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婚抓包》 第一章 艳阳高照,一扫多日阴雨霏霏的阴霾。 庄严的送葬队伍,绵延不绝。 吕舜捧着父亲牌位,站在黑伞下,无数次回头谢别送行的亲友,但尾随在身后的人,硬是不肯停下脚步,一路从灵堂送到了火葬场。 这些不肯走的人,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远亲们外,大多都是受过他父亲眷顾照料的人,员工、朋友、亲人,他们不肯离开,坚持尾随在后头,送父亲最后一程。 墨镜下的眼眶,早已泛红。 答应了父亲,哭的人够多了,不差他一个,不在父亲灵前落泪,笑着送他走,这是父亲生前与他男人间的约定。 但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今天送走的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 吕舜克制地将哀伤压抑,冷静地处理父亲的身后事。 「吕先生,接下来我们要……」 委托的礼仪师,在父亲遗体进入火化程序后,上前低声与他谈论接下来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一阵窃窃私语。 「我应该看错了吧?那个不是……」 「怎么还有脸来啊?真是不要脸。」 墨镜掩饰下的眼,微微一瞇。 从父亲走后便表现得过于热切的远亲,吕舜心中了然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不动声色,走向想来捞好处的亲友,装做没听见长辈的抱怨,低声温和地道:「姑妈,谢谢妳们今天来……」 「阿舜你看,那个女孩子,不就是很多年前你爸很疼的那个小女孩吗?都几年了,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是不安好心眼想来分遗产,真是不要脸……」 爸爸很疼的小女孩? 吕舜只记得一个女孩子,不只他父亲很宠,连他也很疼爱那个女孩,该不会是— 疑惑的回头,他看见了,在火葬场外头,一棵巨大杉木底下,站了一个穿着素净白衣、头发毛躁乱翘的女孩。 她正难以控制的恸哭着,哭得脸都花了。 「真的是她」难掩惊讶,他想也没想的往女孩走去。 「阿舜!你干么」亲戚们拉住他,阻止他去。「不要去!」 他被七手八脚地拉住,是怕他去找那尾随在送葬队伍最后的女孩,怕他心软被「蛊惑」,分散了他们可以得到的好处。 吕舜回头,墨镜下的眼眸扫过这群虽然留下,但怀着其它心思的亲人。 嘴角微提,七分温和三分讥诮,尽管墨镜掩去他大半张脸,但他散发出来的气势,让那些亲戚们情不自禁松了手,他跟他父亲……好像不大一样。 待这些人放手后,吕舜收敛他外放的霸气,温和地道:「好歹,她跟爸爸也父女一场,这么多年没见,她来送爸爸最后一程,心意已经到了。」他声音低沉,平铺直述的说,口吻中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他刚才一闪而逝的压倒性气势,应该只是错觉而已。 吕舜个性温和、善良、不计仇,就跟他老好人父亲一样。 「……你这样说也对啦。」姑母们讪讪地摸摸鼻子,不再拦着他,随他去了。 吕舜暗地冷笑,但表情仍一脸哀戚,婉转的请这些过于热切的亲人们先行离开。 待送走一行人,并交代了礼仪师一些事项后,他移动步伐,往那个躲在树下哭泣的女孩子走去。 女孩看见他走过来,一开始有疑惑,确定他走向自己后,惊慌失措的想要逃。 「苏、以、蕗。」吕舜一个字一个字连名带姓喊,在她慌张窜逃之前,喊住她。 苏以蕗听见他喊她的名,整个人彷佛被下了定身咒,断了逃走的念头。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就算五官被墨镜掩去大半,她还是认得出这个人。 「舜、舜哥……」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呢?」 她看不清他在墨镜下的眼神,仅能从他的语气猜测他此刻的心情。 语气还满平稳的,听起来感觉没在生气。 但是苏以蕗不免心虚,长达八年的时间没有联络、没有见面,因为她没有那个脸。 已经不是家人了,就不能再贪恋他们的温柔对待了吧? 可是得知吕叔过世的消息,她没有办法假装不知道,于是不请自来,偷偷尾随在送行人群里,怕自己不受欢迎,所以不敢上前捻香。 「对不起……」苏以蕗扁嘴,努力压抑她的伤心难过。「我想你们不欢迎我……」 「妳怎么会这样想?真是笨蛋一个。」吕舜轻叹一口气,揉乱她那头乱翘的自然卷发。 父亲的葬礼上,除却真正伤心难过的亲友员工外,那些不停「提点」他该如何做的亲友们,让他不耐烦。 比较起来,小心翼翼躲在人群最后头,一个人哭泣伤心的她,感情更真切。 「我以为,你们不会原谅我……」苏以蕗睁着哭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舜哥对她说话的口气,还是这么温柔宠溺,又带着莫可奈何,这让她感觉很温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睽违已久的温暖,让她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 「真是傻瓜,过来,跟爸爸上炷香。」吕舜二话不说牵着她的手,走向父亲牌位。 「舜哥?我、我可以吗?」小脸难掩惊讶,她小跑步跟在他身后,不敢相信地询问。 「爸爸把妳当女儿,生前总是念着妳,为什么不可以?」吕舜拉她到父亲牌位前,亲自为她点燃清香。「应该的,这是为人子女的孝道。」 为人子女的孝道……舜哥还把她当成爸爸的女儿? 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那炷清香,站在牌位前,看着吕叔笑容温和的遗照。 那抹熟悉的笑容,让她想到过去的美好时光,忍不住悲从中来。 吕叔是她母亲的第二任再婚对象,在母亲的四段婚姻里,那短短两年的时间,让苏以蕗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家」的感觉。 十二岁到十四岁,在她从小女孩转变成少女的这重要两年,吕叔疼惜她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为她做秋千,热心参与她学校的家长会,她犯错时狠狠修理她,事后又心疼不舍地为她上 药,还有一次,夜里她发高烧,吕叔急忙背着她到医院挂急诊……这些让从小就没有爸爸的她,第一次理解到课本里「爸爸」的形象,就是这个老好人。 但是妈妈没有跟这个好人在一起太久,两年多就离婚了……离开后她再也没跟吕家联络,尽管她多想念这对父子,想念她的爸爸,她的哥哥,还有他们的家。 泪水蒙眬了视线,她跪在吕叔牌位前哭得泣不成声,以女儿的大礼,跪拜磕头。 在苏以蕗祭拜时,吕舜请礼仪师取来一段麻制头纱,为迟来的她披上,这是唯有女儿才能为往生者穿戴的麻衣,代表她是吕家的女儿。「爸,小蕗来送你了,心愿已了了吧?你要保佑她, 一生平安、幸福。」 苏以蕗颤抖地在香炉插上清香,看着遗照中吕叔的笑脸,她伤心欲绝,甚至脚软得无法站立。 懊悔让她泪流不止,憎恨自己的胆小,害怕被拒绝,让遗憾跟随一辈子,永远无法弥补。 在人前压抑哀伤,故做冷静的吕舜见她伤心欲绝的哭法,此刻也不禁动容,压抑不了的哀伤翻涌而出,像泄了洪似的泪流不止。 「小蕗……」吕舜难掩哽咽,轻喊她的小名,弯腰将跪地不起的她扶起,扶握着她因恸哭而不停颤抖的肩膀,诚心诚意地道:「谢谢妳今天来,谢谢妳……」 苏以蕗,他的小妹妹,自从十年前她来到他们家起,她就是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在她面前,他不需要掩藏。 「舜哥……爸爸走了……」苏以蕗看见他掉泪,情绪更加翻涌,她崩溃了,像十二、三岁般,扑进他怀中,双手环抱他的腰,声嘶力竭地哭泣。「爸爸走了……」 曾经那么疼爱她的人就这样走了,再也见不到了,她哭得伤心,抽泣不止。 是啊,爸爸走了,直到这时候,吕舜也才面对现实,父亲真的不在了。 双臂收拢,紧拥怀中的女孩,父亲走后便冷静得面无表情的吕舜,终于放纵自己流露伤心。 「他走了……」他声音沙哑压抑的说:「但他没有太痛苦,走得很安详……我答应爸爸,如果有天遇见妳,一定要好好照顾妳。」他喉头滚动,停顿了好一会儿后,稍稍挪开两人的距离, 捧起她的小脸道:「小蕗,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呜……」听见这话,苏以蕗更是哭得涕泗纵横。 「除了爸爸之外,妳是我最在意的人……小蕗,我不想再有遗憾,回来我身边,不要再躲着我了,嗯?」 「好……」她从来没有看过继兄这么难过的样子,还在她面前掉眼泪,心软的她顿时觉得自责,忙不迭点头答应。 两个同样伤心的男女,彼此安慰扶持,送走至亲最爱。 吕舜让她捧着父亲的骨灰,纳塔祭拜。 当父亲的后事完全结束后,他拿下墨镜,拭去眼泪再重新戴上。 看着在大厅庄严的佛祖神像前跪拜祝祷的苏以蕗,他脑中思绪百折千绕。 离开了清幽美丽的宝塔山,吕舜开车送她回家,在路上,他一边注意路况,一边对哭肿了眼的她严正申明— 「小蕗,记住了,妳永远都是吕家人。」温柔坚定的口吻,让人听了好安心。 但墨镜下的双眼,隐隐透着精光,似乎正在密谋什么? ******************* 民俗中,在世的人会为往生者做七,即每七天请来法师超渡诵经,连续七次,一共四十九天。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诵经祈福,除了让往生者好走,也让在世者慢慢接受亲人不在的事实。 每一次祭拜,吕舜都会让苏以蕗前来一同助念,而她也风雨无阻,一定会到场。 送走请来的师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回头,他的小妹妹,苏以蕗,还在这里。 「很晚了,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吕舜漾着一脸温和的笑问道。 他先前要她留下联络方式,好联络她在父亲做七时一同前来,渐渐的,这丫头对他的生疏、不好意思,转为熟悉。 「不行,妈咪不许我在外面过夜,而且妈咪很精,我骗不过她。」苏以蕗忙不迭地摇头,拒绝。 「这样啊,那好吧,我送妳回家。」 这些日子吕舜不停的想,他该怎么做,才能把她留在身边? 八年前他还在念大学,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无法阻止她的母亲带走她—母亲带走未成年的女儿,天经地义—但现在,小蕗已经成年了。 但是那个女人还是不肯放手……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她自行飞出来,飞到他的身边呢? 时速不到五十的驾着车,吕舜脑中不停的转着计谋,他得想一个就连那个女人也无法阻止的好方法,让他等待已久的小鸟儿主动飞到他身边才行。 「小蕗,妳二十三岁了吧,大学毕业了吗?」他状似闲聊的提起。 「毕业一年了。」苏以蕗回答,没有任何怀疑。 「准备进修吗?」 「没有,我不想念了。」 「那现在是……在工作?」 「现在在家里当米虫给妈咪养,妈咪不让我去外面工作……」说起这个,她就沮丧不已。 闻言,吕舜灵光一闪,斟酌一会儿,微笑地开口说:「妳妈妈还是这么强势啊。」 「就是说啊,竟然说去赚外面一个月才两万三千块的薪水,还不如她给我,这是什么话啊!我长大了耶,都几岁了还让她养,我觉得很丢脸……」 吕舜心里不禁失笑,不只是那个女人对女儿的管教方试没有变,就连小蕗也一样,稍微对她好一点,就没有防人之心,一古脑的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这样子很可爱,但也很让人操心 啊。 「想长大独立是一件好事,小蕗,这样很好,去找份工作,多少可以学到一点东西。」他站在支持的立场,鼓励她。 「其实我已经偷偷找了半年,可是一些面试电话都被妈咪拦截,我根本就没有机会……」 这么强势的母亲,还真是提供他一个好机会啊。 「如果妳真的想工作,我倒可以提供妳一个学习的机会。」吕舜带着温和的微笑,撒下鱼饵。「明天我让人送制服给妳,下周一早上八点半,我接妳去报到。」 「欸?是、是去爸爸的公司上班吗?」苏以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吕叔的公司,现在由他继承。 「是,不过妳不要期望太高,新人的薪水不多,妳刚毕业,又没有经验……」 「没关系!我做!」苏以蕗打断他的话,兴致勃勃地道,但讲完才发现,不对……「哎哟,妈咪不会肯的啦!」她沮丧的捧着脸。 「如果妳想的话,这件事情倒很好解决。」一抹精光闪过吕舜的眼,很快消失不见。「妳母亲会答应的,妳就这么跟她说……」 他教她应付她那个强势母亲的方法,他要让她飞出来,到他身边。 苏以蕗这时候还不知道,她正从这个坑,跳进另一个坑里…… ****************** 台北中和地区有一个生活机能优异的小区大楼,临近公园、捷运站,身处优良学区,正对面还是充满绿意的公园,因此这里的房价始终居高不下。 固定时间到窗台啄玻璃窗的小麻雀,昭告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半。 吱吱喳喳,喀喀叩叩,那细微的声响影响人们好眠。 不只是麻雀,还有鸽子,咕咕、咕咕地,在窄小的窗台上走跳,摇晃着胖胖的身 体,歪着头,看着玻璃窗内的景象。 颇大的房间里,床上有个蜷成虾米状,缩在被单里的人。 咕咕、咕咕,鸽子加麻雀,合作无间的用尖喙啄着玻璃窗。 「哎唷,好吵噢……不要每天都来嘛!」苏以蕗翻身把自己塞进被窝里,用棉被摀着头,继续睡。 她大叫、翻身的细微颤动频率让窗外的鸽子麻雀全都惊吓得飞走,不再恶作剧扰人清梦。 太好了,继续赖床吧! 然而此时房间外高声呼喊她的声音,让她无法继续赖床。 「小蕗—我早餐要吃玉米蛋饼配热红茶,快点,我好饿好饿哦。」 听见这娇懒的声音,就知道自己没得睡了,苏以蕗乖乖起床,顶着一头毛躁乱翘的头发,打着哈欠走出房间。 「快点嘛—」 娇懒的声音来自一名保养得很不错,年过四十的女人,都已经这把年纪了,撒娇起来依旧风韵犹存,让人舍不得拒绝她。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苏以蕗的娘,苏艳艳女士。 「妈咪好累哦。」美艳的熟女在玄关踢掉高跟鞋,把身 体抛进沙发里,抱着抱枕撒娇。「小蕗,快点嘛,拜托妳啦,我好饿哦……」 看母亲今早回来心情还算不错,苏以蕗大着胆子念了她两句。「又玩到天亮才回来,吼。」 「妳才几岁,不要唠叨了,快去帮我买早餐。」苏艳艳打断女儿的叨念,瘫在沙发上犹如贵妃娘娘。 苏以蕗拿她没辙。「好啦,我换个衣服就出去。」抓了抓她严重自然卷到乱翘的头发,回房间随便套了t恤、牛仔裤,拎着钱包出门,去帮玩到天亮的母亲买早餐。 走到住家附近的早餐店,点完了母亲要的早餐后,苏以蕗站在店旁,两眼放空的发呆。 大概是习惯了,她从小就习惯这样照顾自己的母亲,哄着母亲,对她来说,这是正常的,而她嘛,也喜欢这样做。 拎着早餐,顺便在便利商店带了一份报纸,苏以蕗走回家。 「妳好慢好慢喔,我很饿耶!」 一进家门,她美艳的母亲便娇滴滴地抱怨。 「人很多嘛,现在是上学上班尖峰时间啊。」她蹲跪在桌子前,把早餐拿出来,替母亲把酱料放好,摒弃早餐店准备的卫生筷,拿了家用的叉子方便食用,饮料也插上吸管。 「我不管,那都是妳的借口,妳要让我饿肚子!」娇贵的娘娘任性地撒泼。 「可是,我还是帮妳买回来了啊,干么这样就生气?」她的口吻依旧温温的,不随母亲起舞。 「我就知道小蕗最爱我,ya!」苏艳艳的个性反复无常,这样又开心了。 苏以蕗没有生气的感觉,因为她习惯了,她年轻、漂亮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个性,也因为这样的少女性格让她永保年轻,没关系,妈咪开心就好。 苏艳艳就像娘娘般尊贵地起身,慢条斯理地吃着女儿买回来的早餐。 「妈咪,妳的脏衣服要拿出来洗了,不要堆在房间里都不拿出来。」趁母亲在吃早餐,她到浴室拿了牙刷,一边刷牙一边对母亲叮咛。「我在过期的牛奶上面贴了标示,妳晚上可以拿来泡 澡。」吐掉泡沫漱口,随便用鲨鱼夹把毛躁的卷发盘起来。 「我有请人中午送餐来,妈咪,妳不要又睡到昏头哦,要起来吃饭,然后进公司,圆姊下午两点会来接妳,妳不要耍赖不去上班!」她边叨念交代,边在素净的脸上随便抹上隔离霜。 「住手!」那种随便上妆的手法,让一向重视形象的大公关看不下去。「妳过来,我帮妳弄!」 开玩笑,让妈咪帮她化妆还得了,没有一个小时不会放过她的。 苏以蕗随便铺了蜜粉,逃之夭夭。「妈咪,改天再给妳玩,我来不及了。」 「小蕗,站住……可恶,妳不爱我了哦?」苏艳艳气急败坏地瞪着女儿逃回房间的身影,一脸不甘。 「妈咪,我很爱妳,但是我真的要来不及了—噢,妈咪,妳干么?」苏以蕗回房间拿下头发上的鲨鱼夹,随手抓了两下严重自然卷的米粉头,打算就这样完成她的仪容妆扮,哪知母亲竟然 移动尊驾,到她房间里来了。 「乖,宝贝,听话,妈咪不能让妳这样出门—欸,这是什么粉底液跟妳肤色一点也不合,妳乱买什么便宜货啊?女人的脸面,不能省钱啊宝贝!」 完蛋了,妈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开始对她上的妆容进行大修改,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但想到如果这时候反抗母亲,她的时间会被拖更久,于是放弃挣扎,任凭母亲摆弄。 「眉毛都没有修,天哪,妳是我女儿耶!」苏艳艳的口气像女儿没修眉毛,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苏以蕗太了解母亲一旦用这种口气讲话,就得马上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行,否则她会被念到耳朵长茧。 「妈咪,妳还没有告诉我,昨天妳去那间新开的夜店,好不好玩?」 心性还很少女的苏艳艳被女儿的问话转移了注意力,眉飞色舞地道:「不错,我跟妳说哦,哈哈哈,妳妈咪我还被搭讪呢,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的帅哥,他猜我三十五岁,我告诉他我女儿都 大学毕业了,他吓到了呢!」 母亲眉飞色舞的告诉她,昨天参与友人夜店开幕的趣事。 看母亲开心,她也就开心。她很爱妈咪,虽然妈咪从小让她总是在习惯新的家人、新的父亲,以及习惯她每一个新的男朋友,往往才刚刚开始熟悉、准备敞开心房接受,她的恋情就结束 了。 可无论生活多苦,妈咪恋爱、失恋、工作不顺等等……妈咪始终把她带在身边,没有让她吃过苦头。 她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从有记忆起,妈咪便带着她生活,谈过一场又一场的恋爱,结一次又一次的婚。她的恋情都不长,最多两年,快的话半年就结束,她的口头禅是—爱情就像气象局天 气预测。 照最近天气预测情况来看,实在很不可靠啊! 「哎呀呀,妳的头发去烫一下嘛,烫成卷卷头一定很可爱,会像洋娃娃喔。」一边说着趣事一边摆布女儿,苏艳艳总算帮女儿上好底妆,好不容易稍微有点满意,便开始动起女儿头发的脑 筋来。 「女人要爱自己呀,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妳啊,到底是不是我女儿呢?都二十三岁了,快来谈场恋爱吧!恋爱好棒!」 唉,每一次和母亲「聊天」的结论,就是这个。「不,妈咪,我还小,不需要。」苏以蕗敬谢不敏。 「还小?我在妳这年纪,妳已经两岁了耶!欸,妳的腰有一点点粗,是不是胖了?少吃一点,这样腰部曲线才会漂亮,妳看看我,都快五十岁了小腹还这么平坦—」 「妈咪,我没有妳漂亮……」看着镜子里,年过四十仍美艳绝伦的母亲,以及丑小鸭般的自己。「所以没有人喜欢我。」 她没有遗传到母亲的美貌,五官只能称得上清秀,不过,苏以蕗知道不只是外貌的缘故,让她成为桃花绝缘体。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谈过一场恋爱,是因为她无法肯定,爱情是什么?为什么可以来得这么快,去得也这么快呢?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会如此的飘移不定? 「没有啦,谁讲的?谁讲妳不漂亮我去打他!」苏艳艳抱住宝贝女儿,护短地道。「小蕗是我的小公主、心肝宝贝!妳最漂亮,没有人比妳漂亮!那些臭男生才不懂呢,一定会有人喜欢妳 这样子,觉得妳超可爱,妳一定会谈一场很棒的恋爱!」 「妈咪……」听见母亲这么直接的「告白」,苏以蕗忍不住笑了。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妈咪没有带着她,妈咪可以过更快乐的人生……她很爱妈咪,虽然她让她搬了无数次家、虽然母女俩一起出门,被搭讪的都是妈咪、虽然妈咪老嫌她胖,她还是爱她! 滴铃铃—苏以蕗的手机在房间里大响。 「谁这么早打电话给妳?」苏艳艳好奇地问。「还不到八点半耶,会不会太早啊?」 星期一的早上八点半,正常人已经准备要出门上班了,哪会早啊?呃,好吧,她妈咪本来就不是正常人,进公司时间自由到不行。 「糟了,来不及了!」苏以蕗立刻想起自己一早醒来化妆的原因,紧张的接起手机。「舜哥,再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楼!」 「舜哥?」苏艳艳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人,他曾经是她的继子,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女儿竟然跟昔日的「哥哥」热络起来?「小蕗,妳要去哪里?妆还没化好啊……欸」 见女儿紧张万分的从衣柜里挖出一套衣服穿上,苏艳艳快昏倒了,丑不拉几的浅蓝色制服裙,宽松不合身,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似的。「天哪,妳穿这样要去哪里?快把我可爱的女儿还 给我!」 「妈咪,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告诉妳……我今天开始上班了。」苏以蕗用认真的口吻,对母亲宣告这个惊天动地的事实。 苏艳艳嘴巴张成了字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涩涩地开口。「为什么要去上班呢?妳没有钱吗?妈咪给妳的零用钱不够吗?那我再汇一些给妳……」 「妈咪,我长大了。」苏以蕗握着母亲肩膀,身高相当的母女,正好眼睛直视对方。「不能再让妳养着了。」 早在一年前,苏以蕗就在美国念完了小区大学,正好母亲有意把事业重心移回台 湾,母女俩便一块回来。 一年来,她过着米虫般的生活,被母亲用巨额零用钱养着。 在金钱方面,母亲对她很大方,从来不会让她身上没有钱,这大概是对她的弥补吧。 母亲是个公关高手,在美国时帮一些企业发言,为公司意外做危机处理,虽然她们家境比不上豪门,但比起一般家庭,已经是非常好过了,母亲所有的资源都用在她身上。 「可是,妳还小啊。」苏艳艳一脸不舍地抚着女儿的小脸。「妈咪养妳有什么关系?那不然……妳再去念书?」 刚刚还嫌她到这个年纪没交男朋友,现在听她要出去工作就说她还小,她的妈咪真的很可爱。 「妈咪,我不能一直依赖妳。」苏以蕗看着母亲,认真地道:「我想象妳一样,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这是吕舜教她的,「说服」妈咪让她外出工作的说法,当时听起来觉得很别扭,但现在看着妈咪,她说的很诚恳,不是敷衍的借口。 妈咪就算结了很多次婚,谈很多次恋爱,但是妈咪从没有从那些男友身上拿过半毛钱,她长这么大,全靠妈咪赚钱养育她。 「我知道会很辛苦,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苏艳艳看着女儿,一瞬间惊觉,她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 「呜!」她不禁感动地落泪,伸手把女儿抓来抱住,抽抽噎噎地说:「听妳这样说我好开心,但是……但是……妳一定要穿这样去上班吗?好丑的衣服,妈咪带妳去买新衣服好不好?」 「妈咪。」苏以蕗抱住她有点幼稚的母亲,拍拍她安慰说:「这是制服,公司规定的……妳去睡觉好不好?走啦,我送妳回房间,中午要记得起床,不要又睡过头,我要开始上班了,不能 一直盯着妳……好啦,放心,就算我上班,我还是照顾妳啊,妳是我的妈咪耶,我不照顾妳我要照顾谁……」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她费心哄着自己任性的母亲…… 第二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所谓的很快,大概过了二十分钟。 吕舜坐在车子里,低头看腕表,八点四十五分,看来上班迟到定了,小蕗不是出门前爱摸东摸西的女孩,超过了预定时间还没下楼来,看来是被绊住了。 绊住她的人,应该是……那个女人吧? 苏艳艳,他父亲唯一一次的再婚对象,吕舜对于这位长辈……只能用五味杂陈形容。 小蕗应该是跟她母亲上演十八相送了吧,那个女人……虽然不是个好妻子、好情人,但绝绝对对是个疼爱小孩胜过一切的蠢妈妈,光看住的环境就知道,是特地挑选过的。 苏艳艳那个女王,八成为了小蕗要出门工作的事情闹了一下吧? “啧,难应付的对手。”俊朗的五官染上一层莫测高深的沉思,直到看见那个匆匆忙忙跑出大楼门口的女人,深思的神情转为温柔和煦。 “舜哥,对不起,我迟到了。”苏以蕗一上车就连忙道歉,没有任何借口。 “没关系。”吕舜伸出手,像对待小妹妹那样揉乱她的头发,“小蕗,如何?你有照我的话说服你妈吗?”话锋突然一转,问起她母亲对她外出工作的看法。 “有,我说了,妈咪看起来好感动,没有阻止我,也没有多问我在哪里上班……不过爸爸公司的制服都没有变,妈咪应该一看就知道我要去哪里上班了吧!她什么都没有讲耶,只有嫌制服不够漂亮……” 吕舜闻言喷笑,的确是苏艳艳会讲的话啊,只是想不到,还真的就这么一句话,便让任性强势的苏艳艳放手——这,真是太好了呢。 “那可没办法,公司除了秘书以外,女性员工一律得穿制服,如果想穿漂亮衣服上班,小蕗,你得加油,看能不能从内部考试,考进秘书课。”带着好哥哥的温柔微笑,掩饰他内心的阴沉计算。“你这么聪明,应该可以的。” 看似鼓励的话语,实则怂恿意味浓厚。 “真的?那我要好好努力,舜哥,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在你身边帮你的忙,变成你的左右手。”苏以蕗士气高昂的说。 “我很期待那一天,不过小蕗,在公司里,我会公私分明,能照顾你的地方有限,请你谅解这一点。”吕舜正经地道。“私下你可以喊我舜哥,不过在别人面前,最好喊一声董事长,我不希望别人以为我特别照顾你,因为这样,你会学不到东西的。” “是,我懂。”苏以蕗忙不迭点头称是,听着吕舜的叮嘱,将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牢记在心底。 所以在公司不能像平时相处一样,要小心翼翼,不可以太亲密……还好舜哥先提醒了她,为她注射预防针,否则如果到公司后遇见态度冷漠的他,她一定会难过死! 苏以蕗看着身侧高大的吕舜,他会关心她但也会碎念她,温柔却又威严十足,不自觉地,她对着他露出很可爱的笑容。 吕舜必须很忍耐,才没有当下变成色狼,她怎么可以在他面前笑得这么可爱无防备啊? 真是单纯的小动物,完全没有发现,她已经一步一步的踏进他挖好的陷阱里。 早上九点零五分,他们到了公司,吕舜带着上班第一天就迟到的苏以蕗,来到为她安排好工作的部门。 “这位是桂姐,人事兼总务部门的主管,以后你就在她手下做事。”吕舜领他到部门主管面前说:“桂姐,这就是我前两天跟你说的苏小姐。” 这个主管是一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妇女,身形丰腴圆润,蓄着一头披肩的卷发,表情很严肃,带着打量的眼神上上下下地看着年轻稚嫩的苏以蕗。 “桂姐好,我是以蕗,往后请多多指教。”苏以蕗正经严肃的一鞠躬。“我会好好学,请你用力指导我!” 桂姐盯着她看了良久,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久到苏以蕗开始露出惊慌的神色,下意识地抬头瞟向身旁的吕舜。 “舜哥”二字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但不对,这里是公司,而且吕舜也没有转头看她,这就表示,从现在开始是她的战斗。 于是她不再撒娇,正直的眼神与未来的上司相对。 “唉——”岂料,桂姐竟然撇过头,叹了好大一口气。“苏小姐,你的位置再那边。”她指了指杂乱的办公室中,角落唯一一张没有人使用的办公桌。“今天第一天上班,也不要太为难你,把人事资料全部都看过一遍,搞清楚哪个人在哪个部门,首先,邮件收发这件小事就交给你做,往后看你的能力,我再安排别的工作给你,今天只给你口头上的警告,从明天开始,我希望你准时上班。 公司上班时间是九点,我希望你能打八点五十五分之前的卡,你打准点卡就算迟到,听明白了吗?” 桂姐严厉的“指导”让苏以蕗惊了一下。“是,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迟到了。” “嗯,部门里唯一的男性是阿聪,除了我之外,你上头还有三个前辈,要注意职场伦理,新人就要有新人的样子,别让我听见你的抱怨,好了,回自己位置,做自己的事。”桂姐挥挥手,打发她走。 苏以蕗战战兢兢的走到自己位置上,就着上司的话,开始动手做今天的工作。 吕舜没有插手地看着她被桂姐下马威,原本自己讲过,在公司里要公私分明,但是看她这么可怜,他就忍不住想要安慰安慰她。 “小蕗,加油喔。”他走进她,伸手摸她的头,揉乱她的头发。 如此亲密的一幕,正好被刚进门的另外三个同事看见。 两女一男,年纪都比苏以蕗大,看见大老板吕舜在杂物间已经很惊奇了,他还特别对一个新人态度暧昧? 吕舜亲昵的动作仅止于此,但也做足了样子,一个他亲自带进公司的新人,还当着其他人的面特地鼓励她加油,摆明了她就是他罩的。 呵,这就是老板的特权啊,告诉这小笨蛋公私分明,当然是唬她的喽。 “大家早,上班吧。”展现完对她的亲昵,吕舜转身对众人微笑,从容地离开。 离开时他朝部门主管桂姐眨了眨眼。 结果这位在公司待了超过十年的老员工,没好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真会给我找麻烦……”桂姐暗暗叹口气,公司这两年人事冻结,阿舜竟破例安插了个职位个这个女孩,看着手下们个个怪异的脸色,唉,小丫头工作起来该是不会太轻松了。 真是的,阿舜是怎么回事?把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生丢进狼圈,到底是想帮她还是害她啊? 桂姐忍不住揉捏太阳穴,阿舜这个家伙……真是有够任性的。 苏以蕗所待的公司,叫做信美食品。 这是一间老字号的公司,创立至今超过三十年,生产研发多种零食、保久食品、饮品,是少数成功打进大陆、日本的台湾本土食品企业,并拥有死忠顾客群。 比如招牌的牛肉泡面陪着许多人长大,一些到国外念书的学子,四年的家乡味中,信美的蒜味牛肉面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有许多长卖型的商品,但现代人选择多,信美不再独占鳌头,必须不断开发新产品,与欧美日本许多强势又主打新奇的食品业者竞争。 苏以蕗工作一个月了,每天都累个半死,回家倒头就睡。当她慢慢跟部门的同事混熟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舜哥特地安插工作给她是不合规定的,原来她这一个月来这么累,常被派去做一些跑腿的工作,是因为…… “我被排挤?有吗?”苏以蕗疑惑地问。“有喔?什么时候?” “你真是个傻蛋。”两个前辈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公司有跟专门的清洁公司签约,我们部门虽然是管理人事和总务,但加你也才五个人,你觉得我们有闲到可以去管全公司厕所的卫生纸、灯管有没有人换吗?那是有专人处理的。” “是这样啊……没关系啦,做都做了,反正顺便啊。”她听了也没什么生气的感觉,乐天地道。 “到男生厕所也叫顺便?你啊,有点脾气行不行?不要阿聪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啦,他那个人……” “我是新人啊。”前辈们对她说的话,她听了只是笑笑,谁教她是新人呢? “你真的很天耶。”前辈翻白眼,为她的天兵下注解。 原本对她的空降有点不满,并忌惮他是董事长亲自带进来的人,但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慢慢的发现她很好欺负……不对,是很好相处,因此对她有点改观,不再冷漠疏离的对待,会跟她聊些事情,以及采问八卦——总不能问吕舜吧?当然是问年轻青涩,又好欺负的菜鸟啊。 “喂,小蕗,你跟董事长非亲非故,为什么他特别照顾你啊?” 送信件到行销业务部门的时候,苏以蕗被拦下来,询问八卦。 这已经是一个月以来,数不清第几次被人探问她和吕舜的关系了。 原本想解释两人就像兄妹一样,但又觉得没有必要,舜哥说过了,在公司里,要公私分明。 “董事长是应一个长辈的要求,答应给我一份工作,让我学习,这样而已,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想让外人对他俩复杂的关系多做揣测,她选择简单带过。 “啊,我的人送个东西,你们就这么啰唆,是怎样?嫌工作不够忙就是了哦?”这个杀气十足的声音,来自苏以蕗身后。 一回头,就看见一脸不快的桂姐,正瞪着那些探问八卦的同事们。 “桂姐。”苏以蕗礼貌的喊一声,但接着,那带着杀气的眸光便扫向自己,让她噤声。 她进公司一个月,被这位大姐头盯得满头包,从仪容到应对全部纠正一回,也才明白,社会大学不是那么好混的。 桂姐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因为要跟几个部门的大头开会的关系吧,也因为大头们开会,所以底下人才会摸鱼,闲聊得很愉快。 结果被抓包了。 “都几点了,现在才分送到这里?”桂姐语气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声音一沉,就让苏以蕗的心也跟着一沉。 “我开会前交给你的资料,你还没有拿给李秘书?你在搞什么?” “对不起……”不为自己延误工作进度找借口,她低头认错。 那些拉着她不让她走的行销业务部门同仁,纷纷对她投以抱歉的眼神。 桂姐皱起眉头,看着一脸心虚的新人,长长叹了口气。“你份内该做的事,就是得做完,没有任何借口,明白吗?”她严正的告诫。“现在赶快去,李秘书在等那份重要文件。” “是,我马上去。”苏以蕗低头听训,随即推着重重的推车离开,直接前往李秘书所在的楼层。 当然到了之后,又免不了被训一顿。 “董事长在等这份报告,上午催了我两次,苏小姐,往后这类重要文件,麻烦你第一时间拿来给我。”董事长秘书李肖玉是个工作能力很强,讲起话来很直接的女性,年纪跟吕舜相当,听说是吕父培育出来的左右手,如今辅佐吕舜,不止工作能力很强,外貌也十分出色,不因为苏以蕗是董事长亲自安插进公司的人儿另眼看待,也不会多问她工作以外的事情。 每回见这位秘书,苏以蕗都有点怕怕的,因为总少不了被训,“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深深鞠躬道歉,她一低头,就看见站直身子、挺直背脊的李秘书,迷你短裙底下的修长美腿。 她忍不住莞尔,李秘书明明讲话严谨,公事公办的像个公务员,但穿着打扮一点也不古板,进公司一个月来,从来没有看过她穿超过膝盖的裙子,裙摆永远都在膝上十五公分处,一些年轻的员工私底下称她那块露出来的腿,是“绝对领域”。 “肖玉,报告到了没有?” “刚刚送来。” 苏以蕗正准备要离开,继续去送邮件时,吕舜走了过来,向秘书追讨文件。 她眼睛一亮,想喊人,但看见吕舜严肃的盯着手只能干文件直看,一边分神与李肖玉交代事项,到了嘴边的“舜哥”二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看来那是很重要的文件,舜哥才会有那种严肃的表情,甚至没有看见她就在旁边。 不禁感到有点惆怅,但她也知道,就算感情再好的兄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顾虑到对方,而且他们讲好了,在公司里,就是公事公办。 可是他们有一个月没有讲话了…… 不行,苏以蕗,你也太没用了!舜哥没空理你就在那伤春悲秋,这又没什么! “小蕗?” 苏以蕗小脸皱成一团,正在告诉自己,不要有被冷落的想法,这太公主病了! “小蕗,我在叫你,你低着头做什么?回来回来。”吕舜好笑的看着她低着头的落寞背影,“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有什么事吗?” 被注意到了!她小脸一亮,听话的回头走到他面前,看他温柔的笑脸,她也情不自禁跟着微笑。 “舜……董事长,我是来送文件的,我事情做不完所以耽搁了,很对不起,下回我会注意不再犯的。”还好还好,差一点,亲密的“舜哥”两个字就脱口而出,及时想到这里是公司,要公事公办,兄妹之情要摆在一边。 吕舜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小妹妹,然后对她露出哥哥般的笑容。 “现在是中午时间,干么这么客套?小蕗,我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问你工作的如何?” 苏以蕗看见他笑望着自己,一张脸亮了起来。 偶尔……在吕舜不忙的时候,两人碰面了,他会对她关心询问,但次数不多,因为这位新上任的董事长,非常的忙碌。 “很好啊,桂姐教我很多。”不想让忙碌的吕舜为她的事情烦恼,苏以蕗用灿烂的笑容来回应他的关心。 他轻笑,伸手习惯性地揉乱她乱翘的头发。“过阵子比较不忙,我们再一起吃个饭,好好聊一聊,嗯?” “好。”她不禁双眼大亮,大声的应允。 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开心,大概是……真的很想跟哥哥撒娇吧,像小时候一样黏着他、腻着他,舜哥都不会觉得她很烦。 “阿舜,准备好了吗?” 一道轻柔的女声自背后传来,苏以蕗的好心情突然被打散了。 回头,一个身材高姚,明艳动人的女郎,就站在她身后。 丁莲,站上国际伸展台上的超级名模,同时也是议员的女儿,众所公认吕舜和她是一对。 “莲。”吕舜眼神越过苏以蕗,直视明媚动人的丁莲,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他眼角瞄了眼身前呆怔的苏以蕗,花了零点一秒决定,改变战术,彻底忽略她。“就等你来,可以走了。” 覆在苏以蕗头顶上的大手就这样移开了,吕舜走向那位高姚的名模,朝她弯起臂弯,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登对极了。 哥哥交了女朋友,她应该要开心,他们这么相配,感情这么融洽,可为什么,她心里头却有一种闷闷、酸酸的感觉? 大概是……妹妹对哥哥的独占欲吧?是吧? 苏以蕗自己没有察觉,她正露出那种小女孩迷路般的神情,让人想抱抱她、安慰她。 “肖玉,我大概三点回来,试吃人员的意见放到我桌上,我回来再看。”吕舜回头交代得力助手,也看见了晾在一旁的苏以蕗,她的表情取悦了他,感觉到失落了吗?这真是好现象啊。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对女伴道:“莲,等我一下!” 他放开美女模特儿,迳自走进办公室。 “李秘书,我要跑一趟邮局,有什么文件需要我帮你寄的吗?”苏以蕗想趁机离开。“还是晚点我送完邮件再绕过来?” 快走,不然她一定会变成任性讨人厌的妹妹…… “小蕗,我差点忘记了。”吕舜很快的走出来,命令道:“乖,嘴巴张开。” “啊——”完全是反射性动作,小时候听见吕叔和舜哥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时,她就会乖乖把嘴巴张开,想不到这个习惯到现在还是没有变。 一个软馥的食物被塞进嘴里,苏以蕗下意识地咀嚼。 “这是什么东西?好好吃,咦……是香蕉巧克力口味的马卡龙,是‘晶点’的师父做的吗?好久没吃了,还是这么好吃,天哪……”吃到小时候爱吃的西点,她惊喜的捧颊说着。 “你还是这么贪吃。”吕舜微笑,再稍嫌粗鲁的拧她的脸。“贪吃鬼,叫你嘴巴打开就打开,笨蛋一个。”笑骂完后把一整盒特地买来的甜点交到她手上,让她吓了一跳。 “昨天经过店家时看见了,想到你小时候很爱吃,买来给你的,原本想下班时再拿给你,但现在既然你来了,就带走吧,我今天应该不会回公司了。”吕舜对她说话时,眼神很刻意瞟向在不远处等待的丁莲。 对,他是故意的,上一秒对她热络,然后立刻转换目标,让她不再是他关注的焦点,反反复复的,让她心情洗三温暖。 “中午想吃什么?寿司?”吕舜走向前方等待他的大美女,微笑询问对方,中餐要吃什么好料。 那登对的两人,和谐的画面,让苏以蕗刚好的心情又没了,变得好沉重。 “谢、谢谢董事长,我……我去送邮件了,大家再见!”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情会变得这么坏! 塞东西到她嘴里喂她吃东西,那没有什么,只是兄妹友爱的表现而已!特地买她小时候爱吃的甜点给她吃,也没有什么,舜哥本来就很疼她,他就是这么体贴的人。 她闷闷的离开,心情犹如洗三温暖,一下开心一下闷闷不乐,她告诉自己,必须调适过来才行。 待苏以蕗离开后,丁莲忍不住笑出声来。“阿舜,你很坏心眼耶。”美得冷艳逼人的名模,竟粗鲁的槌打起吕舜。 “无毒不丈夫啊,啧啧。”连秘书李肖玉也忍不住啧啧有声,狠瞪那个一脸温煦笑意的男人,掀掀嘴唇讪笑挖苦道:“不知道老董事长知道,他儿子欺负他宝贝女儿,会是什么想法哦?” “没有办法。”吕舜轻轻一笑,回头,用温柔儒雅的笑容,对两个知情的女人说出不符合他好人形象的言词,“我这人,就是心机重。” 第三章 在好人外表下的吕舜,是个心机重的男人,就算是对自己看中的未来老婆人选,也一样不放过。 “其实只是你变态吧!” 指控他变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年来担任他的女伴,与他出席各种社交宴会,制造假绯闻消息的好朋友,丁莲。 是大学同学的两人,面临了同样的烦恼,各自心有所属,但却无法表达—— 吕舜无法对外宣称,他爱上了自己的继妹,因她太年幼,若他出手,根本就是犯罪。 而莲嘛,则爱上一个曾重挫她高傲自尊的男人,想爱,却又不甘心成为对方众多女人之一。 同样条件优异的两人,身边自然多的是想帮忙介绍对象的亲友,多到让人崩溃,但又无法拒绝,于是原本感情就不错的两人,一拍即合,协议当彼此的烟雾弹。 “一个十四岁的未成年少女,怀着兄妹之情依依不舍的表白,你也能扭曲对方的心意,吕舜,你是变态的萝莉控。”丁莲带着美美的笑容,优雅地指控。 “她说爱我。”面对指控,吕舜笑容依旧,像是什么都说好的好好先生,但真的还满变态。“那么,就要爱到底。” “你让我想报警了……”吕舜的执着让丁莲翻白眼。“真是可怜的小蕗妹妹,好想抱抱她哦,你这个坏心的恶狼大哥!” 他没有否认,他很坏心。 他回想起八年前,那位艳名远播的苏艳艳女士,无预警地给他父亲离婚协议书,签完就丢下,拉着女儿整理行李准备搬出他们家的那一天—— 吕舜刚结束要人命的期末考回家,正打算带心爱的小妹出去晃晃,前两天她非常可爱的打电话给他,要他期末考加油,让他忍不住笑了。 可一回到家,却从颓丧的父亲那里听见,他们即将分开的消息。 “艳艳要跟我离婚……”健壮的父亲像一夕老了十岁,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苦笑。“无法挽回了,阿舜,我失去她了,我还是不懂,我做错了什么……” 吕舜不敢相信的上楼,打算跟那无情无义的女人争论,起码……把一起生活了两年,已经和他们有深厚感情的小蕗留下来,他舍不得,不愿让她走。 呜呜呜…… 细细的哭声从小妹的房间传出来,他满心的愤怒因为这哭声而削减不少,脚步一旋,来到苏以蕗的房间,循着声音,在衣橱里找到了哭花脸的她。 “小蕗……”她躲在衣橱里,以为就可以躲过母亲将她带离这个家吗?吕舜心疼得无以复加。 “舜哥,我不要出去,我不要!我不要跟你们分开,我不要!”十四岁的少女崩溃大哭。 无论怎么劝她,她就是不肯离开衣橱,逼不得已,他只好勉强的钻进衣橱里,把娇小的她抱满怀。 “呜……舜哥……我不想离开嘛,我想要跟爸爸一起住……” 衣橱够躲进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但再加入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也太挤了点,不过感情很好的两人不在意这一点,苏以蕗坐在他腿上,扑进他怀里大哭。 “我不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出去,妈咪会带我走,我不要走……我的家在这里……”虽然搬过无数次家,说过无数次再见,但就这一次,她不想走。 “那就不要走,留在这里,舜哥给你靠。”二十岁的大男生,还在念大学,其实也没有什么能耐养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但就凭着一股气,话说得很满。 然而遇上了飓风般的苏艳艳,这股气溃不成军。 “我的女儿,当然跟我一起住!”苏艳艳强势又霸道,理所当然的口吻让人无法反驳。 不理会女儿的依依不舍,不在乎两年来深爱她的丈夫苦苦哀求复合,继子从尊敬到憎恨的恶言相向,苏艳艳硬是将女儿带离吕家。 “不许哭,这里不是你的家,你是我的女儿,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苏艳艳少见的对女儿咆哮,硬是拉着她离开。 “我要爸爸……我要哥哥……”哭哭啼啼的苏以蕗,不愿面对这个事实,生平第一次憎恨起母亲的狠心绝情。“我要留在这里,我不要离开,妈咪……我不要……” 她甩开母亲的手,直接奔向这两年最亲近的家人——她的舜哥。 小小身躯颤抖着,哭得伤心欲绝,吕舜眼眶红了,他能感觉到她的绝望和心碎,心跟着酸楚,不舍的将她抱紧。 可那个狠心的女人,最后还是把他最爱的小妹拉走,拖上派来的车,甚至像早料到会有抢人场面,还找来壮汉阻止他们父子拦阻。 “爸爸、舜哥……呜,我爱你们……舜哥,我会写信给你……” 吕舜见她的最后一眼,是她绝望的从车窗探出头,对他们父子高喊的小脸。 之后他们父子等了八年,痴痴等待那个爱他们的小丫头写信来,跟他们联络,甚至为了等她的信和电话,至今没有卖掉他们的老家,一直到他父亲往生了,她才姗姗来迟……有怨是一定的,但她出现了,他还有什么好怪罪的? 父亲那个老好人,更是从来不记恨,就算被苏艳艳抛弃了,仍坚持她提离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父亲挂念他的小女儿,希望能再见她一面……依他对父亲的了解,小蕗最后以女儿大礼跪拜,送他最后一程,爸爸只会开心、不舍她哭红眼。 而当她自投罗网,重新回到他的生命中,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呢? “爱怎么只能嘴上说说?”好吧,他就是变态,明明以蕗是说爱他们,他偏偏要解释成爱他,还为了要诱拐那个笨蛋,让维护女儿的苏艳艳无法再一次从他身边抢走他想守护的人,他用尽心机计谋,让她不能没有他。 “你只是为你变态的行为找借口而已。”听见他这么说,丁莲美美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我没有立场这么说你。” 望了眼身高高人一等的她,吕舜执起酒杯,轻轻与她的一碰。 “祝我们,都得偿所愿。” 假日,难能可贵的好天气,工作了一周,本该好好休息,但是苏以蕗却没有那么好命,她早起打扫家里,把母亲乱丢的衣服拿出来清洗晾干,要送洗的衣服整理好让洗衣店来收。 天气这么好,最适合晒被单了!当她把被单洗好,摊开来晒后,她总算露出满意的微笑。 “yes!”她握拳,微笑看着随风飘扬的干净衣物,做完这些家事,心情感觉真舒爽。 “小蕗,你的电话一直在鬼叫耶。”难得在早上十一点还清醒的苏艳艳,娇懒的声音软软传来。“好吵哦,我不能睡觉啦。” “喔,好,我去接。”苏以蕗回到房间,没多看便接了起来—— “舜、舜哥?”竟然是吕舜打电话给她,她吓了一跳。“对,我在家……有!我有空!”她大声地回答。“好,一个小时后,没问题,嗯,等会见!” 电话收线,她心跳得好快。 舜哥来电,约她今天出去走一走,一起吃饭! 原以为在公司他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他是认真的耶,而且现在就要出发来接她,啊,她得快点准备才行。 “要约会啊?”苏艳艳懒洋洋地倚着女儿房门,看着她明显快乐兴奋的表情说:“跟男生吗?啊,你也到了这个时候喽……” “约、约会?不,不是啦!”这哪叫约会?只是一个饭局而已! “不是约会那你干么拿着我新买给你的粉底液?要化妆吗?这种小事情就让妈咪来帮你吧,一定把你化得很漂亮。”苏艳艳不理会女儿的解释,穿着缎面睡袍,姿态优雅的走进女儿房间,开始帮她化妆。 “不是约会啦妈咪,是舜哥要带我去吃饭!” “原来是跟吕舜约会啊,啊,感情很好嘛。” “我们感情本来就很好,不对,这不是约会啦妈咪!” “原来你喜欢那种型的男生啊?嗯……” 妈咪的误解非常之严重恐怖,还发出诡异的沉吟。“妈咪,你宿醉没醒啦!我不要跟你讲了!”苏以蕗气扑扑的,被母亲搞得差点疯掉。“我哪有说我喜欢舜哥?” “哎呀,我有说你喜欢吕舜吗?我只是说你喜欢那种型的而已啊。”苏艳艳促狭地眨眼。 “妈咪!” “好啦,乖,不要动,妈咪帮你化一个很美的妆,让你超可爱的,吕舜一定会看到目不转睛,到时候就,嘿嘿——” “为什么你要嘿嘿?妈咪,你在想什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哎哟,舜哥已经有女朋友了!”苏以蕗努力的解释,无奈母亲完全不理她的解释,径自下了结论。 “嘿——” 听见母亲发出这种让人很想一头撞死的怪笑声,她实在很无奈。 吕舜简直是……吓掉下巴。 “很奇怪吗?”苏以蕗被他盯得全身不自在,拉拉衣服,又扯扯头发,结果不小心把别住浏海的水晶海豚发夹给拨掉了。 吕舜弯下腰来,捡起那只精致的发夹,借由转移视线,让心情稍稍平复。 这丫头才不会在脸上抹一堆颜料,这绝对是出自苏艳艳之手,该死……还把她化得这么清秀可爱!再加上那一身非常有女人味的衣着,他很想皱眉头,这实在……不在他计划之中啊! 太可爱了,让他眼睛一亮就算了,甚至很想变态一下……可是不行啊,太快了! “不,不会,女孩子嘛,偶尔打扮一下,很好啊。”他还能维持这种口气说话,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自制力惊人啊。 把玩了发饰一会儿,他亲自为她别上,手指顺着头发,轻触她年轻嫩白的小脸。 “妈咪听见我要跟你出来,一直说我们是要去约会,坚持把我打扮成这样……”可是,她也没有太反对,以往妈咪要把她当芭比娃娃来打扮时,她总是逃之夭夭,但是今天却没有,反而很期待,希望舜哥看见她时会表情一亮。 他有耶,明显惊艳的表情,让她的心情非常好。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是哥哥耶,他对她的看法,有这么重要吗? 苏以蕗在开心之余,矛盾的觉得自己起伏的心情,太奇怪了…… 为什么会这样咧? “很有你妈的作风,以前她也是这样,非要你出门像个小公主不可。” 吕舜在心中默默哀叹——苏艳艳没事把她女儿弄得这么清新可爱做什么?就连小蕗从小就很困扰的自然卷头发,也被弄得很可爱,不怕他变成狼直接吃掉她吗? “中午想吃什么?吃完饭再去走一走,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聊聊,正好你可以告诉我,最近工作得怎样。” “都好啊,可是,我不能太晚回来耶。”她抱歉的对他说。“我四点以前要到家。” “什么?”四点以前?现在都几点了,等于吃过饭就得送她回来嘛,他的计划怎么办? “对不起哦,舜哥,我也觉得超扫兴的,但是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情,妈咪要我一定得准时回来。”犹豫了一会儿,她决定实话实说了!“刚才她用‘对了,回家买瓶酱油’般的随便语气,告诉我……她又要再婚了!而且要我今天晚上跟未来的继父碰面,谈结婚的事情……” 闻言,吕舜沉默了,消化这个消息。 那个女人……是故意耍他吗?把女儿打扮得这么可爱,却不让他独占一整天,只给他四个小时,好,够狠! 没关系,来日方长,他的计划才刚开始起步,总有一天,他会从苏艳艳手中把小蕗抢到身边。 “吃完饭我会送你回来的,现在,我们走吧。”吕舜对她温柔一笑,为她打开车门,送她坐进副驾驶座。 下午的事情,下午再说,现在,人是他的,一分钟他都不想浪费。 第四章 假日的约会,演变成不定期的邀约。 吕舜一直有个疑虑,应该说,那是他们父子俩共同的疑虑,那个答案至今仍未得到解答。 而这个解答呢……就在眼前。 “毕业舞会的时候,学校有派车来接送,我跟一些同学在房间帮对方穿礼服,好不容易打扮好,上了车,竟发现妈咪也在车上,还跟司机在聊天,害我好尴尬哦!” 苏以蕗眉飞色舞的说着在美国念高中的趣事,讲到兴头上,她爱吃的汤都凉了,她还是继续讲。 “最尴尬的是妈咪比毕业舞会上的任何一个女生都漂亮,身材又好,又会带气氛,超high的!每个人都玩疯了,外国人根本看不出妈咪的年纪,甚至有人要妈咪当女朋友,我不好意思告诉别人那是我妈咪,只好说是我姐姐,结果妈咪听我这样说,开心死了!” 小蕗这种乐天的个性,没什么变呢,真好。微笑聆听她叽哩呱啦不停的讲着这些年来的生活趣事,吕舜状似津津有味的听着,其实他早就知道她这些年来的生活点滴。 没错,他派人定期回报她们母女的生活,她转过几次学,搬过几次家,他一清二楚,然而,她们母女离开的头一年,音讯全无,直到苏艳艳在美国一间企业当公关发言人。 之后的七年,她们经历了什么,他全部都知情,包括那个想约小蕗参加高中毕业舞会的男同学,幸好那死小鬼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事来,否则他不保证自己会有什么行动。 “这些年来,你跟你妈妈一直在美国吗?”那一年,她们到底在哪?为什么就连最顶尖的侦探都查不到她们的下落? “没有,一开始我们在欧洲旅行了一阵子,最后我们在南义大利待了七个月。”苏以蕗回答。“是妈咪说安全了,才带我去美国。” 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什么意思?安全了才去美国?” “所以你也没上学?”苏艳艳没有工作纪录,小簬也没有就学资料,两人仿佛人间蒸发,苏艳艳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带着女儿在欧洲绕一圈,却没有任何出入境资料? 这实在很耐人寻味…… “妈咪有帮我请家教啊。”苏以簬笑笑回答。 “怎么会说安全了呢?你们有危险?”吕舜觉得她这些话怪异到不行。 “没有吧,那一年我们很悠闲,妈咪不工作,我也没有上课,妈咪整天陪着我。” 那更怪了。 吕舜虽然对苏艳艳有点怨,但明白看似娇滴滴的她,是个工作狂,就算宠女儿,对女儿强势占有,也绝对不可能一整年没工作,陪着女儿。 有问题。 “你妈妈一年没工作,没有很焦虑吗?”他玩笑似地问。 “有哇,可是妈咪就说我们不缺钱,执意不工作,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妈咪很难得不住米兰、罗马那种大城市,反而带我到南义大利一个又小又偏僻的小镇,过非常简单的生活,一起学义大利语,妈咪说外面很危险,可是我觉得,妈咪应该很难过吧……跟吕叔分开后……” 是这样吗?跟他父亲分开后,那个女人难过到沉潜起来? “那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络呢?我们的父母没有缘份,不代表我跟你的缘份就这么断了,为什么不写信给我?家里地址没有变动过啊。” “舜哥,这个好好吃,你多吃一点!”苏以蕗没料到他会突然翻旧帐,立刻转移话题。 “小蕗——”吕舜压低嗓音。 “因为……妈咪不让我寄信。”苏以蕗见逃不了逼问,只好老实说。 她低头不敢看他,不用看都知道,舜哥铁定生气了。 看着眼前精致的美食,是她最爱吃的焗烤,但却半点食欲都没有。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妈咪要阻止我,连电话也不许我打,等到妈咪不管我了,我们也离开了两年……我没有脸跟你们联络,然后,就这样过了八年……” 奇怪,苏艳艳为何要阻止小蕗与他们联络?不过是写信而已,有这么害怕他们父子把女儿抢走?她对女儿的占有欲有这么强吗? 听了苏以蕗这么说,吕舜对她们母女消失一年的行踪以及失联的理由,更想不透了。 难道真如小蕗讲的,苏艳艳带着女儿消失,是在沉淀自己? 不、不可能,那女人离开他父亲之后,还有两段不到一年的婚姻纪录,而前阵子还听小蕗说,她要结第五次婚了。 “嘴巴张开。” “啊——” 突如其来,吕舜又对她下了那道具有催眠效果的指令,舀了一口他点的西班牙海鲜饭,塞进她嘴里。 这招屡试不爽,无论在做什么,在讲什么话,她都会下意识的张开嘴巴,让他喂食,而且不管心情有多差,吃到好吃的东西,她就会笑了。 看她吃东西时快乐的笑脸,吕舜突然想起十年前,苏艳艳带着她踏进他们吕家大门的那一天。 十二岁的小蕗害羞、惶恐,不安的面对未来的新家人。 在父亲之后,苏艳艳还有两次婚姻,接着还会有第五次,吕舜不禁想,每一回小蕗见新家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好好吃,蕃红花的味道好香哦。”苏以蕗幸福的捧着脸,咀嚼喂她的美食。“我还要吃!”她像个贪吃鬼,眼巴巴看着吕舜点的那盘海鲜饭。 啊,不对,那是舜哥用过的汤匙耶!这样他们不就是……间接接吻?她的小脸微微红了起来。 这个丫头真的只要吃东西,就会忘掉不愉快吗?她的神经没有这么粗。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小蕗最爱演戏,假装她很快就适应,但是怎么可能呢?陌生人变成家人,是说接受就接受的吗? “小蕗,如果你觉得跟母亲的丈夫一同生活感到拘束,搬出来吧,我再帮你找房子。” 突然听到他提起这个话题,苏以蕗愣了一下,但同时,涌上心里的感觉是…… 温暖。 他怎么这么厉害?神通广大的一眼就看出她内心的不安。 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母亲再婚,她还能再黏着不走吗?母亲的新家庭有她安身立命的地方吗? 她非常害怕,她大了,二十三岁的大女孩,已经在工作了,不应该黏着母亲,更不能像小时候抱着母亲的腰,哭着要她不要结婚…… 妈咪一个人拉拔她长大非常辛苦,她不想破坏妈咪的幸福,所以压抑自己的感情,遇到舜哥也不敢诉苦,因为她害怕给人添麻烦,但是他这句话,逼出了她脆弱的一面。 “舜哥,我……”她想诉苦,想告诉她最喜欢的大哥哥她内心的矛盾,希望妈咪幸福,但却又有妈咪被别人抢走的小女孩心态。 “抱歉,等我一下——” 小蕗正要说话时,吕舜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他同流合污的搭档,丁莲。 这时候打电话来……她不是人在巴黎吗? “莲……你在我家?不,我不在公司里,我今天带小蕗出来吃个饭。”嘴角不禁扬起笑容,因为猜到了好友打这能电话来的用意。 如果现在小蕗不在他前面,他大概会大笑嘲弄好友,又在胡搞了。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他没回避,就在小蕗面前和名义上的女伴交代行踪。“不,我短时间内不会回去。” 莲打电话来才不是关心他人在哪里,是来借他房子和自己男人私会,顺便问问他会不会太早回去,意思就是希望他不要太早回去就是了,这女人! 丁莲处理感情的方式,还真是与他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样变态。 “好,我回去前会给你电话。”跟丁莲互相掩护多年,培养了极佳的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词解释,就明白对方暗示的话意。 但在旁人听起来,就是暧昧的情话。 “是丁小姐?”苏以蕗原本的好心情,被这一能查勤电话打乱,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有点酸涩…… 苏以蕗,人家是男女朋友,交代行踪有什么错?新闻都报了,丁议员很满意舜哥,甚至对媒体放话,好事近了!她在心里骂着自己。 对吼……好事近了,那他们还出来吃饭,还找了一家生意很好的义大利餐厅,难怪一直有人对他们行注目礼,这样太糟了! “舜哥,既然丁小姐在等你,我们就到这儿吧!我太后知后觉了,还在想为什么一直有人在看我们,如果有传言传出去,对你和丁小姐都不是好事。” 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妹,父母早已离婚,还有什么可以支撑他们两人的兄妹情谊?媒体会怎么报导他们?肯定不会有好话的啊! “现在才来烦恼这种事,会不会太晚了点?”吕舜失笑,而且他倒很好奇…… 如果真的被狗仔拍到,神通广大的记者若挖出小蕗是苏艳艳这位大公关的独生女,在报导上大书物书,那位处理企业危机,公关手段一流的苏艳艳,会有什么表情? 爱女儿的她,铁定气到七窍生烟吧!咳,人不能太坏心,这种事情想想就好。 “安啦,凭我和莲的感情,就算上了报,她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莲看到了,铁定还会打电话嘲笑他吧。 但这话听在苏以蕗耳中,就是他俩感情稳定的意思。 “我只是担心……你们会吵架。”她涩涩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难过。 她真的完蛋了,哪一个妹妹会这么无可救药?哥哥交了女朋友,而且感情稳定,应该要开心啊,干么难过?还衍生出吃醋的情绪,觉得自己被冷落……这又没什么! “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吵架?不管那些了,就照原定计划,吃完饭,我带你去基隆庙口走走,买点小吃,我记得你很爱李鹄的绿豆碰,八斗子海鲜很新鲜,你又爱吃虾……” 好想去,很想很想去,心里有一点小小的胜利感,她赢了莲……糟糕,这样想法会让她变成讨人厌的女生。 “要不要去?” 吕舜看她表情有点怪异,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懂了,大概方才和莲的对话,让她想歪了吧。 “要!” 哪知,破坏气氛的电话,这时候来了第二通。 这回是苏以蕗那只很少有人知道的手机响起,看了来电显示,是母亲打的,她只能乖乖接起。 “小蕗,妈咪需要你!” 一接起电话,就听见苏艳艳气急败坏的尖叫,连坐在苏以蕗对面的吕舜都听见了。 “气死我了,总经理突然捅了那么大洞,董事长气个半死,现在公司里一堆记者,害我脸做到一半得回去做危机处理,男人怎么都这么麻烦啊?偷吃也不知道要记得擦嘴巴……算了算了,你这么小,我不跟你说这些,你回家帮我拿我的笔电到公司来给我,很重要,快一点哦!” 又是苏艳艳!她是故意的是不是?每一次他约小蕗出来,她一定会把她打扮得清新可爱一副好食样,明明出门前讲好了今天没事,但一定会在吃饭中途一通电话打来,要小蕗回家! 那个女人…… “舜哥,妈咪有事要我帮忙……” 看着她那副抱歉的神情,吕舜只能无奈一叹。 “算了,我送你吧……” 有吕舜开车,因此只花了十分钟,便回到她跟母亲住处楼下。 不好意思让他在楼下枯等,想请他一起上楼,等她收拾好母亲要的东西,但他拒绝了。 “还得找停车位,麻烦,你动作快点就是。”一个大男人进入两个女人的家,实在不是好事。 苏以蕗想想也对,就把吕舜丢在楼下,自行上楼去了。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她直直冲到母亲房间,想拿最重要的笔电,但一打开房间门,却意外的看见…… “邱叔叔?”母亲论及婚嫁的男人,竟然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 啊,是妈咪“曾经”论及婚嫁的男人,刚才在餐厅,她原本要跟舜哥提起这件事的——妈咪通常结婚的速度很快,但这次没有,后来甚至不了了之。 问妈咪为什么?妈咪对她说:“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此时见到邱叔叔在母亲房里,不免感到怪异。妈咪虽然感情生活很丰富,但非常保护她,从来不曾带男人回家,就算是跟妈咪的情人见面,也多半是在外头。妈咪从来不曾让男人拥有她们家的钥匙,让对方登堂入室。 邱光生站在苏艳艳房间里,听见声音才回头对苏艳艳宝贝得要命的女儿一笑。 “小蕗,你回来了啊。” 这个四十多岁,有过两次婚姻纪录的男人没有小孩。 记得之前见面时,这个男人对她微笑,承诺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那时候她就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似曾相识。 怎么现在才发现呢?邱叔叔笑起来的样子,跟爸爸好像……她记忆中唯一的父亲形象,就是舜哥的父亲。 仔细一想,妈咪近年来交往、再婚的对象,有几个她会在对方身上感觉到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像谁,现在,她知道了。 但是她不懂,是妈咪喜欢的男生类型都这么一致,还是……在别人身上找寻爸爸的影子? “邱叔叔怎么会进来?”甩掉脑中怪异的思绪,苏以蕗看着眼前的男人。“来帮妈咪拿笔电吗?”她看见了,邱光生拿着白色的钥匙圈,那是母亲的东西。 他是妈咪喜欢的男人,看来妈咪很信任他,所以把钥匙交给他,那她也会努力接纳这个人,不管他们有没有结婚。 “是妈咪等不及要你来帮她拿吗?妈咪跟我说……”她才开口,却被邱光生粗暴的打断。 “你妈跟你说了我们的事?”邱光生闻言笑容大变,温和的语气一转,咄咄逼人地质问。“她告诉你我们分手了?她告诉你她从来没有爱过我?无论我怎么求她,无论我怎么跟她说对不起,我不会再动手……她都跟你讲了,是不是?” 苏以蕗被这口吻吓到了,看着不再温柔风趣,神色显得疯狂的男人,她胆颤心惊。 妈咪跟邱叔叔分手了吗?难怪妈咪会跟她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但……既然妈咪都跟他分手了,怎么可能会把家里的钥匙给他? 惊觉不对,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接着转身欲逃。 “小蕗,你要去哪里?” 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语调,她的手腕到肩膀因为一阵用力拉扯而感到刺痛。 还来不及发出惊呼声便感觉到天旋地转,叩一声……她的头撞到了床头柜,重重的撞击让她头昏眼花,甚至耳鸣,耳边嗡嗡嗡的,只知道有人在咆哮咒骂,粗暴的用力殴打她。 “苏艳艳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凭什么甩我?凭什么?我竟然被摆在最后,女儿第一,工作第二,我呢?我呢?我呢?” 头好痛,身体也好痛,想大声尖叫,但嘴巴却被捂住,发不出尖叫求救。 好可怕、好可怕……她害怕的发抖,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事情,被妈咪保护得太好了,妈咪从来不让她跟男友、丈夫独处,她从来都不知道……当爱情变质,会有这么多的恨。 恨不得毁了对方珍惜的事物、最重视的人,让对方尝到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心碎。 “救、救命……”碎破的呼喊断断续续。 她还不想死,她有爱她的母亲,还有好不容易才重逢的舜哥,他对她这么好,她也承诺了他,不要失联了,一定要让他知道,她很平安。 她不可以死,舜哥就在楼下等她,如果等不到,他会有多难过? “舜哥……”在性命交关之际,闪过脑中的人不是母亲,而是吕舜。“救我……”苏以蕗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邱光生掐着她的脖子,让她难过欲死。 “苏艳艳的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就这么死了多可惜?乖乖的,叔叔会疼惜你的——”急于报复的他不只起了杀意,也起了色心。 一手掐住她脖子,另一手则放肆地探进她的裙底。 她瞪大眼睛,眼中布满惶恐,被捂住的唇发出绝望的尖叫。 “邱光生!你好大的胆子,敢碰我女儿!” 是妈咪生气抓狂的咆哮声……才意识到这是母亲的声音,立刻感觉到掐在她脖子上的力气消散了,苏以蕗拼命呼吸,努力把新鲜空气吸进肺里,她惊慌失措地坐起身,看见方才凶狠压着她、毒打她的邱光生,正被人拎着衣领,硕大的拳头往他脸狂揍。 而那个发狠对付邱光生的人,正是她不停呼唤的吕舜。 “你打她?还想碰她?你哪只手碰她?这只吗?”吕舜气红了眼,脸上哪还有欺骗世人的好好先生样? “我哪有碰她,她勾引我的,啊啊啊啊啊——” 喀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伴随着男人声嘶力竭的惨叫。 那声惨叫让呆愣的苏以蕗惊醒,眨了眨眼,看清眼前的景象,意识到她没事了,舜哥、舜哥来救她了。 “舜哥……”明明母亲就在身边抱着她,不断掉泪捧着她的脸,心疼她受到的暴力对待,可她却只看见眼前的那个男人。 吕舜听见她的声音,眼前红雾散去,回头看着被打得脸都肿起来的她,心中那股火气又开始热烈地燃烧着。 原本他在楼下等待,等了大概十分钟,觉得有点久,但心想可能苏艳艳又要她带什么,因此没有多想,直到苏艳艳人出现了,脸色凝重的下了计程车,两人撞见,一瞬间有些尴尬,随即苏艳艳开口问他小蕗上楼多久,他告知时间后,才知——苏艳艳分手不久不肯放手的男友,趁她忙碌时偷了她的钥匙,放话要她后悔一辈子,她才惊觉最重要的女儿可能有危险。 那男人在她点头允婚之后,一次小争执他对她动粗,一个巴掌,她清楚看见他来不及收拾的戾气眼神。 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对女人动粗的男人,婚前对她动手,那婚后呢?是不是也对她的孩子出手? “我当然不可能跟他结婚,我怎么能让我女儿跟个不安全的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苏以蕗手机没人接,请大楼警卫电铃通报也没人应,两人都知道——出事了。 吕舜立刻报警,而苏艳艳也不知怎么办到的,一通电话,三分钟内便来了一票身材魁梧的大汉,将家门拆了,幸好,及时阻止了悲剧发生。 “没事了……”吕舜看着那清秀脸上清晰的五指印,不禁憎恨起自己无谓的坚持。 如果不是觉得别扭而拒绝跟她上楼,她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十五分钟……短短的十五分钟,她差点连命都没了,如果不是她那声“舜哥”,他铁定当场把人打死! “对不起,我不应该放你一个人。”他来到她面前,伸出手,触碰她红肿的小脸。 没事了,她没事了,妈咪在身边,舜哥也在这里,对,舜哥在这边,他把坏人打跑了,就跟小时候一样,帮她打跑欺负她的臭男生,一直都是这样,舜哥会保护她,只要他在,就会没有事。 “舜哥舜哥舜哥……”苏以蕗紧紧抓着他的手,好久好久没有这种安心的感觉。 安全感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第一次感觉到,就是遇到吕叔的那两年,有爸爸疼、爸爸保护,在学校被欺负了,爸爸气愤的到学校理论,为她讨回公道。 她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被惊吓到哭不出来的眼泪,瞬间落下,在吕舜手背上漾开。 “没事了,我在这里。”从苏艳艳手中抢过她,将她拥入怀里,安抚着不断颤抖的她。“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绝不。” 他不断的安慰,让苏以蕗忍不住哭出声来,小手紧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哭尽恐惧惶恐。 吕舜不断的哄着她,细碎的安慰的吻,也不断落在她头顶。 这亲密的一幕,让一旁的苏艳艳深思许久…… 第五章 “小蕗睡了吗?” 房门轻启,苏艳艳探头进来,与卸下温和好人脸的吕舜照面。 做过笔录,看过医生验完伤后,受到惊吓的苏以蕗在吕舜的看照下,缓缓入睡。 但她仍是很不安,眼角泪痕犹湿,轻颤的眼睫明显睡不安稳,看她害怕成这样,吕舜不舍极了。 探身轻轻抚摸她乱翘的自然卷发,脸上的表情与他的动作不符,他愤怒,他心疼,他无法原谅造成她恐惧的源头—— 他转身,看着卸下浓妆显得清艳苍白的女人,对她的怨,此刻激生。 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女人了,苏艳艳一眼就看出继子的愤怒,她不禁苦笑。 “吕舜,我们谈谈。”没有面对女儿时的娇懒,也不是对付情人时的娇媚,此刻的苏艳艳,就像主持一场记者会那般,坚定而强悍。 虽然心中有阵隙,可吕舜与她相处两年,又观察她们这么多年,明白这才是她的本性。 如果只是只花蝴蝶,他那看似温柔,其实固执的老爸,是不可能看上眼,甚至向她求婚的。 吕舜为苏以蕗把被子拉好,原本想将床头灯捻熄,想了想后作罢,留了一盏小灯,并将房门虚掩,打算一听见她的动静就立刻冲进来。 他的举动完全落入苏艳艳眼中,红润的嘴唇一抿,转身走到客厅。 当吕舜走到客厅,看到了数名彪形大汉正排排站着,那是苏艳艳发现有危险后,一通电话找来的帮手,他们非常好用,还自备了工具,一下子便把大门拆开,让他们及时救出小蕗。 事情不都结束了吗?怎么这些人还不离开? 还有,那个正与苏艳艳谈话,身高将近一米九,有一头巧克力色鬈发,一张混血儿脸孔的年轻男人,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男人讲着字正腔圆的中文。“一个女人带着小孩生活,太危险了。”说起话来却非常有江湖味。 苏艳艳坐着,而男人却是站着,连同那些彪形大汉也跟着站得直挺挺,这种尊卑立见的态势,让吕舜挑了挑眉。 这就似乎……苏艳艳的“人脉”吗? “别说了,事情解决了就好。”她摆了摆手,摆明不想听下去。“不过谢谢你今天的帮忙,打扰到你重要的约会,不好意思——麦奎,你快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这就不送你了。” 送客的话直截了当,让那年轻却霸气十足的混血儿男人,流露出非常不悦的神色。 麦奎?吕舜在心地重复这个名字,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么我让人施点压力。”麦奎明显不死心,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麦奎,我有客人。”苏艳艳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迳自把注意力转到吕舜身上,“吕舜,你过来这儿坐。”号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竟然亲自为他倒了一杯安抚情绪的薰衣草茶。 吕舜大方的落座,喝着安定心神的薰衣草差,视线很难不瞟向那高大的男人,他真的觉得麦奎这个名字很耳熟。 在他打量对方的同时,他也被打量着,那双异色瞳眸闪过一抹精光,深思掩藏不住。“吕舜?”麦奎实现直直望着他,眼睛微眯。“久仰大名。” 吕舜可以感觉的出来,这男人……似乎很不爽他。 这可有趣了,吕舜摸不透对方的底,但却明显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强势霸气。初次见面,麦奎为何展现对他的敌意?还有,他跟苏艳艳,到底是什么关系? “麦奎,我只想平静过日子。”苏艳艳语气仿佛历尽沧桑。“在意大利那段日子很快乐,很平静,但是我想带小蕗回家,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意大利?难道就是小蕗说的,她们离开后,在意大利过了一年平静的生活?慢着,意大利,麦奎? 吕舜突然想起来他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中意混血儿,出生南意大利,他是富可敌国的黑手党老大。 这样的人物到台湾来竟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实在太诡异了。不过,他可以理解这位“天生的黑手党”如此低调的原因,因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莲的男人。 想不到会在这时候、这个地点撞见莲的那口子,这相遇太令人意外。 麦奎原本还想多说两句,但在苏艳艳那句“想平静过日子”下,表情僵硬,硬生生的吞回。 “好吧,我尊重你,苏姨,但是我不会就此罢手。”麦奎不再试图劝她,率着一干手下走了,走之前,还多看了吕舜两眼。 吕舜大方的迎视对方挑衅的目光,也让带着敌意的麦奎明白,他知道他是什么人。 两个男人暗中教劲的情况,全部落入苏艳艳眼底。 她不动声色地啜了口茶,待麦奎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像这样平心静气的坐下来,面对面谈话,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吧?妈。” 那一声妈,喊得讥诮嘲讽。“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呢?”吕舜脸上是笑容,但是眼底没有笑意,对苏艳艳的敌意表露无遗。 他看着卸了妆的苏艳艳,卸妆对这个女人来说,就如同要求战士在战场上卸下保护自身的盔甲,武器,从共同生活的那两年,他清楚这个女人的习惯,她只在信任的人面前卸下假面具。 她是想借着顶了张素颜面对他的举动,表示休战吗? “今天发生的事,我无从辩解,是我的错。”苏艳艳捧着花茶,未上妆却仍清艳的脸孔,在热气遮掩下显得有点模糊。“原来也有我摆平不了的事情……我,真的老了。” 她苦笑,谁能料到谈起恋爱像阵飓风的她,有一天会遇到甩不掉的男人,也有她处理不了的感情事,从小保护得仔细妥当的宝贝女儿,会因为她的看走眼,性命受到威胁。 吕舜挑了挑眉——他未开口责怪,她倒自动认错了。 “阿舜,你跟你爸,真的很像,”苏艳艳见他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敌意、不满、还有憎恨,她不生气反而笑了。“看起来好欺负,然而一旦身边的人被欺负了,一气起来便什么也不顾……我就是担心他这一点,当年才离开他的。” 吕舜难掩震惊——现在是说这事情的时候?在多年后的现在,她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提起当年她狠心离婚的原因?八年前怎么问都得不到的答案,她现在给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无法掩饰坏口气,对她的怨再也无法压抑。 这个女人,破碎了他的家庭,让他父亲心碎,也让他……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小女孩。 “因为我老了。”苏艳艳自嘲的笑说。“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坏女人,如果我够坏,这几年来,你不可能得到我和小蕗的任何消息,你派来的人能得到资料,是我睁只眼闭只眼……啊,有什么好惊讶的?是啊,我一直都知道,你跟你父亲派人寻找我们的下落,让人跟着我们母女。” 吕舜皱眉,睨着一脸平静的女人,她自始至终都知道他和父亲派人调查她们的事? 那她知道父亲的知她这些年来,感情生活丰富,感情一段接一段,甚至又结了两次婚,是伤心难过吗?看着父亲不断的失望、受伤、痛苦,他对她的恨意,无法轻易弥平。 “你跟你爸真的太像了……固执得不肯放弃,讨厌的老顽固。”苏艳艳提起前夫,眼眶泛红,可她性子好强,绝不可能在人前掉下眼泪,一眨眼,眼中的泪意消失无踪。 “为了让他死心,我换男人跟换衣服一样……干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怀疑啊?吕舜,我是女人,我也想要有自己的家,丈夫,孩子,你爸爸深爱我,也爱我的女儿,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小蕗的父亲来不及等到她出世,连名分都没给,他就走了,你爸爸,是我爱过的第二个男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我陷入险境……” 苏艳艳一五一十的告诉吕舜,当年她突然变卦,坚持提离婚的缘由—— “我跟你爸前一晚,参加一个宴会回来,我还记得那一天,他把司机遣走,我们两人手牵着手散步回家,我还记得那种感觉,跟你爸爸在一起,恋爱可以谈一辈子,太幸福了,幸福到我心都痛了……可第二天我进办公室,收到一份跟拍的照片,有你爸上下班出入的照片,你在学校上课的样子,还有小蕗……” 她没有想到自己高明的交际手腕,竟引起一个黑道大哥的注意,对方虚长她近十岁,她不认为对方会看上她这个快四十岁,还带着一个女儿的女人。 但,就是被看上了。 “看到这些,我才明白对方是认真的,他要我当他的女人。”她云淡风轻的提起当年独自承受的痛苦压力。 于是她当下决定,带着女儿离开他们父子,离开她的幸福。 “你就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我爸?”吕舜觉得荒唐,这是什么烂理由!“我父亲好歹有人脉,这种事情……” 苏艳艳吐出一个帮派的名字,吕舜闻言怔愣,那是当时黑白两道通吃,势力庞大的组织。 “你想,如果当年我告诉你父亲,我招惹到穷凶极恶的帮派,你认为,他会怎么做?” 明知道对方财大势大,无法与之抗衡,但爸爸还是会——愤怒地跟对方杠上,然后赔掉事业,也赔掉性命。 苏艳艳一句反问,让吕舜哑然失声,清楚明白父亲会怎么做。 看似老好人的父亲,其实很固执,一旦自己的领域被侵犯,便不顾一切维护,哪怕敌我实力悬殊,而他这部分,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当看见那混蛋压在小蕗身上,疯狂殴打她时,他眼前出现一片红雾,恨不得杀了对方。 “我不能有半点犹豫,不能让人察觉,小蕗一定得跟我走,我也知道她留在你们身边最好,她一直没有安全感,想要有个安心的家,但是那种情况,她留在你们身边只会带来危险,小蕗是我的弱点,雄爷不会放过她的。” 前后连贯,吕舜理解当时她行动背后的理由,那是在不得已中,最好的办法。 “一直到去年,麦奎才搞定雄爷——离开台湾后,我在朋友的帮忙下到法国南部一个酒庄,后来辗转到德国,每一个国家只敢短暂停留,最后我们到了意大利一个山明水秀的小镇。麦奎的母亲是我在那时结识的朋友,是个温柔美丽的台湾人,我曾帮过她一个忙,她一个人独居,很喜欢小蕗,我请她当小蕗的家教,过了近两个月平静的日子,一天见我们急着搬家,问清我们的事情……她便找了麦奎,让他出面送我们母女到美国,到那时我才能重新工作,小蕗也能正常上学,也让你们找到,但是这样还是不够。” 谈一段有一段的感情,是为了让她们母女搬迁有好理由,同时,也是让前夫死心的烟雾弹。 “邱光生,他……跟你爸很像。”苏艳艳深吸口气。“但他终究不是你父亲。”光有温柔的笑容还不够,还要有温柔善良的心地。 “阿舜,你爸爸说你对我误解很深……干么又露出那种惊讶的表情?我不能跟你爸碰面吗?”苏艳艳看见他一脸错愕,原本带着敌意的表情已经消散,她笑了。 “对,我一直偷偷的去看他……不然你唯一的爸爸发现病症时已经是末期了,多活了三年,是谁安排的医生?” 吕舜已经惊讶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难怪爸爸临终前笑得如此满足,沉睡的面容很安详……那是因为,心愿已了吧? “这些年来我让小蕗过着漂移不定的日子,她一直很没有安全感,很害怕成为我的负担,所以我让她照顾我,让她觉得妈妈没有她不行……”任性撒娇,缠着女儿为自己做着做那,装作什么都不会,是要让女儿的心踏实一点。 “公司出了点事,过两天我得去美国总公司支援,这一待可能会待上几个月,照我过去的作法,小蕗非得跟我走不可,我不可能让女儿离我太远……可是现在,我认为小蕗应该留在这里。” 苏艳艳敏锐的察觉,在她提起要带走女儿走时,吕舜眉头微乎其微的一皱。 心中冷哼两声,这小子在她面前,还很嫩呢! “事到如今,我没有办法弥补我对小蕗的亏欠,我没法给她的安全感就由你来给了。阿舜,小蕗是我的心头肉,你会好好待她吧?” 被她拥抱的女儿却投入吕舜怀里大哭,当下苏艳艳便明白,安全感这种东西,她没有办法给女儿。 “当然。”一直以来,他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早在多年前,为了让害羞怕生的小路成为他们家的一分子,他竭尽心力的照顾,对小蕗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哥哥对妹妹的疼爱。 曾经想忘了她,但就算交往别的女友,也无法抹灭他对小蕗的在意,这个害羞怕生,但相信了便全盘信任的女孩,在他心中占有的分量无人可比。 苏艳艳直视他的眼神,笑了。“你跟你爸,真的有够像的……” 苏以蕗是真的被吓到了。 隔天早上醒来,她从镜子看见自己整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青青紫紫,活像被家暴的妇女,吕舜帮她请了病假。 经过两天修养,虽然消肿了些,但淤青已久未消退,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得去上班,病假两天,已经是极限了,才刚工作几个月,她还是新人,不可以这么嚣张。舜哥拗不过她,便答应接她去上班。 “你是怎样?被鬼打到吗?”当她到办公室时,原本最看她不顺眼的阿聪想要挖苦两句,但看见她的脸,诧异地大呼小叫。 “她出了一点事,过阵子可能必须出庭指证,这段期间,桂姐……”吕舜不看哇哇大叫的阿聪,直接把人带到主管面前。 桂姐挑了挑眉,这个大老板不是自己讲过要公私分明吗?现在这样护短,不是自打嘴巴? 但是看见苏以蕗脸上的青紫,还有手腕上包扎的纱布,实在有够狼狈的,阿舜这小子,铁定心疼死了吧? “我知道了。”桂姐也心软了,年轻女孩子谁不爱漂亮?谁想顶着这张脸上班?说起来,这个小女孩还挺有责任心,休息了两天便回来上班。 “别太逞强,知道吗?”吕舜交代完后,转头对执意要回来上班的苏以蕗叮咛。 “好。”苏以蕗有点尴尬,别扭;舜哥自己说要公私分明的,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体恤员工,也太超过了吧…… 但是她心里却觉得很开心,舜哥真的非常在意她啊。 再多叮咛个两句,吕舜便离开了,苏以蕗也开始自己的工作。 “这两天没上班,给大家添麻烦了,不好意思,我会加倍努力的。”每天都有堆积如山的邮件要分送,还有出差的同仁,主管,必须订机票和安排住宿,这些都是她的工作,她记得这周要跟合作的旅行社确定开票,休了两天假,会不会没票了啊? 她连忙将信件分类好,摆在推车里,准备一如以往的去分送邮件。 “你顶着张脸要去哪里?不怕被人看见吗?喂!给我回来!”对她最有意见的唯一男性,聪哥,开口把她叫回来。“好好一个女孩子,顶着这张脸出去……你是笨蛋吗?不怕被人指指点点?” “可是,工作还是要做啊。”苏以蕗瑟缩了一下,呐呐的回答这个很有威严的前辈。 “你……”原本还想念她两句,但听见她这么说,他反倒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她。“还蛮有责任感的嘛……”没有借口推托不工作,这样的做事态度,是对的。 “手会痛吧?包成这样。”桂姐看了一眼下属,了解阿聪这个人脾气很硬,要他一下子转变态度,难为他了。“需要用到力气的工作,就让大家分摊吧,这阵子大家辛苦点,你留在办公室别出去了,看其他人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你再帮忙吧。” 于是原本苏以蕗负责的那些需要面对人群的工作,像送邮件、跑腿等,全部都不用做了,她待在办公室里,人人都把她当成易碎的物品,尤其是在同事关爱的眼神下,她吞吞吐吐的说出她这身伤的原因之后,大伙更是义愤填膺。 “烂人!”两个前辈姐姐气得大骂。 “对女人动粗的男人,根本不是男人!”聪哥反应最大,明明先前是对苏以蕗最刁难的,现下却是最气的那一个。“他叫什么名字?知道在哪间分局吗?我找人进去教训一下!” “不……不用了啦。”她被这些盛情吓到了,也觉得很感动。 就这样,她在同事们的协助下,顺利地回到工作岗位上。 而母亲因为工作去了美国,每一次去到哪里都带着她的母亲,头一回,没有硬带她走。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一点寂寞。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快两个月—— 今天临时在下班前帮同事撰写一封英文信件,写完后,她习惯的记录时间,在桌历上细数日子。 “七、十四、二十一……”一周一周往下数,数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天啦!妈咪去美国好久,四十二天了!” 从小到大没有跟母亲分开过,但一分开就似乎长达六周的时间,而且还是在她被邱叔叔毒打后三天,妈咪便拎着行李去美国了。 妈咪不在家,不用忙着工作和家里两头跑,不用每天叨念着妈咪的生活习惯,感觉还真的……很怪异。 “这就是我长大的感觉哦?”她歪着头,想了一下…… 还蛮寂寞的。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班打卡。 一踏出公司大门,迎面扫来的冷风钻进薄薄的夹克,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太冷了吧!明明早上天气还蛮好的,怎么一入夜就冷成这样啊? “天气变冷了,还穿这么少,你哦——”无奈的碎念伴随着一条带着余温的围巾从天而降,当苏以蕗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包成了蒙面侠。回头,竟看见吕舜一脸无奈的盯着她。 “舜哥。”被隐藏在围巾下的唇,漾出喜悦笑容,情不自禁的眼神透着温柔。 “这么晚才下班,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带着责备的口吻,吕舜咄咄逼人。 “没关系啦,我自己回家就好了,你忙啊。” “小蕗,你妈妈去美国前托我照顾你。”吕舜抬出苏艳艳这个无往不利的招牌来。“她非常担心你。” “噢……对不起。”原本就软弱无力的气势,被他这么一说,立刻溃不成军。 这阵子,舜哥对她特别照顾,甚至管得有点霸道了,还规定她下班后不能去别的地方,得直接回家,明明说要公私分明的人是他,现在呢?人还在公司大门口,他竟然把自己的围巾直接披到她身上。 这样子,怎叫公私分明啊?不过呢,她不讨厌就是…… “噗嗤——”忍俊不住的喷笑声突兀的传来,苏以蕗定眼望去,站在舜哥身后的,不就是那位超级名模,丁莲小姐吗? 舜哥的女朋友——这几个字闪进脑中,打散了她原本的快乐。 “抱歉,你们不用理我,请继续。”丁莲轻掩嘴角,别的女生做来会显得很做作的动作,在她身上却显得自然大方。 苏以蕗见过她穿着礼服陪同吕舜出席社交宴的样子,她穿起礼服女人味十足,但现下,即使只是一身轻便的牛仔裤、高领毛衣,天生的衣架子,简单的打扮也掩不了她璀璨光华。 丁莲是个很漂亮,个性很好的女生,从来不计较舜哥把心思分在她身上,即使已经聚少离多了,少有的假日舜哥还常跟她在一起,丁莲不但不生她的气,反而对她温柔大方,送礼从来不手软。 “莲……”吕舜微恼地回头,给好友一个警告的眼神。 吕舜那微恼的神情把丁莲逗笑了,她笑意更深,但因为接收到好友的警告,摆了摆手,不再蓄意破坏他的诱拐计划。 “好啦。”丁莲很少回台湾,但每次在一旁看吕舜和他的小蕗妹妹互动,她都会觉得很愧疚,当老奸巨猾遇上单纯小红帽,小红帽只有兵败如山倒的份啊。 苏以蕗圆圆的眼镜在他两身上来来回回,当然也看到他们俩一个眼神就能交流的默契。她是舜哥的女朋友—— 这个早就知道的事实再次刺进心口,让她痛得快喘不过气来。 “我送你回家。”吕舜说,口气是不容反驳的。 自从邱叔叔的事情发生后,舜哥就对她特别关爱,坚持要接送她,回到家也不是送她到楼下而已,会跟她一块上楼,检视门窗之后才离开。 “可是来不及了,七点多了,爸爸在等我们吃饭。”丁莲不识相地开口,找来吕舜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她觉得有趣的闷笑。 也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饭局,但丁莲就是不想让好友太好过,哪有人追女生一肚子鬼还这么容易的?想都别的想! “小蕗,阿舜放心不下你,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不用紧张,我爸爸人很好的,一起吃个饭,然后让阿舜送你回家。”在吕舜开口之前,丁莲热情的开口邀约。“正好,我刚从米兰回来,厂商送我一堆衣服、鞋子、包包,你来拿一些回去。” 丁莲代言的名牌都是出了名的贵,一般女生听见可以拿到免费的,应该都会开心得尖叫吧。 苏以蕗觉得自己真的很小器,她开心不起来,她不想要丁莲的礼物,因为丁莲是舜哥的女朋友,这种心态好讨厌,连她都不喜欢这么小器的自己。 “真的吗?谢谢。”看见丁莲温柔善意的笑脸,苏以蕗没有办法讨厌这个女生,她很漂亮,人很好,一点大明星的架子都没有,对丑小鸭的她非常温柔。 她是舜哥论及婚嫁的女生,以后就是她的嫂嫂,要喜欢她才行啊! “女人……果然禁不起那些衣服包包的诱惑。”吕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原本看见小蕗站在路边正要回家,当下就想推掉饭局,反正丁议员见了他们俩一定又会催促婚事,他跟莲两人早已烦不胜烦,正想要莲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他也可以送小蕗回家,顺道在路上吃点东西。 可女人就是抗拒不了那些衣服、鞋子、包包的诱惑,小蕗那一声“谢谢”,代表了她很想要。 既然她想要,那么,他就去忍受丁议员的疲劳炮轰吧! 司机把吕舜的香槟色volvo开了过来,他嘱咐司机下班,丁莲很习惯的自行开了副驾驶座车门,上车。 吕舜则是很体贴绅士的为苏以蕗开了后座的门。 “我爸爸最近火气有点大,他议会上的死对头最近添了个孙子,你准备好要应付他的说词没?”丁莲暗示再暗示,要他记得讲些让父亲开心的话,缓一缓时间。 “放心吧,这不是第一次了。”吕舜胸有成竹的回答,并且有点刻意的,忽略坐在后座,一脸落寞的苏以蕗。 他可以自作聪明的想,她吃醋了? “那就好,对了,我有一个很欣赏的新人设计师要参加时装周,我打算担任他的主秀,这是秘密工作,加上其他一些工作,所以圣诞节前我不在台湾,过年也不回来,一直到明年六月,你要帮我。” 吕舜闻言,回头过来瞪着好友,看见她笑得一脸诡异,大有“来啊,你有胆就掀我底啊”的气势。 没错,他现在没胆,如果小蕗不在车上,他大概会跟莲辩起来,但现在小蕗在他车上,他还不打算让她看太多他的真面目。 所以他只能对着那张无聊的笑脸叹息。“莲,你又给我出难题……” “哎呀,能者多劳嘛,拜托喽。” 坐在后座的苏以蕗看着他们俩热络地聊天,他们感情好好哦,羡慕之余内心五味杂陈。 这是第一次,她搭舜哥的车坐在后座,原来前面的副驾驶座不是她专属的位置。 她沉默无语,心头闷闷沉沉的,像是胸口堵了个大石头,闷得难受。 哥哥有女朋友了,她因为被冷落而难过、吃味,这样的感情和占有欲,不是妹妹的该有的。 她就带着这样的心情闷闷的坐着,直到吕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想什么?还发呆!到了。”不知何时车子已经停靠在一栋郊区的别墅前,丁莲径自下了车,走向站在门口等待的父亲。 而吕舜则绕过车头,为她打开车门。 “没啦,我只是有点累。”苏以蕗傻笑回答,眼睛盯着他朝自己伸来的手。他的大手看起来很温暖,让她忍不住伸手握紧。 一握住他的手,盘旋在心头那团要满溢出来的郁闷,瞬间退潮。不只是哥哥而已,她骗不了自己,她喜欢舜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不再是小女孩追着哥哥讨疼爱,而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慕。 妈咪说的没有错,爱情,就像天气预测一样,超不准。 明明像哥哥一样,不可能发生感情的人,可她却爱上了,而他,还有个非常漂亮的女朋友…… 妈咪骗人,恋爱,一点也不快乐。 第六章 苏以蕗不明白恋爱是什么感觉,妈咪说,恋爱会很快乐。“但是我一点也不快乐……”她闷闷的叹息,就算拿到了意外的年终奖金,她也不开心。 “干么苦着一张脸?后天就放假了耶,要开心一点啊!” 在热闹的饭店里,身旁的前辈顶了顶她,捏捏她的脸,要她笑。 “哎呀,你是新人,年终奖金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明年你就可以跟我们一样拉。” 她回给同事一个苦笑。她不开心的,不是年终奖金的事情,而是……现在站在舞台上的,那个男人。 “去年这个时候,是我父亲站在这里,今天我代替他,向各位说一声——辛苦了,谢谢大家过去一年的努力。”西装笔挺的吕舜站在饭店特地搭起的舞台上,拿着麦克风向底下员工道谢,甚至弯下腰杆,诚心诚意地一鞠躬。 底下掌声如雷,也有一些老员工眼眶泛红,过世不到一年的老董事长,每年尾牙一定会上台向底下员工道谢,深深的一鞠躬,感谢大家的辛苦。 过去一年,信美食品走过老董事长逝世的风雨飘摇期,在新董事长吕舜的带领下,研发出数种新产品,尤其是饮料、矿泉水等,信美以延续传统加上创新,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今天公司在五星级饭店席开四十桌,北中南三地分公司、出货仓储的员工们,纷纷来到这里参与尾牙,一桌子大厨精心烹调的美食,让员工人人吃得心满意足。 当然,信美食品之所以员工向心力高,除了上位者人诚恳之外,年终奖金也给得不少,去年一年的成长甚至较前年多了40%,因此每人的年终奖金都加码,就连资历不到一年的苏以蕗,都拿到整整一个半月的年终奖金,让她得知时吓了一跳。 在公司待了近一年,多少有听说,吕舜刚接班时,是没有人看好的,但事实证明他的确做出了成绩,让公司上下一条心。 “小蕗,来,喝一杯!”同部门的阿聪尾牙才开场就喝得满脸通红,他拎着威士忌和酒杯,从第一桌敬到最后一桌,最后闹到同部门的人身上。“拒绝我就是看不起我。”不由分说地,他倒掉她杯中的果汁,倒满威士忌。 “聪、聪哥,我不行啦,我没有喝过酒——啊,满出来了!”苏以蕗尖叫着挡酒,但就是抵挡不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鸭霸大男人。 那个高脚果汁杯里的琥珀液体有九分满,可那不是麦茶,是典藏的威士忌啊! “啊,小丫头,我可不是每个人都敬酒的,你要知道,我原本是很讨厌你的,不过你,很乖,跟我想的不太一样。”阿聪打了个酒嗝,硬是挤掉坐在她身边的同事,坐在她身边,用力拍她的肩膀。“你真的,很不错!我欣赏你。” 苏以蕗脸上三条线,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酒醉在骚扰女生的大叔啊! “大家教你的东西,你都有听进去,有融会贯通,很好,聪哥现在要教你另一种人情世故,记住一句名言——酒量等于事业量,要做大事业,就要会喝点酒,你还年轻,要知道外面坏人很多,女孩子啊,最好要会喝酒,不然怎么保护自己呢?你说对不对?” “我……”我现在就遇到坏人了啊,苏以蕗心底叫苦连天,求救的望向身边携家带眷的桂姐。 “唇沾一点,意思意思就好了,不要激怒醉汉。”无奈连桂姐都救不了她,甚至叫她喝一点。“阿聪一旦喝了酒,就没有人能阻止他。” “干!”阿聪拿起酒杯,轻敲她的,然后一口仰干威士忌。 妈呀,这种喝法,她会醉死啦! 硬着头皮,她喝了一小口——没她想象中呛辣,但没喝过这种烈酒,还是让她眼冒金星。 “哇喔——”才一会儿,脸就好红,耳朵也好烫,这酒真的太厉害了。 “阿聪,你在欺负新人呀?找不会喝酒的人喝有什么意思?来,我陪你喝。” 这熟悉的温柔嗓音,无意解救了在水深火热里的她——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尾牙宴的主人,吕舜。 苏以蕗感谢的看着他。 明明,四周吵得要命,台上有五个年过三十又身材粗勇的男性员工,正在大跳当红韩国女子团体的“nobody”,媚眼、爱的手势,让全场笑声不绝,屋顶都快被掀翻了。 可是她就像没听到那些吵到不行的声音,没有看见台上浓妆艳抹的同事,还有人跳着跳着撑破了金光闪闪的小礼服而全场爆笑。 她只看见吕舜,只听见他的声音,她的舜哥……又一次替她解围,又一次拯救她。 “舜……”她眼神有点迷蒙,看着脸上堆满笑意的吕舜。 “呜哇——” 结果,突然大哭的阿聪打破了她的幻想,将她拉回到现实,四周吵杂的声音,众人的欢笑声,顿时安静下来。 “我好想念老董啊!他答应今年要跟我喝的啊!我找不到酒伴好寂寞,阿舜——”听见吕舜要陪他喝酒,阿昕竟然当场嚎啕大哭起来。“聪、聪哥?”苏以蕗吓坏了,但似乎只有她吓到,同桌的桂姐他们却完全无视他突然崩溃大哭。 “阿聪的大学是老董资助他念完的,他大学毕业就来我们公司上班,就算有人挖角提出双倍薪资,他也不离开信美,老董过世之后他没有好好哭过,让他哭吧,别管他了。”桂姐像没事的人,手摆了摆。 “阿聪,我在我爸书房找到一瓶陈年威士忌,一九五一年份……” 吕舜远远看见苏以蕗被灌酒,就直接走过来,把喝了酒就失心疯的阿聪拎走,省得他作乱。 他才舍不得她喝醉。 “吼,老董明明答应我,那瓶要送我当奖励,我——” “我带来了,你来我这桌,我把董事们都找来,咱们喝掉它。”吕舜把醉死又哭个半死的属下拎走了。 离开前,他顺手摸摸苏以蕗的头,温柔坚定的眼神睨了她一眼,再扫向她桌前那杯只喝了一口的酒。 苏以蕗知道他无声的警告,要她别喝太多。 可是他的温柔,他的眷顾……不是情人的眷顾……这让她好想喝酒,是不是醉了就可以忘记,忘了她有多喜欢他? “阿舜几岁了?啊,不对,是董事长,唉,真难改口。” 同桌的同事有人问起了吕舜的年纪。 “二十九。”苏以蕗想也没想地直接回答,但跟她同时回答的,还有一旁盯着小女儿吃饭的桂姐。 她狐疑地回头,但桂姐却没有理会她,径自喂小孩——想想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吕舜是公众人物,知道他年纪也没什么。 “他跟丁小姐在一起也很多年了吧?怎么没赶在百日内结婚呢?这样不是要再拖三年?” “谁知道!大家都在等喝喜酒呢。” “快一年了,起码要再等两年,有点久。” “哎哟,没有结婚,可以先生小孩啊!丁议员那么急,没看他三天两头就对外放话?你看,说人人到,他来了。” 入口处一阵骚动。 是极受民众喜爱的丁议员,特地来参加信美的尾牙宴,并大方的提供三十万红包,供信美员工摸彩。 以未来丈人的身份相挺,非常明显了。 苏以蕗闷闷不乐的回想着上个月跟他们去丁议员家里的情形,虽然丁莲拉着她进房间,中断了丁议员对她的打量,但她还是听见,丁议员以非常严厉的口吻,教训吕舜。 “丁莲不介意,不代表我不介意,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场,谁才是你该珍惜一辈子的女人。” “嗯……您说的是。” 当时她被莲拉着往楼上跑,只听见舜哥深吟了半响后回答,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可是,她可以听得出来他话中的认同。 现在,丁议员在这里,跟舜哥一起,像是感情极好的翁婿——丁议员是为自己不在国内的女儿,看紧未来的丈夫。 她想,如果舜哥和莲结婚,那莲一定是最美的新娘,身为国际知名的超级模特儿,一定会有一堆厂商提供礼服,婚礼一定会办得很盛大,而她……会献上祝福,微笑对他们说恭喜。 但是一转身,笑容就会垮掉。 开心喜欢的人结婚了,而且对方是个很棒的女生,也伤心喜欢的人结婚了,她喜欢的心情,不能传递。她不想让舜哥困扰为难,不想……打破现状。 “以蕗,要不要喝一点调酒?伏特加加柳橙汁还不错喝说。”这时候同事问她要不要来点酒,正好她很需要。 “好,给我一杯。” 伏特加放太多了,柳橙汁压抑不了浓厚的酒味,喝一口,头就有点晕,但起码比威士忌顺口,她一杯接一杯。 醉了,麻痹了,心野就没那么痛了,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单方面的爱恋一点也不好玩,难过死了! 喝着喝着,甜甜的调酒已经满足不了她,她盯着眼前那杯威士忌。 “喂,以蕗,你喝太多了哦!”桂姐意识到她喝了一堆酒,眼神开始涣散,连忙抛下老公小孩,阻止这个酒胆很好但是没有酒量的傻孩子。 但是来不及了。 咕噜、咕噜——苏以蕗一口气灌下那杯热辣的威士忌,热辣的酒液滑过食道到胃袋,大概是错觉吧,一瞬间,胸口的痛楚,好像不那么痛了。 “我要再来一杯。”苏以蕗用手背抹掉嘴角滑落的酒液,漾着可爱的笑,执着空酒杯,讨酒喝。 “你确定?你没事吗?”桂姐狐疑地问,这孩子一脸没事的样子,还真让人担心啊! “我没事。”苏以蕗笑笑回答,看着空杯被注满了酒后,快乐的干掉第二杯威士忌。 “有没有问题啊?”那种喝法让同桌的人莫不瞪大眼睛,觉得这小丫头转性了,一身酒胆好得令人惊叹。 “没有问题……嗝!”才怪。 咚一声,喝掉第二杯威士忌的苏以蕗再也不胜酒力,额头直接撞在桌面,发出极大的声响。 众人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实在让人措手不及,几秒钟后才七手八脚的扶起醉死的她。 醉倒昏沉的苏以蕗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她被很多双手扶起,但最后她倒下之处,有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 头好痛噢,威士忌的宿醉果然要人命,醉醒后才后悔,她啊,不应该喝酒的,尤其喝了一堆伏特加后,又灌了两杯威士忌,她一定是疯了才这样喝! “为什么昨天没有接我的电话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偏偏头在痛的时候,又听见妈咪连珠炮般的质询,而她还不能挂掉电话,否则妈咪会更抓狂,因此她的头,更痛了。 “你昨天不是尾牙吗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回来没打电话给我也没有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出事情我都没有睡觉更没有心情工作——”完全没有逗点断句,甚至没有换气,当然,也没有让人解释插话的机会。 苏以蕗头痛的握着话筒,试着安抚电话那头,正在暴走抓狂的母亲。 “妈咪,对不起啦,我昨天晚上喝酒,喝醉了。” “你说什么?你给我喝、酒?” 轰——耳膜要破了,头也被这声嘶吼搞得快要裂了。 小学老师告诉我们,诚实是美德,但没有告诉我们,太诚实会点燃原子弹! “还给我喝醉——”苏艳艳在电话那头气到七窍生烟。“喝醉?喝醉?你喝醉?”不停的跳针,因为太过震惊。 “对不起啦!妈咪,我不是故意的,就、就……”心情不好,借酒浇愁。 “你不知道喝酒会误事吗!我小心翼翼盯着你,结果我才离开多久?不过三个月,你就给我喝酒还喝醉!是谁?谁灌你酒的?对方有什么企图?你有没有失身呀?” “妈咪……”糟糕,她才讲了部分事实就让妈咪气到快炸掉,如果她现在再全盘托出,会不会把妈咪气死? “没有别人灌我啦,是我自己要喝的。”她是不知道别人有什么企图,但是她的企图很明确,就是要借酒浇愁,看能不能麻痹自己的心痛。“因为我心情不好……” “干么心情不好——喔,你想我吗?”苏艳艳原本想骂女儿一顿,但听见女儿语气这么幽怨,心都揪了起来。 对哦,她们母女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女儿想妈妈,心情不好,这很正常的!尤其过年期间,她也不能回台湾,得陪老板到欧洲区,处理他制造出来的“危机”。 想到过年女儿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台湾,苏艳艳就想去把老板碎尸万段。 “啊……嗯,对,妈咪我好想你。”苏以蕗小手在底下打了个叉叉。 她是想念母亲,但是借酒浇愁的原因,不是太想妈咪,而是因为喜欢吕舜的这份心情,太伤她的心。 “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苏艳艳心疼欲绝的喊着,如果女儿这时候再她面前,她铁定会把女儿抱进怀里用力给她“秀秀”。 “那昨天谁送你回家?不会是男生吧?有没有失身啊你?” 哎唷,怎么话题一直这里打转啊?“妈咪,你不要一直问奇怪的问题啦!”因为回答不出来,苏以蕗恼怒地低吼。 “好啦好啦,开开玩笑也不行,小气鬼!啊,小蕗,妈咪要去忙了,你乖乖的哦,bye——” 妈咪的疲劳轰炸总算结束了,但她的头,更痛了。 为什么妈咪就这么认定,喝醉的她会失身呢? 虽然——她,真的也失身了…… “跟你妈咪讲完了?” 这个声音好近,近得就像是在她耳边,贴着她的耳朵讲话——哦不,真的是在她耳边讲话,近得他双手往她身侧一撑,她就被困住。 “舜、舜哥!”苏以蕗吞了吞口水,眼睛根本不敢乱瞟。 “你告诉她了?”吕舜上身未着寸缕,下身仅围着一条浴巾,发梢带着湿意,表情紧绷,没有平时温柔和煦的摸样,反而带点邪。 她不懂,为什么事情会成这样呢?她怎么会糊里糊涂的跟舜哥上了床呢?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她要喝酒?妈咪讲的没有错,喝酒会误事啊! “我……嗯。”苏以蕗不敢讲实话,含糊带过。 “她同意了?”吕舜眼一眯,看她心虚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没有讲。“无妨,无论她同不同意,我们都得去登记。”他一反过去温柔的口吻,变得非常强势霸道。 “什么?”她傻傻的看着变了一个人的他,怀疑自己现在遇到的是披着吕舜外皮的外星人。 “结婚登记。”连问她的意愿都没有,吕舜径自决定了,而她听见他的宣言后呆掉的表情,着实取乐了他。 结婚是计划中的一环,只是时间提早了一点……谁教昨天晚上,咳,喝酒误了事。 他昨天气急败坏的把酩酊大醉的她带离尾牙宴,懊恼的想着他都已经把灌酒的阿聪拎走了,为什么她还是可以把自己灌醉? 他带她回家,不让其他下属代劳,之后更不可能把醉得又哭又笑的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她空有酒胆,没有酒量,吐得乱七八糟也哭得乱七八糟,中间讲一堆没人听得懂的话,然后,她就睡着了。 简直是难为他这个大男人……嗯,怀有非分之想的男人。他为她脱下衣服,擦拭身体,努力的克制,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因为她半夜醒来,撅嘴半清醒的一直哭,无论他怎么安抚都没有用,她哭得好伤心。 他心急如焚,却问不出她伤心的理由,看着她哭泣,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舜哥对不起,对不起……”她拼命的哭,拼命的对他说对不起,最后最后,才抬起哭肿的眼睛,对他告白。“我知道不可以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喜欢你,呜……” 而他整个人呆掉。 这死丫头哭哭啼啼的拼命说对不起,哭得这么伤心,只是因为……喜欢他? “我知道你已经有莲了,莲很好,可、可是我……” 接着她按捺不住……或许说酒精作祟,她做了她平常绝对不可能做的事情—— 主动跨坐在他腰间,捧着他的脸,把脸凑上来强吻他。 没有半点技巧可言的吻,只能用生涩来形容,而且还粗暴的要命,不但撞痛他的牙齿还与他额头对撞。 一点也不罗曼蒂克的吻,却让他动了欲念。 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人,他不可能让她逃离他掌心,所以…… 好吧,他就是变态,趁人之危的吃掉他属意很久的小红帽,而且一次还不够,他吃了两次、三次……意犹未尽。 直到今天中午,他被尖叫声惊醒。 “这没有什么,干么结婚登记?我、我们都喝醉了,我不会告诉别人,这只是酒后乱性而已!” 看她一副不要他负责的态度,他怎能不生气? 好你个酒后乱性!最好有这种东西,这世上只有借酒装疯,哪来酒后乱性这种烂说法? 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不争取呢?最好醉到摊平的男人还举得起来啦,呸。 “但这是你的初夜。”吕舜被她气到了,眯眼,故意挑起床单上干的落红。 “于情于理,我都得负责。” “那个不……”不用了,苏以蕗不敢把话说完,不知为何,看他用极为优雅的手势拿起沾了落红的床单,她就觉得……好可怕啊! “我娶你。”吕舜宣告说。 “这……不必吧?”苏以蕗吓掉下巴,他的负责就是发生关系之后,娶她吗? “我说我娶你,我家里没有准备保险套的习惯,我们发生关系,你可能会怀孕。”吕舜直白地回答。 “舜哥,可是你……你已经有莲了,莲她一直都很相信你!”但是她却打破了他们的和谐,她被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也是她痛苦的原因。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他娶她难道就是解决方法? 那具有法律效力,让她可以理所当然待在他身边,贪恋他给予的温柔疼惜,在名义上拥有他的关系。她很想,但是这样对吗? “我跟莲的感情,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变质。”吕舜沉吟了一会儿,看她苍白懊恼的脸庞,原本想坦白他和莲欺骗世人的计谋,告诉她后,就可以化解她的烦恼,她就不担心了,会快快乐乐的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人。 但是,能多久?会不会有一天,她就像她母亲那样,说走就走? 不,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吕舜像谈公事那般,严肃地对她道:“你不同,你是苏以蕗。” 所以他吃了之后就决定打包带回家。“我们现在就去登记。”他不让人有从他身边夺走她的机会,而她,也休想逃。 “不对吧,爸爸过世还没有三年,还在守孝期间……”等等,她有答应要登记结婚吗?不是这样吧!“舜哥,应该有别的解决方法……”那就是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正因为还在守孝期,所以仅有登记。”原本他也是打算慢慢来,至少还有两年时间,小蕗还小,再让她玩几年,接触一些人情世故,洗练了也成熟了,他在旁边盯着看着,到她够大了再出手也不迟。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这个人,到嘴的猎物就不会放手,尤其是这头他窥见很久的猎物。 既然都已经吃了,就休想他会吐出来。 “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你告诉我,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他咄咄逼人地质问。“我们上床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把你当成妹妹。”因为他再也无法若无其事的逗着她,霸占她的念头不断涌现。 “如果……”她离开呢?回到过去八年如平行线般没交集的日子,不再见面,不再说话,再也没有他的温柔。 不,她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没有他在身边,她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是她可以这么自私的独占他身边的位置吗?莲……一直对她很好,是个没有架子的女生,如果有姐姐,她希望自己的姐姐就像莲一样,漂亮又温柔。 “可是莲……”苏以蕗还是记挂着丁莲,她本来就是吕舜的女朋友,全台湾甚至全界都知道,名模丁莲的男人叫吕舜,每一个人都在等他们两人的好消息。 如果,她没有借酒浇愁…… 她真的不想让莲的笑容消失,真的不想。 “莲短时间内不会回台湾。”一抹流光快速闪过吕舜的眼。“等她回来,我会向她解释。” 依照莲那种性子,知道他背地里搞的手段,绝对会目瞪口呆然后咒骂他变态,对女生极为护短的她,绝对会一五一十告诉这丫头“真相”。 所以目前,还是瞒着吧。 爱情需要一点危险和考验,他打算等,等到他确定她不会离开他的那一天再告诉她,莲不是问题。 从以前到现在,他眼中只容得下一个小女孩,他一直等她长大,只想把她带回家当老婆,而现在,他正这么做。 第七章 俗话说,有钱没钱,讨个老婆好过年,吕舜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赶在过年前结婚的新人,在他满三十岁这一年,他成了有妇之夫。 他原本的人生规划,起码要到三十二岁才结婚,而新娘的人选,他从来没想过小蕗以外的女孩。 结婚的感觉,还满不赖。 “爸爸,我跟小蕗结婚了。” 小年夜这天晚上,吕舜下了班,回到住处,卷起袖子清现神桌香炉,他轻声的对父亲的遗照说:“你的女儿变成了你的媳妇。永远都不会走了,是不是很开心?” 父亲遗照中的容颜,笑容依旧。 可吕舜明白,爸爸若在世,知道他搞这种小手段,绝对会狠狠责备他。 他和莲欺上瞒下布的局,骗得了丁议员,骗得了全世界,却骗不了父亲,他总是告诫他们俩,别这么搞! “别急,爸,我一定会告诉小蕗我跟莲没什么,排除她的疑虑——在她更爱我,更离不开我之后。”现在只是喜欢还不够,他贪心得想独占,要的是全部。 他跟小蕗公证了,并在今天傍晚,赶在户政事务所下班前,办妥了结婚登记。 手续办妥的同时,连同身证也换发成新的,空白的配偶栏写上苏以蕗三个字,思及此,一抹笑容浮上嘴角。 “舜哥、舜哥!” 苏以蕗的声音传来,吕舜停下手边的动作,朗声喊了一声。“我在这里。” “那个……”苏以蕗穿着围裙,小手抚着裙摆,笑容有一点勉强。“是二姑姑,她在客厅,说要见你。” 二姑姑?大概是来看看爸爸不在的第一个过年,他一个男人能做到什么地步吧……当年爸爸不顾众人反对,硬是将苏艳艳娶进门,二姑姑是反对最强烈的,连同小蕗,她都看不顺眼。 小蕗笑得这么难看,一定是她又讲了不好听的话。 “我马上出去。”他放下手边的工作,给了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伸手轻轻滑过她的脸庞。“不用担心,有我。” 他走出佛堂,来到客厅。 “二姑姑,什么风把你吹来?”他让小蕗尾随在他身后,一同走进客厅。 他那嫁得不错,过着贵妇生活的二姑姑,正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桌上摆了茶水,精致的盘子上摆了点心,那个点心……怎么那么眼熟? 那不正是他下班时买回来,要给她打牙祭的吗?怎么客人一来,她就把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真是……笨蛋一个。 “来看看你忙不忙得过来,还想找人来帮帮你,结果你倒好,已经有帮手了啊。”尖酸刻薄的语调,伴随着不善的眼神,扫向吕舜身后的苏以蕗。 “我说阿舜,你爸爸不在了,身为长辈应该要提醒你,照顾人,顾念往日情份也要有个底限,要过年了,总不好拉着人不放,该让人回家过年啊,你说是不是?” 吕舜闻言没说什么,反而回头询问苏以蕗,“都忙完了?”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些采买回来的水果、祭品,早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清理完神桌,好祭祖拜神。 “前两天买的东西还没整理,你先回房去,这里有我。”他语气一派温柔,可话语中流露出坚定及强悍。 苏以蕗迟疑的看着他,再看看坐在沙发上摆臭脸的二姑姑。 “可是二姑姑……”这样丢下客人,不好吧? “谁是你姑姑?真是没家教,乱认亲戚!” 那一句没家教让她瑟缩了下,不敢再看人一眼,低垂着头,咬着下唇。 她从小就惧怕这位长辈,二姑姑从来不掩饰对她和妈咪的厌恶,总认为带着一个小孩的妈咪配不上爸爸,而她,也不配叫吕叔一声“爸爸”。 每回见面,她总是毫不客气地展露对她的厌恶,想不到小时候最害怕的人,长大后见了,一样害怕。 “小蕗,你进房间。”吕舜语气隐忍愤怒,等她一进房的房后,他准备发火。 “看吧,我就说没家教,连声招呼不打就走人!” 当你讨厌一个人,怎么看以方都不会顺眼,尤其长辈,根本不会在乎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有多伤人。 “二姑姑,爸爸不在了,多亏你们这些亲戚没忘了我,代替爸爸叮咛我,往后要来探望我,一通电话,我去接您就是,怎敢劳烦您自个儿跑一趟。”吕舜先礼后兵,“如果是来作客,聊一聊,我很欢迎,二姑姑,我敬重您是长辈,但请您别干涉到我的私事。” “阿舜!”二姑姑被他的态度惊得呆掉,不敢想信好说话的的吕舜会对她讲这种话,接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碎念着,“你这是什么态度?有没有当我是长辈?” “二姑姑,我跟爸爸不一样。”吕舜带着微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明明是温和的语调,但却带着强硬的警告意味,看着那张没有笑意的俊脸,没有人会怀疑,吕舜语气中暗藏的威胁。 顾虑自己丈夫以及孩子的前途,都与这个侄子息息相关,她便住嘴,不再碎念他和苏艳艳的女儿过从甚密。 但她怎么想都不明白,好脾气的吕舜,竟然为了这个女孩子,对她发脾气? “我还得忙,这就不招待您了,二姑姑,过两天,我再登门给您和姑丈拜年。” 吕舜笑笑地下了逐客令,那笑容没有半点温情,反而有种森泠的意味,让见多识广的二姑姑见了,心生警惕,明白吕舜这孩子不如她所想的容易掌控…… 苏以蕗背靠着房门,他们交手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她耳里。 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但她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愤怒。 舜哥生气了,他为她而生气,站出来扞卫她、保护她。 原本苍白的小脸,因为这个念头窜入脑中,嘴角微微上扬,不是勉强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 环顾自己站的主卧房,这是她和吕舜共有的房间。 他们结婚了,她至今仍不敢相信,她跟舜哥,结婚了! 没有结过婚也没有谈过恋爱,苏以蕗不清楚以一个丈夫来说,吕舜到底合格不合格? “结婚前,要睁大眼睛看清楚。” 妈咪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此时闪进脑海里。 “男人啊,婚前对你千依百顺,但是结婚后就变了一个人,男人,结婚后都会变!我结这么多次婚,当然有说服力!” “对,没错,他变了一个人……”苏以蕗点点头,回想他的变化。 从温柔的大哥哥,变成霸道独裁的男人,结婚的事情不容她拒绝,甚至在办完手续后,也没让她回她和妈咪的家,直接拎了她来到这里—— 这里不是她住了两年的吕家,他告诉她,爸爸四年前发现得了肝癌后,常常进出医院,为了就近照顾,他便搬到这栋临近市区的大楼,这儿跟公司距离近,也方便他往返医院,爸爸走后,他便一个人住在这里。 舜哥把她带回来,要她往后就住在这里,并告诉她他们的婚姻,不是只做做样子而已。 舜哥疼宠她却也很霸道,仅让她在家里收拾了简单的东西,妈咪买给她的一整柜衣服,却不让她拿。 “新娘的东西应该全都用新的。”他用这个理由,摒弃了她旧有的东西,带她去采购,亲自为她挑选全身行头,从里到外,非得他满意不可。 那些东西多到搬不了,甚至还请店员调货,陆陆续续的在这两天送来。 思及一连两天,舜哥带她出门大肆采购的情景,心头便暧暧的,她在意的不是那些名牌服饰,而是他那份娇宠她的心意。 就算不是他最喜欢的人,但他心里有她,这样子,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低头,卧室地板上摆满了一整排纸袋,全部都是这几天采买的结果,他要她把东西拿进更衣间里收妥。 收纳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有个购衣成狂的母亲,但却不善整理收纳,妈咪的衣柜是她在整理的,因此,她很迅速有条理的,把那些新衣全数拎进更衣间里。 一间六坪大的更衣间,左右两旁相对的设计,天花板投射而下的明亮光线,让人感觉更衣间很大,很舒适。 右边架上全是吕舜的东西,而左边的架子仅有几件衣物,是她上班穿的制服,以及几件换洗衣物,如此而已。 但很快的,那些采买来的衣服、鞋子,塞满了左手边的空间。 挂起最后一件外套,她松了口气,回头,靠着柜子喘息。 眼前一整排整齐垂挂的,是他的衬衫和西装。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大概是顺手吧,对,她只是顺手,顺手整理了一下,照着颜色的深浅排列,可她……为什么要把脸埋进舜哥的衬衫里? 啊啊……她为什么要穿着他的大衬衫?苏以蕗,这样很好玩吗? “是满好玩的。”反问自己,又自己作答,她红着脸从全身镜中看着自己,她穿着吕舜的衬衫,长长的衣摆都快到她大腿了。 真笨,只是这样,就像是拥有他,幻想他拥抱着她…… 双颊酡红,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有星星闪烁,带着羞涩情意,镜中反射出来的模样,陌生得让她自己都很惊讶。 这么女人味十足的表情……是因为恋爱吗? 还有站在她身后笑睇着她的吕舜,怎么看起来那么邪恶……慢着!舜哥? “啊?”苏以蕗惊讶地连忙回头,用力眨眼,真的是他!他不是在外头招呼二姑姑吗?怎么这么快! “舜、舜哥,二姑姑回去了吗?”她一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天啦,她做了好糗的事! “嗯,刚走。”吕舜面带微笑,但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却是盯着她不放。 仅是在身上多套了一件他的衬衫,其他全身上下包得紧紧的,但为何他会觉得她性感可爱得要命呢? “我、那个……我只是……没什么……”在他专注得让人脸红的视线下,苏以蕗说得坑坑巴巴,不知该怎么解释,她为什么穿他的衣服在这里笑得像个笨蛋。 她很喜欢舜哥的心情是不是被发现了呢? “我知道了。”吕舜看她急着想解释,一脸无措的表情,觉得她实在很可爱,也兴起欺负她的念头。“想要,说一声就是,我可以配合。” “啊?想要什么?”苏以蕗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傻傻地问。 “都穿我的衬衫勾引我了,还装傻?”吕舜促狭的一眨眼。 轰——苏以蕗瞬间脸红,她听懂了,忙着摇手,波浪鼓似的猛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我事情都忙完了,接下来拜拜祭完祖后就没事做了,虽然明天得早起,不过应该来得及,可以做两次。”吕舜表情很镇定,但其实快笑出来了。 她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真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想吃掉她。 思及数日前,在她醉了之后他趁人之危,那缤纷美丽的夜晚…… “两次?”她脸烫得快要炸掉了,一堆话想讲,但却全部都卡在喉头,无法组织成完整的句子。 “如果不够,三次也可以,不过我今天累了,先洗澡再做吧。” “什么三次?我、我又没有说要做……”苏以蕗反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辱,他一开口说要洗澡,她双手双脚就像有自己的意识,在更衣间里为他找好换洗的衣物,递给他。 吕舜接过衣物,看着她反射性的动作,沉思。 不过同住三天而已,她就养成了这个习惯,要说她笨蛋?还是说她贤慧才好? 苏艳艳去美国之前,曾向他提起——小蕗没有安全感,害怕被丢下,希望自己有用处,因此用心照料母亲的生活,而苏艳艳明明干练得要命,却在女儿面前装懒,让小蕗认为,母亲没有她不行。 她现在……还是没有安全感吗? 即使待在他身边,她还是担心有一天,他不需要她了,所以才为他做这些事情? 他和她在一起,并不是要她做这些的。 “小蕗。”他接过衣物,但没有放开她的手。“我们,一起洗吧。”拖着她往浴室走。 “什么!舜哥,你说什么?一起洗澡,这、这不好吧——”她被惊吓到,忙不迭的挣脱。 “别害羞,都是夫妻了,有需要你直说就是。”吕舜用正经的口吻说着让他在心里笑得快内伤的话。“我以为你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好吧,那我们就过一般夫妻的生活,不过我这儿没有准备保险套的习惯。” “保险套?”他露骨的活让苏以蕗尖叫连连。 “怎么?不需要吗?我想你还年轻,晚一点有小孩无妨,可以先过几年两人生活,不过既然你很想要有小孩,那我们就不避孕喽?” “我、我哪有这样说!”她被他抢白得说不出话来,攻击力原本就薄弱的她,自然被攻得溃不成军。 而且她力气也没有他大,当然被轻松拖进浴室里。 “舜哥……”她软软的求饶,知道跟他踏进浴室,不会只是单纯的洗个澡这么简单。 醉酒的那一晚,她并不是完全的没有记忆。 这么想对不起莲,但是那一晚,她并不后悔,和舜哥在一起,让她很幸福。 现在他们结婚了,要过正常夫妻生活,一起吃饭,一起整理家务,还有,性生活。 以前没有经验,她不知道那种感觉,但那种事情跟喜欢的人做,看着对方为自己疯狂,苏以蕗觉得……很棒。 所以,她并没有很排斥吕舜的求欢,仅只是象征性的喊两声而已。 吕舜伸手揽住她的腰,往胸前一搂,俯身吻住她的唇。 深深的一个吻,温柔却强势霸道,长驱直入的将她心中最后一点点……丁莲的影子,彻底驱散。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他的胸膛可以安抚她紧绷的神经,他的吻足以让她忘掉一切。 家、是他给她的感觉,在他怀里,她就像是回到了找寻已久的家。 不再反抗,不再多言,也没有再去计较他的强辞夺理,任凭他搂着抱着,进入浴室。 尝试生平第一次,火辣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鸳鸯浴…… 头一个没有长辈陪伴的新年,苏以蕗并不觉得寂寞,当然是因为身边有吕舜的关系,有他在,那就够了。 大年初一,寒流来袭,怕冷的她就算穿上了厚厚的冬衣,也还是觉得冷,但她仍是被拖着出门,去龙山寺祈福参拜,祈求一整年的好运。 “很冷?”走出人潮汹涌的龙山寺,吕舜回头,看她把自己裹成像颗小粽子,还是不停的发抖,心一动,握着她的小手,塞进温暖的口袋里。“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 这种众目睽睽下放闪光的举动,实在是让人好害羞,但也好温暖。 羞得抬不起头,她只能轻轻点头。 妈咪讲的一点也没错,男人婚后就会变一个样,舜哥婚前明明是个风度翩翩又温柔的好男人,婚后却变得很霸道,而且很直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就算在外头,也不掩饰对她的亲密。 这些贴心的举动,常常让她错觉……他们很相爱。 昨天晚上,只有两个人的年夜饭,没有一桌丰盛的菜,只有一锅冒着热气的火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一开始她局促拘束,但在吕舜的笑语逗弄以及几怀冰凉啤酒下肚后,话匣子便开了,两人相淡甚欢,聊到忘了时间。 因为有他,生平头一次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年,她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寂寞,心头一直空的那一块,仿佛填满了。 “接下来去哪好?我们去走一走,过年别老是闷在家里,去基隆庙口如何?” 走到他们停车的地点,上了车,吕舜开着车子,看看时间还早,不愿太早回家,想趁着机会,带她到处走一走。 他们夫妻的第一个新年,应该要留下一些特别的回忆才是。 “就去那里吧,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常常去那里吃饭,也说好了要带你去,一直没有机会,就今天吧。” “好啊。”苏以蕗没有反对,他想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吕舜开着车,侧头看她一眼,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抓着她的手覆在自己握着排挡的手背上。 “怎么了吗?” “我觉得有点冷。”他面不改色的说谎。“给我一点温暖吧。” “少来……”车子里开了暧气,最好会冷啦!明知道他睁眼说瞎话,但她还是乖乖的,把手覆在他手背上,小手衬着他的大手,给他温暖。 他很喜欢肢体的接触,动不动就碰她一下,更不用说入夜之后,他有多爱碰她两人就这么亲昵的,一路塞着车,到了基隆庙口。 就算是大年初一,基隆庙口的热闹一如以往,甚至更为热闹,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车位。 “哇,这里还是这么热闹。”苏以蕗瞪大眼睛,看着假日人潮汹涌的基隆庙口,看见一摊又一摊的美食,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天啦,那个寿司,还有油亮的猪脚,天哪天哪天哪…… “嘴巴张开。” “啊——”满脑子食物的苏以蕗,又听见了催眠效果的命令,乖乖的张嘴。 一口咬下,她眼睛大亮。“绿豆碰……” 她小时候来基隆庙口一定要吃的李鹄绿豆碰,但明明店家跟庙口商圈有段距离,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啊……难道是他方才把车停在路边去买水的时候?他迅速的去买回来,要给她惊喜。 她幸福的捧着颊,咀嚼儿时最爱的美味,随着香气扑鼻,她也想起小时候的过往。 “你哦——不要吃这么快,会噎到……”吕舜笑着看她像贪吃鬼似的一口吃光,果真露出咽不下去的痛苦表情,幸好他早准备了矿泉水,让她灌下。 “傻瓜,又没人跟你抢,吃这么急做什么?我买了一盒,回去你慢慢吃。”吕舜忍俊不住,伸手捏她的脸,他发现她最近多长了点肉,捏起来手感更好。 可是,她怎么眼眶泛红? “怎么了?”难道是食物变得不好吃?还是他欺负她让她难过了?捧着她的脸,吕舜神精严肃的问。 苏以蕗咬着下唇,摇摇头。“没有啦……我只是想到……爸爸……” 小时候有一回,她在这里吃啊、玩的、大开心了,没有注意到路况,结果被路人撞了一下,一个踉跄扑倒,脚踝狠狠的扭了一下,痛得她眼泪在眼眶中的打转,不过因为是自己没有注意,因此不敢哭出声来。 但是爸爸却心疼得要命,看她走路一捌一拐的,舍不得她再继续走,便蹲下身来背她。 十四岁的大女孩了,还爱撒娇,她让爸爸背着,走过人潮到停车场,这十几分钟的路程,幸福的让她想永远停留。 回家后,爸爸开车带她找厉害的老师傅,为她扭伤的脚踝诊治推拿,甚至每天下班后都带她去换药,没让妈咪有机会碎念她。 她爱吃绿豆碰,是因为爸爸总会带她吃些好吃的东西,笑说她吃到好吃东西的表情很可爱。 绿豆碰的味道对苏以蕗来说,是对爸爸的记忆。 很久没有来到这里,旧地重游,吕舜轻而易举的让她想起过去,她因为思念而热泪盈眶。 “你这副样子……爸爸要是看到,一定会去找店家理论,说他们做的东西走味了,你一吃就掉眼泪。”吕舜故做轻快的口吻说。“既然爸爸不在了,只好我来代劳,我去跟店家理论——” “没有啦,很好吃真的!舜哥你不要去啦。”其实,不只是因为想到爸爸的关系。 重逢近一年来,舜哥常常为她带吃的,他记得她小时候爱吃的东西,总是说是顺手为她带回来,但她知道,那是他特地买来给她的。 她没有什么物欲,就是爱吃好吃的东西,只有食物可以打动她,在这一点上,舜哥非常宠溺她。 过年家中准备客人来时食用的瓜果点心,全部都是她爱吃的小零食,他在采买时看起来很随便,但其实很用心。 她真的好喜欢他,越来越喜欢…… “爸爸说吃到美食,是一种享受和幸福,怎么可以掉眼泪呢?要笑啊,笨蛋啊你。”吕舜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再顺手搂着她的肩膀,走进汹涌人潮里。 苏以蕗笑着,但却思忖着—— 食物都有赏味期限,那么幸福的赏味期限是多久?爱情,又怎么可能永久保鲜? 妈咪和爸爸感情这么好,都没有办法幸福一辈子,只有两年,她的家就不在了。 那她跟吕舜呢? 仅有她单方面的喜欢,这样的关系可以维持多久?他对她,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我只是觉得……太幸福了,不像是真的,感觉你……随时都会从我眼前消失。”她不敢说喜欢,但却隐隐透着在意。 在她强颜欢笑时,吕舜的声音穿过吵杂的人声,飘进她耳中。 “小蕗,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拥有你?” “咦?”她以为她听错了,他怎么突然对她讲这个? “小蕗,我跟爸爸不一样,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放手。” 望着他坚定的神情,她更为困惑了,他跟爸爸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虽然听不懂,但她隐约能理解,这些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是他的承诺。 “擦干眼泪吧,从现在起我会握着你的手。”吕舜把手抬起来,让她看见,与他十指紧扣的小手,是她的。 第八章 之前没有恋爱过,不知道男女交往是什么情况,苏以蕗甚至是不相信爱情的。 可现在她却明白了,为什么人们会沉溺于爱情,因为太幸福、太快乐,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 一转眼,长达九天的年假,就这样结束。 苏以蕗和吕舜形影不离,吕舜甚至不准她回她和母亲的家,而她也根本忘了要跟母亲报平安,以至于跟她失联的苏艳艳急得快跳脚。 “小蕗?” 在年假的最后一天清晨,吕舜被苏艳艳十万火急的电话声吵醒。“她当然在我这里,你要找她吗?” 这通电话很有意思,不是打给小蕗,而是直接打给他,跟他要人,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过苏艳艳他的联络方式,天生的直觉让他感到不对劲,再想到苏艳艳有办法带着女儿躲一年,让人找不到,还有那个对苏艳艳恭敬有加的黑手党首领,麦奎…… 吕舜顿时醒了,小心翼翼地应付这通电话。 同样被电话声吵醒的,还有一同睡在一张床上的苏以蕗,她原本迷迷糊糊的,爱困地翻了个身,往身边的温炉偎近,找到舒适的位置,打算继续睡下。 可是她依稀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好像还听见妈咪的尖声嘶吼? “她为什么在我这里?嗯,好问题……”吕舜思忖着苏艳艳知道他和老婆已登记结婚的可能性有多高。 完蛋了!真的是妈咪! 苏以蕗马上惊醒,跳起来抢过吕舜的手机,冲到卧房外头接听。“妈咪,我在这里……” 她没有看见,吕舜在她身后露出深思的目光。 “啊,我手机没电了嘛。”她走到房间外头,没跟吕舜共处一室,准备一个人对付精明难搞的母亲。“对,我在舜哥这里……就舜哥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所以要我过来这里一起过年……好啦,我会注意,对不起嘛。”她心虚,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谎。 她还是不敢告诉妈咪,她跟舜哥早完成登记,已经是夫妻了。 苏以蕗跟母亲闲聊,听着母亲叨叨絮絮地抱怨老板有多没人性还有多想念她,突然,她想跟母亲诉苦,想问问母亲,她现在这样该怎么办…… “妈咪,我问你哦,我有一个朋友啊,过年前闪电结婚了,而且妈妈不知道,她现在还在想要怎么跟她妈妈说,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要怎么开口比较好啊?”她还是很胆小不敢讲实话,只能用“我朋友”来当挡箭牌。 这么蹩脚的说谎技巧,是要骗谁啊? “我的话嘛,我想一想。”苏艳艳在电话那头沉吟半晌,然后回答,“我大概会气死,而且绝对不会原谅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偷偷结婚呢?我没有把你打扮成漂亮的新娘,不准你结婚啦!”半真半开玩笑的她最后压低嗓音问道:“宝贝,你怎么会这么问呢?难道你……也想给我闪电结婚?” 苏以蕗心“咚”地一沉,糟糕,被发现了。 “我、我哪有!” “没有就好。”苏艳艳冷哼一声,没了过去对女儿的娇懒,反倒有点凌厉。 “敢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人,都是我的敌人,一定要消灭掉!” 妈咪是认真的!她不是开玩笑的!她真的会把舜哥消灭掉,不行啦! 苏以蕗被母亲保护的很好,对很多人来说,她很单纯,但再单纯也明白,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女儿,没有亲人的资助帮忙,又能把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没有一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妈咪一旦生气,就会很可怕。 正因为苏艳艳撂下了狠话,让她更不敢讲实话,只能打哈哈,想着拖一天是一天,如果到时候妈咪和舜哥杠上,吵起来的话……天啦,她连想都不敢想那种场面。 尤其舜哥变得……不太像是她记忆中的好哥哥,而像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虽然他对她的举动很明确,但是她还是想亲口听他说,她对他的意义。 就算是只有一点点喜欢,也可以。 “你不怕冷死吗?穿这样跑出去,要是感冒怎么办?笨蛋。” 瞧,这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不马上跑出来了吗?幸好,和妈咪的电话已经结束,没有让他听见她们的悄悄话。 “就……忘了。”紧张的感觉过去,才意识到冷。“没有想到那么多。”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仅有一件吕舜的旧衬衫,宽大的衬衫稍稍遮掩她裸裎的身子,但是却没有半点保暖的功能。 “笨蛋。”吕舜没好气地笑骂。 苏以蕗着迷他的体温,忍不住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脸靠着他的胸膛。 好喜欢……好喜欢他的怀抱,这副胸膛给她安定的力量,让她耽溺,想一辈子靠着他、抱着他。 “又来了……好吧,我懂。”吕舜语气无奈,但是动作却一点也不无奈,弯身将她抱起。“小蕗,像你这么主动的女人,还真是少见,不过,我喜欢。” 邪气的笑浮上嘴角,苏以蕗还在晃神,直到被丢到床上,他颀长的身躯随之覆上,他的手灵巧地探进她衬衫衣摆内,爱抚她底下未着寸缕的身躯。 她呆掉,脸瞬间涨红,这才明白他刚刚在讲什么,可恶,这个色狼! “我才没有主动!你乱讲。” 他对她很好,温柔宠溺加倍,亲密的举止让她深深感觉到,那不是对“妹妹”该有的态度。 她不清楚婚姻生活跟平常有什么分别,需要适应什么,舜哥的生活习惯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不太需要彼此磨合,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大概是……他睁眼说瞎话这一点吧! 而且他们的性生活会不会太频繁了一点啊?九天连假到底做了多少次?她连算都会觉得害羞,明明就是他像色狼一样把她吃干抹净,哪里是她的要求? 她哪有说要过正常夫妻生活,哪有说他们不用避孕要赶快生小孩?还有,她刚刚哪里有主动勾引他,根本就没有! 全部都是他的强辞夺理! “没有?”吕舜挑了挑眉,俯身亲吻她红透的脸蛋,她惊讶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她怀疑他吻得这么普遍级,太不对劲了。 他微微一笑,轻轻含住她微启的唇。 轻如蝴蝶般的亲吻,一个接一个,或加深或轻轻厮磨,引诱害羞的她跟随他的步调,经验值低落的她哪里是他的对手,没多久便被诱惑成功,小小的手捧着他的脸,献上香吻。 “你瞧?这不是谁在勾引谁?嗯?” 意乱情迷的苏以蕗呆掉,瞪着一脸坏笑的他。 “哪有人这样的……”软绵绵又可怜兮兮的抱怨。 明明没有诱惑的意味,但对吕舜来说,这个女人,他的小蕗,她一个笑容、一个动作,甚至是一句清新的告白“我喜欢你”,都会点燃他的欲念。 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人,含羞带怯的眼中,尽是他的倒影。 不……只有喜欢还不够,只凝望他一个人,这也不够。 她整个人都得是他的。 眼神一黯,他不再温柔诱哄,他像团火,将她焚烧殆尽,也连同自己,一并点燃。 远在欧洲的苏艳艳,挂上电话后生气的抓着手机用力往桌上摔,接着破口大骂。 “死小鬼!” 美丽的脸庞扭曲,一副愤恨不平的表情。 “趁我不在偷走我女儿,还敢跟我玩游戏!” 恶女苏艳艳抓狂,连助理都不敢靠近,原本要拿文件进来给她,但看见她正在抓狂,便把东西摆在门口灯台上,默默的转身离开。 盛怒中的苏艳艳,抓起桌上的仿古话筒,拨了一通电话—— “是我……我受够了,那些臭小孩,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真是该死!恋爱可以这样谈吗?你说啊你说啊!” 她气愤不平,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正在安抚她。 “我不管,我就是要这样做,管他的!哼,当我眼睛瞎了吗?那是我女儿耶……丑闻?又怎样,这点小事情都搞不定,还想当我女婿?连搞定这种事情的能耐都没有,那就算了吧!” 对方迫于她的气势……或者说是任性霸道,妥协了。 做完了她想做的事情之后,苏艳艳怒气稍缓,脑子可以冷静下来想事情了。 个性无常的她,上一秒大发雷霆,但下一秒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笑法,似乎是……很满意? “一、二、三,三个月。”她伸出做了美美法式指甲的手指,屈指细算。“啧啧,真不愧是我男人的儿子,遗传吧,动作非常快呀!”掩嘴窃笑,但接着哼了一声。“但是你这个死小鬼,比起你老爸,还差远了呢!” 远在台湾的那对夫妻还不知道,远在欧洲的苏艳艳,早就看穿他们玩的把戏了,并且打算给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幸福的九天年假过后,苏以蕗总算可以明白,上班族休完假后心理调适的辛苦,无论多不情愿,还是得回到工作岗位上,开始上班。 阿聪在尾牙宴之后,对苏以蕗的态度好了很多,甚至想拉拢她,开春后跑业务,总会带着她一起。 年后到现在一个多月,她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聪哥似乎是打算把她当成徒弟,近来带她跑很多地方,工作量一下子多了很多,还把一些订单出货的事情交给她处理,让她战战兢兢的。 “嗯?是我的错觉吧?” “什么东西?”呆愣的苏以蕗回神,不明所以地问。 今早一进公司后就跟聪哥跑了一趟台中仓储盘点,回程时绕去桃园仓储打招呼,正好遇见北区某大便利商店的采购部经理,因此应酬了一会儿,到晚上九点才进公司。 “你是不是变漂亮了?”阿聪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啊?”苏以蕗错愕,听见聪哥竟然对她说公事以外的事情,让她一时很难反应。 “应该有,气色变很好,好像有变漂亮一点,啊,小蕗,桃园仓储的小黄一直在问你的事,有没有兴趣,从朋友做起?” 慢着,现在是什么情形? “……从朋友做起?” “当然啊,他动作想要快一点,我才不同意!你是老子罩的,我徒弟耶,哪有这么容易就把到,小黄不错,做事很认真,在公司也待五年了,我看他老老实实,做人也很实在,没有女朋友,比起总公司那些油里油气的小伙子好很多,你看怎样?” 苏以蕗听懂了,聪哥在帮她牵红线!她哪能怎样?她是已婚妇女啊! “不太好吧……”她扭捏地婉拒。“我没有这个心思。” “话不是这样说,就当朋友啊,我跟你讲,你这么年轻,看男人的眼光要磨练,与其被骗上当,那不是很惨吗?现在有聪哥帮你先过滤,挡一挡!就不会被骗啦对不对?小黄人真的很不错,相信我,我跟你说,不是每一个人来找我说情,我都会帮他讲话的,要是错失了这个好男人,你以后会后悔啊!” 可是她有舜哥了啊,除了舜哥,她不会喜欢别人了! “我不必了,真的。”她尴尬的笑着拒绝。 “安啦!你怕什么,我罩你,顶多吃顿饭,我已经警告过小黄了,不准碰你一下,就这星期六?” 聪哥似乎做媒做上瘾了,坚持要帮她介绍对象,害她只想逃走。 “我、我回家问我妈咪!”她只好把妈咪抬出来,闷着头逃进办公室。 “笨蛋,都几岁的人了,你还当妈宝,介绍你好男人,你自己决定就好了啊!” 苏以蕗三步并作两步,想赶快进办公室把资料交给加班等他们回来的桂姐,顺便找桂姐救命。 她闷头乱闯,结果撞到一堵肉墙。 “对不起!”痛叫一声,揉揉头顶边道歉,一抬头,结果看见吕舜笑得份外温柔的笑脸。“舜哥,呃不,董事长。”她临时改口。 “董事长!”阿聪追在后头,看见晚下班的吕舜打了个招呼。 “这么晚才回来?辛苦了。”吕舜笑容温煦,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苏以蕗却觉得,好可怕……是错觉吧?舜哥的笑容竟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看起来好阴险,不,不可能!舜哥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表情呢?她一定是太累了才出现幻觉! “董事长来等订单吗?安啦,我出马,你有什么好烦恼的?”阿聪把带回来的订单报表,交给桂姐。 这些资料是一定得留在公司的,所以无论多晚一定得送回公司,否则第二天一早的出货会赶不上,货物的调度需要时间,晚一个晚上就会拖个两天,必须在午夜十二点之前搞定。 “最近出现几家跟我们公司类似的商品,反应也不俗,订单反映一切,该怎么让消费者认定品牌?除了销售通路得打点之外,企划也得再想才行。”吕舜笑笑地谈论公事,让阿聪认真的点头。 “那个……桂姐,我先下班了哦。” 苏以蕗趁阿聪被吕舜绊住,她轻声收拾自己东西,蹑手蹑脚的模样,像极了小偷。 桂姐眼睛扫向她,狐疑地挑眉。“以蕗,你干么鬼鬼祟祟?做错事情怕阿聪骂你?” “嘘嘘、嘘嘘——”苏以蕗忙不迭挥手阻止,但是来不及了,阻止不了桂姐的大嗓门。 “喂,想走!没给我答覆你休想,我等一下还要回小黄咧,以蕗,你就给小黄一次机会咩,交交朋友又没有什么!” “啥?”桂姐听见下属的话,就知道这家伙的媒人瘾又发作了。“阿聪,你又乱帮人牵线了,多管闲事!” “我哪有乱牵线,桂姐你评评理,二楼的阿雅嫁得不错吧,她老公也是我牵的线,我看人很准的啦,哪里会错。” 桂姐一边在存储系统中输入进出货的订单量,听着下属的话,一边瞄向靠坐在她桌前的吕舜。 他跟他过世老爸一样,有一张牲畜无害的笑脸,可那笑脸正诡异的对着她手下最年轻的职员,也是他亲自带进公司的苏以蕗。 那种诡异的笑法,真是太不祥了! “你少多管闲事。” “桂姐,你自己看看,这丫头最近满面桃花,公司多少单身汉拼命打听消息,你也不是没有被问过,比起那些油里油气的家伙,桃园的小黄很不错啊,人又老实。” 啊,白痴。桂姐在心中默默哀叹。 “阿聪,你闭嘴,以蕗,你可以回家了。”她赶紧把小鹿斑比送出虎口。 “好吧,你回家问你妈妈,明天给我回答啊,臭小孩!”阿聪戏谑的伸手,揉捏苏以蕗日渐红润的脸蛋。 吕舜眼眯了起来。“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家太危险,小蕗,我送你。”看似温柔,却不容反驳的语气,让原本还想笑闹两句的阿聪傻了眼。 阿靠,他忘记了,这丫头是董事长亲自带进公司,交到桂姐手上的,无论如何,她都是董事长罩的人啊!他是哪根筋不对,在董事长面前讲那些话,他找死不成? 呆呆的目送他们俩离开,阿聪呐呐的指着那两人背影,越看越不对劲,目瞪口呆的问:“桂姐,你那个表弟,该不会……” 意识到他无意间踩到了某人的逆鳞,简直吓死了,阿聪涎着脸问上司,希望从她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唉……”在信美待了很多年的桂姐,深深叹了口气,“你会不会太后知后觉啦?去年阿舜亲自把人带来,要我照顾,不是别人,而是我这个大表姐啊。” 桂姐是吕舜母亲那方的亲戚,桂姐的母亲吕舜要喊一声大阿姨,吕舜一直非常敬重这位大表姐,把她请到公司来,给她一个不上不下,但却权力极大的职等。 “哪里不好塞人,塞在我和你的手下,你还不明白?去年老董过世,阿舜刚接手公司,内部风雨飘摇,派系斗争还没摆平,他又急于把人带在身边,除了我们身边最安全,还有哪里安全? 结果你还帮以蕗牵红线,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允许你上班喝点酒,起码不会这么迟钝……”再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阿聪,桂姐再度叹了口气。 看来最近会有人事调动,桃园的小黄是吗?真是糟糕了,大概会被派到大陆去吧,薪水绝对三级跳,但一年回台湾的机会,应该不超过两次…… 他能够保持理智,开车没有超速撞上安全岛,还真是奇迹啊! 吕舜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不舒服,他做的不够明显吗? 公事公办?那当然是唬小蕗的,他才办不到,要是他办得到,何必把人带到公司里,硬是在最不适当的时机安插了一个对自己掌权没有益处的人,让人多做揣测? 更别提三不五时到她部门去关切,亲手喂她吃东西,带点小东西给她,送她上下班,宣示所有权,他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还有人不识相地觊觎他的人? 桃园仓储的小黄是哪一个?没有人告诉他,小蕗是他的人吗? “阿聪对你赞誉有加,他很少夸人,前两年进来实力不错的新人,他也不屑一顾,现在却带着你四处奔波,把他的人脉介绍给你,这个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要好好学,知道吗?” 他一派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话,只可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不如表现出来的平静,温柔也只是假象。 “好,我会好好学。”苏以蕗愣愣的回答。 看着身旁开车的男人,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她却感到一丝丝的异样。 哪里不对呢?为什么生气?她做错了什么吗? 回到他们的家,吕舜打开家门,点亮灯。 “晚餐要吃什么?太晚了,随便弄点吃的,明天一早我要去香港……”他气得背脊僵直,但又无处宣泄他内心的愤怒。 好吧……他承认,他不爽得要命,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正觊觎他的女人,他就不爽。 “舜哥。”苏以蕗伸手拉住他的衣角,阻止他继续走。 那小到他随便一甩就甩掉的力气,却比千斤还要沉重,拉住了他,吕舜停下脚步。 “怎么了?”一回头,就看见她哭丧着一张脸。 “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苏以蕗紧张地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聪哥坚持要带我去应酬,我也没想到会搞到这么晚,你的电话我不是故意不接,而是那时候在跟客户吃饭,接起来很难解释——” 原本听到前半段,吕舜还觉得她傻得可爱,暗爽她有注意到他在不爽,但最后一句……让他压抑的火气一古脑地爆发。 “就说是你老公查你勤,很难解释?”吕舜阴恻恻地质问。 他此刻山雨欲来的神情,苏以蕗从来没有看过,一时惊呆了,怀疑她看错了人。 “还是说——你很在意那个桃园仓储的小黄?很想跟对方认识一下做朋友?” 完全是妒夫的口吻。 “我没有。”苏以蕗焦急反驳。“我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只见过一次面,时间又那么赶,我哪记得他是谁!” “是吗?”她不记得对方的样子,而且还这么急切解释,看来,没有喽? 很好——不,开心太早了,刚刚阿聪不是说这丫头变漂亮了?最近很多人对她有意思,托阿聪探听? 仔细一看,可不是吗? 虽然一样不爱在脸上抹东西,但是她天生皮肤白,加上近来气色好,白里透红,眼睛亮得像是有星星在闪耀,笑起来更可爱了,这种天真无邪的样子,看在男人眼中,就是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吕舜突然觉得,让她在自家公司上班,根本不是就近水楼台,而是把一头可口的小绵羊,丢进狼群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接我电话,告诉别人你老公查勤,很难吗?”不想没事,一想就觉得不爽,明天一早他得飞香港,接着转到深圳看新的厂房生产线,这下子没在她身边,她会不会笨到跟别人走啊? 他口气超坏,苏以蕗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慌了,他这样就像是……像是…… 啊?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那个小黄?还有重复了两次,要对客户解释他的查勤电话,是“老公”打来的。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进脑子里,可能吗?真的吗? “舜哥,你在吃醋吗?”她拉着他衣摆,突如其来地问。“你……是不是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我?”她伸出另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拉出一咪咪距离。 吕舜一肚子的火在这一间之下,烟消云散。 看着她的脸上,完完全全没有掩饰对他的喜欢,想起她的战战兢兢、她的小心翼翼,吕舜感到懊恼——针对自己。 为什么要对她使心机?她看着他的眼神,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心在谁身上,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还不够?为什么会觉得继续隐瞒对他们俩最好? “我……”爱你,从你还是小女孩就深爱着你,看着你长大,等待你长大,希望你爱我,如同我爱你。 直截了当的爱语干么不讲呢?为什么会认为这样子才能把她留在身边?让她搞不清楚状况,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还不能,在他跟莲欺骗世人的谎言做个了断之前,全世界对他吕舜的印象,就是他是国际名模“莲”的男人。 他不能用这样的身份大方说爱她……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你……笨蛋问题。”因为无法解释,也不知怎么解释,吕舜只能用最笨的方式解决他们的小小争执——吻她,吻得她忘了一切,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感情,用行动表示。 “我明天去香港,之后去深圳,有可能还会去广州一趟,最多十天,你……乖乖等我回来,听见了?”吕舜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耳边叮咛再叮咛。 苏以蕗又一次被他整得死去活来,但是内心不觉得空虚,反而有一点点窃喜。 舜哥没有承认,但是也没否认,只是一遍一遍的提醒她,要跟男生保持距离,这跟小时候不一样,不是大哥哥般的叮咛,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 靠着他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她嘴角漾着甜笑,沉沉睡去。 翌日,吕舜一个人都香港去了,她则乖乖上班去。 但是她不懂为什么,从她一进公司,有人看见她就叹息,尤其是那些最近老爱约她去唱歌、吃饭的男性员工们,原本眼睛大亮的朝她走来,但马上又泄气的叹息转身就走,边走边跟她讲说:“没事。” 没事才怪,大家都太奇怪了吧! “以蕗,等一等。” “李秘书?”在她送完邮件,正要离开时,坐镇在董事长办公室的美女秘书李肖玉开金口,把她喊回来。 “拿去。”李肖玉用手扶了一下眼睛,朝她递去一个粉饼盒,“遮一下。” “什么东西遮一下?”苏以蕗略略歪头,一脸不明所以地问。 “唉。”李肖玉转过头去,很用力的叹了口气,然后摇头,打开粉饼盒,小巧的镜子面对她,对准——苏以蕗裸露在颈侧的吻痕。 “啊、啊啊啊啊——”她吓个半死,尖叫出声,吻痕的位置太高调了,就在她颈侧,出门前只看正面的她当然没有发现这个。 “我、我……”她总算明白为何大家看到她都要叹息,连聪哥都目瞪口呆看着她很久,然后垂头丧气的说:“我去叫小黄打消主意。” “我知道,被蚊子叮,过敏。”李肖玉同情地拍拍她肩膀,为她找了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烂借口。“快去处理一下吧。” 苏以蕗脸涨红,抓着李肖玉好心借她的粉饼盒就跑。 在她走后,美艳绝伦的秘书拉了拉过高的裙摆,慢条斯理的坐回办公桌前,执起电话,拨打给远在香港出差的大蚊子,开口就骂,“你真的很变态,还很幼稚耶。” 而远在香港的吕舜,才刚刚下飞机,搭上分公司派来的座车,听见得力助手用这么愤恨的口气指控他,他笑出声来。 能传到让他八风吹不动的冰山美女秘书那儿,还忍不住打电话来骂他变态,那就表示,全公司都知道了吧? 很好,最好全公司都知道,她名花有主,别人休想染指! 第九章 透过那种方式宣示主权,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很明确了。 苏以蕗放宽心了,不是她单方面的喜欢,他们是彼此喜欢的,他没讲,但是行动说明了一切。 因此吕舜出差这段期间,她一个人守着他们的家,过去会害怕一个人的她,现在不觉得可怕。 每天准时下班回到家,为自己做饭,打扫,做家事,像个家庭主妇。 房子很大,打扫起来很辛苦,但是她甘之如饴。 每晚入睡之前,洗完澡穿上他的衬衫充当睡衣,在午夜十二点之前,一定会接到他打回台湾的电话。 有时候听见他疲惫的声音,她都觉得好心疼。 “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吕舜结束一天的视察,拜访,会议,快到午夜才回到饭店,但仍记得要拔一通电话给远在台湾的她。 无论多累,仍挂念着他所爱的人。 而刚刚躺上床的苏以蕗,接到他的电话,嘴角扬起。 “有什么好怕的?我在自己的家耶。”她轻笑回答。“你很快就回来了啊。” 听见她这么说,吕舜心中情绪翻腾汹涌。 小蕗从小就怕被丢下,不喜欢一个人,她怕黑,没有完全感,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她就会惶恐睡不好。 可她现在守着他们两个人的家,说一个人不会害怕,理所当然的等他回来。 “胆子这么大?半夜上厕所不用陪你了?”吕舜戏谑地道,用玩笑的口吻掩饰他的情潮。 真想马上回到她身边。 “我长大了啦!”听他拿小时的事情来取笑她,她涨红了脸。 他们是夫妻,而舜哥心里有她的位置,心里有她……思及此,苏以蕗惶惶不安的心情,踏实了。 “过两天我就回去了。”他又在电话中倒数回家的时间。 “嗯……”夜已深沉,苏以蕗抱着话筒,眼皮渐渐撑不住。 “最近还有人帮你做媒?还有男人约你?”接着每天的例行公事,问有没有不长眼的男人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嗯……”他在讲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了。 “嗯是什么意思?你在想借口搪塞我还是真的有人约你?”妒意再生。 “嗯……好啊,等你回来。”她迷迷糊糊的,明明想睡,但却舍不得挂上电话。 “小蕗?” “呼……” 直到听见她含糊不清的轻应,伴随着规律的呼吸,细细的酣声,吕舜愕然地笑了出来。 “想睡怎么不说一声呢?真是笨蛋一枚。”都这么想睡了,还抱着电话跟他讲不停——原来,她这么相信他啊?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加大,好心情难掩,刚才的不爽很奇异的消散了。 “晚安,我的小蕗。”他对着话筒,温柔低哑的轻声道晚安。 吕舜出差的期间,他们的夜晚都这么宁静温馨的渡过,他想,未来的人生也会这样度过。 但在他出差后的第十天,事情,起了变化。 今天,就是今天,舜哥要回来了。 苏以蕗没有跟着阿聪去应酬,准时下班后匆匆去采购,买了吕舜爱吃的东西回家,再把已经很干净的地板再擦拭一遍。 她擅长整理收纳,但不擅长厨艺,因为妈咪觉得厨房很危险,不让她接手,以至于她长到这么大,也只会煮开水而已。 虽然舜哥不在此意外食,但是她很在意,因为她记得,小时候还在爸爸家时,就连不做家事的妈咪,也常为爸爸亲手做宵夜,好不好吃是其次,重要的是妈咪送宵夜给爸爸的时候,爸爸容光焕发的笑容。 她也想看他对她那样笑,所以勤于弥补这个缺点,不过直到现在……仍在努力中啦! “呼——”晚上八点,她在家中里里外外都抹了一遍,不喜欢家里没有声音,所以开着电视,一边做家事,一边听着晚间新闻。 她买了吕舜爱吃的菜,分装在盘子里摆在餐桌上,就等他到家,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 现在呢?现在做什么好——啊,对去洗个澡吧,她满头大汗的,如果舜哥回家后要给她拥抱,总不能让他闻到臭臭的味道吧! “根据周刊报导,身为国际名模、议员之女的丁莲,和信美食品董事长吕舜,两人长跑多年的爱情生变……”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新闻? 苏以蕗……听见这个新闻立刻被吸引,连忙到客厅具着四十八寸的液晶电视。 报导手法非常耸动,先播放吕舜和丁莲两人相偕出席社交场合的登对画面,接下来是用长镜头偷拍,在深夜时分,吕舜驾车带她去吃宵夜,趁等红绿灯时他吻她的照片。 照片角度取得很巧妙,让人看清楚吕舜的脸,但正被他吻着的她,却是模糊不清。 苏以蕗被吓到了,完蛋,被发现了,他们被跟拍!这下莲、妈咪她们都会知道了,而且只要是熟的人光看照片就会发现,跟舜哥在一起的人,是她! 怎么办?会不会连他们已经登记结婚的事情,都会被神通广大的记者挖出来? 天哪……她,她要怎么面对莲? 苏以蕗突然觉得很冷,她抱紧自己,逃避的关上电视。 但是不看不代表风波就此平息,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在她惶惶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她听见了大门被人开启的声音。 她心头顿时一松,是舜哥,太好了,他回来了,她相信他会处理的……莲那边,他会解释吧? “舜哥,你回来了,我跟你说……”苏以蕗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玄关前,迎接十天没回家的吕舜。 但是,拿着家里钥匙,登堂入室的,不是她等待很多天的吕舜,而是高姚瘦削,一脸疲惫但不改艳丽姿容的—— “莲?” 苏以蕗呆怔的看着这位数月不见的大美人,她错愕不已,又感觉心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丁莲把行李箱放在玄关,弯腰脱掉高跟鞋,长及腰的黑发如瀑般垂下,美得勾人,等她站直身,一甩头,三千发丝便又乖乖的回到身后。 她看见苏以蕗在这里,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只是对她笑笑,招了招手。 “嘿,小蕗,好久不见。”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她接着脱去大衣,挂在玄关衣架,直接的从鞋柜中拎出室内拖鞋,大方自然的走进客厅。“阿舜呢?还没下班啊,只有你一个人先回来吗?” “呃,嗯,我今天没有加班……”苏以蕗有点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反应,怔怔地看着丁莲走进她和吕舜的家,轻松自在的,像是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不,不是像是,莲本来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她跟舜哥在一起很多年了。 这次莲离开台湾太久了,尽管会从报章看见她美艳的身影,但是她不在他们身边,她就鸵鸟的不去想自己跟舜哥之间的问题。 日子过得太幸福,舜哥对她太好,好到让她忘了,全世界都知道超级名模丁莲交往多年的男友,叫吕舜。 如今她无预警地回来,大大方的登堂入室,走进她维持的“家”,从在餐桌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偷捏菜塞进嘴里—— “哇,这家卤牛蹼还是这么好吃,阿舜很喜欢这个,小蕗,你去买的吗?”丁莲灿然一笑。“你还没告诉我,阿舜呢?都几点了,他应该下班了吧!怎么会你一个人在家?” 丁莲微笑问她吕舜的行踪,没有质疑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苏以蕗心一沉。 如果莲知道,她不在国内的这段期间,被她当做妹妹疼的她,抢走了她交往多年的男友,甚至现在连记者都拍到了他们在一起的语气,莲还会……对她笑得这么温柔吗? 莲信任舜哥,对她很和善,就像是对待男友的妹妹一样,自然大方,不扭捏。 她爱舜哥,但是不想看见莲难过的表情,莲是好女人,配得起优秀的舜哥,她也不想让莲难过……可是,她一定会让莲难过,她跟舜哥快结婚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她心里想这么多好听话,有什么用? “舜哥出差……”苏以蕗涩涩的开口,笑容勉强。“去香港,晚一点就回来了。” 对不起,我的爱情太伤人,我真的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想……默默的喜欢他就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因为开不了口,苏以蕗只能在心里默默道歉。 “那我回来得正好,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丁莲闻言挑了挑眉,唇角漾开一抹笑容,想进厨房为自己弄点喝的,但一站起来,就感觉到天旋地转,脚步虚浮。 脸色由红润转为苍白。 “莲!”苏以蕗被她的状况吓了一跳,立刻冲上前,扶住虚弱的她,“你还好吗?不舒服吗?” 直到靠得这么近才发现,莲本来就瘦,为了上伸展台好看,她体态保持得很完美,但她从来没有看过莲……不断发抖,脸色苍白的样子。 丁莲很不舒服,但强忍着不适,朝苏以蕗……一笑。“我还好,头晕了一下,没事。”她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淡淡地说。 “可是你的体温好低,脸色好苍白……”扶住莲时,她触碰到她的手臂,感觉到莲的体温低得可怕,苏以蕗担心的看着她,“莲,你生病了,不要逞强好不好?我蕗我带你去看医生。” 丁莲定定的望着她,笑了出来。“小蕗,谢谢你关心我,我很不舒服,但是我不能去看医生……你真的很可爱,真的。” 苏以蕗不懂,为什么莲会对她笑得这么复杂? 接下来,莲的不适更为严重,开始盗汗,恶心反胃,趴在流理台前吐得淅沥喉结啦。 “莲,你这样不行!我送你去看医生啦。”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这太可怕了。“对,我先叫车。”她急急走开,想打电话叫车,但又想到——在这个时刻送莲到医院,会不会被兀鹰般的记者发现?这样好吗…… “不行,”丁莲握住她的手,阻止。“阿舜……在阿舜回来之前,我不能去医院。”丁莲恳求的望着她。“拜托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这么不舒服却坚持要等到舜哥回来? 很想问为什么,但苏以蕗自卑,她没那个资格。 被丁莲坚决的态度说服,她只好带着心虚愧疚,在一旁陪着,为她拭去额上的盗汗。 “别那个表情,小蕗,我没事,大概是……坐了太久的飞机赶回来,才会这样,不用担心,我没事,真的。” 如果真的没事,为什么她的笑容会越来越勉强?脸色越来越苍白?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去找人的力气,越来越小了。 甚至到最后,又吐了一次的她根本无法站直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莲,莲!”苏以蕗吓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的个头比丁莲娇小太多,完全撑不住她倒下的身躯。 “莲?” 刚进家门的吕舜脸色沉重,因为他在路上也看到了报导,可他想到的不是莲,而是小蕗。 这丫头铁定会想太多,虽然还没有经过莲的同意,不过他打算回来后,就把事情告诉小蕗。 告诉她,从父亲告别式重逢那天起,一直到他们上床,结婚,这一切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是他要得到她的计谋。 可他一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小蕗心慌的声音,他感到奇怪的往声音方向走去。 没想到竟看见那么个无论他打多少电话都找不到人的莲,竟然在他家里,还虚弱的昏倒了? 顾不得行李没有摆好,鞋来不及脱,他大步走近两人,伸手抚抱住好友。 “发生什么事了?” “莲突然回来,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坚持不去看医生,一定要等你回来……”苏以蕗有点被吓到,不只是因为丁莲突然倒下,还有吕舜一踏进家门,看见混乱时的阴沉。 于是她慌张,语无伦次了。 脸色铁青的吕舜,二话不说弯腰抱起虚弱无力的丁莲,大步往外头走。“小蕗,去拿我的车钥匙,我送莲去医院。” “阿舜……”被这一连串动作惊醒的丁莲,声音虚弱,带着抖音说,“太好了……你回来了。”她的脆弱显而易见,的偎着吕舜的胸膛,落泪。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医院。”吕舜脚步不停的往大门走。 “不,不可以去医院,阿舜,我回来就是要跟你商量这件事……”丁莲在他怀中挣扎,哭泣。 “有什么事情先看医生再说,你虚弱得像鬼。”吕舜口气很不好,带着责备意味。 “我不能去医院,阿舜……”丁莲像是找到了浮木,坏着吕舜的颈,嘤嘤啜泣。“我怀孕了……” 她突然丢下一颗炸弹,吕舜顿时停住脚步无论语,而苏以蕗则感觉她脚下的地面在碎裂。 莲回来要跟舜哥商量的重要事情,就是……她怀孕了? 莲怀孕了……那她现在要讲什么?她要做什么? 情爱、丑闻、莲怀孕——她是不是应该安静的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苏以蕗带着乞求的眼神望着吕舜,希望他给她一点点指示。 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做?我该去哪里? 然而,吕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炸昏了头,抿紧唇,抱着虚弱的丁莲走进他们的卧房。 当吕舜什么也没说,抱着丁莲转身踏进房间的那一刻起,苏以蕗眼前的一切,她的家,她的男人,还有她的心,都跟着粉碎了。 这就是他的答案。 因为身份特殊,丁莲无法循正常管道赴医院检查,吕舜只好透过关系,请了熟识的医生友人到家中为她诊断。 所幸她只是因为搭了太久的飞机,从义大利到美国,再从美国转机到韩国回台湾,这样舟车劳顿而疲惫虚弱,多休息养胎就没事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在卧室里,松了口气的吕舜严厉的责备。“身体撑不住,还敢搭飞机回来,你有没有搞清楚,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体?” “就是因为撑不住了我才回来。”丁莲方才哭过宣泄过,但马上一扫脆弱的神情,坚强的面对他。“阿舜,我撑不住了,我回来……你会帮我对不对?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你……”吕舜被她的无赖气到七窍生烟。“这是什么问题?我们之前不就说过了,你的小孩就是我的小孩。” 够了,她不要再听了! 苏以蕗站在房门外,听见他们俩谈论的声音,他们所说的内容,一字一句刺痛刀子的心。 莲就躺在他们的床上,舜哥正在悉心照料她,承诺会她……以及他们的小孩。 她还能奢求什么,期望什么?舜哥对她的责任,终究敌不过真正的爱情,莲才是他最爱的人。 舜哥的心思都在莲身上,本来就是对的啊,何况,她都有了小孩…… 可是她好伤心,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眼泪。 苏以蕗坐在客厅,思绪纷乱,此时吕舜出来帮丁莲倒了杯水,因为太担心了,她连忙上前跟他提起报导的事情。 “莲现在这种情况,我没有心思理会无聊的新闻报导,随便他们去报道。” 吕舜懒得理会没事做的八卦记者,也不认为这是危机,因此,随口说道,但听在苏以蕗耳中却是彻底的误会。 她明白了他的选择和不忍,只能忍住伤心,强颜欢笑的在一旁帮忙。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很贪心,只有一点点喜欢还不够,今天之前,她还以为只要他有一点点喜欢她,会为她吃醋嫉妒就够了,还暗暗窃喜自己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现在,她却觉得很痛苦。 不想他为难。不想听他亲口说对她说抱歉,他有更大的责任得扛,所以……她决定,默默离开。 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就当作了一场美梦,梦醒了,结束了。 对,她鸵鸟,她不敢争,莲都有小孩了,她还能怎么办? 好难过,难过的眼泪不停的流,这就是恋爱吗?像一场飓风,把她吹得东倒西歪、千疮百孔,措手不及,伤害大得无法收拾…… 她好想念妈咪,好想在妈咪怀里大哭一场,恋爱……正因为曾经快乐过,放手的时候才会特别苦,特别痛。 原来,他的温煦笑容,他的霸道强辞夺理,她妒意横生的幼稚,都不是她一个人专属的。 他身边的位置,早被贴上专属的标签。 抓住小小的幸福就沉醉不已,以为得到全世界的她……真是大笨蛋一下。 苏以蕗悄悄的,没有带走吕舜买给她的任何一样东西,离开了这个“家”。 而仍关在房间内谈论事情的两人没有料到,被支开的她会想歪,自行离开了。 “阿舜,你真是个好朋友。”靠坐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后精神恢复大半的丁莲,轻笑说。“忍受得了孕妇荷尔蒙的任性无赖。” “你的任性与荷尔蒙无关,你天生就这么任性。”吕舜看她一副没事的样子,不禁火大。“你还这么悠哉?都玩出人命来了,现在新闻报这么大,你还想继续玩?” “没得玩了。”丁莲双手一摊,开玩笑似地说:“既然台湾记者能神通广大的报道你劈腿的丑闻,那我当黑首党首领地下情妇的事情大概也瞒不住了,过不了多久,全世界都会知道,比起我的丑闻,你这,算得了什么?” 吕舜听得出她轻快语调下的哀愁。“麦奎……那个男人,真让你被媒体抹黑?” “哎呀,敢耍弄一个黑手党首领,只落得身败名裂,这点报复程度,还算是轻呢。”丁莲笑着,但眼角的泪水随时都会掉下来。 吕舜沉默,无声的递出卫生纸,给这个外表不像女强人,其实骨子里强悍到不行的女人。 他一递出卫生纸,她就忍不住哭了,哭得有一点久,但他完全没有安慰的意思。 哭过后这位坚强的名模擦干眼泪,不愧是训练有素,就算大哭,眼睛也不会肿得难看,破坏她的美丽。 “阿舜,我跟你是同一种人,确定了目标就全力以赴,一定要达成目的,无论是工作,还是爱情。”丁莲幽幽开了口,声音清脆坚定。“我一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但都快三十岁了,才突然发现,事业可以靠心机诡计来经营,但是爱情……只能耍点小心机,却不能有一点点的欺骗,更何况是瞒天过海的计划预谋。” 吕舜还是沉默,看着好友边哭边笑的说这些话。 莲在时装周最忙碌的时候,狼狈的抛下工作回来台湾,就表示,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们很像,都有了喜欢但不能表达爱意的人,他是因为卡在兄妹那层关系,无法越雷池一步,而莲,则是身份的对立,以及相遇之初,绑匪和肉票的关系。 他因为小蕗失联而生气,而莲则是气不过,对方用羞辱她的方式与她相遇交集。 他们都爱耍心机,但偏偏又死心眼,明明气个半死,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人,却又不愿说明白。 自信可以掌握一切的两人,却在面对在乎的那个人时,就是没有办法把一切掐在掌心。 吕舜听着好友幽幽提起她这阵子和她的他,发生的点点滴滴,游戏已不是她主导。 “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你不顾一切跑回来,不怕事业全部都毁了?”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让我爬上另一个高峰……我待的圈子就是这样,丑闻也是累积盛名的方式。” 丁莲倒是看得开,虽然如日中天的超级名模地位,她是努力了很久才得到的,假若失去,她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 “你都想好了。”她冷静的要命,实在不像是即将面临风暴的女人,这让他实在……服了她。 “阿舜,我逃回来一方面是想理清思绪,沉淀心情,另一方面也是要把我们的关系做个了断——我会对外宣布,我们在去年已经和平分手,现在还是好朋友,至于我的‘丑闻’,你一概不知情,我爸爸那里,我会自己去说明,你最好不要出面,我们骗他,他舍不得揍我,可不代表他不会把气出在你身上。”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让你出面说明,比我要好多了,你知道的,世人都是同情弱者——其实女人不一定是弱者。”尤其莲这个女人,唉…… 一口气吐露完心事,莲装做很轻松地笑着劝说,“小蕗真的很可爱,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在一起,她明明在意我,却很关心我,方才我不舒服,她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配你这个奸诈狡猾的变态,真的很可惜——阿舜,我已经尝到苦果了,我算计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办法得到我想要的男人,你千万不要像我。” “话都被你讲了,我们讲什么?”吕舜没好气地道。“我本来就想找机会跟你谈开来,我总不能用‘名模男友’身份对小蕗告白吧,正好,我也想让她踏实一点,否则老是忌惮你……我真的很不想在床上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想别人,男人不行,当然女人也不可以!”吕舜没把她当成女人,直截了当地道。 方才还语重心长的丁莲,突然想到什么噗哧笑了出来。 吕舜头痛的揉着太阳穴,看着老友促狭的笑脸,明白的叹了口气。“说吧,肖玉又跟你讲了什么?” 现在是他的左右手的肖玉,是莲的高中学妹,两人感情很好,常常私下说他八卦,也一同攻击他是变态,他和小蕗已经登记结婚的事情,可以隐瞒普罗大众,却瞒不了帮他处理各种事务,不时向他讨身份证办事的贴身秘书。 “种草莓宣示所有权,这么幼稚的事情,连我高中交的男朋友也不屑做!你几岁了,只能用这方式护地盘哦?”丁莲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吕舜表情很窘,就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都像莲这种个性,他才觉得有点笨的小蕗很可爱,是他想要的女人。 老是跟心眼多的女人在一起,迟早会脑神经衰弱! “你有资格说我吗?喂,钥匙交出来。”吕舜朝好友伸手。“你突然跑回来,还大大方踏进我家大门,我刚刚来不及跟小蕗解释,正好,钥匙还来,反正你也不需要偷情的地方了,不是吗?” “我是脆弱的孕妇耶,这样在我伤口撒盐,你不会觉得很愧疚吗?”丁莲状似生气的把钥匙掏出来,丢还给他。“对偷情……我倒想看看记者是怎么报导你偷情!” 丁莲拿起床头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果然看见媒体夸张的报导,忍不住笑了,什么名模泪断肠?哪有这回事! 被扫上负心汉罪名的吕舜,一脸无言。 “嗯……奇怪,非常的奇怪。”丁莲连续看了报导几次后,皱眉地说:“这种拍摄手法好熟悉……你看,你的部分强调你的特写,而我在义大利闹出来的‘丑闻’也是这种拍摄方式,把我的脸拍得很清楚,但是另一半的面孔却模糊不清……而且这两个新闻被爆料的时间点这么近,会不会太巧啊?” 经莲这么一提,他也感觉到怪异……没错,每一张照片焦距都对着他的脸,而他身边的另一半,则是模糊不清。 “这事我会查清楚,现在重要的是,我的小蕗,我得向她解释清楚才行,至于我们两个丑闻——管他的,明天再说。” 丁莲笑出来,这就是吕舜的一径作风,不重要不在意的事情,他根本连理都懒得理。 “说得也是,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得偿所愿,啊,阿舜,你去把小蕗带进来,我们一起对她解释,免得你搞不定。” “小蕗才没你心眼多,我说的话她一定会相信——你别作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莲,拜托你,闭嘴,别捣乱。”吕舜再三叮咛好友,别乱来,其实也是顾及她现下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娇弱了。 这么多天没看见小蕗,一回来又被莲搞得手忙脚乱,现在,终于是他们夫妻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他要告诉她,她最在意的莲,一点也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她应该会松了口气,很开心吧?然后,他再跟她说,他会自己跟她母亲报备她不敢提的婚事,由他来当苏艳艳炮轰对象,这是抢走别人的宝贝女儿要付出的代价啊。 “小蕗?” 他们这才发现,应该在外头等的苏以蕗,不见了…… 第十章 苏以蕗几乎是用逃的,离开了那个家。 感觉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飞,一旦风停止便坠落粉碎…… 还能够去哪?能让她安宁不再飘移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他们不过一同生活月余,就让她这么患得患失,难过不已。 突然惊觉自己没有可以倾诉伤心的朋友,为什么呢?她人缘很差吗?没有啊,无论在台湾还是美国求学期间,她身边向来不缺朋友,男生,女生,都觉得她是可爱的小动物,但是为什么,她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心事的朋友? “原来……我这么害怕。”站在街头,苏以蕗茫然苦笑。 搬了太多次家,跟着母亲世界走透透,居无定所,害怕说再见,害怕难过…… 所以她的世界里,只有母亲一个人。 “因为只有妈咪,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我。”但又害怕有一天,妈咪受不了她了,将她撇下来,不再带她流浪漂泊。 如今,她真的被撇下了,妈咪说她长大了,不再强硬的带着她出差,让她一个人留在台湾。 她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不特别招摇,不引人注意,以为这样可以保护自己。 “你的心到底用在什么地方?”带她工作的桂姐,不只一次这样对她说,之前她不懂,她哪里做错了? 同事们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的接纳、喜爱,她工作也都照着上头交代的做到好,为什么还是会被责备呢? 原来是这样啊,明明话说得很漂亮,要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好不容易有份工作了,但下意识里却想着,有一天自己会不被需要吧。 因为害怕不得不分开的痛苦,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投入。 总是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心,但却敌不过舜哥温柔强势的侵略……让他住进她心底,想赶走,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铃铃铃铃——她出来时唯一带着的手机此刻正大响。 苏以蕗心一惊,看不出来电话号码是谁,心想该不会是……舜哥吧? 深吸口气,将难过压抑,笑容堆满脸,习惯了,想骗对方她没事,她必须连自己也骗才行。 “喂?”轻快的接起电话,她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用没事般的口吻回应吕舜。 岂料,找她的人,不是他—— “宝贝你在哪里?”娇懒的声音中带着女王般的气势。“为什么你还没有回来啊宝贝?” 是妈咪的声音,不是吕舜。 不知为何,苏以蕗松了口气,可心底存有的一点点希望也随之熄灭。 不是舜哥,他还没有发现她逃走了……啊,好讨厌自己反覆不定的思绪,她到底是希望他追来,还是不希望他追来? 苏以蕗,你怎么可以这么贪心?他原本就不是你该得到的人。 “妈咪……”这时候听见母亲娇懒、任性十足的语调,让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呜……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终究,还是有一个无论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她的人,她的妈咪。 吕舜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像是心头被人挖去一块肉,空空的,痛彻心扉。 没有花太多时间思考她会去哪里,以他对她的了解,除了回去和她母亲的住所外,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把莲丢在家中,叮嘱她好好休息,他便十万火急开车到她住处楼下,按电铃。 小蕗的手机没接,无法取得联系,他只好在楼下等,但现在“站岗”的时机真的很不对,尤其在晚间新闻大肆播报过后,他站在大楼底下等,一些住户认出他这张脸,纷纷指指点点。 不过,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千想万想却想不到,透过对讲机应门的不是小蕗,而是让他头皮发麻的苏艳艳。 “小蕗说她不想见你耶。”苏艳艳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你们吵架吵真凶,我第一次看小蕗哭成这样,什么都不肯说,你啊,都几岁的人了,现在才开始欺负小妹妹,你叛逆期会不会太晚了啊?” 嗯……是他的错觉吧?苏艳艳这番话,为何听起来有暗暗挖苦他的意味? 还有,她怎么突然回台湾了?之前音讯全无,现在却……突然,一个念头闪进脑海里,造成一切混乱的源头,该不会是……这个女人? 不管了,就算是苏艳艳搞的鬼,他暂时也不想理会这么多,他非见小蕗不可,一定要在今天把话说清楚讲明白。 “我要见她。”吕舜不似平时的温煦好人表相,像个霸主般宣告。“我就在这里等。” 没说要上楼,他只说在这里等,便结束了对讲通话。 苏艳艳按掉对讲机画面,意味深长地一笑,回头,对哭得眼睛通红,坐在沙发上什么话都不讲的女儿洒脱一笑。 “你听见喽。” 苏以蕗缩在沙发上的身子晃了晃。 是啊,她听见了,想不到才回来没有多久,他就直接杀到楼下,没有跟妈咪讲什么,他只说,要见她,还口吻坚定的说,他等。 “奇怪,兄妹吵架有这么严重吗?难得看见吕舜这么正经,小蕗,你真的很气他啊?” 苏以蕗心虚的,不敢迎上母亲热切的视线。 才不是兄妹吵架,是夫妻吵架啦,她现在是逃回娘家躲,然后老公杀上门来了……唉。 想见他也不想见他,这种心情真的好矛盾,可以见他吗?他把莲留下来,表示他作了决定,这样子……可以吗? “哎呀,真是的,都几月了啊?天气还这么冷,是不是又有锋面要来?天气怪怪的。”苏艳艳谈论天气的语调很正常,她走向客厅的落地窗,稍稍打开。 原本风就大,加上位处高楼,从窗户灌进来的风大得让沙发上的苏以蕗都感觉冷。 舜哥在楼下等,他不是住户,管理员一定不会放他上楼来,所以他只能站在骑楼等待,那里风特别大,寒流来时,几次她都差点被风吹得站不稳。 不见他就不应该想,但偏偏控制不了思绪,她想到他刚出差回来,上飞机前曾拨电话给她,撒娇似的说他前一天晚上都没睡,因为讨论公事到深夜……而他回来后也没能马上休息,莲突然昏倒让他担心不已,她为他准备的一桌他爱吃的菜,根本没有动过。 还有晚间新闻报得那么大,大楼住户人来人往,他在楼下等,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不定等下记者就出现了! 想着想着,画面就出现眼前—— 风尘仆仆、一脸憔悴的吕舜站在大楼骑楼里,冷风一阵阵扫过,吹乱他的头发,而他没有多穿件御寒的衣物,一脸疲惫的应付兀鹰般的记者…… “别太晚睡,明天还要上班呢,晚安喽。”苏艳艳凑近女儿,捧着她小脸左右亲两下,娇媚一笑,娇懒的走进卧房。 不到五分钟,才卸完妆准备洗澡的苏艳艳就听见外头有动静——大门被打开了,然后轻轻的合上。 她忍不住笑出来。“年轻人真好,不过嘛——要受一点教训才行。”她阴恻恻的低喃,想了一会儿后执起话筒,拨了一组非常熟悉的号码。 “我是苏艳艳……呵,您真是紧张呢,没事没事,我们做父母的,宠小孩归宠小孩,别忘了,他们都长大了啊,这点小小试炼不碍事,搞得定的,反正明天就照着原定计划,嗯……竞选总策划?我是在美国帮参议员做过类似的工作啦,什么?您要挖角我?我可是很贵的哦,不过看在我们都爱女儿的份上,给您打个折扣吧……” 吕舜没有等太久,大概十来分钟吧,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看着小蕗一脸扭捏的走向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气恼地充斥胸口,满得几乎要溢出。 这股怒气不是针对她,他怎么可能对小蕗生气,他气的是自己,让她担心受怕,答应了苏艳艳要给她的安全感,他没给完全,才会让她一有疑虑便逃走。 吐出一口气,他看着她,轻声喊,“小蕗……” “我看你跟莲有很多话要说,我不想打扰你们。”在他开口之前,苏以蕗抢先说。 脸上带着笑,没有心结的那种,但是哭红的眼睛泄露了她难过的要命。 “你们很久没有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莲又怀孕了,你一定很开心喔,要当爸爸了,舜哥,恭喜你……”这一声恭喜说得苦涩。“那个新闻……啊,我不知该怎么跟莲说,我们就……就这样吧。” “你……”吕舜无力,再深吸口气,思考一下,该怎么跟她讲明白?“上车吧,我们聊聊。” 他们站在骑楼谈话的举动,引起了大楼警卫的注意,不想让人探头探脑的打坏说话的心情,他指着停在路旁的车子,要她跟着上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讲话,苏以蕗看着吕舜把车子开向不知名的地方,街景越来越陌生。 陌生的道路,诡异的气氛,她怕死了这种安静,干涩的开口打破沉默。 “莲好漂亮,她的小孩一定会很漂亮,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可是她身体这么虚弱,脸色不好看,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舜哥,你很担心吧?毕竟那是你和莲的小孩……” 真是够了,这个笨蛋! “医生来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吕舜握着方向盘,没好气地道。“莲怀孕八周,她离开台湾超过三个月,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小孩的父亲?我十天前才去香港,之前我又没出国!”这丫头根本算数有问题。 “呃……啊?”苏以蕗故作轻快的语调一转,疑惑的高八度。 不是他的小孩,那是谁的?不是他的小孩,那莲干么来找他? “到了,我们下车。”吕舜把车子停在一栋三层楼的老洋房前头。 此时已过了午夜十二点,宁静的住宅区里,道路两旁点着的昏黄的路灯。 那栋没有灯光的老洋房,高耸的雕花铁门内,绿油油的韩国草坪整齐地生长,明显有人定时打理。 苏以蕗呆呆的站着,看着他解开保全系统,掏出钥匙,推门而入。 “进来。”他将厚重的门推开后,回头,对她伸出手,“小蕗,我们回家了。” 苏以蕗作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还会回到这里,她记忆中的家。 多年前妈咪和爸爸结婚后,他们一同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在这里,她度过了最快乐的少女时光。 门口那棵茂密的老榕树依旧生气勃勃,粗壮的树枝下有一座秋千,随着晚风轻轻摆荡。 “我的秋千……”那是爸爸和舜哥为她做的,欢迎她来到这个家的第一份礼物,这么多年了,还在这里。 她还记得,妈咪牵着她的手踏进这家门的那一天,他们父子俩正拿着工具,分工合作,为她做了这个专属宝座。 那时候她害羞的躲在妈妈身后,不敢上前接受她的礼物,这样的温暖,是第一次,对她而言很陌生。 “小女生嘛。” 当时,第一个对她释出善意的人,其实……不是爸爸。 而是吕舜,他笑笑地弯腰与身高不及一五o的她相视,摸摸她的头,对她笑道:“欢迎来我们的家,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亲切温柔,没有芥蒂的笑容,安抚了她初来乍到的不安惶恐,暖流注入心田,苏以蕗记得当时自己是多么害羞腼腆。 多年过去,她的秋千还在原来的地方,进了大门,客厅的家具全蒙上了防尘布,看来这里已久无人住。 “我跟爸爸搬离这儿很久了,但一直没有卖掉这里的打算,无论多少人出高价,我们不卖就是不卖。”吕舜淡淡地说,走到客厅连接二楼的楼梯口,那道墙上,有一道道刻出来的痕迹,那是身高的记录。 那两年,苏以蕗从一四八,长高到一五二,快速增长的身高纪录,是父亲亲手刻画。 “小蕗,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抚着那一道道刻痕,回头看着一脸感动却又疑惑的她。 苏以蕗不解地摇头,更不解的是……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爸爸有一个女儿,答应了离开后要写信回来,答应了一定要跟我们联络,但她却没有,留下房子是因为,爸爸在等他女儿的信,而我,也在等我疼爱的妹妹,给我一封报平安的讯息。” 苏以蕗闻言,不禁心虚。 “舜哥,对不起,我……”离开那年,妈咪对她很严厉,行动受到监视,不用说电话了,连写信都不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她都不能离开母亲的视线范围。 等到妈咪不再对她紧迫盯人,她也不敢跟他们联络了,直到回台湾,得知父亲病重的消息……她才忍不住出面。 “其实我跟爸爸,一直注意你们的下落,一直……派人定时回报你们的近况,我知道你有不得己的苦衷,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好过……” 他吐实,告诉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她,事实真相。 “小蕗,这些年来,我一直看着你,没有别人,所以你一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放你走。” 他的语气很温柔,但口吻……不是哥哥对妹妹的语气。 “我没有告诉过别人,我很害怕。”吕舜看着她惊疑不定的脸,苦笑。“你妈妈……真的是个很猛的女人,我爸爸爱她,至死方休,然而,我很害怕……你跟她一样。 前一秒恩爱如常,下一秒便冷血的说不爱了,说离开就离开,撇下深爱她的人……我不你像你妈妈一样离开我,因此故意在你面前演戏,跟莲表现亲密,引起你的嫉妒,对你若即若离……我知道你喜欢我,而我,早在你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认定你了,我之所以这么做,不告诉你我跟莲的关系,是以为我这样可以永远留住你。” 吕舜苦笑解释,他愚蠢行为背后的理由。 他一步一步将她带进他的世界,一来满足她想外出工作的心愿,二来也是保护她,三来,好近水楼台。 “把你从你妈手中骗出来,到我羽翼下,但工作上我不能亲自带你,因为我一定会是个超级护短的上司,而且在我身边,你……太危险了。”他咳了两声,话点到为止,至于危险是什么,他相信小蕗听得懂。 “我让我最敬重的大表姐照顾你……桂姐,你大概忘了她吧?当时她结婚的时候,我曾带你一起去喝她的喜酒,她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也看出我的企图……” 他一一道破,他的阴谋计策。 “看你一头雾水,被我耍得团团转,我就心情很好……对,我是变态。”他告诉她,初期她进公司时,他若即若离的态度都是他的算计。 他要让她困惑,让她迷惘,让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他。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一句喜欢,就击溃我引以为傲的自制……” 控制不住狂喜,压抑不了想占有的念头,他冲动了,但不后悔。 “老实告诉你吧,没有什么酒后乱性,你醉了,我可没有,我清醒的很,没错,我就是趁人之危……我就是这么坏,仗着你喜欢我,对我有情,我就……”吃了你。 唉,坦白自己的变态,让他有点窘。 “你听清楚,我跟莲,只是好朋友,说好了当对方的挡箭牌而已,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真要说有,便是我利用她,来激起你的嫉妒,我很可怕对不对?连爱情都可以算计……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就算莲是超级名模,又如何? 她不是你,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新闻?随便他们去讲,那一点也不重要,这种小事情,莲过两天开个记者会就好了,你不必担心,更不用难过,你不是第三者。” 这句话的语气很man,但听起来好甜,可是她在家里听见的对话呢? “可是你说……莲的小孩,就是你的小孩……” 苏以蕗头昏脑胀,一时之间难以吸收这些庞大的资讯。 舜哥的意思是……他爱她吗? 拐她登记结婚不是责任使然,而是他自己想要这么做? 他想跟她一起生活,就这样而已…… “我就知道你一定听见什么、误会什么了,你前面不听,后面也没听,只听中间——我跟莲就像哥儿们一样,我们早就说好,她的小孩我会当成自己的爱护,这有什么?至于我让她睡在我们房间……是因为她的房间在我们登记那天,我便让人清掉了她的东西。而莲会有我们家钥匙,那也是我跟她谈好的条件之一……总之,我跟她,对喜欢的人变态的程度,应该是不相上下吧……” 至于莲是怎么个变态法,他想,还是不要告诉他单纯的以蕗小妹,免得她大受刺激,吓到呆掉。 吓呆是还好,学坏了就完蛋了! 吕舜见她不再故做坚强的假笑,反而露出似哭非笑的表情,便伸手将她抓来,用手捧着她的脸。“有问题不会自己来问我?小蕗,我不只是你哥哥,还是你老公,我可没有结婚了还要离婚的打算,这么麻烦的事情我不会做,更何况莲……啧,欣赏她是一回事,但要找另一半,我可不想找一个诡计多端、心眼多的女人,就跟你妈一样——”话说到一半,吕舜住嘴,看她的表情。 毕竟,他是在说她母亲坏话啊。 但是苏以蕗好像没有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 “舜哥。”她听了一堆话之后,总算理出一点点头绪。“所以你找我出来……不是要跟我谈离婚哦?” 她天真单“蠢”的回答,差点让吕舜气歪了脸。 算了,她的个性本来就是如此,小心翼翼,没自信又没安全感。 “我刚刚不是讲了吗?我结婚了,就没有离婚的打算……我讲了这么多,你归纳出来的结论竟然是这个?你很想离婚吗?” “没有,我不要离婚!”苏以蕗着急的伸出双手,抱住他。 “那你干么离家出走?有问题不会来问我?”她难得主动抱他,真是太爽了,吕舜压抑他的兴奋,故意摆出非常受伤的脸,“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我怎么知道你真的喜欢我……你心眼那那么多……” “喂……”现在是他的不对了?算了,谁教他爱她呢? 爱她爱到不惜绕一大圈,用尽招式,被人骂变态,迂迂回回的,就是要她留在自己身边,不准像她那个无情冷血像阵风的妈,再爱还是会离开。 可了解苏艳艳离开的原因后,他也想要小蕗爱他就像她母亲爱他父亲那样深刻,但又不希望小蕗像她母亲一样坚强。 他认为支撑一个人变得坚强的东西,叫做勉强,不勉强自己,就不会坚强。 他不要小蕗因为太爱他而委屈自己,演着连自己都骗的烂戏…… “往后有问题你问我就是,不要再离家出走了,莲说她很抱歉,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回去找她对质——” “不要啦,我……舜哥,我相信你。”别的女生大概会怀疑——这个男人骗了我这么久,把我当成笨蛋,会不会这又是一次欺骗我的把戏? 唉,她就是笨蛋吧,还是相信他这次不会说谎。 大概是……看见他为她做的秋千被保留到现在的关系吧。 “那现在可以回家了?我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而且,我好累。”吕舜这时候摆出哀兵姿态。“明天还要进公司呢。” “为什么不吃点东西再出来?要是又胃痛怎么办?走吧,我们回家。”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苏以蕗,担心他没吃东西会犯胃病,急着要回去。 “可是这么晚了,吃太饱的话明天早上你胃也会不舒服,那吃一点清粥小菜好不好?我不会煮饭……我们去买些回家,莲不舒服,吐了一晚上,也带一点给她……” 吕舜听着她讲话的声音,微笑。 她不喜欢太安静的地方,怕黑,所以睡觉会点小夜灯,不习惯两个人之间有太长的沉默,所以会找话题,不断的说话。 这就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小女孩,没有安全感,没有自信,有时候很悲观,但是体贴别人、关心别人的优点,没有变。 还要加上一点,不记恨。马上就原谅他的算计阴谋,真的,他很幸运。 离开老家时,他看见榕树下的秋千,想起过去他常常帮她推秋千,荡得越高,她的笑声越高。 “小蕗。” “嗯?” “下周放假,我带工具来把你的秋千修理好,到时候,你就可以玩了。” 如果说这是甜言蜜语的话,未免也太逊了吧!但是苏以蕗却觉得很甜,甜得让她忍不住笑了。 很久不有这种踏实的感觉,甚至比小时候更为坚定,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总算回到了“家”。 是啊,她的家,她和吕舜一起携手共同创造的家。 新闻这种东西,很快的就被新的消息取代,原本谈论好一阵子的事件,马上就被遗忘了。 吕舜和丁莲之间的情变事件,在被挖出他和苏以蕗早已完成结婚登记的事实后,闹得满城风雨。 在舆论一面倒的挞伐吕舜的负心时,容光焕发的丁莲则在经纪人的陪同下开记者会,宣告两人早在半年前协议分手。 “我跟吕舜,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他的新婚妻子我也认识,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我可以理解他马上把她娶进门,却不想娶我的原因,因为……我真的太高了。” 名模的风趣幽默,美丽如昔,一点也没有被劈腿的消沉,甚至不稍微胖了一点。 人们只相信眼见的事实,因此这件事很快的落幕,至于在公司嘛……苏以蕗的确有一点麻烦。 “不要再叫我老板娘了!我是小职员!小职员啦!” 这一天上班,吕舜在公司光明正大的等她外务回来,等到晚上八点,才从阿聪手上接过妻子,便马上开车载她回家,在路上,苏以蕗沮丧的对他诉说,她工作上遇到的难处。 她还不能适应她的身份,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厉害,她只是一个小职员,资历很浅,禁不起大家的注目与期待。 每天听她抱怨,吕舜都会想——这丫头,他都这么放水了,她竟比他还要严格执行“公事公办”的信条啊! “对了,舜哥,妈咪说她回来了,她带了礼物要给我,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公司,所以,我请莲开门,让妈咪进家门喽……”苏以蕗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表情。 吕舜看她那害怕的神情,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再跟你妈吵架,她毕竟是我岳母。” 为什么冷静的他会跟苏艳艳吵起来呢?跟女人斗,是他最不屑做的事情,但是他真的气得不轻。 谁教那女人过份到这种程度,竟然派人暗中跟着他和小蕗—— 没错,就是那个女人去爆料,冒着自己女儿曝光的危机,她真的有够大胆。 之前还把话说的很好听,什么“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了”、“我不能给她的东西,你能给她吗?” 结果她根本就不相信他,派人跟踪他就算了,还把跟拍的照片特地挑过,寄给报社! 为此,他气红了眼,和她大吵一架。 “呵呵,看来,你还满在意小蕗的嘛,看在你们这些小辈把丑闻处理得满漂亮的份上,好吧,我就原谅你偷走我女儿这件事——当我的女婿,你还算合格啦。” 当时,苏艳艳还一脸开心的承认,一切都是她搞的鬼,气得吕舜当场想把她碎石万断。 “生什么气呢?你要庆幸你过了我这关呢。阿舜,凭我的能耐,我是可以把小蕗藏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的——麦奎?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会以为我的门路只有他啊?他跟你差不多,一样是个欠教训的臭小鬼……” 的确,仔细一想,他是应该庆幸自己过了苏艳艳那一关,否则,他大概无法像今天这样,在公司处理公事,边等妻子跑完外务回来,再一同下班回家。 大概又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她吧,苏艳艳这个女人的母爱,非常伟大,也非常可怕。 “莲说她要喝苹果汁,舜哥,我们可以顺道去买东西吗?”苏以蕗眨着眼睛,巴着他正在开车的手臂,知道他喜欢她这么做,于是撒娇的希望他听她的。“妈咪应该也饿了,买好吃的东西回家给她们吃,好不好?” 除了好,他还能讲什么…… 真是没天理,原本跟他同阵线的好友喜欢小蕗就算了,竟然还跟那个可怕的女人变成了无话不座的好朋友,一样艳光四射的两个女人,还比较像母女,常常联手拉着小蕗,一起攻击他。 偏偏那个孕妇骂不得、吼不得,而且正躲到他和小蕗的家避难。 想到回去后要面对那两个女人,他就头皮发麻,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苏艳艳这回又准备了什么花招来对付他…… 采买完晚餐、点心宵夜,他们开车回家,可在大楼附近,他看见了一辆特别的黑头车。 “唔。”他觉得有趣极了,挑了挑眉,停下车子。 “怎么了?”苏以蕗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结果反倒是她这边的车窗被人轻敲了两下。 她抬头一看,随即惊喜的打开车门,下车扑向那个身高超过一米九,面容英俊得很罪恶的男人。 “麦奎哥——” “苏、小、蕗,你给我放手。”吕舜醋劲大发,要妻子放开那个她正抱着的男人。 真是没天理,这男人,竟然跟小蕗有一段缘……正是他没有她们母女下落的那一年,这两个人竟然有了兄妹之情。 基于相同的立场,他们两人互看不顺眼,因为正好,他们记挂在心头的女性一模一样。 但两人知道对方的事情都不是透过正常的管道……好吧,麦奎对他反感憎恨,而他对麦奎嗤之以鼻,那个叫莲的女人,要负很大的责任。 “小蕗,你过得好吗?很久没有看见你,你看起来——气色很好了。”麦奎完全不理会吕舜朝他射来的敌意,故意把苏以蕗控到身前,转了一圈。 这混蛋,跟他比心机?也不想想,他可是跟莲一起联手骗了他很多年,他的弱点也正好是那个叫莲的女人。 “小蕗,莲还在等你的苹果汁,快点拿上去,否则她又要吐了。”吕舜“好意”的提醒说。 “对吼。” “你先回去吧。” 果然一提到莲,那位黑手党首领马上变脸。 “帮我……跟苏姨问声好。” “好啊,麦奎哥是来办事的吗?那我不吵你了。”苏以蕗没有心眼的答应。 “我们家里有一个孕妇,我得先去安顿她,她现在一天没有苹果汁,就觉得活不下去。” 不知道麦奎和莲之间的事,苏以蕗笑答,朝麦奎挥挥手,拎着一袋采买来的食物,包括新鲜的苹果汁,嘿咻嘿咻地走回家。 “现在换苹果汁……吗?”麦奎皱了下眉头,如果路边有小孩的话,会被他皱眉时散发再来的杀气吓哭。 “噗。”吕舜对他的心口不一感到好笑,忍不住笑出来,看来明天,一定会有人送大量的苹果汁到他家,没有指名,然后莲一定会知道是谁送来的,然后会气到再也不喝。 孕妇嘛,荷尔蒙的关系,加上害喜,脾气本来就阴晴不定,明天开始不喝苹果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莲是他的好朋友,他照顾莲一辈子,当她孩子的父亲是无所谓,但只有他一个人幸福,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呢? “要不要去兜兜风?”吕舜握着方向盘,邀麦奎这个黑手党首领上车。 麦奎穿了一身名牌西服,合身的剪裁让他像个时尚杂志中的男模,可他没有感情的眼神带着肃杀之气。 “上一个邀我上车的人,在车子里埋了炸弹,打算与我同归于尽。” “我有老婆,还没生小孩,不打算这么年轻就死,上车吧,兜兜风。”吕舜觉得这人实在很别扭,要不要上车一句话,男人这么怕死? 麦奎一上车,关上车门,吕舜就踩下油门,发狠的握着方向盘,展现他媲美赛车选手的开车技术。 过快的车速没有让这位黑手党老大变脸,反倒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他脸色大变。 “是女孩。” 吕舜眼角瞄见麦奎闻言睁大双眼,露出狂喜的神情。 “是、是吗?” 不用想都知道,莲肚子里的小孩的父亲是谁。 正因为知道播种的男人是谁,所以吕舜想要踩两脚。 “对,女孩,如果我有女儿一定会很宝贝,绝对不可能让她被欺负,尤其——像莲一样。如果敢那么对我的女儿,我会把那男人的皮剥下来,再把他切碎喂狗。”吕舜怀心邪恶的说,看着麦奎的神情从狂喜变成惨白。 知道心痛的感觉了?很好。 “其实,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以你的能耐,你应该能做到……”吕舜诡异一笑,好心的指点愁苦的麦奎一条明路。 数月前莲开的那场记者会,除了宣告他们俩不是情人,公开祝福他之外,其实,还有别的。 当记者询问她是否成了黑手党老大的情妇一事,她笑得很美的回答—— “我像是情妇脸吗?我当然是大老婆的命,至于那个男人是谁嘛……总之,不是我肚子里的小孩的父亲。” 莲那个女人……真的是高手,一瞬间把所有的焦点,聚集在自己身上,要说莲这么对外宣布她未婚怀孕一事,用更大的丑闻压下另一个丑闻的作法,没有别的企图? 吕舜才不会相信! 尾声 打发完麦奎后,吕舜满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家。 “啊哈哈哈哈哈,对对对,男人就是这样没有错。” “我也很喜欢用这招来对付男人,尤其是特别不受教的。” “没错,真的,男人就得好好教训,他们是不能宠的啊。” “我真觉得,莲啊,你好像我女儿!” “我也觉得,如果我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会跟你一样,苏姨,我打算跟小蕗一样,以后都叫你妈咪!” “来吧,宝贝!妈咪会好好疼你的……” 吕舜一回家就觉得,他头好痛…… 那两个女人,莲和苏艳艳,占据了他家客厅,还感情很好的坐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讲到开心时还面对面十指交扣,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真是受不了! 但是左看右看,他家里只有这两个女人,真正的女主人呢?他老婆咧? “小蕗呢?在厨房吗?”该不会……还在伺候这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吧? “小蕗啊,在试穿我带回来的礼物。”苏艳艳娇滴滴地回答。“我跟她说了,每一件都要穿给我看,不准说不,现在是第六套。” “衣服我会买给她,不需要你买,不过买都买了,哪有人还规定一定要试穿给你看?有必要吗?”吕舜破戒了,对苏艳艳咆哮。 “你好烦,走开啦,你不懂——妈咪,我觉得小蕗穿黑色和红色不好看耶。” 跟苏艳艳一样娇滴滴的丁莲,发表意见。“不适合她的个性啦,黑的和红的,要我们穿比较好。” “我也这样觉得,好可惜,我都带回来了,可惜你现在不能穿,不过下回我回来,你应该也生了吧?我带几套好看的给你,相信我的眼光,你一定会喜欢。” “当然当然,妈咪眼光真好,喜欢的东西都跟我一样,我当然相信你,我穿一定超性感!”丁莲四肢仍纤细,但肚子却很大,像抱着一颗篮球似的,当孕妇还不安份,每天作瑜伽运动,维持自己的体态。 “慢着,什么东西很性感?”吕舜似乎听到了关键字。“你买什么衣服给小蕗?露很多的那种吗?我讲了很多次,她不喜欢那种类型的衣服,买了不穿她会觉得很愧疚,能不能不要逼她啊!” 两个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热切的讨论。 “可是,我觉得小蕗穿樱花色还满好看,淡淡的,很适合她耶。” “浅绿色也不错,还好我有买其他的。” “不过我好期待哦,她现在试穿的那套,超美的,怎么可以白得这么优雅?” 这两个女人……很好,把这儿当成自己家里了,而且完全不理会他。 “妈咪,我、我换好了。” 正当吕舜要去卧房看老婆时,她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换好了!”苏艳艳捂着胸口夸张的惊喘。 “白色的!”一样夸张的丁莲捧着颊,接着两个女人开心的手牵手,一同冲向他房间。可惜,吕舜挡在房门前,一手横在前。 “你干么啦?”丁莲眯眼抱怨。 “走开,我要进去。”苏艳艳女王般的对他下令。 “这好像是我和以蕗的房间吧。”他头痛。 这两个女人,分开来应付他没问题,但组合在一起真是太恐怖了,怎么可以这么吵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你们的房间。”苏艳艳同情的看着他。“可是总不能叫她穿那样子走出来吧?当然是我们进去看啊。” “你到底买什么衣服叫她穿?让她害羞到连房间门都不敢踏出来?”吕舜的忍耐到了极限。“够了,到此为止。” 他沉声喝斥,让正在兴头上的两个女人一愣。 就这么一怔愣,让吕舜抓到机会,打开房门走进去,再迅速反手关门,落锁。 “哎呀——”当门关上那一刻,两个女人如大梦初醒,扼腕的看着上锁的门,哀怨的大叫。 “我没有看见……”丁莲拍找房门,虽然知道里面的人绝对听不到,当初房子在装潢时,吕舜用了非常好的隔音建材,但还是要作作样子。 “可恶,真不甘心,好酒沉瓮底,最后竟然被他捡了便宜!”莲艳艳不爽的擦腰大叫。 “没关系啦,妈咪,反正你买这么多给小蕗,最终目的也是要给吕舜脱的啊。”即将为人母的丁莲,讲起话来非常的开放。“阿舜现在进去,正好看见精华啊,只是等会他走出来看见我们,不知道会是什么脸哦?” “出来?出来个头啦!”辣妈苏艳艳比她更为豪放。“你自己说,你在男人面前穿性感内衣配吊带袜,男人看见是会扑上去呢,还是跟你正经的谈晚餐要吃什么?我的男人当然是吃我啦!” “我的男人当然也是……不对,我现在没有男人了,妈咪,你老实说,你真的穿过那件黑色的马甲跳舞给男人看吗?这样教以蕗,她会学坏啦!” “那也是给吕舜谋福利好不好?他应该要感谢我吧?算啦,别等了,他们不会出来了,莲,妈咪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苏艳艳招招手,勾着丁莲感情很好的走向厨房。 “唉。”走到一半,苏艳艳突然叹了口气。“我有点后悔了,买那么多性感内衣给小蕗做什么呢?还有马甲耶,这样子……我会不会年纪轻轻就当外婆啊?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啊。” 房间外两个女人夸张的对谈,而房间里头嘛…… 吕舜想也想不到,苏艳艳送给女儿,还逼她一套套试穿,并坚持一事实上要给她看的衣服是……这种衣服。 “啊!怎么会是你!”方才换了很多套内衣,妈咪和莲传授了一套神奇穿内衣绝技,她正在将她稍嫌娇小的胸部,挤出郛沟塞进马甲里,不这么做出效果的话,妈咪铁定会亲手帮她,为了不让妈咪动手,她干脆自己来。 谁知道回头见到走进房间的人,不是妈咪也不是莲,而是吕舜! “不要看啦!”苏以蕗羞得尖叫,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她只想躲起来,于是孩子气的逃到床上,用被单把自己裹起来。 眨了眨眼,吕舜倒吸口气。 黑的红的,还有紫色和樱花色,听说嫩绿色也不错——是的,他没有记错,刚才那两个吵死人的女人,谈论的就是小蕗试穿的效果。 刚才他开门进来,看见的是白色,外头那两个女人都没看过,而他看见了。 白色马甲上尽是优雅的蕾丝,纯白得就像是新娘的马甲。 那身马甲让小蕗曲线毕露,充满女人味的s曲线,配上她害羞的神情,既天真又性感。 他突然理解丈母娘送她这些礼物的意思,他是个合作的乖女婿,这份礼物他决定满心欢喜的收下了。 “躲什么?你全身上下还有哪里我没看过?”吕舜轻笑,坐上床拉开被单,把她捞起来。“我看看——很好看啊,为什么害羞呢?很适合你,听说,还有樱花色?”他欣赏的眼神带着欲念,藏都不藏,没等她回答,他便邪气一笑。“我帮你脱,然后试穿其他的,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很适合你……” 帮她脱……最好有这么简单啦,她又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女孩,当然听得懂他的话意。 当他手懒懒的,开始解起她的吊带袜时,苏以蕗急忙阻止。 “不行,不要啦,妈咪和莲都在外面……” “这里是我们的家,她们也作威作福够久了,现在换我当老大,小蕗——我不是跟你讲过?在我们的床上,你只能想着我……” 房门外头,两个个性相似的女人正把冰箱里的食物一样样搬出来,边大啖美食边聊天,而房内嘛…… 男人诱惑地轻哄年轻稚嫩的妻,放开矜持,在温声软语下,女人被说动了,她负责穿,他负责脱,至于脱下再换下一套的中间嘛,倒是隔得有点久,这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这个只难意会,不能言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