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邪医》 楔子 天际微微发亮的清晨,一辆小巧精緻的马车停在漆得朱红的门口。 一大清早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但门口却站了好些人。 一名清秀的女子双眼发红,一双手紧紧拉著眼前一个跟她模样相似女孩的手,「小知,妳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舒服一定要请若旭帮忙,别硬撑著。」这是小知第一次离开家里,还不知道要去多久的时间。 馒小知一样红著眼,泪水已经滑出了眼眶,「姐,我会的,妳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了,爹娘跟小博,就麻烦妳有空回去帮我看看他们。」转眸看著一旁早已经哭红双眼的爹娘,心里也是万般不捨。 馒小柔拭去眼角的泪水,「我会的,我们等妳回来。」 点点头,馒小知又洒下一串泪水,「我会的。」分离得太过突然,她有点无法适应,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走!可是—负气的瞪向倚在马车旁的讨厌鬼。都是他害她不得不走! 一个頎长的人影正倚靠在马车门旁,缓缓抬头,对她一笑,那俊逸的容貌抹上了邪魅的笑靨,让她看得心里一悸,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馒小柔又何尝不是捨不得,但为了妹妹的身子,她还是鬆开了紧握的手,「好吧,妳快上车,若旭已经等很久了。」 「姐夫,麻烦你了,一定要带姐姐常回家去。」馒小知转看向站在姐姐身边的男子。 「我会的,到了若旭那儿,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派人定时去送信跟收信,和家里还是可以联络的,妳放心吧。」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钱袋,放到她掌中。 「姐夫?」她疑惑地看著他。 楚和谦微微一笑,「出门在外总是要带些银子在身上,虽然妳跟若旭在一起,应该是花不到,这钱袋里还放了一个楚家的木牌,有事拿著木牌到楚家任何一个商行去,商行会尽全力帮助妳的。」 馒小知原本想还给他,觉得自己用不到这东西,但看家里的人都点著头,也只好收进怀里,「谢谢姐夫。」 倚靠在马车旁的冰若旭等得很不耐烦了,看那小不点还紧抓著五嫂的手,觉得有点刺眼,上前一步拨开紧握的双手,「好了,快走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哭得那么夸张!五哥、五嫂我们走了。」再让她们姐妹送别下去,天黑都走不了人。 「小知,妳要好好照顾自己,爹娘等妳回来!妳要健康的回来啊!」馒大娘呜咽地目送她离开。 「二姐,好好保重!」馒小博挥著手,年少的脸庞上也是充满分离的忧伤。 「我知道,你们也好好保重!」硬是让冰若旭扯著手臂走动,馒小知气愤地瞪他一眼,「我知道啦,扯什么扯!大姐,妳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多回家看看爹跟娘!」依依不捨的直回头。 「我知道。」馒小柔回道。 打开马车的木门,冰若旭趁馒小知还没回神,搂住她的腰抬高,将人往马车里丢。 「哎呀!」惨叫声传来。 「走了。」他跟著坐进马车里,关上了车门。 「你做什么啦!」车内传来馒小知的叫声。 马车缓缓驶离,馒小柔难掩眼底的伤心。 楚和谦站在妻子身后揽著她,给她支持的力量。 「她走了。」 「妳该高兴,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相聚会更加令妳开心。」 「嗯。」说的也对。她将嘆息吞入喉底,再抬眸,看向再也看不见踪影的马车…… 第一章 唐高宗显庆三年。 馒小知看著马车外流逝的景色,心里泛起惆悵。才多久?离开不到半天的时间而已,她居然就开始想念成都的一切了。 「小不点,妳摆这什么脸色?」马车内另一个人挑眉问道。 她回头看向冰若旭。眼前这个男子,他有一张可以说是十分桃花的俊逸脸庞,斜飞的剑眉下镶嵌著一双凤眼,睫羽又捲又长,搭上那双眼,简直是无时无刻都在勾引人一样,直挺的鼻梁下有张薄又好看的唇,嘴角噙著抹带邪气的笑,整个人看上去,除了邪还是只有邪这个字能形容。 孤男寡女的本来不应该同车而行,原本冰若旭是要骑马的,但临上马前,不巧让他看到馒小知如释重负的解脱表情,觉得很刺眼,当下使起性子,硬是要跟她一起坐马车,不然就不肯走。 当时僵持了好一会儿,馒小知不忍姐姐一脸为难的样子,忍著气,主动开口说没有关系。幸好这马车空间颇大,多了一个人也不会觉得挤,只是一想到日夜都得看到他那张脸,她心里就觉得压力颇大。 冰若旭跟姐姐不对盘,对她当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说起来,两人不对盘也是因她而起,从出生她就带有心疾,家里的人为了她的病寻遍名医、散尽家财,最后是靠著裙带关系,找到这位江湖人称邪玉神医的冰若旭。 姐姐的丈夫—楚和谦,正好是他的表哥,但是,就算有这层关系在,冰若旭还是不想接手她这个麻烦,所以姐姐用了点小计谋,让他跟她打赌,若是赢了,冰若旭就要负责医好她的病。 由现在她跟他两人一同处在马车里的情况,不用想也知道,当然是姐姐赢了那场赌局。 「你管我……」虽然冰若旭长得好看,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实在很难对这个邪玉神医有好感,不光是因为他讨人厌的个性,更因为他对自己姐姐无礼至极的态度。 扬眉,他一手突然抓住眼前尖削的下頷,不顾她的反抗,硬是抬起她的小脸。 「小不点,妳最好搞清楚一点,妳上了马车,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最好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馒小知气愤地瞪他,「什么你的人?你不要乱说话啦!」 下巴被捏得有点疼,她胸口顿生一股怒气,而后胸口一痛— 「唔……」捂著胸口,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冰若旭眉一拧,鬆开了手,反手从怀里掏出一罐药瓶,取出一颗药打开她的嘴塞进去,再伸手把脉。 药入了喉,遇水则溶,没一会工夫药效发挥了,她胸口的剧痛也缓和下来,有些无力的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喘息,嘴里满满都是一种苦到可怕的药味。 冰若旭微讶地看著她。没想到小不点病得这么严重,先前几次见面,他仅是凭她的气色去判断病状,这还是第一次为她把脉,小不点从出生就带著心疾,加上后天并没有好好调养,身子损伤衰败,若是没他帮忙医病,再撑也撑不了半年。 这么病弱的身子,难得她还能不吭一声,他对她真有点另眼相看。 等到气力恢復之后,馒小知又坐回去先前的位子,看著窗外,「我的病……很难治吗?」她小小声的问著。 这样生病的日子,她过得已经太久,年復一年的,从本来的痛苦而后变成了麻木,然后再转变为绝望,没有寻短,是凭著一丝丝的希望想活下去,这种日子,她过得有点怕了。 若是没有好转的希望,她寧可回到家里,想要用剩下的时间好好陪家里的人。 冰若旭看见她眼底浮起的苦涩,心一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伸向前揉揉她的头了,等他回过神,忍不住看著自己的手。 馒小知也让他吓了一跳,错愕地看著他。方才那么温柔的举动,是这讨厌鬼做出来的吗? 她那样子,让冰若旭心底生起股怒气,微微一笑,更用力的揉著她的头,「小不点,想死还得看阎王收不收人呢!」 头被揉来揉去,馒小知整张脸都皱起来,拍开他的手,「会痛!」才想他怎么那么好而已,马上又流露出本性,果然是讨厌鬼! 得意的抿唇笑开,他慵懒地躺在马车里,「小不点,妳今年是几岁了?怎么像个发育不良的小豆苗一样?」他上下打量窗旁的馒小知,除了一张清秀的小脸尚能见人之外,那前胸跟后背都分不出的身材,看了真是伤眼啊。 双颊微微发红,她不理他,专注地看著窗外,「我们现在要去哪?」满脑子坏东西的家伙!真搞不懂温文儒雅的姐夫怎么会有这种……坏到骨子里的表弟! 「我家。妳还没说妳几岁。」她越这个样子,他越想逗,看她想发怒又不敢发怒的样子,真好玩。 「你家在哪?」别理他,馒小知,他就是想惹妳生气,别理他、别理他。 「长安。妳到底几岁?」再生气啊,越生气他越高兴。 馒小知深吸口气,「十六岁啦!十六、十六、十六!」气极了,张嘴靠到他耳边大叫,不过叫完之后,脸色马上又白了,一手捂著胸。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用小指挖挖耳朵,「听到了,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这么爱生气,小不点,这样不太好喔。」 怒瞪那张桃花十足又欠打的脸,馒小知气得只差头顶没冒烟了,眼一翻,昏了过去。 冰若旭得意的笑著。这次算他赢了,小不点想跟他斗?太嫩了吧。 一路奔波,三人一车,往济南的方向而去。 馒小知是铁了心不跟冰若旭讲话,自从三天前被他活活气晕之后,她就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跟他说话。 但他觉得更好玩了,她越不想开口,他就越故意在她耳边讲话,看到这小不点气呼呼瞪他的模样,心里更乐了,玩得很开心。 此刻,原本窝在软垫上睡觉的馒小知动了动身子,秀气的眉轻蹙著,睡梦中一直断断续续听到吵杂的声音,扰得她睡不安稳。 忍不住张开眼眸,眨眨还有些矇矓的眼儿,发现有点不对劲。奇怪,那个讨厌鬼怎么不在马车里? 马车也没在动了,怎么回事? 馒小知掀开跟前面驾驶隔离的布帘,也没看到驾车的人,纳闷了一下,起身自己下了马车。 一下车之后,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像马厩的地方,马车停在马厩旁边,还是没看到半个人影,而且她好像在人家的府邸里? 看向左边,是一大片的花园小径,不远处有好几栋屋宇,雕樑画栋十分美丽,让她更肯定,自己一定在别人的家里面,不过讨厌鬼上哪去了? 纳闷了好一会儿,决定去前厅好了,如果讨厌鬼来这里当客人,现在应该还在前厅才是,不过……也太过份了吧?怎么把她一个人丢在马车里? 拎著裙襬,馒小知踏著怨懟脚步往小径走去,走了好一会儿,走得她都喘了,居然还没走出这个花园。 额上微微冒出汗珠子,「这里到底多大?」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擦擦汗,她没气力走了。 虽然讨厌鬼每天塞给她吃的药让她shen体舒服多了,但体力还是一样差。 「怎么都没半个人?」看看四周,馒小知都囔著。 没想到才刚说完而已,小径上就传来交谈声,心底一喜,她连忙努力再往前迈去,心想著她又饿又累的,再走下去,应该会晕死在这里。 走没几步,她就瞧见眼前小径分成了三边,左手边正有两个女孩子在交谈著,连忙追上去,「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两名女孩子同时转身看向她,眼中都有著疑惑。 看到她们身上的衣服,馒小知可以肯定她们是这里的丫鬟,因为两人身上穿的衣物款式是相同的,连颜色也很相近。 「这位姑娘,请问妳是怎么进来的?」左边的丫鬟提防地打量她,莫名其妙出现在府里,就算是个瘦弱的姑娘也不能掉以轻心。 馒小知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连忙扯开嘴角,「我是跟著一位冰若旭公子来的,他应该是在此作客,我想麻烦妳们带我过去找他可否?」 两个丫鬟对看一眼,更加仔细看一下眼前人,「妳是说,妳认识我们少爷?」不可能吧?眼前这小女孩看上去才没几岁,认识少爷? 少爷?馒小知也愣了下。莫非这里是讨厌鬼的家?「是的,我是冰公子的……亲戚,我姐夫是楚和谦。」本来想讲病人,但想想好像不太适合;说是朋友?仇人还差不多。 提到楚和谦两个丫鬟就同时点头,「喔,我知道了,方才少爷进府的时候有说过,如果有个小不点找他的话,就带过去找他。」左边的丫鬟想起来少爷刚进府的时候的确有交代过。 馒小知脸色一僵。冰若旭果然是故意不叫醒她的,真的是很恶劣的一个人! 「是的,那麻烦妳们了。」缩在袖里的小手紧握成拳,恨不得那冰若旭现在就在眼前,让她搥几下出气。 两个丫鬟笑著点头,「小姐,请跟我们来。」转身领著她往前走去。 弯弯曲曲的小径走了又走,九曲桥、小湖泊……越走她脸色越难看,终於忍不住身子摇晃了一下,一个颠簸跌在地上。 「小姐!」听到摔倒的声音,两个丫鬟才回头,急忙衝到她身边扶起她,「小姐,妳没事吧?」 馒小知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一张脸雪白,就连唇色也染上了淡淡的黑紫色,两个丫鬟被吓坏了。 「我……我没事。」纵使头晕目眩,心跳得像是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她仍漾著笑脸安抚她们。 「我去找少爷过来。」其中一个对另一个点个头之后,飞快的跑走了。 虚弱的倚在另一个丫鬟怀里,缓缓闭上眼,馒小知整个心里涨满委屈跟痛恨。她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她没有一个正常的shen体?委屈则是觉得冰若旭为什么要这样欺负她?就因为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输给姐姐吗?他怎么不想想,她又何尝是心甘情愿给他医治? 没一会儿,离去的丫鬟就回来了,身后当然是跟著冰若旭。 一张眼就看到他,馒小知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挣扎的爬起身子,走到他面前用力的搥打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欺负我?」哽咽地低吼。 冰若旭顿了一下,皱眉看著她,「妳在说什么啊?」敲在他身上的力量根本就不痛不痒,他比较在意的是,她像鬼一样难看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她泪眼矇矓,「我不要给你医了,我要回家……」与其让他这样欺负,她寧可回家等死,也不想要过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越想心越痛,捂著胸口,她痛得喘不过气。 「妳是怎么回事?」他抓住她的手,不是因为被打疼,而是看她脸色已经开始泛青了。 不停摇头,摇下一串又一串的泪水,「我讨厌你……我要回家……我……」剧痛袭来,馒小知张唇喘气,气息却进不了她的胸口。 冰若旭见情况不对劲,一伸手点了她的晕穴,一手抱住她,另一手拿起不知从哪抽出来的银针,往她胸前的穴道刺进去,看著她的脸色渐渐从青色转成常见的白色,才打横抱起她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两个丫鬟妳看我、我看妳的,同时挑挑眉道:「我们快去跟夫人说这个好消息吧。」没想到那么傲气的少爷,居然会看上弱不禁风的姑娘,真稀奇。 「走吧!夫人已经等这种消息很久了……」 两个丫鬟一边说著一边往另一个院落走去。 「小旭,你怎么认识人家的啊?」一个美妇人一双眼眸直盯著床上的人瞧,她的容貌跟冰若旭十分神似,不同的是脸上没有半丝邪魅之气,她正是他那闻讯前来的娘亲。 佈置得高雅的房里,他正忙著救床上的人,还得要回答后面娘亲的话,「五哥的小姨子。」动手脱掉馒小知的外衣,他认準了穴位,快速在她胸口下针。 「你怎么脱人家的衣服?小旭啊,这样不好喔。」冰夫人摇头说道,只不过漂亮的脸蛋上是开心的笑容。 冰若旭睨了她一眼,「如果妳还记得妳儿子是大夫的话,那妳就该知道我正在为她治病。」她存的是什么样的心态,他不是不懂。 冰夫人笑著点头,「娘当然记得啊,可是你不随便救人的,还说你对人家丫头没有半点意思。」儿子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个性,会答应帮人家治病,肯定有文章在里头嘛。 他冷笑,「妳想太多了,要是急著想要孙子,叫若隐生给妳玩,我没兴趣。」伸手为床上的馒小知把脉,一会儿之后才鬆开手。 伸手打了他一记,「你这死孩子!这样跟你娘讲话?什么急著想要?你这把年岁了,不成亲对得起我吗?」就算是,也不要这样讲出来嘛!真不可爱。 「对得起。」冷冷回她一句,走到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文房四宝,快速写下药单。 冰夫人没好气地瞪著他的背影。哼!嘴里都都囔囔的,「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唉……说到这,她真不知道自己是算苦命还是好命?大儿子从小就被拐去学医术,留下个乖巧的二儿子接掌家业,只不过太乖巧了,一点都不好玩,比较好玩的大儿子,出门就像丢掉、回来就像捡到,真是的。 「过两天就走了。」冰若旭走到房外,将药单交给守在门口的奴仆之后,才又走回来床前,估算了一下时间,将银针照顺序一一收回。 「什么?再几个月就过年了,你不打算在家里待到过年?」当娘的不高兴了。 他没有回娘的话,只是拉著她一起走到床前,「妳看看她怎样?」他伸手指著躺在床上的人。 冰夫人看他一眼,再将视线转回床上的人,「说实话,跟你搭是差了点,不过人家也长得清清秀秀的,算不错了,就是身子骨瘦了点,吃胖点比较好。」她将仔细打量过后的感觉跟儿子说。 冰若旭扯开嘴角笑了笑,「娘,我要妳看的是她的脸色。」 「喔!」她撇撇嘴。也不说清楚!再次将目光调回小姑娘的脸上,「嗯……长相清秀,脸色好像差了点,那个唇色好像也白了些,是生了什么病啊?」 「心病。」讲得太复杂娘也听不懂,他用最简单明瞭的答案回她,伸手将馒小知敞开的外衣穿好。 冰夫人疑惑地转头看著儿子,「喔。」就算不懂也要装懂。「那跟你不在家过年有什么关系吗?」她生病跟这个有关? 冰若旭用一脸「妳是白痴」的模样看著娘亲,「她的病再不治,过几个月就不用治了,要治她的药都在我的医庐。」他发现顺路绕回来看这个女人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意思是,儿子现在要带人回去治病,所以没空在家过年?冰夫人一顿,想到了什么,一拍掌,兴匆匆的抬首才想对儿子说些什么,他已经先一步开口 — 「不准。」小不点怎么还没醒过来? 冰夫人愣愣地看著他,「我什么都还没说。」儿子怎么知道她想去医庐陪他? 冰若旭思量了一会儿,抱起还在昏睡中的馒小知,「不准到医庐来。」她的情况不能久拖,还是尽早回到济南比较好。 「等等,你要去哪?」冰夫人连忙跟在他屁股后头跑。 「回济南。」 第二章 经过了上次马车的事情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陷入一种僵凝的状态中。 馒小知当然是气他的举动让自己又躺在马车上半个多月才能坐起来,而冰若旭也是满肚子火。 他明明有吩咐府里的丫鬟在马车旁等著,但吩咐谁他忘了,一年才回一次家的人,哪记得是哪个死丫头,可说了两次,这小不点就是打死不信,还要他找出证人来,气得他牙痒痒的。 气归气,他多少有点心虚,不能否认他是有那么一丁点想整她,但没料到会把她气成这样,整整病了半个多月,连他做的护心丸吃了也没用。半个多月下来,就看小不点摆著一张臭脸看他。 冰若旭撇撇嘴角。不给好脸色看谁希罕?这小不点从见面的第一次就是这模样了,他也会!像个赌气的孩子似的,他撇过头去看著窗户。 马车仍旧缓慢移动著,躺了好久,她忍不住动动身子,全身僵硬得有些难受。 下腹突然隐隐传来疼痛,馒小知撑起还有些无力的身子,敲敲与前面马伕相隔的木板,「陈大哥。」 「小姐,有事吗?」马伕的声音透过门板传送过来。 「陈大哥,停一下好吗?我想……」脸色微红,不太好意思接下去说。 马伕并没有那么细心的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而且行驶中,木板后的声音也传来得断断续续,「小姐!待会儿就到城镇了,有什么事到城镇再说行吗?」 馒小知想了一会儿,「嗯!好吧。」她应该还能再忍一下。 秀眸在马车里晃了下,一眼就看见左边倚在窗旁睡著的人。 冰若旭正倚在窗户旁闭著眼,呼吸沉稳,彷彿已经沉睡般,窗外的冷风将他鬢边的长发吹起,也吹得他身上的衣衫飘动。 醒著的他,态度表情都十分张狂,活像十大恶人之首,睡著的他,一向散发著邪气的眸子不再做怪,表情也柔和许多,这么看起来,还有点像个大男孩,有些稚气。 馒小知嘆了口气,终究还是做不成绝情人。瞧冷风这样吹,就算身子骨再强健的人也会头疼!看了看四周,找到属於冰若旭的毯子,她轻轻抖开覆在他身上,而后再转身将窗户给关上。 虚弱的身子晃了下,她小心翼翼不发出声响地躺回马车上,困顿的眸子缓缓闔起,不一会儿又睡沉了。 等到她一熟睡,冰若旭一双凤眼随即张开,俊颜上没什么表情,看著披在身上的毯子好一会儿之后,才又转眸看著睡著的馒小知。 这么点冷风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小不点不是还在气他吗?又为什么怕他著凉做这些事?果然是个心软的笨蛋! 冰若旭脸上那张唇悄悄划开笑弧,一向含著轻讽目光的凤眼,也透露出一丝丝暖意,抚著身上的毯子,暗忖:多久了?上一次是谁怕他冷,帮他盖被子的? 从小他就被带到山上去与世隔绝,病了自己医、饿了自己煮饭吃,师父绝对不会帮忙他什么,更别说怕他冷,帮他盖被子。 长大了尤其不用说,人人惧怕他这又邪又冷的性子,谁敢为他覆被? 记忆中,只有很久很久以前,当他还很小的时候,娘温柔的为他盖被子,但,那是很久远的事了。 覆在身上的毯子传来的暖意,缓缓让他四肢热起来,连带著长年冰冷的心,似乎……也变暖和了。 原本看著馒小知冰冷的目光,渐渐的有些不同。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终於来到马伕口中的小城镇,这也是自他们离开长安之后停留的第一个城。 小小的城镇虽不繁华,但有间供人住宿的客栈,冰若旭一行人住了进来,而他们住进来后,不知为何小客栈突然爆满。 吃晚膳时间,馒小知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端起的碗筷轻轻放回桌上,心里嘆口气。这种情况,她怎么吃得下东西! 「吃。」冰若旭蹙眉。病了大半个月,原本已经够瘦弱的身子,变得更加单薄,彷彿风一吹就会飘似的,不趁现在多吃点东西怎么成? 她也很想吃啊,只是……瞄了下四周,忍不住问:「我可不可以到房里吃?」从他们一进客栈开始,四周人的眼睛就像镶上了会发光的珠子般,每双闪亮亮的眼眸就直盯著他们的一举一动,她觉得很不舒服,再瞧瞧身边的人,还真服了他吃得下去。 冰若旭没回答,知道她如坐针毡的原因是什么,眼眸一瞇,原本有些冷漠的表情渐渐变了,眼神越见冰冷,嘴角微微斜勾,散发出一种令人战慄的邪魅和狠戾。 本来还盯著他们瞧的人全都倒抽了口气,不由得开始手脚发抖,然后不约而同的缩回自己的目光。 馒小知自然也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杀气,忍不住吞口口水,突然觉得她算幸运的了,因为他从没摆出这种脸色给她看。 第二章 “快吃。”他夹了只大鸡腿放到她碗里。 傻愣愣地,她看一眼他、再看一眼鸡腿,然后再看一眼他、再看一眼鸡腿,重复好几次。 “看什么?”冰若旭语气凶恶的问。 心里一跳,馒小知吐吐舌,拿起筷子乖乖吃。她只是很错愕他刚才的举动,那是关心吗? 吃饱喝足之后,再喝上一碗苦到不能再苦的药汁,她一天的功课完毕,累极了早早就去睡。 睡到半夜,突然有巨响传来,把她给吓醒了,从床上弹坐起来,微喘着,那是什么声音? 呯当磅! “啊!” 磅啷啷啷……吵杂的声音持续不断。 是从隔壁房传来的!隔壁房住的是……冰若旭! 一想到这,馒小知掀开棉被,连绣花鞋都还来不及穿上就急忙往隔壁冲,只是才打开房门,就听到更大的声响,接着就见一道黑影撞破隔壁的门飞了出来。 冰若旭就站在敞开的房门口,长发披散,身上的中衣也敞开些许,露出了光滑结实的胸膛,白衣飘飘,长发飘飘,再搭上他那张如同万年寒冰的脸,她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事情严重了。 敞开的房门口又窜进几个黑影,不怕死的扑向他;冰若旭冷冷一笑,根本就不把这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只手轻扬,一阵白雾在空气中散开来,离他只有一步远的黑影瞬间全部倒下。 馒小知睁大眼,这才看清楚那些黑影是穿着黑衣的人,一倒下之后,手上的武器也纷纷掉落。 冰若旭微微抿唇,只是那笑意,怎么也没传到眼底。“大爷睡觉最恨人来烦,既然你们都那么不识相,我就送你们一程吧。”话落,也不见他手上有什么动作,但躺在四周的黑衣人开始发出凄厉的叫声。 “啊!” “啊啊啊——”黑衣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头痛叫着,有人开始槌打自己,槌到吐血了都还不停止。 馒小知原本就已经很白的脸色更苍白了,她从没看过这么恐怖的画面,瞪圆的秀眸缓缓移向一旁的白影。 冰若旭踏着无声的脚步走出门口,此时月光映照在他身上,将他一身的白衣染上银辉,冰冷至极的双眸,没有半丝怜悯,甚至踩过那些正躺倒在地上痛呼的人,缓缓来到她面前。 心底一阵一阵缩紧,这瞬间,馒小知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不属于人间的东西,一个魔……不带任何感情的魔鬼! “进房去!”他冷冷的吩咐着。 “噗!”有个黑衣人突然喷出一口血箭,然后仰躺在地上抽搐。 “啊!”她再也忍不住了,“你住手!”从小到大,她没亲眼看过有人死在面前,她不想看到。 “是他们先招惹我的。”冰若旭冷眸对上她慌乱的眼。 馒小知不断摇首,“放过他们吧,不要那么残忍。”就算要死,也该交给官府决定,而不是由他痛下杀手。 哼……人性本善是吗?原本他并不想管她说什么,照他的心性,眼下这几个人是死定了,但瞧见她眼底的悲悯,一股怒火就从心底冒出来,就是这股气让他改变主意,他要让她看看她想救的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 另一手轻挥,换上了一股黄烟飘散在空气中,没一会儿,原本还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人全停止了,还有力气爬起来。 “你们快走吧。”馒小知劝导着。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冰若旭的对手。 原先以为这些人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下一刻她已经被人给抓住,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抵在颈子上。 “不要动!”抓她的那个黑衣人大吼着。 冰若旭得意地笑开来,“你以为他们会感激你吗?” 满脸错愕地僵站着,脖子上的匕首让她不敢轻易动弹。 “你……”她没奢望他们回报她的救命之恩,但也不用这么狠吧? “闭嘴!”用剑柄敲一下她的头,抓着她的黑衣人看着他,“王爷有令,要你留下命来!”几个恢复行为能力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了他。 这一敲,敲得馒小知头昏眼花,差点晕了过去,也敲出冰若旭眼底的杀气,他眸中透出浓厚的狠戾。 “留命?哼,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他残侫地一笑,眨眼间就把身边的人全给轰飞出去。 抓着馒小知的黑衣人一惊,心底冒出无法抑制的恐惧,“你不要过来!退后!退后!”他大叫,拖着她往后退。 冰若旭没理会他,一双眼只是盯着他手上的馒小知,也看见了那抹从她额际滑下的殷红血丝,神情变得狰狞。 “找死!”扑向前去只手成爪。 “啊啊!啊!”一见他扑过来,黑衣人吓得拿起匕首挥舞。 冰若旭抓住匕首,另一掌击向他胸口。 连一声痛呼都没有,黑衣人立时被震碎了心脉,身体像破布一样飞摔出去,倒在地上当场死亡。 馒小知摔倒在地上,挣扎的想爬起来,身体一个腾空,看到寒着一张脸的冰若旭,想也知道是他抱起她。 “对不起。”依在他的胸口,她小声地说道。要不是她鸡婆,也不会替自己添上一个伤口。 他将她抱回她房里,把她丢到床上之后转身就走了! “嘶……”泪花在眼里乱转着,瞧他转身离去,馒小知心里有些难过,捂着被敲疼的头,借着微弱的烛火看着掌心,掌心上染了红,抽抽鼻子,觉得自己有点可怜,可这也是她自找的。 想了想,还是要处理头上的伤,正当两只脚丫子要落地的时候,冰若旭又折回来了。 “你要干么?”他沉着一张脸,语气不善。 “我要擦药啊。”难不成她还要出去看外面满地的死人? 说实话,她实在没办法同情外面那些人,只能说他们自找死路,找死之前还不忘拖个垫背的,真坏心。 冰若旭拿着药箱走到床旁,一点也不温柔的拨开她头发,痛得馒小知狂吸气,没几下他就将她头上的伤处理好了。 “谢谢。”短短的时间里,经过这些惊吓,她有点累了,眼角一抹余光,看见他的中衣沾染了血,以为是她的血沾到的,便不在意的躺下去休息了。 “下次知道别多管闲事了吧。”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半眯着眼,馒小知拉了拉被子,“我知道了。”下次有人找他寻仇,她还是别凑热闹好了,以他的本领,寻仇的都是笨蛋。 过没一会儿,她就听到冰若旭离开的声音,门板让人给轻柔带上,床上的她,本来昏昏欲睡,不过脑海里又浮现方才看到的画面。 血迹染在他中衣的袖子口,方才……她是躺在他的胸怀里,为什么那边也会染上?他刚刚有碰到她的伤口吗? 这么一想,睡意渐渐被想光了,迷糊的脑子越来越清醒。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觉得有点不对劲。 该不会是刚才架着她的那个黑衣人划伤他了吧? 越想心越不安,如果真是,那不就是她的鸡婆害他受伤了? 这样不行,还是亲眼看一下比较好。馒小知掀开被子,穿上绣花鞋往隔壁走过去,撞坏的门板客栈里的伙计正收拾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全不见了,她也不想去多问什么。 房门大开,冰若旭当然看到她,“你不睡又爬起来干么?”这笨女人!身子那么差,难道她不知道夜里一定要休息吗? “我来看你啊。”有点忌惮他凶恶的语气,但她良心不安,还是走进房。 “看我?”他睨着她。 点点头,馒小知走到他身边,瞧着她方才看的地方,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脸都白了——虽然本来就很白。 “你、你、你你你……”瞪目结舌地看着他,一把抓起他的手举高。原本洁白的袖口,全让他的血给染红了。“我的天!” 她轻柔地掀开他的袖子,果然看见手臂上有道刀伤,伤口翻飞,血还不停的滴着。 “你受伤怎么都不管啊?”又急又怒的吼了声,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四处看了下,看到他刚刚丢到角落的药箱,连忙拿过来。“这刀伤要擦哪个药?”都是她害的!血一直流,怎么办? 她急忙在药箱里乱翻,冰若旭直盯着她,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冰若旭,药是哪个啦!”馒小知气得大吼,他这模样让她更愧疚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直到看见她眼角滑下泪珠,他脸皮一抽,指着药箱里一罐墨绿色的瓶子。 馒小知先用房里铜盆上的湿巾将他手臂上的伤擦干净,再打开墨绿色的瓶子,将药粉细心地撒在他的伤口上,没一会儿功夫血就止住了。 烛火映照出她苍白的脸,也映照出她眼底的忧心,冰若旭黑眸里闪过些火花,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紧了紧。 “你很担心?”他问。 还红着的眼瞪他一下,“当然啊,受伤了也不擦药,你到底在想什么?就算真气我,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来赌气啊!”心里头发疼着,这跟她往常发病的时候不一样的痛楚,让她更加难受。 “为什么要担心?你不是说我残忍吗?一个残忍的人,你担心什么?” 馒小知秀眸缓缓对上他的凤眼,瞧他虽然一脸冷凝,但眸底还是看得见一些不满。这人……有这么幼稚吗?就因为她之前骂他残忍,他就赌气不上药、不管手上的伤? “哼!”冰若旭撇过头去,不想看她。 忍耐地叹口气,她都忘了眼前的人多像个小孩子了,就为了她的一句话,跟她赌气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忍不住心底的疑问,她开口问道。 “不关你的事。”冰若旭就是不正眼看她。 咬咬牙。算了!一定是这家伙做人太失败,才会被追杀!她才不稀罕知道。馒小知从药箱里拿出干净的长布,细心地为他缠好。 “对不起,你早点休息吧。”这伤一定很疼。 “哼!” 馒小知撇撇嘴。给他点颜色就开起染房了,她也会,哼!哼哼哼哼哼!在心底哼够了,才起身回去房里。 眼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冰若旭抚着手臂上的伤,嘴角若有似无地扬起抹笑眼底也闪烁着笑意,原本因为她而不悦的心情现在好多了。 不管在馒小知的心目中怎么想象医庐这地方,但绝对不是眼前她所见的这样。 原本她一听医庐,就觉得是建在山里头的茅草屋,或者是好一点的木屋,不过眼前的景色完全打破她的想法。 基本上她想的并没有错,当初冰若旭住的医庐,的确是个破草屋,只是山中无虎,他算猴子称大王,自从他的师父觉得待在山上无聊下山云游之后,他立即动手改变自己所住的环境。 破草屋全毁了,取而代之的是雕梁画栋不失雅致的楼宇,一栋比一栋还漂亮,说这医庐是座山庄没人会反对,改善了住的地方,冰若旭当然彻底发挥他的懒人性子,请了一大堆的奴仆进庄伺候他这个大爷,反正他随随便便帮一个富商看病,就足够养这些奴仆十年的时间了。 穿是绫罗绸缎、吃是山珍海味、住是富丽堂皇,这日子享受得很咧。 经过快一个月的路程,她终于来到冰若旭的地盘,她一直以为是建在泰山上,结果不是,是泰山对面的小山里,两座山下正好隔着一个泰城互相对望。 而她心目中的木屋变成了一座大山庄,建在半山腰上,足足占了半个山,山下的大门口上放了一个匾额,上头写着——医庐山庄。 馒小知有点无言。为什么医庐后面硬是要加山庄两个字?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的感受。 她不知道,冰若旭虽然从头到尾把医庐都换成他想要的模样了,但怕老头子回来跟他嘴碎,只好意思意思把医庐给挂在大门口。 马车一路驶进半山腰的山庄里,山庄十分雄伟,甚至好几栋是由石头堆砌而成的。他们一下马车,眼前就站满两排的人,全都是山庄里的奴仆。 看得目瞪口呆的馒小知被带到众人面前,众人也都不掩好奇地打量这位主子带回来的姑娘。 “主子,一路辛苦了。”一名中年男子主动上前弯腰说着,态度十分恭敬。 “这位是医庐的总管,以后有事就吩咐他。”冰若旭简单的为她介绍人。 馒小知斜看着他。这人怎么这样,也不跟她说怎么称呼人家,难不成就要她叫总管?那多不尊重人啊。 回到了他的地盘,他的态度更嚣张、更讨人厌了! “看什么?”冰若旭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对她的眼神不是很满意。 伸手用力拍掉他的手,她撇过头去,对着总管漾出抹笑,“我叫馒小知,总管叫我小知就好了。”她亲切地说着。 总管看向了主子,瞧主子噙着笑看着胆敢拍开他手掌的女人,可对上他的眼眸却是冷冰冰的,心里一紧,连忙低下头,“小姐莫折煞了老奴。” 馒小知眨眨眼,回头,俏眸圆瞪,“你……”才想开口说些什么而已,冰若旭已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唇上。 “小不点,你该休息了。”摆摆手,他率先走进屋里。 总管马上使了个眼色,几个仆人快速跟上主子,几个丫鬟则转身来到馒小知身后,“小姐,老奴带您到系云阁歇下。” 瞧主子对这姑娘的态度跟神情都不同以往,将小姐安排在主子驻地飞云阁旁边的小阁楼,应该比较妥当。 等了一会儿,总管只看到主子越走越远的身影,心下知道这个安排对了,若是主子不喜欢,肯定会说些什么话。 轻叹口气,馒小知感觉得出来这些人好像很怕冰若旭,不好为难别人,只好跟上他们的脚步了。 唉……这下真的是上了贼船,想走也不能走了。摇摇头,她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第三章 就算姐姐嫁给有钱的姐夫之后,她也从没有过过这种日子,一起床之后,就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比在成都时还要享受。 而她说是医病,但也只有一天照三餐吃药而已,只不过药一贴比一贴还苦,味道也一个比一个还怪,除此之外,她过的简直就是大小姐的生活了。 原本她还以为要来这里受苦受难呢!没想到冰若旭倒是给她过足了好日子,好像自从上次她去他家那次受到惊吓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些变了,先前还一直说要给她好看,结果也没有嘛。 不过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都没有见过冰若旭,心里的感觉有点……五味杂陈吧,没见到他,居然觉得很不习惯,可能是先前的路程两人天天都在一起吧。 闲着没事,她向总管要了一匹布,打算做几件衣服来打发时间,先前生病的日子,她几乎什么事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针线缝缝补补而已,也多亏如此,才让她有一手好绣艺。 长年的病痛折磨下来,馒小知很懂得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但现在也许是受了冰若旭任性的影响,加上日子过得舒适自由,不必再时时刻刻担心亲人看见她会泪如雨下,这些都让她心头上的压力消失了。 原本她就是一个很爱笑又活泼的姑娘,只是都藏了起来,如今摆脱了所有压在心口的石头,渐渐的她原本的个性冒出了头。 还不知道要制衣服给谁,所以她只好裁下一小块布,打算绣成手绢,洁白的布面上绣的并不是什么花跟蝴蝶,而是用紫线绣出竹子,十分清雅的感觉,但绣到一半她停下手。 这手绢给姑娘家拿,好像不太搭,自己怎么会绣这种东西?她也是满脑子的纳闷,难不成绣好了给总管?他敢拿吗? 摹地,紧闭的房门突然让人给推开来,方才还在脑海里绕的人影,现在出现在眼前,还带了一群人进来。 冰若旭坐到她对面,看着她,“小不点,这么久没看到我,是不是想我啊?” 忙了好几天,他总算有空来搞定小不点的病了。 馒小知白了他一眼,“没有。”不去理会心底那抹看到他的欣喜是什么意思。 耸耸肩,冰若旭不是很在意她的回答,看着男仆将抬进来的浴桶放好,然后开始将一桶又一桶绿色的药水倒进去。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鼻子闻到那些绿水的怪异味道,她眉头缓缓皱起来。 “那个……该不会是要给我泡的吧?”俗话说久病成良医,这句话在她身上也能说得通,药浴她泡过好多次了,但这么臭的药水还是第一次碰上。 “嗯。”等药水倒满,奴仆对两人施礼退下后,冰若旭才走到浴桶边,摸摸水温,“小不点,衣服脱下来。” “什么?”下意识抓紧自己的衣领,她有点傻眼。 “衣服脱掉。”他笑着重复。 她站起来退开几步,“就、就算要我泡药浴,你也应该要出去吧?” “衣服脱掉——”狭长的凤眼一眯,尾音危险地拉长。 馒小知用力的摇头,“你出去。”这人该不会真想看着她入浴吧?看他的表情,再想一下他的个性,非常有可能! “我出去怎么看你的病,衣服快点脱掉!”冰若旭靠近她几步,他的确存心不良,就是想逗逗她。 “你骗人,泡药浴能看什么?你出去!”她退几步,警觉地绕着桌子走。 他差点笑出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猫逗老鼠一样,跟着她绕了桌子几圈,瞧她错愕的表情就觉得有趣,坏心眼地想看看她尖叫的样子。 想了就做,冰若旭伸手逮住还想跑的人,将人拎在半空中,一手不客气的扯着她的腰带。 馒小知吓坏了,“啊——放开我!放开我——” 悬空的双脚踢来踢去,两只纤细的手臂拼命挥舞着,喘息不已,胸口又蔓延着她熟悉的痛楚,让她的挣扎越见无力。 “放开我……”气虚无力、体力不济的下场,是高举的双手垂下,只能睁大眼睛,生气的瞪着他,一张小脸蛋微微发白。 “放就放。”冰若旭手一松。 砰!绿色的水花扬起,溅得满地湿淋淋的。 “咳咳!”毫无预警被丢下,药水呛进馒小知的口鼻里,小嘴一张,吐出满嘴的苦涩。 他笑不可抑。太好玩了,这小不点真有趣!“哈哈哈……”忍不住伸手捏着她的双颊。 馒小知自认打不过他,只好张嘴咬上他放在浴桶上的手指头,用力的咬、死命的咬,咬得嘴里有点血腥味冒出来,一双眼还是气愤地瞪着他。 冰若旭任她咬,一双凤眼仍旧漾着笑意,也不在乎自己指间滑下的血丝,“小不点,你真是有趣啊。”这些年游历江湖,很难得看到这么真的人,真想天天看到她啊…… 她脸黑了一半,松开嘴。他到底是不是有病啊?被咬了还笑得那么开心?不理会他,乖乖在浴桶里坐好。反正都被丢下来了,也不用再挣扎,不过…… 低首瞧着自己身上的白色中衣,已经渐渐染上青色,看样子这件衣服毁了。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缓缓将指间的血吸吮干净,舌尖滑过了唇,冰若旭微微一笑。将她无奈的表情收入眼底,脑海里有些想法渐渐成形,呵呵! 他的笑容邪魅,让馒小知看了忍不住打个冷颤,“你不要笑。”真不懂他这个性是从哪来的?明明姐夫一家人都正常得很,就出他这个怪胎? “小不点,你知道要我治病通常都要很多条件吧?”要是将她绑在身边,天天逗自己开心,那多好玩啊。 馒小知不上当,“我没记错的话,你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答应我姐会治好我,而且你输了。”警觉地看向他,没事提这个。 一定没安好心眼。 提到她姐姐,冰若旭脸上的笑染上冰霜,“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她动了手脚?” 哼,那当下的确是被唬弄过去,若不是不想惹五哥翻脸,他也不会吃下这闷亏。 原本他跟馒小知的姐姐——馒小柔所设的赌局很简单,只要她在一夜之间拿出三万两就算赢,馒家的家境只是小康而已。他笃定她拿不出这笔钱来。 结果馒小柔出贱招,就是跟她丈夫赌一把,赌金不多不少凑合起来正是三万两,他也不是笨蛋,原先以为她会在骰子上动手脚,没想到他把骰子剖成两半也没有古怪,还真以为她跟他赌运气。 剖了骰子之后,外头的下人又拿了一颗进来,他一时没注意,就让馒小柔给蒙过了! 冰若旭在心底冷哼。要不是不想跟五哥一家子闹翻,他也不会什么都不说,早在赌完走出房门没几步的时候,他就知道上当了,这笔帐,他记在心上,要是有机会再看到馒小柔那婆娘,他不会给她好过。 就知道,馒小知撇撇嘴,将身子缩进水面下,这绿水热呼呼的,虽然味道有点怪,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性发挥了,觉得整个身子都轻盈起来,胸口若有似无的闷痛也消失了。 “你提这个干么?” 看了她一眼,冰若旭靠在浴桶边,只手撑着下颔,“既然都答应了五哥,我就会治好你,但是医庐不收闲人。”他想到一个好主意了。 “你说吧。”就知道没好事。 很满意她的反应,他伸手拨拨药水,神情慷懒地道:“这样吧,看在你也算是亲戚的份上,就让你当我贴身的婢女。” 馒小知清秀的五官顿时皱成一团,“可不可以换别的?”要她伺候他?只怕自己不是病死的,而是活生生被他气死。 冰若旭脸色一变,冷冷瞪着她,“不可以!”轻哼一声,起身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张嘴。”这死小不点,多少人想要都没机会,让她跟在身边还给他拿乔! 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干么?”态度一点也不恭敬的问。 这小不点真的很不把他放在眼底!他捏住她的脸,硬是将药丸塞到她嘴里。 “吞下去!不准吐出来。”傻呼呼的,他自小奇药吃得多了,身上流的血可说是奇药也可奇毒,不给她塞颗药丸吃,不到一刻她应该就会七孔流血而死了。 双眼含着泪水,馒小知被掐着嘴,只好愤恨地吞下去,果然,又是一颗苦到她差点叫娘的药,“这是什么药?”不但又苦又涩,还有一股腥味,嗯…… “记得明天开始伺候我。”冰若旭没回答她的问题,说完他想说的,转身就要离开。 临走之前瞧见馒小知随手放在桌上的手绢,“挺别致的嘛。”这上头的紫竹绣得还不错。 “还我!那个是我要送给……”话卡在喉咙里,要送谁她也不知道。 “我的,我收下了。”冰若旭帮她把话接上,笑眯眯的当着她的面将手绢塞到怀里。 这蛮子!也不知道是他说的话让人生气,还是因为瞧见他收下手绢心底开心,她双颊红了起来。 “我又没说送你。”她小小声地说着,不敢抬眸正视他。 冰若旭才不理会她说什么,瞧了喜欢就是要,“我送我自己,明天记得到飞云阁来伺候我吃早膳。”摆摆手,他推开迳自走出去。 瞪着他离去的背影,馒小知气得牙又发痒了。早知道方才多咬几口,哼! 她故意忽略自己胸口中因为他收下手绢的一丝喜悦,绷着俏脸还瞪着门板,只是嘴角……不由自主的隐隐噙着一抹娇羞的笑意。 从隔天开始,馒小知就成了冰若旭的贴身奴婢,专属他一个人的。 说是奴婢,其实要做的也没什么事,早膳用不着煮,她只要负责将厨娘烹煮的菜肴端到他房里, 然后站在一边看着他吃就好。 馒小知看他吃东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一早就上了十道菜跟清粥,这清粥他还有喝个两口,而桌上的菜,每一道他都吃一口就放下筷子,然后大爷他就拿起白色的巾子擦擦嘴,“全退下去吧。” “等等,这些菜你全都不喜欢吃?”怎么有人挑食挑成这样?这么浪费食物,也不怕遭天遣! 冰若旭斜眼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对他的举动很不以为然,“没有不喜欢。”他耸耸肩。 “那为什么每一道菜都只吃一口?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煮出来的呢!”她真为厨娘感到不值。 “你饿了你吃?”懒得理她那种无聊的心态,丢下擦嘴的巾子后,他起身走到屏风后去换衣。 什么饿了她吃?这不是重点吧?馒小知跟在他身后,瞧见披在屏风上的外衣,下意识的拿下来抖了抖,摊开来等冰若旭穿。 “你只吃这么一点东西够吗?”就算她病得再怎么严重,也没像他这样,身体受得了吗? 冰若旭很自然的穿上她抖开的衣裳,“嗯。”她这动作做得还挺孰念的,是为哪个男人这么做过吗? 漂亮的凤眼一眯,因为脑海中的想法而感到不悦,他抓住她的手。 “你很习惯帮男人穿衣服?”语气轻柔而危险。 “嗯……算吧。”馒小知偏着头想了下。以前小时候,家里环境很差,爹跟娘时常要忙着做生意赚钱,姐姐也都会出门帮忙,而生病的她只好帮忙照顾小博,那时候小博穿衣服都是她打理的。 “是谁?”黑眸里的风暴渐渐扬起,另一手紧握成拳,这一刻,他有想杀人的欲望。 馒小知根本就没发现他的不对劲,一双手还帮他拢了拢领子,等一切都弄妥了才抬眸看向他,对他阴沉的脸色感到疑惑,“你怎么了?”她没得罪他吧? “我问你是谁?”冰若旭脸色越见可怖。 “什么东西是谁?”这人习惯真差!她看到另一边地板上,丢着一件穿过的外衣,走过去捡起来。 “我问你帮谁穿过衣服?”他简直是用吼的问了。 “我弟啊!你不是也见过他?”馒小知捂着耳朵,瞪着他一眼,莫名其妙又发什么疯啊? 这答案让冰若旭结实愣了下,一双眼睛眨啊眨的,瞧着在眼前忙碌地走来走去的小女人,原本酝酿的狂暴,一眨眼就让她的话堵得不见踪影,现在他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馒小知在他房里四处打量,越看秀眉蹙得越紧,怎么冰若旭外表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房里竟然那么乱? 方才她端早膳进来之后,就站在一旁看他耍大爷,现在才仔细地看见房里的情形,地板上每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件外衣,一些画散落在地上,还有一些药草,也是东掉一个西掉一个的。 “我方才是问你男人,你跟我说你弟?”冰若旭有点微愠。要不是她说得不清不楚,他怎么会误会! 回首白了他一眼,“你刚不是问我习惯帮男人穿衣服吗?小博都十五岁了,当然算得上男人啊!” 她讲的是没错,但是…… 冰若旭脸色一凝,摆出张臭脸,心里就是不快得很,“他都那么大了,你还帮服穿衣服?”男女之防,这笨蛋是病久了不知道吗? 东收西捡的馒小知不耐烦地停下脚步,定定看着他,“你是笨蛋吗?小博那么大了,我怎么可能帮他穿衣服?”满屋子的东西,收都收不完了,他还一直念。 “可是你——”冰若旭还想说些什么,她抢先一步打断他的话。 “可是什么?小时候小博都是我照顾的,我当然常帮他穿衣服啊!” 原来是这意思。他点点头,心底的不满总算散开了点,“你在忙和什么?”那就好,他还以为她现在还帮馒小博穿衣服。 “帮你收拾房间,都没人帮你吗?”馒小知觉得很奇怪。这山庄的奴仆可不是十根手指头就算得完的那种,怎么没人帮主子整理房间? 撇撇嘴,“我不喜欢。”他的房间一向只有自己出入。 怪人……没理会他,馒小知忍不住开始动手清扫他房里的垃圾,只要她觉得不重要的东西,通通收到一旁准备丢掉。 “别收了,走吧。”冰若旭看看天色,一脸厌烦。 “去哪?”她顿了下,喘口气,虽然她的病好像控制住了,再加上过了几天优渥的好日子,身体比起往常好上许多,但还是不能太过劳累。 “让你看看这世间有多美好。”冰若旭一笑,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馒小知愣愣地让他拖着走,心里纳闷着。世间有多美好?疑惑地盯着他的后背,不是她要说什么,而是这人应该就是苟子所说的人性本恶的支持者,方才说的,十之八九也是反话吧。 山庄大门口,一早就排了好几个人,排第一的,是一个小姑娘扶着个老人,小姑娘脸上漾着欣慰的笑容。 “外公,你再忍耐一下,等门开了,我们就能求神医治好你的病了。”小姑娘对着身边的老人轻语。 老人点点头,“嗯。” 站在小姑娘身后的是几个跟她差不多模样的清苦人家,大伙都一样,彻夜排在这山庄门口,就是为了求神医治病。 不远处的大树上,馒小知正让人抱着躲在上头,不是很习惯的动来动去。 “你不怕摔下去,就再继续动没关系,我随时可以帮你一把。”怀里的人像虫一样扭来扭去,扭得冰若旭好看的脸皮一抽,冷飕飕地在她耳旁低语。 “……”馒小知很识相的停止动作,腰腹间,透过衣衫传来他的体温,熨烫得她双颊也染上酡色。 “这是怎么回事?”她指指门口的人,仔细算了算,有五批人马,看上去都像是来找他治病的。 冰若旭不经意地瞥见她脸上的红晕,不自觉一笑,而后拧眉抚着自己的嘴角,“老头子没事丢给我的麻烦。”怎么回事?这么近看小不点,居然觉得她脸红的样子挺可爱的? “老头子?” “当初把我拐来这里的老头。”他为她解说。 馒小知恍然大悟地点头,“喔,你师父嘛!”师父就师父,叫老头子,真是没礼貌。 冰若旭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放到不远处的人群里,“我看病很随性,老头子怕我太无趣了,上个月下了个规定,只要拿着他令牌来这里求医的人,我都不能拒绝。”哼,老头子就连老了也不安份,硬是要找他的麻烦。 还故意把这风声放到江湖里,四外告诉别他住在哪,存心要闹得满城风雨,这件事他是回到医庐之后,听总管说才知道,只能说老头子活得太闲了。 拿着令牌的还没上门,没拿令牌听到风声知道他住哪找上来的还不少。 讶异地看着他,馒小知一脸挺错愕的模样。 剑眉一扬,“怎么?”小不点表情还真多变。“没想到你这么尊师重道啊,原本我还以为你叫你师父老头子,是很讨厌他,没想到他说的话你会听。”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 事实上,她看不出来是正常的,因为冰若旭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会听话纯粹是因为当年有跟师父三击掌发誓,看在他教自个一身医术的份上,答应他三件事,不论是什么事都可以。 撇撇嘴角,瞧她清亮的眸里有着敬佩,这感觉不错!冰若旭没想解释。就让小不点这样想也好,以免她老是一张看不起他的脸。 这么近看他的脸,馒小知发现,他长得真的很……桃花,不论是笑或不笑,凤眼都透着丝丝邪气,让人有种害怕却又忍不住想看的欲望,而且皮肤光滑,看上去好像很好摸—— 柔软带着凉意的小手不自觉抚上他的脸,冰若旭微微一震,低首看着她;两人互相凝视着,这一瞬间,馒小知心里有什么翻腾了一下,胃有种紧缩的感觉。 美眸里的他越来越靠近,近得她可以感觉他漂亮的凤眼上,那睫羽轻轻刷过她的脸,唇上也有抹温热。 “啊——你们干什么?”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两人间暧昧的气氛。 馒小知一震,连忙撇过头去,双手捂着唇,脸颊火辣辣的,方才是什么情形? 他……是不是有亲她?有吗?有吗? 被扰乱的冰若旭没像她一脸惊慌,反而有点怪罪地看着死命鬼叫的人,破坏掉他的好事,舔舔唇,唇上沾染了她平时常喝的淡淡药味。 那叫声越来越凄厉,连还在害羞中的馒小知都吓到了,顾不得脸红心跳,视线移向大门口。 一顶装饰得金光闪闪的轿子停在那儿,四周围着好几个彪形大汉,正将原先排队的人威吓赶走。 发出叫声的正是刚刚排第一的小姑娘,她哭叫着不愿意被拉走,“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先来的!我们先来的!”紧抓着轿子的一角不放手。 “放肆!敢对我们郡主无礼,找死吗?”轿门旁的男子抽出腰间大刀,上前走一步。 小姑娘吓了一跳松开手,随即一张小脸又哭花了,“郡主?求求您大发慈悲,我们先来的……”外公的病要是再不治,外公就会……不行!不可以这样! “赶走。”娇滴滴的声音从轿里传出来。 “是!”轿旁四周的大汉颔首,动作粗暴地将人全给打跑了,就连不愿意离开的小姑娘,也让她的外公给带走了。 看着这一幕,馒小知轻叹口气,“有权有势的人似乎都是如此。”虽然没令牌这家伙一定不医,他们被赶走也只是早晚的事,但眼前这一幕,还算让她心底不舒坦。 冰若旭眯眼看着她。她的语气有着无奈,但却没有想多为那些可怜人争取的感觉,他还以为看到眼前这些情景,她会气呼呼的要他帮忙救人,没想到只是叹口气而已,心一动,脱口问道—— “你也曾如此吗?” “嗯。”馒小知点点头,“以前为了我的病,姐姐带着我找遍大江南北,跟大夫下跪求他们救我,那些大夫却说我们没钱就回家等死吧,一转身就为别人治病去了。 为了我的病,家里所有的积蓄全花光了,甚至姐姐的未婚夫也觉得我会拖累他们,硬是要姐姐跟家里脱离关系,姐姐不肯,他就跟姐姐退婚了,那时欠了钱,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视我们为蛇蝎,避之唯恐不及。 有一些邻居嘴里说着我们可怜,但也都是用看好戏的目光瞧我们,并不伸出援手。那时候,我家对面住着一个跟我很像的人,家里也是因为他的病花光家产,我们家虽然穷,但吃饭还不成问题,他们家是连吃饭都有问题,爹跟娘救济他们,可是…… 有一天,姐姐拿了退婚的钱回到家里,将一些银子藏在家里的瓮子里,剩下的她拿去处理事情了,那家人看到了,趁着家里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就将瓮子给偷走,爹跟娘都气哭 了,因为那是我的救命钱,后来是靠着姐姐的聪明,勉强又赚了点钱回家,要不,我可能早就离开人世了。”所以她虽见了不忍,却也不会去干涉,因为人生就是这样不是吗? “小不点。”她这样无奈又苦涩的模样,让冰若旭心底一紧,伸手揉揉她的发,动作有点粗鲁,却带着他自己也不懂的不舍。 总算知道这小不点为什么对他态度这么差了,没想到五嫂那么坚忍,为了小不点拼尽一切,难怪自己对五嫂态度轻蔑,会惹得小不点这么记恨,要是没有五嫂,只怕她早就香消玉殡。 摸摸被他揉乱的发,原本充斥在馒小知心底的惆怅,似乎被揉散了一些,“你真要治那个人?”目光飘向远方,那几个被赶走的人,还不愿放弃的站在那。 “你说呢?”他反问她。瞧那郡主的威仪,敢这么肆无忌惮在他家门口赶人,多半是手上拿了老头子的令牌。 “治啊,你师父不是说要治,不论她是用什么方法得到这个机会,都算得上命运吧,不过,郡主耶,不知道长得漂不漂亮?”那些说书人口中的皇亲国戚,每个都长得美如天仙,这不知道是不是。 “漂亮又如何?人美不过是一张脸皮,有着丑陋的心再美的外表都是夜叉。” 馒小知赏他两颗白眼,“你长得漂亮当然这样讲。”哼,漂亮的人根本就不懂她们这些面貌平凡人的想法。 腰腹间的手臂突然一紧,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气,用力拍打他的手。 “干么啦?”想要杀她不要趁现在。 “以后不准再说我漂亮。”冰若旭阴沉沉地说。 “为什么?”馒小知不怕死的挑战他。相处了好一阵子,多多少少摸懂他的个性,嘴巴再怎么坏,他也是护着自家人,而她姐姐不巧的嫁给他的五表哥,也算是自家人名单上一个,所以他再怎么样也没真丢着她不管,除了上一次把她丢在马车里。 额际的青筋冒出,他一脸狰狞,“不、准、再、问!”一个字一个字在她耳边低吼。 “喔。”捂着双耳低下头。算了,老虎生气了,下次再问。 冰若旭对她那声喔,还真感到有点熟悉。怎么小不点对他的态度,跟娘越来越像?一样的欠打! “你不救人吗?”虽说是命运,但她还是同情的看着被硬扯走的老翁跟少女。 “她又没令牌。”意思是,凭什么要我救。 红嫩的唇微微往下弯,轻叹口气,目光透出淡淡的雾气,馒小知还凝望着那对爷孙,“好可怜,跟我那时候一模一样……” 冰若旭瞧她这样,心底一抽,五官拧了下,可恶! “不准哭!”低声在她耳边吼,气呼呼的拎着她的后颈,足下轻点,身影往那对已经快看不见身影的爷孙而去。 追上他们之后,他气闷的拿出怀里的药瓶给他们,分文不取,臭着一张脸看着那对惹人厌的爷孙离开。 馒小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头长的背影,唇畔绽开了笑花,看出他的不愿。是因为方才她快哭了,他才帮忙的吧?他会怕她伤心? 冰若旭孩子气的踢走地上的碎石,转回身,“走吧,回山庄了。” 女人就是爱哭哭啼啼的!算了,看在她现在笑得很可爱的份上,哼哼! 垂眸看着他伸出的手掌,她心里一暖,想也不想的,将小手放进他的大掌里。 “嗯。”这人,真是孩子气得……很可爱啊。 心头喜孜孜的,某种带着甜蜜的悸动,一直在她胸腔里盈绕不去,这一刻她发现,原来冰若旭也不怎么讨人厌嘛,甚至有点让人喜欢吧? 第四章 那个郡主自然是留下来了,得了什么病,任馒小知怎么问,冰若旭就是不讲。 这山庄分为东西两边,他们平常所居住或活动的地方都是东侧,郡主一行人则是住到西侧去了,阵仗颇大,不但有自己的护卫,还带着一大群丫鬟跟奴仆一起住进来。 大伙的生活没有交集,冰若旭也吩咐禁止去西侧,不过那些郡主带来的丫鬟都自以为高人一等,对山庄里的奴仆常常呼来喝去,就连馒小知也被叫过几次帮忙做事。 冰若旭知道以后,马上将那几个胆敢呼喝她做事的丫鬟抓来打了几个板子,惹得郡主有些不高兴,东西两边诸如此类的小摩擦一直都没间断过。 馒小知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日子,早上伺候大爷用餐,中午跟着他去书房,他看书、她刺绣,然后再吃饭,晚上到了,就换大爷帮她治病,日子过得挺悠闲。 渐渐的,因为调养得好,干扁的身子,开始长点肉了,过瘦的身子变成穠纤合度,身体一天一天好起来,往常压在她心口的恐惧淡去,她变得越来越开朗。 快过年了,天气也越来越冷,原本穿在身上的秋衣早就不够穿了,系紧身上的披风,馒小知搓搓双手,目光飘向坐在她面前看书的男人,他身上居然还穿着像夏天一样的儒衫,他不冷,她看得都冷了。 “穿上。”将手上的披风递给他,这是她花了好几天时间连夜赶工做出来的。 因为眼前这个桃花精,居然只肯穿冰夫人亲手做的衣服,庄里的绣娘做的衣服看也不看一眼就丢出门,每年过冬前冰夫人就会将衣服送到这了,今年不知道是什么事延误了,才会导致这桃花精还穿得那么单薄。 “不要。”冰若旭不改他讨人厌的个性。 馒小知眉一挑,不理会他说什么,硬是把披风覆到他身上,“穿上!天气那么冷,这么大的人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吗?”他真的是任性到让人有点受不了。 看着叨叨念念近在眼前的小脸,天气寒冷与否对他而言,根本就没什么差别,内力深厚之人会运气让身体发热不畏寒冷,这些东西她当然不懂,不过…… 冰若旭低首看着自己身上墨色的披风,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它给扯下来,反而伸手轻抚着,“你做的?”布料当然是取自庄里,只是这绣功细腻,不是出自庄里绣娘之手。 心里头有股暖意不受控制的流泄而出,这些日子绑小不点在身边伺候,原意是想作弄她玩,没料到她真的很用心在照顾,瞧他不肯吃东西,就亲自下厨学煮饭给他吃,天晚了还不肯睡,就站在他耳边一直念,念到他烦跑去睡;天冷了……居然还做件衣袍给他? “嗯啊。”退后两步看了看,馒小知满意的点头。幸好没有算错长度,正好到他的脚踝,墨色的披风衬托出他俊美的容貌。 “勉勉强强,绣功真差。”明明嘴角就弯了起来,嘴里还是不肯饶人地嫌弃。 馒小知也是听一听而已,很敷衍地点头,“喔,下次再努力点。”最近对他的毒言毒语已经越来越习惯了。 她敷衍的态度冰若旭也不是不知道,撇撇嘴,摸着身上的披风,不跟她计较。 “对了,今儿个泰城有市集对吗?”馒小知想起了这件事。 “不知道。”他哪会管泰城是不是有市集。 头上有几朵乌云飘过。这人不只任性,还很孤僻,回到山庄里两个月了,从没听过有朋友上门找,他……这么寂寞吗? 馒小知想着想着,心里忍不住发疼。有多少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山庄里? 虽然有这么多奴仆,但每个人对他都是恭敬到畏惧吧,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太寂寞了…… 不敢想像那种滋味,她虽然一直生着病,但不管如何都有家里的人陪着,还有个亦友亦弟的小博陪她说话,在她的人生里,从不知道什么叫寂寞,来到这山庄里,倒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寂寞两个字。 她那些弯弯曲曲的心思,冰若旭没注意到,一双凤眼又移回去书上,只是一只手会不时地摸摸身上的披风,脸上的神情也不像平常一样轻佻又邪肆,而是带着一丝丝满足。 “我想去泰城走一走,你陪我去好吗?”馒小知想了下,开口说道。 要他陪着去不是她想玩,市井长大的孩子,市集早就看到腻了,她只是想带他出去走一走,一直闷在这山庄,没病也会闷出病来,难怪他的个性会这么古怪。 “你去泰城要干么?身子才好点而已,就不安份了。”冰若旭沉下脸,不高兴了。 她连忙漾开笑,“我想去帮你找些毛皮回来缝制冬衣,天气越来越冷了,况且也快过年了,我想帮你缝几件新衣裳。”知道他这人就爱挑好话听,她很识相的讨好。 果然,原本还沉着一张俊脸的人一听,满脸的不悦马上飞光,换上一张笑脸,“你想替我制衣服?”心底不受控制地冒出一股得意。 他就知道,凭自己的美貌,怎么会有人不动心呢?这小不点跟他相处一阵子,也受不了被他吸引了吧?要不怎么可能会主动说要帮他制衣,女人帮男人制衣,不就代表她喜欢他? 一想到这,冰若旭一张桃花脸笑得更桃花了。小不点喜欢他?嗯……仔细感受一下心里的感觉,还不讨厌嘛。 一双凤眼透出些邪气,他一手支着下颔上下打量馒小知。经过了两个月的调养,小不点好像越来越漂亮了,勉勉强强搭得上他啦,他也不是很挑食,看对眼就好,唯一一个不好的地方,啧啧,那胸部好像还是扁了点,算了,以后再帮她补一补好了。 “对啊。”再怎样他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他也不是真的那么坏,还算得上亲戚。 “好,走吧。”冰若旭难得心情这么好,牵起她的手就走了。 馒小知一愣,瞧自己的手被他握着,微凉的手心熨上他的体温,双颊霎时染上红晕,动了动手,想抽回,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好任他握着。 “那个……”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出声。 走在前头的冰若旭回头,“怎么了?”一双俊眸笑意满布,让他染上了难得一见的灿烂气息,这模样,让她瞧着有点傻了。 一颗心飞快跳动着,他喜形于色的模样,让她的唇瓣也染上笑,飞快跳动的心又添上一抹柔软,那句原本要说出口的男女授受不亲,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我、我们要用走的下山吗?”瞧他直盯着,馒小知呐呐地换句话说。 冰若旭想了一下。小不点的身子才好一些,要从山中走到山下去,也不是不成,只怕会累坏她而已……一抹灵光闪过。 “啊!”她惊呼一声,身子倏地腾空而起。 “我抱你下山比较快,走吧!”他笑笑地说。这样快多了,也可以让他抱抱小不点柔软的身子。 馒小知有些害怕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好像在飞一样,四周景色飞快的转换着,冷风不停打在自己脸上。 她越依赖他,冰若旭越高兴,忍不住缩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哈哈哈……”笑声忍不住逸出喉口,就知道没人挡得住他的魅力。 紧靠在他胸膛的馒小知抬眸看着他,这么近看他,就像上次一样,有什么东西又在胸口里翻动,耳朵贴着他的心口,传来他的心跳声,原本有些害怕的感觉,让他的心跳声给驱散了,窝在他的臂弯里,就这么看着他的笑靥,有种一直这样子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结果来到市集后,她后悔了,她后悔为什么找个桃花精跟自己一起来,也知道桃花精为什么不太喜欢出门了。 因为……实在太显眼了啦! 馒小知不着痕迹的向旁边走开两步,随即手上一紧,又被扯回来,还撞上了一个颀长的身子。 冰若旭扬着恶意的笑俯首看她,“你不是说要我陪你逛市集吗?怎么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呢?”哈哈哈!他早就知道下山来会有什么样的情景了,是小不点自己讨苦吃,不关他的事。 她扯扯嘴角,“哈哈。”干笑两声。这哪是逛市集,他一出现,根本就是人家逛他嘛! 两个人一路走过来,市集上每个人的眼神都忍不住飘向冰若旭那张脸去,而且越来越多人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走,还男女都有呢!可见他的吸引力有多大。 泰城里会跟在他们身后走的,多半都是来赶集的一些外地人,还有一些不怕死的姑娘家,当然都是被冰若旭那张脸给吸引来的,而泰城内一些商家跟摊贩则识得他,知道他就是住在半山腰的怪神医,都很识相的不去招惹。 馒小知没好气地偷偷瞪他一眼。吓!冰若旭回给她一个更凶恶的眼神。 吐了吐舌,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试着不去管后面那些如针刺般的眼神,真的专心替他挑些毛皮,山上天寒地冻的,要多挑点保暖的料子。 泰城是泰山下的城镇,而自古以来,泰山就是一些诗人贵公子喜爱来的地方,这里的发展虽比不上长安那种大都城繁荣,但商业活动也十分蓬勃。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的,身后依然跟着一串粽子,馒小知挑了半天,都没瞧见适合他的料子,秀气的眉忍不住轻轻拢起。山上越来越冷,他虽穿上了那件披风,但还是不够暖,怎么办? 冰若旭一脸闲散地跟在她旁边,一路上瞧她认真的帮自己找衣服料子,心里高兴得很,脸上的笑意也没减少过,眸底甚至染上了一丝宠溺。 她东瞧西瞧就是没满意的,圆润的眸子四处晃一下,看到前面有家布店,想也不想拉着他就往店里走。 原本布店里的生意有些清淡,店铺老板闲闲没事正在打蚊子,没想到一对男女走进来之后,生意突然大好。 连忙将打蚊子用的拍子往后面一丢,搓着双手迎上前去,“这位……”眼眸对上男子的脸,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眼珠子则一瞪,直盯着对方瞧。 乖乖!他打娘胎生出来到现在,第一次瞧见这么漂亮的男人! 他直视的目光惹得冰若旭不高兴了,冷哼一声,一只手扬起就想戳向那对放肆的眼珠子,哪知道身边的小女人瞧他一动,赶紧往前一站。 “老板!”馒小知听到身边的冷哼声,就知道冰若旭生气了,趁他还没动手伤人之前,连忙大声叫回这不识相老板的心魂。 店铺老板回过神,尴尬地红了脸,“真是不好意思。”他搔搔头发,瞧一下这俊秀公子跟着清秀的小姑娘,再看一下两人交握的手掌,懂了。“爷、夫人,需要些什么吗?小店里啥都有,请尽量挑、尽量选!” 瞧这两人亲昵的模样,一定是夫妻。 馒小知听到他的称呼红了脸,害羞地垂下眸子,“你误会了,我们——”话还没说完,就让人给打断了。 “拿最好的出来让我夫人瞧瞧。”冰若旭插嘴道。 错愕地回头,馒小知瞧着他。他刚刚说什么? 她那模样,逗得冰若旭更乐,对她眨眨眼,咧嘴笑开,原本因为店铺老板失礼而冒出的满腔怒火熄了,看在他后面补上的那句话,算了,不挖下他的双眼。 馒小知本想反驳,看他一脸兴味也知道他故意的,这么一想——算了,他肯陪她到山下,这次就随他吧。 说是这么说,心底却浮上了喜悦和甜意,一种依恋的情苗,慢慢在她心里扎了根,只是她还懵懵懂懂不知…… 这店铺老板知道贵客上门,还真拿出了顶级的料子给她挑选,选定几匹布之后,馒小知又挑了一些绣线两人才离开。 他们两人一走,满店的人潮也跟着离开,留下店铺老板傻呼呼地看着空荡荡的店,然后—— “唉,真现实。” 不论走到哪都一堆人跟着,连馒小知都有点受不了了,更何况是脾气向来乖戾的冰若旭,原本还噙着笑的脸,一路走下来越来越冰冷。 有些比较懂得看人的,一看到他的脸色就走人了,留下的都是没眼珠子的姑娘家,还不愿意放弃的跟在他们身后。 馒小知走在他身边是心惊胆跳的,还记得上次在客栈大开杀戒的时候,他的脸色也是像现在这样。 “我肚子饿了。”想了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好了,再不避一下,她怕他一发起脾气,把身后那串粽子全送去苏州卖鸭蛋。 正好两人走到城里的大酒楼附近,躲到酒楼的雅座去,这样就比较没人盯着瞧了吧。 看她一眼,冰若旭转身走进酒楼,“走了。”一只手还是牵着她的柔荑,一直都没有放开。 馒小知也从开始的抗拒到现在主动抓着他,要不是有她握着他的手,只怕他早就回头将后面的人都处理掉了。 “少爷,您怎么有空来?”酒楼的掌柜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冰若旭冷冷扫他一眼,“我来还要问过你的同意吗?” 掌柜一惊,连忙低下头,“属下不敢。”差点忘了大少爷的脾气差得很,不过……他身边的姑娘是谁啊? “这酒楼是你家开的?”馒小知有些讶异。她是知道冰若旭家底丰厚,但没想到他家生意做那么大,连泰城也有他家的酒楼,不过…… 想起上次在长安看到的府邸,虽然昏倒前只看到一小部分而已,但已经可以了解冰家有多富裕,生意做到这也很正常。 “少爷,属下带您到老位子去。”掌柜低着头从柜台后走出来,恭敬地弯着腰领路。 “嗯。”冰若旭对她点头。这间酒楼,是他那个笨弟弟怕他饿死在山上开的,只是那个笨弟弟没想到他会把医庐弄得像座山庄,什么也不缺。 好奇地东瞧西看,馒小知一路跟着掌柜到酒楼后方的院落去,来到一间厢房才停下脚步。 “少爷,东西是否照旧?”掌柜看见他们相握的手,微微一愣。 “嗯,多上壶茶跟人参鸡。”冰若旭带着她往房里头走。 “是。” 耳边听得掌柜走远的脚步声,馒小知好奇地看着房里的摆设,“咦?”越瞧越眼熟,对了!这里的摆设跟医庐里他的书房很像嘛!只不过少了一堆书而已。 “咦什么?” 一股热气吹过耳畔,脸一红,她偏过头去,“你、你做啥靠那么近?”那么靠近她耳边讲话,害她吓了一跳。 她脸红红的模样,他越瞧越喜欢。喜欢?脑海里浮起这个字眼,让冰若旭怔住了。 馒小知发现他的不对劲,忘记方才自己说的话,换她靠在他身前,担心地望着他,“怎么了?”他脸色一下青、一下红的。 低首瞧着她担心的小脸,又来了,那股暖意又冒出来了,喜欢就喜欢,反正小不点也喜欢他,那他喜欢她也不算吃亏。 “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脸。 抓住她的手,冰若旭俯身吻上她的唇,狂猛地吸吮她口中的甜蜜,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伸进去勾住柔嫩的丁香逗弄着。 馒小知愣住了,傻傻地任人吃尽豆腐,脑里头也化成一片豆腐,唇上传来他炽热的温度,渐渐地、惊愕的秀眸朦胧了,身子无力的倚在他胸前,任他予取予求。 从不知道小不点的唇这么的甜,让他欲罢不能,吻了又吻,直到两人快喘不过气他才缓缓离开她的唇,转吻柔嫩的双颊。 “你……”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捂着嘴,害羞地低着头,心里很疑惑。他为什么要吻她? 冰若旭笑得像头满足的狮子,舔舔唇,尝到她的味道,凤眼难得地笑眯了,“好吧!小不点,看在你喜欢我的份上,我就勉强接受你好了。”他自大地说。馒小知顿了下。她哪时候说喜欢他了? “我喜欢你?”虽然她不讨厌他,也不代表她喜欢他吧? 她的语气是疑问的,但听在冰若旭耳里却是承认了,桃花笑脸再现江湖,满室舞春风,再啄吻一口她的小嘴,“我知道。” 知道他误会了,但馒小知却无法开口反驳些什么,他的笑容让她心底一软,甜甜的感觉滑过心头,瞧他开心得像个孩子般志得意满,什么话都卡在喉咙里了。 或许……他是对的,她多少有点喜欢他吧。 那张笑眯眯的俊脸,让她的心里无止境地充满柔情,唉! 他说对了,她是喜欢他的,不论他的态度有多么狂妄自大或冰冷无情,早在成都时,她就喜欢上他了,要不,为什么会因为被他丢弃在马车里而伤心哭泣? 她的眼睛真是有问题了,居然会喜欢上这种人!馒小知在心底为自己叹气。承认自己喜欢他,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只是她的未来……为什么感觉一片黑暗啊? 第五章 “桃花——冰若旭,我想回去了。”填饱了肚子,馒小知决定还是快快回到山上去比较安全,一急,不小心把私底下叫冰若旭的名字喊了出来,急忙收口,希望他没听见。 “桃花?”他重复道。这么冷的天,她想看桃花? 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没事啦,我是说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还好他不懂桃花的意思。 “你都买齐了吗?”冰若旭没多在意,他也是有点烦,一路上都被人盯着瞧,感觉很不舒坦,让他手痒的想杀几个消消气。 “齐了,咱们走吧。”馒小知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房门口走。 那手,小小的、软软的、温热的,他不由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任由她牵着自己,还小小地高兴了一下。 两人一踏出门口,正好跟一对男女对上了眼。 冰若旭原本噙着笑的嘴角倏地弯下,清冷目光有抹不屑。 馒小知敏感地察觉不对劲。这对男女她从没见过,顶多就是从对方身上的衣物猜测他们出身不凡,她比较纳闷冰若旭的反应。 那看起来娇媚的女子轻倚着身旁的男人,一双媚眼讶异地微微睁大,目光移到他们俩交握的手上,红唇弯起,“没想到在此也碰得上冰大夫啊。”如同外貌般的娇媚嗓音流泄而出。 这声音……馒小知的瞳眸缩了又放。这娇滴滴的声音她曾听过一次,再也无妨忘记,她是那个来医庐治病的郡主。 不着痕迹地打量一下眼前的人,瞧她红光满面,媚眼如丝,怎么瞧也不像个病人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冰若旭一手将她扯回身边,“是啊,真是巧,泰城人多,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话里带着针跟刺。 馒小知听不懂,但那郡主的脸色她看得懂,虽然她不解冰若旭是说了什么得罪对方,但那郡主娇媚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阴狠,让她很自动自发的躲到他背后去。反正各人造业各人担,是他说的话,她躲在他身后很正常。 小不点还挺贪生怕死的嘛!冰若旭没气她孬种地躲到他身后,只对她这种缩头乌龟的动作深感有趣,他知道她认出眼前的女人是谁了。 郡主漾着柔媚的笑,“冰大夫,您这是何出此言呢?我到此用餐,不也是正常的吗?” 冰若旭懒得再跟她说些什么时候,“或许。先走一步,告辞了。”拖着馒小知,他没兴趣跟她做戏,连揖手都懒,直接甩头而去。 留在原地的郡主脸色一凝,“哼,冰若旭,最好闭紧你的嘴,不然别怪本郡主无情了。” 她身旁的男子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眸光闪动着,有些激动也有些感慨。 “走吧。”郡主暗自记下这笔了,对着身旁的男子说道。 “嗯。”男子轻柔的呵护着她,两人一起往另一间厢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馒小知没开口问他,直到两人回到山上后,她还是没开口问。 拿起布尺,她正在并若旭的房里为他量身,准备帮他做几件过冬的衣服,一双手忙个不停。 有双柔嫩的小手不停摸着自己,他自然享受得很,由着她上上下下摸遍全身。 “你不问?”他还以为回到山上之后,小不点会迫不及待追问之前看到的事情,没想到她都没吭声。 正忙着将他身上量的数字都记下来的馒小知听到他的声音,疑惑地抬头。 “啊?”她心里正忙着打算要做些什么衣裳给他,根本就没仔细听他说的。 桃花精虽然长得一张桃花脸,但穿的衣服不是白就是黑,多半没有什么繁复的织绣,方才有买一匹月牙色的布,在上头绣些竹好了,看能不能让桃花精别那么邪魅。 抽走她手上的笔,冰若旭坐到她眼前来,细长的食指挑起她的下颔,“你没话要问我?”小不点是真的一点好奇心也没,跟别的女人真不一样。 原本还在纳闷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她就知道了。 “你不是叫我别问?”先前那郡主住下来的时候,她就问过他,郡主到底生什么病,但是他一点口风都不漏,那她还问什么? “你觉得她有病吗?”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小不点,虽然贪生怕死了一点,但脑子算有点聪明。 无聊!馒小知的眼光里透露着这个讯息,低下头拿起旁边的宣纸、毛笔在上头画些竹子。“没有。”她谈谈地说。 她的观察力一向是家里最强的那个,大姐跟小弟虽然有着强健的身子、聪明的脑袋,但两人的观察务都没有她强,可能是长年生病吧,让她自小就比别人多了份敏感,见了郡主一面,她就察觉到冰若旭不让她知道的原因了。 “小不点,你知道了。”他可以肯定这点。 馒小知放下笔,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这样不会有事吗?医庐或者是你?”她当然看得出来,那位郡主红光满面,身上的衣衫虽然厚重,仍掩不住微凸的小腹,她根本不是有病,而是怀孕了! 隋唐之后,民风渐渐开放,唐朝的女子衣着跟举止越见大胆,甚至婚前与人苟且生子的也有不少,这种风气不论在民间或是达官显贵中都还称得上是禁忌,达官贵人之女,泰半还是有贞操观念,若有女儿未出嫁就有了身孕,都是私下解决。 而她的身份贵为郡主,却还没有嫁便有身孕,可知是特意躲到这山间来待产,通常会如此的,多半是她们已经定下亲事,日后可能要嫁给哪个显赫背景的男子,方才跟在那个郡主身边的男子,应该就是她腹中胎儿的父亲。 这事可大可小,要是那郡主待产之后就离去,那就不会为医庐惹来麻烦,若是那郡主事后想杀人灭口,那就是个大麻烦了。 思前想后,馒小知也知道那时郡主脸色大变的原因,还不就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没事去惹人,没有明说,却暗指她怀着身孕还敢出来给别人看,再加上那轻蔑的语气,自是让人不愉快。 “能有什么事?她若想欺我,那就放手来。”他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底,小小一个郡主,能有什么能耐?就凭她,还不够格碰他一根寒毛! 他这没事爱找事做的个性,馒小知也懒得说他,不过也因这件事她想起目次在客栈被威胁的事情。 “我们到这里之前,不是有在客栈住宿过吗?”她记得,抓着自己的那个黑衣人,有提到王爷这两个字。 没想到她记性这么好……冰若旭挑挑眉。几个月前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 “怎么?”抓起她放在桌子上的小手,无聊地把玩着。 吃豆腐吃得很顺手嘛!馒小知叹口气,随他了。 “他提到的王爷,是什么意思?” 冰若旭皱头想了下,“喔,一年多前,有个王爷叫我治他生病的爱妾,我懒得救,走了,过没多久,那王爷就开始一直派人追着我。” 他这个性,真的不该学医!“你师父当年怎么不叫你学毒啊?”她真的觉得很奇怪,以冰若旭的个性,要是学毒,也不会惹来这一堆医债,学了医,却不喜欢救人,难怪会得罪一堆人。 “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他笑嘻嘻地说。 “你师父怎么说?” “他说,就是因为我不想救人,才要都教我医术,这样才有趣。”他当初也是很不服气,不过……看着眼前的人,他现有点庆幸老头子当年教的是医术了。 馒小知对天翻个白眼。这对师徒是怎样?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馒姑娘。”温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回过头,秀眉轻轻拢起,她现在正走在要去找冰若旭的九曲桥上,花圃旁的小路站着一个她曾见过的斯文男子。 “有事吗?”馒小知看着对方缓慢地往她这儿走过来,不自主退了两步。眼前这男子,正是前些日子她到山下的时候,撞见郡主身边的人。 男子的目光略带些激动,有礼地向她欠身,“馒姑娘,你的身子还好吗?”暗暗地打量她的脸色,双颊红润气色不错是,一点也不像个病人。 她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尚可。”怎么突然间她身子还好?那种语气,好像两人已经熟识很久了。 欣慰地颔首,男子笑着说道:“那就好,听说馒姑娘有心疾在身,有些担心地多嘴了,还希望你别介意。” 他这么说,让馒小知更纳闷了。她的病只有冰若旭知道而已,为什么时候他也会知晓她有心疾? “不会。抱歉,若旭还在等我,先走一步。”算了,她还是快点将衣服拿去给桃花精吧,赶了好几天的工,终于赶出一件衣服了。 而且,这个人可是郡主的恋人,没事还是不要攀谈比较好,想起那天看到的娇媚美人,她可没忘记那眼底的阴狠,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好些。 “你已安健了……”斯文男子目送她离去,喃喃低语。 馒小知一点也没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心里只想着要将衣服套到冰若旭身上。 “小姐,主子已经醒了,正找您呢。”平常跟她身边的丫鬟,在她一进入冰若旭住的飞去阁时迎了上来,脸色有些难看。 “没事的。”安抚地拍拍丫鬟的手,她知道桃花精一定又发脾气了。 自从上次他自认她喜欢他之后,就越来越缠人,要是她离开他眼皮子超过一个时辰,就开始对其他丫鬟乱发脾气。 “小姐呢?”此时,飞云阁又响起冰若旭的咆哮。 再三对自己的眼光叹气之后,馒小知拎着裙摆走进去。“我去拿衣服,你别没事就吓这些丫鬟奴仆的,个个都被你吓坏了。”小嘴忍不住叨念几句。 冰若旭一个跨步来到她身边,脸色不善,探手执起她的皓腕,确定她的脉像平稳之后,心底的不安才退下。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喝药?”要不是他今天一时兴起,一早跑到小不点的阁楼去找她,他都不知道她已经停药好些天了。 心虚了一下,她的确好几天没吃药了。“我……” 才想些话搪塞而已,一碗黑漆漆地药味已经出现在她眼底了,“快喝药。” 他催促着。她现在看似和常人一样了,但那也只是看似而已。 看着丫鬟端着药碗,馒小知脸一皱,撇过头去,“我现在不是好了吗?为什么时候又要喝药?”也许是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吧,慢慢尝到健康的滋味,对这些自小吃到大的药,她开始排斥。 “那只是看起来而已,你的身子根本没办法痊愈。”他知道她的感受,但好不容易养壮的身子,不容这么轻忽。 “……”咬咬下唇,馒小知有些难过。他终于还是说出口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什么也不问地任他治疗,瞧自己气色越来越好,身子也越来越轻盈,胸口不再隐隐抽痛,她明白自己的病大好,但是,不论自己气色怎么好,他都没有停止用药,那时候她就隐约猜到了。 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冰若旭挥手让房里其他丫鬟退下后,才伸手轻搂着她。 “你的药不能停。”他知道她烦了、厌倦了每天都要吃药的日子,要停药,可以,但绝不是现在。 “我只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语气有些哽咽。她只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而已,为什么这么难?这么难? “你娘怀你的时候,并没有照顾好身子,你又未足月就出世,心脉天生就比别人脆弱,又加上长年没有调养身子,所以你的心比一般人脆弱,别说跑跳,光是走得快些,你就承受不了。 这些日子,看起来虽然像我治好你了,但并没有,我只控制住你的病而已,乖乖吃药,至少……这几年是无法停药的。”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当初接受这个病患时,他以为顶多一年光景就能够让她像常人般生活,没想到她的身子太过严重,没花上几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现下她能如常人般走动甚至小跑,都是因为他用药稳住了病情,加上他不时拿些灵丹妙药、食补药补的灌到她身体里,才让她的情况好转,但还是需要长年的调养才有可能断药。 “别难过。”她眼眸透露出的失落跟伤心,揪紧了冰若旭的心,轻柔地吻着她的发,一掌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的胸膛是这么的宽阔,娇小的她正好完美的嵌入他的怀抱,汲取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原本低落的情绪因为他温柔的举动消失。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乖乖吃药。”几年就几年,比起之前的命在旦夕,吃几年药就能换来健康,那她愿意。 听她这么说,冰若旭紧绷的身子才放松。原以为小不点会吵闹地不肯吃药,他都忘了,她是多温柔的一个女人了。 转身拿起方才丫鬟出门前放在桌上的药碗,馒小知乖乖的一口喝光,照样让那苦味苦得头皮发麻,连忙又从茶壶里倒杯水喝。 “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丫鬟说你早上就不在房里了。”他就是因为好几天早上都没看到人,才会跑去她的阁楼,也才发现她都没有吃药。 看她方才喝药的模样,药汁真的是太苦了,冰若旭心底有了打算。要是能将药汁改成药丸子,那她吃药就比较不痛苦,嗯,明天开始着手改良。 说到这,馒小知打开从方才进门就拎在手上的包袱,“你穿看看。”这是她窝在绣房里好几天的成果。 她手捧着一件月牙色的衣衫和一件月牙色的短背棉袄,一看就是一套,冰若旭接过手,“你这几天就是在这忙这个?”傻丫头!心底一处不受控制的发软。 清秀的脸蛋微微一红,点了点头,“快穿着上,看合不合身。” 脱下身上的夏衫,他快速地穿上她亲手制的衣服,柔软厚实的面料穿在身上除了舒服之外,还有另一种感受,一种他无法言喻的感受,只能说整颗心,都因为这套衣服而温暖。 馒小知帮忙他整理衣服,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透露着恋慕,小嘴满意地弯翘起,退开两步打量。 穿上月牙衫之后,气质一变,邪魅不再,反而透出股浑然天成的清雅气质,令她惊艳不已。 “你真的好漂亮喔。”心底一高兴,傻呼呼地说出了慕语,话说出口,她才慢一拍的捂住唇。 冰若旭没好气地睨她一眼,“你说什么?”又说他漂亮,皮痒了是吗? “没有啊。”装傻地摇头。 “我听到了,我要惩罚你!”冰若旭邪邪一笑,趁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把将她扯进怀里,薄唇覆上红嫩的嘴。 用力的吸、努力地吻,吻得她意乱情迷、头昏眼花,还趁她被吻得晕头转向,一双大掌在她身上游移,吃足豆腐。 两个火辣的亲吻表演,都忘了房门还大开着。 一干奴仆全张大了眼,有的躲在花丛里,有的躲在树干后头,拼命的看个够,难得看到主子动情,真是太稀奇了。 同时,众人心里头不约而同浮起一个想法,可怜的小姐,居然被主子看上了,唉…… 年关将近,一向安静的山庄也能得热闹起来,到处张灯结彩的布置出一片喜洋洋的气氛。 馒小知虽然是挂名的贴身丫鬟,但她做的事跟山庄的女主人没两样,往常冰若旭才根本不管什么时候过年节日的,啥都没兴趣,庄里也因此没过过个半个节日,这次是她第一次在山上过年,还吩咐大伙准备,众人当然都高兴得很。 不过她一忙,冰若旭就不高兴了,臭着一张脸待在飞云阁里。东等西等就是等不到人,最后只好悻悻地出马去抓人。 本来是想拎着她的衣领回房去,但一看到她开心的笑脸,也只好忍下满肚子的不满,随她去忙了。 山庄里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一个娇小秀美的姑娘身后跟着一个俊美出尘的男子,两人走到哪都相伴着。 比较眼尖的,例如总管,很明显地看到主子变了,原本永远不变的嘲讽冰冷笑脸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温度的眼眸,时常追随小姐的背影。 而小姐也越见娇美,可能是有了主子的呵护,清秀的容貌上闪烁着幸福光彩,让人瞧了移不开眼。以外貌来说,两人或许不是最相配的,但站在一起,也赏心悦目得像一副画,令人忍不住弯起唇,羡慕地看着他们。 “旭,年夜饭你想吃些什么菜?”馒小知甜嫩地问,语气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撒娇。 她一声亲昵的叫唤让冰若旭的俊眸闪了闪,“随便就成了,你瞎忙什么?庄里厨娘那么多个,还有总管在,用不着你鸡婆。”他凶恶地念了几句。 馒小知不在意,反而甜甜一笑,听得出他凶恶语气下,是怕她的身子受不住。 她心里涨满了情意说:“我知道,可我是想亲手做几道你爱吃的菜嘛。”为了伺候大爷他刁钻的嘴,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也学了一手好厨艺。 原本想摇头说不用了,但脑子一转,他一笑,“就做你上次做的小馒头吧。” 他想起上回她做的小馒头,味道甜馥香软,嘴有点馋了。 “你喜欢吃啊?”馒小知家里是做馒头出身的,祖传下来的手法,博得众人的喜爱,还因为家里的馒头做得太好吃了,引起姐夫的注意,而造就了姐姐和姐夫的一段良缘。 她虽然从没做过,但耳濡目染,从小看到大就算没做过,也因为家里做馒头的,只是她人轻力小,没办法揉出太大的面团,只好将馒头做是小小的,像甜点般好入口。 “还不错,你就准备这道就好,剩下的给厨娘去煮,你煮的难吃死了。”揉揉她的发顶,冰若旭摆出恶脸。 娇笑了下,馒小知知道他心疼自个,也只好点头,“知道了,过年我就下下厨虐待你的胃。”低下头,她专心地看着家里来的信。 “信上又罗唆啥?”他抓起她一把头发玩着,将手指穿梭在她冰凉的发间,享受那丝绒般的触感滑过手心。 离家至今有一段时日了,除去来此一个月的奔波,一眨眼她已在山上住了几个月,这期间,家里的书信一直没有断过,都是三天一封家书,惹得冰若旭有时都吃味了,觉得她姐姐真不识相,一直打扰他们的相处。 “哪有罗嗦,姐姐要我好好养病,家里一切都平安。”她将信细心地收起来,信尾还添注了一段话,还是别给他看到好。 “喔,我看一下。”冰若旭闲着无聊,拿过她手上的信。 “这是我的信!”馒小知吓了一跳,伸手想抢回来,怎么前几封不看,就这封他抢着要看啊! 瞧她紧张的模样,他剑眉一挑,只用一只手臂就将她箝制在怀里,不理会她的挣扎,将信摊开来看。 快速地浏览一下,前面都是一堆废话,跳过,蹭还是一堆废话,再跳过,后面还是一堆废话,跳……等等!冰若旭原本想将信丢掉的手缩了回来。他方才瞄到信上好像写着订亲这字眼?定睛一看—— 第六章 小妹,过了年,你也已经十七了,爹跟娘都相信你会健健康康回到我们身边,娘拍你误了终身,决定作主替你订下了门亲事。 对方是小博书堂里的一个夫子,二十四岁,个性温和,家里又有底子,你若嫁了也不会吃苦,爹娘说对方很不错,要我要信上问问你的意思,你考虑看看吧,若是愿意的话,就订下这门亲事,等你十八的时候再回成都嫁人,届时你的身子应该好了吧。 若不愿意,姐姐也不会勉强你,我会叫姐夫帮你跟爹娘说说话,免了这门亲事,你仔细想想吧,姐姐静待你的佳音。 馒小知吸口气,开始剧烈的挣扎,“放开我!放手、放手啊!”天啊!好恐怖的表情,她有预感,不快点逃就惨了! “一个夫子?你要订亲事?嗯?”冰若旭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 身子抖了下,逃脱无望,她低头头不敢看他,“不关我的事……”她很小声地说。这下惨了,语气越轻,就代表他越生气。 “你爹娘说怕误了你的‘终身’啊。”他故意在终身上加重语气。 他说话的时候气都吹到她脸上了!逃避现实的闭上眼,馒小知不敢看他,“真的不关我的事。”再次重复。 唇上蓦地被人重重咬了一口,下意识地她睁开眼,吓!一张放大的俊颜就在眼前,小嘴紧紧被封住,半口气都不给她喘一下,明显地感受他身上传来的怒气,小嘴被吻得又疼又麻的,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会生气! “你!没有跟你姐姐提过我们的事吗?”紧贴着她的唇,冰若旭气极反笑。小不点铁定没说过半句,要不那疯女人怎么会说要帮她订新? 感觉到他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唇瓣,红着脸,她意识有点不清,“我们的事?” 什么我们的事?嗯……他的舌头又伸进来缠住她的舌头戏弄着,他的目光火热得让她快融化一样的地瘫在他怀里。 吻过了头,有点擦枪走火,她的气味香甜得让他沉醉,原本想逼问的事情顿时忘掉了,只剩下本能驱使,吻逼她的唇和脸。 馒小知无力地承受他的热情,全身松酥麻,他所触碰过的地方都像被火烙印一般炽热,有股热源从小腹处不停流注全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躺在书房休憩的床上,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得剩一件肚兜,肚兜的绳子也让他给咬掉了,一又大掌正在她的柔软上揉捏着,点燃一簇又一簇的欲火。 这种火热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忍不住娇吟出声,小嘴轻吐着他的名,肌肤的相触让她不停颤抖。 “小知,你是我的,我的。”霸道又强悍的声音在耳旁不停的响着,就在她最迷乱的时候,突地一股剧痛贯穿了她。 “啊!”痛呼一声,所有迷乱的神智通通归位,眼眶立时滑下两颗泪珠,她明显地感受到两腿间的炽热。 冰若旭悬在她身上,隐忍着快感,等着她适应他的侵入,低下头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水,“你是我的,小知。”在她体内的感受实在太舒服了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混合着热能和酥麻的快感传遍全身,纤长的腿勾住他的腰,喜欢那酥麻的快感,却又害怕那股疼痛。 感受到身下的她不再那么僵硬之后,冰若旭开始在她体内快速抽动,尽情的享受柔嫩的身子。 “旭,我喜欢你。”快感一波一波传来,她攀紧他强硬的身躯,不停喃着心底的话。 他不停地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 娇喘吟哦,馒小知一又手放在他的肩上,忍不住迎合他,直到许久之后,体内强烈的快感让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而后感到一阵炽热冲进体内,她无力地瘫软下来。 冰若旭抱紧她感受一阵又了阵的抽搐,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她,也将她的一切都纳入怀里。 高潮后,馒小知昏昏沉沉地累坏了,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拿着温热的湿巾,擦试她疲惫的身躯。再下来,她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闻着熟悉的味道,安心地沉沉睡去。 他的抱紧她软嫩的身子,细心地为两人盖好被子,眷恋地看着她的娇颜,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小傻瓜。”欢爱时,她不停泣诉自己有多喜欢他,惹得他无法抑制兴奋的喜悦,彻彻底底用力地爱她。 睡梦中的馒小知动了动,整个人埋进他怀里,睡容香甜诱人,冰若旭一笑,抱紧了她,跟着沉入睡梦之中。 “你确定……”柔嫩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里响起。 “写。”另一道低沉的男声简短有力地说。 “这好像不太好?”柔嫩的嗓音带着迟疑。 “快、写。”加重的语气,隐含着威胁与不满。 “可是……” “你不写,我写!”冰若旭不高兴地抢过馒小知拿在手里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收工。“好,寄吧!” 毛笔一丢,他看了看纸上的字满意的点头。 被挤到一旁角落坐着的馒小知一探头一看,差点没昏过去。这任性的桃花精,居然就在上面写着——馒小知是我的女人,订个屁亲! “你想害死我啊!”赶紧抢过桌上的纸。这信要是寄出去,姐姐一定挺着肚子从成都冲过来。 危险的气氛从身边散发出来,她吞口口气,偏头一看,果然看到一张气黑的俊颜,连牙齿都露出来吓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冰若旭追问着,眼一眯,难不成她还想跟别人订亲吗? “你不要误会啦,这信寄出去,姐姐会气死的。”馒小知连忙摇手,从来都不知道他是个醋坛子,就为了几天前姐姐寄来的那封信,跟她闹了好几天脾气,现在还硬要她寄信给姐姐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讲清楚。 “你该不会是看上了那个野男人吧?啊?”真的是气死他了!这辈子只有女人缠他,哪有一个像她这样,怕死了家里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馒小知翻个白眼,“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怎么看上那个野男人?你不要乱吃醋啦!”不是她不把两人的关系讲清楚,她当然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可是,眼前这男人呢,也从没把话给说明白,她又怎么知道写信回去要说什么?难不成写说他把自个给吃了吗? “你的意思是,见过就可以吗?”可恶!冰若旭心口像有什么东西在挝打着,让他又痛又怒,整个人像头熊似的暴跳如雷。 “你别蛮不讲理,我又不是那意思!”被他闹了好些天,她脾气也上来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吗?”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还敢三心二意?他要去砍了那个野男人! “什么见不得人,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啊?”翻脸就翻脸,她是懒得跟他吵,还真以为她怕他吗? “你当然是我未来的妻子!不然还有什么关系?”她声音大,冰若旭已经变成用吼的,一张脸狰狞得只差没喷火了。 馒小知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妻……妻子?”她知道他在乎她,但没想过他会将自己视为未来的妻子,虽然心底深处是这么希望着,但却不敢说出口,就算两人已经同床共枕了,她也不敢向他讨个名分,因为,她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真心爱着她啊! 他自是将她脸上复杂的表情都看入眼底,叹口气,伸手抱紧她。 “不然你以为我会随便对一个女人出手吗?你跟着我住一段时间了,有看过我跟别的女人睡觉吗?”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女人,男人的需要当然有,只不过他实在讨厌那些装模作样的青楼女子,去过几次之后就再也没去了。 是小不点柔软香甜的身子诱得他失去理智,要不然,他本来打算调养好她的病之后,再带她回去提亲的。 他承认,他很喜欢小不点,喜欢得有点无法控制,只要她离开身边就忍不住开始找人,看不见她就会心急,怕她又发病,紧盯着她喝下每一帖药,因为他不要她离开他,将她给放到心底去了,这小不点让他意乱情迷,可恶! 他没有明说,馒小知却知道那话里的意思,秀眸起了水雾。 “没有。”他是说他只认定她是他的妻吧?这男人……就连一点情啊爱的都不肯说出口,却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要娶她为妻的话。 “那你还不懂我们的关系?”抓紧她的肩膀,凤眼直直盯着她,一手轻柔地擦掉她滑下的泪珠子。 馒小知又哭又笑,“奸夫淫妇?”她故意这么说。 冰若旭一听,气得鬓边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什么奸夫?你是太久没让我欺负了是吗?”疼她就开始放肆了啊?这臭小不点! “好啦,你别生气嘛,我说笑的。”甜软嗓音轻声安抚,瞧他一副快气炸的样子,还是别玩了好。 “说正经事,你快点写。”她撒娇的赖进他怀中,让他满肚子火消了点,但可没忘了正事。 瞄见他眼底的担心,馒小知心一软,“好啦。” 只是这信,到底要怎么写才好?唉,都怪他对姐姐太没礼貌,姐姐对他印象不是很好,要是将两人目前在一起的情况照实写,家里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反对?“姐姐她……对你印象有一点点不是很好,写了真的没关系吗?”她很婉转地提醒。 “算了,你不用写了,等除夕那天我们直接拜堂成亲。”冰若旭直接出狠招。 只要两个人名分定下来,还怕她家里人来拆散吗? “什、什么?”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前一刻还说把她当未来的妻子而已,现下就说要拜堂成亲了? “你听到了。”他冷冷地说,一双凤眼危险地盯着她,仿佛她要是拒绝的话,现在就押着她拜堂似。 恶霸再现,馒小知眨眨眼,很明白现在不是捋虎须的时候,心里头打算,等过两天他气消之后,再来讨论拜堂成亲的事好了。 冰若旭盯着她,心底冷哼一声。小不点,这次要你逃不了我的手掌心! 馒小知一直以为冰若旭说的是气话而已,所以没当真,日子照样过下去。 除夕那一天,她终于知道他不是说气话,他,是认真的! 天未亮的时候,她就让人给挖起来,头脑还没完全清醒,丫鬟东扯西拉的,她更是晕头转向,穿上厚重的衣衫然后被拉到铜镜前坐下,干净的湿巾抹了抹脸后,她整个人才清醒一些。 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向干干净净的脸蛋上正被丫鬟们抹上胭脂水粉,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裳,“这是干么?”她问。 站在两旁的丫鬟愣了一下,“小姐,今天是您同主子拜堂成亲的日子,您忘记了吗?”主子是在半个月前就吩咐下来准备了。 馒小知愕然地瞪大眼,“啊?拜堂成亲?”倏地站起来,她转身看着房里的布置,四处都贴着喜气洋洋的双喜字。不会吧? 丫鬟没空等她惊讶完,七手八脚的快速帮她装扮好之后,拿起旁边的凤冠套到她头上,“小姐,快走吧,主子在前厅等您拜堂呢!” “等一下,等等等……”她慌了,急忙挥手想制止众人,一群丫鬟根本就没理会她的反抗,硬是架着她往前厅走去。 一来到前厅,馒小知一眼就看到站在厅里那抹红色的身影,还有厅上贴着大大的囍字,庄里的奴仆都向她恭贺着。 冰若旭站在厅中看着她。今天的小不点看起来特别妩媚动人,红色的嫁裳衬得她更加娇艳!一跨步,走到她身边牵起小手,同时对总管使个眼色。 总管点头,他今天客串当司仪,清清喉咙,“新人拜堂——” “等一下!”馒小知先是稳住自己的脚步,头上的凤冠重得要命,害她走起路来头重脚轻的差点摔倒。 “怎么了?”冰若旭不解地望着她。眼前的情况她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真要拜堂?”不会吧?这可不是儿戏,他这样就叫成亲了? “对啊。”他才没管那么多,任性的性子十年不改,只要他想做,就是要做,况且好几天前就通知她了。 “这……没有高堂在,我们要拜什么堂啊?”馒小知苦笑了下,努力想办法挡下来他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要不然,现在嫁给他,日后回到成都,她一定会被姐姐叨念到耳朵长茧。 “有差吗?”他不懂有没有高堂差在哪里,就跪一跪、拜一拜便好了不是?他看表姐跟表哥成亲都是这样子。 “当然有,没有高堂,这亲事哪能算数。”摇摇头,还好爹娘都在成都,他的爹娘也在长安,没有办法马上上山。 “一定要高堂?总管行不行啊?”怎么成亲有那么麻烦吗?小不点该不会在找借口吧?“还是你不想嫁给我找理由搪塞?” 心口一跳,馒小知马上摇头,“我当然想嫁啊!可是没有高堂或有名望的人替咱们的婚礼作证,就算我跟你现在拜了堂,在衙门那还是说不过的,律法上并不承认。”幸好姐姐之前成亲的时候,她有帮忙一些事情,才记得这条律法。 唐律规定,成亲的条件要有报婚书、私约,若无报婚事要私约成婚也是可行,但须有高堂或有名望的仕绅、官员在场作证,日后才能报请官衙两人夫妻的身份。 “现在去哪找高堂?”冰若旭不悦地蹙眉。 脑海里开始过滤能够马上上山的亲人,没半个!有名望的老头子……有了! “你等我,我去去就回来。”他丢下这句话后,身影一动,人就从厅堂上消失了。 “你去哪啊?”馒小知对着空气问出来不及问的话。 总管看看她,她看看总管,两人脸上都有着无奈的表情。 “坐着等他回来吧。”她挥挥手,让站着的众人自个找地方坐。 她也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等了快半个时辰后,她吩咐,“总管,先让大伙吃饭吧,今天可是小年夜。” 外头的桌子上早摆满了佳肴,大家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夫人,还是等主子回来吧。”总管低着头回道。 馒小知忍住到嘴边的叹息,“好吧。”想想也是,要是给那桃花精回来,看到他们不等他就开饭了,不知道又要闹多久的脾气。 她才正这么想而已,眼前突然两道黑影晃过,她身边也多出个颀长身子,定眼一看,是冰若旭回来了,再转头看向黑影晃过的地方,倒吸了一大口气。 那厅首的主位上多了一对中年男女,两人都穿着极好的衣衫,贵气十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人都瞪大了眼,一脸惊恐的模样,男的手上还拿着筷子,嘴巴张得大大的,筷子上还有两根菜咧!女的手里则拿着汤杓跟瓷碗,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吃饭吃到一半被抓过来的。 “我的天!旭,你这是干什么?你去哪抓回来的啊?”馒小知一手指着那对男女,另一手正想戳向冰若旭的胸膛而已,顿时发现空无一人。咦? 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看遍了,就是没看到那个把人抓来的家伙。 “人咧?”她转头看着总管。 总管指指她身后。 馒小知一转头,简直就快喘不过气了。冰若旭居然将借住在庄里的郡主给拎了过来,没错!就是用拎的。 而且,一点也不温柔的将人往椅子上一丢,然后走到她身边站定,露齿一笑,“这下子可以拜堂了吧。” 紊乱的脚步声从厅外传进来,一大群护卫眨眼间就冲进厅里,将他们团团围住,她看得目瞪口呆,冰若旭却还是很高兴地笑着。 他还对她眨眨眼,问:“人够多了吧?” “你……”馒小知傻愣愣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冰若旭,还不快点放了郡主!”护卫中有人沉声怒喝。 他瞄了一眼,屈起中指一弹,啪的一声把人给定住。“再吵我就毒哑你。”威胁地扫视围着他们的护卫。 护卫们让他冰冷邪气的眼神给震慑住,不敢轻举妄动。 “这两位是泰城的城主跟城主夫人,够有名望了吧?”冰若旭伸手指着厅首坐着的中年夫妇。 “你出去那么久……就是为了跑去泰城将城主跟城主夫人绑来?”馒小知心里真的是好气又好笑。他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就是要跟她拜堂成亲,她还能怎么办? 视线移向坐在一旁的郡主,那娇艳的脸庞都已经因为怒火而扭曲变形,眼睛散发着如蛇一般的阴冷目光,她忍不住抖了下,不敢再看过去。 “你怎么把郡主也捉过来了?”她靠在冰若旭耳旁轻问。 “我看她很无聊在找庄里下人的麻烦,就顺手把她也拎过来。”他理所当然的说道。 也算是这郡主运气不好吧,山庄里正热闹着,而她挺个大肚子也不便再下山闲逛,让热闹的气氛给吸引了,主动走到他们这边来瞧瞧,有个丫头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就大发雷霆的打了丫头一顿,正巧给他撞见了,便把她抓来想着等等要教训一番。 “你不是要她帮忙证婚的?”馒小知怔怔地看着他。 冰若旭一脸嫌恶,“谁要这种女人帮我证婚?帮我端洗脚水我都不要。”他才没那么衰。 她无语,低着头,乖乖的站在他身边。她拿他没办法,等等拜完堂之后要吩咐先把人带走。 “总管,还不快点!”冰若旭兴匆匆地牵起她手中同心结的锦带。 馒小知发誓,她真的有看到总管的眼底散发出泪光,用着一脸万般无奈的表情开口—— “新人拜堂!一拜天地——”声音明显颤抖着。 她让丫鬟搀着跪下,同冰若旭一起向着大厅外叩头。 “二拜……高堂——”总管的话停顿了一下,冰若旭立即射出一记冰冷的眼神给他,吓得高堂两个字就脱口而出。 馒小知抬眸看着那两位高堂,两人都是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而且城主油亮的脸皮不停抽动,再叹口气,她弯腰行礼,用着安抚的眼神看着两位。 “夫妻交拜——” 总管换两人面对面行礼了,她现在可了解什么叫乌云罩顶了,这男人!还笑得春风满面,一点都没想到等会儿要怎么收尾吗? “送入洞房——”最后一句,圆满达成任务,收工! 她很无言地看着厅上凡属于山庄的奴仆丫鬟,每个都在听到最后一句送入洞房后,不约而同的急忙逃离前厅。 “拜完了,还不快点将人家的穴道解开。”拿下头上的凤冠往旁边一丢,馒小知先确保自己能够活动自由,因为她敢拿命来赌,等等郡主那关一定不好过。 “没问题。”目的达成了,冰若旭自然很高兴的听从她的吩咐,中指轻弹个几下,所有被他定住的人都解脱了。 “冰若旭!你敢这么无礼地对我!给我拿下!”果不其然,一能够自由活动,郡主马上臭着一张脸大吼。 泰城城主跟城主夫人两人则显得有点虚脱的模样,城主的手抖到连筷子都掉到地上,城主夫人手里的碗也早就掉到地上摔碎了。 护卫们一听到郡主的吩咐,个个拿起刀剑冲向冰若旭。 馒小知左手拉着城主、右手扯着城主夫人。“快走!” 一行三个人急忙离开战场,躲到厅外去看着乱成一团的前厅。 “那个……城主、夫人,真是抱歉,我家夫君他……任性了一点,还请两位大人有大量,别怪罪他。”馒小知看着冰若旭一举就把一个人打飞摔到她脚边。 城主看直了眼,瞧厅中俊美男子又是一掌把人给劈飞;城主夫人则傻傻地看着脚边正在吐血的大汉,他是被厅中那俊美男子一脚踹出来的。 夫妻俩对看一眼,同时看到彼此眼中识相的光芒,一起转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大红嫁裳的秀美女子,异口同声的道:“没有关系,很荣幸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馒小知尴尬地笑了笑,“真是失礼了,我立刻请总管派人送你们下山。”素手招了招,早就逃到外面避难的总管点点头。 不一会儿,总管就领着轿子载城主夫妇先走一步。 送走他们之后,馒小知才转头看着还在打的前厅,厅里的桌椅已经毁去大半,厅外也躺平了一堆郡主带来的护卫,叹口气。 “旭,别打了!”拎起裙摆进门,她要是再不制止,只怕冰若旭连郡主都打。 脸上溅着几滴血渍,他闻言松开了抓着护卫脖子的手,觉得有点扫兴,“我还没玩够。”难得有那么多不怕死的家伙,他久久才能这样大开杀戒一次。 馒小知白了他一眼,问:“玩什么?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你想弄得血流成河吗?”就知道他是故意挑衅,太平日子过久了,骨头在发痒,没事还去把郡主抓来,真是的。 “好吧,我就饶了他们一命。”冰若旭说完,搂着她的纤腰打算走了。 贵气的郡主从来没受过这种天大的污辱,一手擦腰,气急败坏的大叫,“冰若旭!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回头,轻佻的用小指勾了勾耳朵,“没什么意思。” “你!”郡主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旭!”馒小知伸手打了他的手臂一记,“你不要再闹了。”靠在他耳边说,他不怕惹事,也要为山庄其他人着想,得罪了这些权胄没好处的。 撇撇嘴,冰若旭孩子气的转过头,“我们走。” 不理会她还想对郡主说些什么,他箝住她的腰身,硬是把她拖走。 临走出厅门之际,他还回头说道:“我警告你,别在我的山庄里给我摆什么郡主的谱,再让我瞧见你无缘无故欺负我庄里的人,我就把你打包寄回去长安!”语毕,这才甘心跟着馒小知离开。 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郡主一肚子气没地方消,只好疯狂的将厅里剩下的瓷器全扫到地上,直到最后一个杯子都让她摔破之后,才喘着气坐在椅上,“冰若旭,总有一天我要你后悔得罪我!”红唇微张,说着宛如诅咒般的话语。 第七章 对馒小知来讲,成亲之前跟成亲之后日子根本没什么变化,若硬要说有,那就是冰若旭霸道的行为更加张狂了。 正逢过年期间,山庄里多半的奴仆都请假回乡了,留在庄里的人顿时少了一半以上,整座山庄清静许多。 馒小知怀里揣个温暖的铜手炉,披着一件狐毛滚边的大氅披风,狐毛帽戴在头上,将她整个小脸都遮去一半,就剩下那红嫩的嘴儿还瞧得见而已,一转身,正想弯进东侧的回廊时,肩膀上突然多了只手—— “馒姑娘。” “啊!”毫无心理准备被碰了一下,她吓到了,慌乱的拨开肩膀上的手,怀里的铜手炉也滚落在地上。 “馒姑娘,是我!不好意思,吓着你了。”一个俊秀的男子退开几步,歉然地望着她。 馒小知认出眼前的人是郡主的情人,一手捂着胸口,“有、有事吗?”心跳得飞快,方才的惊吓还没平复过来。 男子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她,“馒姑娘——不,现在该称你为冰夫人了,恭喜你,这是送给你的一点心意。” 秀眸内的光芒闪了闪,她并没有接过手,“这……似乎不妥,你的祝福我收到了,这礼公子还是收回吧。” 男子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弧收回,眼神变得黯然,“冰夫人,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他打开小锦盒,盒里躺着一对羊脂玉镯,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她轻叹了口气,“屈公子,前尘往事莫回首,你不必想要对我有什么补偿,就让桥归桥、路归路吧。”原本不想把话说破,但他似乎一直无法摆脱过去的心魔。 屈公子神情一震,身躯僵硬,愕然地看着她,“你……”她认出来了?她真的认出来了? 馒小知弯下腰捡起铜手炉,“虽然我们将近十年没见了,但你的模样同屈叔叔很像,第一次见到时,我并没有认出来,第二次你特意接近我,我就认出来了。” 他的眼底饱含着太多太多的歉疚,让她不想起来也不行。 “当年,是家父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屈公子一顿,语气不稳,放在腿边的手紧握成拳。 她弯起唇说:“屈公子,你不用挂在心上,屈叔叔也只是想救他唯一的儿子而已,很高兴当年那些钱能够帮你一点忙,而我……” 美眸瞅着他身后不远处,柔光闪烁,粉颊酡红。 “旭。”轻语低唤,柔嫩的嗓音里充满依恋,娇小的身子自动往前投入那令她眷恋的的温暖臂膀里。 冰若旭蹙着剑眉,将她方才掉落的狐毛帽给拉起,“天那么冷,你不快点回房里待在外头干么?”眼一眯,看着几步路远的人。“有事?” 冷睨着对方,浑然天成的气势给予人不小的压迫感。 屈公子有些狼狈的低下头,“不,我只是想恭喜冰夫人,送上微薄的心意。” 对方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让他无法闪躲。 “既然微薄就省,没事别到东侧来,看了就碍眼。”冰若旭一点也不给人面子,像赶苍蝇似的挥手。怀里紧了一下,低下头,馒小知不赞同地瞪着他。 看着两人的互动,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感情很好,心里的愧疚感也因为她有个好归宿而淡了些,“那就不打扰了。”语气有些苦涩,转头离去。 馒小知感慨地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他当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结果?虽跟郡主有了孩子,但过的也是躲躲藏藏的日子,又加上过去的阴影始终压在他的心口上,他从没真的快乐过吧。 小巧的下巴突然被人用力捏住,然后强迫转头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阴森的露出洁白的牙齿,浓厚的酸味飘了出来,“你看上那个野男人?” 噗哧一声,馒小知让他这模样给逗笑了,赖在他的胸膛上笑不可抑。 冰若旭笑看着她,眼神里都是宠溺,手臂微微使力抱紧她,以免怀里的小女人笑过头,摔倒了。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当年偷走你救命钱的家伙?”一手勾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腾空靠在他身上,大脚往前迈进,往他们所住的院落走去。 伸手勾住他的颈子,馒小知点点头,“嗯啊,不过当年偷钱的是他爹啦,他都病到快死了,哪有办法偷。”做人还是要凭良心说话,况且也不是他的错。 “还不是一样。”冰若旭轻哼。算算时日,再过三、四个月那个郡主就生了,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些碍眼的家伙都踢出去。 “不一样啦,不知者无罪嘛。”娇嗔地睨着他。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醋酸?两人之中,要说吃醋了应该是她才对,但常常都是他捻酸沾醋,一脸不开心的模样。 “不管怎样,他再来你就闪远点。”他撇撇嘴,小女人想得太过简单,她也不想想,那个不要脸的家伙,现在好歹也是郡主的姘夫,还是避开点好。 “喔。”她懒懒地回了一声,压根没把他的话给放到心底。 “过些日子等雪停了,我们就回长安吧。”看也知道她一点也不在意,冰若旭想了下,未雨绸缪还是将她带开比较妥当。 “回长安?”原本靠在他身上舒服得快睡着的馒小知愣了下,抬眸看着他。怎么突然说要回长安? “是啊,丑媳妇总是得见公婆吧。”他揶揄地道。 她不高兴的嘟起嘴,伸手拧着夫君的脸颊,“谁丑啊?你给我说清楚。”桃花精,居然敢说她丑,可恶,捏捏捏!捏死你! 不在意的随她搓揉虐待,他摆出一脸正经,“当然是你,凭我这举世无双的俊逸面貌,怎么看都是你。” 他的脸被拧得怪模怪样,馒小知忍不住笑了,笑得一张脸红扑扑,可爱极了。 “对啦!你最帅,桃花精转世啊你。”貌不如人,她承认。 “能嫁给我这种相公是你修了三辈子的福气啊。”他越说越自恋。 这下馒小知笑得控制不了往后一躺,冰若旭连忙扶住她的身子,她笑够了才抬眸看向他,“能娶到我,则是你烧了八辈子的好香呢!”要臭屁,她也会。 “哈哈哈……”闻言,他跟着笑开怀,拥紧娇小的身躯,心里满满的都是她。 他喜欢这种感觉,能够延续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又过了几日,馒小知正努力收拾东西,这两天雪停了,冰若旭就打算带她回长安去见公婆,她准备叫他顺便带她回成都一趟,她成亲的事,到现在都还不敢告诉家里的人。 咦?那旭家里的人知道了吗?她收东西的手缩了回来,转身走向正在书桌前写东西的男人身边。“旭。” “嗯?”冰若旭皱着眉头看着桌上写到一半的药方子。这帖药方是拿来治小知心疾的,但若日后小知有了身孕,这帖药就不适合了。 “我们成亲的事情,你同爹、娘他们说过了吗?” 他瞄她一眼,再转回目光,拿起吮饱了墨汁的笔在纸上涂改,“没有。” 馒小知叹口气。她不该抱任何希望的!“你没同家里人说一声,就私下跟我成亲了,爹跟娘不会生气吗?” “生什么气?是我要娶老婆,又不是他们。”他不懂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爹的老婆不就在身边了? “而且,没给我娘知道也好,她早就吵着要办一场什么轰轰烈烈的婚礼,要邀请长安城里所有的富商名门子弟都来参加,还说要办三天的流水席,麻烦死了,我才不陪她凑热闹。”娘早就准备好在他的婚礼上大展拳脚,要真的给她插手,那些繁文俗礼只怕会折腾死小知。 听到他所形容的景象,馒小知不自觉抖了下身子。还好当初他任性,免去了她的苦难,不过…… “既然娘那么期待要替家里办喜事,那我们的亲事没给娘插上手,她会不会不高兴吧?” “管她。”冰若旭回道。 拍打了他的手臂一记,馒小知轻斥,“你是她儿子什么都不怕当然这样说,我是怕娘怪我这媳妇不懂礼,怎么办?”她才不想刚进门就得罪公婆。 “天大的事,有我这个高个顶着,你烦恼个啥劲?”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低首用鼻尖亲呢地磨蹭她柔嬾的肌肤。 照他来看,爹娘怪罪他的机率高点,娘说不定还会大呼小叫的说他对不起人家父母,随随便便就把人给娶进门了,也没给对方父母什么交代,越想越有可能。 “那回长安之后,我们可以顺道回去成都吗?”她好想家,离家好些日子了,前些日子姐姐信上写说她有了身孕,她好想回去看看家里的人。 “等回到长安再说。”冰若旭不是很想看到馒小柔,只好随口回应一下,捏捏亲亲娘子微红的脸颊。 馒小知轻轻叹口气,他说得那么敷衍她不是听不出来,白了他一眼,生气的张嘴咬一口他的颈子。 炽热的温度熨上他的颈子,冰若旭眸底一黯。要命,这简直就是在勾引他嘛! 大嘴吻住红嫩的小嘴,轻柔蜜爱,一双大掌不受控制地伸进她的衣衫里头,解开她的盘扣,覆上柔软揉捏着。 “小知。”邪气一笑,诱惑般地哄着小嘴为她张开,任他为所欲为。 馒小知热烘烘的脑子化成了一团浆糊,深邃的黑眸欲望如此明显,让她身子跟着一起燃烧起来。 眼看着一场香艳的肉博战正要轰轰烈烈的开打了—— “主子。”总管的声音在门板外响起。 冰若旭自动关起耳朵,当作没听到他的声音,继续吻、继续脱,继续啃咬她细嫩的臂膀。 沉沦在他的热情里,馒小知一时没听到声音,只感受到他的炽热直顶着她两腿间的柔嫩,一股热意从小腹流到四肢,微微轻喘,享受着夫妻间最诱人的亲呢触碰。 “主子。”总管的声音大了一些,还加上两下敲门声。 听不到!冰若旭继续忽视,用力吻,他吸!他用吸吸吸!小妻子香甜柔嫩得让他无法罢手,现在只想埋进她温暖的体内,谁都别想来破坏! “主子啊——”总管的声音里多了点哀求,不停地敲着门板。 馒小知这下总算从他的热情里清醒了一点,摸了摸还在她胸前努力的大头。羞红着一张脸,“总管在叫呢。”娇嫩的声音因为情欲而变得沙哑。 正想爬下他的身子而已,她突然吸了口气,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他身上。 “你!”他毫无预警就冲进她体内,让她差点软了脚。 邪肆地一笑,冰若旭闪亮的眼眸盯着她,兴奋得连俊颜也浮上点红绯,缓缓在她体内移动,看着她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瞪大了眼,欲拒还迎想推开他,却又因为欢愉而忍不住低吟。 “主子!”总管的哀叫声继续在门板外响起。 “什么事?”他一边努力冲刺,一边抽出丁点心神分给在门外鬼叫的人。 没想到他这么大胆,馒小知抡起小拳头又羞又气地槌着他胸膛,随即一震,他突然退出又猛力的戳刺,让她差点叫出声音,气愤地咬住他肩膀,不能叫出来,就努力咬他泄恨好了。 “主子,前厅有人求见。”总管一听到主子肯回话了,连忙说出来意,只不过那声音抖得很。 冰若旭没空理他,努力地干活,随着体内一波一波升起的快感,全部的理智都放在眼前娇美的女人身上,使劲地站自己深埋在她身体里,一次又一次,像永远都要不够似的在她体内驰骋。 “主子!”久久听不到门板里的回话,总管又苦着一张脸叫唤。 激烈的动作不停在门板里持续着,直到两人体内的热情升到最高峰之后,冰若旭低吼一声,将所有炽热的欲望全数给予身上的小女人。 她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娇吟着承受他给予的一切。 “主子啊,有空了吗?”总管还在叫。 馒小知红着脸埋在他怀里。天啊!她这要怎么做人啊?总管还在外头呢!都是这家伙,想要也不看看时间! 冰若旭低头吻吻她的发,伸手将她身上散乱的衣物整理好,才缓慢地退出她体内,满意地听见她像小猫似的低呜声。让她坐在椅子上,他起身走到房里洗手用的铜盆旁,用巾子沾了水先将自己整理好了,才拿着湿巾走回她身边。 “我去处理外面那老头子。”他亲亲椅子里快羞死的女人们,笑眯眯地补上一句:“等会儿再继续。” 接过他手上的湿巾,馒小知斜睨一脸邪气的他,扮个鬼脸,“你快去啦!”还再继续?她才不要。 走出花厅,往外厅走去,他打开门,一伸手就敲了总管一个响头。 “叫叫叫,你叫魂是不是?”没好气地说着。 总管苦着一张脸,指指身后,“主子,不是我喜欢叫魂,我也不愿意啊。” 大白天的,主子就跟夫人关在房里,还不时传来暧昧的声响,他当然知道主子在干么,但是…… 他身后有个艳丽的女子,正拿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他背上。 冰若旭冷眼打量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就在想这总管怎么那么不知死活,敢一直站在他门外鬼叫,原来是有生命危险。 那艳丽的女子也不多赘言,没拿着匕首的另一只手掌缓缓张开,一个木刻的梅花令牌躺在上头,“冰若旭,你还认得这梅花令牌吧?” 眼一眯,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夺过女子手中的令牌,“老头子给你的,你虽伤重,但不一定要我治吧?”老头子又发出令牌,真的是嫌他吃饱太闲吗? “旭,是什么事?”房里将自己整理妥当的馒小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瞧见丈夫回房,忍不住好奇地出来看看。 来到门前,她当然看到被刀架着的总管,还有一脸苍白的艳丽女子,疑惑地看着丈夫。 冰若旭将手上令牌丢给她,馒小知一接过手就了解了,“姑娘,你在病在身?那快请进吧。” 艳丽女子看也没看她一眼,“不是我,冰若旭,你要救的人在泰城。”苍白的唇角滑下一道刺眼的血丝。 馒小知有点害怕,向身边的人靠过去,“旭,她怎么了?” 冰若旭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她受了内伤,没好好休息,任意施展内力就为了连夜赶到我这吧。” 艳丽女子手上的匕首一松,当的一声掉落在地,隐忍许久翻腾的气血再也不受控制,化为血箭由口中射出。 “噗!”呕出一口血后,她人也虚软无力地滑倒在地,一双媚眼透露着死气,“冰若旭,快去救人,他……他在泰城的……客栈里……”话语说得断断续续。 嗤笑一声,他不是很想管闲事,“我只救持令牌到此的人,有本事就把他找上来吧。” “你!”恨恨地瞪着冰若旭,艳丽女子撑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我求你救救他……他中了毒又有内伤,来到山下已经是极限了,求你……”双膝一软,为了山下那个人,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就连自尊也可以不要! 馒小知上前一步撑住她,“姑娘,别跪。”她使个眼色给总管,逃到一边去的总管叹口气,苦着脸回来帮忙扶人。 冰若旭沉下脸,撇过头去,“我不要,拿着令牌的是她,我只救她。”有没有搞错?老头子要他救人就已经够让他不高兴了,还要他亲自下山?才不干! “冰若旭,快点先救这个女人。”馒小知语带威胁地说道。 “好,救了她就算了。”他手腕翻转,一颗翠绿色的药丸手上,掐住那半昏迷中女人的嘴巴,就要把药丸给塞进去。 哪知道那艳丽女子就是不张嘴,“我、我不要……救他……求求你,救救我的丈夫……”她呜咽地说着。 馒小知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姑娘,你先将药丸给吞下吧,我会让我夫君下山去救你丈夫的。” “我不要!”冰若旭再次重申,脸色难看了起来。这女人,吃里扒外! “你不救是不是?”她真会被他给气死,这死男人到现在还在说这种话。 “我救她就好了啊!”他臭着脸。 气得胸脯一上一下起伏,馒小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旭是吃软不吃硬,跟他吵只怕他性子一起来,两个都撒手不管。 她悄悄地伸手在自己大腿用力一拧,疼得眼里泪花乱转,“旭,你就当是为了我,救救人家夫妻吧。” 冰若旭气急败坏地瞪着她,想跳脚了,“你用哭来威胁我?”可恶!一看到她发红的眼儿,他的心就跟着拧疼了。 “呜呜呜……”她本来是假哭,但看着那女子沾血的脸庞,忍不住真的掉下同情的泪水,“旭,如果有天你受了伤,我也会为你这么做的……”能够不顾自己生死就为了救丈夫一命,这不说明了这女子多么爱她的丈夫吗? 万一有一天,这情景发生在她跟旭身上,她也会为了救他,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就像怀中的女子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冰若旭的心也软了。“我救,你别哭了。”算了!伸手点了妻子怀中的女人几个穴道,再将药丸塞到她嘴里,看她吞下后才叹气。 总管在一旁掩嘴偷笑。主子这下可是碰到了克星,夫人啊,您可要长命百岁,天下的安危就系在您身上啦。 冰若旭瞪了他一眼,扭着一张俊脸,“哼。”谁叫他拿妻子没辙。 那艳丽女子听到他这么说,这才真正安心地晕了过去。 “总管,快帮忙扶她去休息。”馒小知没空去理会那个还在闹脾气的男人,连忙搀着人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是。”总管得意的应声,快步跟上。 几个人全走光之后,冰若旭院落里的一个树丛动了下,一个黑影缓缓站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身往西侧的方向冲过去。 拎着个药箱,冰若旭一脸不甘不愿的站在山庄门口,“我要下山了。”他一定要想办法把老头子的令牌全销毁。 “快去。”她真的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人命关天,他还拎个药箱跟她说要下山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真是的。 “你一点都不会舍不得我啊?”他一脸威胁的看着妻子。 馒小知叹口气,脸上的更一变,凄楚迷离、泪眼朦胧,“旭,你要小心啊,我会在山上乖乖等你回来的。”说着,还用衣袖擦擦没半滴泪水的眼角。 跟在一旁的总管忍不住笑出声音,冰若旭狠狠瞪他一眼,总管马上低下头,退开三大步。 真是自讨没趣!他撇撇嘴角。“我知道了,天冷,快点回去吧。” “我知道,快一点去救人吧,大少爷。”馒小知伸手将他转向山下的路,推了他一把。 冰若旭又嘟喽了两句,脚下几个轻点,人影就消失了。 她摇摇头,“真是的。”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伤势颇重昏迷的,来去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转身往山庄里走去,走没两步,她突然觉得怪怪的,左右看了下,再回头,她正想总管跑哪去了,原来还站在庄门外发呆。 “总管,回去了,不用等他啦。”招招手,她以为总管要等冰若旭回来。 他一脸僵硬,身子动了下,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身前,“夫人。” 纳闷地看着他,馒小知对他这个脸色很眼熟,她跟冰若旭成亲那天,他当司仪的时候就是这张脸,苦到简直就是在脸上刻个苦字了。 “总管,你怎么了?”她问道,不过下一刻,她就知道总管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了。 因为—— 总管的身后,又让人用一把刀给抵住了! 第八章 马车不停的驶动,宽敞的车厢里气氛诡异得很。 馒小知坐在左边,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逝流去。马车规律的晃动,摇得她昏昏欲睡,只不过斜前方投递过来的光芒太过刺人,让她无法得偿所愿。 大腹便便的郡主正坐在马车右边,剌人的光芒正是从她眼底散发出来的,坐在她身边的当然是那位屈公子。 馒小知有点坐立难安,良久,忍不住迎上她的目光,“有什么事吗?”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总管苦着一张脸,一天之内被两次用刀架在背后,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冰夫人,六王爷想请你过去作客,还希望你能赏脸。”拿刀架着总管的黑衣男子对着她笑了笑。 馒小知眨眨眼。这情况,她能说不去吗?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不知道六王爷请我过去是为了什么?”十之八九是桃花精的前债来讨,她这辈子也就听过一个王爷,就是之前在客栈架着她要胁冰若旭那一个。 “当然是为了请冰大夫过去叙旧,只是王爷多次邀请,冰大夫都不肯接受,王爷只好先请夫人过去。”话落,黑衣男子不客气一掌劈晕总管,刀子缓缓对上她。 举起双手,馒小知笑着点头,“我非常乐意。”她又不是笨蛋,去了还能保命拖到冰若旭来,不去只怕现在就有苦头吃。 所以,她现在正坐在前往长安的马车上,只不过车上还多了另外一对人马,她有点疑惑。 郡主对着她冷冷一笑,“我曾说过,我要冰若旭后悔得罪我!” “你不是不能回长安见人吗?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她微微地不满,就告诉过旭别去招惹人家了,结果人家拿他没办法,就抓她来顶替。 郡主轻柔地抚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六王爷答应我,只要我有办法带冰若旭过去,他自会帮我说项,我跟屈郎就能共结莲理。” 屈公子黯然地看着馒小知,良心正在拉扯着。要是达成了对六王爷的承诺,他们就不用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但是他欠馒姑娘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忘恩负义。 她苦笑了下,“这样啊,那就先祝你们两位白头偕老了。”除了这样讲,她也不知道能回什么了。 郡主微微一愣,“你祝福我?”手心一紧,她没料到会听到这种话。 馒小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祝福你不然要诅咒你吗?”真不懂这些权贵的想法,祝福她还怀疑。 “你不会气我把你献给六王爷?”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处之泰然,仿佛他们只是要上长安去玩一般? 摇摇头,馒小知打个秀气的哈欠,“早晚的事。” 她心里早就打算要旭处理这件事了,不想日后出门都被追着跑,郡主这么做,也只是加速促成而已。 “不过,你以后最好不要让旭再看到你,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还是提醒她一声好了,要是给旭知道是郡主把她献给六王爷的,肯定会被扒下一层皮。 郡主一怔,撇过头去不再看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这么做应没有错,是对的!一手抚着肚子,她咬咬牙,在心底说着。 馒小知除了同情她之外,还同情另一个人,秀眸转向窗外。唉,不知道总管一条老命还保不保得住?谁叫他被扔下当传话的呢?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原本要二十来天的路程,缩短为半个月他们一行人就到长安了。 到了长安两组人马分道扬镳,馒小知自然是被请进王爷府去。 六王爷府的护卫也不知道是忌惮之前冰若旭对待他们的手段太凶狠了,还是怎么着?一路上对她皆以礼待,连碰也不敢碰她一下。 一走进华丽的大厅,馒小知就看见坐在厅首的男子,五官还称得上俊伟,气质不凡,心里头猜想他应该就是六王爷了。 徐步走到他的面前,越靠近她可以接收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一种……恨意的感受吧。 “你就是冰若旭的女人?”六王爷上上下下打量眼前这个小女人,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不客气的扭来扭去。 秀眉轻蹙,馒小知没反抗,“我是冰若旭的妻子。”旭没来到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也不想逞英雄讨皮肉痛。 说来说去都是桃花精惹的祸,奇怪了,都这么多天。他怎么还没来? “你也是有病在身,冰若旭却愿意医你,还爱上了你,娶你当妻子,对吗?” 六王爷咬牙切齿地问道,脸色越变越狰狞。 松开她的下巴,他一拳打破身旁的茶几,“为什么?为什么他愿意治你,却不愿意救我的爱妾?为什么?”疯狂似地朝她怒吼。 馒小知真吓到了,心跳得飞快,害怕的退开几步,红唇的颜色褪成苍白。 “你说啊?告诉我,你凭什么让他救?凭什么?”六王爷迈开脚步,抓住她的双臂用力摇晃着。 她咬紧牙关,撑住到嘴的痛呼,冷汗直流,“我不知道。”她轻声回覆,看得出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只是在发泄不满而已。 “不知道……呵……”喃喃低语轻笑,他单手抓起她整个人,俯瞰着她,“我要让冰若旭后悔曾经得罪过我!”用力地扔。 馒小知惊呼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下意识的手臂往后一撑,“啊!”手腕一痛,整个人仰躺在地上。 “把她关到地牢去!”六王爷甩袍离去。 “是。”一旁的护卫同时应声,两个人大步上前,伸手将她给架起来。 她捂着红肿的手腕,疼得眼睛都红了一圈,她现在后悔了,在马车上的时候应该臭骂那个郡主一顿的,还有那个该千刀万剐死没良心的桃花精,冰若旭,你到底在哪里? 馒小知口中该千刀万剐的桃花精,他正满脸风霜一路披星戴月,慢了馒小知他们的马车半天的时间进城。 一路马不停蹄的策马直奔长安冰府,下马之后,也不等下人开门,直接一翻身跃过紧闭的门扉往里头冲去。 “大少爷?”几个奴仆全让他给撞到在地,勉强认出他的背影。 冰若旭身上沾满了尖埃,一身洁白的衣裳全让灰尘给染黄。鬓以紊乱,脸色苍白,长年在脸上的意气风发没了,取而代之是阴森寒极的表情。 “娘!若隐呢?”推开房门,他走到还在午睡中的冰夫人身边。 躺在床上的冰夫人先是让推门声给吓醒,一睁开眼,瞠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小、小小小旭?”她不是很肯定的看着眼前人。 她从没看过儿子这么……狼狈的模样,而且那满脸的杀气,太过吓人了。 “娘,若隐呢?”冰若旭低哑的轻问,眸内狂乱的风暴骇人,双手紧握成拳。 冰夫人不自觉的抓紧被子,“若隐现在应该在商行。小旭你是怎么了?”儿子这么恐怖的模样,让她这个娘也不免心惊肉跳。 他一脸阴霾地看着她,缓缓张口,“小知……被抓走了。”语气艰涩仿佛有颗大石卡在他喉咙般。 冰夫人一愣,她错愕地迎上儿子的目光。“什么?” 该死的!要是让他找到那个贱女人,一定会让她尝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原来,那一天他不甘不愿的下山到泰城之后,非常顺利的找到那个向躺在客栈等死的家伙,看了一眼,发现他身上的内伤跟外伤没什么古怪,但不太对劲。 从怀里拿下两颗他所制的解毒丹塞到那男人的嘴里,再伸手为他诊脉,剑眉是越拢越紧。 这男人体内的毒熟悉得很,似乎很久以前他也曾碰过中这种毒的人……他想了会儿,才想起来,几年前要他帮忙的那个王爷爱妾,她所中的就是这种毒。 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在服下解毒丹后,渐渐苏醒过来,一张眸,看到了他就挣扎的动了动,“快、快回去……” 他不解地问:“回去哪?”这家伙是伤到糊涂了吗?咦?仔细瞧了下,这男的长得也跟那个挂掉的爱妾有点像。 男子喘着气,一手推开他,“快回去……王爷……不……”痛苦地挣扎着,无奈伤势太过严重让他连话都说不完整。 对方断断续续的话里提到了王爷,他蓦地心底窜过一股恶寒。这不是巧合,是计谋!目标是……小知! 一想通男子想告诉他什么之后,身影一晃,用尽全力往山庄冲回去,提起内力一口气冲上山。 才上山头,就看见倒在山庄门口的总管,上前一把抓起他。 “给我醒一醒!”粗鲁地摇晃明显被人敲昏的总管。 总管捂着头顶的肿包痛呼,“唔……主子?”神智还有点混乱。 “夫人呢?夫人呢?”他咆哮着,四周都没看见小知的人影,出门前是总管陪着小知到门口送他的,总管倒在这里,那小知呢? “夫人她被带走了!”总管被他这一吼给吼醒了,连忙开口说道。那个黑衣人架着夫人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把他敲昏! “是谁?”他心底已经有数了,只差总管来肯定而已。 总管低下头,“是六王爷的人马,连住在山庄里那个郡主也跟着离开了。” 可恶!贱妇!他气得两手紧握的拳头都发白了,咬牙切齿地瞪着山庄大门。他成亲的事情没告诉任何人,知道小知是他妻子的人不多,只有山庄内那天参加婚宴的人而已。 郡主跟着六王爷的人马走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怀恨在心,把小知对他的重要性偷偷告诉了六王爷。 “主子。” “嗯?”胸口翻腾的怒火张牙舞爪地就要破胸而出,他俊美的五官越见冰冷,外貌看似冷静,实则狂暴的怒意已经主宰了他的神智。 “主子,他们有留话,六王爷请您上长安叙旧。”总管颤抖地说。主子这种脸色,他只看过两次,一次是现在,另外一次就是老主子戏弄主子过了头,主子发狂起来连老主子都打,那一次……山庄被毁得很彻底。 他冷冷一笑,“叙旧是吗?没有问题!”他一掌劈向旁边的大树。 啪啪啪——大树发出清脆的响声,再来就是一声响,轰的一声,整棵树应声而裂,从他击掌的地方裂成两半。 转身往山庄内走去,“派人去把山下那个要死不活的给我扛上来。”抛下这话后,他寒着一张脸直往先前小知救的那个女人所住的房间。 用力推开门,他一把抓起躺在床上休息的女子。 “你给我起来!” 半梦半醒中,那艳丽女子睁眸就看见他难看的脸色,着急地追问:“我相公没事了是吗?” “他没事,你有事了!”一听她这么看,他一手扣住她腕上的穴道。 一阵剧痛传来,艳丽女子顿时跪倒在地上,痛得脸色发白,急速喘气,痛不欲生的模样。 “说!是谁派你来的?”他缓缓在指间施力,冷眼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痛苦的躺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不是,你、你误会了……啊!” 腕上的穴道被扣紧,剧痛一波一波袭来,艳丽的女子忍不住痛呼。 “我们……我们也只是无辜的……”泪珠滑下脸庞,她哽咽地说道。 “把话说清楚。”手劲没有放松,但也没再施加力量,他瞪着她逼供。 “你应该发现我相公长得有点神似六王爷的爱妾,没错,那是他的姐姐。”艳丽女子呜咽地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躺在山下那半死不活的男子,是六王爷爱妾的弟弟。 当年六王爷要他医好那个爱妾,但没想到他却是转身离去。放任那六王爷的爱妾痛苦至死。 为此,六王爷处心积虑的就是要他冰若旭的命,只是他不但医术出神,就连武功也是少见的高强,多次暗杀他都没有下文。也找不到他真正的落脚处。 没多久之前,六王爷听到了江湖上的传言,知道他冰若旭住在哪里之后,就立即亲自带人上山想要血洗医庐,只是不巧去的是郡主所住的那一侧,正好郡主对他也是满肚子不满,两个人一拍即合,郡主出了个计谋,告知六王爷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他刚成亲没多久的妻子——馒小知。 于是,由六王爷抓来这对夫妻当替死鬼,先将两人打得半死,又在男的身上下毒,再扔给他们一个令牌,要他们来找他医治,负责将他给引开来,在山庄里的郡主再趁机将小知给带走。 冰府里,冰家夫妇的花厅中,众人听完冰若描述的情况后,每个人脸色都不是挺好看的。 冰夫人跟冰老爷两个人对看一眼,这事要怎么说才好?最倒媚跟最无辜的被抓走了,留下这个发狂中的儿子。他们能说啥? “小旭,娘常告诉你,做人要留下情面,你……唉!”冰夫人忍不住想念儿子几句,但看到他那狼狈的模样,叹口气后,又把话都吞下去了。 “为什么会找那对夫妻?”花厅里,一个容貌跟冰若旭有五成相似的男子蹙着眉头问,他正是冰若旭的弟弟——冰若隐。 勾起抹狠绝的笑,“神仙难救无命人!当年我并非不医,六王爷口中的爱妾,也只是一个被他禁胬的可怜女子,她服下八种毒药,八毒齐发,她苦苦哀求,想要从六王爷的手中解脱,我才转身离去。六王爷会找上那爱妾的弟弟,是因为那八种毒药,就是她弟弟拿给她的!”无缘无故背了这恶名多年,如今他也算是还原当年的真相了。 那个爱妾原本就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只是因为她一张脸皮子长得太好,不巧让六王爷给看上了,硬是将她娶回王爷府当第七个妾室,也因此,那女子始终郁郁寡欢,在得知她青梅竹马的恋人让六王爷给活活打死之后,再也不能忍受,她骗弟弟说对医理有兴趣,要他找来奇毒让她研究,等收集八种毒药后,再当着六爷的面服下,同时告诉他,她有多恨他。 “那你还在这?还不快点去救媳妇儿?”冰夫人一听儿子这么说,忍不住担心起馒小知现在的处境了。 “大嫂目前应该算得上安全吧,要是六王爷的目标是取大哥的命,那他就不会伤害大嫂,因为他还需要一个饵引大哥过去。”冰若隐起身走到娘身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那现在要怎么办?”冰老爷忍不住叹气。“当年要是你没被抓去学医术,也不会惹出这么多风波,就连皇上也没规定学医就一定要救人,为什么这些认老是想不通呢?” 儿子自小聪颖过人,一张脸又长得漂漂亮亮的多勾人啊,不过也是因为那张脸太漂亮了,七岁那年,被和谦的师父给看上了眼,硬是抓到济南去学医,才惹来这些无妄之灾。 “要一次解决。”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杀进王爷府把人抢回来,只是他厌烦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杀行动让他厌烦了,不一次解决掉六王爷,只怕日后会给小知带来更大的危险,就是因为如此,他现在才坐在家里,而不是在王爷府大开杀戒。 冰若隐想了下,“六王爷虽然是王爷,但官场并无实职,当今皇上也不是挺喜欢他的,以咱们家的人脉,是能找几个人出面说说。” 冰家虽然不如楚家以兵器闻名于世,但论起冰家商行,也是颇有名气,尤其是长安,至少有半条街以上都是冰家的天下,冰家以药材起家,皇宫里的药材也多半是冰家提供的,所以冰家人脉也算不错,毕竟,没人想到得罪卖药的。 “不、我要他再也不敢动我的人一根寒毛!”冰若旭露出了许久不见的邪气笑靥。他可是有仇必报的! 看到他的表情后,冰家人全部都在心底叹气,开始为六王爷祈祷了,惹了个煞星,绝对没有好下场。 “若隐。”他当作没看到家里人的表情。 “是,小弟谨遵吩咐。”冰若隐非常恭敬的低头,准备聆听大哥的复仇大记。 “你……”花厅里,只见冰若旭越说越开心,表情越来越邪妄。 其余三个人越听眼睛瞪越大,到后来,他们脸色都微微惨白了。 阴暗潮湿的王爷府地牢里,正关着一个闲到想抓老鼠玩的人了。 馒小知看着地牢微微透光的窗户,再看一下四周的环境,凭良心讲,这地牢除了暗了点,湿气太重点之外,出乎她意料还挺干净的,被关在里头的她,不但餐餐大鱼大肉,睡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干稻草铺床,而是柔软的锦被铺成的床铺,这让她非常纳闷。 是只有王爷府的地牢才这样吗?还是所有的地牢都是这副模样? 她纳闷的还不只这些,第一天被关进来所看见的那些牢头全不见了,换上的都是她没见过的人,对她则是轻语低喃,礼遇到让她误以为还在泰山对面的山庄里。 她原本以为枕边人应该会第二天就冲牢房救她了,不料完全不是她想的这样,没消没息的,就连六王爷把她关在这之后,再也没来看过她了。 最诡异的是,她居然每天还有一碗苦药喝,那药的味道,跟平常旭开给她喝的根本一模一样。 没有被虐待、没有饿肚子、没有被严刑拷打,这些通通都没有,她就像是来王爷府的地牢度假一样。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牢头可能全部是她家里那口子安排进来的人,这样她在这里的礼遇就说得过去了,不过那也是她心底的猜测而已。 她已经被关五天了,无聊到她想找看看地牢里有没有老鼠让她抓来玩了,旭再不来,她不是被六王爷折磨死,而是无聊到死了。 “小姑娘,你是犯了什么罪被关进来啊?愁眉苦脸的模样多让人心疼啊。”安静的地牢里突然响起这个声音。 馒小知吓一跳,缩了缩身子,看着地牢旁突然冒出来的人。问她话的人也穿着王爷府护卫的武衫,只不过她从没见过,不是前几天照顾她的那些人之一。 而且,刚刚她也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不对!应该是说,连地牢门打开的声音她都没听见,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隔着木栏,问话的人缓缓蹲下身子,笑着平视牢中的她,“小姑娘,你得罪了王爷啊?”他笑眯眯地问。 她仔细打量眼前人。此人约莫四十来岁吧,五官俊朗,看得出他很爱笑,眼角嘴边都有着笑纹,看上去不像坏人。 “你是新来的大叔?”除了新来的人之外,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被关在这吧? 大叔笑着点点头,“是啊。” 难怪。馒小知不知不觉被他的笑容感染了,脸上漾出笑意,“我没有得罪王爷……”她停顿了一下,改口道:“正确来说,不是我得罪王爷,是我夫君。”她应该只算得上是倒楣鬼而已。 “你夫君?”大叔的目光闪烁了下。 “是啊,你可曾听过冰若旭?”唉,说到夫君,这么久没看到他,还真的很想他,连平常觉得他有些爱闹的孩子气都很怀念,为什么这么久都还没来接她呢? “冰若旭是你的夫君?”大叔讶异地看着她。 馒小知掩嘴一笑,“你吓到了?我们在除夕那一夜就拜堂成亲了。”也难怪他一脸错愕啦,想想,她又不是什么天仙绝色,站在桃花精旁边就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车,怎么看两人也不像一对夫妻。 “除夕……”大叔有点咬牙切齿地重复。 “是啊,大叔,这些天冰若旭都没来王爷府吗?”等得越久,她心里越忐忑不安,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以旭的性子,肯定会到王爷府大吵大闹才对。 大叔定定的看着她,徐徐摇首,“你怎么会愿意嫁给邪玉神医,他不是很乖僻又自私自利吗?学得了一身绝世医术,却不愿意济世救人,还是你看上了他那张俊俏的脸?”他语带犀利地追问。 讶异地看他一眼,馒小知不懂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些,不过…… “不是。”她轻绽笑靥。 大叔微微一愣,“什么?” 缓缓的吁了口长气,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玉镯,一手转动把玩着。这是成亲前,旭帮她戴上的,说是冰家祖传的一个玉镯,镯身深绿却又晶莹剔透,上头隐隐约约刻着一只凤凰的花纹,戴上去冬暖夏凉,跟旭身上戴的一块雕龙玉佩是一对的。 “他不乖僻也不自私,谁说学医就要救人?谁规定的?在我眼底,他只是个对自己人好到不行的男人而已,非常护短,只有他能欺负自家人,就这样而已。 俊美的容貌,呵呵呵……他啊,就那张脸皮长得好看而已,说他漂亮,他还会生气呢,笑起来,简直就像桃花舞春风一样,处处都是桃花春香,那性子,也称不上是好,但是够了。”她转头对上中年男子打量的眼,说道:“他对我极好,疼我、宠我到极,我看上的,是他对我的怜惜、他对我的情意、他对我的温柔,就算他长得再怎么貌如潘安,都比不上他对我的一颗心。” “那你呢?” 馒小知的双眸露出柔情似水的情意,红嫩的嘴儿因为想到夫君,弯成美丽的弧形,“秘密。” “呃……”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大叔傻了一下。 她顽皮地眨眨眼,“就算要说,应该也是对着我的夫君说,大叔,你该不会想抢了我夫君的权利吧?” 大叔笑了,“那还是留给邪玉神医听好了。”站起身子,他对她颔首,“小姑娘,我该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馒小知摇头,“没有,只不过你可以告诉我,这些天冰若旭真的没来过王爷府吗?”她并不是担心旭不管她的死活,只不过他都没有出现,让她担扰起来,想着该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大叔的眼底闪过些什么,“没有,但是你可以放心,顶多再三天吧,你就能回到冰若旭身边了。” 她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他怎么可以讲得这么肯定? 大叔笑了笑,转身跨步离去,留下满肚子疑问的馒小知。 第九章 三天后,长安大变天。 六王爷居然妄想篡位当皇帝,不但和外族勾结起兵,甚至私下打造兵器、组织军队,一切证据确实,皇上震怒,下令严办。 一时之间,长安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凡是与六王爷扯上关系的,通通没有好下场,大腹便便的郡主也是其中一人。 原来她叫李娇,因为私自嫁给平民百姓,被贬为庶民,赶出长安,六王爷废去宗谱之名,全部财产充公国库,流放他国,终身不得踏入大唐国土。 想当然了,树倒猢狲散,六王爷一垮台之后,整座王爷府也就人去楼空,来来去去都是官兵,忙着抄家处理六王爷府里所有事情。 关在地牢中的馒小知也在这种情况下被放出来了,一走出六王爷府,一顶轿子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掀开轿帘,有人在里头,一看见她,笑逐颜开,展开双臂,拥紧那飞扑进他怀里的娇小身子。 “旭。”馒小知紧紧抱住他,声音微微哽咽,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在看见他的那瞬间安下了。 轿帘被放下,四人大轿缓缓抬起,摇摇晃晃的起程。 冰若旭低头用力吻着她,激烈又狂暴的席卷她口中的甜蜜,像是要以此来确定她的存在般,紧紧箝着柔弱的腰身,让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感觉她的心跳。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离开她已经被吻得红肿的小嘴,深深凝视着她的眼。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沙哑,黑眸审视着她健康泛红的脸颊。 他这模样,让她忍不住伸手抚着他的脸颊。 “我没事,你不是都安排好人在地牢里照顾我了?”心底微微发疼,他的神情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忧心,他的人也瘦了。 冰若旭用鼻尖磨着她的俏鼻,“你知道?”他没有十足把握将她救出地牢后,六王爷会不会继续用更激烈的手段来伤害她,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她留在六王爷府里,在地牢中安插自己的人手,这样更能确保她的安全。 “这么明显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又不是笨蛋,进去的头两天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劲,后来她注意到负责看守自己的护卫都恭敬地叫她一声夫人,就察觉了。 会有那么舒适的地牢,都是因为旭的安排,她才没吃半点苦头,还在里头过着大少奶奶的生活,最明显的一点,当然就是每天所喝的汤药,自己夫君开的药方帖子,她怎么可能喝不出来。 思前想后,再加上旭迟迟没来救她,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她就知道他的心意,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乖乖地在地牢里不吵不闹。 “委屈你了,我总是要想个办法一次解决那个混账。”冰若旭咬牙。哼!要不是爹娘劝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早就要了六王爷的命! 胆敢碰他的人……邪邪一笑。他虽然饶了六王爷一命,但也没给他多好过,他早就在六王爷身上下了一种毒,只要他想行房,那命根子就会像火烙般烧痛着,既然一切都是因为他情欲过深惹的祸,那他就帮个忙,好心点毁掉祸根! 这些狠毒的手段,他当然是私下来,以家里那些人软弱的个性,要是知道他想这么做,一定会大惊小怪。 一双素手突然捏住他脸颊,然后往旁边用力的拉扯,馒小知正不满地瞪着他,红嫩的小嘴都嘟起来了。 “我在跟你说话,你发什么呆啊?”手上微微使劲,刚才她问话他都不理,还笑得很恐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他的小妻子也算是软弱的一个,虽然从小在市集长大,脑袋瓜子也称得上精明,但这么阴暗的东西,她还是不适合知道。 “六王爷怎么会一夕之间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他动了什么手脚,她人在地牢里,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他本来就跟突厥人有联系,私下拥兵也是事实,我只是将这些事情,透过一些人告诉皇上而已。”所谓一些人,指的当然就是朝廷里那些权臣。冰家的人脉广,再加上他一点点的帮助,那些权臣当然很乐意帮忙。 而他的一点点帮助,指的就是到那些权臣家里,下了毒在他们身上,直到那些权臣很“乐意”帮忙,才帮他们把毒解掉…… “嗯,我们现在回你在长安的家吗?”不是他为了报复而凭空捏造的就好,要不她的罪过就大了。 “是回我们的家,爹跟娘都在等你。”自从知道小知没生命危险之后,他老娘就开始一直念,尤其是成亲的事情,更是念到他耳朵都快长茧了。 “还很远吗?”秀气地打个哈欠,馒小知有些困倦地依偎在丈夫怀里。 他安排得很好,只是没有他在身边,她就是睡不好。 心疼地看着她眼下的黑影,冰若旭让她整个人坐在他身上,“累了就先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嗯……一定要叫喔。”小脸磨蹭他的胸口,耳朵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馒小知闭上眼前呢喃地吩咐着,她还想给公婆一个好的印象。 “好。”大掌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给予她最温柔的力量。 一路上,冰若旭的双眼都没有离开过她,一双手,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子,紧紧抱着她,就像怕宝贝被抢走似的。 他少年有成,十来岁就被称为少年神医,从此,生活不得安宁,走到哪都有人缠着他、烦他,江湖上的肮脏事看多了、听多了、遇多了,心性也越变越邪,凡事只要他开心就好,直到遇见这么一个小女人,会为他盖被子、会叨念他,不畏惧的将他看成平凡人。 这样一个小女人是他的宝贝,为了她,就算毁了一切,他也不在意。 他忍不住爱怜的低首轻吻妻子光洁的额面,“我的小知……” 冰夫人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馒小知,但馒小知却是第一次拜见公婆……在床上。 当她一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底的第一个人,当然是她的相公,红唇弯起,她撒娇地伸手要他抱。 冰若旭当然很愿意,一脸疼爱的就将她给抱起来,“睡饱了?肚子饿吗?” 娇憨地赖在他怀中直摇头,“不饿,回到家了?”糟糕!馒小知突然推开他,“你该不会抱着我进来吧?” “对啊。”他不高兴了,将她再抱回怀里之后,脸色才好转。 抱得那么紧,她忍不住推推他,“你干么?”之前也没看她这样子。 “不准推开我!”冰若旭咬牙恶狠狠的警告,一边将她扯得更紧。 馒小知傻眼,“你怎么了?”总觉得他怪怪的,好像有点不太对劲,那神情跟语气,好像…… “大嫂。”原以为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里,响起一道她从未听过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偏过头,房里还有三个她从没看过的人,但她可以肯定都是冰若旭的家人,因为那五官都有相似的影子。 那对看起来有些年岁的中年男女,肯定就是旭的爹娘了。馒小知挣扎的想下地行礼,可冰若旭打死就是不肯放手。 “旭,放开我啊,我跟爹娘行礼。”真的不对,先前是因为刚出地牢,她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旭身上的衣服不但又黄又脏,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连头发也好像很多天没洗一样,油腻腻的一片,眼神炽热却又有丝空洞。 “大嫂,我是若隐,大哥已经维持这样子好多天了。”冰若隐轻声细语地向她说着,紧张地看着大哥的反应。 “你是我的,没人可以从我身边带走你。”冰若旭恍若未闻般,依然看着她的脸,重复低喃。 馒小知心底窜出一股寒意,“小叔,旭是从哪时候变成这样的?”她隐约猜得到答案。 “我也不清楚,不过大哥从济南赶回来长安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了。这几天,大哥都没有睡也没有休息。”不光是她被吓坏了,就连冰家上下也都被大哥这种反常的模样给吓到了。 她的心一震,那不就将近十天左右都没休息了! “旭……”眼眶微微发热,被关在地牢里的时候,他都没来见她,她还以为他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在乎她,原来…… 冰若旭将头靠在她颈边,“小知,我有点累了。”紧绷的神智好像有点松懈,眼前的景物,似乎在他四周围旋转着。 轻轻啄吻他薄凉的唇,馒小知不舍地靠在他耳旁轻柔安抚,“旭,我最好的桃花精,我爱你,我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你闭上眼,好好休息。” 耳旁呢喃的爱语带给他稳定的力量,眼皮子一重,缓缓闭上眼,他终于能安心的沉入梦乡。 一旁一直紧盯着两人一举一动的冰若隐在冰若旭的身子向下滑动时,一个跨步上前,及时将他的身子捞起来,然后对着她一笑,“果然还是要嫂子才有办法。” 馒小知帮忙扶着冰若旭上床躺好,帮他盖好被子之后,心疼的看着他消瘦的脸庞,“傻瓜。”嘴里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神情却大大写着满足两个字。 “解决了傻瓜,不知道有空理傻瓜爹娘吗?”冰夫人一等她搞定发疯的儿子后,迫不及待走过来,亲热的牵起她的手。 啊,老天爷真的有听到她的心声,盼了那么久,终于给她盼到一个媳妇进门,看起来真乖啊。 冰夫人的想法已经明显的表露在脸上,冰家父子相视而笑。 “娘,真是对不起,旭跟我在山上私下成了婚,还请您不要生气。”馒小知愧疚地低下头。娘对她那么温柔,当初真的应该要强硬拒绝旭才是。 冰夫人无所谓的摇手,“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这一定是那不孝子的意思,来来来,娘的乖媳妇儿,到娘房里来,咱们谈些知己话。”说着,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娘,等等……”馒小知被拖着走,一边回头看着还躺在床上的冰若旭。 冰若隐对她一笑,轻轻颔首,代表他会替她照顾大哥,她这才任人给带出去。 馒小知本来以为冰若旭顶多睡一晚就醒了,没料到他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三夜,而她也足足被冰夫人给绑架了三天。 等到他醒来,发现妻子不在身边,臭着一张脸到处找人,最后冲到娘亲房里把妻子抢回来之后,才结束了她三天的酷刑。 现在又回到两夫妻单独相处的时间。 房间里水声不断,氤氲热气飘散在半空中,冰若旭半仰躺在水桶里,享受妻子的小手抚过头皮的感觉。 “舒服吗?”馒小知双手轻轻地搓揉他的长发,细心地洗去上头沾染的灰尘。 “嗯。”当然舒服,他闭着眼,热乎乎的水洗涤了他一身的疲惫,妻子的爱怜呵护让他沉浸在温柔乡里。 趁着他心情好,她赶紧把握机会说:“旭,既然我们都已经到长安了,那不如顺便回成都一趟好吗?” “不好。” 馒小知叹口气,“旭,我很想回家,我想我爹跟我娘。”从两人成亲之后,她已经不知道跟他说过多少次要回成都的事情。 他也真的是小气到极点,那么爱记恨,先前就记着姐姐用计骗了他,后来两人在一起之后,好巧不巧,姐姐又寄了信来说要帮她订亲,这下可是新仇旧恨通通涌上心头了,怎样就是不肯带她回家一趟。 想到这她就头痛,她跟旭已经成亲的事,到现在都还不敢跟家里的人说,唉! 冰若旭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馒小知暗地气得想扯掉他的头发了。 “冰若旭,你不要太过分喔。”她是看在前一阵子他为了她那么辛苦的份上,才对他处处忍让,好样的,现在连屁股都给她翘起来了。 “哼。”想到馒小柔那女人,他到现在还忘不了她说要帮小知订亲的事,想都别想!他绝对不让她们姐妹碰面。 冷睇着他的脸色,摆明故意不带她回家,馒小知也不想浪费口水跟他吵了。她只是尊重他,问问他的意思而已,以为她没本事自己回家吗? “你来过长安吗?”冰若旭转个话题,不想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去。 “很多年前来过。”那次来的回忆不是挺好,家里穷得连饭都没得吃了,她让爹背着来到长安,为的就是治她的病,结果换来的也是昂贵的诊金,药吃了对她的病也没有什么起色。 “你跟娘这三天都在干么?”他一起床之后,原本想说睁眼就能看到她,结果没有,府里前前后后找了一遍也没看到人影,最后是在娘的房里把她救出来的。 说到这,光想她都还会冒出一身冷汗。 拿起桶子旁的毛巾,馒小知一遍帮他擦背一边道:“娘她……好像很喜欢我,拉着我谈天说地,还给了我一大箱珍珠首饰、珠钗发冠,然后开始说你从小到大的事情。” 那三天她就一直重复听着娘说这些话,不停的往她头上、手上、脖子上挂上昂贵的东西,要想想,同样的一件事情连续听三天,任谁都会害怕吧? “谁叫你要跟她去。”他就知道娘会拖着他说这些,所以才不想回来。 “……”真生气了,她伸手拔下他几根头发。 “嘶!”捂着头皮,冰若旭装作错愕地看着她。 馒小知让他这样子逗笑了,银铃般的笑声不停响起,夹带着水声和另一道低沉的笑声。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什么?”她闭着眼感受柔荑轻柔的碰触头顶。 “六王爷是打哪来的令牌啊?”这个问题她在地牢的时候就想到了,只不过又不能去问六王爷,难不成是旭的师父给的? 他顿了一下,才又开口,“十之八九是老头子给的。”哼,老头子会给令牌的原因,他大概猜得出来。 馒小知搓搓他的头发,拿起一旁的梳子帮他轻梳着,“师父给令牌的原因,应该是要你解决六王爷这个问题吧。”要不然,六王爷这人疯疯癫癫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总是个隐忧,师父这么做,也是想要一劳永逸吧。 冰若旭睁眼,看了她一眼后又闭上,“应该是吧。”没想到她也知道师父的心思,不过她想得太美好了,老头子只是纯粹喜欢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绝对不是担心他这徒弟哪一天会被六王爷给串了。 若说他孩子气,那老头子啊,就是十足的老顽童了! 过了几天平静日子之后,馒小知终于逮到机会,趁着冰若旭出门的时候,自己也溜出门。 长安的街道果然就是不一样,宽敞得足够容纳两台以上的马车同时经过,街上四处可见外族人士,就连道路两旁的小贩,卖的也都是字画、古玩等较为特殊的物品,跟成都街道有些不同。 向街上的人询问过后,她独自一人走到一间商行里,这商行不同于一般,并没有所谓的门庭若市,相反的十分清静,一走进里头,四处摆放的并非常见的物品,而是满满的刀剑兵器。 商行的管事瞧见是个姑娘家走进来有点惊讶,“姑娘,有事吗?”这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点也不像江湖侠女,怎么会来这? 馒小知微微一笑,莲步轻移,徐缓地来到管事眼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牌放到柜台上。 管事一看到那木牌脸色一变,“您是馒二小姐?不知二小姐有何吩咐?”闲散的态度立即变得恭敬。 馒小知黑色的眼珠露出顽皮的光彩,嘴角弯起一抹带有冰若旭味道的邪笑,红唇轻启—— “我要……”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满脸的笑容,信步走出商行,管事十分恭敬的送她出门,直到看不见为止,才转身去处理她所交代的事情。 看了看时间,还早,她记得旭出门前说午时才会回府里,趁这时间去街上逛一逛好了。 馒小知一个人从街头打算逛到街尾,吃的摊子她并没有兴趣,而是专门看一些古玩跟稀奇的小玩意,她记得姐姐的孩子快出世了,买个小玩具给她未来的外孙儿玩也不错。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个很古朴约莫巴掌大的七巧板,它上头的图样并不是用画的,而是很少见用刻的,刻出了一只凤凰,凤凰又画得五彩斑斓,吸引她全部的目光,拿在手里把玩着,爱不释手。 想了想,这东西并不适合当礼送呢,秀眸在摊子上打量着,又看到一个很类似的木刻物品,也是巴掌左右的小木雕,只不过不是七巧板,而是一尊小佛像,还散发出淡淡的檀木香,上头系着一条红绳。 这东西很吉祥的感觉,送给刚出生的孩子保平安也不错。这么一想,她马上掏出钱来把东西买下来。 当摊子老板笑嘻嘻的将放入盒子里的物品递给她时,突然一只手从旁边冒了出来,抓住她的臂膀。 “啊!”手一疼,刚接过手的木盒没抓稳掉到地上去了,馒小知一怒,偏头瞪向抓住她的人。 她生气,抓住她的人更是一脸凶恶,双目瞪得大大的,嘴歪眼斜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你做什么?放手!”手臂上的大掌越抓越紧,疼得她秀眉拢起,挣扎地想抽回手。 男子原本恶狠的表情在看到她的脸时,微微一愣,“你……不是馒小柔?”语带迟疑。 听到他这么一讲,馒小知自己看了下眼前人,居然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心思一转。该不会是姐姐得罪了什么人吧?如果是朋友,不可能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瞪着她才对。 “不是,我不认识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快走为妙。 摊子老板瞧两人情况不对,从摊子后走了出来,帮忙把馒小知掉在地上的东西拾起来,“姑娘,你遇上麻烦了吗?” 他看姑娘好似不认识这人,怎么这人这么无礼,这样揪着人家姑娘的手臂? 实在看不下去,摊子老板伸手推开抓住她的男人,“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人家姑娘又不认识你,这样抓住姑娘家,你好意思吗你?” 馒小知投给摊子老板一个感激的眼神,“没事,他认错人了,真是谢谢你。” 这男人越看越眼熟,好像……记忆中真的见过这人。 男人还是不死心的直盯着她看。怎么可能?那容貌这么相像,怎会半点关系都没有? 摊子老板故意挡在他眼前,“姑娘,你快些走吧,我瞧这人心术不正,你快快回家里去吧。”他小声对她说着。 馒小知颔首,接过他递来的木盒,转身便往冰府的方向走,脑海里同时开始翻转,思忖着曾经在哪见过此人。 走了几步之后,一怔。她想起来了!诧异地回头。那个人不就是以前曾经跟姐姐订过亲的李少宇吗? 怎么变那么多?她记得他不是长得挺清秀的吗?怎么如今五官看起来都有些歪斜,走路一脚还有点怪异?而且……为什么说着姐姐的名字时,好像充满了恨意? 她不该回头的,一回头,让李少宇想起来,馒小柔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只不过方才瞧她好似正常人的模样,让他没有联想起来。 一瞧见他嘴边露出狰狞笑容,馒小知一惊,知道他也想起来她是谁了。脚下一个颠簸,她想也不想的转头就跑。 “馒小知!抓住她!”李少宇当然追过来了,而且他身后还不知从哪冒出两个帮手,追了上来。 她不敢回头,拼了命的拔足狂奔,使出她这辈子到现在所有吃奶的力气,往前跑,就算胸口痛得就像要爆开一样,她也不敢停下来。瞧那李少宇的表情,被抓到一定很不好玩。 后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馒小知的心跳到快蹦出胸口了。不要!她不要再被抓走了! 只是她人矮脚短,她跑一步人家已跑了两步半,没一会儿就让人给逮住了,而且很会挑抓到她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死巷子,根本没有人会经过。 “跑!你再跑啊!哈哈哈……”李少宇慢了好几步才追上他们,喘声比笑声来得多。 捂着胸口,馒小知被人给架起来,喘得一张小脸都白了,已经很久没找上门的痛楚,如今隐隐在胸口盈绕不散。 “我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要抓我?” 李少宇揉揉酸痛难忍的右脚,憎恨地看着她,“你看到我的脸了吗?”手掌轻轻摸过自己有些不协调的五官。 “那关我什么事?”馒小知扯了扯手臂,力气不如人,只好继续被人架着。 “是你姐姐造成的,那贱人!先是害我亏损大笔的银子,接着你那个好姐夫,居然把我打成这样,半年!我整整躺在床上半年的时间!”五官一扭,原本就有点可怕的容貌变得更加恐怖,对馒小柔恨之入骨,连带的看见和她长得相像的妹妹都恨下去。 他疯狂的模样,比六王爷还让她害怕,六王爷恨的是旭,而眼前这个人,恨的则是她的亲姐姐! “这并不是我的错,你想要干么?”她心跳得飞快,惊惧地看着他随手从地上捡来木棍,全身因为恐惧而发颤。 李少宇残酷地扯出抹诡笑,“不知道……馒小柔要是看见你跟我一样,断了腿又半毁了容,她会怎样?” “你疯啦?”她遇上的,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馒小知开始剧烈的挣扎,那木棍那么粗,打在身上肯定很痛。 “我是疯了!我是疯了!哈哈哈……”他真的如同疯子一样,又叫又笑的,还说着一些她根本就听不懂的话。 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得那么恐怖?以前顶多是自私自利了点,怎么现在变成这样?姐姐她出事了吗?为什么家书上都没有提到? 原本抓紧她的两个人,也因为自家少爷疯狂的模样而退怯了,手上的力道松了点。 馒小知趁这机会挣脱他们,窜过李少宇身边的空隙,往巷子口奔去。他一惊,想也不想的将手上的木棍往她的背后射过去! 第十章 急促的奔跑着,馒小知看见巷口正高兴逃出生天了,哪知眼前一黑,蓦地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一个反弹人就要往后摔下去,腰间一紧,突地又被勾回去。 “你这笨女人!”震天的怒吼声在她耳畔响起。 这熟悉的声音!她抬眸一看,果然看见冰若旭那张俊美的脸蛋,小嘴一扁,泪水啪搭啪搭的落下。 他就算有天大的怒火,看她这么委屈又惊恐的模样,顿时全转为心疼,把手抱紧她,“没事了。” 算她运气好,他原本是跟爹出门去一趟家里的药材仓库,打算挑一些比较良好的药材炖给她进补,只是看着看着,就是觉得心神不宁,索性药材也不选了,就想回府看她一眼。 哪知走在大街上要回府的时候,眼角余光瞧见一个很像她的背影,原本没有放在心上,一回到府里找不到人,他才开始心急。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施展轻功在每一条小巷中寻找她的身影。 才发现她的人影而已,就看见她有危险,疾速赶到她身旁,幸好来得及。 冰若旭来了之后,馒小知原本跳得乱七八糟的心开跳始正常,她想起身后的人,有些畏惧地转身躲到他背后,这才看见他另一只手正抓住一根木棍,她的心惊跳了下。要是旭没抓住的话,早就打中她的人了! 他没将木棍丢掉,反而阴恻恻一笑,将木棍握紧,眼眸射出冷箭,看着巷底三个找死的人。 那种冰寒如坠潭底的熟悉感觉,让李少宇一震,全身主像风中的落叶,抖动不停,惊恐的看着冰若旭,“不,不……” “旭,他好像跟我姐姐有点问题,他的神智……好像也不是很清醒。”馒小知紧靠在他背上,姐姐跟李家不是早就解了婚约?为什么李少宇还会跟姐姐有牵扯? 还有,他刚才说身上的残缺,都是因为姐夫?到底是发生什么事?看来她要快一点,迟早回家看看家里是不是真的没事。 “你先出去。”管他跟谁有仇,理他是不是脑筋有问题,只要动到他妻子就是找死。 馒小知看他一眼,小嘴张了又闭起,想说些什么,但想想他根本就听不进去,说了也是白说,最后只好乖乖地走出巷子,离开前,她给了李少宇三人一个同情的眼神。 确定她走远了,冰若旭才举步缓缓的走进巷子底,“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吓着了我的妻子,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吧。”薄唇一翘。 “啊……”巷子底不停传出痛嚎声。 已经走避有一段距离的馒小知吓了一跳。这样远了还听得到,可见旭下手一点也不轻呐,每当巷底传来哀叫,她的人就抖一下,当声音越来越虚弱时,她也开始烦恼。 终于,冰若旭的人影出现在巷子口,那玉树临风的模样,不熟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一位翩翩公子,但熟悉的人,就会知道他根本就是魔鬼的化身。 她不巧正是熟悉他的人,而且熟到他身上哪里有痣都清清楚楚,所以他脸上那抹笑是愤怒的笑容,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谁准你出门的?”冰若旭先发制人。 想装可怜也来不及了,“人家想出来逛一逛嘛。”现在打死也不能说她到底出门干么,不然他一定会喷火。 “那为什么不带半个人出门?”她犀利地追问。 馒小知一僵,空气凝结了一下,她脑中思绪转动,停顿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喜欢有人跟的感觉嘛。”她烂的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了,何况是旭。 他眼一眯,还想追问,她上前勾住他的手臂。 “旭,我肚子饿了,咱们去吃些东西吧。”再让他问下去会没完没了,她怎么从没发现他是一个这么罗哩巴唆到不行的男人。 衡量了一下,反正她也逃不了,最后还是要回到府里,“走吧。”轻搀着她的手臂,先解决她的肚子,再来解决他的问题。 “好。”娇笑地应声,她抹去手底的冷汗,反正只要现在能混过去就好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离开,没多久,一旁平房里有个大娘走了出来,手上拿了盆水正想往巷子里头泼去,突然瞧到巷底的一团东西,尖叫出声—— “啊!快来人啊!帮忙救人啊!”那一轩东西是三个人堆叠在一起,而且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淤伤,真是太可怜了,怎么被人打成这样啊? 那一晚,回到府里之后,馒小知遭受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酷刑,被关在房里足足念了两个时辰。最后冰若旭的喋喋叨念止于她送上的红唇里。 这付出的代价太过残忍了,残忍到她隔天差点下不了床,也因为这件事情,加速了旭想回到医庐的决定。 她有点烦躁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眼一瞄,冰家父子三个人坐在一旁,谈论着今年要运送进宫的贡品药材,红唇抿了抿,她悄悄、悄悄地入门口的方向偷偷迈进。 只不过她才走没三步,身后就传来—— “你要去哪里?”小脸顿时拧成一团,不甘心的跺脚,“我要出去走走,你跟爹还有小叔在谈事情,我快闷死了。”她就像被绑住一样,连半步也不能离开他身边。 “再一会儿,我陪你出去走。”冰若旭头没抬,一双眼睛还是盯着清单上的一些药品。 当初扳倒六王爷,要付出的代价不少,宫里那些帮忙在皇上耳边进言的嫔妃,现在都是他清单上的债权人。 像虫一样动来动去的,馒小知坐立难安,闷了好一会儿后,又道:“我要去找娘。”约定的时间早就过了,只好找救兵。 “好,等我。”跟刚才差不了多少的回答。 她急死了,那一天她会上街,就是拿着当初离家时,姐夫送给她的令牌去楚家的商行寻求帮助,让管事安排好人手,一路护送她回成都。 谁叫旭怎么样也不肯带她回家,她只好自力救济了,不过怎么样也没算到出了门会碰到姐姐的仇家,还差点受了皮肉痛,旭怕她又出事把她绑在身边,弄得她无法找机会溜出门去,再不走,过两天旭又要带她回医庐去了。 不行!她一定要回成都一趟,弄清楚李少宇和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该不会出事了吧?她不放心,一定要亲眼看一下姐姐是否无恙才可以! 冰老爹看媳妇儿一张俏脸蛋都变成苦瓜脸,于心不忍,“小旭啊,媳妇只是想去找你娘说话,咱们三个大男人窝在这里谈事情,小知又听不懂,你别为难她了。”他对二儿子使个眼色。 收到!冰若隐点点头,清清喉咙,“咳!大哥,爹说的也是,大嫂也闷了好些天,你就让大嫂去透透气嘛。” 冰若旭沉吟了下,瞧她一脸渴望,心底闷笑。反正在府里也不怕她出事情! “好吧,但是不准出府。”馒小知一高兴,冲上前吻了他的薄唇一记,“好!知道了……”尾音未断,人已经不在房里了。 他笑着摇摇头。她这模样还真像是被关了很久的犯人,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自由。 “小旭,媳妇跟你感情还真好。”冰老爷跟冰若隐都看傻了眼。 冰若旭白了他一眼,“爹,你说废话吗?”感情不好怎可能娶她当妻子?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冰老爷颇感委屈的低下头。方才儿子看媳妇的眼神那么温柔。怎么对自己的爹就那么凶啊? 冰若隐也是心在戚戚焉,安慰的拍拍老爹的肩膀,“爹,习惯就好。”大哥现在唯妻是命,剩下都是路边的小草,随时能舍弃。 “发什么呆啊你们?还不快点?”冰若旭剑眉一拢。 “喔!”冰老爷跟冰若隐异口同声的应道。 又是喔!冰若旭忍着想杀人的冲动,同时有个疑惑。为什么他的家人还有妻子,每次回他都是这副死德行呢? 嚏嚏嚏唾……清脆的马蹄声不停响起,一辆精致的马车穿过了成都城门,继续往目的地驶去。 此时天际才微露白光,街道上还有薄雾,朝阳一照射下,整座城都笼罩在白雾中,颇有雾里看花的美感。 马车缓缓来到一座有着朱红大门的府邸前,大门上的匾额上写着——楚府。 紧闭的大门早已为了迎接贵客而开启,门口也站着几个人影,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一瞧见马车靠近,忍不住直往前走,身后的男子伸手拉住她,轻摇首。 女子无奈,只好停留在原地,心急如焚的等着马车一路来到众人眼前,而后缓缓停下。马夫先对两人弯腰行礼,才快速跑到马车后方,打开车门,恭敬的将车上的娇客搀扶落地。 挺着个肚子,女子明媚的眼眸已沾染湿气,眼巴巴看着余步走来的人影,那红润的双颊和纤纤合度的身子,看得出身子健健康康的。 刚下马车的人也是含着激动的泪水,定定看着女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姐!”馒小知本想抱姐姐,但瞧她挺个大肚子,退而求其次,只好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馒小柔激动的看着她,泪水滑落,“小知,你终于回来了。”她的妹妹!她苦命的妹妹居然可以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踏上旅程回到家里,如此健康的模样。 护着身旁怀六甲的妻子,楚和谦含笑对着馒小知颔首。“进去再谈吧。” “嗯!”她点点头,轻扶着姐姐往敞开的门走去。 一路上,两姐妹的手握得紧紧的,谁也不肯放开,泪眼相望,看进彼此眼中的,透着欣慰、激动与高兴。 进到府里,馒小柔牵着妹妹的手坐下,另一手轻抚着她的脸。 “你过得好吗?”虽然妹妹在家书中,说她身体一天一天好起来,但没亲眼看到,她还是不敢相信,就怕是善良的妹妹怕她担心骗她的,如今看起来,好像是真的。 馒小知点点头,同时点下一串的泪水,“很好,你看我,都胖了一大圈呢。”姐姐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楚和谦看两姐妹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贴心的借口先行离去,让她们两姐妹好好的叙旧。 “姐夫对你好吗?”姐姐嫁给了成都里最有钱有势的楚家五公子,楚家是靠兵器起家的,素有铸剑世家的美称。 她随旭离开前,就看出姐夫的个性似乎和表面上看起来不及一样,但为了姐姐的幸福还是吞下到嘴的话,任由他们自己发展。 想起丈夫,馒小柔脸上都是幸福的光辉,“和谦对我很好,家里的人也都很疼我,姐姐嫁得很幸福。”她知道小知一直以为她是为了她的病而嫁给和谦,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冰若旭跟和谦,两人是表兄弟,当初小知的病越来越严重,有一天她不经意发现楚家和冰若旭的关系,去找和谦商量,经过一些事情之后,她就嫁给了和谦,而冰若旭则将小知带走医病。 馒小知仔细的凝视着姐姐的双眼,看出她眼底的真诚,“那就好。”姐夫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太好了,姐姐真的得到她应有的幸福了。 “对了,我在长安城碰到李少宇了!”她把在长安遇见李少宇之后发生的事,都对姐姐说了。 馒小柔听完之后,尴尬地搔搔头发,“其实,先前我嫁给你姐夫之后,李少宇以客人的身份来过家里。”这前未婚夫,当初怕被她家有病人拖垮,于是两人退了婚。 “那姐夫……”馒小知惊讶地睁大眼。姐夫知道没生气? “你姐夫知道,李少宇来这也是不安好心眼,他想要窃取楚家的兵器图,找上我帮忙,以为用钱就可以收买就可以收买我,我就捉弄了他一下。” 没想到她一时的恶作剧,会有后面这些事情的发展。 “李少宇拿着假的兵器图去制造武器,结果害李家亏了一大笔银子,他上门找我麻烦,打了我一巴掌,好巧不巧正好被你姐夫给撞见了,你姐夫出手太重,重创了他半条命。”馒小柔简单几句话交代她与李少宇之间的恩怨。 馒小知了解的点点头。这就能解释李少宇为什么那么恨姐姐了,原来他身上的伤都是姐夫打的,难怪看见和姐姐长得相似的自己会那么怨恨。 摆摆手,不让妹妹多想。“事情都过了,不说了。对了,若旭对你好吗?”她一直很担心这一点,当初是用一些小手段骗冰若旭帮妹妹治病的,她知道瞒不了多久,所以很怕他欺负小知。 “旭很疼我。”羞红了脸,她说道。其实她误会了,以为姐姐已经知道他们在一起,哪知道姐姐的意思根本不是这个。 柳眉微微抽动了下,馒小柔对妹妹脸上那明显的娇羞有些愕然,但她没有打草惊蛇,装作若无其事。 “是吗?那就好,姐姐还担心他会欺负你呢。”那娇羞是因为冰若旭?该不会他们两个…… 馒小知自知他在姐姐心中的印象不好,拍她更反感,连连摇手,“没有啦,旭很疼我,而且我的身子都是他在照顾呢。”前阵子发生的风风雨雨,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好。 “嗯,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小知那么明显的替他讲话,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坠入冰若旭的情网里了。 “呃……”馒小知想了下,贝齿轻咬着红唇,不知道该不该老实讲。拍拍她的手,馒小柔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你说,姐姐不会在意的。” “其实是旭他……他在生气,前阵子你不是说要替我订下一门亲事,就为了这件事,他在闹脾气。”尴尬地看着姐姐,怕她生气。 馒小柔当然很生气。什么嘛,就为了这个理由闹脾气,让小知独自一人回来,好样的!别想她会答应小知嫁给他! 不过,她完全不知道是自己慢了一步,早在一个多月前,她最亲爱的妹妹已经嫁人了,而且,还在嫁人前就被吃了。 “这样啊,没关系,你现在回来了就好。”她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就算生气也不是对妹妹,她自然会找人算帐。 “那就好。”馒小知没发现她那么多心思,安心的回应。 “二姐!” “小知啊!”花厅的门口突然又多出几个人影。 她一看,原本已经停下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起身奔上前—— “爹!娘!”她扑进娘的怀里。 来的正是馒家姐妹的爹、娘还有唯一的弟弟,四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 馒小柔缓慢的起身,楚和谦这时也走进花厅里,来到妻子身边,温柔的扶着妻子的腰。 “还想你去哪呢,原来你去请爹娘他们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心口一热。 “嗯。”楚和谦俯首轻吻妻子徘红的嫩颊,眼底是不容错认的深情爱恋。她看着丈夫,牵起他的手,一起加入那一群笑中带泪的家人,享受着难能可贵的天伦之乐。 楚和谦一个不经意,瞧见了小姨子手上的玉镯。那不是…… 像知道了些什么一样,他勾起抹神秘的笑容。看样子,他的妻子可能要接受一个她最讨厌的人当妹婿了。 夜里,馒小知睡得正舒服,一个翻身。嗯?觉得棉被的触感有点怪,闭着眼皱起眉头,动了动身子,挪了一下位置之后,才又勾起笑容,继续睡。 睡着睡着,怎么一直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炽热感?向左转,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还是在,向右翻,还是有!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咦?手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揉揉眼睛,她徐缓的抬眸一看—— “啊——”凄厉的叫声响起,她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吓!有一个人躺在她身边,怒火熊熊的瞪着她,难怪她觉得火辣辣的。能够半夜躺在她身边的人,还会有谁?当然是一路从长安追过来的旭! 馒小知捂着胸口,心跳得飞快,真的被吓到了。 “你、你来了?”连说出口的话都结结巴巴的。 糟糕!看丈夫的那个脸色,她惨了。 冰若旭眼眸冰冷得快把她冻成冰柱了,“你敢偷跑!”当他兴匆匆的想带她出门走一走的时候,遍寻不着她的身影,急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找上娘讨人,娘才结结巴巴的告诉他,小知早就溜出门了,还上了马车一路回成都。 他当下毫不迟疑,马上追出去,还撂下狠话,要娘皮绷紧一点。等他追来的时候,城门早就关起来了,他也不理,硬是飞过城门,一路直奔楚府,找了几间客房之后,终于看到睡得香甜的妻子,虽然很想掐死她,但他还是忍下来了。 馒小知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抱怨,“谁叫你不肯带我回家。”要不是他迟迟不肯带她回来,自己哪用得着偷偷摸摸的跑掉。 娘可是称得上冒着生命危险偷渡她出门的,而她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小知!”馒小柔抱着肚子,紧张的叫喊着妹妹。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她惊叫的声音,一群人全部拎起房里刀剑兵器冲过来。 楚家从老大到老五,每个人都只穿着单衣,连鞋子都来不及套上,个个手持武器以为有敌人来了。 这么大的阵仗,馒小知也吓到了,连忙从床上爬下去,“姐!我没事啦。”只是谁一睁开眼,看到一张铁青的黑脸都会吓一跳。 房里烛火不明,一时之间众人也没看到她床上还有人,赶到闻声前来的护卫将房里四周的灯火都点明了,他们才看见她床上还有一个颀长的人影。 “若旭?”楚家老大首先看清楚,忍不住怪叫着。 其他人这才纷纷转头,同时瞪大眼。怎么表弟会躺在五弟媳的妹子床上? 馒小柔沉下一张俏脸,“冰若旭,你怎么可以半夜钻进我妹的被窝里?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两人人真的在一起,也不能这样吧! 冰若旭一张脸比她难看上十倍,“关你屁事!”下了床,他一点也不客气的把馒小知拎回身边。 是可忍,孰不可忍!馒小柔气炸了。 “小知过来!”她尖声叫着。 馒小知愣了下,下意识就要走过去。 可她腰间一紧,旁边的蛮子横着一张脸,“不准过去!” “小知过来!” “不准!”两个人吼过来、叫过去的。 挤在房门口的楚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看样子是私事,耸耸肩,打个哈欠,散会留给他们自己去处理了。 叫了几次之后,馒小柔气急了,“你有没有搞错?放开你的手,小知是我妹妹耶!她都还没嫁人,谁准你这样碰她?”顾不得肚子,她冲上前动手想把妹妹扯回身边。 馒小知心底一惊。什么她还没嫁人?喔,天啊!她眼角看到冰若旭张嘴,伸手想要阻止,可来不及了。 “她是我的妻子,谁说我不可以碰她。”他伸手推开她。 馒小柔一愣,傻傻地退开几步,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成事休矣!馒小知逃避现实的低下头,不敢看姐姐。 楚和谦来到妻子背后,轻轻扶住她,一句话也不吭。 “你、你们?”馒小柔举起手指,颤抖的指着冰若旭。 他得意的扬眉,“我们过年前就已经成亲了。”哼,总算让他扳回一城了吧! 馒小柔傻住了,呆呆地看了冰若旭好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四处找着,捡起地上不知道谁拿来忘记带走的长刀。 她用两只手拿起长刀,“我砍了你!”挥舞着长刀劈过去。 “啊!姐,你别生气啊!”馒小知拉着冰若旭闪开来,一边试着要姐姐冷静一点,一边挡着后面的丈夫不让他出手将姐姐劈飞。 “小柔……”楚和谦也吓到了。妻子大发雌威,可肚子里还有小孩子在啊!他上前想拿走妻子手中的长刀。 她气疯了,管他是谁来抢刀子,通通砍! 整个房间乱成一团,惊叫地声、怒吼声交织成一片。 拿着长刀正想砍掉冰若旭抱着妹妹的手,突然肚子一个抽痛,馒小柔一张脸血色褪得飞快,手上的长刀也掉到地上去。 还好她身后的楚和谦手脚快,把她往后一扯,不然她的脚趾应该会被砍下一根来。 “小柔?”他发现妻子脸色苍白如雪,额际狂冒冷汗。 馒小柔苦笑一下,“和谦,孩子好像急着要出来了。”她感觉到下体有什么东西破了一样,胎水流出来了。 房里其他三个人都愣了下,下一刻,整个房间充斥着楚和谦的怒吼、馒小柔的痛苦哀叫声。 这一晚,楚府可真热闹啊! 馒小柔经过一天的阵痛之后,终于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娃。 馒小知抱着怀里的小外孙女,怜爱地轻摇慢晃,不时低下对偷吻她的小脸跟小嘴,觉得她可爱得让自己一颗心都快融化了。 看着看着,低着头又要给她一个吻,一只大掌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你是亲够了没有?” 冰若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原本一直忍着,但看她越亲越高兴、越吻越多下,心里头泛起酸意,连牙根都酸了。 馒小知笑着点头。“小孩子的醋你也吃,她好漂亮。”低下头看,这娃娃长得跟姐姐好像。 由于馒小柔早产生女,楚家的人全力制止她从床上爬起来继续砍人,而冰若旭则成了罪魁祸首,从老的到小的每个都念过他一顿。 馒家夫妇也颇不能谅解,埋怨小女儿没有风风光光的嫁出门,楚家自觉理亏,冰若旭怎么样也算是他们家的人,所以写了封信给冰家夫妇,决定让这对小儿女再成亲一次。 这一次,一定要馒小知风风光光的从成都嫁到长安去。 冰若旭是很想不顾一切的抓着她就走,只是馒小知一直拜托,他心一软,也只好咬牙答应下来了。 尾声 冰若旭黑着一张脸,看着眼前一个长得跟他很像的小男孩,考虑要不要伸手把他给劈飞。 才这么想而已,馒小知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旭,不准劈飞我儿子。”手里抱个娃娃,她正从两人的房间走出来。 “娘!”那长得跟冰若旭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一看到母亲出来之后,兴高采烈的扑到她脚边。 他最喜欢娘了,爹好讨厌,每次都霸着娘,不把娘让给他。 “小子!我劈了你!”一瞧见儿子的举动,冰若旭紧绷的理智断了线,举起手追了上去。 一大一小就着馒小知绕圈圈,眼前这情形看得她实在好气又好笑。丈夫缠她缠得过了火,就连孩子也不肯多让让,弄得儿子只好每天跟他抢娘。 轻柔的将怀里的小儿子放回摇篮里,原本旭是打死也不肯让她再生一个来跟他抢女人的。但是儿子一个人太寂寞了,她这个做娘的实在不忍心,只好偷偷又怀了这个小儿子。 冰若旭气坏了,心里想着好不容易盼到大儿子都五岁了,他快要摆脱这个从出世就跟他抢女人的小家伙,现在又来一个。 “哎呀,娘,爹又要欺负我啦!”小男孩被爹提起后领,真心讨救兵来帮忙。 “你这小子!”冰若旭把儿子左右晃来晃去,晃得他晕头转向的。 “旭。”馒小知赶紧上前从丈夫的魔掌里把大儿子救回来。 一家子又闹了好一会儿,冰若旭这下真的翻脸了,把还在睡觉的小儿子塞进大儿子怀里,长脚一踢,将两个碍眼的臭小鬼都踢出房。 “你真是的!”她笑得眼睛都快张不开了。 将她抱到怀里,他满意的将头靠在她小巧的肩膀上,“你都只在意儿子。”语气颇有埋怨。 “那也是因为他们是我跟你生的儿子嘛。”馒小知摇摇头。 那年她果然如家人所愿,风风光光嫁到了长安,不过住没几天,旭就迫不及待带着她回医庐去了。 回到医庐之后,她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就是当初在地牢里碰见问她一些莫名其妙话后消失的大叔。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个大叔,正是旭的师父,也就是他口中的老头子,当初他是特意去看看他的笨徒弟选了什么样的妻子,结果让他很满意。 隔年她就生下了大儿子,她很幸运,丈夫依然深恋着她,整天就是跟儿子上演抢人的戏码。 “不行,你最爱的是我,对吧?”冰若旭缠着要她说清楚。 馒小知抬眸看着他俊美如昔的桃花脸,笑着吻上他的唇,“当然喽,这辈子,我最爱的就是你这个桃花精,我最爱的邪玉神医。” 深邃黑眸闪动,冰若旭眷恋地加深这个吻。 “我也是,我最爱的小不点……”情生意动,两个大人火热热地抱在一起。 门外—— “娘,快点开门啊,弟弟在哭了!”小男孩不死心的敲着门板,怀里的小娃娃正在哭闹着。 “哇哇哇……” “娘,快点开门啊……”小男孩若着脸。弟弟啊,你不要再哭了,我也很想哭!“娘!” 全书完 欲知馒小柔与楚和谦逗人且动人的爱情故事,请看——娘子驾到之一《双面贼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