拿铁跟多多还满配的，方可苏这么想道。 她总觉得多多这个人就像是热拿铁一样，没有任何花俏的地方，但口感柔和、温暖，给人一种舒服的存在感，是永不褪色的经典款。 何时才会有人发现多多这样的优点呢？在这个大家都憧憬特别、不平凡的型男潮女的时代。 她拿着刚出炉的周刊来到尹多恩面前，开门见山道：「你确定你真的要找韩宇杰合作吗？」 「你来了！」尹多恩略受惊吓的拾起头。 「嗯，听到你的求救电话，我怎么可能弃友不顾呢！你要的联络方式，我已经弄到手了。」方可苏在她面前拉开椅子坐下，把周刊摊开在桌前，一手从皮包里拿出名片。 尹多恩把周刊摆正到自己面前端详，就看到韩宇杰伸手格挡拍照的英姿，但他那端正、贵气的脸依旧占满半个版面，他身后低垂着头的羽妃也是清晰可见。 「天哪！你竟然把他登得这么大，我如果去找他，他会不会先剁了我啊？」想到这里，尹多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随即一转念，她又马上乐观的摇手笑道：「啊！不、不，他是不可能认得出我的，那天晚上那么黑——」 「唉！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乐观了。」方可苏叹口气道：「你知道这家伙被拍照之后，干了什么事吗？」 「他干了什么事？」尹多恩有点胆怯的追问。 「他把我给炒鱿鱼了！」方可苏气愤难平的指控。 「把你给炒鱿鱼？这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你老板！」尹多恩张大了嘴。 「他虽然不是我老板，但他却变成我们杂志社的大股东了。」方可苏垮着脸说：「怎会有这么斤斤计较的男人？你知道吗？他甚至不是羽妃的男朋友，被登在杂志上一点绯闻的价值都没有，他干嘛报复心那么重？ 「结果为了这个头条，抢到这个头条大功臣的我，竟然就这样被杂志社给封杀了！只因为他该死的买下了我们杂志社四分之一的股份！」 「他为了封杀你，就把杂志社的股份买下来吗？这人有这么有钱啊！我以为他就只是个有名的音乐家而已。」尹多恩担心的蹙着眉。 「他的来头可大了，他们家族是荣声金控集团的韩家，母亲是退休的名钢琴家，他自己在英国也被媒体称为钢琴贵公子，上个月才刚回到台湾，听说今后要在台湾发展。没想到羽妃竟然是他的表妹，看来演艺圈又多了一个上流社会出身的女明星了。」一边感叹，方可苏蓦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紧张说道：「啊！对了，还有.他不是为了封杀我才把杂志社的股份买下的。」 「是吗？那是为了什么？」尹多恩随口问着，她现在脑海里一片浆糊，还在消化着方可苏给她的资料。 「他是为了封杀『你』，才会把我们杂志社的股份买下来的！」方可苏伸手捏住尹多恩的脸颊，把她的脸硬是对准自己。「你这家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那天晚上我走了之后，你到底是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气成那样？」 「什么？！他记得我？」尹多恩惊吓的哀叫出声。 方可苏缩回手，叹了一口气道：「杂志刊出来当天就接到不知是他的秘书还是经纪人打来的电话，说是要找负责这条新闻的记者；个子约一七o公分、圆脸，绑着马尾头，结果当然找不到啦！而我也非常有义气的没有泄漏你的身分，就自己一个人乖乖背下黑锅走人，反正我本来也只是兼差的。」 「是谁有义气啊？！那天就是你把我给遗弃在路旁，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个大魔王的！」尹多恩忍不住出声抗议。 「哎哟……找都成了杂志的拒绝往来产，再也当不成狗仔了，这件事就这样一笔勾销嘛！」方可苏撒娇道。 「好啦……我知道啦！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毕竟是她踢了那个男的「最重要的地方」。尹多恩反省似的垂下头，又忍不住抬头关心起死党来，「所以，你还好吗？你母亲的医药费呢？」她已经完全把韩宇杰的问题给抛诸脑后——她在考虑自己的事之前，永远会先想到别人的问题。 「没问题，这张照片的钱我还是有领到手，而且凭我的技术，就算这家杂志社不要我，我还是找得到其他头路！」方可苏拍拍胸脯，很骄傲道。 「这么厉害的话，当初干嘛当狗仔呀！」尹多恩吐槽道。 「狗仔好赚嘛……」方可苏嬉皮笑脸的说。 「下次不要这么逞强，有需要钱的话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尹多恩满脸的认真样。 「别管别人的闲事了！你们家开的那间小教会，钱全都奉献给穷人，自己都不够花了，哪还有余力去操心别人的事？」方可苏故意恶声恶气以掩饰自己对好友的感激。 「哼！可别小看我，你若来求救，我总会有办法的啦！」尹多恩不以为忤的笑道。 「你才不要先来向我求救咧！我就不相信你有办法说服韩宇杰做你们家的音乐剧。」方可苏凉凉道。 「啊！韩宇杰……」一提到他的名字。尹多恩又开始想要抱头哀号，她伸手拿过那张韩宇杰音乐工作室的名片。 唉！韩宇杰，这个问题的确很令人头疼…… 琴房里，韩宇杰忘我的弹着钢琴，他修长白皙的双手仿佛飞箭似的穿梭在黑白键筑成的森林之间。 「少爷，风格剧团的人已经到了。」一道声音打断了韩宇杰的专注——是管家陈叔。 从小他的一切，从食衣住行到事业，几乎都是由这个曾经拿过金钥匙的顶尖管家打理的。 这次回来台湾发展，他也宁可把陈叔带来，而不愿去聘请对艺术界熟门熟路的经纪人，一方面是因为他只信任陈叔，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他自恃甚高，他不认为有必要去找工作——反正人走到了他这个地位，工作自然会自动送上门，而他就只想做自己感兴趣的音乐。 第四章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韩宇杰把琴盖盖上，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风格剧团所提出的企画案，这个企画案跟其他千篇一律的连续剧配乐不同，也不是那种演奏会或是要把他塑造成古典音乐界偶像的邀约，而是真真正正的挑战--要他做一整出音乐剧，创作共六首歌加四段主旋律。 他在看到这个企画案时，马上就心动了——剧团有名，剧本也是改编自他熟悉的莎上比亚的故事，因为这样，他才让陈叔把人约来工作室，打算亲自谈一谈。 韩宇杰走进会客室，风格剧团来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好像在研究墙上的壁画，那女子的身材修长高挑，仿佛模特儿她穿着笔挺的黑套装，充满光泽的黑发束成一个俐落的马尾。 「你是尹多恩小姐吗？」韩宇杰出声唤道。 尹多恩受到了惊吓，肩头一缩，然后才怯怯的转过身，对他绽开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你好，我就是风格剧团的执行制作尹多恩。」他没认出她吧？她的头皮发麻，硬是扯开大大的笑容，强迫自己正视韩宇杰。 韩宇杰贵族般的俊脸上忽地眉头一蹙，他微眯起眼，危险的打量着眼前这张笑得极其天真无邪的苹果脸。 奸面熟……「是你！」他突然失声嚷道，指着尹多恩的鼻头控诉。 「对不起！请原谅我！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样做，会那么痛……」尹多恩连忙大大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低着头哀求。 「你这个暴力女！无耻的狗仔队，算你有胆找到我面前来！风格剧团？你真的是风格剧团的人吗？不会又是来偷拍的吧？」韩宇杰轻蔑的嘲讽，一边不敢置信的直摇头。 尹多恩抬起头，摇手道：「这都是误会，我不是狗仔队，那天我只是帮朋友忙而已——」但她讲到这里，话声就戛然一止，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是在辩解什么？事实上，她就是默许了方可苏的行为，还为了抢回相机，差点把别人的那里踢成重伤，她真是差劲呀！尹多恩懊恼的想着。 思及此，她又心急的望向韩宇杰，「对不起，真的很抱歉，你『那里』还好吗？有没有受伤？」韩宇杰愤怒的瞪大眼，阴狠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她给碎尸万段似的，「托你的福，我『那里』没事！在遇到你之前，我还没碰过需要去关心『那里』有没有事的时候！」 他的话让尹多恩的肩头又是一缩，她只能连声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该怎么赔罪才好？你可以揍回我一拳，真的！」 「『我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是用来揍你这种垃圾的！」韩宇杰不屑的说。 垃圾？这人讲话实在是……一股怒火霎时攻上尹多恩的心头，但她马上又想到是自己先理亏，她乖乖把心头那把火给熄灭，皱着脸道：「这一切都是我不对，这样好了，我跪下来向你赔罪。」不待他回答，她马上垂着头，跪在枣红色的地毯上，期望能表达自己的万分忏悔之意。 韩宇杰瞪着跪在地上的尹多恩一眼，依旧是震怒难平。 他从小就是个天之骄子——外表体面、才华洋溢，再加上殷实的家业，更是让他随心所欲、任意妄为，女孩子见到他都是捧着他，哪里有受过任何人的气？更不用提被人踹下体！ 他要是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他就不是韩宇杰！「你是来谈风格剧团的企画案的？」韩宇杰以冷静的声音问道，好像他终于克制住了怒气。 「对，我们听过你的专辑之后，就认为你是制作这出音乐剧的不二人选，我听你的管家说，你已经看过企画案了，不知道你觉得如何？除了截稿期限外，其余的部分，我们团长说了，我们愿意尽最大的诚意来配合。」尹多恩跪在地上热切的说，眼神发亮。 「要找我谈的话，叫你们的团长亲自来！」韩宇杰倨傲的说。 「那当然！我们团长非常有意愿亲自来跟你谈，你愿意的话，我现在马上让我们团长跟你的管家约时间。」尹多恩欣喜的直点头。 「不用这么急，你可以慢慢回去转告你们团长，叫他先把你fire了之后，再跟我的管家约时间，或是你自己请辞也可以；在你没离开风格剧团之前，这个企画案连谈都下必谈！」韩宇杰唇角微微一扬，露出诡诈的笑容。 「咦？」尹多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们的面谈就到此结束，你从哪进来就从哪滚出去，不送了。」他讲完就移动他光可监人的皮鞋，大跨步离开会客室。 「等等——」尹多恩伸长手唤道，却看见房门在自己眼前砰地关上，还跪在地上的她不禁挫败的叹息。 她该怎么办？这个男人还真是复仇心重，看来他就是要像逼走方可苏一样逼走她，虽然好在他们剧团没有股份可买，但……呜呜……大胡老师的梦幻合作伙伴就会因为她这小小的执行制作而毁于一旦，或是大胡老师会二话不说，选择牺牲小卒来换一名大将呢？ 尹多恩艰难的站起身，拍拍膝头，感觉好像有阵冷风外加落叶呼啸而过。 跟大胡老师报告完韩宇杰事件的结果，虽然老师说让他思考一下，但尹多恩心里已抱着最坏的情况--自己必须请辞的觉悟。 然而该做的事还是必须继续去做，所以她也没闲工夫感伤，立刻动身前往服装设计师詹立人位于中山北路上的品牌服饰店，预备进行另一波的说服工作。 服饰店里只用金、银、黑、白四色装潢，简约但高贵的风格让人联想到「低调的奢华」这个形容词，店员们清一色都是相貌英俊的男性，尹多恩说明来意后，就被店员安排暂时在二楼vip室里等待。 vip室里，尹多恩被架子上的服饰团团包围，那些服饰清一色是黑或白，再点缀着金或银的首饰或花样，她忍不住离开沙发椅，拿起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欣赏。 「哇！这是上上个月vocue杂志刊登的那件洋装……这个也好面熟……对了，是得奖的那部电影的戏服嘛！」她惊叹连连，用手抚着小洋装上的串珠。 「这个设计师实在是完美过头了，人长得帅，还能做出这么美丽的东西来一肯定是同性恋，对！没错！所以才有那么多的帅哥店员。」尹多恩想到来这里之前看到的设计师照片，以及刚刚那群店员，马上归纳出这样的结论。 「这样就太好了，我应该可以跟他处得不错，至少肯定比跟韩宇杰好上几百倍。」她早就想像电影(穿着prada的恶魔)一样，交个同性恋的设计师好友，能像姊妹淘一样的无话不谈，又能得到很多服装上的建议，这种朋友岂不是太完美了？ 「很可惜我不是同性恋，不过你应该还是能跟我相处得来吧？」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尹多恩拿着洋装的手整个冻结，她惊吓的望着走到她身旁来的声音的主人——这不就是那个詹立人吗？他就跟照片一样，粗犷阳刚，不算俊美，却是帅气逼人型的。 她好想钻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她这样在人家背后说人家是同性恋，还厚脸皮的说可以跟他处得不错什么的……真是让她死了吧！最近上帝是在玩她吗？ 「你怎么知道那件曾刊登在上上个月的vocue上过？一本杂志里有那么多件衣服。」詹立人充满兴味的询问。 「呃……因为看到那件洋装时觉得很喜欢，就特别留意了一下是谁设计的……」尹多恩吞了吞口水，老实回答。 詹立人眼里浮上一抹满意的神采，他温柔的笑道：「你们堤过来的企画书也是你写的对吗？」 「对……」尹多恩紧张的应声。 「你对我的作品非常了解，令我很感动，我本来就想见见写企画书的人，没想到竟是像你这么有趣的小姐。」他又笑了。 「没有啦……」尹多恩尴尬的摇着手，垂下头。 「我看到你写的企画书，好像本来就很熟悉时装界，不过看你的穿着，好像又不是那样……」詹立人好奇的直言不讳。 尹多恩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一目了然的廉价套装，这分明就是应届毕业生出社会面试用的第一套套装。 她吐吐舌，对詹立人漾开微笑，「你说得没错，我其实对时装界一点都不熟，只是因为在做剧团，为了让工作能顺利进行，所以平常会特别注意服装造型、音乐之类的资讯，但完全无法跟我们团长比。 第五章 「我们团长虽然私底不是个不修边幅的大老粗，但只要提到跟电影、舞台剧相关的东西，他几乎是没有不知道的，这次也是他一口就咬定只有您最适合设计我们这出舞台剧的造型。」 詹立人满意的点头，「这样很好，我也只想跟对自己工作专业的人合作，我们要不要换到咖啡厅去谈？这里是店面，比较不适合久坐……你的时间还够吗？」 「当然、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尹多恩兴奋得眼神发亮，没想到这样一个鼎鼎有名的设计师竟然会这么没有架子，跟「某人」完全不同。 「那就跟我来吧！」詹立人领着她走出vip室，离开服饰店。 没走多久，他像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问：「你也认识韩宇杰吗？」 「咦？」尹多恩愣了一下，接着马上想起先前自己的自言自语，顿时耳根发热.忍不住咕哝道：「詹先生怎么偷听得那么仔细啊？」 「抱歉，因为听到有人发自内心赞美我的作品，让我忍不住想听更多。」詹立人笑着道歉。 「没有啦！该对不起的人是我，在那边大肆论断你是同性恋什么的……」她愈讲愈小声。 「我倒觉得那是赞美，你不是说我完美过头了，人长得帅，设汁的东西又美丽吗？」詹立人顽皮的觑了她一眼。 尹多恩的脸颊更加发烫，她连忙轻咳一声，转换话题，「韩宇杰也是我们团长指名要找的合作对象，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请他来做我们的音乐剧，不过现在可能已经被我搞砸了……」 「为什么？像你做得这么用心的企画案，应该很少有人会拒绝吧？」詹立人不解的问。 尹多恩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把曾发生过的状况和盘托出，甚至包括她很可能即将被fire掉的事。「所以我根本就不像你说的对工作那么专业，现在我只能祈求不要整个剧团都被我一个人给拖下水才好。」哀怨的以这句话作为结束。 「真有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了这些话之后，詹立人的反应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可以让人这么开心，也算是值得安慰了。」她蹙着眉，瞅着詹立人那夸张的笑法——她真的做了那么好笑的事吗？ 「不、不，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有人敢踹韩宇杰的下体……噗！」詹立人用手指揩揩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你认识韩宇杰吗？」尹多恩讶异的问。 「嗯，很熟。」他一手拉开咖啡厅的门，作势让尹多恩先进去。「因为很熟，所以虽然很遗憾，但我想，你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什么？」尹多恩心头一惊，大眼对上他略感惋惜的温柔微笑。 「你要点什么饮料？坐那边谈没问题吗？」詹立人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心里暗想，或许他该去跟宇杰通融通融…… 「我来点就好了，请问你要喝什么呢？」尹多恩没察觉到詹立人隐藏起来的心思，她只是懊恼着自己光顾着自己的烦恼，却忘了招呼客户，连忙热切的问。 「那就麻烦你了，一杯espresso。」詹立人点点头。 「好。」尹多恩走向柜台点餐，在等咖啡的空档，嘴里忍不住逸出一声叹息。 唉！既然连熟知韩宇杰的人都说她凶多吉少了，那她肯定没有活路，还是她该自己引咎辞职比较好？等等！不行，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工作，她怎么可以轻易放弃？要加油啊，多多！尹多恩暗自握拳，对自己比了一个鼓舞的手势。 如果不辞职的话，她可以做什么事来使这件事好转呢？即使是小事也好，她希望能帮到剧团一点忙，或是能让韩宇杰稍微息怒一些。 尹多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咬着笔杆发呆，摆在她面前的白纸写满了所有目前自己能做的事，但也——被她用笔画掉。 「啊！有了！」突然灵光乍现，她立刻从桌前跳起来，跑到摆在床脚旁从国外寄来的邮购箱子，面摆满了韩宇杰的cd、曾经做过配乐的电影dvd，以及曾经报导过他的所有杂志。 俗话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今天会败在韩宇杰的手上，就是因为对他了解不够，所以她现在该做也唯一能做的就是分析他、研究他，她要成为「韩宇杰」专家！把他彻底剖析之后，应该就能找到讨他欢心的方法了吧？ 就算退个一百步，她注定要被韩宇杰压到底的话，至少这样研究之后，她可以了解大胡选音乐的标准，再找下一个人当音乐总监时也会比较得心应手了吧？ 尹多恩完全没想过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天真过头，又是多么的耗费时间，总之她说服了自己后，就开始埋头苦干，钻研韩宇杰的作品，上英文网站四处搜寻他的评价与报导。 反正詹立人当造型设计的事已经确定，在作曲家还没确定下来之前，她暂时也没其他可做的事。 很快的，星期五到了，她到詹立人的服饰店拿设计草图，正在vip室里等詹立人出来的空档，突然手机响了。「喂，丽芬姊，什么事吗？」 「不好了，银行拒绝了我们这次的贷款，我们这出剧要停摆了！」手机那一头，丽芬姊着急的说着。 「什么？为什么？之前不是都说好款项会下来吗？」尹多恩十分震惊，这家银行从创团起一直合作至今，怎会突然如此？ 「其实你上次跟大胡说韩宇杰要你辞职的事后，大胡就立刻打了一通十分不客气的电话给韩宇杰，拒绝了这次的合作案；结果好像韩宇杰有去银行那里施压，资金就被冻结了。」 「他怎么有办法做这种事——」尹多恩忍不住失声嚷嚷，但声音马上就平静下来，反而有点咬牙切齿，「对，我忘了，银行是他家开的，他当然有办法做这种事！」 他们剧团一直合作的银行就是荣声银行——是韩宇杰他们家开的！ 怎会有这么悲惨的巧合，那个韩宇杰又怎会不可理喻到这种地步？！「所以太胡怎么说？」尹多恩无力的接着询问。 「大胡说没关系，他会把房产拿去抵押，要我们照常进行，不过我觉得不能让大胡这样牺牲自己。」丽芬姊说道。 「当然不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我会去解决的。」尹多恩斩钉截铁道。 挂掉了手机，尹多恩才发现詹立人不知何时已伫立在她面前，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来了。」她连忙道歉，一时还惊魂未定。 「没关系，这是设计草图。」詹立人把手上的资料夹递给她，一面温柔的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没有，不好意思，剧团那边突然有急事，我得先走了；谢谢你的稿子，我会请我们导演再跟你直接联系。」尹多恩匆忙想要告退。 「好，你慢走。」詹立人点点头。 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他才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一个按键，手机立刻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喂，宇杰，是我，你今晚有空吗？」 【第三章】 韩宇杰就像小孩子期待新玩具般的心情，嘴角微弯的走进会客室，预期看到摇尾乞怜、彻底投降的尹多恩——上次她都跪下了，这次是不是要表演五体投地昵？他充满恶意的想着。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会原谅她，他要看她哭着滚出大门！ 「找我有事吗？」韩宇杰明知故问，看着背对他在看画的尹多恩缓缓转过身。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次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惧、没有乞怜，甚至也没有怒气，反而是一脸的冷静。 「你让我等了三十四分钟又二十秒，听说会让人等的人要嘛是无法自制、软弱不成熟，要嘛就是故意想表现自己权威的自卑狂，我猜你两者都有。」尹多恩甜丝丝道。 要她跪下道歉，她也跪下过了；要她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负责，她也无话好说；但对于韩宇杰迁怒到剧团，她就绝对无法坐视不管！当初会对他低声下气都是因为她有错在先，但他要是认为她会怕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意外听到尹多恩的嘲讽，韩宇杰双眼仿佛要喷出火花似的，他扬声道：「自卑狂？我是可怜你，才勉为其难拨冗见你--」 尹多恩掏了掏被他的声音震到的耳朵，泰然自若的回瞪他，「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大吼大叫，你是钙质不足吗？该生气的人是我，无理取闹的大少爷，在你把我们剧团的资金砍断之后，我才应该是那个生气的人吧？」 第六章 韩宇杰蹙起眉，她都知道是他操控着剧团的资金，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他不悦的咬牙道：「既然知道惹到我是多么严重的事，你还敢这样跟我说话？哼！不过你现在求我也来不及了，我是不会收手的。」 「我才不会求你把资金还来，你们家银行应该知道得很清楚，我们剧团除了第一年外，有哪次公演没赚钱？更是从来都没有延迟还款过，不贷款给我们是你们银行的损失！」尹多恩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啊哈！那好，那你干嘛来这里？你们剧团就另找别的资金管道吧！」韩宇杰的黑眸再度喷跳着受挫的怒火——这女人和她的剧团明明就不堪一击，凭什么在他面前摆出这么骄傲的姿态？ 「我来是要请你当音乐总监的。」尹多恩抛出了意外的答案。 「什么？」韩宇杰闻言一愣，简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她还想跟他谈音乐总监的事？ 「你不是说过要我辞职，你才肯考虑音乐总监的事吗？没问题，我辞就辞，不过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这出音乐剧。 「我跟你这种幼稚的人不同，我是真心喜欢戏剧，真心想看到这出音乐剧完成，只要这出戏能完成，即使只能当个观众，我也心满意足；我才不像你，你已经对音乐失去最初的热情了不是吗？」尹多恩指责道。 「你说什么？」韩宇杰勃然大怒，张牙舞爪得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 什么幼稚的人？什么对音乐失去热情？她算什么？竟敢在他面前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姿态！ 「你的第一张，才是你最好的作品，其他的不过都是在重复自己不是吗？难怪你要到台湾来，若是再在英国待下去，你迟早会被人家说成是江郎才尽！」尹多恩毫不留情的抨击。 「你懂什么！我没时间听你这种外行人在这里放屁，你给我滚！」韩宇杰俊美的脸庞顿时变得狰狞，僵硬的扬起手，指着门口。 江郎才尽？有些话愈接近事实真相反而愈刺耳，她的话宛如木桩般钉入韩宇杰的胸口。 「我把话说完后自然会走。」尹多恩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我听了你所有的作品才敢这么说。我相信你的才能应该不只现在这样，我们导演也是这样相信的，所以我们才会找你？ 「你不要错过了这出音乐剧，好好把握的话，我敢保证这出音乐剧会让你拿到生平第一座奖；反正碍眼的我都已不在剧团了，你就算帮自己一个忙，也算帮大家一个忙，接下音乐总监的职位吧！这么幼稚、没教养、自卑狂的你，要是连才华都没了，谁还愿意忍受你呢？」 「你——」韩宇杰气到语塞，这家伙到底是在损人，还是要夸人？她难道不能选边站吗？她能不能别在炉子都被她烧得快爆炸时，又凉凉的倒下一碗水来；她有没有想过，才稍微能平息的火苗，她倒是又开起大火来狂烧！ 「这是给你的，我走了，期待你的音乐剧。」尹多恩不理会他的暴怒，迳自把一本厚厚的资料夹扔在会客室的茶几上。 韩宇杰错愕的望着她仿佛是个没事人似的，从容转身离开会客室；顿时一股怒火无处可发，他受不了的踹了门板一脚，低咒道：「可恶！」被她一搞，好像他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幼稚暴君；明明没品的偷拍，又差点犯下重伤罪的人是她才对！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如果台湾女人都像她这样，那难怪羽妃也能成为甜美女神了。 他看了一眼摆在茶几上的盗料夹，随即狠狠的把它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傍晚，韩宇杰正准备收拾一下出门去赴与詹立人的约，却突然接获管家的通报。 「一位名叫方可苏的小姐想要见您，因为没有事先预约，要我回绝她吗？」 「方可苏？」韩宇杰略一迟疑，马上想起是那个他让杂志社解雇的狗仔的名字。 奇怪，听说当初杂志社要封杀她时，她很爽快，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现在事情都过一阵子了，她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不过，反正这女的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动弹他分毫，他倒是很好奇她想搞什么把戏，见一下也无妨。 于是吩咐管家让方可苏到会客室等着，韩宇杰把要出门的准备都做好了，才缓缓踱进去。 才一进门，他劈头就对方可苏道：「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有话快说。」 「这样就够了，反正我也不想跟你这种家伙再多相处一刻！我是听说尹多恩辞职了，所以才跑来这的。」方可苏耸耸肩，故意打了个寒颤，仿佛无法忍受恶心的毛毛虫一般。 「你想替她求情吗？呵，原来狗仔之间的友谊竟然这么伟大。」韩宇杰不屑的讥笑。 方可苏懒得跟他吵，她直截了当的说：「我才不敢妄想能改变疯子的决定咧！只是你完全误会尹多恩了。」 「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言词。」韩宇杰危险的眯起眼，语凋也仿佛下起了冰雹。 但方可苏根本不用他，迳自说道：「尹多恩根本就不是狗仔队，那天晚上她会在那里，不是为了偷拍，只是帮我送消夜罢了；而且她知道我在为家人的医药费烦恼，绝不能没有那张相片，所以才会帮我抢相机，不然她那个人很死脑筋，超级不赞成偷拍这种行为。」 「这并不能合理化你们的行为……」韩宇杰依旧冷冷道。 「我也没有要合理化我们的行为，就只是不爽罢了。羽妃是明星，是公众人物，我拍她难道犯法吗？我又不是在她家装了针孔摄影机！ 「然后今天还把那个善良得跟笨蛋差不多的尹多恩给拖下水，你知道她有多爱风格剧团吗？她从大一开始到现在，待在剧团都快六年了，今天因为这件无妄之灾，就要被迫离职！」方可苏愈说，忍不住声调愈提高。 而韩宇杰的脸色也变得愈来愈难看！ 「像你这种狗眼看人低的疯子，有一天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你要是再敢对尹多恩动手，我一定会跟你拚命，我要说的就是这样！」她讲完就对韩宇杰比了个中指，大踏步的离开。 韩宇杰阴沉着脸，瞪着她消失在门后，连叫嚣的力气都没有，比起尹多恩，他觉得跟方可苏生气简直是降低自己的格调。 老实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制止狗仔队是必须的，因为那种行为既不道德，又会伤了羽妃；买下杂志社是必须的，样可以达到吓阻的目的，以后没有哪家杂志社敢随便流出羽妃的负面消息；至于赶走尹多恩，也不过就是给她一点颜色瞧瞧，难道她对人使用暴力，可以不用负责吗？ 不过为何在听完方可苏的话，他却觉得胃里仿佛被丢了一块大石，感到沉重不已呢？医药费……善良得跟笨蛋差不多的尹多恩……摇了摇头，像是要甩开一种黏腻的内疚感，韩宇杰动身前往跟詹立人相约的法国餐厅。 在衣香鬓影的法国餐厅里，詹立人坐在餐厅的一角，仿佛电影里的一景；而韩宇杰也不遑多让，他才踏入餐听，就吸引了所有眼光一毕竟他的衣着，他挺拔俊美的外型，怎么看都像个贵族或是明星。 他才一在詹立人面前坐下，就单刀直入的问：「你怎么会突然想找我吃饭？」人家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对詹立人这种老狐狸，更不容小觑。 「一点小事，反正你也刚回台湾不久，正好我们可以聚一聚。」詹立人笑道。 「我回台湾都一个月了。」韩宇杰略带嘲讽道。 「没办法，我们都是大忙人，难得抽出空来。」詹立人双手一摊。 「只有你是大忙人，我可都很闲。」韩宇杰嘴角微弯，戳了他一句。 他们的父亲是世交，所以两人也是从小就熟识，每次回台湾时都会见个面、吃个饭，感情虽然不错，但韩宇杰对年龄只大他一点，却早早成名的詹立人，总是存着一点微妙的竞争意识。 「你是故意让自己闲的吧！我听说了，你推拒了一大堆工作上的邀约，就连有人捧着一整本剧本要你当音乐总监，你都拒绝了，要什么酷啊？」詹立人取笑道。 「没有什么好机会才推拒的，而且你的消息好灵通，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你那里去了？台湾的服装界跟音乐界是连在一起的吗？」韩宇杰的口吻颇为无聊。 「没错，是连在一起的！而且我觉得风格剧团的剧本很棒，尹多恩也很棒，你不该抽走风格剧团的资金。」詹立人轻如微风的笑语，却让韩宇杰整个人一僵，眯着眼，危险的瞪着他。 第七章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他口气不善道。 「我是这出舞台剧的服装造型设计。」詹立人笑了笑，随即神色一正，诚恳的说：「这就是我说的一点小事；看在我们多年的情谊分上，你来当音乐总监吧！别把我唯一信任的执行制作尹多恩给逼跑了，好吗？」果然礼多必有诈，韩宇杰的眉心又纠结起来。 今天是「尹多恩日」吗？为什么左也是尹多恩、右也是尹多恩？！ 气氛僵硬的结束和詹立人的晚餐后，心浮气躁的韩宇杰回到自己家里，才大踏步走到平台钢琴旁，想发泄一下情绪，却意外发现一本厚厚的资料夹就躺在平台钢琴上，上面还附了一张管家的便条。 少爷：在倒垃圾时发现这本资料，觉得这不是可以随便丢弃的东西，所以擅自捡起来了。 如果您确定要丢的话，我下次再处理。 「真是见鬼了！都已经扔进垃圾桶了，为什么还说不可以随便乱丢？」他忿忿的正要再把资料夹拿去扔时，突然一个迟疑。 里面到底是什么？他忍不住有一丝好奇。 叹了一口气，就当今天是着了尹多恩的魔，他认命的拿起资料夹，坐到沙发上翻阅。 韩宇杰曾想过，这里面可能又是一本关于风格剧团的简介，或是求情书，然而没想到，里面每一页竞都是尹多恩对他曲子的评论！ 六张专辑共六十首曲子的评论……还有她收集的剪报、网路上的评价，上面全用萤光笔画满了标注。 她的评论写得非常详细认真，包括这段旋律让人联想到哪个作曲家的哪首歌、哪一段稍弱了、哪一段是经典，哪一首曲子的风格跟上张专辑的哪一首重复之类的；连别人的评论她也在那边边上注解：这段评论简直是狗屁不通、这段倒是一语中的…… 韩宇杰忍不住重新翻到第一页，细细的一行一行看了起来，读了一逼又一遍，看完良久，他走到钢琴前坐下，陷入了沉思。 星期一，照理说应该是忙碌的上班日子，尹多恩却坐在自家教会的风琴前，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赞美歌。 失业的第一天，她该干嘛呢？尹多恩脑里朦胧的想着。 她其实很想拿起棉被，蒙着头睡个昏天暗地，虽然在韩宇杰面前状似洒脱的放弃工作，但心里却是万分不舍. 事隔两天，她的心情更是每况愈下，低落到仿佛在寒冬穿着毛衣淋雨似的，只觉得天空一片灰暗不说，她还全身湿答答的，摆脱不掉沉重的忧郁。 听到从小教堂传来琴声，尹牧师打开门，探头进来好奇的问：「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呃……」一瞬间犹豫着要不要说谎，但从小的家教还是让尹多恩乖乖说了实话，「我辞职了。」 「哦！」尹牧师泰然自若的应了一声，空白了一秒钟后接着道：「那你没事的话，能不能帮忙把这里清扫一下？」 「扫把在哪？」尹多恩松了一口气。 爸爸不愧是爸爸，连一句话都不多问。 「在那边壁橱里。」尹牧师伸手指着靠近风琴旁，镶嵌在墙上的小门。 尹多恩推开椅子起身，走到小门前打开壁橱，伸手拿出扫把和畚箕。 尹牧师微笑的注视这一幕——女儿能这样二话不说答应帮忙打扫，可见得没发生什么难以承受的大事，他安心的把门关上，留下女儿一个人在小教堂里。 扫除有涤净心灵的效果，一边扫，尹多恩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其实在搞剧团时出有很多时候都在打扫——起初因为人手不多，有时还要帮忙制作布景和大道具，就连这些没直接跟舞台剧相关的部分，也都是她深爱剧团工作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因为当初一时冲动，随便乱踹的那一脚，全都化为乌有……呜……尹多恩停下扫地的手，把额头抵在握着扫把的手背上哀号。 此时，突然手机响起，竟然是大胡老师打来的。 「喂，老师？」尹多恩连忙接起。 「你怎么就这样丢下辞职信走了？」大胡咆哮道。 「对不起，因为一切事都是我引起的，我辞职的话，韩宇杰就有可能会当我们的音乐总监——」 「笨蛋！赶快给我回来！是谁批准你辞职的？！」大胡又用雷鸣的声音吼着话筒。 「可是，老师——」尹多恩把手机稍微离开耳朵一点距离，正欲解释她这么做也是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却又被大胡给打断。 「给我立刻来上班一不，你在回来之前，给我去韩宇杰的工作室报到吧！」大胡思索了一下，突然换了方针。 「报到？」她听得满头雾水，为什么要再去韩宇杰那里？老实讲，经过那段是是非非，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了。 「在他把歌曲全写出来之前，你就是他的助理；时间只剩下两个月了，可以的话，你把睡袋也带到他的工作室去盯梢吧！」大胡老师迅速下达指令。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助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是辞职了吗？韩宇杰不是讨厌她讨厌得恨不得把她的骨头拆了炖汤喝吗？为什么大胡突然要她去当他的助理？所以，这个意思是说，他已经答应要当音乐总监罗？ 「对，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在韩宇杰把我们的歌写完前，你要当他的助理，这是他亲自要求的。」大胡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放和缓了，他笑道：「尹多恩，你立下大功了。」 大功？这……是怎么回事啊？ 尹多恩觉得浑身发热，脑袋也乱七八糟搅成一团，韩宇杰愿意当音乐总监是很好啦！可是，要她当助理——这是新的整人方式吗？ 【第四章】 第三度来到韩宇杰工作室的会客室，尹多恩已经无力武装自己，也顾不得礼貌了。 在管家分外热情的招呼下——她很怀疑这个管家一定是把她和韩宇杰的角力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她双手捧着用骨瓷杯盛装的咖啡，无措的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 不到一会儿，韩宇杰打开门，走进会客室，跟前两次那种傲貌岸然、不可一世的表情不同，这次他虽然依旧神情绷着，带着点不甘愿，却又看得出一分努力挤出的示好之意。 「这全都是你写的吧？」韩宇杰在她面前坐下，把资料夹推到她面前。 「对……」尹多恩小小声回答，狐疑的望着他，还是不敢放下戒心，挂断大胡的电话后，她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这里——当然没有带睡袋，她觉得大胡这是误会韩宇杰的意思了；做好再被韩宇杰咆哮、羞辱一顿的心理准备，她才过来的。 「你在紧张吗？」韩宇杰忍不住对她仿佛蚊鸣般的音量挑高单层。 真奇怪！她上次见他时，沉稳得像是最高明的外交官似的——他还没见过有人在他的暴怒之下，能既不畏怯又不动怒，怎么这会儿她却又像只易受惊吓的天竺鼠了？ 「嗯……人家说希望愈大，失望愈大，你跟我们家大胡说要当音乐总监，又把我叫来当助理，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鬼，你该不会是又想了什么新的报复手段了吧？」她老实道。 「我才不是那种小人！」韩宇杰不悦的抗议。 「明明已经做了够多的小人行径，竟然还说不是那种小人……」她满脸不可思议。 「你--」韩宇杰忍不住咬牙切齿，「一个人想正经的跟你谈话，还真是不容易！」 「所以你是认真的吗？你是真的想当我们这出剧的音乐总监吗？」尹多恩看着他快青筋暴露的模样，这才肯定他应该不是另有阴谋。 「我跟你们导演都见过面了！说好几遍了，别人讲的话，你都在当放屁吗？」韩宇杰气得牙痒痒道。 尹多恩却意外「噗」的一声笑出来，顿时那朵笑花照亮了整张脸蛋。韩宇杰略为一怔，没想到这家伙原来也有可爱的时候…… 但接着他又纠结眉心。「你笑什么？」没好气的问。 「对不起……哈……」尹多恩忍不住扩大了笑容，「只是一边觉得怎么有人沸点那么低，一下就生气了；一边又觉得实在太好了，你能来当音乐总监，我也不需要辞职，这真是太棒了！我作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你……真是个怪人！」韩宇杰有点别扭道。 听她讲话实在令他受不了，她总像在取笑他似的，明明他不管年纪、身分、实力，每一项都高出她许多；但每当她惹得他脾气快要发作时，她又会抛出一个赞美来，让他气不下去。「我当音乐总监是值得你笑得这么开心的好事吗？」他松下了防备，满脸的无奈。 第八章 「当然！」尹多恩点头如捣蒜。 韩宇杰不自在的沉默了片刻，掩饰自己的羞赧；天底下没有哪个创作者被毫不吝惜的赞美时会不得意的。 「所以你来当我们的音乐总监是真的，那么我当助理……这……不可能嘛！对不起，我们导演好像听错了，才会把我叫到你这里来。」连问都不问清楚，尹多恩就直觉韩宇杰找她当助理不可能是真的，连忙自己找台阶下。 「你们导演没听错，我是要你当我的助理！离截稿期限只剩下两个月了，我需要有人帮我收集资料、处理杂务，免得我被打扰。」韩宇杰轻描淡写道。 「可是，你不是有管家吗？」尹多恩狐疑的问。 「你会弹琴吧？」韩宇杰直截了当问。 「一点点而已……」尹多恩勉强点头，就是当偶尔礼拜日人手不够时，帮爸爸的教会司琴这种程度罢了。 「我觉得你的这些乐评……咳……写得还可以，我在做音乐剧时，偶尔可能需要一点非专业听众的意见，所以我向你们导演提出要求，让你暂时当我的助理。你过去对我的无礼，就此一笔勾销。」他还是不肯承认，他其实是被她那本评论深深打动了，甚至在心里擅自把尹多恩封为他台湾粉丝俱乐部的第一号成员。 她对他第一张专辑的崇拜令他得意洋洋，他完全把她对其后五张专辑很大部分的恶评，全都视而不见，反正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后面的五张专辑。 尹多恩瞪大了浑圆的眼睛——这人实在有趣，到底是谁对谁无礼，谁需要对谁一笔勾销啊？他完全没有一点反省之意。 然而，她却觉得他这种孩子气有点可爱…… 「谢谢你大人有大量，」她忍笑说道：「那么，请问我该每天几点来这里上班？」 「你就直接睡在这里吧！我已经请管家把储藏室打扫出来，给你当暂时的房间。你没带睡袋来吗？我应该有跟你们导演嘱咐过。」韩宇杰质疑道。 就算是真的见鬼了，尹多恩也不会那么惊吓，她结结巴巴的问：「我……睡这？」 「离截稿期限只剩两个月，但要交出六首歌加四段主旋律，不熬夜的话，怎么可能赶得出来？」韩宇杰摆出一副这是天经地义的高姿态。 「可是……」尹多恩面有难色，她得带睡袋睡在这个吸血鬼的储藏室里一个半月？这不只是环境上不舒适的问题，他本人的存在就会带给她莫大的压力。 「你该不会是在担心一些不可能发生的问题吧？」韩宇杰雕像般的白皙脸庞突然邪魅一笑，更像欧洲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坏坏吸血鬼了，尹多恩不禁头皮发麻。 「你放心，我对你这种馒头脸没兴趣，更何况管家也住在工作室里。」 「我才没在担心这种事！」尹多恩忿忿不平道。 真是失礼！她的脸哪里像馒头了？虽然是有点婴儿肥，但大家都说很可爱啊！ 「那就好，我这个人的原则就是不跟粉丝谈恋爱！你今天就准备一下，搬过来吧！」韩宇杰傲慢的下完指令，毫不留恋的起身走出会客室。 被一个人留下的尹多恩完全的瞠目结舌，她还无法消化他说的全部话语，因为怕恐消化不良！ 不跟粉丝谈恋爱？所以她是他的粉丝吗？这人究竟是打哪来这种宇宙无敌的自信心啊！ 她自顾自摇了摇头，算了，所谓的天才都有这种与世间格格不入的一面吧！反正就一个半月，为了得到一出完美的音乐剧，她就忍耐一下又何妨？ 几天后，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秋曰，羽妃戴着掩入耳目的帽子和太阳眼镜，低调来到韩宇杰位于繁华商区的工作室前。 「陈管家，宇杰在吗？」羽妃对来应门的管家问道。 「在，不过正在工作，他说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对着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羽妃，管家毫不隐瞒的回答。 「没关系，我不会吵他的。」羽妃笑道。 管家毫无异议放行，她走进工作室，熟悉的找到了韩宇杰的书房，大方的直接坐到他的橡木书桌后，等着给练琴练完的韩宇杰一个惊喜。 突然，她听到稍远处有门打开的声音，韩宇杰砰砰砰的急促脚步声在书房前停下，接着房门被打开。 「叫你去买cd，怎么可以搞这么久！」韩宇杰大声嚷嚷着。 「宇杰？」羽妃惊讶的望着头发略显凌乱，满脸写着不满神情，身上穿着墨绿长线衫、牛仔裤的韩宇杰。 「怎么是你？」韩宇杰也一怔，一手还握着门把。 「不欢迎我吗？」羽妃娇嗔道。 「怎么可能……难得你有空来找我！这样大白天的，你不怕被狗仔队偷拍吗？」他像是终于理解了眼前的情势，表情一松，绽开笑意。 「今天戏分提早结束，所以就绕过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看看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餐？」羽妃撒娇道。 他蹙眉约一秒，像是在盘算手头的工作，接着立刻应允，「没问题，现在就去吧！」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小跑步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就见到尹多恩正一手提着一大包cd，一手在敞开的门板上轻叩着。「cd买回来了。」尹多恩还有点气喘吁吁，为了其中的几片绝版cd，她差点没把整个台北市给翻遍了。 「因为你搞得那么久，害我的工作进度都落后了。」韩宇杰不悦道。 「对不起，其中有些cd已经绝版，我只买到二手的，所以多花了很多时间。」尹多恩吐吐舌。 「是吗？我看看。」韩宇杰走上前，伸手接过她的袋子，一张张确认着袋里的cd，「这张这么经典，怎会绝版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惋惜。 「这也没办法，曲高和寡嘛？」尹多恩回答得倒是很爽快。 「说不定我做出来的曲子也会这样，不到一年就连买都买不到……」他竟莫名其妙落寞起来。 「你放心，你的曲子很平易近人，点都不会曲高和寡！」尹多恩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他的表情就像是要把她给宰了似的！ 「这么没水准的话，你们干嘛为了求我作曲都下跪了？」他满脸杀气腾腾的质问。 我哪有为了求你作曲而下跪，我是为了道歉……咽下心里的os，她连忙安抚道：「我不是说你的水准不高，我是说你的曲子不会『孤高难懂』，反而兼具了艺术水准和商业性，就像……日本的配乐大师久石让那样。」 「久石让也不过还好而已，他的音乐风格重复得太多。」他依旧碎碎念着，不过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情已恢复了不少。 你的音乐风格重复得更多……尹多恩好笑的在心里想着，却不敢造次的说出来。 「宇杰，这位是谁？你不跟我介绍一下吗？」一直默默在旁边倾听两人对话的羽妃走上前，勾住了韩宇杰的结实臂膀，亲昵问道。 「羽妃？」发现眼前的美人是谁，尹多恩不禁惊呼。 「她叫尹多恩，这个月来当我的助理。」韩宇杰草草介绍，仿佛尹多恩不值一提似的。 「你好。」羽妃朝她嫣然一笑，接着侧头对韩宇杰道：「我肚子饿了，你到底要不要吃饭？」 「嗯，现在就走。」他转头对尹多恩招呼道：「今天就先收工吧！」 「哦！」尹多恩傻眼应道——是谁十万火急的说非要马上把cd弄来不可？可她才把cd弄来，这会儿又是谁竟拥着美女去吃大餐？看着那两人仿佛从电影海报走出来似的，俊男美女勾肩搭臂走出房间，她不知为何竟感到有点呼吸困难，真是从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表兄妹呢！她有点酸溜溜的想着。 「第一次看到你用助理耶！」来到日式料理餐厅的私人包厢后，羽妃半打探似的对韩宇杰说。 「因为这次要做的案子时间比较赶，一个人会忙不过来。」他随意道。 「不过怎会用这个女的呢？我看你对她做事的方式好像不是很满意。」羽妃想起他刚才的大呼小叫。 「还可以，其实她工作满认真的。」韩宇杰端起酒杯，啜了一口藉以掩饰尴尬——他知道自己工作时的脾气很不好，能找到像尹多恩那样有耐性、没脾气的人，他已深感幸运了，更何况她还那么了解他的音乐。 「你能忍受就好，如果受不了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想当韩宇杰助理的人多得是。啊！不过为了一点小事就轰她走也不太好，现在不景气，她恐怕很难找工作。」羽妃同情的下了结论。 第九章 「我想她应该一点都不缺工作。」他想起即使被抽走资金也不肯叫尹多恩离职的剧团导演，还有詹立人——别把我唯一信任的执行制作尹多恩给逼跑了。竟然会让詹立人说出这种话，真不知那个小妮子是施了什么法术！不过，反正到头来，她还是得乖乖当他的助理，而不是詹立人的。 思及此，韩宇杰又有点得意，好像他击败了詹立人一样。 「……陪我去好吗？」羽妃问道。「什么？」韩宇杰意外反问。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我都问你三次了！」羽妃瞋道。 「抱歉，可能是有点累了，你再说一次。」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思飘到别处去了，他连忙道歉。 「我说，立人的店这礼拜六晚上要办十周年纪念酒会，你陪我去好吗？」羽妃仰着小脸，期待的望着他。 「嗯，当然。」韩宇杰应道，但又突然有点犹豫，「不过，你不担心会闹出绯闻吗？」 「如果是因为跟你的绯闻而被迫退出演艺圈，我也一点都不会后悔喔！」羽妃轻轻覆住了他的手背，暖昧的情愫在她的眉眼间流转。 韩宇杰顿时觉得喉头一紧，他另一手举起酒杯，又啜饮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踌躇。 羽妃是在暗示什么？！他分不清她对自己的思绪，也分不清自己对她的思绪，而且他根本就不想分清楚，因为一直维持现在这样，或许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方式。 韩宇杰和羽妃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尹多恩虽然对他这样抛下工作的态度有点不满，但也莫可奈何的早早上床休息，一补这几天服侍他的辛苦。 虽然睡在储藏室里，但尹多恩可没有傻到真的只带睡袋来，毕竟住在韩宇杰家就跟到外地出差没什么两样，除了上床睡觉的时间外，几乎都被工作填满了。 要是没有安稳的睡眠，就不可能应付这个吸血鬼对工作上的索求，所以她搬来了她心爱的床垫、羽毛被，甚至是一些常看的书籍和熊宝宝玩偶，以便让自己能以最舒服的方式住在储藏室里。 在幸福的抱着羽毛被沉入黑甜乡数个小时后，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了她，好像有什么人在摇她……她挣扎着推开不知名的手，欲回到深眠里，但那恼人的手却依旧不放过她的前臂。 「尹多恩！尹多恩！」 「唔……」她终于不甘愿的睁开眼，看到敞亮的灯光下逼近的雪白俊脸，她顿时吓得跳坐起身。「你……在这里干嘛？」 为什么韩宇杰会蹲在她的床垫旁？而且现在到底几点了？不是三更半夜吗？ 「你怎么睡得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韩宇杰抱怨，接着伸手握住她露在棉被外的手臂，拉起她，「快！跟我来一下！」 「等等，究竟要干嘛啊？」尹多恩不甘不愿的被他拉起身，她跟舱着脚步，几乎是被韩宇杰给拖离储藏室。 「我把主旋律做好了，你听一下。」他扔下一句话，就把穿着洋红色熊宝宝睡衣、睡裤的她给拖到琴房。 百般无奈的站在平台钢琴旁，尹多恩一手爬梳着睡乱的长发，一手捂着唇打呵欠；看着墙上的壁钟指针指着四点二十，她心里不禁哀叹，为什么她就是软弱得无法对人说n0，才会在大半夜陪这个吸血鬼练琴，让工作时间完全侵害了她的私人时间。 她赌气的看了韩宇杰一眼，深夜对他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他身上的装束依旧整洁到没有一丝零乱，唇角带着一丝期待的笑意；坐到钢琴前的他，就算被说是在做live演出，也没人会怀疑。 他微阖上眼，投入的按抚着琴键，优雅的旋律从他的指间流泻而出，带点爵士的味道，仿佛月夜下的假面舞会，人们彼此挑情、试探，却又把所有的暖味隐藏在华丽的面具下…… 「怎样？」过了一会儿，韩宇杰把第一主旋律结束后，就像是讨赏的小男孩，满脸期待的望向她。 「好是好，但作为第一主旋律，感觉好像不够大器。」她思索道。 「哪里不够大器？你们做的不就是时尚的音乐爱情剧吗？难不成要乒乒乓乓得好像在演战争片一样！」他的俊眉一挑，神情顿时险峻起来。 「我没说要像战争片一样，可总觉得这旋律听起来太浮了，没有作为主旋律的气势！我觉得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舞会；但我们要做的是探讨性别、探讨爱情为何物，再更错综复杂、更带点深度的东西。」她皱着眉，比手画脚的企解释。 「太浮了？你以为音乐听起来比较轻快就是没有深度吗？」他提高声调，深褐色的眸子像是要迸出火苗来似的。 这个无法接受他人意见的家伙……尹多恩强忍着睡意，没好气的说：「所以，我当初就劝你做好了直接拿给我们导演听嘛……有决定权的是我们导演，又不是我，你干嘛非要问我的意见不可？」 「因为你们导演只要是我作的曲子，一句话都不会吭，就会让我全通过，所以我才会问你嘛……」被她一抗议，韩宇杰的气势反而缓下来了，他不自在的摸摸鼻头说。 「你怎么知道？」他又没把曲子拿给大胡听过，尹多恩狐疑道。 「上次跟你们导演面谈的时候，问起他对我专辑的看法，他把每张专辑都赞得天花乱坠的。」他不屑的说。 「我们导演是这种人吗？呃……好像是……」尹多恩咋舌道，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家大胡有时的确会爱得很盲目，只要某样东西对了他的口味，他就会全盘接收。 但顿了一下，她又挺身为大胡辩解，「不过，你干嘛这么别扭？你的曲子每一首我们导演都喜欢，这样不是很好吗？」 「哪里好！」韩宇杰的眸中跳动着怒火，他也有他特别用心的作品跟自己也知道是滥竽充数的作品，怎么可能都获得一样的评价？所以他才会想听听尹多恩的意见，因为她识破了他的劣作，又大大赞赏了他的佳作。 不过这层心思，他才说不出口；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接着张开眼，把放在钢琴上的乐谱揉成一团，「算了，反正重做就好了嘛！我就不信做不出能让你佩服傅五体投地的曲子。」 「等等！不要扔，我也没说这首曲子不好啊--」尹多恩连忙上前扯住他的手，想制止他毁掉乐谱的行为，这样多可惜！她的意见也没多重要，干嘛这样就毁了一首曲子？ 突然，韩宇杰却像碰到炙人的火似的，挥开她的手臂，陡地从钢琴椅上弹跳起来，转过身去。 「出去！」他背对着她粗声道，不知为何，声音听起来很紧绷。 「怎么了？」她满头雾水，对他的反应完全不解——她又是哪里惹到他了吗？ 「你没穿内衣……」他的声音里流露出很深的苦恼。 刚才当她靠近他时，她棉质睡衣不起伏的胸线掠过了他的眼界。 尹多恩顿时像被大铁鎚敲到头般，脑袋空白了一秒，接着马上揪紧胸前的睡衣，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可以偷看……」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背过身了吗？」他无奈道。 「在我回到储藏室说好之前，都不准转过来喔！」她惊慌的一边警告，一边双手抱住胸前往后退。 「知道了，所以你动作快点！」他僵直着身躯说。 尹多恩马上转过身，拉开琴房的门，直奔到回廊角落的储藏室，一直到关紧储藏室的门，背抵在门板上后，她才双手覆住火烫的脸，哀号出声。 超级超级丢脸！她以后绝对要锁门睡——不，不仅要锁门，就算睡觉也必须穿着内衣！ 呜……为什么当个剧团的执行制作，要当到这种地步？不对？过分的是那个该死的吸血鬼，为什么会半夜把人从被窝里挖起来呢？！ 另一头，在琴房里，虽然尹多恩忘了说好，韩宇杰依旧缓缓的转过身，他一手抹了抹臊红的脸，一边无力的往后落坐在钢琴椅上。 只不过是没穿内衣，而且她外面还裹着幼稚，且毫无性感魅力的小熊睡衣，他为什么会像个青春期的少男似的反应冲动、手足无措？一想到她睡眼惺忪，蓬乱着头发的样字看起来很纯真，他就觉得体内有股异样感…… 「疯了！那家伙也算是个女人吗？比羽妃高一个头，脸蛋是羽妃的两倍大！我该去睡了。」韩宇杰极力说服自己，双手拍拍双颊，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阖上琴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总之，明天依旧要继续跟那小妮子奋战，他一定要交出能让她赞叹的作品出来。 第十章 三天后，利用韩宇杰上午埋头大睡的时间，尹多恩答应了詹立人的邀约，到他服装店旁的咖啡馆见面。 坐在露台的位置，暖暖的阳光从叶间洒下，凉风轻拂，尹多恩颇有一种从吸血鬼的阴暗古堡逃出生天的感觉，毕竟过去接连几天陪在陷入作曲瓶颈里的韩宇杰身边，就算再怎么喜欢音乐、再怎么有活力，她都觉得快被榨干了。 「听你们剧团的人说，最近你主要在负责韩宇杰那里的事？」詹立人问道。 「对。」她点点头。 「还顺利吗？宇杰的脾气不好，跟他做事应该很辛苦吧？」詹立人眼神里流露出关切。 「幸苦极了！」她更是猛点头。 「但我看你好像很愉快的样子。」詹立人好奇的端详她不经意露出的微笑。 「嗯，因为有很多大开眼界的地方——韩宇杰果然是个天才，愈是磨他，他反而愈能交出更好的东西；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很严苛，一直要求不同的东西，不过他却总能超越我的要求，简直就像人格分裂似的，他怎能做出那么多曲风不同的作品呢？」她赞叹着，连一直捧在手里的咖啡都忘了喝。 「听你给他这么高的评价，我都觉得有点吃醋了。」詹立人半真半假道。 「唉！怎么可能！」她摇摇手笑道：「詹先生是服装界的天才，韩宇杰是音乐界的天才，你们的领域根本不同，完全没法比。」 「但你对他却评价比较高，在我的面前也只顾着说他的事。」詹立人试探道。 「那是因为我现在在当他的助理呀！如果我现在在当詹先生的助理，我肯定到哪说的都是詹先生的事。」她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詹立人浅笑的瞅着她，「但我要你明天晚上来参加我店里的十周年纪念酒会，当作你把我拉进你们剧团，却又把我丢着不管的赔罪！」 「参加酒会当然没问题，是货真价实的酒会耶！」她的眼睛都发亮了，「哇……好棒！除了我们剧团的庆功宴之外.我还没参加过酒会呢！一定很精采吧？」 「是我办的，当然精采罗！」詹立人轻笑道，他发现自己深深被她的坦率所吸引。 「也对，是詹先生办的，怎么可能会不精采呢？我是在问什么呀！」她吐了吐舌。 「那明天下午一点，我去接你。」詹立人满意的说。 「这么早？」她忍不住惊讶。「你一定没有适合参加酒会的服装吧？所以我想早点带你来我店里准备。」詹立人断然道。 「不用、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太不好意思了！」她连忙摇手拒绝。 「就当是替我店里的衣服做宣传好吗？我并不是要送你，只是借你穿，让你在酒会里替我打一下广告，这么不方便吗？」他知道她的个性绝对无法拒绝别人的求援，也知道她迟钝得不识爱情的滋味——他不想太快打草惊蛇，在他确认她在两人的关系里走得够远之前。 「不会不方便啦……只是担心自己配晃上你们家的衣服……」她为难的说。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你不是说我是服装界的天才吗？一切包在我身上。」詹立人对她打包票。 【第五章】 跟詹立人喝完咖啡，尹多恩不敢耽搁的早早回到韩宇杰的工作室，按照这几天的经验，夜晚工作的他，差不多午餐时才起床，现在应该还在睡吧！ 然而，才一打开书房的门，就听到雷鸣似的咆哮。「你跷班到哪去了？」韩宇杰凶巴巴的问。 「哪有跷班！詹先生邀我去他那里一趟，顺便看看戏服的进度。」她好脾气的笑着，已习惯了韩宇杰的纸老虎脾气--只会叫不会咬。 「你又不是他的助理，去看他的东西干嘛？」他没好气的咕哝。 「话不能这么说，我好歹还是剧团的执行制作，稍微关心一下也是必要的啊！倒是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昨天不是到清晨才睡吗？再多睡一点比较好吧？」她关心的问。 「不是起得早，而是根本都没睡，我终于把四段主旋律全做好了。」他一脸的得意样，扬起下颚，形状好看的唇角微勾。 「真的？我要听、我要听！」她惊喜得又叫又跳，像是小朋友收到意外的大礼物似的。 「所以，谁教你跑去詹立人那里？我为了让你确认，还多熬了三个小时没睡！」他抱怨着，但声调却是忍不住轻快，因为看到了她欢快的样子，就让他堵在胸口的大石消失无踪。 「对不起嘛……那现在赶快让我听吧？」她双手合什拜托着。 他们来到琴房，韩宇杰坐在钢琴前，轻轻按下了琴键。 坐在钢琴前的他，散发的气息仿佛是古堡里神秘迷人的吸血鬼，但在音符轻泻的同时，他就成了编织宇宙之网的魔术师，四段主旋律一气呵成，时而澎湃磅礴、时而阴郁深沉；时而轻快可喜、时而浪漫旖旎，一出动人心弦的爱情故事就仿佛立现眼前…… 他的音乐很缠绵，如胶如漆，一个音紧连着另一个音，像是乱针刺绣做出的织锦，但器宇恢宏又如繁星闪烁的夜空，听着听着，尹多恩竟觉得痴了。 「怎样？」琴声歇了，却没听到尹多恩的反应，韩宇杰不安的回望向她。 「好……好美，这很完美。」她好不容易才挤得出声音赞美。 「你哭了！」韩宇杰一怔，望着她苹果般的脸颊上挂着两道泪痕，有如露水一般闪烁，就仿佛有个莫名的力量握紧了他的心脏一下。 「真的？不好意思，因为很感动……」她尴尬的仰头揉了揉眼，擦去泪痕。 韩宇杰比她更加窘迫的撇过头，视线落回琴键上，但唇角却是大大的扬起，这恐怕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听过最棒的赞美了。 「这样就只剩下替那六首歌词谱曲了，太好了，进度赶上了。」尹多恩手抚着胸口，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微笑。 「嗯。」他只是应了一声，静静的笑看着她，随手抚弹着琴键，品尝那涨在胸中满满的喜悦。 突然，琴房的门扬起敲门声，接着未经许可，门就被打开了，他们俩同时回头，就见到羽妃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我有打扰到你们工作吗？」羽妃有点亏欠道，但声音却像是在撒娇。 「没有，怎么了？」韩宇杰僵硬道，不知为何，他竟有种怅惘的感觉。 「没什么大事，就是正好有一段空档，想找你去选选明天要穿的礼服，你今天有空吗？」羽妃娇声问道。 「明天？啊……嗯……有空。」他发现他把之前跟羽妃的约定完全忘在脑后，回答得颇为心虚。 他向来都会尽可能配合羽妃的时间，因为羽妃成名后，他们要抽空见面并不容易，但没想到他竟会把羽妃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一股罪恶感顿时涌上心头。 不过，正好工作也初步告一段落，至少这两天都可以陪她没问题，想到这里，他侧头对尹多恩道：「那明天，你也休工一天吧！」 「好……」尹多恩迟疑的点头。 她本来也想说明天下午要向他请假的，这样正好；只是，他不是从昨天中午直到现在都没入睡，难道现在就要这样跟羽妃出门去吗？ 「那现在一起去吃午餐好不好？人家肚子都饿了，我订了一家很有名的法国餐厅喔！」羽妃又是这样突如其来的邀约，突如其来的订位，不过她有自信，韩宇杰是不会拒绝她的——无论他有多忙！ 「嗯，走吧！」基于一种奇怪的补偿心态，韩宇杰答应了，他嘱咐尹多恩道：「那今天就工作到这，明天也休假，接下来，等星期日再说。」 「哦！好。」尹多恩涩涩的应声，注视着他起身，羽妃挽着他的臂弯走出琴房，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刚刚与韩宇杰彼此心意相通的瞬间，仿佛作梦一场，一下子他又变成天上的星星般遥不可及，身旁依偎的则是全国男性最垂涎的甜美女神。 她完全没察觉到自己为何会没来由的心情低落起来。 隔天夜晚，众星云集的纪念酒会在挑高的双层楼宴会厅举办，管弦乐团演奏的经典乐曲是背景，一个个女星、名嫒身上的礼服才是主秀，鲍鱼、龙虾、红酒俱全的奢华外烩之间，人们客气的彼此交谈、品评着。 韩宇杰也挽着羽妃穿梭在人们之间，但不知为何，向来不排斥的宴会，今日竟显得特别苍白可笑，听着羽妃拉着他跟一个个宾客打招呼，话题不外乎最近演出的连续剧如何，下次有机会一起合作之类彼此恭维的客套话，他就突然觉得很想回到工作室里继续弹琴。 第十一章 「这位不就是上次被拍到的表哥吗？」突然，他的注意力被这句话抓了回来，一个不知是女明星还是什么的漂亮女子，正一眼打量着他，一边询问着羽妃。 「对啊！这就是我最最亲爱的宇杰。」羽妃立刻缩紧了挽着他的手臂，娇媚的宣示道。 韩宇杰对她的说法微微一扬眉，她讲得这么暖昧，不怕又传绯闻吗？到时恐怕就连表兄妹的身分都不能免疫。 「呵，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你的男朋友呢！你们的感情真好。」那女子艳羡道。 「是我的男朋友啊！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表兄妹。」羽妃说着，抬头试探的望了韩宇杰一眼。 男朋友？韩宇杰当场僵直了身躯，他不悦的蹙眉，羽妃又在玩什么花样？但他默不作声，没有否认，因为不想让羽妃没有台阶可下。 「你这次打算更换战略了吗？」等那名女子离开了，韩宇杰才叹了一口气问羽妃，「不是才说闹绯闻不好，这会儿又想靠绯闻搏版面吗？」 「你怎么这么说！我是真心的。」羽妃娇嗔道。 「你一个月前还在我面前为陈超然哭泣，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抹去他的身影？你只是在拿我当代替品。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他摆摆手，毕竟他也喜欢过她，而她又是他唯一的表妹。 「才不是代替品呢……」羽妃嘟囔着，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在他出现把她从陈超然的住处带走的那一天，她就意识到他才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只是一直都在身边，所以她忽略了他的价值。 突然，音乐改变了曲调，人群前方一阵骚动，因为宴会的主角——詹立人挽着女伴出场了。 「立人来了！」羽妃兴奋的拉着韩宇杰走上前。 「来了就来了，有什么稀奇。」他无趣道，最近听到这家伙的名字就让他觉得烦躁。 但詹立人见到他和羽妃，也立刻迎了过来。 「啊！韩宇杰！」詹立人的女伴——尹多恩发现自己被拉到了某人面前，不禁惊嚷。 「你——」韩宇杰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穿着一袭雪白曳地洋装的尹多恩--粉嫩的薄妆让她的脸庞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泽，如云似雾的黑发垂拢在一边的肩上，礼服露出她圆润的裸肩，前摆的分叉让人隐隐看到她性感匀称的小腿；在她没出声唤他之前，他甚至以为她是詹立人的品牌模特儿。 「咦？你是韩宇杰的助理？」羽妃也很意外的望着尹多恩，脸露出僵硬的笑，不自然的酸道：「你今天打扮得挺不错嘛！」 这女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没想到这助理也有几分姿……。 「谢谢……」尹多恩垂下眼眸道谢，唉！果然有韩宇杰的地方就有羽妃…… 「你的工作都做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鬼混？这里是你该来的场合吗？」韩宇杰忽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 「嗄？」尹多恩睁圆了双眼，大感错愕——不是他说今天休工的吗？ 「宇杰，当你的助理就连星期六都不能休息吗？」詹立人笑着出面缓颊，「更何况你今晚不是也当了羽圮的男伴吗？就放松心情，好好享受一下，相信今天的宴会应该能让你们满意。」 「这样的无聊宴会，谁有心情一直待着！羽妃，你打完招呼，我们就离开吧！这里不入流的入太多了，把兴致都搞没了！」韩宇杰恶声恶气的瞟了尹多恩一眼。 这家伙是在指桑骂槐！尹多恩下悦的眯起眼瞪回去，他干嘛突然对她充满了敌意？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她出来参加一下应酬有这么难以谅解吗？ 「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这酒会明明就很不错。」羽妃连忙用肘尖撞了一下韩宇杰，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对詹立人剑拔弩张起来。 「没关系，宇杰大概是工作累了。你们待会儿要先走也没关系，今天你特意抽空赏光，我已经很高兴了，不好意思，我还有客人要招呼，先告退一步啰！」詹立人伸手轻拍韩宇杰的肩示好，接着就转头对尹多恩问道：「走吧？」 「嗯。」尹多恩犹豫的应道。 在离开韩宇杰之前，尹多恩还是忍不住不安的回望了他一眼；而他则是寒着一张脸睨着她，在他的气势所迫之下，她微微点了点头，才跟着詹立人离开。 詹立人带着尹多恩去和别的宾客打招呼，韩宇杰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在他们身后，不知为何，光是看着她带着点局促不安的笑容跟在詹立人身边，就让他觉得很是恼火。 又是一个想攀上枝头做凤凰的麻雀女，真肤浅！他在心底暗自为自己的无名火定了理由。 「啊！那是王导演，他怎么也在这？」羽妃没发现到他阴霾的心情，她一见到远处被众人簇拥的电影导演，就松开了韩宇杰的手。「我过去跟他聊一下喔！」 「你忙你的，不用顾忌我。」韩宇杰勉强拉回心思，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看到羽妃走远，他也走到宴会厅的另一个角落，准备取一些甜点，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比他更早就据守在甜点的角落。 「你不陪在你的金龟婿身边，这样好吗？」韩宇杰冷嘲。 「咳……咳！」正一口吞下叉子上的奶油蛋糕的尹多恩，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呛咳不已。 「你是怎么吃的！」韩宇杰连忙紧张的伸手轻拍她的背脊，替她顺平呼吸。 「你怎么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人家身后！」尹多恩好不容易喘过气了，忍不住抗议。 「是你吃得太专心了吧！又不是饿了三天三夜；你把男伴丢在另一边也没关系吗？我看他被好多女明星包围着。」他若无其事的问。 「詹先生不是我的男伴，他只是请我来参加一下酒会，充一充人气；而且他有很多宾客要忙，所以我才请他让我一个人在这边晃晃。」尹多恩解释道。 她实在不了解詹立人明明那么忙，干嘛还一直拉着她？是怕她一个人觉得被冷落，还是想展示她身上穿的他的新作？不过不管哪个原因，她已受够了再像花瓶一样杵在他身旁听他应酬，所以抓到空隙，她就藉口肚子饿了，要求一个人在这边休息一下。 「原来如此，的确，我也觉得奇怪，立人怎么可能会选你这种馒头脸当女伴。」韩宇杰故意恍然大悟似的点头。 「既然觉得不可能.那干嘛还问！」她没好气道。这家伙总之就是来找她碴的！听他馒头、馒头的念个不停，今天她穿这样，好歹有不少人都称她漂亮，还询问她是哪家经纪公司的模特儿哩！ 「总是要以防万一，免得自己的好友落入拜金女的陷阱当中。」他冠冕堂皇道。 「拜金女的陷阱？我在你心中是那种人吗？」她难以置信的说，但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好像平息下来似的，「算了，我不想跟今晚的你讲话，免得破坏了美好的夜晚。」 「今晚很快乐吗？」韩宇杰有点不是滋味的询问。 「当然，有人借我穿免费的礼服，邀请我参加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时尚派对，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很快乐啰！」 她在心里暗自加了一句，若是某人没有阴晴不定的乱发脾气，那就更完美了。 「只不过是借你穿漂亮的衣服就很快乐？只是这样的话，你要几件我都可以给你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有多像吃醋的男友，韩宇杰的俊脸蓦地爬上一抹红晕。 他是哪根筋不对劲了？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不，他只是希望她能永远做他最忠实的乐迷而己，他只是这样想罢了…… 「你借我穿漂亮的衣服干嘛？你是音乐家，又不是设汁师。」尹多恩困惑的回道，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混乱。 「我……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只是为了能穿漂亮衣服，就丢下工作跑来这里，那早点跟我讲，我也可以送你一两件衣服，只要你肯好好把分内的工作做完的话。」他把话硬拗了回来。 「你还真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为了拿什么好处而抛下工作不管的人吗？昨天是你亲口说今天要休工一天的，为什么今天从一见到我起，就一直责备我不工作？」她忍不住挥舞着手上的叉子数落他。 「我……我有说今天休工吗？」他尴尬的问。 「当然有，因为你今天要陪你的明星表妹选礼服不是吗？」她酸酸的说，接着才突然发现羽妃不在他身边，「对了，羽妃小姐呢？你不用陪她吗？」 第十二章 「她在那边跟导演毛遂自荐呢！」他指着宴会厅的另一端。 「当偶像明星，果然很不容易。」尹多恩咋舌。 「虽然不容易，不过羽妃天生就适合吃这行饭，所以对她来说也是游刃有余。」韩宇杰望了一眼羽妃面对导演时巧笑倩兮的模样，不置可否的评论。 顺着他望向羽妃的视线，尹多恩不知为何竟有点难受，一句话很自然的逸出了唇间，「你……应该很喜欢她吧？」才问出口，她马上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这干她什么事？她只是凑巧当一、两个月他的助理，他的私事她没必要知道！ 「喜欢？」他挑起单眉，这跟喜不喜欢无关，「她是我最想保护的人。」 「嗯……听起来好棒。」尹多恩涩涩的说，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胃陡地下沉。 最想保护的人——羽妃真是幸福，所以他会为羽妃挡狗仔队，甚至无所不用其极的教训方可苏和她……他们两相情悦是一件很好的事，她应该要给子祝福，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突然，羽妃翩翩走到韩宇杰身旁，占有性的搂住他的手臂。 「你忙完了？」他想抽开被她缠住的手臂，但为了顾念到羽妃的面子，他压下了这个冲动。 「再陪我去跟我们公司的前辈打个招呼好不好？那个结束，我们就可以走了。」羽妃撒娇道。 「嗯。」他叹着气答应，接着对尹多恩说：「你别玩太晚，记得明天还要工作！」 「你才是咧！」她对韩宇杰扮了个鬼脸。 「幼稚！」韩宇杰不屑的说，但嘴角却微微扬起。 羽妃看着他俩的互动，有种极为不妙的感觉，她忍不住扯了韩宇杰一下，催促道：「走吧！」 看到羽妃和韩宇杰转身离去，尹多恩重新顺手拿起一杯侍者添来的果汁，一口气喝光。 工作归工作，不要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能跟报章杂志上才看得到的名人们靠得这么近，已是很幸运的事了，但之后就要认清楚，她与他们完全身处不同的世界！ 她与他们中间是有界线的，绝对不能跨越，不可以贪心严对，界线！ 尹多恩一手拿着玻璃高脚杯，一手在半空晃荡的比画着。 哇……这石榴汁真好喝，是加了什么汽水吗？她好奇的看了手上空空的高脚杯一眼，觉得整个人像渐渐浮起来似的，有种晕陶陶的感觉。 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她又拿了一杯新的一饮而尽。 「抱歉，刚刚被人缠住了，你一定很无聊吧？」詹立人一摆脱那些女明星，就赶忙来到她身旁，满是愧疚道。 「不会呀……蛋糕很好吃……你忙……」她冲着他傻笑，一手拿着高脚杯晃呀晃。 「你喝醉了？」詹立人意识到她脸上古怪的红晕，紧张了起来。 「不会呀……我没喝酒……」她摇摇头，露出甜美的笑容. 「但这不是鸡尾酒吗？」詹立人疑惑道，不过看来只有两杯，应该没事。 「是酒吗？」她突然像在瞬间清醒过来似的，皱眉看着手中的酒杯，「那不太好，我没喝过酒——」说完的一刹那，她脚下一整个虚软，无法控制的往后倒，眼前的影像有如慢转的影片，她晓得她恐怕要瘫坐到地上了，但她没法让自己停住，甚至有种不停下来好像也无所谓的感觉——可是，突然，一个强健的胳臂从左后方扣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取定了她右手中的酒杯，她缓慢转过头，没想到韩宇杰忧心忡忡的俊脸就在眼前。 「宇杰！」詹立人吃惊道，他发现尹多恩好像快昏倒，伸手欲扶时，却见韩宇杰不知何时已跑到尹多恩的身后，搂住了她。 「这个笨蛋，怎会醉成这样！」韩宇杰咬牙道，把她手中的玻璃杯放到旁边的桌上，俐落的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仿佛捧着无助少女的吸血鬼贵族。 她的体重意外的轻盈，骨架纤细，当她下意识将螓首靠在他的肩胛时，他的心竞失序了，他不由得将她柔软的身躯抱得更紧了一些。 尹多恩以蒙胧的双眼望着他，她只觉得自己正飘浮在梦境里，对于被韩宇杰抱起来，一点也不威到奇怪或下妥，她只是自然的索求着他胸前的热度，接着不堪酒力的阖上了跟。 「谢谢你的帮忙，你可以把她交给我，我会送她回家。」沉默了一下，詹立人重新寻回声音，他冷静的对韩宇杰说，眼里有着戒备。 「不用了，你是酒会的主人，怎么可以先离开？她就住在我那里，我跟她一起回去。」韩宇杰冷冷拒绝。 「她住在你那里？这是怎么回事？」随后赶来的羽妃闻言，忍不住大惊失色。 刚才她在跟经纪公司的前辈寒喧，突然身旁的韩宇杰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就见到韩宇杰已抱起了尹多恩。 想来，他或许一直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尹多恩，所以才会这么快就发现到她的不适；察觉到这个事实，羽妃顿时胸口抽紧。 「尹多恩为什么会住在你那里？」就连詹立人也语气阴沉的询问。 本来韩宇杰不想回答，但他梭巡了一下詹立人和羽妃凝重的神色，知道不说他们铁定不会善罢干休，于是淡淡的解释，「她是我的助理，截稿期限就近在眼前，她不睡在我的工作室，是要怎么把作品给赶出来？你们不要误会了。」 「就算是助理，怎么可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羽妃依旧不敢置信道。 「羽把，他们不是孤男寡女，管家也住在那里，尹多恩也不是随便的女孩，所以不要担心。」詹立人出面替韩宇杰缓颊，竭力表现出成熟的态度。 为了赶设计的工作，他也有与女员工加班加通宵的经验，既然韩宇杰说没什么，就真的要相信没什么。而且两人同居在一起，传出去对尹多恩的名声会有不好的影响，因此他更试图说服羽妃。 「那今晚我也要住工作室。」羽妃坚持道。 「不要无理取闹！你为什么要住过来？你住过来只会打扰我工作罢了；我先走了，待会儿你让经纪人送你回去吧！」韩宇杰蹙眉道。 他不能理解羽妃的行为——她寂寞难过时陪陪她，听她诉苦都没问题，但他们毕竟不是男、女朋友，更何况她还是个公众人物，他怎么可能留她过夜！ 「那多恩的事就麻烦你了，明天我再去看她。」詹立人不甘愿的拜托道，一副尹多恩是他的人，只是暂时委托韩宇杰照顾的态度。 韩宇杰对他的说法感到很刺耳，但却没立场反驳或是制止；他默不吭声，微点了个头，就抱着睡着的尹多恩离开宴会厅。 【第六章】 半夜，朦蒙胧胧听到手机铃声大响，尹多恩勉强睁开双眼，欲爬起来接手机，但眼前的情况却让她吓了一大跳！ 在小夜灯柔和的橙黄灯光下，韩宇杰为什么会倚墙睡在她的床边？她又为什么正搂着他的右手臂侧躺着？她吓得连要尖叫都忘记了，连忙抽开手，坐起身，把棉被拉到颈子，就发现自己还穿着宴会时的礼服。 然而无暇细想，摆在床边的皮包里，手机依旧铃声大作；她急忙抓过包包，把手机掏出来，接了电话，而这个动作同时也把韩宇杰给弄醒了。 「喂？」她一边惊慌的瞪着因刚被吵醒，微蹙着眉的韩宇杰，一边讲手机。 「多多……对不起……」手机那一头竟是方可苏那十六岁弟弟的声音。 「怎么了吗？」她讶异的问。 突然，手机换了一个人说话，「小姐，你弟弟偷我们店里的东西，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偷东西？！」她失声叫道，顿时身边的一切古怪都无法扰乱她的心思，她连忙翻找出皮包里的纸笔，记下那家药妆店的地址……讲完手机，她神色不安的起身就要走出房间，突然左手手腕被人拉住！ 原来是一直在一旁冷眼注视她讲手机的韩宇杰，看见她惊惶失措的样子，立刻一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你要去哪？」他蹙眉问，是谁偷东西了？ 「我朋友的弟弟被控偷窃，现在人在药妆店，我必须去一趟。」她急急忙忙的说。 为什么朋友的弟弟被控偷窃，却是她要出面呢？韩宇杰虽然不解，但仍用下巴比了比她身上的礼服，「你要穿这样出去吗？」 「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打算做的傻事，不禁樱唇圆张。 「你先换一下衣服，我在车库等你。」他思索了一下，立刻吩咐道。 第十三章 「咦？不，你不需要一起去，太麻烦你了。」他怎会突然对她这么好，让她受宠若惊。 「你的酒还没醒？这个时间放你这个醉鬼出去，恐怕明天你就登上社会版头条，这样还要怎样做工作？」他抛下这句话后，就起身离开她的房间。 「我的酒醒了……」她无力的对着他的背影抗议，应该吧？她没醉过，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五分钟后，她坐进他银色的轿车；韩宇杰优雅流畅的启动车子、换档、转方向盘，她看得着迷，发现自己是第一次与他靠得这么近，而且两人还是在密闭的小小空间里。 「地址在哪？」韩宇杰伸手向她索取刚才记了地址的便条。 「哦……在这里。」连忙把便条交给他。 韩宇杰看了一眼，闷不吭声加快速度，换了个方向。 他的这份沉默令尹多恩有点不安。「呃……刚刚……我好像在酒会上喝醉了，是你送我回来的吗？」怯怯出声询问。 「你不记得了？」韩宇杰有些惊讶，但语调里又流露出一丝松了一口气的安心。 其实他对自己就这样把她给抱回来的举动很不能理解，他一直说服自己，他绝不可能是对她有意思，她无论是在容貌、才华、身家背景，没一项构得到他的标准，但他又无法为自己冲动的行为找到合理解释，所以从刚才开始，他就不敢与她多说话，深伯她会问起。 「我就只记得我喝了两杯果汁啊，然后好像看到詹先生……接着就是刚才在房问里。」她不好意思的承认。 「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差，只喝两杯鸡尾酒就醉成这样的人，我还第一次见到。」韩宇杰调侃道，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没喝过酒嘛！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拿的就是酒啊！」她哀怨的说，接着又紧张的询问：「所以我真的醉得很失态吗？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也没多失态，你就只是大吼大叫了一下，因为怕打扰到其他客人，立人就叫我赶快带你离开，我只好勉为其难把你送回来了。」他的视线依旧没离开眼前的车况，一脸镇静的撒着谎，只有唇角微微上扬泄漏了他的心思。 「呜……天啊！」尹多恩以双手覆脸，忍不住哀号。「要是下次遇见詹先生，我一定得好好向他道歉。」 「我想你最好不要提这件事了，讲出来大家都尴尬，我想立人应该很想把这件事忘掉吧。」他扯谎，要是她跑去问詹立人那天晚上的详细情形，那还得了？ 「哦！我知道了……呜！我这辈子真的绝对绝对不再碰酒了！」她想像着自己丢人现眼的行为，不禁沮丧得垂下头。 「也没那么严重，偶尔喝一点酒，其实没什么。」韩宇杰有点罪恶感的回望了她一眼。 他好像谎话编得太过分了，其实她醉得挺可爱的，扑通就倒地了，睡得很酣，不吵也不闹，让人舍不得离开酒醉的她……一想到这里，他连忙把视线从她身上调开，天哪！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最近超级不对劲的！ 「对不起，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尹多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过头向他道歉。「而且还打扰你和羽妃的约会，还……还……抓着你不放，真的很抱歉，请你原谅我！」现在回想起来，刚才为什么他会靠在她身旁的墙睡，肯定是被她害的！必定是酒醉的她紧抓住他的手臂，他挣脱不开，才会无可歹奈何的在她身旁睡觉。 他一定很生气吧！有谁会愿意被一个醉鬼纠缠啊？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紧缩，情绪很是消沉。 「我没有在跟羽妃约会……」韩宇杰文不对题回答着，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跟她解释那么多，只是突然之间，他并不希望她误会自己和羽妃的关系。 她的话也勾起他的记忆——离开宴会后，他把她抱回房、放到床垫上，那时他忍不住蹲下身打量她唇角挂笑的香甜睡容，伸出手欲触碰那看起来好像很好掐的脸颊，却忽然被她一把搂住右臂，动弹不得——舍不得太快吵醒她，他也暂时就这么让她搂着，然而自己却不小心在她身旁睡着了。 「真的很对不起！」尹多恩再重复道歉了一次。 「嗯。」韩宇杰心虚的应着，笔直注视眼前的路；她没什么要道歉的，该道歉的人好像是他——莫名其妙扯了谎！ 一时之间，一种有点紧绷却又十分亲昵的沉默氛围笼罩在他们身上。 尹多恩忐忑的玩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想着，她真的很难抗拒韩宇杰温柔的那一面，刚才他就那样让她搂着，没有推开她，反而睡在她身旁，他手臂所传递出的那份结实的温暖，而且怕她因内疚打扰到他和羽妃而内疚，还跟她说他俩没在约会。 他是个好男人，相处一阵子下来，她早已知道了这一点，只可惜这个好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她的男人…… 他们到了药妆店已是凌晨四点，说明来意后，店员带他们来到店面后方的休息室，一进去就见到方可苏的弟弟和一个店长模样的人彼此对坐在办公桌旁。 「可威！」尹多恩唤了方可威一声，他漠然抬头望了她一眼，又垂下头。 「你是他的亲人吗？」店长问。 「不是，他的亲人现在正在住院，但我是他姊姊的朋友。」她连忙说道：「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家伙不只一次偷我们店里的健康食品，这次被我逮个正着，看在他还未成年的分上，如果你们愿意赔偿五万块的话，我们就不报警。」店长用指头敲了敲桌上健康食品的盒子。 「五万块？死老头！你不要太过分，这盒明明才两千五！」方可威立刻叫嚣。 「偷窃者赔偿其价金二十倍，店里的告示写得很清楚。」店长严厉的回道。 「二十倍？这也太夸张了！」一旁的韩宇杰也忍不住提高声调，正欲插手，却看到身旁的尹多恩已抽出皮包里的信用卡。 「我付！我现在就帮他付！」尹多恩立刻把信用卡塞到店长手中。「对不起，请你原谅这个孩子，他们全家都处在很焦头烂额的状况，求你不要追究，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不要付，我又不是叫你来帮我付钱的！去警局就去警局，谁怕谁！」方可威把信用卡抢回来。 「方可威！你要我现在就联络你姊姊吗？」尹多恩斥责。 方可威神情一黯，他知道为了妈妈的病，为了让他安心把私立高中念完，姊姊有多操劳--但该死的，他就是受不了这种全部都是为他牺牲的压力！ 尹多恩把他手上的信用卡抽回来，递给店长，又再一次鞠躬道歉。 韩宇杰闷不吭声注视着这一幕，顿时觉得心烦意乱，既想对这个懦弱的少年发火，也想痛骂一下这个烂好人的尹多恩。 把卡刷完，三人步出店外，站在冷清幽暗的街头，身后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妆店那不自然的明亮灯光。 「多多，我要怎么还你那笔钱？」少年踟蹰了一会儿，终于不情愿的开口问。 这没药救的小鬼还知道要还钱啊！韩宇杰轻蔑的瞥他一眼。 「等你当完兵再还我吧！」尹多恩勉强扯出一抹笑，回头望着方可威。 「那不是还要好多年吗？」方可威颇感意外。 「到那时再还就好。」尹多恩笑笑道。 那也太便宜这小鬼了吧！偷东西了也不骂他，非亲非故的帮他付钱，还说要等他当完兵再还钱？韩宇杰蹙着眉，正欲插嘴，就听到方可威震惊的声音。「你……你在哭吗？」方可威惊慌失措的望着尹多恩蓦地滚落的两行泪。 「对不起……」尹多恩说完，紧抿着唇，想努力维持笑意，却不小心让更多的泪水滚下。 韩宇杰也同时愣住了，她为什么哭泣，又为什么道歉？这情形怎么来说，该哭、该道歉的人都不是她才对。 「对不起，你一定很痛苦……怎会跑去偷东西……你这么乖的孩子……」尹多恩突然搂住方可威的脖颈，哇地哭出声来。 一想到这几年他和方可苏所受的苦和压力，她就感到难过不已，她什么忙都没帮上，连他行为偏差了，她和可苏也没发现，他该有多么寂寞…… 方可威完全呆住了，他愣愣的任由尹多恩搂住自己——不但没有被骂，还受到这么大的包容与爱，是他怎么也想像不到的！ 第十四章 一旁的韩宇杰也大受震撼，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整个揪紧，却又觉得一股温暖的感觉包住了全身，好像她搂住的不是那个少年，而是他。 突然一下子，他忆起了很遥远的往事，一段他几乎要遗忘的回忆…… 开车把方可威送回他空无一人的家后，车厢内再度只剩下尹多恩和韩宇杰两个人，尹多恩簌簌的擤着鼻头，刚才的泪水虽然好不容易停了，但鼻水还没止住。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偷过东西。」瞥了一眼身旁眼眶红红的她，韩宇杰静静的开口了。 「真的吗？」她讶异道。 「我都快忘记了，大概是十岁的时候吧！」韩宇杰苦笑道，「那时我母亲改嫁，我们一起搬到英国，她的生活重心全放在演奏会，还有我继父的孩子们身上，我想引起她的注意，就故意偷了玩具店的玩具。」 「她去向店家道歉了吗？」尹多恩心疼的问。 「没有，因为她和我继父都很忙，所以是管家过来处理的。回去后，继父就交给我一张卡，叫我有什么需要就刷卡，不准再做这么丢人现眼的事！」韩宇杰淡笑道。 尹多恩听完完全没办法说话，眼眶里的热泪又涌了上来，她难过的凝视他开车的侧脸。 「你真傻，怎么又哭了？」韩宇杰转头瞥了她一眼，声音柔和得像丝绒般，「后来我就发现，好好练琴是更有效唤起我父母注意的好方法，而且，除了不能当荣声集团的接班人外，我要什么有什么，继父从不亏待我。」 「难怪把你宠成这种任性又霸道的性格。」她抽了抽鼻子笑道，想掩饰自己对他的心疼，却不甚成功，因为那温柔的语气已将她的心思全都泄漏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烂好人啊？」韩宇杰也笑问，为什么她能对剧团那么好、对朋友那么好、对他那么好？她的泪水像浸润他心房暖暖的温泉。 「呃……没有。」她心虚的回道。 「一定有，你刚刚犹豫了一下。」韩宇杰戳破她的漏洞。 「才没有呢！」她一口咬定。 「没有吗？」他不信的扬起单眉，继续追问：「刚刚那叫方可威的少年，是那个狗仔方可苏的弟弟吧！」 「咦？你还记得她？」她很讶异，都已是好久的事了。 「今晚的事，你不打算告诉方可苏对吧？」他忽视她的提问。 「嗯……」她点头承认，很惊讶他怎会猜到。 「烂好人！」他凉凉的下了评语。 「为什么这样就是烂好人？」她不甘心的皱眉质问：「为什么？」 但是韩宇杰连睬都不睬她的问题，他愉快的哼起音乐，继续开车前行。 为了朋友，跑去当狗仔；为了朋友，差点丢了工作；为了朋友，半夜也会飞奔出去救援；为了朋友，背下五万元的负债……吃亏吃到本都没了，这世上怎会有像她这么傻的女孩？ 以后他就好心一点，把她看紧一点，帮她过滤一下人事物，不然在这个险恶的世间，她要怎么存活下去？像这种烂好人的身边，最需要的就是他这种正义的使者了。 凉风习习的秋日午后，当尹多恩正埋首办公桌前的资料堆中，忽然韩宇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整理到哪里了？」 不知为何，他听起来好像很愉悦。 「快一半了……」尹多恩的声音则略显哀怨，本来想上午一口气把这些琐碎的资料整理出来的，没想到比预期的费时。 她侧过头看向走到身边的韩宇杰，他平素石雕般冷淡俊美的脸庞竟噙着一抹不容易察觉的浅笑，当视线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时，她竟忍不住心头一阵猛跳，惊慌的调开视线。 最近不知为何，常抓到他在望着她，接下来两人就落入彼此对闪彼此视线的循环；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建立了某种默契，相处起来就像是静谧的冬夜围着炉火喝热可可般，总有一种暖暖的感觉洋溢在胸臆间。 然而愈是如此，有时她就愈是不安——她好怕，伯她会太习惯这份舒服的亲密，即使明知他这份温柔没有代表任何意义，却忍不住贪求起来…… 「今天就别整理了，反正不急，你都已经一个星期没休假了。」韩宇杰坚定的打断她。 「真的可以休假吗？」她喜出望外，双眼都亮了起来。 「当然！反正只剩下两首男、女对唱的曲子，就能全部完成。」韩宇杰点点头。 「耶！太好了！」尹多恩像个孩子般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高举，做出万岁的欢呼。 「咳……」韩宇杰突然用手握拳，遮在唇前干咳一声，掩饰看见她开心，自己忍不住想傻笑的心情，「那你今晚跟我去看这出舞台剧，听一下这出剧的配乐。」伸长手递出两张门票在她眼前。 「啊！真抱歉，我已经答应詹先生今晚要跟他到剧团去试装了。」尹多恩万分惋惜的看着那两张门票。 「怎么又是立人？」韩宇杰陡地扬高声凋，眉心顿时纠结，「从纪念酒会之后，你天天跟他去吃午饭，现在连晚上都要跟他出去了吗？」 「没有天天啦！而且，我们每次出去都是谈公事，今天也是因为他好不容易才抽出比较长的空档可以亲自到剧团看演员试装，所以才排定的。」尹多恩软语辩解，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那么担心被他误会她和詹立人的关系。 「你到底是他的助理，还是我的助理？既然这么在意他设计的服装，那你就去他那里帮忙好了，反正不需要你，我也可以把剩下的曲子作完。」韩宇杰愤怒道，一把揉掉手中的门票，转身离开书房。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可是他一想到，在她心中，或许詹立人的事比他宋得重要，他就觉得胸闷，心里骚动难平。 「韩宇杰！」尹多恩起身要叫住他，他却头也不回，而她一时也跟着胆怯了，呆站在原位。 要叫住他的话，她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如果只谈公事的话，那她做的并没有错；若论私情的话，他对她怎么可能会有任何私情？她更不可以对他有私情……看来还是只能等他这阵莫名其妙的别扭闹过去了。 尹多恩叹了一口气，看到被揉掉扔在地上的门票，心整个揪了起来，她仔细把门票弄平，放回他的办公桌上。 傍晚，尹多恩去便利商店买东西，韩宇杰听见熟悉的车声又缓缓驶近工作室门前，他绷着一张脸，走到百叶窗前，一拉开，就见到门外停着詹立人宝蓝色的bmw，顿时一股无以名之的焦躁感驱使他砰地打开门，冲到詹立人的车前。 敲敲窗户，他对摇下车窗的詹立人劈头就说：「你够了没？不要一天到晚要这些花样，你有那么闲吗？」 詹立人蹙了一下眉，心情复杂的望着他，接着便熄火下车，站到韩宇杰的面前，身高虽然不到韩宇杰的一八三，但魁梧偾张的肌肉令他看起来与韩宇杰旗鼓相当；韩宇杰是苍白俊美，詹立人却是黝黑帅气，两人外貌与个性恰巧都是一白、一黑，南辕北辙。 「你说，我在要什么花样？」詹立人严肃的注视着他。 「你心知肚明。」韩宇杰也寒着脸道。 「我的确是不明白才问的。」詹立人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让步。 「你藉口要听尹多恩对舞台服装的意见，一天到晚约她吃午餐，今天还拉她晚上去看演员试装，这不是要花样吗？」韩宇杰不屑道。 「这不是要花样，我是在追求她，请你让开，不要过问我跟她的事。」詹立人直截了当道。 追求她引韩宇杰胸口一震，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他，他咬牙道：「我为什么要让开？在她还是我助理的一天，完成我交付的工作就是她最重要的事，你这样来来去去，已经严重干扰我们的工作。」 「我们为什么不把话摊开来说，宇杰，你也喜欢她，不是吗？」詹立人像是洞悉了他的心思，无畏的注视着他的眼。 「怎么可能！」韩宇杰突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狮子，狼狈的大声否认，「我只是受不了你一再搅乱我的工作，你们要谈恋爱，干嘛不把工作结束了再谈！你对你负责的服装设计，就这么没有责任感吗？」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没学历、没地位、没家世的平凡小剧团工作人员？ 「韩宇杰，你的愤怒最好是像你嘴里所说的那样。」詹立人警告道：「我工作的事，不用你操心；而且你身旁已经有羽妃了，你没资格碰尹多恩！」 第十五章 凭什么说他没有资格？！韩宇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气什么，他不悦的质问：「这又干羽妃什么事？」 「你不会到这个时候突然告诉我，羽妃只是表妹而已，我们都知道不是！」詹立人严厉道。 「她的确就只是表妹而已！」韩宇杰危险的眯起眼道。 「你有跟羽妃讨论过这个问题吗？我看你跟这世界的其他人对这件事的认知有着很大的差距。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既然你不可能会喜欢上尹多恩。」詹立人挑衅的瞪着他。 韩宇杰无法反驳，却下意识握紧了双拳--他当然不可能喜欢上尹多恩，但为什么詹立人正大光明表白对尹多恩有好感，会让他这么生厌？ 「啊！詹立人，你来啦！」突然，尹多恩拎着一袋从便利商店买回来的食物，从他们身后走来。 「嗯，我帮你拿。」詹立人立刻微微一笑，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走到她身边，伸手要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不、不用，我自己来。」尹多恩连忙推拒。 没想到韩宇杰却阴沉着一张脸介入他俩的拉扯之间，轻松的取走了这一袋食物。「我拿，你不是跟他有约会吗？快走吧！」他倨傲的扫视了因他意外的动作而呆立的两个人。 「不是约会，只是去看一下演员试装的状况。」尹多恩尴尬的再一次纠正。 「随便你，反正不干我的事，你不想回来也可以。」他冰冷道，接着头也不回转身走进工作室。 望着他消失在门内的背影，尹多恩忍不住胃部一沉，本来以为过了一下午，他会消点气，怎么好像变得更严重了？而更惨的是，她就算想破了头也猜不出他如此古怪的原因。 「你们刚刚吵架了吗？他看起来好像在生气。」她怯怯的询问詹立人。 「我们怎么可能吵架！他也没在生气，他向来都是那样忽冷忽热的。」詹立人温和的否认，「我们别提他了好吗？难得可以一起去吃晚餐。」 「哦！对不起。」尹多恩略感亏欠道，但对于詹立人的说法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明明是先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以便去工作，他却说得好像晚餐才是重点一样，他该不会是在追她吧？她不想自我意识过剩的去猜测这种问题，但就怕万一是的话，她会不会给詹立人过多的期待了？毕竟虽然跟他相处时总是很愉快，他的条件也是每个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她对他没有感觉，她有感觉的是-- 尹多恩猛地摇头，心里感到一阵惊慌，她不想去面对这些事，也没有资格去面对这些事，她算什么咖？她就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剧团工作人员罢了，她只想把工作做好，结束这个任务就行了。 「怎么了？」詹立人有些担忧的询问，因为她突然脸色刷白。 「没事、没事，我们快去吃饭吧！」她连忙挤出笑容，驱逐开 自己的胡思乱想。 【第七章】 晚上十一点，詹立人的车缓缓驶近工作室.，坐在前座的尹多恩心里七上八下，她无意识的咬着自己的下唇，藉以掩饰不安。 没想到会拖到这么晚才回来，演员们一个个试装，詹立人还现场亲自做了些修改，所以花了比预期还久的时间。 如果是以前工作的时候，就算弄到深夜才能回家也没关系，只要打通电话跟父母说一声就好；然而现在，明明只是以助理的身分暂住在韩宇杰的工作室，晚归却比跟父母同住时更要紧张。 大概九点时，她有试图打电话给韩宇杰，但他却不接，她只好留言。想到自己离开时，他说不用回来了的气话，她就觉得整颗心悬到了喉间。 「到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尹多恩勉强扯出微笑，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 「不客气。」詹立人看着她急切下车的身影，不禁有一丝落寞。 「幸苦你了，那再见，小心慢开喔！」她有礼的对詹立人半摇下的车窗挥挥手，接着马上走到工作室门前。 「等等！」突然，詹立人跟着下了车，大手从后面握住了她的右手。 尹多恩惊吓得转过身，杏眼对上詹立人的双眸。 「以后不是为了工作，也可以找你吃晚餐吗？」詹立人坚定问道。 尹多恩想不着痕迹的抽开手，但詹立人却握得更紧。 「可以吗？」詹立人再一次逼问。 「嗯……朋友的话，吃个晚餐当然没问题罗！」尹多恩顿了一下，故作开朗的回答。 「好，一言为定。」詹立人突然放开了她的手，对她微微一笑，仿佛没事似的。 他看尽了她的犹豫，知道这时如果告白并没有胜算，所以他决定还是先守住她身边朋友的位置，日后慢慢进攻。 「嗯——」尹多恩迟疑的回答。 她该明白的拒绝他吗？但他什么都没表态，如果她跟他说「对不起，我没办法跟你交往」，这岂不是跟花痴一样？ 「我走了，早点休息。」詹立人对她挥挥手，重新坐进车里。 「再见……」尹多恩畏缩的对他挥了一下手，目送他的车远去。唉！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男人似乎对她有意思，条件也是那么完美，但为什么她偏偏无法爱上他呢！尹多恩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工作室的大门。 就在此时，二楼的百叶窗不着痕迹的关上，在黑暗里，韩宇杰抹了抹脸，想抹去胸口焦躁的无名火。 为什么在他看到詹立人握住了她的手，他会感到如此厌恶？她只是个小助理，一个剧团的小工作人员，凭什么左右他的心情？ 但她曾经为他的曲子而落泪，以笑语和温暖包围着他，是唯一能挺身面对他怒火的小女人，是唯一他承认够资格的粉丝。 没错，就是因为是他的粉丝，却跑去支持詹立人，他才会这么不爽，这就是原因，至于她到底要不要接受詹立人的追求，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韩宇杰闷闷乐的往后一倒，砰地摔在自己的大床上。 下着大雨的午后，外面一片乌云密布，然而尹多恩却带着满脸灿烂的笑容，兴匆匆从工作室门外进来，仿佛照亮满室的阳光。 「主题曲的dem0带已经出来罗！我现在帮你放。」她喜孜孜道，一手拿着dem0的cd，一边就要打开音响。 「不用，我现在不想听。」韩宇杰冷冷道，他正半躺在起居室沙发上翻阅报纸，报纸遮住他的半张脸，他连回头看一眼尹多恩都不愿意。 「哦……那我把它放到你书房的桌上去。」尹多恩的声音顿时降了八度，宛如被浇了一头冰水，显得有气无力。 冒着雨跑去录音室那边把dem0带拿回来，就是因为想早点让他听见自己的作品成形的感觉，她以为他会稍微高兴一点的…… 尹多恩垂头丧气的把dem0带放到书房桌上后，慢慢踱步出来，尽量不着痕迹的观察韩宇杰脸上的表情。 从今早开始他就对她视若无睹，即使问他话，他也极为冷淡……为什么？他到底是正气什么？ 「那……你今天要开始写男、女对唱的曲子了吗？我也让男、女主角试录了一段合声，你听听看感觉如何。」她打起精神，再度用欢快的声音对韩宇杰说道。 「今天不写，我要跟羽妃出去。」韩宇杰依旧声调不带一丝高低起伏道，他折起报纸，坐起身，好像不耐烦她打扰似的，头也不回的走进书房。 「哦！」尹多恩望着他的背影，不禁胸口抽紧，这种沉滞凝重的气氛让她快要窒息。 他是很讨厌她吗？可是之前他们不是都相处得好好的，她甚至觉得他对她很温柔；那么是她做了什么错事惹到他了吗？ 既然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说清楚？她还是去找他摊牌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好过被当成是透明人，当他用那么没有温傻的语调对她说话、无视于她的存在时，她觉得心痛得都快透不过气了。 尹多恩正想去敲他书房的门，羽妃却被管家带键工作室来。 「宇杰呢？」羽妃用高傲的口吻问，仿佛尹多恩是这家的佣人似的。大雨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或让她变得有一丝狼狈，她依旧穿得像是刚从电影里走出来一美得让人目不转睛。 「他在书房里。」尹多恩有礼回答，但即使能不把羽妃对她的颐指气使放在心上，每次面对美丽的羽妃，她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更深切认清楚她和韩宇杰、羽妃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宇杰！」羽妃立刻越过她，敲了敲书房门。 第十六章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书房门被打开，韩宇杰挑着单眉询问，对羽妃的态度虽称不上多温柔，但至少从零下十度c上升到二十五度常温了。 「因为工作提早结束，又很想早点见你罗……」羽妃小女孩似的撒娇道，连一旁的尹多恩都看痴了，觉得有谁能不对这样的羽妃绽放微笑。 然而，韩宇杰却只是习以为常的点点头。「你在这里坐一下，我上去换套衣服后再出门。」淡淡吩咐完就缓步上楼，依旧把一旁的尹多恩当成空气。 错过可以摊牌问清楚的机会了，尹多恩惋惜的望着他上楼的背影，而一想到他抛下最后只剩两首歌的工作，也要跟羽妃出去约会，她的心就更像是加了铅球一样往下直坠。 「你在看什么？」突然，羽妃不悦的质问打断了尹多恩的别绪。 「什么？」尹多恩讶异的回过头，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她在问什么。 「不要明知故问，你干嘛呆呆的盯着宇杰的背影？」羽妃咄咄逼人的问。 「我没有。」尹多恩下意识慌张否认，却感觉到自己脸红了。 「我警告你，宇杰是我的男人，我们家族都赞成我们结婚；就凭你这种条件也想勾引他，不要作白日梦了！」羽妃刻薄道，瞪着尹多恩的眼显得很恶毒。 尹多恩觉得仿佛被狠狠掴了一巴掌，比起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震惊，她更觉得被羞辱，浑身火辣辣的发烫，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勾引人男友的狐狸精。 「如果你还有点羞耻心的话，就赶快搬出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和宇杰面前，你不知道你的存在有多令人讨厌吗？」羽妃恨声道。 尹多恩的身子微微颤抖，她从没这么强烈被人厌恶过，这让她仿佛被人用锥子刺入心脏，羞愤极了。 「不……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她艰难的吐出这句话，接着低头匆匆离开起居室，把自己锁回那间睡觉的小储藏室。 在喧闹的夜店包厢里，羽妃和影艺圈的朋友们调笑喧闹着，韩宇杰却一个人坐在角落，忿忿的喝着闷酒。 为什么同样身为财阀之后，詹立人可以那样毫无顾忌的追求尹多恩？他难道不知道尹多恩只是个穷牧师的女儿吗？别说家世差距有多大了，他们就连宗教信仰都不同！ 尹多恩就算能跟詹立人短暂交往一阵子，也绝不可能走上结婚一途，詹立人那家伙哪有能力保护得了她对抗来自豪门的压力！韩宇杰坏心眼的想着。 不过如果撇开自己对身分、地位的要求，撇开不跟粉丝谈恋爱、不跟工作伙伴谈恋爱的原则，万一，只是万一，他跟尹多恩在一起呢？ 韩宇杰的思绪忍不住飘扬，想到她笑起来无邪的酒窝，她哗啦啦哭起来令人心碎的样子……马上他猛地甩头，想起兄长们结婚的对象都是父母安排的，他自己也觉得配得上他的女人，必须是不输给嫂嫂们的名门淑媛，不然也该是音乐博士、钢琴演奏家之类的菁英。 职业是剧团的执行制作，学历是三流私立大学，家里是开教会的，他可以想见讲出这些条件的话，他优雅的母亲脸孔会有多么扭曲…… 「你怎么都不吭声？」突然，身旁的羽妃娇嗔道。 「没什么，我有点累，让我静一静。」韩宇杰不耐烦的回答。 「哦……」羽妃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韩宇杰察觉自己的口气之后：心里感到一阵愧疚。 突然想起，如果是尹多恩被他吼了，大概会吐吐舌头，笑嘻嘻的不当一回事，她那个家伙个性可坚强的哩，总是他受到她的激励-- 可恶！他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尹多恩？忽然一下子，他觉得夜店烟雾弥漫的空气好混浊，俗丽的爵士乐好嘈杂，身旁净讲着一堆没意义的八卦的女子们好无聊！ 他想念愉悦的弹着琴，尹多恩坐在一旁地毯上倾听的夜晚……他发现他连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抱歉，我想先走了，我帮你叫经纪人来陪你。」韩宇杰刻意温和的对羽妃说，因为不想伤害亲如妹妹的她。 「怎么这么快？现在还不到十二点。」羽妃满脸的不情愿。 「我还有工作要做。」他捺着性子安抚道。 「好吧……那我现在跟你一起走。」羽妃无可奈何道。 「你不用这么做，你不是谈得正愉快吗？就继续留下来呀！反正我会让经纪人过来。」韩宇杰劝道。 「不用，你不跟我一起的话，出来玩就没意义了。」羽妃坚持道。 韩宇杰蹙紧眉头，他忽然了解之前詹立人所说的话—— 羽把何时变得这么非黏着他不可？即使他还不晓得该如何对待尹多恩，但他至少知道该如何对待羽妃——他必须跟她保持距离，如果她不能只当他的妹妹的话。 然而全世界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羽妃——她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初恋，他希望尽可能温和的抽开她握紧的手，让她对他的依赖之情自然的淡掉…… 这样做对羽妃一定不容易，毕竟是他把她惯坏的，但这是必须的，因为他发现他的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同一时间，尹多恩正带着行李箱坐在末班公车上，前往回家的方向。 「你就去詹立人那边帮忙好了，反正不需要你，我也可以把剩下的曲子作完。」 「如果你还有一点羞耻心的话，就赶快搬出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和宇杰面前，你不知道你的存在有多令人讨厌吗？」 韩宇杰和羽妃的脸庞交互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这两句话也像锥子一样反覆戳刺着她的心，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继续留在工作室住了，所以赶在韩宇杰还没回来之前，她像是逃债一样，慌忙收拾了行李和房间，匆匆坐上返家的公车。 她无法忍受当面跟韩宇杰道别，因为她不想看到他不在意她离去的模样。其实，本来答应住进工作室就是一个重大的错误，她怎么可以和一个男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即使是为了工作，即使管家也住在那里，她也思虑得太不周全了。 更惨的是，即使知道韩宇杰可能有女友——虽然没有人明讲，她也该看得出来才对呀——她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他了。 喜欢他的才华，喜欢他率真的孩子气，喜欢他急着与她分享新曲时发亮的眼睛，还有无论何时他都在她身边，那好闻的气息成了最令她心安的催眠剂。 他把她变成坏女孩了，因为被羽妃当着面指责她是狐狸精时，她发现她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希望韩宇杰会叫她留下，会对她说「我需要你」。唉！她多傻，多自欺欺人，她连幻想时都不敢幻想他会说「我喜欢你」，所以她非得赶快逃走不可，再不逃她就无法保护自己的心了。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尹多恩连忙接起，是大胡老师打来的电话。「我听丽芬姊说了，你要把韩宇杰的工作交给别人，而且明天起要休年假？」大胡老师问道。 「对，真的很抱歉，这么不负责任，但请答应我好吗？」尹多恩恳求道。 「这……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反正韩宇杰那边只差一首歌了，而且现在休假也比开始正式彩排时休好一点。不过你要记住，就算真有什么事，剧团的每个人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大胡老师意外的善体人意。 「谢谢。」她感激得哽咽了，就是这样子，她心想，她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剧团。 大胡老师都答应了的话，她打算明早就飞去日本散心，相信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见到韩宇杰时，她一定已经能整理好自己的情感，公事公办。 送羽妃回经纪公司租给她的公寓后，韩宇杰才慢慢驶回自己的工作室。 到家时都半夜一点了，他虽然有股渴望想把尹多恩挖起来聊天，但想起她跟詹立人暧昧的互动，才走向她睡的储藏室门前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他干嘛这么作贱自己？她都跟詹立人牵手说笑了，他为什么还要去关心她、在意她？思及此，韩宇杰握了握拳——她对他来说就是个助理而已，其他什么都不是！ 他说服自己赢立刻转身回自己房间，度过了一个失眠的夜。 第二天，他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稍微梳洗后来到餐桌前，那异常的安静让他觉得分外空虚。 第十七章 很不对劲，一般这时总能听到尹多恩用足以震醒宿醉的开朗声音向他打招呼，今天怎么不见了？该不会是又被詹立人拐走了吧？韩宇杰顿时俊脸一沉。 「少爷，早安。」陈管家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出来，把早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便一反常态端着银盘肃立在桌前。「有件事要跟您禀告。」 「什么事？」韩宇杰微微讶异道。 「昨天傍晚，尹助理已经搬出去了。」陈管家慢条斯理道。 「你说什么？！是谁准她搬出去的？你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联络？算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叫她立刻搬回来！」韩宇杰又急又气道。 「少爷，尹助理有留一封信请我转交给您。」陈管家老神在在的把躺在银盘上的信递给他。 「信？」韩宇杰又是一皱眉，立刻接过来打开、展读—— 韩先生： 这段时间受了您很多照顾，非常感谢，当您的助理是件很愉快的事。本来希望能负责到底，不过因为某些私人急事，请原谅我的提早告别，我们剧团的其他人会再跟您联络，祝您最后的曲子一切顺利。 尹多恩 「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我错看她了。」韩宇杰寒着脸，立刻把信往桌上一扔，连早餐也下吃就离开饭厅。 陈管家微微叹口气，动手把桌上的餐点收拾整齐，眼角余光瞥到信纸的那句话「因为某些私人急事，请原谅我的提早告别」，他伸手把信纸重新摺整齐，放回信封里。 【第八章】 整整六天了，那女人怎么可以天杀的没有一点音讯？他们那是什么剧团，不是感情很好吗？为什么问起她去哪里，每个人都只说「去休年假」，其他就一问三不知。 韩宇杰烦躁的铿铿铿敲着琴键——都怪那个不告而别的女人，害他没有一丝心情可以作曲，无论是打她的手机，询问风格剧团新来的助理庄雅洁，甚至还拉下脸去问詹立人，都没有一丝线索。 詹立人甚至还火上加油的说：「你何必这么大惊小怪？不过就是休个年假而已。而且换个助理也好，反正你不是不喜欢尹多恩吗？」 的确，只不过是休个年假罢了，只不过是辞掉助理工作罢了，她又不是一辈子不回风格剧团，他迟早一定能再见到她。 但是她走后降临在工作室里的巨大死寂感，突然变成再多音乐也无法填补的黑洞，有一种恐慌攫住他，过去那些凑着钢琴谈心的时光，她柔软的身躯依偎着自己的那一夜，她真诚的笑与泪，好像再出不会回来了。 他们就算再见面，也只是一介无名的执行制作和音乐总监。 韩宇杰猛然愤怒的盖上钢琴盖，这样很好不是吗？本来她就是配不上他的女人，而且会随随便便抛下工作，不告而别的助理，像她那么不负责任的人，有哪一点值得他留恋？他这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情绪，早点斩断就是了。 韩宇杰的大脑不知是这星期第几次的说服着自己，然而理智虽然知道，情感却有如脱缰的野马般难以控制。 他满脸挫败的离开琴房，走进客厅，下意识从酒柜取出一瓶红酒。 「少爷！」正想打开瓶栓，突然听到身后陈管家的叫唤，韩宇杰疑问的挑高单眉，斜瞥了他一眼。 「您该不会是大白天就开始想喝酒吧？」陈管家责问道，伸手取走他手中的酒瓶。 「喝这点又不会醉，别把我当孩子。」韩宇杰不悦道。 「这不是会不会醉的问题，而是喝酒的时机的问题，在开心的时候喝酒，才是有品的做法。少爷，您现在是在借酒浇愁。」陈管家一语道破。 「我借酒浇愁……」韩宇杰喃喃自语，心头一惊，他什么时候变成会做这种难看事的人？ 「少爷，您在为尹助理的事烦恼吗？」陈管家小心翼冀的探问。 「哪……哪有！」韩宇杰窘迫的反驳。 「有件关于尹助理的事，不知该不该跟您报告。」陈管家故意吊他胃口道。 「什么事？」韩宇杰警戒的单眉一勾，把从小跟自己到大的管家安排在身边也有坏处，总觉得他好像把自己的心思全都读透了似的。 「尹助理离开的当天下午，我听到羽妃小姐曾对尹助理发脾气，好像是误会尹助理在勾引少爷，所以要尹助理别再出现在少爷面前！我想这可能是尹助理突然不告而别的『私人急事』。」陈管家轻描淡写道。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会到现在才告诉我！」韩宇杰狂乱的质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那时不晓得少爷的心意。」陈管家坦白答道。 「什么该死的鬼心意？这也能当作不告诉我的藉口？」韩宇宇杰怒吼。 一想到尹多恩到底面对了什么样不堪的指责，是受到了怎样的委屈而离开，他就直想摇晃陈管家的肩。 「那时不晓得少爷究竟是喜欢羽妃小姐，还是尹助理，如果喜欢的是羽妃小姐，那么就这样让尹助理默默消失会比较好；但是这一星期以来，我已经很清楚少爷的心意了，很抱歉，这么晚才向你报告。」陈管家直挺挺的朝韩宇杰鞠了九十度的躬谢罪。 韩宇杰大受震撼，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仿佛有岩浆在血液中奔流，心痛得快爆裂开来。 他是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因为他的后知后觉，竟让羽妃伤了尹多恩！ 尹多恩走了后他才发现，她不在身边会令他多么的煎熬；然而现在他更发现，这世上如果有什么事比她不在身边更令他感到痛苦，那就是知道她受了苦。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情感在他的心里翻涌，他多希望他能代替尹多恩承受所有的伤心与难过，他希望让她永远待在自己身边，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种情感叫做什么？他一直以为他有恋爱过，原来他没有…… 隐密的日本料理餐厅的包厢里，韩宇杰一个人神情肃静的坐在那里等待。 突然，包厢的门被打开了，衣着入时的羽妃走进来，她的脸上满足欣喜，「真难得，这是你第一次主动邀请我。」 点完菜，服务生一退下，她就迫不及待的问：「今天要去哪里玩？我已经排出了一整天的时间喔！」 「羽妃，我是有事要跟你说，才找你出来的。」韩宇杰狠下心打断她的期待。 「什么事？你说完我们还是可以出去玩啊！反正你的曲子都交完了嘛……」羽妃撒娇道。 「羽妃，你是不是赶走了尹多恩？」他不睬她的矫揉作态，单刀直入的问。 「我……没有啊！你是打哪听来这么好笑的事？尹助理吗？我跟她无冤无仇，干嘛赶她走呢？」羽妃的神情略微一僵后，立刻扯出笑容回道。 「我是从陈叔那里听来的。」韩宇杰冷冷道。 羽妃刷白了脸，躲开他尖锐的视线。 「我也很想问，尹多恩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把她赶走？」韩宇杰冷冽着一张脸，沸腾的怒气几乎一触即发。 「我只是看不惯她，勾引立人，又招惹你——」羽妃辩解道。 「你是我女朋友吗？！」韩宇杰忍不住愤怒大喝。「不准你这样说她！」 羽妃吓得肩头一缩，畏惧又不甘心的看着他。 「她不是那种人，更何况那是她跟我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我真没想到你会使出这种卑鄙手段！」韩宇杰沉痛道，她真的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是他最想守护的妹妹吗？ 「你的事怎么可能会跟我无关？我爱你，你不是也说过会守护我吗？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羽妃的泪水涌上眼眶，她不平的控诉。 「对不起，我只能把你当成是妹妹般守护，如果过去曾造成你什么误会，那我现在跟你说清楚，我喜欢的人是尹多恩！但不管我跟尹多恩会不会有结果，我跟你都已是不可能了，早在三年前，你在我心中就只能是个妹妹了。」韩宇杰强压下不耐的说。 他对她毕竟还是感到愧疚，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他暧味的态度确实伤了她。 「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事吗？」羽妃泪眼质问。 「对，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不准去碰尹多恩！」韩宇杰阴郁的凝视她。 「真是让人倒胃口！」羽妃愤恨的抛下这句话，抹掉脸上的泪水，砰地站起身，转身冲出包厢。 星期天，教会做礼拜，尹多恩虽然前天晚上才刚从日本回来，不过依旧接下司琴的工作。 第十八章 这一星期的年假，她思考了许多事，她发现情感这种事她无法说斩就斩、说放就放，如果真能那样，大概就不是真的情感了。 不过她也清醒了，韩宇杰是个有女朋友的人，所以她再怎么喜欢也不能、不该靠近他，她只能努力忘掉他——一年忘不掉就花两年，两年忘不掉就花三年，时间是她最忠实的盟友，随着时光的流转，她有一天一定可以将他全部忘却。 而她现在该做的就是把一切烦恼都交给上帝，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以外的人事物上面，即使几乎每一分钟，她都会想起韩宇杰一次、呼吸困难一次，但她还是要好好的吃饭、睡觉、工作，好好的过生活。 星期天的礼拜一如以往的进行着，尹多恩弹完赞美歌，父亲尹牧师上台讲道，她正走下台，要坐回自己的位置时，身子却如遭电击般僵立在原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高大身影--韩宇杰不知何时竞坐在小教堂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来她家的教会，一定是她看错了！尹多恩甩甩头，再望过去，却见到韩宇杰正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跨越两、三排的人群，他凝视的视线强烈到仿佛他俩正面对面，完全穿透了她的内心…… 「咳，」尹牧师清了清喉咙，提醒那呆站在风琴前的女儿。 尹多恩意识到大家奇异的目光，连忙心慌意乱的坐回自己位在第一排的位置上。 接下来的讲道有史以来的漫长，她完全无法专心，脑袋轰然一片。 他为什么来到这里？待会儿她要怎么面对他？所有的疑问简直瘫痪了她的思绪。 她是不可能假装对他视而不见的，所以她必须要像个没事人一样，有礼貌的问候他，毕竟他是剧团最重要的音乐总监。 可是羽妃要她彻底从他面前消失的话语依旧言犹在耳…… 半个小时后，仿佛二十四小时那么漫长的礼拜终于结束，尹多恩勉强做好心理准备，在人潮逐渐散去之后，她缓缓走到读不出表情，端坐在最后一排的韩宇杰面前。 「好久不见，韩先生，没想到你会来到我们的教会。最近还好吗？不好意思，希望我的突然请辞，没有造成你的麻烦。」尹多恩勉强扯开一个笑容。 「我们单独谈一谈。」韩宇杰危险的眯起眼道。这女人，竟然微笑的叫他「韩先生」，他们住在一起的那一个月，对她而言难道一点意义也没有吗？ 「呃……关于工作上的事，我想问雅洁比较清楚，而且我今天还有事……」她急忙推托。 正牌女友都已经警告过她了，要是再做出让羽妃误会她跟韩宇杰的事，她就是罪无可赦了，而且她无法面对他却不表露出自己的情感。 「只要一下子就好。」韩宇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强硬的拉着她要往教堂外走。 「放开我！很多人在看……」尹多恩惊慌的想抽出手，但他炙热的手却像铁铐一般，怎么样也抽不出，她又不敢大声嚷嚷。 「要不你现在就跟我走出去，要不我就拖着你出去，你自己选择。」韩宇杰深邃的瞳仁紧锁着她，强硬道。 「我知道了，我跟你走出去，你快放手。」她小声哀求道。 韩宇杰苦恼的叹了一口气，放开她的手，跟着她走出小教堂.他们沉默的走到位于小教堂附近的小公园，天气寒凉，冷风飕飕的刮卷着满地的落叶，意外显得静谧而冷清。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谈？」她警戒的抬眼望着韩宇杰。 他好像有点变瘦了，但穿着一身黑色长大衣，里面搭配银灰色手工西装的他，依旧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听说你是因为羽圮才走的。」韩宇杰静静的说。 「不是，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的私事，请不要错怪羽妃。」尹多恩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连忙答道。 「我不管你听到些什么，那都不是真的，羽妃跟我从来都不是男、女朋友；我以前的确喜欢过她。但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之后，我一直都只当她是个妹妹。」韩宇杰眼神炙热道。 「这……是韩先生的私事，不需要向我解释。」尹多恩的心狂乱的跳着，她不是不相信韩宇杰的话，但就算羽妃真的不是他的女朋友，那又会改变什么？ 韩宇杰和她之间依旧有着天壤之别——他是身家百亿的荣声集团的少爷，扬名海外的音乐家；而她，就只是个平凡的剧团工作人员。 她很害怕……站在韩宇杰身边的人就该是像羽妃那样门当户对的美人，不是吗？她哪有资格痴心妄想？ 「这只是我的私事吗？尹多恩！你敢对你的上帝发誓，你的心里就一点都没有我吗？」韩宇杰愤怒的咆哮。 尹多恩呆立着无话可说，她清澄的眼瞳蒙上水雾。 好过分的男人！他这样逼问，她能怎么回答？她的心思肯定早就被他给看透了吧！ 「我喜欢你。」韩宇杰近乎苦痛的轻吐爱意。 下一步，在尹多恩还无法消化他说了什么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被兜搂进他的怀中，他动情的脸庞蓦地靠近她，幽深的俊眸写满渴求，他低头吻住了她。 世界仿佛天旋地转，感受到他的舌侵入了她的柔软，也侵入她的心房，她的身子像是要被揉进他的体内似的，尹多恩知道，她再也没有力气抗拒他了。 公园的长椅上，两人并肩坐着，韩宇杰让尹多恩的脸庞侧倚在他的颈间，他用自己的大衣包覆住两人。 确认了彼此的心意，一种甜蜜的宁静暂时笼罩了他们。 不去想未来，也怦然心动得无力去想未来，尹多恩只是紧紧靠着韩宇杰，感受他带给她的喜悦与温暖。 韩宇杰的左手横过她纤弱的背脊，不断轻抚她如丝水滑的长发，他卸下她的发圈，让她的发瀑轻泻在他的掌间；能这么亲昵的碰触她，让他感到心荡神驰。 「跟我回家吧！」他呢喃似的说道。 尹多恩轻笑，「不可以，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助理了。」 「那就再来当我的助理。」韩宇杰如天鹅绒般的声音诱哄着。 「你的曲于已经做完了，不需要助理了。」尹多恩提醒道。 「就算不需要替风格剧团作曲，但我还是需要助理啊！你来当我的私人助理，我给你比风格剧团高两倍的薪水。」他继续劝诱。 「才不要，我比较喜欢待在风格剧团工作。」待在他身边太危险，她会心乱得情难自己。 尹多恩对着他摇摇食指，韩宇杰作势要把她的食指吃掉，她脸一红，连忙缩回。 「那你搬来跟我同居。」他邪魅一笑。 「不可能，我父亲是牧师耶！」她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想打消他的坏心眼。 「那我们结婚吧！」韩宇杰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在他把话说出口的一刹那，他的心头也略感惊讶，但不知为何，又觉得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日子，让他对他们的婚姻更加期待。 「疯子，」尹多恩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丝毫不当真。「我要回家了，天气有点冷起来了。」 「不肯跟我回家的话，那我们就睡在公园里好了，反正我的大衣够我们两个用。」他挑了挑单眉，又将尹多恩更紧的搂进大衣里，不让她离开。 尹多恩幸福的在他的怀里深吸一口气，他好闻的男性气息充满在鼻间，但还是恋恋不舍的轻轻拨开他的臂膀，「韩宇杰，我真的要回去了，我爸应该很担心。」 「不准再叫我韩宇杰了。」他不悦的蹙眉。 「那要叫什么？」尹多恩也跟着蹙眉。 「叫我主人。」他眨眼道。 「别想！」她对他扮了个鬼脸。 「那叫我老公。」他继续逗她。 「我叫你韩先生好了。」再跟这个大野狼搅和下去，她肯定会输，尹多恩连忙站起身，准备逃走。 「你叫我宇，我叫你多多，一言为定。」韩宇杰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将她再度拉近自己身畔，轻轻在她的唇上啄了下吻，满意的看着她的苹果脸变得更加粉红。 「宇……」她尝试的轻唤，很高兴拥有了她专属的名字。 「从今禾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不准看别的男人！」他像个傲慢的贵族般吩咐道。 「嗯……我再考虑看看。」她笑着摆脱他的怀抱，往回家的方向冲去。 自从告白了之后，他们开始像一对青涩的恋人般，忐忑不安的、甜甜蜜蜜的交往起来——三不五时的简讯、聊不完的话题、看不尽的夜景，还有星期六一整天的约会。 第十九章 但另一方面，舞台剧的排演也如火如荼的展开，尹多恩的工作变成长时间待在剧团的练习室居多。 这天，大胡老师不在，她坐在一旁看演员彩排，负责确认台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了？」她好奇的问身旁的丽芬姊，台上的演员们也停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今天雅洁要带韩宇杰来听演员试唱。」丽芬姊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脸色，「我们担心你可能不方便见到他，所以没先跟你说，特意把你们两个的时间错开，没想到他比预定的时间提早来了。」 自从尹多恩莫名的突然辞掉韩宇杰助理的工作，大家就认定他们之间一定有鬼——究竟是因为不堪韩宇杰的虐待，抑或是威情纠葛？人人想问，人人不敢问，就连大胡老师都下令尽可能别在尹多恩面前提到韩宇杰了，大家自然就更是噤若寒蝉。 「呃，我没什么不方便的，不用在意。」大家究竟是把她跟韩宇杰之问想成什么了？尹多恩不禁苦笑。 不过她也不是个喜欢大刺刺张扬自己私事的人，所以也不好意思跟他们纠正。 只是宇也好故意，为什么没告诉她今天要来剧场呢？ 「韩先生，请往这边。」 远远就听到庄雅洁战战兢兢的声音，紧张的把韩宇杰领到舞台这边。 他穿着银灰色的高领毛衣，墨色西装，原本略显矜贵的神情，在瞥到尹多恩时，毫不隐藏的勾起愉快的浅笑。 尹多恩有点尴尬的跟着其他员工对他微微一鞠躬，这还是两人交往之后，头一次在别的同事面前见面。 「韩先生，这次非常荣幸跟你合作，我叫文湘琳。」饰演女主角，这次唯一从演艺圈邀请来的明星文湘琳，立刻双眼放光，殷勤的走上前，把自己的名片递出。 她一脸崇拜道：「我听说你是羽妃的表哥？真羡慕，羽妃有这么英俊的表哥，果然是家族遗传！我也学过钢琴喔！下次能请你指导一下吗？」 「我可--」韩宇杰正想嫌恶的回绝「我可没有这种闲工夫」，眼角余光却瞥到一旁的尹多恩双手合什，拚命对他拜托的模样，他无奈的压下叹息，伸手接过文湘琳的名片，「嗯。」 尹多恩松了一口气，觉得提到喉咙的心脏又放回原位——要是他把他们好不容易花钱请来的偶像剧女王文湘琳给气跑了，他们这出剧还要怎么演下去？ 好不容易文湘琳和饰演男主角的剧团演员都跟韩宇杰交换完名片，他在台前的贵宾席坐下，就等男、女主角就定位准备开唱，尹多恩退了几步，与其他工作人员站到一旁。 「韩先生，你的咖啡。」庄雅洁端着热咖啡过来，却突然一个跌跤，整杯咖啡就洒在韩宇杰的毛衣上。 「啊！」全场人员惊叫，庄雅洁更是急得都快哭出来，手足无措道：「对……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很烫？」 「你——」韩宇杰咬牙切齿道，他石雕般俊美白皙的脸上明显出现震怒的红晕，正欲发作，突然一件衣服被递到他眼前。 「对不起，这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制服，你要不要先换一下？弄脏的衣服我们会帮你处理。」尹多恩连忙把一套末拆封的长t恤拿来，恳求道，她不想看到他对她的同事们乱发脾气。 「多多……」他望了她担忧的神情一眼，顿时觉得所有怒气都烟消云散，这是她最爱的工作、最爱的剧团，那么也就会是他最爱的剧团。 他的坏脾气如果会让多多难堪，或是让她不好受的话，那他就会努力克制。 他转过头，重新面对庄雅洁，不自在的放柔语气道：「没关系，你不用在意；不好意思，这毛衣就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他说完，就脱下身上的毛衣交给庄雅洁，接过尹多恩手上那件跟他的西装外套一点都不配的红色长t。 「啊！谢谢、谢谢！」壮雅洁如获大赦般连声道谢。 尹多恩电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则是对她眨了眨眼睛，无声道：「这都是为了你。」 她忍不住绽开微笑--他真的对她好好。 总算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韩宇杰虽然对演员的试唱有着诸多纠正，但至少始终维持冷淡有礼的风度。 不过还是一直到全部结束，庄雅洁把韩宇杰送走后.大家才终于放松下来。 「多恩，你好厉害，怎么能跟那么可怕的人同住一个多月？他虽然长得帅得不像话，但一天到晚大呼小叫的好恐怖，我才负责他两星期，就快得胃溃疡了，更别提要住进他的工作室里跟他朝夕相处！」送完韩宇杰回到剧团练习室的庄雅洁，立刻哀怨道。 「还好啦……他只是嘴巴坏了一点.人其实很温柔。」尹多恩忍不住替他说好话。 「是只对你温柔吧？」丽芬姊贼兮兮道：「他刚刚冷酷的眼光只要一触及你，立刻就变得柔情似水起来。老实招来，韩宇杰在追你吗？」 尹多恩顿时双颊火热起来，「我……我要下班了。」支支吾吾的起身。 「啊！他刚刚叫你多多对不对？哇……好浪漫，你们进展到哪里了？」庄雅洁忆起刚才弄脏他毛衣的场面，顿时也跟着兴奋的起哄。 「掰掰，明天见！」尹多恩狼狈的落荒而逃。 「喂！你很不够义气喔！」 「胆小鬼！」 身后还传来此起彼落的笑闹声，她已经一肩背起自己的背包，小跑步冲上楼梯，离开位于地下室的剧团练习室。 才一走出大楼，突然她的手臂被人一扯，她惊叫一声，下一瞬间，却已被扯进韩宇杰的怀抱里，他俊俏的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她听到他愉快的轻笑。 「你怎么还在这里？把人吓一大跳！」她娇嗔道。 「因为看到今天的多多很漂亮，所以想跟你一起去吃晚餐。」他稍微松开怀抱，跟她拉开了一点距离，满意的看着她清澄的星眸、粉嫩的苹果脸；因为寒冷，所以她垂下长发，用米白色的围巾包裹在颈间。 「我哪有漂亮，你以前不是都说我是馒头脸嘛！」她好气又好笑的说。 「馒头脸当中也有馒头脸美人嘛！」韩宇杰宠溺的揉乱她的头发，喜欢看到她跟自己散乱到眼前的发丝奋战的样子，很是娇憨。 「是苹果脸，大家都说这是苹果脸，虽然不漂亮，但很可爱。」她纠正着。 「自己讲自己可爱，还一点都不害羞。」韩宇杰捏着她两边的脸颊，看到她蹙眉挣扎的样子，就忍不住爆笑出声。 「真是恶劣！难怪庄雅洁怕你怕成那样。」她拍掉他捉弄的大掌后，促狭的指控。 「可是你却从来都不怕我，为什么？」他深邃的俊眸中盛满柔情，锁着她的眼。 「嗯……因为你只是被宠坏了，心地其实满单纯的。」她粲然一笑，「从你原谅了我踹你下体一事就可知道。」 「我看心地单纯的人是你，被我整成那样都还觉得我人不坏。」他回想起他们的认识，能包容这样恶劣的他，改正这样恶劣的他，这世上恐怕就只有尹多恩一个人了。 「但你今天也表现得很有风度啊！把所有脾气都忍不来了。」尹多恩微笑的踮高脚，伸手轻拍了拍他的头，赞赏他好宝宝的表现。 「那是因为你在的关系，你让我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不会让你觉得失望的人。」他深情款款的俯视着尹多嗯，唇角绽放出安静的笑意。 她的心跳失序，忍不住感动的双手抱住他的腰，把小脸埋在他的胸臆间，「你怎么可能会让我失望？你远远、远远超过我的所求与所想，我幸福得都快爆炸了。」 面对她这么坦白的示爱，韩宇杰威觉喉头一梗，心悸动得仿佛青春期的少男，他勾起她的下颚，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哇……没想到真的吻下去了。」 「简直就像吸血鬼伯爵在一亲芳泽嘛！」 「你那是什么烂比喻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讲话声，尹多恩顿时僵直，吓得弹跳开来；她回头一看，就见到丽芬姊、庄雅洁、文湘琳都站在相隔五公尺不到的地方一没办法，谁教这里是剧团办公室的大门口呢！ 韩宇杰倒是一脸的泰然自若，他一手重新把她兜揽入怀，让她发烫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一边轻松的吩咐，「不好意思，多多很害羞，帮我们保守秘密好吗？」 「没问题！」 「no problem！」 大家点头如捣蒜。 第二十章 「那么，再见。」韩宇杰宛如尊贵的王者一般，向他们微微点头致意。 「再见……」大家也不敢造次，读懂了他礼貌之下的逐客令，连忙鱼贯的通过这对恋人身前，默默的退场。 只有尹多恩自始至终都逃避似的躲在韩宇杰的怀抱里，想像这是个够大的地洞，羞得不敢抬起头来。 【第九章】 「听说你和韩宇杰成为男、女朋友了？」在剧团办公室旁的咖啡厅里，詹立人一脸掩不住的落寞，因为做最后的服装上的修改，所以来剧团看了一下，没想到却听到这个消息。 「嗯……」尹多恩腼腆的点点头，她还是不习惯跟人家分享这件事。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詹立人淡淡的苦笑。 尹多恩惊讶的瞪大眼，接着满脸通红，「詹先生……」 「你没发现吗？」詹立人的苦笑更加深了，「早知道我就该采取强势一点的手段，是我误判了韩宇杰对你的执着。」 「对不起……」她呐呐的道歉。 「不用道歉，我还没完全放弃呢！」詹立人温柔的微笑，「至少我们还可以当朋友吧？而且，我想，以韩宇杰他们家的情况来说，你若真要跟他走下去，今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欢迎你随时投向我的怀抱喔！」 她感激道：「詹先生，你真的很完美，像你这么温柔的人一定很受欢迎，配我实在太浪费了。」 「那你还选到坏脾气的宇杰去？」他半真半假的埋怨。 「这大概是上帝的恶作剧吧！不过就是韩宇杰配我也太浪费了，因此我会更想努力去让他幸福。」她温婉一笑。 「你没有配不上他，要对自己更有自信。」詹立人诚恳鼓励道，多希望能给她车福的人是自己，「宇杰要是让你伤心了，你就到我身边来。」 「谢谢。」她心里漾满了感动。「但詹先生还是赶快去找更好、更适合你的人吧！」 「『嗯……」他苦涩的点头。 虽然有想过宇杰的家族——荣声集团有可能会看不上她，也曾想过被宇拒绝的羽妃不知现在过得如何——对她有着那么深的嫌恶，势必代表背后对宇也有那么深的爱意吧！ 然而尹多恩压根没想过，她必须这么快就面对这一切，在他们的恋情仿佛刚泡好的热可可一般幸福的时候，都还来不及饱尝那份温暖，就必须承受刺骨的寒风。 那天，才出门抵达剧团办公室，就见到大家围着一个东西议论纷纷。 「怎么了？什么东西啊？」她一脸好奇的走到大家身后。 大伙一听到她的声音却都是一僵，默默的退开来。 「多恩……你看……」庄雅洁嗫嚅的指着桌上的影艺版新闻，上面斗大的字写着——羽妃闪电订婚，对象竟是「表哥」！ 她的心脏仿佛在刹那间停止，浑身发麻，她的手颤抖的拿起桌上的报纸细看。 「韩宇杰怎么可以这样欺骗你的感情！他们这种豪门出身的人真是无法相信！」丽芬姊忿忿不平道。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他不是那种人！」尹多恩难过的摇摇头。她了解他的为人，她知道自己爱的是怎样的人，但乍看到这样的消息，还是让她大受打击。 「可是连他的哥哥，荣声集团的财务长都向记者证实了这个消息，羽妃的经纪人也说她准备退出演艺圈，跟韩宇杰一起回英国去。」庄雅洁忧心的指着报导说。 「可能他的家人的确打算这么敞吧！但韩宇杰肯定不知情。」她惨白着脸，坚定说道。 「你怎么这么傻！都这样报导了，你还不相信？」丽芬姊急道：「我帮你打电话去骂那个王八蛋，雅洁，快把他工作室的电话给我！」 「不要这样，丽芬姊，我们开始排练吧，好吗？大胡老师快到了。」尹多恩恳求着，她红了眼眶，但仍坚强的克制住所有的情绪。 「你……唉……」丽分姊只能叹气。 「开始排练吧！」一旁的文湘琳击了击掌，体贴的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女主角都这么说了，于是工作人员又一个个踱回原位。 尹多恩感激的递给她一个眼神，深吸一口气，重新准备好工作情绪。 羽妃的拍戏摄影棚里，意外出现了一个不寻常的身影，引起众人的骚动。 「羽妃，你的『表哥』来探班罗！」女性工作人员吃吃笑着，没办法，韩宇杰真的帅得像欧洲贵族一样，怎么他就没进演艺圈呢？ 「他来了？」但听到这个消息，正坐在休闲椅上背剧本的羽妃却别地神色惨白，口气不稳说：「能不能跟他说一下，我待会儿还要登场，不方便见他。」 他怎么会找得到这里？怎么会来得这么快？现在才上午十点，他一般都是快中午才起床的人！ 「羽妃，你要现在跟我出来说，还是要我跟你当着全体工作人员的面谈？」一股饱含威胁的声音传来，韩宇杰冰冷的神情仿佛真的是残酷吸血鬼的化身，不知何时他竟已走到羽妃身后。 其他的工作人员顿时全向这里投以目光，羽妃连忙起身，勉强堆出笑意道：「到我的化妆间谈吧！」 她浑身紧绷的领着韩宇杰进入私人化妆间，把他身后的门上锁后，才深吸一口气面对他。 「你看到新闻了？」羽妃鼓起男气，对他抛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一早就被陈叔挖起来看这个新闻，我还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冷酷道，「你疯了吗？王羽妃！」头一次喊她的全名。 「疯了的人是你吧？我跟表姑说要和你订婚，愿意为你退出演艺圈时，表姑可是欣慰不已，她说她一直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能有好结果。」羽妃昂首道：「你现在是被那个小助理冲昏了头，但你只要稍微清醒一下，就能了解我们两个是多么适合的一对。」 「我的婚姻不干我母亲的事！你也别妄想在报上造谣就想让我改变心意，事实上正好相反，原本我还能当你是我的妹妹，但从现在起，我就连听到你的名字都觉得恶心！」他露骨的厌恶宛如刀剑，毫不留情的刺穿羽妃的心。 「宇杰……你为什么就不能了解我有多爱你？你不是也爱过我吗？」她不甘心的哭了出来，「我从十岁起就一直跟你在一起，尹多恩跟你在一起多久？两个月？三个月？」 「感情的深浅与时间没有绝对的关系，对一个人的了解也是，跟你认识了十几年，我却觉得我直到现在才了解你。」韩宇杰毫不留情的讽刺。 「我不会订正那则新闻的！你要是要跟尹多恩在一起，就会让她背负第三者的罪名，被狗仔队到处追打。」羽妃报复的喊着。 「你要庆幸你是个女人，不然我现在就会揍你！」韩宇杰咬牙冷道，以杀人似的凌厉目光瞪着她——一想到多恩可能会因为自己遭遇到的污蠛，他就觉得心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剧痛。 他强迫自己转身打开化妆间的门，只低声抛下一句，「你再也不准出现在我的面前！」 结束一天的工作，今天分外疲惫，华灯初上的夜色里，尹多恩才从剧团办公室的大楼走出来，就被拉进韩宇杰的怀抱。 「宇……」她惊喜低语，他又守在门外等她了，究竟等了多久？ 「你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给我？」韩宇杰轻轻在她的眼睑上印上一吻后，有点不满的问。 「我想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你应该会打电话给我，不过你究竟在门口等了多久？下次别再做这种傻事了，我有时会加班的。」她担心的说。 她信任他，不仅不责怪他，反而还担心他……韩宇杰的胸口一紧，把她抱得更牢。 今天一整天，他以为她会打来的，就像普通人的女朋友，哭泣着追问订婚是不是事实，怒骂他的脚踏两条船；而他则会愧疚的承担一切，想尽所有方式来让她安心。 但他爱上的果然不是个普通女孩——她无条件的信任他，相信到近乎傻气，却让他更加更加的心疼，他要怎样才能守护住她？怎样才能给她幸福？怎样才能争取到爱她的资格？ 「呃……我没打是因为怕你生气，怕你万一下接我的电话怎么办？」韩宇杰坦承道，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恐惧。 「每次都只有你生我气的分，我什么时候敢生你的气了？」她笑了，没想到竟从天之骄子的他的声音里听出害怕，她有点感动自己对他竟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一整天隐隐的不安似乎全都烟消云散。 第二十一章 「没生我的气的话，今晚住我家好吗？我们去逛街、吃饭，然后我想弹一整夜的琴给你听。」他的眼里有着近乎哀伤的灼热，定定的注视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她不安的伸手触摸他白皙无瑕的脸颊，他是她美丽的魔王，只适合霸道的颐指气使，不适合这种伤心欲绝的神情。 「羽妃联合我母亲逼我结婚，我明天要飞去英国去说服我父母，也许一个礼拜，也许一个月，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说服他们接受你，正式以荣声集团的名义承认你。」他的眼里闪耀着阴郁的决心。 他痛恨自己没有认清羽妃宁为玉碎的个性，让多多陷入这么委屈的局面。 如果可以，他好想不管众人的眼光、不管家族的名声，就这样跟多多厮守在一起，甚至叫他抛弃一切带她私奔也愿意。 但什么对多多才是最幸福的方式，今天一整天，他不断思考着——她跟她家人的感情那么好，又是牧师的女儿，他怎么忍心让她的家族蒙羞？ 考量到种种因素，他希望他们能够得到众人的祝福，因此做出了尽快回英国说服父母的决定——他想光明正大的迎娶她，堂堂的向世人宣告她才是荣声集团真正的儿媳妇。 「明天就要走了吗？」尹多恩哑声呢喃，觉得胸口好像压了沉重的石块。 即使跟自己说要坚强，不过是几天的事，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好像会分离许久的不祥预感。 「嗯，我想尽快处理，免得记者们追到你这里，绯闻开始不断扩大。」他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嗯，我不担心。」不想让他担心.尹多恩重新打起精神，露出花朵般灿烂的笑容望着他。 「那我打电话给你父亲一下，请求他今晚让你在外留宿。」他露出释然的表情，接着调侃道：「如果我向他保证绝不做出损害淑女名誉的事，他应该就会答应吧？」 「嗯，这个嘛……可能还需要加上陈管家作保，不过我想，就算是像我老爸那样严谨的牧师，应该也不会拒绝真正的英国绅士。」她开玩笑道，掩饰了自己悲伤的情绪。 一取得尹家老爸的同意，韩宇杰就开车载着尹多恩直骋璀璨辉煌的名牌精品大街。 「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她好奇问道。 「你饿了吗？」他温和询问。 「还好，只是不去吃饭的话，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呢？」她皱着鼻头。 「秘密。」他魅惑的侧头望了她一眼，接着又迳自把车子开到一条宁静的小巷。 他们在一家贵气高雅的都铎式建筑物前停下车，从外观看不出那是店面，抑或是别墅，韩宇杰却立刻牵着她的手，大方的推门走进去。 「哇……」她讶异的望着里面维多利亚风格的摆设——挑高的天花板上垂吊着水晶大灯，墙面上是典雅繁复的彩花壁纸、丝绸窗帘，地上铺着枣红色的织花地毯，而那些米白色的贵妃椅，舒适得会让人想躺下去。 「好久不见了，韩先生，欢迎大驾光临。」一个穿着高雅的妇人迎面定来，脸上充满和蔼的笑容。 「高姨，麻烦给她几套适合的服装、项链和鞋子，今晚要带她去喜濑别邸吃饭。」他握着尹多恩的双肩，把她推向前。 「你要帮我买衣服？不用、不用，你就算送我漂亮衣服，我平常也穿不到，我们剧团都穿t恤，你应该也知道。」她急着回绝。 「多多如果跟我在一起，就一定会常常穿到，难道你比较喜欢穿詹立人设计的礼服吗？」他不悦的眯起眼。 这是……妒意？好像很危险的感觉……她吞了一口口水，讨饶道：「好啦！我知道了，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知道，一个人的服装再怎么变，本质还是那样子的。」 「是，我当然知道，再怎么穿，你还是馒头脸嘛！」他调侃道。 「是苹果脸！」她最后一次纠正之后，就跟着被称为高姨的妇人走进里面的房间。 走进去之后，她颇有一种当灰姑娘遇上神仙教母的感觉，因为里面都是只有在金马奖颁奖典礼之类的电视转播才看得到的晚礼服、典雅的高跟鞋，还有放在天鹅绒垫上的钻饰。 「你是我第一次看到韩先生带来的女孩，你一定是他很特别的人。」高姨一边拿了几件礼服在她身前比画，一边微笑道。 「咦？难道他之前都是一个人来这里吗？」她忍不住惊讶的皱了皱鼻头，这里……没有任何看起来可以给男士穿的服装啊！ 「呵呵，」高姨噗哧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是韩先生的母亲最钟爱的店，他从小就常陪母亲来这里选演奏会要穿的衣服；韩先生的母亲很少回台湾，但每次回台湾，都承蒙她来光顾这里。」 「韩先生的母亲是怎样的人？」她不禁探问。 「韩先生长得跟他母亲很像，不仅是容貌，就连个性也十分相似。」高姨把一件香槟色的蓬蓬裙小礼服交给她，「这件你穿起来一定很可爱，去试试看吧！」 接过如梦似幻的小礼服，尹多恩的心里却满满都是「韩先生和他母亲很像」的这句话，尤其是「连个性也十分相似」，让她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想起刚开始认识的韩宇杰，那个性可不是很好相处！她真的会认可我吗？尹多恩不自觉逸出一声叹息。 隔了半晌，她换上小礼服，打开试衣间的房门，一见到高姨，忍不住头一句就问道：「你觉得韩先生的母亲有可能会喜欢我吗？」 高姨微微讶异，看来这个话题困扰了她许久，接着马上露出非常慈祥的笑容，「一定会的，因为你让韩先生露出那样幸福的笑容，韩夫人一定会喜欢她最爱的儿子选择的人的。」 尹多恩听了这话，腼腆的扬起唇角，高姨人真的好好…… 高姨替她化上淡妆，把她的秀发用电烫棒烫卷，在颈间别上用无数钻石连缀而成的项链，又隔了--段距离打量了她一遍，才满意道：「这颜色非常适合你，你看起来就像一朵甜美的香槟玫瑰哟，来，穿上这鞋，一起去见韩先生吧！」 怀着有点兴奋又有点忐忑的心情，她缓缓走到大厅，当她的视线一接触到韩宇杰震撅的眼神后，不禁脸颊发烫。 「你非常的美……」他眼神缠绵的锁着她，牵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感觉好不真实，好像在作梦一样。」她吐吐舌。 「我会给你比梦更好的生活。」他深情的凝望着她，许下自己的承诺。 「呃，不过这种生活还是顶多一年一次就好，要是常常这样过，我想我的心脏会受不了，从穿上这衣服开始，就怦怦怦的狂跳。」她紧张的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这领口对她来说，实在有点低啊！ 「呵……我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韩宇杰忍不住喷笑出声，她的反应真是令人觉得新鲜。 「啊！我的意思不是不喜欢这件礼服，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不要误会！」她急忙挥手澄清，「哪有女孩没梦想过当一次公主呢？我当然也很喜欢，我的意思只是说，天天当公主就不太好了……不，我的意思是——」 「走吧！跟我一起去参加城堡的舞会。」他伸手把雪白的人工皮草大衣包裹在她身上，对她绽放出一个温柔如水的笑容。 「舞会？」她吃惊的被他牵着小手离开。 轿车再度停下的地方，是一流的会员制高尔夫球俱乐部兼别墅--喜濑别邸。 黑夜里，在高雅的橙黄色光芒照耀下，围绕人工湖泊筑成的银灰色大理石的别邸，的确就像是城堡一般。 韩宇杰让尹多恩挽着自己的手臂，在侍者的引领下，进入俱乐部的二楼，那里弦乐悠扬，还有典雅辉煌的舞池和一对对温柔慢舞的绅士、名嫒，每个人都衣着下凡，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置身在欧洲的老电影里。 「先用餐吧！」韩宇杰轻柔的揽着她的腰，带着她走入侍者事先替他们预备好的餐桌，那里可以把舞池的旖旎风景一览无遗，又保有一些隐密性。 「你喜欢这里吗？」他看见她着迷的左顾右盼四处的装潢、舞池里的人群，唇角不禁得意的扬起。 「嗯！这里好像是十七世纪伦敦的绅士俱乐部，仿佛福尔摩斯和华生就坐在那张桌子上玩扑克牌，然后突然舞池里传出一声枪响，一名绅士砰然倒下，穿着礼服的仕女们惊声尖叫，福尔摩斯就老神在在的从阴影里走出来办案！」她兴奋的想像着。 第二十二章 「我以为你会有更罗曼蒂克一点的想像……」他挑高单眉。 「嘿嘿，我向来比起爱情小说，更喜欢推理小说。」她咧出大大的笑容。 「我都不知道你喜欢推理小说！」他不甘心道，仿佛是在指控她不告诉他，毕竟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好。」她得意洋洋的炫耀，好像自己略胜一筹。 「你知道？」他不信的挑眉。 「当然。」当他助理的那段日子可不是被折磨假的。 「那你说说看。」他趣味盎然的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你最喜欢的音乐家是拉赫曼尼诺夫，喜欢的指挥家是伯恩斯坦，喜欢的颜色是银灰色，喜欢的食物是起士口味的洋芋片和义大利料理；你通常半夜三点睡，上午十一点起床，喝水只喝爱维养的矿泉水；你喜欢颐指气使，摆出有钱人的派头，最讨厌有人不顺从你的命令；你厌恶电视八卦和一切大众文化，一直都自认高人一等——」 「等等！」他不悦的举手叫停，「怎么愈听愈有点像是在人身攻击？」他哪有她说得那么恶劣？ 「你不赞同？可是这些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不信的话，我可以找陈管家来作证。」她淘气笑道。 「如果我有像你说得那么糟的话，那你为什么会死心场地的喜欢我？」他挑眉反击。 「我个人称之为，这是上帝给我的考验。」她故意一本正经的说。 「好呀！你敢这么说--」他的俊眸危险的一眯，随即伸手隔着桌子去搔她的痒，「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弱点在哪！」 「哇……犯规！」她又笑又怕的闪躲，真奇怪，怎么就不小心让他知道她脖子最怕痒的事实？ 「不好意思……」突然，身旁传来一道有点犹疑，不知该不该打断他们的声音。 两人同时转头，就见到侍者端着前菜，笑咪咪的站在两人身旁。 尹多恩羞窘的垂下头，不敢看侍者的脸；韩宇杰则像触到火一般连忙把手从她身前收回来。 天啊！他第一次在俱乐部这么失态，明天可能会传得全音乐界皆知！一股淡红几不可见的爬上他的俊颜。 但一抬眼看见妆点得宛如清晨的粉玫瑰般的多多，他顿时唇角又噙起了浅笑。上次在詹立人的酒会对她的惊艳，那时她还不属于他；而现在，他终于能拥她入怀了。 就算早一分一秒也好，他希望赶快把她永远锁在自己身边…… 「多多，我爱你，嫁给我吧！」他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什么？」尹多恩震惊得抬起头，瞪圆了眼。 侍者也心头一惊，一手才把前菜放到她的面前，另一手还端着菜，就忍不住僵立住--他是不是打扰了客人的告白了？ 现在该怎么办？韩宇杰这才尴尬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人家侍者还没退下，他就这样隔着侍者向多多求婚？他应该要准备好钻戒，精心设计一套求婚方式，怎会这样不小心就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呃，你可以先把菜放下了。」第一个恢复神智的是尹多恩，她侧头对侍者暗示道。 「是……对不起、对不起。」侍者连忙把前菜放在惨白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的韩宇杰面前。 「没关系、没关系。」尹多恩爽朗的摇手笑道。 侍者走了，她用叉子叉起一颗小番茄，送到魂不守舍的韩宇杰面前。「下次等你从英国回来后再说一遍，一言为定喔！」对他绽放出甜美的笑容。 韩宇杰着迷的望着她，胸口再度为她怦然失序，他伸手握住她递过来番茄的手，将她的手更凑近自己，温柔的把番茄吞下。 他们幸福的享受着食物，餐后还相拥着跳了--段舞，即使她不停踩到他的脚，他依然抱着她跳舞不肯放手。 深夜时分，他们才带着倦极的身躯回到工作室，即使再怎么想睡，两人都极有默契的不肯睡，有一搭没一搭的喁喁低语。 「从英国回来后，一起去选个新房子，当作未来的家，这里就完整改成录音室和办公室。」在琴房里，韩宇杰坐在钢琴下，深褐色的眸里闪着笃定的光芒，热切的向尹多恩倾诉着。 「嗯。」尹多恩笑着倾听他的话语，侧靠着他的肩头，伸直双腿坐在绒毯上，虽然还穿着小礼服，但因为开着暖气，又抱着羽绒被，所以很是温暖，她很满足，尽管睡意不断的涌上。 虽然看到她睡眼惺忪，韩宇杰依旧绵绵的诉说衷曲--他舍不得睡、不想睡，就连一分一秒也想多跟她相处在一起。 「我替你做了一首曲子，现在弹给你听好不好？虽然有可能会变成催眠曲。」他笑着捏捏她的脸蛋。 「真的吗？我想听！叫什么名字？」她一听到是做给自己的曲子，眼神就亮了起来。 「叫『馒头之歌』。」他坏心眼道。 「一定要取这么破坏气氛的名字吗？」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头。 「这才是适合你的名字！」他轻轻敲了敲她的头，站起身，坐到钢琴前弹奏。 意外的是一连串很可爱的旋律——跳跃的、童话似的，就算真的跟人家说这叫做「馒头之歌」，大家也都能会心一笑，因为曲子就好像一堆白呼呼的小馒头在琴键上跳来跳去。 「给音乐剧做的曲子那么缠绵浪漫，给我就做这种馒头之歌！」她嘴里虽埋怨着，脸上却忍不住漾起甜蜜的笑颜，她很没很爱宇，真的很爱。 恋人的时间迅速流逝，馒头之歌反覆弹小一遍又一遍，直到钢琴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韩宇杰才悄悄地阖上琴盖，坐到她的身边，用羽绒被覆住彼此，怀抱着她沉沉睡去。 上午九点十分，透过落地玻璃墙，尹多恩望着飞往英国的班机起飞。 在那一刹那，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始终没掉过的泪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终于她忍不住大哭起来。 飞机单程十七个小时，时差八个小时，相隔十天或是一个月的距离，那份遥不可及，无法捉摸的未来令她感觉很脆弱。 两个月前，没有想过会跟这种所谓的华裔作曲家认识，没有想过必须住在一起，更没有想过会喜欢上堪称坏脾气又统绔子弟的他；但如今，他已是她最重要的人、她灵魂的伴侣。 没有想过自己喜欢的人会是常常上报的名人，没有想过自己要面对的情敌是偶像明星，更没想过为了能名正言顺的相守，他们必须忍受分离；不过，她愿意努力的爱下去，即使她必须忍受他来到她生命之前，从未尝过的寂寞与不安、狂喜与狂悲，但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一切都会值得。 只要熬过漫长的十天，或是一个月……她相信，幸福会来临。 【第十章】 一年后—— 冬日的午后被圣诞装饰妆点得温馨、浪漫的咖啡厅里，方可苏两手托腮，以非常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尹多恩。 尹多恩正慢条斯理的啜饮着热拿铁，绑着马尾又苹果脸的她，看起来依旧清秀得像个高中生。 突然，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狐疑的反瞪着方可苏，「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呀你到底是有哪种魅力，可以把詹大设计师迷得团团转？他昨天跟记者承认他心中有单恋了一年多的女孩，只可惜对方始终不愿接受他的表白，这不就是在说你吗？」方可苏伸手把背包里昨天的影剧版报纸推到她面前，指着詹立人的照片，和那篇讨论他喜欢的女性类型的文章。 过去一年，有许多人事上的变化——方可苏考进了报社当影剧版记者，而随着风格剧团音乐剧「十二夜」的爆红，长达半年的巡演，负责服装设计的詹立人也开始出没各大彩妆造型节目，俨然成了当今最权威的造型达人。 不过这出剧最该捧红的韩宇杰却消失了踪影！打从一年前匆忙离开台湾后，他就没有再踏上台湾一步，即使舞台剧的首演也没出现。其后记者们千方百计想透过荣声集团来采访他，也统统被打了回票，完全联络不上本人。 当时传出要跟韩宇杰订婚的羽妃，订婚之事后来也没了下文，而不论怎么问，羽妃就是不肯谈论这件事，偶像剧一结束她也退出演艺圈，返回英国。 一年后的现在，当初让众多宅男心碎的「甜美女神羽妃订婚事件」已经没有人有印象，再一次见证了台湾的演艺圈是多么变化快速的世界。 第二十三章 「这不是在说我。」尹多恩看也不看一眼，就把报纸推回方可苏面前。 「明明就是！詹立人对你的追求，大家都看在眼里，他都这么公然告白了，给他一次机会不是也很好？」方可苏劝道。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尹多恩断然回绝。 她已经拒绝詹立人很多很多次了，但詹立人那种默默守候，就算只当朋友也好的态度，让她也无法无情的把他赶跑。 「你该不会是……还在等韩宇杰吧？」方可苏眯起眼睛问道。 「当然。」她率直的点了头。 「我的天呀！你真的很傻，当初说回英国一个月，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联络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你敢说你知道他人现在在哪一国吗？」方可苏抱头哀号。 「他正在世界巡回演出，所以联络当然有一下、没一下的；他也不是不回来，而是没办法回来——」她替他辩护道。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他父母要求，如果他能做到两年不跟你见面，之后还想跟你结婚的话，那么不论你是什么样条件的女孩，他们都会答应。」方可苏抢话道，这种变态的爱情考验，也亏他俩能接受。 「所以啦……」尹多恩一脸「你知道的话，干嘛还问啊」的表情。 「多多，你头壳坏去也要有个限度，万一他父母出尔反尔怎么办？你们两个都那么忙，他又是在全世界到处跑，没人会乖乖守着这种远距离恋爱的！你还是有好的对象就交往看看，不要太局限了，免得万一哪天他变心了，你也不知道。」方可苏碎碎念道。 「呜……你踩到我的地雷了！」尹多恩故意双手捧着胸口，做出心痛状。 「你不要给我转移焦点！」方可苏差点没朝她怒吼。 厚……多多都不知道身为好友的自己，看到她这样有多难过吗？ 一个女孩守着这种虚幻的承诺，就算有寂寞、疲倦、受伤的时候，最需要的那个人都不在身旁，甚至有时连身在哪个国家都不知道！ 「谢谢，我知道你很替我着急，但是请不用替我担心。」尹多恩泛开一个温柔的笑容，「我深爱着他，比起要我放弃这段感情，等待可是轻松多了，我很幸福。」 虽然因为时差，韩宇杰又四处巡演的关系，她不能每天都接到他的电话，但只要能联络得上时，他们总是聊得情难自己。 很多次，韩宇杰很想见她，不愿再甩与父母的约定，当下就想冲回台湾来找她，都被她忍痛阻止，因为她希望他们的爱情能得到两家家人的祝福。 所以虽然思念他，看着别人出双入对时，也会寂寞得想掉泪；工作压力大时，也会恨不得他在身旁让她借靠一下肩膀，不过她总是打起精神，继续做她应做的事，因为她知道他的爱就在远方支持着她。 她真的觉得现在的她并不会不幸，能够爱上一个也同样爱着自己的人，就是一种奇迹，而她知道她是被深爱着的。 两年的等待或许很漫长，但如果因此而能获得相守的资格，那对她而言是绝对值得的。 「你又不是在演偶像剧，干嘛那么痴情！」方可苏抱怨着，「算了，他最好一年后真的能乖乖回到你身边，不然我一定会买两张机票带你追杀到英国去。」 尹多恩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爱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不求回报，等哪天可苏真的爱上一个人时，就会了解她的心情了。 星期日早晨，尹多恩家的小教堂还没开始礼拜，她照例拿着扫把到小教堂外的路边打扫环境。 扫着扫着，就见到一个穿着套装的中年美妇犹疑的在教堂旁徘徊。 「您好，是要来做礼拜的吗？请进、请进，虽然还没开始。」她朝气蓬勃的拎着扫把来到妇人身边，朝妇人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是，我是在等人。」妇人倨傲又冷淡道，但她犀利的眼神却梭巡着尹多恩的脸，像是在研究什么似的。 好严肃的妇人！尹多恩在心里微微咋舌，但依旧堆满笑容劝道：「那到里面来坐着等好了，外面好冷，而且站在马路边也很危险。」 中年美妇有些警戒的眯起眼，并不答话，好像正在犹豫不决。 「您放心，我不会跟您推销奇怪的化妆品，这里出不是什么怪异的宗教团体；大门是敞开的，您要是觉得不舒服，随时都可以逃出去喔！」她打趣道。 中年美妇的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淡化了她脸上严厉的线条，她微微叹口气，然后妥协道：「那就让我打扰一下吧！」 「非常欢迎。」尹多恩再度向妇人投以友善的大大笑容。 她把妇人领到小教堂里，离礼拜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替妇人倒了一杯热茶后，她就弯身对妇人道：「不好意思，我现在要练一下待会儿要弹的赞美歌，您如果有看到您等的人来了，就随时离开没关系。」 「谢谢。」中年美妇拘谨的道谢，脸上依旧带点冷淡的威严。 尹多恩又对她温和的笑了笑，转身走到台前那架有点陈旧的风琴前坐下，开始练习今天要敬拜赞美的几首曲子。 凝视着弹琴的尹多恩，中年美妇韩严珍妮心里暗想，她应该就是让宇杰失魂落魄的人吧！一年前，韩宇杰突然返回英国，向她严厉拒绝和羽妃结婚的要求，并请求她答应见尹多恩一面，同意他们的交往。 说真的，当时她只觉得这儿子肯定是疯了，他什么时候改变了眼光，竟会看上这种要家世没家世、要学历没学历、要才华没才华的平庸女孩？而更夸张的是，他竟然说想跟那女孩结婚，希望得到她的祝福！ 他以往交了那么多女友，从来都没要带回家过，现在才去台湾不过短短几个月，竟说想跟人家结婚？因此，她理所当然的一口拒绝，并声明如果要跟那种人结婚，就别想继承他继父的财产。 没想到宇杰却说不要继承财产也没关系，只希望能答应他和尹多恩结婚，如果她愿意答应，叫他做什么事都可以。 这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因为这孩子从小就跟她不亲，或许是她花太多心思想讨丈夫前妻留下的孩子们的欢心，无形之间就忽略了自己的儿子。 宇杰从不在乎他这个母亲是怎么想，他们母子俩一直都有一道很深的隔阂；而她的现任丈夫则是基于弥补心态，对宇杰百般放纵，只除了不能让宇杰接手集团外，其余是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她以为宇杰一定会无视她的反对迳自结婚的，但是他却没有！宇杰对两年不能见面的要求有多么痛恨，她都看在眼里；他为了排遣心情，过去一年疯狂似的接工作、巡回世界演出，她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那个叫尹多恩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能教她的儿子改变至此？韩严珍妮决定亲眼来确认看看。 「多多！」突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冲过韩严珍妮身旁，跑到风琴前。 「哇……是婷婷呀！今天好漂亮，头发是妈妈帮你绑的吗？」尹多恩立刻停下手中的风琴，开心的把婷婷抱到膝上，一起坐在风琴前。 「嗯！」婷婷炫耀的把小辫子递到尹多恩面前。 「哇，这蝴蝶结好可爱，是你最喜欢的粉红色对不对？」她惊叹道。 「还有这里也有。」婷婷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蝴蝶结。 「哇啊……超可爱！」尹多恩大声赞美道，婷婷有点害羞的把她抱得更紧。 韩严珍妮看得出神，一股暖流浸润在自己的胸臆间，但却又有点不甘心，该怎么说呢？不甘心的是儿子选了个跟自己截然不同的好女人。 悄悄的，韩严珍妮起身，在没有人察觉的状况下，离开了小教堂。 伦敦的雪夜，韩宇杰拉着行李箱，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他一人独居的公寓——他才刚结束为期三个月的世界巡演。 虽然又冷又累，但他的唇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意，因为刚刚才在车上跟多多打完手机，趁着多多还没上班的时候。 卡着一个时差八小时，每次要选到多多方便讲电话的时间都很困难。 他才正要坐上电梯，公寓的管理人员就过来禀报，「韩先生，你的母亲过来拜访你，因为久等不到你，所以我们让她进了你的房间。」 韩宇杰不悦的挑高眉头，母亲这时候过来做什么？但他只是对管理人员应了声，「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一打开门，就见到韩严珍妮身着笔挺的香奈儿套装，端坐在沙发上等待。 「以后不要在我不在家时随便进入。」韩宇杰冷冷道：「有什么事吗？」 这孩子变成除非有事，不然不会跟她讲话的人，她是个多失败的母亲呀！韩严珍妮自嘲的暗想。 「我来是要跟你说，你想结婚的话就结吧！我无所谓。」她淡淡的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再过一年行尸走肉的日子，她没那么变态，早点让他解脱，或许有一天，她会再见到他对自己露出孩提时代的亲昵笑容吧？ 「什么？」韩宇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心跳当下漏了一拍。 「我见到尹多恩了，我想她会成为不逊色于你嫂嫂们的好媳妇的。」她抬眼看向其实一直很心爱的儿子，见到他犹如面具般的冷漠容貌，突然像是被注入了生气般充满了感情。 「妈……」韩宇杰唤了一声就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喉头仿佛梗住了，他僵硬的伫立着，情绪激动得无法自己。 一早进剧团办公室，丽芬姊就凑到尹多恩身旁，「你圣诞夜有活动吗？」 「没有，就在家里休息吧！」她笑着把包包放到座位上。 「没有要跟詹设计师一起过吗？」丽芬姊疑问。 「怎么可能！」她噗哧一笑，他们都把她和詹立人的关系想到哪里去了？ 「你们家教会也没举办圣诞晚会吗？」丽芬姊继续问。「我们要提前到二十三号晚上举行，现在要是有教会敢把圣涎晚会举办在二十四号，一定没有年轻人会来。」她叹道，现在圣诞节都快取代情人节了。 「那好，我这里有张免费的舞台剧的票，你一定要来看喔！」丽芬姊慎重的叮嘱，一面把票递给她。 「哇！真好！谢谢丽芬姊。」她惊喜的接过。 她最爱看舞台剧了，台湾每年上演的舞台剧她尽可能一出也不错过，也因此荷包总是分外紧缩。 「不用客气，就只是一出实验剧团的小作品而已。」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尹多恩迫不及待来到华山文化园区的乌梅酒厂，这里是台北酒厂旧址所改造的剧场，夜晚时在特殊灯光的映照下，宛如走在迷幻的废墟中。 「看来真的是很小的剧团，几乎没什么观众。」她喃喃自语道，接着兴奋的快步入座。 观众席几乎只坐了几个人，她来到了丽芬姊给她的贵宾席，静下心准备慢慢观赏。 突然，整个酒厂陷入一片黑暗，她还来不及惊慌，一束灯光已打在中间的舞台上，映照出伫立的女主角和一架平台钢琴，音乐开始流泻。 「十二夜！」尹多恩忍不住低声惊呼。 这不是半年前他们才下档的舞台剧吗？舞台上的不就是文湘琳吗？她一个大明星怎会有时间又回来帮他们重新上演这出戏？ 话说，连这出戏要重新上演，她都不知道，大家也太会瞒了，该不会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吧？ 尹多恩听着熟悉的旋律从文湘琳的口中吟唱出来，这一首首曲子都是她和宇共度的回忆，她的眼眶逐渐润湿。 这的确对她而言是一个最棒的圣诞礼物——一出专为她重新上演的韩宇杰的音乐剧…… 那一幕幕的情节纠葛，每一串音符，她都熟得仿佛能背诵一好想念宇…… 精采的两个小时就在泪眼的回忆中快速消逝，酒厂内的灯光再度暗了下来，尹多恩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准备灯光再启时，要用最 热烈的掌声迎接他们的谢幕。 然而，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钢琴的旋律，不属于「十二夜」这出音乐剧的，可爱又令人想会心一笑的旋律…… 那是属于她的——「馒头之歌」！ 尹多恩忍不住震惊的倏然起身，她的手紧捂住自己的唇，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尖叫出声。 她觉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脏狂跳得好像就快要迸出胸口似的。 不可能是他……但那琴音绝对是他……灯光猛地乍现，是满室灿烂辉煌的金色光芒；弹着钢琴的男子站起身，转过来遥望着她。 他一身笔挺的燕尾服，仿佛是从电影里走出的吸血鬼，俊美无俦、雪肤红唇，态度尊贵雍容，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是缠绵悱恻，仿佛燃烧着烈焰，那是一年多未见的韩宇杰！尹多恩哽咽了，完全说不出话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宇杰望着朝思暮想的可人儿——她长发披肩，楚楚无邪的大眼此刻噙满泪水；挺秀的鼻梁、粉嫩的唇，一如记忆中的容颜，他一步步朝着她迈进，直到来到距离她一公尺的面前。 「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一开口才发现声音不禁嘶哑了，因为承载了太久的思念。 「愿意。」她拚命点头，泪水滚滚落下。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被韩宇杰紧紧拥入怀中，她忍不住把头靠在他的颈间哭得唏哩哗啦。 「别伤心，我回来了。」他心疼的松开手，捧起她的小脸，轻轻吻干她的泪水，然后吻住了她的唇。 这么漫长的分离终于结束了，所有的泪水与思念全都变成甜蜜的拥抱和亲吻，他们总算是能相知相守了。 突然，身旁传来彩炮的声音——韩宇杰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搂着她转身面对那群洒了满天的彩带和碎花在他们身上的风格剧团团员。 「恭喜你们！」 「永浴爱河！」 「祝你们幸福！」 尹多恩惊喜的发现，不知何时，方可苏也混在团员里，朝她笑着挥挥手。 「有些人我想跟你介绍一下。」他神秘兮兮的握着她的双肩，将她转向身后观众席的那一边。 太多的惊喜和感动让她一下子根本无法思考，她愣愣的望着她以为是观众的那几名陌生的面孔，此刻他们全都亲切的笑望着她。 「这是我大哥、二哥；大嫂、二嫂，还有我姊姊和姊夫。」他——介绍。 「咦？」她再度震惊的倒抽一口气，他的家人都在这里？她受到他们的认可了吗？她的泪水又不由自主的涌上眼眶，连招呼都打不了。 「我父母已经承认你了，结婚时他们也会从英国过来参加。」韩宇杰自豪的补充。 「宇……」她又哭又笑的转身抱紧他，诉不尽千言万语，幸福满满的溢了出来。 深夜里，韩宇杰和尹多恩四肢交缠的躺在雪白的大床上——她半趴在他精硕的胸膛上，沉浸在欢爱过后安详宁静的慵懒里，她能感受到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滑过她赤裸的美背，仿佛弹奏着乐曲。 虽然已快半夜三点，但他完全没有睡意，怀抱着他心爱的妻子，他总是舍不得入睡。 他悄悄移动身躯，替多多盖好羽绒被，自己换上衣服，准备下床去琴房弹琴，却听到多多睡意浓浓的声音传来。 「我也要去。」就算睡在琴房也好，她喜欢听着他的琴音入眠。 韩宇杰唇角温柔的上扬，他用被单包裹住多多，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任她攀着他的颈项，就这样往琴房走去。 结婚一年来，他把事业完全搬到了台湾——因为「十二夜」一首乐剧原声带得到了金曲奖年度最佳专辑奖，他的工作一下子多到接不完，可他依旧不改过往的傲慢风格，只拣他感兴趣的做。 他每天晚上作曲、白天入眠；而他亲爱的多多则继续在风格剧团工作，夜晚两人一起相偎着听音乐、看电影、弹琴，是他最喜爱的时光。 周末，除了带多多出席一些家族企业或是乐界的社交酒会外，就是一起到剧场看舞台剧，回多多家的教会当义工，他现在已经成为那个教会着名的卖点了。 隔周的星期日可以免费聆听着名钢琴家兼作曲家现场为众人演奏赞美歌——生活就是这样充满大大小小的幸福。 此刻，韩宇杰把多事抱到钢琴旁的贵妃椅上，让她可以舒服的睡在那里聆听琴声。 他打开琴盖，在钢琴前坐下，弹奏出心中流泻的旋律。 「好美……是新的曲子……」多多闭着眼，朦朦胧胧的说道。 「对，是为你而作的。」他深情款款的抚着琴，吟唱般道：「你是我的琴键，我心灵的哀曲。」 但多多沉睡了，微微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什么也没听见；他轻轻的笑了，自在的弹琴，享受在这安宁幸福的夜晚中奔放的旋律。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