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妻入瓮》 楔子 【楔子】 「绫绫,你真的要嫁给我大哥吗?」不是温莹儿要贬抑自个儿的大哥,性好渔色的大哥在府里就养了二十几名姬妾,外头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换作是她,她才不要嫁给这样的男人。 「这件婚事能由得我说不吗?一切都由我大娘和你二哥说了算,哪里有我置喙的余地。」南宫绫心灰意冷的望着闺中好友。 心知好友说的没错,温莹儿烦躁的在房里来回踱步,思忖须臾后,作了个决定,「绫绫,不如咱们一块儿逃婚吧。」 「逃婚」南宫绫瞠眸讶道。 「没错。绫绫,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大哥,他也不是真心喜欢你,他娶你只是看上你织布的能力罢了,若是真的嫁给他,你不会幸福的。」握起她的手,温莹儿一脸认真的接着说:「而我也不想嫁给那个只会吃喝嫖赌的李侯爷做填房,所以我们一起逃吧,到南方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定居,你说好不好?」 「莹儿,你刚说什么,你要嫁给李侯爷」听见这件事,南宫绫很意外。 提起这事,温莹儿不禁忿忿不平,「昨天二哥说,等大哥和你成亲后,就要把我嫁给李侯爷,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有多坏,除了吃喝嫖赌、鱼肉乡民,什么都不会,我才不要嫁给这种人。」 自从她爹两年前因病瘫在床上后,这两年来,金丝山庄表面上看起来虽是由大哥在打理,但实际上真正握有实权的人是二哥,大哥虽是长子,但只晓得拈花惹草,所以什么事都听二哥的,连二哥要把她嫁给李侯爷做填房,大哥也不敢反对。 那个李侯爷已经四十好几,都能当她爹了,二哥竟为了想攀上皇亲国戚,执意要把她嫁给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二哥怎么能不顾手足之情,将你嫁给那种人呢?李侯爷虽然贵为皇亲国戚,可是他生性凶残,听说他府里的姬妾动不动就被他殴打成伤,你若是嫁给他,岂不是……」南宫绫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就是呀,所以我是绝不会嫁给他的。绫绫,若是你也不想嫁给我大哥,不如跟我一起逃走吧。」温莹儿劝道。 「可是我们能逃去哪里?」南宫绫活到十八岁,从来不曾出过城,不知天下到底哪里有她们的容身之处? 「我想好了,咱们去杭州,当年教我武功的师父就隐居在那儿,我们可以去投靠他,然后再找个地方住下来。」 「这……可是我这一走,大娘她……」 温莹儿替她感到不平,「你大娘从来没有善待过你,你还替她想这么多做什么?除非你甘心嫁给我大哥,要不然就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外面见识见识,然后找一个自个儿喜欢的人嫁,你说好不好?」 去外面见识见识,然后找一个自个儿喜欢的人嫁——这番话太诱人了,南宫绫被打动了,低眸沉思须臾,便颔首道:「好,我跟你走。」 第一章 【第一章】 大雾笼罩了蓊郁的山头,苍翠的林木彷佛披上了一层白色薄纱,蒙眬缥缈的看不真切。 山下的猎人不会在有这样的浓雾时进山,一般人更不会贸然进入,所以南宫绫只能耐心的等待白雾散去。 雾锁山林,她看不出此刻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自个儿究竟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从掉入陷阱后,她便一直仰着颈子,留意着上方的动静,脖子从原本的酸麻,到现在都已僵硬得快没知觉了。 即使如此,她仍不敢有一刻松懈,凝神谛听着周围的声音,不想错过任何求救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白雾渐渐消散,她委靡的精神略略一振,但紧接着又眉心深锁,因为雾气散去后,她发现天色已暗,猜测此时约莫已是酉时,她是晌午在寻找失散的好友时,不慎失足摔下来的,算算时间,她掉下来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 这段时间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她早已饿得头昏眼花,此时又已入夜,恐怕不会再有人进山,思及她得独自一人在这阴黑的林子里过夜,苍白的小脸露出一抹惊惶,顾不得因跌下来而扭伤的脚,她扶着洞壁努力站起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张口呼救—— 「救命啊——上面有人吗?能不能救我出去?」她扯开嗓子,一遍又一遍的大喊,希求有人能听到她的呼救声,明知道机会微乎其微,但爬不出陷阱的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都怪那可恶的猎人,做什么把陷阱挖得这么深,害她不仅摔伤了脚,连爬都爬不出去。 过了好半晌都没有人出现,一想起走散的好友,南宫绫着急的叫着好友的名字,「莹儿、莹儿,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莹儿……」 她叫得声音都快哑了,仍是半个人影也没有,眼看天色愈来愈黑,南宫绫的眼里满是绝望,看样子她真的得在这里过一夜了。 她又饿又冷又渴,背贴着洞壁,缓缓坐下,双手紧抱着双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仰头望着约莫两个人高的洞口,蓦然,看到洞口有一双异常闪亮的眼睛。 她先是一喜,接着骇然一凛,心想该不会是她刚才的叫声把什么野兽给引过来了吧?她害怕的缩了缩肩膀。 「刚才是你在鬼叫吗?」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探向洞口的那张脸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虽然半张脸仍掩在阴影里瞧不太清楚,不过被月色照亮的另半边,却能看得分明,南宫绫倒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来人。 见她不出声,一根长长的青竹伸下去戳了戳她,语调里微透着不耐,又再问了一遍,「我在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南宫绫屏住气息,顾不得被竹子戳得发疼的脸,脱口问:「你是人吗?」虽然只看清楚对方的半边脸,但是那半边脸…… 「你才不是人!」玉如意生气的半眯起狭长的双眼,又用手中的青竹狠狠戳了她一下。 「啊,好痛!」她吃痛的想避开,但狭窄又没有遮蔽物的洞里,根本无处可躲,再加上脚伤,使她移动起来更为吃力,根本闪避不及,竹子毫不留情的一下又一下刺向她的头、她的脸,痛得她龇牙咧嘴。「你快住手,你想刺死我吗」 「刺死你又如何?」他冷哼,见她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他一扫怒容,乐得笑呵呵。 听见他的笑声,知他是恶意作弄她,南宫绫愤怒的仰起头,此时月辉从树林间洒落,他略略仰起的脸庞整个沐浴在月华的清辉之下,清晰的勾勒出他那张妖美绝世的俊颜,南宫绫一时看得痴了。 「你在发什么呆,怎么不躲了?」见她怔怔的注视着自己,玉如意再戳了她的额头一下。 「你……」她想问他究竟是妖是人,但是及时想起方才问他是不是人,惹来他的不悦,因此话到嘴边,立刻机伶的改口,「我不小心跌下来,你可以拉我上去吗?」管他是什么,只要能救她上去就好。 「我为何要拉你上来?」他挑眉冷眼觑着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请你行行好,拉我上去,不会费你太多力气的。」南宫绫好声好气的说,一边打量他手中拿着的那枝青竹,不知能不能支撑她的重量,若是可以,她就能抓着青竹爬上去。 见她伸手,他一眼就识破她的意图,立刻将竹子举高,一边微笑的吐出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我没兴趣造什么浮屠,我对杀人比较感兴趣。」他歪着脑袋看着洞里的她,眼神宛如在盘算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杀她比较有趣。 杀人南宫绫被他阴残的眸光看得浑身一颤。天哪,他不会真的是只妖精吧,难道他打算活生生吃了她吗? 看见她露出惊惧的神情,玉如意好心情的再举起长竹戳了戳她的脸。 「你想怎么死?是让我直接用竹子戳死?用火烧死?还是活埋你?」那轻松的语调宛如在谈论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见他竟一脸邪笑的说着要怎么杀死她,她又怒又惧,「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想杀死我?」 「无冤无仇?」他登时敛起笑容,阴寒的开口,「我正在睡觉,你却鬼吼鬼叫,吵醒我的好梦,你说你该不该死?」 南宫绫此刻很肯定自个儿是遇到狐妖了,据说狐妖不仅容貌生得妖娆惑人,性格残暴又喜怒无常,眼前这只八成就是了,她好后悔方才不该呼救的,把这只妖精引了过来,她强忍着惊惧,战战兢兢的开口,「我不知道大仙您在睡觉,惊扰了大仙好梦,还请大仙原谅,俗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大仙修行不易,若为了我妄开杀戒,对大仙的修行恐怕不好吧。」 「你说谁是大仙?」玉如意愠怒的眯起了眼。 南宫绫没发觉自己的话惹恼了他,依旧一派恭敬的回答,「自然就是超凡脱俗的您呀。」眼前还有其它的人……妖吗? 「哼,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是在骂我是妖怪对不对?你这瞎了狗眼的死丫头,看我不戳死你!」妖美的脸孔瞬间布上厉色,玉如意阴冷的拿着手上的长竹刺向她,想戳烂那张讨人厌的嘴。 他生平最恨有人看到他的脸,就说他是妖精,她竟一再犯了他的忌讳,饶她不得! 第二章 南宫绫吃痛的捂着嘴巴蹲了下来,完全不明白自个儿究竟是哪里惹火他了,只能慌张的把头藏进双膝之间,两手紧抱着头,试图挡下他不停刺来的竹子,一边惨叫,一边求饶,「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他怒道:「你还敢叫我大仙?张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人不是妖!」 「啊……咦……你说什么?」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错愕的抬起头来。「你说你是人不是妖?」顾不得竹子戳在脸上的疼痛,她睁大眼看着上方的他—— 他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眉目如画,那双狐媚狭长的黑眸在月光下莹莹生辉,五官细致无瑕,一头丝绸般的长发没有绾起,而是随意披散在肩上,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言的邪魅之气,这样妖美无俦的俊颜,是人而非妖 冷如寒霜的嗓音再度从上方传来,「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吗?」 南宫绫下意识的点头,「看清楚了。」 「很好,为了让你死得瞑目,你记清楚了,我叫玉如意。」他拿起长竹瞄准她的咽喉,光凭她一再喊他妖精,已足够她死上百次了。 感觉到他冷冽的杀意,南宫绫回神骇然大叫,「等一下,既然你说自己是人不是妖,你怎能随便滥杀无辜?」 「你先是吵了我的好梦,接着又口口声声诬指我是妖,凭这些你就该死!」长竹此时已经抵在她的咽喉上,只要他稍微施力,就能让她命丧九泉。 南宫绫胆战心惊的看着抵住喉咙的青竹,不敢乱动,只能抖着嗓音求饶,「误认你是妖精我道歉,可你不能不问是非就胡乱杀人,你若杀了我,你的行径岂不是跟妖怪一样吗?你放了我,救我上去,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闻言,玉如意饶富兴味的斜睇着她问:「哦,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我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她无暇细想的回道,忙着从怀里取出一只荷包,掏出里头的珠钗、玉佩和金镯,高高捧在手中,「这些都给你。」 淡淡的瞄了一眼,他轻蔑的道:「那些破铜烂铁,我才看不上眼。」 「那、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抵在她喉咙的竹子又陷进了几分,眼看就要刺穿她的咽喉了,她急得渗出层层冷汗。 天哪,她为什么会招惹到这么一个煞星?莫非天 要 亡她? 「你去死吧,这样我心情会好一点。」他冷笑的加重手力,准备送她下黄泉。杀人对他而言,如同吃饭一样简单,他压根不在乎死在手下的亡魂又多添一条。 她惊骇的大叫,「不要杀我,我愿意当奴为婢伺候你。」她伸手抓住竹子想移开,却发现竹子死抵在她喉咙上,坚硬得彷佛铁棍一样,根本移动不了。 「奴婢我的无心轩里多得是,不缺你一个。」他冷哼。 竹子陷进她的皮肉里,她细嫩的颈子渗出血,喉咙紧窒得快发不出声音了,她拼着最后一口气,「我、我会做得比你其它奴婢都好,若你放了我,我还可以为你织出柔如云絮般的云锦,以及凉如冰雪的雪丝。」 「你会织云锦和雪丝?」他有些意外将竹子抽离几分。 「嗯,咳咳咳……」南宫绫终于得以喘息,她惊魂未定的捂住刺痛的喉咙,一阵呛咳。 「你是金丝山庄的人?」云锦和雪丝为金丝山庄所出,她会织云锦和雪丝,表示她可能出自金丝山庄。 玉如意借着月光打量着她,此刻的她鬓发散乱,身穿一袭粗布碎花麻衫,再仔细看,她黛眉如柳、明眸皓齿,菱唇边有两枚小巧的酒窝,还算清丽可爱。 「不是,我是玉织坊的人。」脱口说了这句话后,她顿时有些懊悔不该自曝身分。 其实云锦和雪丝最早是由玉织坊所织出来的,但因为玉织坊所出的布疋,向来都由金丝山庄收购,所以外人一直以为云锦和雪丝是由金丝山庄所出。 只有少数知情的人才知云锦和雪丝的织法皆是创自玉织坊,更准确一点的说,云锦和雪丝的织法其实是她所创的。 「你是玉织坊的人?」玉如意想起一件昨日听闻的事,狭长的眼眸一眯,瑰丽如樱的唇瓣蓦然漾开一抹笑,「你该不会就是金丝山庄准备迎娶过门,结果却在成亲前逃婚的那位玉织坊的二小姐吧?」 被他一语道破身分,南宫绫登时煞白了脸,他该不会……想把她抓回去交给金丝山庄吧? 她惊愕的表情证实了他的猜测,玉如意一脸兴味,随即改变心意,收回青竹,「呵,真是有趣。好,我不杀你了,我决定让你当我的奴婢。」 瞪着他笑得妖魅的脸孔,南宫绫突然觉得有股阴风拂来,忍不住打起哆嗦,接着,一阵风从她耳畔掠过,顷刻间,她已来到洞口处。 站稳后,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洞底,再觑向他,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将她带出洞,速度快如鬼魅,他、他、他该不会其实是鬼怪吧? 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过于惊恐,南宫绫突地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你这个懒鬼,还不给我起来!」一只穿着黑色皮靴的脚,毫不怜惜的踹向躺在地上的南宫绫。 她吃痛的醒来,一睁开眼,便被炽烈的阳光刺得连忙又闭上眼,不耐烦的嗓音却再一次响起—— 「醒来了就给我去找吃的,别给我装死。」 昨夜恐怖惊悸的记忆随着那道嗓音灌进她的脑海里,南宫绫侧过螓首,半眯着眼,瞅向小脸旁的那双黑色靴子,视线顺着靴子缓缓向上挪动,最后落到那张妖美惑人的俊容上。 玉如意再踹了她一脚,斥道:「你还在发什么愣,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饿了,还不快去给我找吃的来。」 南宫绫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他,留意到地上映出他的影子,这就表示,他不是鬼怪,而是个活生生的人——那昨晚他为什么有办法一瞬间就把她从洞底给带上来,莫非……那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玉如意见她还是呆呆的盯着他看,完全无视于他的命令,他不悦的眯起眼,「你再不动,我就一脚踩死你!」 听见这句话,南宫绫随即从地上弹跳起来。「我这就去找,这就去。」昨晚她就知道眼前这个妖魅的男子有多么残暴,她不敢再迟疑,立刻去帮他找吃的。 然而才跨出第一步,便拉扯到昨晚扭伤的脚,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可是她不敢停下来,还是一拐一拐的往前走。 对了,也许她可以趁这个机会逃离那个性情残虐又喜怒无常的男人,可是……她垂眼瞥了扭伤的脚,再回想他昨夜快如鬼魅的速度,心思飞快的盘算着逃离成功的机会有多大,须臾,她放弃了逃走的打算。 第三章 以她现在的情形,是不可能逃太远的,若是被他抓回来,后果恐怕更惨,所以只好先暂时跟他虚与委蛇,等脚伤好了,再来想办法。 打定主意后,南宫绫认命的找了些野果回去交差。 「我叫你去找吃的,你找了半天,只找到这些青涩的野果?」玉如意脸色不善的瞥着她捧到他面前的果子。 南宫绫战战兢兢的道:「对不起,我找了好久,只找到这些果子,请公子先将就一下。」 「将就?这林子这么大,你不会去打只鸡,或是抓只野兔烤给我吃吗?」 她垂下眼眸,避开他阴怒的眼神,细声的说:「公子,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打得到山鸡和野兔?」 玉如意脸色阴沉的盯着她,「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当我的奴婢,我真想不出来留你有何用!」 怕他再起杀意,南宫绫赶紧说道:「公子,除了织布之外,我还烧得一手好菜,等出了这座林子,我一定烧一顿丰盛的菜肴给公子吃。」 「你最好是真的能烧得一手好菜,要不然……」他扯开一抹阴笑,「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昨晚会救她完全是一时兴起,他可不想带个没用的废物在身边碍事,虽然她懂得云锦和雪丝的织法,但对他并没有太大的用处……等等,若是将她交给金丝山庄的宿敌飞梭楼…… 金丝山庄这几年凭着云锦和雪丝,让飞梭楼的丝绸生意一蹶不振,若是让飞梭楼得到云锦和雪丝的织法,官凤翔必定会好好酬谢他。 对了,不如就用她来跟官凤翔交换飞梭楼位于岭南的那座药圃,岭南那处药圃里栽种了许多无心轩无法种出的草药,若是能得到那处药圃,以后药材的来源就毋需再仰赖飞梭楼提供了。 虽然不知此刻玉如意心里在想什么,但他那种彷佛在算计着什么的眼神,让南宫绫看得心头一阵恶寒。 而打定主意的玉如意顿时眉开眼笑,和颜悦色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那倾倒众生的魅笑让南宫绫的心跳失序,宛如有好几只野兔在她胸口乱蹦,惊觉到自个儿被他的笑容所迷惑,她惊得赶紧收回眼神,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看他,随口瞎编了个名字,「我叫南宫婉玉。」 玉如意伸出纤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颚,邪魅的眸光直勾勾盯着她,瑰丽如樱的唇瓣微启,轻声细语的再问一次,「你再说一次,你叫什么?」他前天虽然没有仔细听到玉织坊二小姐的名字,但至少还记得只有一个单名。 下巴被他箝住,她被迫迎上他那双狭长幽邪的眼瞳,想起他既然知道她是玉织坊二小姐,八成也知道她的闺名,所以一定也知道她方才是随口乱说,只好改口老实的说:「我叫南宫绫,绫罗绸缎的绫。」 玉如意放开她,冷言道:「你最好记住,在我面前不要撒谎,否则我有得是办法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她赶紧保证,「婉玉是我的小名,我没骗你。」 淡淡扫她一眼,玉如意没再说什么,只是径自举步往前走,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怒道:「你还杵在那里发什么傻?」 「哦……」她一瘸一瘸吃力的跟上他。 垂目瞥了眼她的脚,玉如意突然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按了按她扭伤的右脚。 「啊,好痛,公子,你要做什么?」她痛得弯下腰,想拨开他的手。 岂料他马上放开她的脚,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的瓶子扔给她。 「公子,这是什么?」她纳闷的接过瓶子。 玉如意简单的说了句,「将里头的药膏敷在伤处。」 南宫绫愣了下,才打开瓶子,挖了坨黑色的药膏涂在脚踝上。一敷上去,瞬间觉得冰凉凉的,须臾,便觉得药膏彷佛渗进皮肉里,伤口不再那么疼了。 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再挖了些药膏敷在被他戳伤的颈子上,思及昨夜的事,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昨晚他是真的想杀了她吧…… 这个人心性残佞,对无冤无仇的她都下得了毒手,要不是她机伶,恐怕早已成为一具死尸,就算现在跟在他身边,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看来她还是要尽快找机会逃走才是。 出了林子,南宫绫找了户农家借了灶房,烧了一顿好菜给玉如意吃。 然而吃完后,玉如意却扣住她的手腕,语气森寒的道:「啧,还敢夸口说你烧得一手好菜,不过尔尔嘛,敢骗我,你说我该剁了你哪只手比较好呢?」 南宫绫一听,小脸刷白,嘴唇颤抖,拼命挣扎着想抽回手腕。 「你不能剁我的手,若是我烧的菜不好吃,你为什么把菜全都吃光了? 」三道菜和一碗汤,不出片刻,便全进了他的肚子,若真的难吃,他怎么会一口接一口?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饿了,再难下咽的东西也吃得下去。」 听见他的话,她顾不得害怕,怒驳道:「你骗人,我看你方才的表情明明就很喜欢吃我做的菜。」 他阴森森的斜睨着她,「是吗?那你能看得出来我现在想剁你哪一只手吗?」 「你、你不能剁我的手,你要是剁了我的手,以后我就不能再织布,也不能再做菜给你吃了。」她被他的残忍吓得都快哭了,眼眶发红,身子瑟瑟颤抖着。 玉如意盯着她好一会儿,忽然呵呵大笑,伸手擦过她微湿的眼睫。 「啧啧,瞧你吓得面无血色,可怜兮兮的都快哭了,教人看了真是不舍,罢了,我就好心的再给你一次机会,晚上你可要做出让我满意的菜。」 看着他脸上那抹刺眼的笑容,南宫绫顿时醒悟自己被他作弄了,他是故意要吓她的,她恨恨的瞪着他,若是眼神能杀人,她已经狠狠地将他大卸八块了。 「怎么,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你想杀我?」玉如意没有忽略她瞋恨的眸光。 闻言,南宫绫飞快的收起愤怒的表情,用力摇头,赶紧宣示自个儿的忠诚。「绝没有这回事,公子能饶我这一回,我感激都来不及了,怎敢对公子不敬公子救我逃出陷阱,我对公子只有满心的感激,一心只想着要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管公子怎么对我,我都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她虽然是玉织坊的二小姐,但她只是庶出,她爹娘在她幼时双双过世,玉织坊在她爹死后便由大娘打理,从小她就看尽大娘和大姊的脸色,早已学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最能讨她们的欢心,让自个儿少受些罪。 第四章 所以此刻面对这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男人,她毫不迟疑的把用在大娘和大姊身上那一套卑微的嘴脸,搬出来讨好他。 「是吗?」玉如意放开箝住她手腕的手,语调里透着一抹嘲讽,「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你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么感激我。」 南宫绫忙不迭地再次表明自个儿的真心。「我绝对没有骗公子,若不是公子搭救,也许我已死在陷阱里,无人知晓,我是真心感谢公子的。」 「你不用怕,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你是真心假意,我都不在意。」他现在一心只想着把她带到飞梭楼,交给官凤翔,好换到岭南的药圃。 只要把他伺候好南宫绫无力的想着,他似乎比她大娘和大姊还要难讨好,邪佞残暴的说翻脸就翻脸,她真怀疑自个儿还有没有命能活到找到失散的好友。 若是早知道逃婚会遇到这个煞星,也许当初她就不会逃婚了,没嫁给温行泽那个好色之徒,却遇上比他更邪恶的男人,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 「莹儿,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杭州?莹儿、莹儿,你说话呀,你怎么都不说话……啊,好痛!」从睡梦中痛醒,南宫绫睁开眼,一时茫然,接着她便被床边的一道黑影给吓了一跳,失声叫道:「你是谁?」 「怎么,连自个儿的主子都不认得了吗?」对方阴森森的开口。 认出嗓音是属于什么人的,南宫绫悄悄往床内挪了挪,警戒的看着驻足在床前的人,「公子……你半夜不睡,跑来我房里做什么?」 「我睡不着。」 「睡不着?」她一愕,睡不着就可以跑来吓她吗? 「你起来,唱歌给我听。」玉如意命令道。 「……我不会唱歌。」她困死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这几天为了服侍爱挑剔难缠的他,她筋疲力尽,只有在夜里能好好休息,这会儿他竟过分得连觉都不让她睡,要她大半夜的唱歌给他听,还有没有人性呀? 「那你跳舞给我看。」他伸指一弹,点亮了桌上的烛火。 「我也不会……」话都还没说完,在看见他慢慢变得阴沉的脸色后,南宫绫立刻改口,「我马上跳给公子看。」她非常了解他没有耐性和残暴的本性,再不敢拖延,连忙爬下床,手脚开始胡乱挥舞。 玉如意在椅子上坐下,看了须臾,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嫌恶的斥道:「你这是在跳舞还是在赶尸?丑死了!」 她停下凌乱的舞步,呐呐的道:「那、那我唱歌给公子听。」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动过想杀人的念头,即使从小被大娘和大姊欺凌虐待,她也不曾动过杀意,但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是魔星转世,既难伺候又难讨好,还不时威胁要剁她手、砍她脚、挖她眼,才短短几日,她已被折磨得身形都消瘦不少。 她一定要找机会逃走,再继续这样下去,她早晚被他折腾死。 【第二章】 莹儿这会儿应该在前往杭州的路上了,先前她们便约定好,若是半途遇上什么意外,失散了找不到人,就直接往杭州去回合。 她不能死在这里,若她出了什么事,莹儿等不到她,一定会担心死的。 她心不在焉乱唱起曾经听过的曲子,但才唱没几句,便被玉如意的吼声打断,「你是乌鸦呀?唱得难听死了!」 南宫绫立刻低眉敛目,垂手侍立,卑微而恭敬的说:「对不起,公子,我只会织布和做菜,不擅歌舞,要不我去青楼找个能歌擅舞的姑娘回来伺候公子。」 「你这女人真蠢,连这个都不会。」横眉骂了句,玉如意斜睨着她,见她身穿白色中衣,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菱唇微微抿起,委屈的表情带着几分无辜,模样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诱人媚色。 「公子?」见他眼底泛着血丝,目露凶光的直盯着她看,她无法猜出他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的道:「我这就去找姑娘来唱曲儿跳舞给公子看。」 「不用了,你说故事给我听吧。」若是要听别的女人唱歌跳舞,他早就自个儿上青楼去了,何需来找她? 「那公子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她谨慎的问。 玉如意想了下,随口道:「就说说你自个儿的事吧。」 「我的事?」她有些错愕,他怎么会突然对她感兴趣了? 「你堂堂玉织坊的二小姐,为什么要逃婚?」他白玉般的左手轻托着腮,斜眸睨着她。 南宫绫看看他,再望了眼窗外,心忖今晚八成不能睡了,无声的叹了口气说:「那是因为……我不想嫁给温大少。」 「金丝山庄富可敌国,你嫁过去便是金丝山庄的少奶奶了,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为何不想嫁?」玉如意狐疑的问。 她忍不住颦眉,「他镇日流连青楼酒肆、拈花惹草,单是府里的姬妾及不下二、三十人,外头的女人更不计其数,要我嫁给这种人,还不如不嫁。」她难得对他说出真心话。 「所以你就逃婚了?你倒挺有骨气的,你可知道金丝山庄和玉织坊派了不少人找你?」 「知道,所以一路上我都乔装改扮。」从逃出玉织坊的那天起,她便作村妇打扮,穿着粗布麻衣,头戴斗笠,而莹儿则女扮男装,与她伪装成一对夫妇,以掩人耳目。 岂知半途他们还是遇到了金丝山庄的人,被识破了身份,她与莹儿就是在逃跑时走散的,当时逃进山里的她,遇上了大雾,也因此躲过金丝山庄的追兵,后来为了找莹儿,她才会不小心跌进陷阱里,遇到这个煞星。 似是想到什么,玉如意忽然问道:「你有心上人了?」能让一个女子不顾一切的逃婚,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理由,然而这个突然掠过脑海的念头,却让他感到有些不快,不自觉地微微拢起眉峰。 「没有。」她镇日待在织坊里,哪有机会结识其他男子。 听见她的否认,那抹不快立刻散去,他接着再问:「你既然大胆逃婚,应该有其他的打算把?」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她不是个莽撞无知的女子,对逃婚之事应该有妥善的筹划才是。 「面前我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她才不会傻得告诉他她和莹儿的计划,这个人喜怒不定,若是让他知道他们打算前往杭州定居,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五章 说着说着,南宫绫忽然闻到一股甜腥味,她纳闷的抬头梭巡,愕然的发现那抹甜腥味真的是血,腥红色的血从他右手的掌心渗出来,流到桌面上。 她讶然的指着他的手,急道:「公子,你的手流血了!」 玉如意漠然的垂眸瞅了右手一眼,目光阴鹜,仿佛流血的是别人而不是他。 见他竟无动于衷,她赶忙找来一条丝绢,走到他身边想为他止血,近看后才知道,是他尖锐的指甲掐进掌心里,弄伤了自己的手。 她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我的血可是很宝贵的,你可以舔掉这些血。」玉如意的细眸紧瞅着她,妖美的脸庞上荡过一抹凄凉的笑。 「……」南宫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竟然叫她舔他的血?她又不是嗜血的禽兽,怎么可能这么做! 看着她惊恐的小脸,玉如意又说:「你不舔吗?有不少人想求我一滴血,可都求不到哦,现下我流了这么多血,若是让那些人见到了,怕不争先恐后舔得一干二净。」 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惊惶得只能吐出一句话,「你、你快点止血,不要再弄伤自个儿了。」 他定定的望了她片刻,忽然大笑出声,将受伤的掌心举到她面前,「你可知道有人为了我的一碗血,愿意花上万两黄金?难得我大发慈悲允许你舔我的血,你还在等什么?我的血能祛毒治病、返老孩童,你还不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南宫绫压根不相信,只当他是疯了,惊骇的再后退一步,蓦地,她突然想起两年前曾听说书先生说过一段江湖奇闻—— 「那妖医不仅有一张魅惑众生的妖容,还拥有出神入化的高明医术,他身上的宝血能祛毒治病、返老孩童,不过此人善恶不分喜怒难测,所作所为全凭一己喜好,且说那日,阴山六侠拦着他,想要请他上阴山为师父治病,他竟说,只要他们六人留下自个儿的人头当酬金,他就马上为阴山老人治病。」 说书先生说到这儿,出其不意的用手里的折扇用力敲往桌面,比手划脚的接着又说:「那阴山六侠闻言,勃然大怒,一起围攻他,结果全都死在他手下;之后,他果然提着六颗人头上阴山去为阴山老人治病,阴山老人一见六个徒弟的首级,当场昏了过去,等他醒来后,身上的病竟完全好了,一问小童,才知是那妖医趁他昏迷时为他治好的。」 还记得说书先生说到这里时,有听众发问,「那妖医身上的血为何能祛毒治病、返老孩童?」 「江湖中有个女人被称为桃花仙子,传说她年逾七十,仍生得花容月貌、冰肌玉肤,她费心收罗天下灵药,喂养她收养的几名童子,你们知道她这是为什么?」 没人猜得出答案,说书先生故意停顿一会儿,吊吊众人胃口,才又续道:「她不惜用那些珍贵无比的灵药喂养几名童子,然后吸食他们的血,养颜润肌,所以她即使年逾七十,仍艳如桃李,那妖医便是其中一名童子,就在他十二岁那年,桃花仙子想吸食他的血时,猝不及防,反被他一口咬断了咽喉,死在他手上,由于打出生起便开始服食灵药,所以那妖医的血才有此奇效,能祛毒治病、返老孩童,为了能求得他的血治病,有人不惜倾家荡产……」 电光石火间,忆起说书先生当时所说的故事,南宫绫惊愕的指着他,「难道你就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个妖医?」 「啧啧啧,玉织坊的二小姐居然听过我的大名,我该说荣幸之至吗?」江湖中人帮他取了「妖医」这个称号,不只指他行事诡邪、喜怒难测,更是暗指他的容貌,所以他厌恶至极。 「……」他的话证实了她的臆测,她的表情变幻不定。 当时听说书先生提起他幼时遭遇的可怕经历,她曾经很心疼他,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说书先生口中的妖医,竟教她给遇上了。 愣了片刻,南宫绫勉强一笑,挤出几句话,「我、我……早就久仰公子大名,想不到能有机会遇见公子,还得公子搭救,真是三生有幸。」 瞟见他尖锐的指甲仍陷在掌心里,汩汩的血沫不停渗出,她光用看的都替他觉得痛了,但他却仿佛额米有感觉似的,她忍不住拐个弯劝道:「既然公子的血这么宝贵,还是请公子快点把血止住,别再伤害自个儿了……」 玉如意妖美的脸庞上噙起一抹笑,幽邪的双眸看着她,低醇的嗓音慢条斯理的说:「若是我伤害自个儿,就会想杀你,你想被我杀死吗?」 多年前的那个月圆夜,他咬断老妖婆的咽喉,她的血霎时喷溅他满脸,浓浓的血腥味窜入他的鼻,然后,他发狂了,不停的嘶咬着老妖婆是身躯,把她的肉一块块给咬了下来…… 此后,每逢月圆之夜,他便狂躁得忍不住想杀人,想嗅那浓浓的血腥味,他很清楚这是当年烙下的病根,纵然他医术精湛,却治不好自己的心病。 听到他的话,再看着他掌心那艳红色的血迹,南宫绫害怕得想逃走,但他就坐在她前方,她根本不可能逃得了,只能极力保持镇定,「你不可以杀我,否则就没有人做菜给你吃了,要不,我唱歌儿给你听,这次我一定会唱得很好。」 语毕,她立刻张口唱出幼年时,娘曾唱给她听的安眠曲—— 「星儿亮,蝉声啼,娘的心肝儿乖乖睡,梦里有花也有糖,月儿亮,蛙声鸣,娘的心肝儿快快睡,睡一觉,大一寸,将来长大嫁个好儿郎。」 她一遍又一遍的唱着,低柔的嗓音悦耳动听,完全不想刚才唱歌给他听时那么尖细刺耳,就这么唱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她发现玉如意不知在何时竟已合上眼,看似睡着时,她才停了下来。 「公子、公子,你睡着了吗?」她小声的叫他。 仿佛听见她的叫唤,玉如意陡然睁开眼,狭长的双眼带着一丝困意,瞄了她一眼后,便走向她的床榻,毫不客气的躺上去。 「公子,你的房间在隔壁。」她赶紧提醒他。 「我高兴睡哪就睡哪,你继续唱,不准停。」每逢月圆之夜他总是难以成眠,没想到听到她唱歌后,他罕见的有了浓浓的睡意,她那轻柔的歌声宛如午后春风拂过,将他体内的狂躁之气给吹散了。 见他霸占了她的床,而且不打算起来,南宫绫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听命,继续唱着那首儿歌—— 「星儿亮,蝉声啼,娘的心肝儿乖乖睡,梦里有花也有糖,月儿亮,蛙声鸣,娘的心肝儿快快睡,睡一觉,大一寸,将来长大嫁个好儿郎。」 第六章 一边清唱,她的眸光不自觉的落向他搁在床边受伤的那只手,迟疑着到底要不要帮他包扎止血。 看着血不断滴到地上,她终究不忍心的拿起丝绢,再取出他几天前给她的药膏——那药膏很有效,那日她敷在伤口后,不出两天,脚上的伤和颈子的伤便都痊愈了。 她将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的伤处,再用丝绢把他是手轻轻包扎起来,哼唱的歌声仍然没有停。 抬手望见他那张妖美邪魅的容颜正静静的闭着眼,安详的睡着,南宫绫怔怔的想,这个人的性格会那么残暴,也许全是因为幼年时可怕的遭遇吧?接着她又想起,他方才说过的话——若是我不伤害自个儿,就会想杀你,你想被我杀死吗?」 这么说来,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不想杀她? 南宫绫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少了一分惧怕,多了一份不舍。 也许……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茶为什么是凉的?」啜了一口茶,玉如意眯起利眸,不悦的问道。 「因为天热,所以我特意把茶扬凉再拿给公子喝,才不会烫口。」她解释。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我不喜欢喝凉茶,重新煮过,下次再擅自做主,看我不剁了你的手。」语带威胁的撂下狠话,他随即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以为然,「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会剁了你的手?」 南宫绫立刻表现出诚惶诚恐的卑微模样。「不,我相信公子言出必行,公子说要剁,就一定会剁。」 「那你为什么不怕?」以前他只要这么说,她就会惊吓得宛若无助的小兔子,但近日他却发现她已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 「那是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的命既是公子救的,就归公子所有,若是惹得公子不快,要刹要剐,南宫绫任凭公子处置,绝无怨言。」 他每天一不高兴就说要剁她手、砍她的脚、挖她的眼,听多了,她便知道他压根只是想吓唬她罢了,不是真的想伤害她,而且这阵子她已经稍微摸清楚他的脾性,知道要怎么应付他了,所有现在他的威吓,她都听听就算了。 但,这种话她自然不会笨到说出来让他知道。 玉如意伸出手,用白皙的长指轻轻划过她的嫩颊,凉笑道:「啧,话说得真好听,若是我想挖出你的心拿来下酒,你也没有怨言吗?」 他冰凉的指尖擦过她颊畔,令南宫绫垂在两侧的手微微一颤,她垂下长睫,掩住眸里的思绪,温顺的说:「我方才说过了,我的命是公子所救,若为公子而死,那也算还了公子,我绝不会有任何埋怨。」 面对打小亏待她的大娘,她都能数年如一日的曲意逢迎,此刻说出这种违心之语,对她而言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瞅视她片刻,玉如意轻弹了她的额心一下,「真是没趣儿,还不快去煮茶。」 他喜欢看她被他吓得面无血色,此刻这副完全认命的模样,反教他完全提不起兴致。 「是。」南宫绫暗暗松了口气,拿出不久前才收进马车里的茶壶和炉子,重新煮茶。 那天他救了她之后,因为嫌她走得慢,跟不上他的脚程,第三日便买了辆马车代步,马车里放了做菜的炊具,以及各种他喜欢吃的食材,要她在车里煮给他吃。 他每次都将她做的菜狠狠嫌弃一番,却又吃个精光,就算笨蛋也看得出来他明明就很喜欢吃她做的菜,只是嘴硬不肯承认。 上路不久,南宫绫也没有问他要带她去哪,只是摸摸观察,发现他一路朝南而行,这跟她原本要去的杭州刚好是同个方向,于是她不断寻找可以逃走的机会,然而却一直找不到好时机,不过既然现在比较了解他的脾性,她倒也不急了,她相信,只要捺着性子,她一定可以等到脱离他的那一天。 生起炭火后,她拿着蒲扇轻轻扬着火苗,一边瞅着玉如意。 他坐在一旁的大树下,从怀里掏出条手绢在手里把玩着,那条手绢是她前几天为他包扎时用的,这两天只要停下来休息时,他便会拿出来把玩。他看起来似乎很喜欢那条手绢,但那只是条很普通的手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中意。 茶水滚了,她倒了杯热茶端过去给他。「公子,茶来了。」 接过杯子,玉如意将手绢搁在膝上,轻吹了下琥珀色的茶汤,才啜口饮下。 侍立一旁等他喝完茶,南宫绫接过空杯,忍不住好奇的问:「公子,你很喜欢那条手绢吗?」 「这条手绢丑死了,质料又粗,我怎么可能喜欢!」玉如意一脸嫌弃。 既然不喜欢,那为何又要留着,没事时还拿出来把玩?南宫绫心里质疑他的话,却不敢说出来,拿着杯子默默走到溪边清洗干净。 玉如意睨了她的背影一眼,拿起手绢低眸望着。 他才不喜欢这条手绢,这两天之所以常常掏出来把玩,是因为那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包扎,前几天的那个月圆之夜,是他这些年来睡得最好的一夜,在她轻柔的歌声中,他竟不知不觉的熟睡了。 醒来后,便发现右手包了这条手绢,他自个儿掐出来的伤口也被敷了药,这些年来他钻研医术,从来只有他治人的份儿,从未让人敷过药。 因此他下意识的收起这条手绢,不时掏出来看,每次回想起那夜她为他上药包扎的情景,心情便会莫名的愉悦起来。 收起手绢,玉如意眸光睇向一旁准备将茶壶和炉子收上马车的南宫绫,心忖这个女人倒也手脚伶俐,不算讨厌,到时候他让她交出云锦和雪丝的织法给飞梭楼就好,人还是带回无心轩,专门伺候他。 接着,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他差点忘了,当日他曾当着白小木和沈千秋的面,夸口说三个月内会找到一个不输给白小木的女人,算算时间,都已过了一个多月了。 刚离开无心轩时,他还算积极的在寻找这样的女人,但是不到半个月,他便觉得厌烦了,因为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令他满意的。 若是她……玉如意的思绪陡然被她的惊叫声打断。 「啊——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 「属下奉命请南宫姑娘跟我们回去,还请南宫姑娘不要为难我们,乖乖跟我们走。」四名男子拽这着她的手臂,想将她拉上马,送回金丝山庄覆命。 「我不要跟你们回去,你们快放手!」南宫绫惊惶的死命挣扎。 「你闹得还不够吗?」 第七章 突然响起的一道冷漠嗓音,让南宫绫瞬间停止了挣扎,她错愕的看着朝她走来的一名蓝衫男子,脱口叫道:「大哥……」 「你真是太任性妄为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逃婚,把金丝山庄和玉织坊搞得鸡飞狗跳,你怎么会这么不懂事,还不快跟我回去!」南宫原端正淡漠的脸上微露一丝愠怒。 南宫绫勇敢说出心里的话,「我不能跟大哥回去,我不想嫁给温大少,求大哥放过我吧……」大哥生性冷漠,在玉织坊时虽没有亏待过她,却也没用善待过她,他只是冷眼看着一切,宛如是个不相干的旁观者。 「你若是不想嫁给温行泽,也必须回去把事情说清楚,做个了结,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太不负责任了!」他斥道。 南宫绫定定的看着他,渐渐冷静下来,语气带着些许凄楚,可怜的求道:「大哥,回去说清楚,是要我说什么?金丝山庄的人会因为我不想嫁,就取消这桩婚事吗?大娘会就这样饶过我吗?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死都不会回去!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兄妹一场的份上,放过我吧,就当没见过我。」 听见她这番话,南宫原一阵沉默,他其实很清楚,若是将她带回去,娘一定饶不了她,从爹死后,娘就没少折磨过这个妹妹,他性子素来冷淡,虽然没有跟娘一样欺凌她,但是从小看她饱受娘和姐姐的欺压,他也没想过要维护她。 她逃婚后,娘命他把她给抓回来,他不是不知道她回去后,会面临怎么样的处境,可是他也认为,祸是她自个儿闯出来的,就得自个儿承担。 然而此刻看着她眼里那抹决然,他不禁有些动摇了,在他记忆力,她一直卑微的讨好娘和姐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豁出去的神情。 同行的其他人见南宫原似乎被她的话给说动了,连忙出声提醒道:「南宫少爷,我们大少爷还在等着属下们把南宫姑娘带回去,现下好不容易找到她了,我们快带她回去覆命吧。」说着,他们又拽着南宫绫,作势要将她带走。 「我才不要跟你们回去,放开我、放开我!」挣扎间,眼角余光瞥见杵在一旁的玉如意,她情急之下便脱口喊道:「我已经跟了玉公子,是玉公子的人了,你们不能把我带回去!」 此话一出,众人全是一脸惊讶,齐齐回头望向不知何时来到一旁的玉如意,在看清他的容貌后,众人又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气,无法想像这世上竟有如此妖魅勾人的男子。 南宫原最早反应过来,连忙从玉如意身上收回眼神,睨向妹妹,怒诘问道:「你说什么?你跟了这个男人?」 「没错,若是大哥执意要带我回去,要先问过他才行。」南宫绫可以说得暧昧不明,想将玉如意扯进来,让众人误会她和玉如意的关系。 「你是谁?」南宫原冷漠地望向玉如意,质问道。 狭长的眼冷冷扫视众人一眼,玉如意淡淡出声,「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既然听见她的话了,还不给我滚!」 「你太猖狂了!」一名男子喝道,接着说:「南宫少爷,咱们拿下他,一并带回去见大少爷。」 「我数到三,若你们还不滚,那就不用走了,在此长眠吧。」玉如意失了耐性,邪佞的勾起唇角,张开好看的双唇,开始数数,「一、二……」 察觉到玉如意眸里闪过的杀气,南宫绫低呼,「大哥,你们还不快走!」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可以感觉到,大哥和眼前这批人,绝对不是玉如意的对手。 「三。」 玉如意微笑的喊出第三声,准备动手的那一刹那,南宫绫急忙喊道:「不要杀人。」说完,她趁箝制着她的男人一时松懈,用力挣开他们的手,跑向玉如意,拖着他的手臂往马车走去。「我们走,他们不值得弄脏你的手。」 玉如意低眸瞥着她抱住他手臂的手,「我要杀人,有得是方法不会弄脏自个儿的手。」话虽这么说,他却仍顺着她的脚步走向马车。 「你们两个别想逃!」几个男人不满的追了上去,动手想抓人。 玉如意嫌恶的拧起眉,回头扬手一弹,几个大男人顿时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只有留在原地的南宫原仍站得笔直,他双眼紧盯着玉如意那张妖美的俊颜,想起了江湖传说中的某个人——妖医玉如意。 坐上马车,南宫绫才发现有几个人倒在地上,不禁骇问,「你杀了他们?」 「没有,我只是让他们动弹不得罢了。」他方才用的是毒王沈千秋所制的毒药,只要一点点,就能化去人全身的力量,像个死人般任人宰割。 听见他们没死,南宫绫稍稍安心了,她看了眼仍站得直挺挺的大哥,他也正望着她,眼神一如往常般冷漠,虽然如此,他却没有冲上来阻止她,她眉心一紧,扬起马鞭驱车离开。 她不知大哥是忌惮玉如意,才没有过来拦阻她,还是因为顾念兄妹之情,所以任由她离去,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希望两人这一别,日后别再相见了。 因为再相见,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第三章】 赶了一段路,南宫绫才停下马车,稍作休息,坐在她身边的玉如意,只手托腮斜睨着她,慢条斯理的问道—— 「方才你说,你已经跟了我,是我的人了,是什么意思?」 闻言,她错愕得差点咬到舌头,轻咳了声,力持镇定的挤出恭顺的笑,「公子忘了吗?我为了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自愿成为公子的奴婢伺候公子,自然算是公子的人。」 玉如意不悦的冷哼一声,「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利用我摆脱那些人。」他也不明白自个儿是在期待她说些什么,只是在听见她的解释后,竟觉得十分不快。 「我怎么敢利用公子,公子是我的主子,人家说打狗也得看主人,那些人想抓我,却没问过公子的意思,公子不觉得他们太不尊重你了吗?」她低头呐呐的说。 「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存心想拖我下水?」他皓白的长指挑起她的下颚,逼她正眼看他。 她直视着他那双邪魅的眼,神色镇定,「绝没这回事儿,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心只想服侍公子,好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因为不想离开公子,才会那样说的,而且我知道公子本领高强,一定不会让他们抓走我的。」 在玉织坊多年,她早就练成一套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现在拿出来用在他身上,也一样顺口得很。 第八章 玉如意捏住她的下巴,「你这张嘴真是伶俐得很。」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很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这句话半真半假。感激他是有,但对他那喜怒无常的阴残性格,她其实多少仍带有几分惧意,一直都在想办法逃走。 他放开她,看似随口问:「你大娘对你不好吗?」方才听见她和大哥的谈话,他感觉到她在提起她大娘时,语气里透着些许害怕。 南宫绫有些意外他会问起这件事,静默了片刻,才徐徐出声,「听说我爹和大娘以前还算恩爱,直到我爹遇到我娘,那时她在青楼当歌妓,我爹立刻为她神魂颠倒,后来更不顾我大娘的反对,把我娘娶进门,生下我几年后,我娘就过世了,再隔一年,爹也过世了。」 接下来的情景不用她说,玉如意便能想像得到,「所以你就成为你大娘的眼中钉、肉中刺而百般凌虐你?」 听他这么说,南宫绫失笑,「百般凌虐倒不至于啦,我只是常挨她的打骂,也常因为一些小事被她处罚不准吃饭,我记得最久的一次是我整整被饿了三天,一口饭都没得吃,虽然我是南宫家的二小姐,但却不像大姐和大哥一样养尊处优,我打七岁起就在玉织坊里干活,挑水、打扫、洗衣、劈柴、做饭,所有粗活我几乎都做过,所以你看——」她抬起双手,「我的手上长满了粗茧。」 玉如意瞥了一眼,又问:「你不恨她吗?」他早就发现她的手不像一般千金小姐那么细嫩白皙,但之前从没想过要多问,此刻得知原因,他下意识地开始思索要制作能消茧润肌的药膏,需要用到哪些药材。 「恨有什么用,恨又不能让我的日子好过些,何况我也能体会大娘的心情,心爱的丈夫移情别恋,她对我娘自是有满腔的怨怒,而我爹娘又不幸死得早,她满心的愤恨没处发泄,只好拿我出气。」 「你的胸襟倒是挺宽大的,挺看得开的嘛。」玉如意哼笑道。 她对他的嘲讽只是回以淡然一笑,「我不是胸襟宽大,而是将心比心,若换作我是她,也许我也没办法好好善待丈夫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在她发现憎恨大娘完全无法改善自个儿的处境后,她便改弦易辙,想尽办法讨她欢心,的确,这么做让她的日子好过了些,但跟兄姐比起来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瞥了眼她云淡风轻的神情,玉如意冷不防伸手捏住她的粉颊,往两旁用力一扯,逼她摆出一个可笑的模样,他却开心的大笑。 「啊,公子,你在做什么?快放手!」南宫绫拨不开他的手,嘴巴被扯着,怪声怪调的道。 「你不是说自个儿是我养的狗吗?你给我记住了,从今以后只准我一个人欺负你,不准再让其他人欺负你。」 她嘴巴被他扯得大大的,只能用眼睛瞪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你养的狗?」 他挑眉,「你刚才不是说打狗也要看主人,那些人没问过我的意思就要把你抓走,太不尊重我这个主人了,这不表示你是我养的狗吗?」 用力拍掉他的手,南宫绫没好气的说:「那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才不是那个意思。」 他再拧了她的脸一下,不容质疑的说:「总之,你给我记住了,除了我,要是再有人敢欺负你,你就用力咬回去。」他决定了,等到了飞梭楼,让她教官凤翔雪丝和云锦的织法后,他便要带她回无心轩去,除了他,他不再让任何人欺凌她,能作弄欺负她的,只有他。 南宫绫被他语气里那隐含的一丝宠溺给吓到了,不禁怔愣的望着他,他的意思是在……心疼她吗? 见她不答腔,只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玉如意不解的问:「你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呃,因为公子英明神武、丰神俊美,让奴婢好生仰慕,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急忙回神,随口胡诌。 只是她怎么都没料到他听到她这么说之后,竟会像施恩般的回道:「好,我允许你仰慕我。」 允许她仰慕他?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绫不解的眨了眨眼,一副他在跟她说笑的模样,而他此刻确实也眉开眼笑的,那张妖美的脸庞看起来更加俊魅惑人,害她的心儿又好像有好几只野兔在乱蹦,怦怦怦的擂动着。 见她脸上没有露出欢欣的神情,玉如意十分不满,「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乐意?」 「不是、不是,公子的厚爱让奴婢受宠若惊,一时喜得手足无措……」她连忙摇摇头,小屁股一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只是话还没说完,便发出一声惊呼,「啊——」 她没料到自己会一屁股坐空,眼看就要跌下马车,倏地,玉如意及时拉住了她,猛然将她扯进自己怀里。 撞进他怀里,南宫绫先是一愕,接着清丽的小脸顿时烧烫起来,她慌张的想推开,但圈在她腰上的手却紧紧的搂住她,不肯放开。 两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此刻她的胸口已不是几只小兔子在乱蹦,而是仿佛万马奔腾,心跳快得就要跳出来。 她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与他拉开距离,结巴的说:「公、公子,我没事了……你快、快放开我。」 玉如意垂眸注视她,突然伸指采向她一开一阖的菱唇,指腹传来的柔润触感让他忍不住微眯起眼,「你这张嘴……看起来似乎很可口。」 不知为何,被他的手一摸,顿时一股麻栗的感窜遍她全身,她一震,挥开他放肆抚摸着她唇瓣的手,脸红的娇嗔,「你不能轻薄……唔嗯……」 只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粉唇便被他给堵住。 南宫绫惊愕的瞠大了眼,他、他、他在做什么?须臾,她回过神,下意识的用力一咬。 「呜……」玉如意吃痛的低哼一声,眯起锐利的眼,怒道:「你敢咬我!」 瞅见他脸上的怒色,她连忙解释,「是、是公子自个儿方才说,若是有人欺负我,就用力咬回去的,我只是听从公子的话。」 刚才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被她这一咬,顿时散去,但她发烫的脸和狂乱的心,仍未平息。 他捏住她的下巴,神色阴沉,「我是说——除了我以外的人。」 「对不起,小的一时没听清楚公子的话,咬伤了公子,请公子责罚。」她立刻垂眸敛目,一脸惶恐。 横她一眼,玉如意不再理会她,迳自伸指摩挲着自己的唇,吻她的感觉跟上次吻白小木的感觉完全不同,上次觉得涩涩的,但这次却像掺了蜜似的,好甜。 第九章 就在他陷入自己思绪的同时,南宫绫赶紧挣脱他的怀抱,坐得离他远远的,小手捂着心口,感觉自己的心还在飞快的跳动着,不免出神的想着,他方才为何会突然吻她? 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常作弄她、吓唬她,却没有真正对她做过什么唐突的举动,适才怎么会……是因为那几句话吗? 但她说仰慕他的那几句话,只是随口胡诌的,难道他信以为真,才会……突然吻她? 正常南宫绫还在沉思时,小脸冷不防被他扳了过去,她错愕的瞪着近在眼前的那种妖美脸庞。「公子?」他又想做什么? 玉如意二话不说,再次覆上她的唇,想确认方才的感觉是否只是一时错觉。 她先是一愣,想张口再咬退他,却被他先一步扣住了下颚,顺势将舌头滑进她的嘴里,蛮横的掠夺她口中的蜜汁。 她又惊又怒,双手不停捶打他的胸口,但这只是白费力气,她根本动不了他分毫,只能任由他放肆的吻着她。 他这次的吻,狂烈得仿佛狂风暴雨,震撼着她的神智,让她几乎无法喘息。 她脸发烫,心发颤,推打他的手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只觉得自个儿就像被卷入滔天巨浪中,神魂都迷失了。 片刻之后,玉如意才餍足的离开她的唇,伸出舌轻舔着自己的唇,喃道:「真的是甜的。」 回过神来的南宫绫又羞又恼,忿忿的瞠着他,「你不要太过分,你若是再敢轻薄我,我就……」 「你就怎样?杀了我吗?」他挑眉斜睨着她。 「我不会杀你,也杀不了你,但你若敢再这么做,我宁愿一死,也不愿再受辱。」她说得决然。 玉如意表情阴沉,眯起眼道:「你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还有仰慕我的那些话,该不会都是骗我的吧?」 「我、我没有骗公子,若公子要我的命,我随时可以把性命交给你,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清白,女子的名节胜过生命。」她从不信什么生死事小,名节事大这种鬼话,但此刻却不得不借用这句话以宣示自己的决心。 玉如意不屑的冷哼,「你若真在乎这些,又岂会逃婚?」她若真是这么迂腐之人,又岂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事? 她拧起眉,表情难得凝肃,一字一句缓慢却慎重的说:「我之所以逃婚,是因为不想嫁给温大少,但我仍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子,若公子还有些怜惜我,请不要再这么做,否则我也只有……一死,以扞卫自个儿的清白。」 听见她说得义正词严,玉如意恼得想将她脸上那种凛然的表情给扯下来,撕个粉碎,但最后只是冷横她一眼,拂袖掀开后方的车帘,钻进马车里,不再理她。 南宫绫紧绷的双肩顿时放松下来,轻呼了一口气,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忆及方才的吻,她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又马上浮现出来。 昨日玉如意吻了南宫绫之后,两人之间便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沉默,他还在恼她,故意不理睬她,她则乐得清闲,也不和他说话。 一早进了丰城,找了间客栈安置好马车,玉如意便往街上走去,南宫绫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 跟着他在城里绕了大半圈后,南宫绫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出声问道:「公子,你在找什么吗?」一路跟着他,她发现他不像是随意在乱逛,反而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 她等了片刻,以为玉如意不打算回答她时,便听见他说道:「找药铺。」 「咦,药铺?可我们方才不是路过一间。」他还特别朝里面望了几眼。 「那间药铺的药材不能用。」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 玉如意轻睐她一眼,难得耐心的解释,「方才经过时,那间店铺里伙计正在抓药,摆在桌上的那几味药材都是劣品,用那样的药材,药效会大打折扣。」 他居然只看一眼便能分辨出药材的优劣?南宫绫暗暗佩服,看来说书先生说他医术精湛并不假。 「公子,你找药铺是要做……咦?好像有人在哭。」南宫绫侧耳一听,便往前走去,来到一条巷子,瞥见一名老乞丐躺在青石地上,而旁边有名小乞丐伏在他身上,呜呜咽咽的哭得好伤心。 「你在哭什么?」她走上前,温声询问。 「呜呜呜……我义父病得好重,就快死了,我也肚子痛得快死了。」小乞儿抽抽噎噎,一边胡乱抹着眼泪,一边说。 见小乞儿年纪约莫只有八、九岁,南宫绫有些不忍,回头想央求玉如意,看看他能不能为他们治病,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他走了过来,望了老乞儿一眼,竟抬起脚重踩他的腹部,顿时一口血箭从老乞儿的嘴里喷出来。 她还在震惊之余,他又一掌打向小乞儿的腹部,打得他吐血,倒地不起。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狠毒的对他们?」她惊骇的瞪着他。 玉如意回过头来,表情毫不在乎,「你不觉得他们这样活着很可怜吗?与其苟延残喘,卑贱的活着,不如早死早超生。」 他的凶残令南宫绫脸色大变,「蝼蚁尚且偷生,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他妖美的脸庞荡开一抹冷笑,「因为我觉得他们很碍眼。」说完,他便弯下腰,把从腰带中掏出来的小药丸塞进两人嘴里。 她紧瞅着他,脸色发白的问:「他们都被你打得吐血倒地不起,你还塞什么给他们吃?」 「当然是毒药,让他们可以死得更快一点。」 「你、你……」她被他的狠绝吓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怒道:「就算他们是乞丐,也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害死无冤无仇的他们,你还有没有人性?」 「人性?」他轻蔑的冷哼,「我是没有心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可笑的东西。」他越过她走出巷子,见她仍杵在原地,似乎不打算跟来,遂扬眉丢下一句话,「你还不走,是想跟他们一起吗?」 「……」看着倒在青石板上的一老一少,南宫绫愤怒的咬紧唇瓣,闭了闭眼,在心里向他们道歉—— 对不起,要不是我多事,也许你们就不会无辜枉死了,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 默默道完歉,她暗暗咬牙,跟上他。 这阵子她还以为是自己误会玉如意了,他没她所想的那么残暴,但此刻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根本视人命如草芥,杀人根本只是一时兴起,这样的人跟妖魔有什么两样?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逃走,否则他一个不高兴,下一个死的说不定就是她了。 第十章 【第四章】 匆匆回到客栈,南宫绫迅速收拾好自个儿的行囊。 方才,玉如意找到了一家药铺,便让她先回客栈,他说要暂时留在那里炼制药膏,约莫要待上两、三个时辰。她如果不趁这个机会逃走,她就是傻子。 拿起包袱,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悄悄拉过店小二,给他一点银两,请他去安葬不久前被他害死的乞丐,这才放心离开。 她寻思他既是一路往南,那么她此时就不能向南走,必须先躲个一阵子,所以出了城后,她刻意绕路去邻县,准备乘船南下,路程虽然比较远,但起码比较安全。 好不容易赶到渡口,她交了渡资,上了船,等待船家开船。 她找了个位子坐下,低眸望着碧波荡漾的江水,自己终于能摆脱玉如意,除了松了口气外,心里竟莫名生起一丝不舍。 仔细想想,这阵子他虽然常口气凶狠的威胁她,但他其实并没有伤害过她,甚至还帮她逃离大哥和金丝山庄的人,没让她被抓回去。 但……她又想到他无缘无故打死两名乞丐的凶残行径,便觉得惊恐万分,不晓得哪天他会不会也这么对她。 思及此,她下意识抓紧包袱,不知当他发现她不告而别后,会不会勃然大怒追来?以他的性子,若是被他逮到,说不定他会狠狠折磨她一番。 她不由得再想起那天她失足跌落陷阱时,他拿着竹子抵住她的咽喉,想杀豆.豆.提供死她的情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船家,还不开船吗?」她忍不住扬声问。 船家回头说:「再等会儿,等人到齐就开船了。」 坐在船上,她不安的紧盯着渡口的方向,害怕他会追来,一边喃喃自语,「玉如意,你不要怨我骗你,我说感激你救了我,是真的,不过我实在伺候不了你,最重要的是,我还要赶到杭州去和莹儿会合,她若没等到我,一定会急死的,我不能失信于她……」 说着说着,她不禁又回想起昨日他吻她的事。 那时她说她宁愿一死以扞卫自个儿的清白时,他听了明明就很生气,却什么都没说,以他残佞的性子,她这么忤逆他,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着实让她有些意外,但更让她不解的是,他为何会突然吻她…… 只是因为她随口说仰慕他,还是……有别的原因? 「人都到齐了,大伙儿坐稳,要开船了。」船家高喊一声,撑起长竿,缓缓将船撑离渡口。 船终于开了,南宫绫轻轻吐了口气,这下就算玉如意赶上来,也追不到她了吧? 怎知这念头才刚闪过,忽地有一道人影跃上船,那人用狭长的双眸飞快的扫视穿上的众人,随即瞥见缩在角落的她,接着大步一跨,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手臂,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带她跳下船。 一下船,南宫绫便被用来摔在地上,她还没来得急出声,夹着怒气的一掌便袭至她面前,眼看就要打中她,她害怕得连忙闭上双眼,怎料并没有感觉到预期的疼痛,她畏惧的缓缓睁开眼,发现那一掌在她眼前一寸之处硬生生止住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私逃!」玉如意愤怒不已,阴鹜的瞪视着她。 她紧紧抓着包袱,胆战心惊的看着盛怒的他,张开嘴说着什么,才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任何声音。片刻,她好不容易才抖着嗓音,结结巴巴的编了个理由,「我、我……我是听说对岸的芝麻烧饼很好吃,所、所以想、想趁着公子制药时,去、去买回来给公子尝尝。」 天啊,他为什么这么快就追来了?他不是说要在那家药铺里炼药吗,难不成是骗她的? 「你还想骗我?」他气愤地用五指用力扣住她的细颈。 若不是他饿了,回客栈要叫她烧饭给他吃,也不会发现她已经偷偷离开,他立刻一路追赶,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她。 脖颈被用力掐住,勒住了呼吸,南宫绫眼露惊惧,艰涩的开口,「我、我没有骗公子。」完了,她不会就这样死在他手里吧?她好不甘心,若是就这样死了,她和莹儿当初辛苦的逃婚,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的鬼话?」玉如意怒极了,渐渐收拢五指,但在见到她张着嘴,一脸痛楚,眉心紧皱,脸色发白,满眼绝望时,他胸口莫名一紧,不自觉的又松开了手。 看着她捂着颈子,趴在地上拼命大口喘息咳嗽,想到她仍然活着,没有被他错手杀死,他的怒气因此褪了几分。 带急促的喘息平静下来,发现自个儿逃过一死的南宫绫,仰起苍白的小脸,看向脸色阴沉的玉如意,思索了下,虚弱的说道,「请公子息怒,以后我要上哪去,一定向公子禀报,再也不会不告而别。」在鬼门关前奏了一遭,她吓得浑身虚软乏力,不用装就显得很柔弱讨好。 「哼,你不要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饶过你。」玉如意眯起眼,目光阴森的瞅着她,接着从怀里取出一颗药,猝不及防的塞进她嘴里,迫她吐下。 药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她干咳了几声,骇问道:「你刚才让我吃下的是什么?」 「毒药。」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毒药?」想起他之前喂那一老一少的乞丐吃毒药,她惊恐的瞪大眼,他不掐死她,原来是想毒死她,到头来她还是逃不了一死。 莹儿,对不起,我不能到杭州去了…… 见她一脸悲绝,玉如意冷笑一声,「这毒药一时半刻要不了你的命,只要每天都服用一颗解药,你仍可以长命百岁,但若你还想逃跑,哼,你就等着肠穿肚烂、痛苦而死。」 「……」南宫绫茫然的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听懂他的话,他的意思是,她必须每天服用他的解药,才能不死,否则…… 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永远都不能离开他了? 见她没有回应,玉如意抬起她的下颚,眯起眼盯着她,「你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明白。」好半晌,南宫绫才轻轻颔首。他没杀她,却用这样的方法控制她,是想令她卑屈的活在他的淫威之下,毫无尊严的过日子吗? 南宫绫被玉如意揪了回去,他虽然又回到药铺炼药,不过这次却逼她一定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不得离开半步,她只好枯坐在药铺里等他。 第十一章 日落时分,金黄色的余辉洒满街道,她却觉得自个儿的心仿佛沉陷在无底的寒冷深渊里,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若是那夜她不曾呼救,乖乖的在陷阱里过一夜,也许就不会遇上他了。 但此刻再多的懊恼也没用,不知道莹儿现在怎么样了?她走到哪儿了?要是她先到杭州,迟迟等不到她,她一定会回头找她的。 若是她跟玉如意商量,让她去杭州见莹儿,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一直望着窗外的眼忽然眨了眨,带看清楚经过的两道人影时,她霍地站起身,惊讶的追了出去——「你们等等!」 听到叫唤声的两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停下脚步。 「你们……没死吗?」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老一少的乞丐。 「我们活得好好的,姑娘为何要咒我们死?」老乞丐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咦,这个姑娘我好像见过……」小乞丐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的转着,盯着她好一会儿,接着想起了什么,指着她说:「你不是就是那问我在哭什么的大姐姐吗?」 看着两个「死而复生」的人,南宫绫满脸惊疑,「那时候你们明明就被打得吐血了,为什么没死?」 「我和义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晌午的时候,我一醒过来,就发现肚子不痛了,义父的病也好了大半。」 「怎么会这样?」她狐疑的蹙起细眉。 小乞丐搔搔一头脏兮兮的头发,也是满脸疑惑,「我也不知道,义父说可能是有神仙治好了我们的病。」 「神仙治好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南宫绫顿时想起当时玉如意塞进他们嘴里的「毒药」,莫非那不是毒药,而是什么丹药? 他是妖医,拥有极为高明的医术,随身带着什么灵丹妙药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既然要救他们,为何又要把他们打得吐血,事后又不肯对她明说,反而说那是会让他们死得更快的毒药? 一旁不知何时走出来的药铺胡掌柜也一脸诧异的看着老乞丐,从头到脚打量着他,「老乞丐,你的病都好了吗?」 「好多了?」老乞丐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胡掌柜立刻走上前抓起他的手诊脉,接着啧啧称奇,「真是奇了,你的脉象平稳不少,这是怎么回事?是哪位高人治好你的?」 「是神仙治好的。」老乞丐摸着花白的胡子笑答。 「哪来的神仙?你不要胡说,一定是有医术精湛的高人帮你诊治过。」胡掌柜接着看向一旁的小乞丐,发现他也是神清气爽,一扫原先的病气,不禁问道:「小乞丐你说,是谁治好你们的?」 这一老一少的乞丐,先前吃坏了肚子,接着又染上风寒,因为没钱看病,只能一直拖着,病情越来越严重,不久前,老乞丐病倒了,大伙儿都以为他没救了,没想到不出两天,他竟然像没生过病似的。 小乞丐摸了摸鼻子,眨着无辜的双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胡掌柜不信,认为他们一定是存心隐瞒,遂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铜板,「你若老实告诉我,这些铜板就是你的。」 一见那些铜板,小乞丐眼睛顿时发亮,连忙抢过来紧紧攒在手里,然后伸手指向南宫绫。 「你是说……是这位姑娘救了你们?」胡掌柜看看他们,在瞅向南宫绫。 「先前她的同伴把我和义父打得吐血,晕了过去,等我们醒来后,病痛便好了不少。」小乞丐说道。 「是和这位姑娘一起的那位公子?」胡掌柜先是一讶,接着便陷入沉思。 一老一少乞丐怕他会把铜板要回去,便乘机赶紧离开了。 南宫绫怔怔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听见胡掌柜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啊,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胡掌柜,你在说什么?」她不解的问。 胡掌柜解释,「他定是先将他们积滞在五脏六腑的郁气给打出来,接着再喂他们服下什么灵丹妙药,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丹药,竟会如此神奇,能让他们的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好了大半呢?」 南宫绫诧道:「胡掌柜,你认为是公子治好他们的吗?」 「八成是这样,你还记得你家公子刚踏进铺里时,指点过我一帖药的剂量和调配方法吗?之后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那种配法,确实更能发挥药效。还有啊,从你家公子在我药铺里选的药材来看,他必是一位精通医术之人。」若非长期研究药草的人,是无法一眼就分辨出药材的优劣。 「可是他当时为什么要说他杀了他们?」南宫绫喃喃自语。 她说得太小声,胡掌柜没听清楚,「姑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看看公子的药制好了没?」 南宫绫说完,便转身走进药铺后方的制药室,还没推门进去,便闻到一股清香,她抬起手正准备敲门,门便被打开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放下来,见玉如意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的瓷瓶,问道:「公子,你制好药了?」 玉如意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将瓶子收进怀里,便往外走去。 他刻意的漠视令南宫绫不得不吞下原本想问他的问题,神色略微复杂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好一会,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她原以为自个儿有些摸清他的脾性,可是此刻她又觉得她好像完全不了解他。 她实在不明白,他明明出手救了那一老一少,为何又故意骗她说杀了他们,让她误会他?害她匆促的逃走,结果被抓了回来,还被喂食了毒药。 对了,他喂她吃下的那颗药,该不会也没有毒吧? 这么一想,她一直微蹙的眉心豁然舒展,但随即又轻拧起来,他的性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上一瞬还笑眯眯的,下一瞬可以立刻发怒翻脸,很难保证不是毒药。 尤其他抓她回来时,他的脸色简直阴煞骇人,是毒药的可能性很大。 南宫绫很想问个明白,但他还在气她私自离开,必然不会告诉她,她只能沉默的跟在他身后,独自揣测着。 夜半时分,一道人影来到南宫绫的床榻前,幽黑的眼眸凝视着床榻上熟睡的人许久。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没杀了她,他无比庆幸,却无法原谅她竟然背着他私逃,若是他没有及时发现,此刻她不知已逃到哪里去了,她就这么不想待在他身边吗? 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还敢说什么仰慕他,分明就是在骗他! 第十二章 「你既然敢骗我,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玉如意阴沉的注视着她的睡容,低声说:「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是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和脚趾,还是挖掉你的眼睛,或是慢慢凌迟你?」 这些酷刑他恨不得全都用在她身上,却又矛盾的觉得舍不得。 他幽幽的想着,只要她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他会对她好的……他从没有想要留下一个人过,即使是对白小木,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但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甘愿留在他身边? 不是用毒药控制她,而是希望她能没有任何怨言的留下,为他烧饭,为他烹茶,继续说着那些好听的话洪他开心。 是不是……只要让她爱上他,她就会毫无怨言的留下?就像白小木对沈千秋那样。 想起白小木,他不禁忆及他曾夸下的豪语——他会在三个月内,找到一个不输给白小木,且死心塌地爱着他的女人回去。 ……对,就是她了! 他要让她爱上他,爱到再也离不开他。 玉如意兴奋的暗自盘算,狭长的眼眸顿时兴奋的发亮。 一大早,南宫绫便被玉如意的笑容给弄得毛骨悚然。 倒不是他的笑容有多狰狞可怕,相反的,他笑得像三月的春花一样灿烂,再配上那张妖媚无暇的俊脸,简直让人目眩神迷,心荡神驰。 每次看见他的笑,她便会想起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他无须回眸,只要微勾唇角,随便荡开一抹笑,便媚态横生,把人的心勾得痒痒的。 就像她此刻一样,看着他绝魅的笑容,仿佛有虫子在心底挠似的,心痒难耐,很想扑上去做些什么。 察觉自个儿的绮思,南宫绫暗暗使力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好借由疼痛,驱散那不该有的心思,她可是个清白女子,岂能像个荡妇一样,一见男人就发情。 她尽量不看向他,清了清嗓音说道:「呃,公子,可不可以让我起身更衣?」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让他心情大好,一大早就闯进她的房间,站在她床前,看着她直笑,一改昨日对她的冷漠态度。 「我又没绑着你的手脚,你要起来就起来呀。」玉如意依旧笑吟吟的。 他是故意的吧?她怎么能在他面前更衣,南宫绫眉心蹙起,为了不想一大早就惹怒他,她小心翼翼的措辞道:「公子可否先出去让我换个衣裳,再伺候公子用早膳?」 「你要换就换,我不介意。」玉如意好整以暇的坐到椅子上,眸光仍紧瞅着她,对她是越看越满意。 他不介意,可她介意啊!难道他打算观赏她更衣吗?南宫绫暗暗咬牙,横去一枚眼刀,不过他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怒气,反而还对她露齿一笑。 她微微一怔,总觉得他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明明昨日还对她视若无睹,今日却笑容可掬,不过这好像又不算太奇怪,因为他平常本就喜怒难测,阴晴不定,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啊,对了,他的眼神,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一抹什么。 可是她看不出隐藏在他眼眸中的究竟是什么,也无暇细想,见他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只好取过搁在床边的衣物,躲在被褥里换了起来。 但换好衣物起身后,就连她在梳洗,他的目光仍一直盯着她瞧,看得她头皮直发麻。「公子,你……」放下梳篦,她回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他突然来到她身边,她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公子,你要做什么?」只见他不由分说的握住她的手,她又惊又怕的想抽回来。 怎知玉如意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只白色的瓷瓶,用嘴咬开瓶塞,拈起里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乳白色药膏,涂抹在她的手上。 见她面露惊疑,他难得好心的解释,「涂上这些药膏后,你的手不出几日便会变得柔细白皙。」 南宫绫不敢相信的看向他手中的白色瓷瓶,她认得这只瓷瓶,那是他昨天炼制好的药膏,听见他的话,她思绪一转,难道……药膏是为了她做的吗? 玉如意专注的帮她上着药,他拈起药膏的长指细细涂抹着她的手,没有遗漏,尤其在她结茧的部位,更是来回仔细轻轻摩挲着。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可置信的问:「公子,这药膏……是为了我而制的?」 「可不是,但怎知有人不知好歹,趁着我炼药时私自逃走,你说我该不该生气?」玉如意横她一眼,嗓音里的怨怒清晰可辨。 「……」南宫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见她菱嘴微张,一脸惊诧,玉如意眉峰一扬,旋即荡开一抹笑:「罢了,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不准有下一次。」警告完,他皓白的长指滑过她的腮颊,低沉的嗓音充满诱惑,「只要你从今以后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望着她的眼神勾魂魅惑,南宫绫的小脸忍不住一红,心绪狠狠震荡了下,慌乱的垂下眼,避开他勾人的眸光,恭谨的说道:「我已服下公子的毒药,没有公子的解药,是绝对不敢随意离开的,请公子放心。」 玉如意不悦的微眯起眼,他讨厌她这副刻意装出来的恭敬,但须臾,又眉开眼笑的说:「我昨天是骗你的,那毒药不会让人肠穿肚烂,顶多只是瘙痒难耐罢了,你不用怕,只要你的表现让我满意,我会给你解药的。」 她该相信他的话吗?南宫绫抬起头看向他,猛地又迎上他那双仿佛会夺人心魄的双眸,心神一震,立刻再垂下眼。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只是隔了一夜,玉如意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对她这么温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见她沉默不搭腔,低垂着蜯首也不知在想什么,他便抬起她的脸,质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那一老一少的乞丐是不是公子治好的?你当时打得他们吐血,其实是在帮他们清除体内的郁气对吗?」趁他此刻心情似乎不错,她赶紧问出心里的疑惑。 听到她的疑问,玉如意并没有太意外,「你看见他们了?」 「恩,他们的病已好了大半,公子,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 「哼,你还敢说,你那时对我说了什么,自个儿都不记得了吗?我出手医治他们,你竟然骂我狠毒残忍!」 「我……」南宫绫一时语塞,想起昨日的情景,她确实是这么骂他没错,但一般人若是瞧见他一脚踩得老乞丐和小乞丐吐血,任谁都不会想到他是在医治他们吧? 第十三章 「那时是我误解了公子,可公子为何不同我解释?」若不是他让她有这样的误会,她也不会被他抓回来强迫喂下毒药,她突然觉得自个儿很冤。 玉如意挑眉道:「解释什么,不是你要我救他们的吗?」 「咦?我当时什么都没说呀。」她是有那个意思,但是她根本来不及开口他便动手了。 「你那时回头看我,不是想求我医治他们吗?」他不在乎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她一脸诧异,「公子的意思是说,你是因为我才会出手救他们的?」仅凭她当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便明白她的心思?怎么可能! 「怎么,难道你当时不是要我救人,是我会错意了?」 南宫绫连忙道:「不,我确实是想求公子救他们,只是没想到,我都没开口,公子就明白我的意思。」他不仅没有胡乱杀人,甚至还因为她而出手救了他们,又特地为她炼制柔肤润肌的药膏,这是……为什么? 「这就叫眉目传情,心有灵犀吧。」玉如意笑眯了眼,再次抚上她的手,继续在她的掌心一遍又一遍用药膏仔细涂抹。 什么眉目传情,心有灵犀,这两句话根本不可能用在他们身上吧?南宫绫想纠正他,怎知身子突然微微一颤,他的手指仿佛羽毛般,在她的掌心一圈圈的轻抹着,那微微瘙痒的感觉直冲心底,令她心头宛如有什么也正在骚动着。 「公、公子,可以了。」南宫绫突然觉得脸颊一阵燥热,挣扎着想缩回手,心又开始失去控制,狂乱的跳动着。 她感觉得到他刻意示好,比起他平时动辄便对她横眉竖目的威吓挑衅,这样的他,更令她不知所措。 她有些慌乱的想逃开,但她的手被他紧握着无法挣脱,他那双会勾魂的眼又紧紧的盯着她,看得她觉得浑身都在发烫。 见他迟迟不肯放手,她艰涩的开口:「我、我该去煮茶给公子喝了。」 玉如意放开她,手指却滑上了她的眉眼,瑰丽如樱的唇瓣抿起一抹笑,安抚道:「你用不着怕我,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的。」 南宫绫觉得背脊窜上一阵冷寒,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见他这么说了,他他他……是不是昨儿个吃错什么药了呀,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口口声声说会对她好? 用完早膳,准备上路前,玉如意笑吟吟地交代。「你去吩咐店小二准备热水,然后伺候我沐浴净身。」 「伺候公子沐浴?」闻言,南宫绫惊道。 「怎么,你不愿意?」眉一挑,正要发怒,玉如意却及时压制下来,反倒兴致勃勃的改口笑道:「那不然换我伺候你入浴也成。」 她慌忙的直摇手,「不,怎能让公子做这种事,当然是我伺候公子入浴。」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这阵子跟着他,沐浴净身这种事他一向都是自个儿来的,不曾要他服侍过,今天怎么会突然这么要求? 不过,她也不能说什么,他的话就是命令,她只能无奈又惊恐的去找店小二。 不久,店小二便送来了浴桶和热水,看着那装满热水的浴桶,南宫绫很想夺门而出,偏偏某人像个没沐浴过的孩子一样,兴奋的张开双手,等着她替他宽衣解带。 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向他,故作镇定的动手解开他腰间的织带,接着褪下他的外衣,看着里面的白色中衣,她忐忑的咬咬牙,心一横,迅速脱掉,一看到他劲瘦的胸膛,她立刻羞红了脸,连忙背过身去。 玉如意悠悠地提醒她。「你还没帮我脱裤子。」 他分明是故意的!南宫绫恼怒的转过身,瞪他一眼,在伸手扯下他亵裤的那一瞬间,也同时闭上了眼。 盯着她羞红的双颊,玉如意低低一笑,在她紧抿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南宫绫惊愕的睁开眼,只见他妖美的脸上漾着贼笑,在她面前,悠哉的抬起长腿跨进浴桶里。 啊,看见了、看见了!她会瞎掉! 南宫绫宛如石化了般,全身僵硬的呆愣在原地,完全无法反应。 「还仵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帮我擦背呀!」瞥见她震惊的神色,玉如意更是笑得像偷到腥的猫儿一般,欢快不已。 擦背?他竟然还要她帮她擦背?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当然是婢女呀,当初我救了你时,是你自个儿说要当我的婢女的,你忘了吗?」玉如意好心提醒她。 南宫绫错愕的捂住嘴,但因为她太慌乱了,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开口说话。 见到她变幻不定的神情,玉如意心情大好,连声催促,「还不快过来。」他又补上一句,「你若是不想替我擦背,想跟我一块儿洗也成,快脱了衣裳进来。」 「我……擦。」她不满的咬着牙,拿起巾帕走到他身后,用力的搓洗他的背。 他的肌肤细白莹润,简直比女人还好上几分,在她大力的搓揉下,很快便泛红了,她虽然心跳如擂鼓,但是目光却不受控制的直盯着她白玉般的美背,掌心下的肌肉不是软趴趴的,而是精瘦结实,她下意识的按了按,发现竟坚硬如石。 「喜欢吗?」他笑问。 「什、什么?」她赶紧收回心神,不敢再乱碰。 「喜欢你看见的吗?」他回头觑着她,媚眼如丝。 她只觉得他似乎在用眼神诱惑她似的,惹得她心头一阵乱颤,她想低头避开他那狐媚勾魂的眼神,可是她的双眼却不听使唤,直勾勾的凝视着他,心神荡漾,无法自己。 南宫绫,你不要中计了,他在勾引你,你还不快点回神,不要中了他的美男计!她用力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这才拉回神志。 她立刻低下头,不再看他,接着呐呐的说:「对不起,公子,我内急。」说完便将手里的巾帕挂在浴桶旁,也不等他同意,便快步夺门而出。 望向被关上的门,玉如意勾起一抹邪笑,微微眯起眼,「你逃吧,我看你能逃到哪儿去。」既然他相中了她,决定要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他,就不会让她从他手中溜走。 第十四章 【第五章】 马车不疾不徐的驶在官道上,带着暑气的热风扑面而来,南宫绫掏出手绢拭了拭额上沁出的薄汗,正要收起手绢时,一张脸忽然欺近她,她一惊,身子下意识向后仰。 「也帮我擦擦汗。」玉如意涎笑。 「呃,好。」低应一声,南宫绫拿起手绢,接着却为难的发现,他压根半滴汗也没流,要擦什么?但见他很期待的着看她,她只好随便帮他擦擦脸,敷衍了事,「好了。」说完,她正准备将手绢好,两手却被他握住。 玉如意满意的检视着她变得细柔不省的手,「你瞧,那药膏很有效吧,才擦了两日,你手上的茧便消去不少。」语气颇为得意。 南宫绫垂目看着自己的手,这两天他早晚都亲自为她涂药,指节上那些陈年老茧确实淡去很多,掌心的肌肤也变得细滑柔嫩,他做的药膏确实很有效。 一抬眸,刚想说什么,却见他目不转睛的瞅着她,她警戒的往旁边挪了挪,担心他又突如其来的轻薄她。 不过玉如意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仿佛发觉了什么惊人的事,啧啧称奇的说:「我发现你比白小木要美多了,你的眼睛比她的媚,鼻子比她挺,嘴儿比她红润,最重要的是,你的嘴吻起来比她甜。」 「公子说的白小木是谁?」南宫绫不自觉蹙起黛眉,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时,她并没有因为他说她的嘴吻起来比她甜而觉得高兴,反倒隐隐有些不豫,他吻过那个白小木?还拿她跟那个人相比? 「她是毒王沈千秋的妻子。」玉如意答道。 「毒王?」她细想了下,讶道:「就是那个江湖中传言与公子齐名的毒王?」 她记得之前说书先生说完妖医的事迹后,接着说起毒王的故事,据说他一身都是毒,使毒的方法无人能出其右,心狠手辣,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没错,就是他,过一阵子我会带你去见他和白小木。」 「为什么要见他们?」既然白小木是毒王的妻子,他怎么会吻过她,还拿她和白小木相比? 「因为我想让让他们亲眼瞧瞧,我找到的人一点都不输过白小木。」一想到白小木和沈千秋看到她会有什么表情,他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什么意思?」南宫绫纳闷的问。他说的人是指她吗?她不输给那个白小木,这句话又代表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以后……」玉如意的话还没说完,马儿却倏地停了下来,四周有十几名骑着马的人将他们团团包围住,他打量了那些人一眼,接着慢条斯理的侧首对南宫绫说:「这些人看来是来抓你的,你说该怎么办?」 看着包围着他们的那些人,南宫绫脸色一变,他们全都穿着一袭淡黄色的衣裳,袖口绣着五条金线,代表他们是金丝山庄的人,她拧紧了柳眉,下意识偎向他,轻声问:「公子,依你看,我们逃得了吗?」 玉如意还没回答,原本挡在他们马车前方的几匹马突然让开,有一人策马上前,瞥见那名骑在马上、穿着锦衣玉袍的男子,南宫绫面色倏地一白。 「大、大少爷。」她心虚的叫了一声,神色紧绷,小手悄悄紧握成拳,她没有想到居然连温行泽都亲自出马了,看来他是打定主意非要把她带回去不可。 怎么办,这次来的人这么多,也不知道玉如意有没有把握带她顺利逃跑? 「南宫绫,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逃婚,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温行泽愤怒的目光在她和玉如意之间来回梭巡,脸色难看,「他就是你勾搭上的姘夫吗?」 她才刚张口说了个字,便被玉如意给揽进怀里,接着用宛如看见什么脏东西的嫌恶眼神睨着温行泽,慢条斯理的说:「我说你这个人长得像蛤蟆也就罢了,居然一开口就恶臭难缠,你给我听好了——我才不是她的姘夫,我是她的主子,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的丈夫。」 此话一出,众人皆时一阵哗然,连南宫绫也难掩惊诧的转头瞪向他。 「你说什么?你是她的丈夫?」温行泽脸色铁青,被他的话震惊得一时忘了计较自己被嘲笑长得像蛤蟆,「你可知道南宫绫是本少爷未过门的妻子?」 「那又如何?」玉如意满不在乎的回道。 「那你还敢横刀夺爱!你可知道本少爷是谁?」温行泽又恼又怒,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玉如意眉峰微微一挑,「你若是不知道自个儿是谁,回去问你爹,别来问我。」 「你、你……」温行泽被他气得额上青筋暴跳,「玉如意,你不要以为人人都怕你,今天本少爷若不狠狠教训你一顿,我就不姓温!」 上回随同南宫原同来的那批属下被打伤后,一日一夜才恢复过来,之后南宫原告诉他,南宫绫跟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江湖上传言,那个喜怒难测、邪佞狂妄的妖医玉如意,方才一见他那张妖美惑人的脸孔,他便确定,八成就是此人了。 「你不姓温是跟想我姓吗?那可不成,你还不够冠上我的姓。」玉如意讪笑。 要不是二弟交代过,若确定此人真是玉如意,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请他来金丝山庄医治瘫卧在床的父亲,温行泽恨不得命人将他砍成肉泥,但现下他只能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说:「玉如意,你听着,只要你跟我回金丝山庄治好我爹的病,你横刀夺爱的事,我姑且可以饶你不死。」 「我横刀夺爱?你在发白日梦吗?」玉如意挑眉。 「你还敢否认!你敢做不敢当吗?」温行泽目光怨毒的死盯着他揽着南宫绫肩头的手,据手下回报,那日是南宫绫亲口说她已经跟了玉如意,是他的人了。 玉如意扯开微笑,看向南宫绫,问道:「我问你,你爱这个人、想嫁给他吗?」 「我……」愣了一下后,南宫绫连忙摇头。 玉如意满意的将她搂得更紧,得意的睨向不够格的「情敌」,「你看见了吧,她根本不爱你,也不想嫁给你,我怎能算横刀夺爱?何况就算我真打算横刀夺爱,凭你又能奈我何?」 被他一再挑衅,温行泽再也忍不下去了,「玉如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一扬手,所有手下马上亮出兵器,全都对准玉如意。 「啧啧——吓死人了,我好怕,你们想杀人吗?」话虽这么说,但玉如意却一脸兴奋的看着众人。 呵,现在可不是他要乱杀人,而是他们自动送上门来要让他杀的哦! 温行泽被他残佞嗜血的目光吓得忍不住微微打颤,但是仗着人多,他硬是挺起胸膛,「我不会杀你,我刚才说过,只要你跟我回金丝山庄治好我爹,我会饶你一命,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去是不去?」 玉如意笑得双眸微眯,「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了,就算金丝山庄里堆满黄金,本大爷也不屑去!我数三声,你们再不滚,就别怨我心狠手辣,一……」 第十五章 见玉如意已目露杀意,南宫绫急劝道:「大少爷,你们还不快走!」 温行泽听见她这么说,怒气更盛,「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给我上!」他扬手命令属下动手。 见众人举剑直逼而来,南宫绫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怎知却还听见玉如意好整以暇的数完,「二、三……啧,我可是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一心求死,看来我只好成全你们了。」 南宫绫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杀戮,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已有三个人身首分家,倒卧在血泊中,腥浓的血腥味飘散开来,令人作呕。 看着玉如意极为残暴的虐杀他的手下,原本自信满满的温行泽,此刻脸色惨白,坐在马上的身子抖得像筛糠般。 南宫绫回过神后,惊骇地大叫,「大少爷,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叫他们逃啊!」 她那声大吼,惊回了温行泽的思绪,他连忙抖着嗓音,胆寒的迭声吼道:「撤退、撤退,全都撤退。」话一说完,他率先拼命挥鞭,骑马奔逃。 其他人也立刻扬鞭而逃。 一名来不及逃的人,颈子被匕首砍断,头颅顺势跌落在地,颈子的裂口不断喷溅着鲜血,如同另外三名同伴,倒卧在血泊中,暴膛着的双眼中满是惊恐。 南宫绫紧紧闭上眼,完全不敢看。 「啧,真是无趣,逃得还真快。」玉如意抹去匕首上的血迹,爬上马车,有些不满的指责她,「你刚才做啥多事的叫他们快逃?让我一次把他们都解决掉不是很好,他们才不会老是阴魂不散的打扰我们。」 她缓缓睁开眼,一脸惊魂未定,艰涩的启口,「公子,你不要……再杀人了。」 「不杀人,难道让他们杀我吗?」 「大少爷他没有要杀你,他只是想请你到金丝山庄帮庄主治病。」温行泽方才已把话说得很清楚,虽然是他们先动手的,但他们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反而是他一出手就杀人。 她语气里的责怪,令玉如意不悦的冷哼,「哼,刀剑相向的请我去治病,这可真有诚意啦!」 「不管他们有没有诚意,你今天杀了金丝山庄的这么多人,这个仇算是结上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亲眼目睹方才的杀戮,南宫绫仍心有犹悸,思及后果,不禁黛眉深蹙,她只是想逃婚而已,如今却闹出人命,这笔帐金丝山庄除了算在玉如意身上,她也逃不掉的。 「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玉如意依旧不在乎。 「你……」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他,他这个人狂妄邪佞,一切全凭自己的喜怒恣意妄为,闯下这么大的祸,他竟完全不在意,只有她一个人又急又怕。她实在气不过的捶打他的手臂一拳。「不管怎样你都不该胡乱杀人!」 「你敢打我?」玉如意握住她的手,眯起了眼。 「我……」后知后觉的南宫绫发现自己竟胆大包天的打了他,想起他方才杀人时的狠辣,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小声嗫嚅,「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阴森森的的欺近她,「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我、我……」 她还来不及把话说清楚,便再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瞠大双眼,瞪着近在眼前的脸,因为她早已被他圈在怀里,狠狠的吻着。 呆望着桌上的龙凤喜烛,摇曳的烛光下,南宫绫神色恍惚,犹如置身梦中,仍旧不明白事情怎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居然跟玉如意拜堂成亲了? 突地,房门被打开了,玉如意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楼下那些客人非要拉着我敬酒,让娘子你久等了。」今晚他心情极好,所以他并没有拒绝那些人的敬酒。 她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搭腔才好。 早上他才杀了金丝山庄的人,午后他们进了安定县,恰好遇见迎亲的队伍,他竟一时兴起,找了间客栈,接着要掌柜的帮忙安排一场婚宴,说要娶她为妻,而理由是—— 「我早上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说我是你的丈夫吗?既然如此,就该给你一人名分才行。」 她惊骇的连忙拒绝,「公子无需如此,我知道公子只是随口说说,我不敢高攀。」 「我允许你高攀。」他施恩般的说。 「不,公子,我……」 「你不想嫁给我吗?」他脸一沉。 「我……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太匆促了,况且我实在配不上公子,还请公子三思。」她努力的想改变他的决定。 玉如意握住他的下颚,仔细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笑眯眯地道:「凭你这副长相,确实配不上我,不过看在你白小木要好看的得多了,我就委屈一点,将就你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敛起笑容,正色的问:「我问你,有朝一日,我有性命危险,你会不会不顾性命的救我?」 「公子本领高强,哪轮得到我救公子?」 「我叫你回答会还是不会,说,你会不会不顾性命的救我?」玉如意异常执意的要知道答案。 在他诡异眸光的注视下,她不敢违逆他的意思,聪明的顺着他的话答道:「我自然会不顾性命的救公子。」 听到她的回答,她再度展开了笑,捧着她的小脸,愉悦的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很好,你有资格嫁给我了。」 啊,她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他笑得这么开心? 接下来玉如意完全不理会她的意愿,拿了几绽银子,吩咐掌柜的替他们筹办婚事,还说要请全客栈的客人喝喜酒,掌柜的一见到银子,眼睛都亮了,三两下便将厢房布置成喜堂,临时找不到喜服,玉如意也无所谓,然后他们就在众人的见证下,很快的拜堂成亲了。 先前吃下他的毒药,而解药还在他手中,为了保住小命,南宫绫不敢违抗他,只能无奈的嫁了。 「掌柜他们说,新郎倌和新娘子要喝交杯酒才能白头偕老。」玉如意边说边斟了两杯酒,走到床榻边,将其中一杯递给端坐在床榻上的她。 南宫绫看看他,再望了望他手中的酒,他眼神异常闪亮的盯着她,那掩不住的喜悦表情令她的心口猛地一颤,娶了她,他很开心吗? 为什么……难道……他喜欢她?思及他一再唐突的吻她,她蓦地羞红了脸,胸口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羞怯和欣喜。 她下意识的接过酒杯,而他则伸手勾住她的手,接着她宛如被蛊惑了一般,在他的注视下,与他喝下交杯酒。 第十六章 「你……为什么要娶我?」喝完酒,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玉如意坐到她身旁,长指轻轻抚过她被烛光映红的粉颊,沉着嗓音说:「因为,我要你死心塌地的爱着我。」 南宫绫茫然的望着他,一时之间无法明白他的意思。 他睇着她迷茫的神情,没有多加解释,只是简单的说道:「记住,只要你死心塌地的爱着我,我就不会让金丝山庄的人把你带走。」 他要她死心塌地的爱他,那他呢?他爱她吗?她想问,但他的手指正轻轻描划着她的眉、眼、鼻,最后抚上她的唇,来回摩挲着。 粉唇上传来的阵阵酥麻骚痒,令她心头一颤,屏住了气息,下一瞬,他俯下脸,覆上她的唇,霸道的索取属于她的甜美。 她的举动鼓舞了他,他探手勾下纱帐,与她一起倒向床榻,接着,纱帐里便弥漫着一股令人动情的甜淡香气…… 南宫绫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只知道她嫁为人妇了,不过一个晚上,她便从玉如意的奴婢,升格为他的娘子了。 这种强烈的震撼从昨夜一直延续到今晨,待思绪彻底清醒后,一想起昨晚的洞房花烛,她便双颊滚烫,布满潮红。 她羞涩得不敢再回想,匆匆起身后,才蓦然发觉玉如意竟不在房里。 梳洗完,她坐在桌前,将昨天遇到温行泽,一直到玉如意突然说要娶她,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 但她都快想破头了,还是想不能,玉如意究竟是一时兴起娶她,还是另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她昨夜说,他之所以娶她,是要她死心塌地的爱着他,她可以想成那是因为他也……爱她吗? 所以那天他才会因为她一个眼神,就出手救了一老一小的乞丐,才会特地为她炼制药膏,才会昨天在见到温行泽时,揶揄挖苦他,甚至动手杀人? 思及他昨日杀人时的狠劲,他不禁想起这一路上,他三番两次威胁她说要剁她的手脚、挖她的眼睛,却一次也没有真的伤害她……不对,他喂她吃了毒药,让她每天都必须仰赖他给的丹药抑制毒性—— 刚思及此,便看见玉如意开门走了进来,南宫绫立刻上前,朝他伸出手,想讨解药。 瞥了她一眼,玉如意握住她伸出来的手,轻轻的抚揉着,满意的说:「瞧,变得柔细多了,茧也消得差不多了。」 「我不是教你看这个。」她没好气的抽回手。 「那你想做什么?」他将带回来的早膳搁到桌上,坐下后,顺手将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亲昵的举动让她背脊一僵,脸儿倏地泛红,强忍着羞涩,她仰起脸望着他,「我说的是解药,那个……我们既然成样了,你应该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吗?」 若是他不爱她,只是一时兴起娶了她,她根本无法预测他会不会过几天便把她给休了,所以为了日后打算,还是趁此机会尽快取得解药才是。 「你急什么,有我在身边,难道你还怕毒发身亡吗?」玉如意掀开食篮,端出菜肴,一股菜香扑鼻而来。「先叫早膳吧。」他夹起一道菜喂进她嘴里。 温顺的吃下菜后,南宫绫眉心微蹙,「公子,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所以才不肯给她解药? 玉如意不悦的睨着她,「你叫我什么?」 「公子呀。」她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以前她都这么称呼他的,他从没说过什么。 「你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个儿的丈夫吗?」他脸色微沉。 闻言,南宫绫一怔,须臾才会意过来,瞅了瞅他,迟疑了下,别扭的吐出两个字,「……相公。」他想听的是这个吗? 「这还差不多。」相公这个称呼,大大取悦了玉如意,他乐得笑了开来,歪着头想了下,又再说道:「你叫南宫绫,那么以后我就叫你绫儿吧,等到杭州办完了事,我就带你回无心轩。」 「公子,你要去杭……」看到他射来的冷眼,他机伶的赶紧改,「相公,你要去杭州吗?」 「嗯,回无心轩前,我要带你去杭州见一个人。」 想起他先前提过的人,他遂问道:「是相公之前提过的沈千秋和白小木吗?」 「不是他们,是另一个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玉如意一边说,一边不停夹菜喂进她嘴里。 她也不自觉的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又:「这菜好吃吗?」 她点头称赞,「好吃,菜里有股淡淡的药香,却没有药的苦味,这客栈的厨子厨艺很好。」 听见她的称赞,玉如意一脸得意的说「菜才不是厨子做的,是我亲手做的。」 「你做的?」她有些吃惊。 把玩她垂落在肩头上的缯发丝,他意有所指的说:「昨儿个累了你一夜,所以我今早特地下厨做了药膳给你补补身子,瞧,为夫很疼你吧?」他闪着光彩的双眸紧瞅着她,等待她的夸赞。 听见他暧昧的话语,南宫绫的脸顿时又热烫起来,要不是记忆犹新,她实在难以想像,昨夜那放荡的女子就是她自己,而她居然会那么大胆,缠着发他要了一次又一次。 但南宫绫不知道那其实是玉如意暗中对她下了助性的药,才会使得她陷溺在情欲的狂潮里,难以自己。 她羞赧的低着头,埋头吃着桌上的菜,不敢望向他。 玉如意等了半天,见她只是迳自低头吃菜,却没有夸奖他,他眸一眯,抬手在她腰间的穴位一按。 她霎时全身酥软,不自觉的逸出一声娇吟,连忙抬上进心头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我还没吃呢,你就只顾着喂饱自己,不管你相公了,嗯?」他不满的眯着她。 见他宛如得不到宠爱的孩子在闹脾气,南宫绫好气又好笑,赶紧夹了菜塞进他嘴里,哄道:「对不起,我现在就喂饱你,相公——」最后两个字她自然的脱口而出。 玉如意听了,不豫的神色顿时消散,开心的吃着好喂给他的菜。 融融晨光中,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桌上的菜肴,谁都没有分心去想别的事,只专心的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其他人事物能干扰他们…… 【第六章】 杭州,他竟然也要去杭州,那么到了杭州之后,她就可以去见莹儿了…… 但,打那天成亲之后,玉如意却像在这儿住上瘾似的,都四、五天过去了,还是没有要起程的打算。 第十七章 南宫绫瞥一眼斜卧在床榻上,悠哉的轻阖着眼的男人,他襟口敞开,露出白玉的胸膛,一手枕在头下,一头乌丝一半披散在肩上,一半落在枕上,媚态横生的模样简直春色无边,惹人遐思。 光用看的,她的心儿不禁又怦怦乱跳起来,这些天两人夜夜缠绵,每次一到夜里,当他在她身边躺下,她整个便像着了火似的,全身变得异常热烫,根本禁不起他的挑逗,每每与他沦陷在欲火里……每每隔天清醒后,她都忍不住为自个儿夜里放纵的行径感到羞耻不已。 她明明不是那样放荡的女子,可是不知为何,只要他一碰到她,她便情难自己,一再做出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来。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后,她出声问:「相公,你不是说要去杭州吗?咱们已在这儿耽搁了不少天了,不会耽误到你要去办的事吗?」 几天下来,她已经适应了两人新的关系,相公两个字很自然就能喊出口,不会再像一开始时羞涩着难以启齿。 玉如意徐徐睁开眼,长睫半掩的斜睨着她,嗓音慵懒的道:「那事不急。」 可是她急呀,一路地上延误了这么久,不知道莹儿是不是已经安全到杭州等她了。她很想催他快点上路,却又担心他起疑,只能心里暗自着急,一直想着到底要怎么跟他说,才能不着痕迹的让他赶快动身。 他瞥了她一眼,忽然朝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让我抱一下。」 昨夜他还没餍足吗?大白天的,他竟又想…… 见她眉心轻颦,双颊生晕,又羞又嗔,玉如意取笑道:「啧,瞧你那表情,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难道昨夜为夫还不够满足你吗?」 「我才没有想那种事!」南宫绫羞红了脸的娇嗔道,他自个儿,把话说成那样,竟还敢说她。 他低笑,「既然没有,那还不快过来,你不想起程了吗?让我抱一下,马上就可以准备上路了。」 「咦?」闻言,她不禁微微一愣,他要动身上路了吗? 「还愣着干么?快过来呀。」他没耐性的催促。 「噢……」低应一声,她忙移步走到床榻边。 玉如意伸臂一把将她拉入怀里,不客气的攫住她粉色的菱唇,恣意的品尝她的甜美,有时她真怀疑她的唇是不是蜜渍的,要不然怎么会每次吻她都觉得好甜? 吻着吻着,他的手不安分的探入她的襟口,揉抚着胸口的柔软,她情不自禁娇吟一声,羞赧的拉出他放肆的手,又羞又恼的推开他起身。 「你别乱来,你不是说只抱一下就要动身?」 他慵懒的坐起身,斜睨着她,有些不满,「绫儿,那杭州有什么好,你就这么急着想去杭州,连让为夫多抱一下都不肯,嗯?」 「我……听说那儿风光很美,是个山灵水秀的好地方所以想去看看嘛。」她赶紧编了个理由。 「那儿风光是还可以,可是再美的确景色,会比为夫还好看吗?」语气里大有好竟为了想看杭州的风光,而冷落他的不悦。 南宫绫谨慎的察言观色,故意讨好,「自然是没有,这天底下,谁也比不上我家相公,若相公这么喜欢这儿,还不想动身的话,那咱们就再多待几天吧。」 「这儿有什么好的,还比不上杭州的十分之一呢,你以为我这几天待在这儿是为了谁:你夜夜劳累,为夫的是体恤你,所以才会多留几天,好让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她一听,嘴角不禁微微一抽,她夜夜劳累是谁害的?那个作俑者竟然还能厚颜无耻的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话,但即使她再怎么不满,还是强压下心里埋怨,努力扯起一抹笑,:「休养这几天,我身子已经没事了。」 「这都多亏我日用药膳帮你补身。」玉如意立刻得意的邀功。 「……是,辛苦相公了。」她暗自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太勤劳」,她哪会累着? 「你明白为夫的辛苦就好,以后要更用心的伺候为夫,知道吗?才不枉为夫这么宠你。」 忍住想反驳回去的冲动,南宫绫柔顺的点头,再说出能哄他开心的话,「相公待我这么好,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相公的。」 说完,她怕他又突然改变心意,连忙拿起他的衣袍,走到床榻前,服侍他更衣。 玉如意轻撩起她垂散在肩上的一缕黑发,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你怎么不梳髫,嫁为人妇的女子,不是都该梳髫吗?」 「呃……我不太会梳髻,」迟疑了下,她接着再说:「相公若是介意的话,我待会儿再试试。」 虽然两人已是夫妻,但她打心底里不认为他们这对夫妻能做得长久,以他善变的性格,说不定哪天觉得厌烦了,就会抛弃她了,甚至连休书都懒得写呢,所以她一直没把自个儿当成有夫这妇,平素仍做未出阁的姑娘打扮。 玉如意低垂的长睫掩住意味深长的眸光,一笑,「无妨,就这样吧,等回无心情轩后,我再吩咐侍婢教你。」 「好。」服侍他穿妥衣裳后,南宫绫俐落的收拾好行李,「相公,我们可以走了。」想到再过不久就能到杭州见好友,她的嘴唇不自觉的身上扬起。 「嗯。」玉如意没有忽略她脸上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欢欣表情,若有所思的微眯起眼。 她一心只想着要和好友碰面,根本没发现他异样的神情,脚步轻盈的迳自打开了房门,率先走了出去。 跟在她身后的玉如意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瞄了一眼后,便将它撕成碎片。 玉兄,前往杭州的路上,若遇见一名叫温莹儿的女子,请代为留住她,她与南宫绫乃闺中密友,此番一块逃婚,并相约在杭州见面。我于路上巧遇此女,并将她携来杭州,但日前她不告而恐是前去寻找南宫绫了,若玉兄得遇她,务请尽速通知官某。 纸上的这段文字,也随着纸条化为碎片。 满怀期待的上路后,南宫绫脸上的微笑便没有褪去过,扑面而来的暑气,也不再让她觉得炙热难时,就连路边不起眼的野花,都愈看愈美丽的可爱。 此记得,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那么的美好。 在一旁冷看着这一切的玉如意,眼神却愈来愈阴沉,他清楚的感觉到,她此时的欢悦完全不是因为他。 然而沉浸在即将见到好友喜悦中的南宫绫,浑然不察他的愠怒,依旧开心的驾着马车,只见马车穿越一座拱桥,沿着一条江旁的官道继续往前行,她才突然想到什么,侧首望向坐在身旁的玉如意。 第十八章 「相公,从这儿到杭州,需要几天的路程?」 「快则四、五天,慢则七、八天。」玉如意懒洋洋的开口,将头枕在她肩上,把玩着她的发丝。 「是吗?」南宫绫回头,下意识的扬鞭,催马儿加快速度,猛地左肩传来一阵啃咬,她痛得低呼一声,「相公,你休憩什么咬我?」 「我牙痒。」他的口气恶劣,说完啃咬着她的肉,磨起牙来。 她实在很想伸手拍开他,但又怕会因此惹怒他,让他做出更过分的事,只好委屈的强忍着疼,任由他为所欲为。 玉如意瞟她一眼,冷哼,「怎么,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咬你不得吗?」 「……」难道她还得说:「相公你咬得好,咬得真是太好了」吗?她气不过,狠狠瞪着他。哪里有卖熊心豹子胆,给她来个十颗吧,她真的很想一拳揍飞这个可恶的男人。 「啧啧,你是不是想打我?」 对……但是南宫绫没有买到熊心豹子胆,当然没胆真的这么做,就连说都不敢说,只能强挤出笑容,「相公既然牙痒,想咬就咬吧,只是能不能咬轻一点,很疼。」她眉心轻颦,好像真的很痛。 刻意忽视她后面两句话,玉如意眯眸邪笑,「既然娘子你这么体恤为夫,那为夫就不客气的尽情咬了。」说着,他张口朝她的粉颈咬下。 「啊——」南宫绫嘴里顿时逸出一声低吟,他没咬痛她,却宛如咬到她的麻筋,她顿时感到一阵麻傈流窜她全身,现下她终于意识到她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惹他不高兴,他才会故意作弄她。 她轻抿了下唇,小心翼翼的问:「相公,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相公吗?」玉如意好看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悦。 「相公为何这么说?」她不解的问。 「从出发到现在,你说,你有正眼看过我吗?」他指出她的罪状。 「这……」她一时哑口无言,可又觉得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他人就坐在她身边,她怎么可能没有正眼看过他? 见她说不出话来,玉如意不满的再指责,「你说,你的小脑袋反应里到底在想什么?笑得嘴都快裂开了!」 她哪有笑得嘴都快裂开了?不过南宫绫聪明的不辩驳,一愕之后,便机伶的编了个理由,「我是在想……等到了杭州后,就可以跟相公一块儿去西湖泛舟,这时节湖上工满了荷花吧?若能跟相公一起游湖赏荷,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美事。」 「你真的是在想这个?」玉如意斜挑起眉,凝觑着她。 「真的。」她面不改色的用力点头。 他妖美的脸庞顷刻间荡开勾魂一笑,伸指摩挲她的粉唇。「你这张嘴是蜜做的吧,净会说这甜言密语,哄人开心。」 「我……」 她才刚要开口,突然有数匹马朝他们直冲而来,拉车的马儿受惊,扬蹄嘶鸣一声,遽然停了下来。 接着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玉如意已和对方打了起来。 难道又是金丝山庄派人来抓她的吗?但他们为什么要蒙面?而且他们身上所穿的服饰也不是金丝山庄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南宫绫紧张的坐在马车上,看着两方交手,对方几人联手围攻玉如意,手里拿着的利刃全都毫不留情的朝他劈去,看得她心惊胆战,手个意识的用力捂住心口。 她不希望玉如意再你上回那样杀人,可是……这次来的人武功很高强吗?她怎么觉得他似乎应付得有点吃力,见他不停的躲避劈来的刀剑,无法再像上次那样,轻而易举的杀了对方。 「啊——」就在她分神的看着玉如意时,蓦地,有人抓住了她,将她拖下马车,她惊骇的奋力挣扎,「放开我!」 拉扯间,她不慎扯掉男人脸上的黑巾,那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 「给我安分点,我不会伤害你。」那男人紧紧拽住她的手臂,不让她挣脱,朝同伴叫了声,「我抓到她了。」 「你带她先走。」其中一名同伴扬声道。 「别想走!」玉如意拔身而起,跃到两人面前拦下他们,伸手抢回南宫绫。 但对方几人立刻跟了上来,一起出手要再夺回南宫绫,霎时,只见刀光剑影,一片混战。 锐利的锋芒闪得南宫绫眼花撩乱,一时分清谁是谁了,她下意识的往江边躲去,突然,不知从哪横出一剑就要劈向她,她来不及呼救,接着眼前一黑,只见玉如意突然冲到她身前,替她挡下那一剑,肩头的衣袍瞬间被鲜血染红。 见他受伤,她胸口倏然一紧,还来不及叫出声,不知又被谁推了一把,她一个重心不稳,便失足跌落江里。 冰冷的江水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无法呼吸,她挥动双手,拼命挣扎,无奈她不会涸水,愈挣扎,反而下沉得愈快…… 沉下去前,她好像看见有道身影跳入江里,朝她游来,而那个人好像是…… 落日余晖将江面渲染成一片橘红,满天的蚊蝇在江边的半空中盘旋着,伺机寻找猎物,不久,便立刻集结往下冲去。 嗡嗡嗡嗡…… 「不要吵!」下意识的挥手驱赶耳畔鸣叫不停的蚊蝇,南宫绫咕哝了声,翻身准备继续睡,无奈身上好像压到了什么,让她睡得不太舒服,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怎知映入眸心里的,是张俊美中带有几分妖媚的脸庞。 他脸上那双狐媚勾魂的眼此刻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眼睫像房子一样垂覆下来。 南宫绫神智还有点模糊,怔愣地望了一会儿,才认出被她压在身上的人是玉如意,她惊愕地弹坐起身,随既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好陌生,到底是哪里?他们怎么会「睡」在这里?而且还浑身都湿透了。 接着她低头望向躺在地上,仍未转醒的玉如意,「相公。」她轻叫了声,见他依然没有反应,只好再略微拉高音调,再叫了声。「相公。」 他还是没有醒来。 「相公,你醒醒。」她开始有些担心的轻轻推了推他,也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她记得他们半路遇动,她跌下江里,然后她好像看见玉如也跟着跳下水…… 但之后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哪里?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有满腹的疑问想问,但玉如意却像睡死了一般,迟迟都不本来。 她正想要抻手推醒他时,忽然瞥见他肩头那一片红色的血迹。想起他为豆.豆.提供了救她而替她挡了一剑,心头顿时一紧,连忙伸手探向他的鼻端。 第十九章 感觉到他浅浅的鼻息,南宫绫才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气,可是为什么……啊!」手指顿时一痛,她脱口娇斥,「你是狗呀,干么乱咬人,还不快松口!」她痛得龇牙咧嘴,想把自个儿的手指从他嘴里拔出来。 「好痛——」玉如意张开嘴,松开她的手,眉心却紧皱着。 「对,快痛死我了!」缩回手,她赶紧捂住被咬疼的手指,随即又察觉不对劲,连忙凝眸向玉如意。「相公,你怎么了?」 「我痛。」他狭长的眼眸微露出痛楚之色。 一定是他肩上的伤!她连忙问:「你身体有带伤药吗?快拿出来,我帮你上药。」 「不只肩上,还有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 「你胸口怎么了?」 他嗓音虚哑的说:「我跳下江里救你时,见你快撞上一块礁石。我及时拉住了你,没想到自个儿却撞上,受了内伤。」 她惊道:「内伤?那要怎么办?严重吗?」 「我没力气,你先抚我起来。」玉如意虚弱的伸出手。 「好。」应了声,南宫绫小心翼翼的扶他坐起,一想到他会伤成这样,都是为了救她,一股热气顿时在她胸口蔓延开来。 他娶她不是只是一时兴起吗?为什么又要替她挨剑,还跳进江里救她? 他真的把她当成他的妻子吗? 玉如意虚弱的靠在她身上,轻轻拉拉了她的衣袖,「你帮我把怀里的药拿出来。」 「好。」见他竟然连拿药的力气都没有,她突然觉得鼻头一阵酸涩,连忙伸手将他怀里的几只药瓶都取出来,拿到他面前,「要用哪一瓶?」 「从蓝色那瓶倒一颗药让我服下。」他指示道。 「好。」南宫绫依言打开瓶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凑到他唇边,让他吞下。 服下药后,玉如意再说:「黑色那瓶是金创药。」 她立刻打开黑色药瓶,扯开他的衣裳要帮他上药,只见他白玉般的右肩皮开肉绽,被划出一道狰狞的剑伤,她胸口一揪,眉心不自学的紧蹙,极为小心的把金创药洒在伤口上,取出手绢想替他包扎时,才发现手绢早已被江水浸湿,不能用了。 见状,玉如意道:「不用包扎了,这金创药是我亲手炼制的,等会儿药粉就能渗进皮肉里,很快就能止血收口。」 「你……为什么要替我挨那一剑,还跳下水救我?」望着他,南宫绫红着眼眶,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低哑一笑,「你傻啦,你是我的娘子,我不救你,难道要眼睁睁看你被杀吗?再说你若是死了,我不就变成鳏夫了,那可不成。」安慰完她,他随即语气一变,冷冷的说:「你放心,等我伤好了,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来。」 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紧瞅着他,从看见他挺身为她挡下那一剑开始,她的胸口仿佛就有什么不断在涌动、翻腾着。 此刻,她应该像之前那样,随口说些什么好听的话来讨好他,然而她的喉咙却像被什么给梗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一股杂揉着酸酸的、甜甜的、暖暖的感觉流窜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温暖了她的人,也温暖了她的心。 也许,她真的可以和这个男人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就像寻常的夫妻那样,一起白头到老。 这一刻,南宫绫第一次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而不再只是把和他成亲当作一声他临时起意的儿戏。 见她安静不语,玉如意睐向她,「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我们的包袱还留在马车里,也不知有没有被那些人拿走,这里不晓得离我们的马车有多远,走回去也不知道要多久……」说着,她抬首,瞥见一群归鸟飞过晕红的天空,准备反巢了。 玉如意不满的轻哼一声,「你就只惦记着包袱吗?」 见他都伤得浑身乏力,还能跟她闹脾气,南宫绫抿唇轻轻一笑,「当然不只是包袱,天快黑了,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才行。相公你能走了吗?」 他眯起眼,睇着她的笑靥。「我伤成这样你很开心?」他语气里有一丝阴森。 「你受伤我怎么会开心?」她无辜的道。 「你在笑。」他指着他唇畔的那抹浅笑,虽然笑容浅浅的,但她看起一似乎很欣悦。 「我笑不是因为你受伤。」她捺着性子说。 「那是为什么?」 「是为了你救了我,我很高兴。」她第一次不是刻意讨好,而是坦白的说出自己的感觉。 「是吗?」闻言,他脸上的不悦之情霎时消散,满眼期待的反问,」那么以后我遇到危险时,你也会这么奋不顾身的救我吗? 「嗯。」南宫绫在他期盼的眼神下,轻轻颔首,心里却思忖着,若连他都救不了自己,恐怕也轮不到她去救他了。不过这次比起新婚那夜他问她时,她的回答多了几分真心。 见她毫不迟疑的点头,玉如意宛如得到什么珍宝似的,笑得好开心。 即使他身受重伤,但只要他一笑,仍妖娆魅惑得让人心悸,南宫绫有短暂的失神,接着连忙收回视线,小心的搀扶着他,让他站起身,梭巡四周一圈,她指向左方,「那里有灯火,看来应该有人家,我们过去借住一晚。」 「嗯。」玉如意轻应了声,便靠着她的身躯,眉目带笑的一步一步朝不远处慢慢走去。 【第七章】 陈氏夫妇来来回回往浴桶里注满热水,见浴桶已半满,南宫绫赶忙道谢,「有劳陈大哥、陈大嫂了。」 「哪里,有什么需要,玉夫人只管跟咱们说,咱们先出去了。」陈氏夫妇客套一番后,便乐呵呵的提着桶子走了出去。 昨夜这两个陌生男女突然来借住,那玉公子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请他们沿着江边找回马车,两人的行囊完好如初,他便又大方的再赏了两绽银子,光是这三锭银子便足够他们吃喝好几年,这样的客人他们怎敢怠慢,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呼他们。 待陈氏夫妇出去后,南宫绫走到床榻前,轻声对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玉如意说:「相公,热水准备好了,我扶你过去沐浴。」 徐徐张开那双狐媚的眼,玉如意慵懒的伸出手让她搀扶起身,赤着脚来到浴桶边,他很自然的张开双臂,让她为他除下身上的衣物。 南宫绫低垂着脸,面红耳热的脱下他的衣裳,扶着他跨进浴桶坐下,纵使这不是她第一次看他的裸身,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双颊滚烫。 第二十章 坐进浴桶后,玉如意斜瞄着她,勾唇笑道:「绫儿,你也一块进来洗吧。」 「不用了,相公你快洗吧。」她飞快拒绝,接着想到什么,忍不住叮咛,「当心别碰到肩上的伤口。」 被她拒绝,他不满的微眯了眼,朝她身上嗅了嗅,嫌恶道:「啧,你身上臭死了,还不快进来洗干净。」 闻言,南宫绫盖红了脸,飞快的低头闻了闻身上,她哪有他说的那么臭? 「你自个儿是闻不出来的,快点过来,我帮你脱衣裳,我们一起洗。」说着,他的眼神难掩兴奋。 她警戒的往后退了几步,「我等相公沐浴完再洗。」 见她一再违逆他的话,他脸一沉,须臾,又改口说:「罢了,你若不一起洗就算了,你瞧我肩上有伤,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我哪有力气自个儿洗?你过来帮我洗吧。」 「可是……」 见她仍有迟疑,玉如意长睫垂下,语气满是哀怨,「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想帮我,我也不好勉强你,我就自个儿洗吧,要是弄湿了伤口加重伤势,我也只能怪自个儿笨,怨不得别人。」 南宫绫轻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后妥协了,「让我帮相公洗吧。」明知他也是故意的,但只要一想到他会受伤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就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娘子真好。」玉如意立刻笑开了脸,在她走过来时,猝不及防的勾下她的脖颈,在她粉唇印上一吻。 「你规矩一点。」她红着脸娇斥。 「我为什么要规矩一点?你可是我的娘子,我不能碰你吗?」他改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说完又啄吻了她的唇瓣好几口。 「你受了伤,不好在浴桶里待太久,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南宫绫又嗔又羞,心头却又隐隐泛起一丝甜蜜,拿起皂角和巾帕,开始为他擦洗身子。 怎知他明明受了伤,手还是非常不安分的摸着她的脸,然后抚向颈子,再慢慢探进衣内,她羞红了粉脸,急忙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乱摸,板起脸,正色说:「你若是再乱来,我就不帮你洗了。」 「娘子真小气,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他不满的抗议。 她不理他,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以很快的速度替他擦洗完毕,接着拿来一条干净的帕子。「好了,你起来吧。」 玉如意跨出浴桶,见她专心的替他把身子擦干,表情非常严肃,看不出丝毫波动,他无趣的撇撇嘴,等她替他把衣服一件件穿妥后,他的眼眸瞬间一亮。 「我洗好了,换我帮娘子洗吧。」他兴匆匆的说。 南宫绫毫不迟疑的一口拒绝,「无需劳烦相公,我没受伤,会自个儿洗。」 「那你快洗呀,趁水还热着。」他催促着,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就要替她脱衣。 她慌张的避开他,隔着一张桌子与他对峙。「相公,你身上有伤,先回床上休息吧。」 「沐浴完,我觉得精神好多了,也比较有力气,娘子就让为夫的帮你沐浴吧。」他的语气极为暧昧,笑容更是邪魅。 他往右进一步,她便也延着圆桌向右移一步,两人隔着桌子,就这么追逐了好几步,他终于耐心渐失。「你立刻给我过来!」 要不是他受了重伤,懒得出力,哪容得了她这般撒野。 「不要。」她难得大胆的拒绝他的命令。 「你说什么?」 「我不过去。」南宫绫仰起脸,非常坚决。 其实她虽然大概了解他的脾性,但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微的恐惧,不过这次他愿意舍身救她,就表示他绝对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心中的畏惧消去大半,甚至还敢出言顶撞他了。 玉如意阴森森的眯起眼。「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忤逆他? 「我是很想吃,不过买不到。」她神色镇定的回答。 「你……」狠狠瞪她一眼,下一刻,他却突然纵声大笑。 南宫绫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你以前像个马屁精,只会挑好听的话说,这会我居然胆敢跟我顶嘴了,很好。」 他这是在称赞她吗……冷不防想起一件事,她神色紧张的说:「相公,今天的解药你还没有给我。」 玉如意眉一挑,走到床边,从包袱里摸出个瓷瓶,倒出一颗药,再走到桌边要递给她。「拿去。」 她不疑有他,向他走近一点,伸手准备接过,他便趁机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南宫绫没有防备的低呼一声,「相公!」 他轻柔的含住她的唇,下一瞬,放肆的缠吻着她。 她来不及挣扎,便陷进他骛猛的吻里,他仿佛要掠夺她的一切,狂烈得令她窒息,她情不自禁住他的后颈,努力回应着他,才不至于被那汹涌袭来的吻给淹没。 片刻,玉如意放开她,在她耳畔低喃一句,「你快熏死我了。」 「……」她原本还陷在方才的缱绻甜蜜之中,听到他这么说,她先是一愣,随即羞怒的用力推开他,娇嗔道:「熏死你最好。」 他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开心的放声大笑。「熏死我,你就变寡妇了,你舍得吗?」 她难得看他笑得这么开怀,邪魅中透着抹天真,教她一时痴了,须臾,仿佛被他感染了笑意,不禁也展颜而笑。 随他吧,他高兴就好。她在心里纵容的这么想着。 倒了怀水服下那颗解药后,她暗暗觑了一眼搁在床上的那只药瓶,她真是笨,昨夜陈大哥、陈大嫂替他们将马车找回来时,她去车上取包袱时居然忘了拿走那瓶解药,若是有了那些解药她就可以不再受分控制了…… 这念头刚掠过,她又暗骂了自己一声——南宫绫,你还是不是人,他为了救你身受重伤,你怎么可以丢下他逃走? 她连忙用力甩头,想将这个坏念头甩开,转头一看,只见玉如意打了个呵欠,躺上床,似乎是倦了。 见他闭上眼,好像真的准备要睡了,南宫绫望了一旁的浴桶一眼,耐心的等候片刻,才试探性的问道:「相公,你等下想吃什么?」 她又等了一会儿,他仍没有回应,心付他可能睡着了,她这才悄悄直到浴桶边,轻声的脱下衣物,跨进浴桶里沐浴。 她真的很臭吗?她一边嗅闻着自己的身体,一边仔细清洗着。 床榻上的人,无声的睁开双眼,唇瓣噙着一抹惬意的笑,偷看她,眸底荡过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相公,今晚的菜不好吃吗?」发现他吃得很少,南宫绫忍不住问。 「我没胃口,不想吃了,你把饭菜收下去吧。」 「要不我去熬些粥?」见他脸色不太好,她有点担心。 第二十一章 玉如意烦躁的吼了声,「我说我吃不下,你没听见吗?」 轻咬了下唇,南宫绫默默起身,静静的收拾桌面,将剩余的饭菜端出去。 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玉如意张口想解释,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他心绪烦乱的直到敞开的窗前,皎洁的圆月高挂夜空,那银白的辉芒,刺痛他的眼。 他用力的把窗户甩上,两手按着胀得发疼的太阳穴,努力遏止体内奔窜着的狂躁之气。 他讨厌月圆之夜,每逢月圆,总会勾起他想遗忘却永远无法忘却的恐怖往事,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拿箭将那枚碍眼的月亮给射下来,最好世上再也没有月亮这种东西。 也许是受了伤,令他的自制力大为降低,他的脉搏狂跳,血液似在沸腾,他想杀人,想嗅闻那浓得腥甜的血腥味,好满足他的饥渴。 他下意识的朝房门走去,当南宫绫打开房门时,他也正巧抬手要开门,两人一里一外站着,面面想觑。 见他双眼发红,神色不太对劲,她有些担心的问:「相公,你怎么了?是伤口在痛吗?」 「不是,我想到外面走走。」 「我陪你去。」她立刻说。 「不需要。」他一口回绝。「让开。」 她没有退开,依然关心的望着他,「相公,你真的没事吗?眼睛好红。」 「我说我没事,你快点让开。」他非常不耐烦。 见他这样,南宫绫不放心的伸手探向他的额,在触及他的那一瞬间,被他用力挥开了手。 「不要碰我!」玉如意脸色极为阴沉。 「相公,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反常令她不安,他眼里闪烁的凶光更教她害怕,但是她没有退缩,只是担忧的注视着他,企图想找出令他变得如此奇怪的原因。 「你不要管我,走开!」他推开她,大步往外走,体内叫嚣的狂暴就快要按捺不住了,但他不想伤到她,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任何人发泄,但只有她,他不愿伤她一丝一毫,所以此时此刻他绝对不能留在她身边,因为他无法保证失去自制力后,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会令自己后悔的事。 南宫绫被他一推,跌坐在地,见他大步离去,她急忙爬起来追了上去,想问清楚。「相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回头朝她怒吼一声,「你不准再跟来!」 「为什么?」 他眼神阴惊,「你再跟来,我会……杀了你!」 他狠绝的话,令她悚然一震,呆愣在原地,他可怕的眼神,更让她背脊发寒,然而这样情景,她却觉得好熟悉,好像之前也发生过…… 她记得那天晚上,他也是眼底泛着血丝,目露凶光的看着她,也记得他那里弄伤了自己,还说——若是我不伤害处个儿,就会想杀你,你想被我杀死吗? 她朝着他的背景大喊,「相公,你想听歌吗?我唱给你听。」 接着,她毫不迟疑的唱起那晚曾唱给他听的安眠曲—— 「星儿亮,蝉声啼,娘的心肝儿乖乖睡,梦里有花也有糖,月儿亮,蛙声鸣,娘的心肝儿快快睡,睡一觉,大一寸,将来长大嫁个好儿郎。」 听见这轻柔的歌声,玉如意渐渐放慢了脚步,而南宫绫见状,则一边唱着曲儿,一边缓缓朝他走去,走到他身后,她轻轻从背后拥住他,温婉的嗓音没有停过。 她的歌声柔如三月春阳,回荡在他耳畔,慢慢驱走他体内的戾气,他长睫轻掩,神色已比刚才平和许多。 感觉到他背上的肌肉渐渐放松,南宫绫直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微笑的说:「相公,你困了,我们回房吧,我唱歌给你听。」 说完,她便牵着他,两个人慢慢走回房间,扶他躺上床后,她就躺在他身边,手轻拍着他,继续轻吟着安眠曲,想哄他入睡。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知道只要让他睡着,就能平安的度过这一夜。 玉如意微闭着眼,片刻之后,缓缓开口,「你不要怕我,因为今晚是月圆之夜,我才会这样。」 既然他起了头,她便顺势接腔,「为什么是月圆之夜?」 她等了好半晌,都没听见他的回答,她本以为他大概又不想说了吧,可没过多久后,玉如意低沉的嗓音缓缓逸出来—— 「因为我就是在月圆之夜咬断了那个老妖婆的咽喉,她身上的血霎时溅满了我的脸,你知道吗?当时热烫的血洒在我脸上,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只想笑,拼命的笑,因为老妖婆终于被我咬死了,她再也不能吸我的血,我不用再像个猴子一样,被她囚禁在地牢里,每个月被她抓出去吸一次血。」 听懂他是在说年幼时的可怕遭遇,南宫绫既惊骇又心疼。「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 提及往事,玉如意妖美的神色有一丝恍惚,接着露出狞笑,「就在那天,她说她有皱纹了,喝我们的血已经不能防止她变老,所以她要生吃我们的肉,这样才能延续她的青春,哈哈哈哈……」 说到这儿,他突然凄凉的大笑,过一会儿才又续道:「你知道吗?那老妖婆以为自己是白骨精,而我们是唐僧,只要吃了我们的肉,就能让她长生不老,永保青春……」他神情有些狂乱,还比手划脚起来,「然后,她拿起一把刀,抓起一个孩子,用刀割下一块肉塞进嘴里……」 南宫绫再也听不下去了,红着眼眶紧紧抱住他,「不要再说了,相公,那些可怕的事情都过去了,别再想了,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再也不能伤害你!」想到他年纪这么小,就经历了这么恐怖残忍的事,她心疼得整颗心都揪拧了。 「她死了吗?」玉如意失神的喃喃自语。 见他神色迷离,似乎还陷在过去可怕的梦魇中,她温言哄着,「对,她被咬断咽喉死了,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你也不用再怕她了,以后每个月圆之夜,我都会像这样唱歌给你听,没事了、没事了……」 不忍心他一再被过去的魔魇纠缠,南宫绫拥着他,轻声再唱起安眠曲。 他才不怕她,是他咬死那老妖婆的、是他咬死她的……他把头枕在南宫绫的颈窝,听着她轻柔的嗓音,就这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慢慢睡去。 南宫绫望着他的睡容,想起他的童年,心疼的眼泪不禁从她眼角无声的滑落。 她决定要陪在他身边,每次只要月圆之夜,她就用她的歌声抚平他曾经经历过的伤害,她相信总有一天,一定能彻底驱走一直纠缠着他的可怕过去…… 第二十二章 这一夜,南宫绫暗自在心中下了这样的决定。 「噫,要上路了,可是相公,你的内伤都好了吗?」一早起来,听见玉如意说要动身了,南宫绫有些吃惊。 「就算我是神医,那么重的内伤也不可能马上就治好。」 「那为什么要现在上路,你的身子受得住吗?」她不解的问。 玉如意一脸嫌恶,「再待下去,我的身子才会受不了,这里的米饭难吃,床板又硬,天都还没亮,鸡便鬼叫个不停,吵死人了。」 「好吧,那我去同陈大嫂他们说一声,待会就离开吧。」南宫绫唇瓣噙笑的睇了他一眼,见他又恢复往常那副挑剔刁难的高傲模样,她欣慰的想着,这才像他呀,若是可以,她再也不想看见昨晚那样的他。 「你笑什么?」玉如意叫住正转身准备走出房间的她。 她回头道:「我在想,相公你的精神好像恢复不少,想必伤也好了很多。」 「是好了些,但还没完全复元。」他立刻有些虚弱的又再躺回榻上。 她紧抿着唇忍住笑,没有拆穿他,善解人意的说:「那相公你先歇着,我同陈大嫂他们道过谢,整理好马车再扶相公过去。对了,还得跟陈大嫂多要条被褥辅在马车里才成,免得一路颠簸,让相公的伤又变严重了。」 他轻哼一声,满意的点点头,「嗯,你快去快回。」 「我知道,弄好就马上回来。」打开房门走出去,温暖的晨光洒在脸上,她菱唇轻扬,眉眼含笑,觉得自个儿的未来就天上的灿阳一样,充满了希望。 就在昨夜,她决定要陪伴玉如意一生后,她的心里便不再有疑惑和不安。 对了,晚点就告诉他关于她和莹儿约在杭州见面的事吧,若是可以,她想在见了莹儿之后,顺便将她一块儿接回他说的无心轩去。 她已经成亲了,不能让莹儿一个人孤单的留在杭州,莹儿虽是金丝山庄的五小姐,但她跟她一样逃了婚,想必她大哥、二哥是不会饶过她的,不过莹儿身怀武艺,应该能顺利逃过那些抓她的人吧? 若是路上没有耽搁,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杭州了…… 不久,她找到陈氏夫妇,跟他们说了要离开的事,顺道要了条被褥辅在马车里,接着回房拿两人的包袱,扶着玉如意坐上马车。 「陈大哥、陈大嫂,这两天叨扰了,多谢你们的照顾,我们走了。」扬手道别后,她便驾着马车离开陈家。 玉如意不想一个人待在车里,便从前头钻出来,坐到她身边,有些不满的哼道:「你谢他们做什么?你最该感谢的人是我,要不是我,你这会儿早就陈尸江底了。」 南宫绫看了他一眼,虽然很想劝他回车里坐好休息,但也知道他才不可能先行听话,便只是微笑的附和他的话,「是是是,相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最感激的人就是相公了。」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我都嫁给相公了,整个人都是相公的,相公还要我怎么报答你呢?」她已经决定要用自个儿的一生来陪着他了,这样的报答应该够了吧。 「你的人是我的,那你的心呢?」玉如意狭长的眼直勾勾的凝视着她。 她微微一怔,接着笑道:「当然……也是相公的。」 听见她的话,他伸指抬起她的脸,眯起眼道:「你这句话是真心的吗?」 「相公要我发誓吗?」迎上他那双狐媚惑人的眼,南宫绫脸色柔和的问。 「若不是真心,发再多的毒誓也没用。」冷嗤一声,玉如意目光幽魅的看了她半晌,接着徐徐荡开了一笑,「不过,我相信你说的话。」 望着他那抹绝魅的笑,她久久才有办法回神,轻声说:「只要你不厌烦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听见这句话,他的心更是乐得像开满了花,但脸上却佯装满不在乎,冷哼一声,「好吧,只要你不是太烦人,我就允许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南宫绫一直紧瞅着他,没有忽略方才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欣喜,但她没有戳破他的伪装,挂着浅笑,她觑了他一眼,接着想起一件事,稍微整理了思绪才说道:「相公,有件事我想同你说……我有一个闺中密友叫温莹儿,她是金丝山庄的五小姐。」 听她提起温莹儿这个名字,玉如意意味深长的微微眯起眼,把下巴枕在她肩上,鼻子轻蹭着她的耳珠,语气轻佻的说:「你突然跟我说起她,是想叫我纳她为妾吗?」 「你别胡说八道!我很正经的。」南宫绫微恼的瞪他一眼。 「啧,你愈来愈不怕我了,居然还敢凶我!」他哼道,嘴角却挂着浅笑,看起来完全不像在生气。bbs.qunliao 她解释道:「你不该拿莹儿来开玩笑,她是我这一生最要好的朋友,以前我在玉织坊时,她对我最好,有什么好吃的,她都会拿来分给我,若是见到我大娘责备我,她也处处维护我。」 「哦,那又怎样?我还可以替你去杀了你那个大娘。」他可以对她更好。 见他一开口就要杀人,她忍不住摇头轻叹,「我没有恨到要杀了大娘,不用麻烦了。」她把话题拉回来,「莹儿知道我要嫁给她大哥后,替我感到很不平。后来,她不嫌我麻烦,保护我跟她一块逃婚,路上我们还假扮成夫妻,我不会武功,这一路上要不是有她,我也不可能逃得这么远,直到遇上你……」 「听过来,她似乎是我们的媒人。」玉如意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可以这么说,我们逃走时就先约好了,若是路上走散了,就约在杭州见面,所以相公,若到了杭州,我想去见她。」 等了片刻,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南宫绫蹙起眉,「不可以吗?」 「你想见就去吧。」他取出一颗药递给她。「把这个吃下。」 「这是什么?」她接过那颗乌黑的药,闻到一阵淡雅的清香。 「你不是想要解药吗?这颗还魂丹,不仅可以解去你身上的毒性,服下它,还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这是他对她吐露实话的奖励。 他先前早就听说过她与温莹儿一块逃婚的事,后来又从官凤翔的飞鸽传书里知道,她们两人约好的目的地,正是他们即将前往的杭州。 南宫绫迟疑的看着他,「你没骗我,这真的是解药?」她倒不在意能不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只希望这真的是解药,而不是其他种毒药,上次被喂了一次,她怕了。 第二十三章 「既然你怀疑我,这药就别吃了。」玉如意眉一挑,不悦的次哼,伸手就要把药抢回来。 这种还魂丹的药村极为珍贵难觅,他一共只炼得三颗,一颗上次在救白小木时用掉了,他如今只剩下两颗,命危时若服下此丹药,能护住心脉,挽回一命,若是平时服下,则能祛病强身,改善虚弱的体质。 南宫绫见他作势要抢,连忙把药塞进嘴里,用力咽了咽口水,吞进肚了。 他横她一眼,「你不是不相信我吗?怎么把药给吞了,你不怕那是毒药,肠穿肚烂而死?」 她绽起讨好的笑容,「我想相公若真的要杀我,应该无需如此麻烦。」 玉如意只手托肋,贴在她耳畔,低笑的说:「其实那天在渡口,我喂你吃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不是毒药?」她有些错愕,「那是什么?」 「那颗只是驱虫药,服下后,一年内蚊蝇便不会近身。」原本他是真的想拿毒药喂她,不过他不是沈千秋,他身上带最多的还是自个我炼的丹药。 「那我这阵子每天吃的解药又是什么?」她忍不住再问。怪不得那天她在江边醒来,明明听见一堆蚊子在嗡嗡叫,却没有被叮咬。 「养心丹。」 「养心丹?听起来似乎没有毒。」她松了一口气。 「哼,我的养心丹能养心补血,很珍贵的,一般人想求得一颗,都很困难,你这些天倒是吃了我不少颗。」 南宫绫闻言先是一讶,接着无辜的说:「我怎么知道那药那么珍贵,是你骗我说那是能暂时压抑毒性的解药。」想不到他竟然拿那么贵重的养心丹给她吃,思及什么,她赶紧问:「那我刚才吃下的那颗又是什么?」 「那是天下至毒的毒药,你有没有开始感觉到浑身发热、冒汗、心跳如鼓?」 玉如意阴森森的邪笑。 她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摸了摸额头,果然沁也一层细汗,身子也开始发热,心跳亦飞快的擂动着,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难道……「那真的是毒药?」 见她面露惊惶,他得意一笑,将她的脸皮往两旁用力一扯,「看你还敢不敢为了别人凶我。」 她吃痛的低呼一声,下一瞬间立刻醒悟自个儿被他给骗了,紧拧的眉心霎时舒展开来,见他竟然因为莹取儿故意吓她,简直跟争宠的孩子没两样。 「你给我记住,以后你这里再也没有什么温莹儿,只能有我。」他指着她的心口,霸道的宣示。 微微一怔,南宫绫随即笑开,哄道:「是是是,这里只有相公你一个,再也没有其他人。」 听见她的保证,玉如意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露出欢喜天真人笑颜,连眼睛都笑弯了。 见状,南宫绫趁机问:「相公,那为什么我服下药后,会浑身发热、冒汗,心跳如鼓?」 他心情极好替她解答,「那是药效发作了,过一会就好了。」 【第八章】 找到一片阴凉的树荫,两人停下马车,稍作休息,不过天气明明热得要命,玉如意还是坚持只饮热茶,南宫绫只好取出茶壶和茶叶,认命的煮茶给他喝。 当她专心的煮水时,玉如意突然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抬起袖子替她煽凉,她微讶的抬头看向他。 「瞧你这么会流汗,整身都是汗臭味,熏死人了。」他虽然一脸嫌恶,却还是不停用袖子替她煽着。 她眼神一柔,轻笑出声,「那相公有没有那种吃了就不会流汗的药?」前几日服下他那颗药后,她觉得身子轻盈了许多,体力也变好了,这几天下来,也不像先前那样会觉得疲累,整个人感到神清气爽不少。 「我没有那种药,你觉得热会出汗,这是正常的。」 「可是相公你都不会流汗。」每每她都热得汗流浃背了,他却滴汗也没流过。 「那是因为我会武功,武功愈高强的人,天气的冷热愈没有影响。」 「那相公的武功算是很高强吗?」 「那当然……」 他话还没说完,眸光随即变得锐利,眯着眼抬头觑向朝他们飞快前近的几匹马。 南宫绫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见那些人,从他们身上穿着的淡黄色服饰,她一眼就认出他们是金丝山庄的人,不禁眉心紧拧。下意识的靠向玉如意。 须臾,那几人便来到两人面前,一起翻身下马,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神态恭敬的走上前业。 一见到他,南宫绫微讶的低唤了声,「木总管。」 他朝她拱手作揖,「见过南宫小姐。」接着他再看向玉如意,「在下木平一,见过玉公了,我家二公了特地派我前来请玉公子前往金丝山庄作客,还望玉公子赏脸。」 「我没兴趣去什么金丝山庄,滚!不要妨碍我喝茶。」玉如意不悦的挥手撵人。 木平一不放弃,「玉公子,我家二公子是诚心诚意想请您到庄里作客,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二公子他……」 玉如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你聋了吗?我叫你滚你没听见?」 他立刻机警的转向南宫绫,「南宫小姐,可否帮属下劝劝玉公子,想必您也知道庄主卧病在床多时,能否请玉公子前去为庄主治病?」 「……」她有些为难的看着玉如意,若是可以,她当然希望他能去帮庄主治病,因为庄主待人一向仁厚,但她不知道玉如意是否会听她的话。 玉如意慢条斯理的从腰带内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玉瓶,妖美的脸上绽出邪魅的笑,悠悠道:「你们知道这瓶子里装了什么吗?是毒王沈千秋最新炼制的毒药,只要沾上肌肤,就能让人一身的皮肉全部烂尽,只剩下骨头却还死不了,你们想要试试吗?」 闻言,木平一脸色大变,毒王沈千秋的大名他早有耳闻,知道他使毒的厉害,沉下脸,他诚恳的求道:「玉公子,我等是诚心诚意请您前往金丝山庄为庄主治病,你……」 玉如意没耐心听他说完,神色阴寒,「我数到三声,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一……」 「木总管,你们还不快走!」南宫绫急道。 明白玉如意是铁了心不会答应,木平一便领着手下,在他喊出三时,立刻翻身上马,扬蹄飞奔离去。 看着他们急驰而去扬起的烟尘,玉如意冷哼一声,席地而坐,「哼,真是烦人的苍蝇。」 南宫绫胆战心惊的看着他拿在手里把玩的玉瓶,「那毒药真的能让人一身皮肉全部烂尽,只剩下骨头却还不死了吗?」 第二十四章 「当然是……假的,这玉瓶里装的毒药连蚂蚁也毒不死。」玉如意笑道。 「啊,这么说你刚才是在骗他们的?」她恍然大悟。 「呵,当初沈千秋也是这么骗我的,害我兴匆匆的把毒药拿回无心轩,想破解它的毒性。」想起当初被沈千秋给骗了,现在却换他骗得那些人落荒而逃,他不禁得意的呵呵大笑。 南宫绫也感染了他的开心,轻笑出声,「相公,这位沈公子是你的朋友吗?」 一路上她已听他提过这个人数次。 「算……是吧。」提及沈千秋,玉如意神色有些复杂,「我之所以开始跟他来往,是为了要破解他炼制的毒,但他不只擅长使毒,他浑身上下,就连五脏六腑也都充满剧毒,他的一滴血、一根头发,都能毒死人。」 「他连血里都有毒,怎么会这样?」她第一次听到这种事,颇为惊诧。 玉如意难得有耐心的解释,「他幼年时被他爷爷的仇家下了毒,当时他爷爷为了救他,便以毒攻毒,岂知却导致他身上的毒性更难解,此后,只能一再用不同的毒物来压制体内的毒性,才会让他全身上下都是毒。」 她不禁惊叹,「这样他还能活下来,真是个奇人。」 「身子被那么多剧毒侵蚀,他怎么可能活得太久,他身上的毒连我也解不了,所以后来白小木才会用自己的血灌养神草,救了他一命。」 「神草是什么?为什么要用血来养?」她不解的问,眼角余光瞥到茶水滚了,她连忙拿起一旁的布握着壶把,倒了杯热茶递给他,接着坐到他身旁。 接过她递来的热茶,玉如意一口气喝完,才又接着说:「神草若是种在土里,就与一般的杂草无异,但若是以五月五日午时出生之人的血,连续三十天不间断的灌养它,便能长成让人死而复生的神草,不过此人必须心甘情愿,没有一丝怨气才成,因为神草是极有灵性的药草,一旦感染到血里的怨气,便会立刻枯死。」 听完他的话,南宫绫一脸惊讶,「那么那位白姑娘后来怎么样了?」她想起他曾说过要带她去见白小木和沈千秋,所以她应该还活着吧? 「每天要放一碗的血浇灌神草,一般人,三十天后早就血竭而死了。」 「这么说,她是冒着生命危险救那位沈公子的,那后来呢,她死了吗?」连续三十天都取一碗鲜血浇灌神草,还必须心甘情愿,不能有丝毫怨气,南宫绫心忖,这位白姑娘一定深爱着那个沈千秋吧,要不然怎么有办法做到这种地步。 「她没死,我救了她。」思及沈千秋和白小木之间那种至死不渝的情感,玉如意看向南宫绫,认真的问:「若换成是我,你会用自个儿的血来浇灌神草救我吗?」 「呃,可是我不是五月五日午时出生的。」 「倘若你是呢?」他不让她回避,进一步逼问。 「当然……会。」在他迫人的眼神下,她只能点头,接着她突然领悟到了一件事—— 他一再追问她会不会为了救他奋不顾身,莫非是受了白小木和沈千秋的影响? 他羡慕沈千秋有白小木那么深爱着他的女人,甚至愿意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自己,所以他才想找个也那样爱着他的人吧。 而被他挑上的人就是……她。 想通了这一切,南宫绫不知该说自个儿幸运还不幸,抬眸瞥见他在听见她的话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颜时,不禁心忖,就这样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数日后,两人一抵达杭州,就有一名青衫男子,率着几名随从来到他们的马车前。 青衫男子躬身作揖,「在下关百思,奉敝楼楼主之命,特地前来迎接玉公子。」语毕,他望向一旁的南宫绫,拱手一揖,「想必这位就是南宫小姐了。」 「她已经嫁给我,是我的娘子。」玉如意出声纠正他的称呼。 关百思一愣,从善如流的改口,「见过玉夫人,两位一路辛苦了,请随在下前往别苑休息。」 「嗯。」玉如意点头。 过没多久,关百思领着他们来到一处清幽的别苑,将两安置好后,恭敬的再问:「不知那件事,玉公子打算何时进行?」 「过两天再说,这两天我要先带我娘子去游西湖。」 听见他的话,南宫绫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他说要带她去游西湖,是因为她之前曾随口胡诌说想和他一起去游湖赏荷吗?没想到她只是随便说说,他却一直惦记在心,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暖热,不禁漾开一抹甜笑。 关百思接着再问:「那不知玉公子何时要出发?在下好命人帮玉公子安排游湖之事。」 「用过午膳后再去。」 「好的,那在下先行告退,不打扰两位休息了。」关百思再次作揖后,便退出幽致的院落。 「相公,这里是哪里?还有,方才那些人是谁?」待他们离开后,南宫绫疑惑的问。 那个名叫关百思的男子,举手投足始终非常恭谨,语气虽然谦逊,却让人无法小觑,即使是她,也看得出这个人并不简单。 玉如意倒了杯刚沏好的桂花茶,悠哉的啜了一口,觉得味道甘冽清爽,也喂她了一口后,才回道:「他是飞梭楼的总管。」 闻言,南宫绫吃惊的差点将刚喝下的桂花茶喷出来,「飞梭楼?相公,你说的该不会就是跟金丝山庄齐名的那个飞梭楼吧?」 「还有其他的飞梭楼吗?等这两天游完西湖后,你将云锦和雪丝的织法交给关百思,我们便回无心轩。」 「你、你说什么?你要我把云锦和雪丝的织法交给飞梭楼的人?」她震惊的看着他。 「没错。」 「不,我不能这么做!」她霍然起身,神色坚定的拒绝。 「为什么?」没料到她会违抗他的话,玉如意不快的眯起了眼。 「玉织坊所出的云锦和雪丝,一向都是由金丝山庄收购,若我这么做,岂不是背叛金丝山庄吗?」 他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吗?从你逃婚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背着金丝山庄了。」 她呼吸顿时一窒,连忙否认,「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反问。 「我只是不想嫁给温行泽,可是你要我交出云锦和雪丝的织法,这么做无异是在出卖金丝山庄,我办不到。」 第二十五章 飞梭楼与金丝山庄为南北两大商号,多年来一直处于竞争的关系,金丝山庄凭着云锦和雪丝,将飞梭楼的丝绸生意给打得一蹶不振,若是让他们得到这两种布匹的织法,飞梭楼便能借此与金丝山庄抗衡。 到时不只是金丝山庄的人,就连玉织坊的人也不会原谅她的。 玉如意面露不豫之色,「金丝山庄的人那么对你,你还顾念着他们?」 「是因为我逃婚在先,他们才会来抓我,我不能因为这样就出卖他们。」 玉织坊多年来一直仰赖着金丝山庄生存,即使她已不在玉织坊,她也不希望因为她而令金丝山庄迁怒到玉织坊,断了大娘他们的生计,玉织坊是爹留下来的,她不能毁了它。 「若我非要你将云锦和雪丝的织法交出来呢?」玉如意神色森寒的紧盯着她。 「相公,你不要为难我,我不能做这种事……」她轻咬着唇瓣。 「在你心里,难道金丝山庄比我还重要吗?」见她一再违抗自己,他愤怒不已,手一用力,竟把茶杯捏碎了。 南宫绫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将云锦和雪丝的织法交给飞梭楼,你跟飞梭楼到底有什么关系?」 见她面露惊惧,他略微收敛怒气,试着放缓语气,「我跟飞梭楼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云锦和雪丝的织法可以换得他们在岭南的一处药圃,那里生产的药材,是无心轩没有的,我一定要得到那么药圃,所以你必须把云锦和雪丝的织法交给飞梭楼。」 南宫绫的脸色非但没有因为他缓和的语气而放松,反而更加苍白,像是突然醒悟了什么,她艰涩的启口,「莫非从一开始,你带着我一路往杭州而来,就是打算要我交出云锦和雪丝的织法?」 还有,他之所以娶她,难道也是为了这个目的?那时在她落水时,他跳下去救她,也是为了要她能活着来到杭州,将云锦和雪丝的织法交给飞梭楼吗? 原来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娘子,不是因为他对她有情,只是因为……她能为他换得一座药圃? 玉如意没有出声反驳,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在看见她宛如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时心痛神情,他的胸口莫名的感到堵窒,这种感觉让觉得好烦乱,不耐烦的道:「你亲口说过可以为了我不顾性命,现在连这点小事你都没办法做到,难道你之前都是在骗我的吗?」 「呵呵,我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你骗了我,还是我骗了你。」南宫绫自嘲一笑。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落入他的算计之中,还傻傻的把自己的心都给交了出去,现在,她还来得及把心收回来? 她皮笑肉不笑的酸涩表情,玉如意看得好碍眼,他捏住她的下颚,怒道:「不准你再这样子笑,丑死了!」 「若是我坚持不把云锦和雪丝的织法交给飞梭楼,你会怎么做?」她定定的望着他,想知道在他心里,她究竟算什么。 「你是存心想惹我生气吗?」他慢怒的眯起眼。 无视于他的怒容,南宫绫像豁出去似的再问:「你会杀了我吗?」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玉如意五指掐住她纤细的颈子,不是想杀她,只是想吓她。 垂目看着扣在颈间的修长五指,她的心瞬间一冷,凄凉的低笑出声,「我最近一度错以为你不会杀我,不过现在我终于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相公,你放心吧,我很怕死,所以我会乖乖的把云锦和雪丝的织法交出来。」 「你早点这么听话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惹我生气不可。」他满意的放开她,却没看出她眼底的心灰意冷。 「对不起,我不该违逆相公的意思,请相公原谅,以后相公要我往东,我一定往东,不会再违抗相公的命令。」 她讨好的说,再把以前口是心非、言不由衷那套搬出来应付他,然后将所有的情绪掩藏在心里最深处。她决定了,她要一点一点收回对他的感情。 见她认错示好,玉如意随即展露笑颜,「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等我们游完西湖,你把织法交给飞梭楼的人后,我就带你回无心轩,不过你要记住,你已经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你心里该想的、该惦着的人,只能是我,金丝山庄和玉织坊现在都已经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再想那些事。」 「我知道了。」南宫绫垂目,温驯的应着。 这时,一名随从进来禀报,「玉公子,楼主来了,有请公子移驾前厅。」 【第九章】 玉如意跟着那名随从离开后,南宫绫毫不迟疑的立刻走进内室取来包袱,打算趁机逃离这里,但抱着包袱,走向房门时,方才的冲动已经褪去。 她在心里盘算着,如果现在逃走的话,玉如意回来,一发现她不见了,很快就能联合飞梭楼的人找到她,不行,她不能现在离开,但若不离开的话,等从西湖回来,他还是会让她将云锦和雪丝的织法告诉飞梭楼的人。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她喃喃自语,不停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思索半晌后,她决定学是先熟悉这别苑的情况,届时要光才知道该往哪里走。 打定主意后,她便将包袱放回内室,来到屋外,才一出去,她便暗自庆幸方才没有莽撞的离开,因为院落外头竟有两名随从守着。 见她出来,两人赶忙恭敬的迎上前,「请问玉夫人有什么吩咐?」 她温柔的笑道:「我来的时候,见这别苑十分清幽,想四处走走看看,不知方不方便?」 其中一名随从回道:「那么请让小的为玉夫人带路。」 「有劳了。」明白他们是被派来监视他的人,南宫绫机警的没有拒绝。 「玉夫人,这边请。」 两名随便一前一后带她参观别苑,她故意放慢脚步,边仔细观察边牢牢记下地理位置,不久,她便发现这里的守卫十分森严,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把守,要避开这些人的耳目离开,靠她自己一个恐怕很难办到。 若是莹儿在的话,她有武功可以对付这些人,说不定还能闯出去,但她只怕寸步难行。 她暗暗心急,看来想逃走是不可能了,只能晚点随玉如意到西湖时,再见机行事。 正举步要回房时,瞥见一个人从前方不远处走过,南宫绫的双眸突然惊讶的瞪大,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她下意识的快步跟过去,发现他走进前方的一间屋子里。 两名随从连忙追上她,其中一人问:「玉夫人,怎么了?」 南宫绫定了定心神,「我好像看见熟人,就是方才走过去的那位大哥,你们认识他吗?」 第二十六章 那名随从答道:「玉夫人识得段大哥吗?他是飞梭楼的护院,这次跟我们一起随楼主前来杭州办事。」 「是吗?他是飞梭楼的护院?」她暗自一惊,接着不动声色的又说:「我想我应该是认错人了,我认识的那位熟人他不会武功,应该无法担任护院的工作。」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被人抓下马车时,她在挣扎中不小心扯开下对方的面罩,她记得那人下颚有颗黑痣,方才走过去的那个人,不仅跟其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下颚同样也有颗痣。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低眸沉思,那人既是飞梭楼的人,那么当时那几个同伙应该也都来自飞梭楼,但她不明白的是,既然玉如意早跟飞梭楼谈好了条件,飞梭楼的人为何还要派人去袭击他们? 没道理呀,难道飞梭楼的人不想用那座药圃交换,想直接抓走她? 仔细回想当天在江边的情景,南宫绫霎时一震,那天他们突然来袭,玉如意不像先前面对金丝山庄的人那样残佞,一出手就杀人见血,她原以为是因为他们的武功比较高强,但金丝山庄和飞梭楼一有北庄南楼之称,彼此势力相当,金丝山庄的人不可能不如飞梭楼,尤其那次还是温行泽亲自带来的人手,武功不会太差。 所以也就是说……玉如意是故意假装打不过的? 他被砍的那一刀,还有她被推下水后,他跳下来救她,这一切都只是在作戏给她看?推论出这个结论,南宫绫心头一颤,被欺骗的愤怒顿时涌上心头。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一切都是假的! 他只是诱骗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他,然后乖乖听话的交出云锦和雪丝的织法给飞梭楼,去换那座他想要的药圃! 醒悟了这点,她愤恨的咬住唇瓣,小手紧握成拳,指甲都陷进掌心里了。 见她突然脸色苍白、皱紧眉心,一名随从关切询问,「玉夫人,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极力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南宫绫轻摇螓着,「我没事,只是觉得头有点晕,我想先回去休息。」 「好的,玉夫人这边请。」随从遂为她指引一条比较近的路。 怎知三人才走了几步,突然闯入几名不速之客。 「你们是什么人?」两名随从快速地将南宫绫护在身后,警戒的瞪视着闯进来的三人。 其中一名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冷笑一声,「我们是谁你们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诉我们玉如意在哪里,大爷我可以好心一点,赏你们一个全尸。」 两名随从相觑一眼,立刻吹口哨,想要招来其他同伴。 「呵,没用的,其他人只怕也都自顾不暇,没空赶来救你们。」拿着一对弯刀的白瘦男人抱胸邪笑。 两名随从正要开口问为什么,下一刻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脸色不禁一变,惊道:「难道闯进来的人不只你们三个人?」 「没错,我们这次有几十个人,个个都是高手,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说着,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一脸淫笑的瞅向躲在后面的南宫绫,「呦,瞧小娘子你吓得都发抖了,别怕别怕,我最怜香惜玉了,你快过来,让我好生疼疼。」 一名粗壮的大汉目露贪婪之色的瞄了瞄南宫绫,骂道:「老巴,你这淫虫,你不要忘了咱们是来干正事的,这女人八成就是金丝山庄悬赏要抓的那个女人,还不快逮住她,到时候把她交给金丝山庄,就能得到一大笔赏银。」 说着,他已迫不及待的举刀,朝挡在前面的两名随从砍去,两名随从立刻抽出佩剑奋力去挡,另外两人也加入战局,一时之间,只见刀光剑影,分不出胜负。 南宫绫脸色发白,连连往后退,蓦地,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捂住她要脱口惊叫的嘴,将她飞快带到暗处后才放开手。 看清楚对方是谁后,南宫绫吃惊的低呼,「大哥,怎么是你?」 南宫原肃着脸,简单的说了句,「这里即将陷入一场恶战,不能再待下去了,快跟我走。」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闯进来的那些人又是谁?」她惊疑追问。 「二公子买通一批杀手,还联合一群跟玉如意有仇的江湖人士攻了进来,誓言要取玉如意身上的血回去医治庄主,不再求他了。」 「啊——玉如意现在不是很危险吗?」低呼一声,南宫绫蹙紧眉心,忍不住担心起他的安危。 「你还有心思顾得了他?二公子也下令,凡是能活捉你的人,大大有赏。」 闻言,她惊疑的望向大哥,「二公子下令抓我,那大哥这次来是……要抓我回去的吗?」 「你想回去吗?」南宫原问。 她毫不迟疑的摇头,「我不想回去。」 她若回去,就算不被杀死,恐怕也会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只是,大哥会顾念兄妹之情,放了她吗? 南宫原冷着脸,淡淡开口,「既然你不想回去,等我带你离开这里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你要放我走?」她不敢置信的问。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妹妹,我还没有冷血到会见死不救。」 听见这句话,南宫绫觉得眼眶涌上一股热气,「谢谢大哥。」以前一直以为他从没有把她当妹妹看待,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这十几年的大哥,她没有白叫了。 「跟我来吧。」南宫原拽着她的手,不再耽搁,一路上小心避开飞梭楼的人与二公子温行澜找来的那批杀手,快速的逃离。 但两方的人马已经打起来了,处处都是一片混战,要往外走有些困难,他们走了好半晌,还是无法顺利离开。 「大哥,待会儿我们可以从那里走,那里离侧门很近。」躲在墙角,南宫绫指向不远处的院落,那里正是她和玉如意暂住的院落,方才出来时,她便发现那里离侧门不远。 南宫原看了一眼,随即点头,「好。」 正当他逮到机会,要带南宫绫冲过去时,突然一道人影朝他们的方向飞快飞窜而来。 那人速度快得惊人,而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八、九个人,每个人都面色狰狞,杀气腾腾。 为首的正是玉如意,原本想往院落去的他,忽地停下脚步,目光扫向墙角。 南宫绫下意识想出声叫他,但思及什么,及时伸手掩住了嘴,往后退了一步。 「玉如意好像发现我们了。」南宫原低声在她耳旁说道:「不过那些杀手绊住他,他应该暂时无法过来,我们先观望一下情况再说。」 「嗯。」玉如意看见她了,她很确定,因为他方才看过来时,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容好像是在说——原来你在这儿。 第二十七章 因为玉如意停下脚步,所以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八、九个人,很快便将他包围起来,其中一个高瘦的男人狞笑道:「玉如意,这下你逃不了了,还是爽快点束手就擒,让老子取你的血,最后老子还能赏你一个痛快。」 玉如意勾唇冷笑,「啧,凭你们这些杂碎也想要我的血,下地狱去等吧!」 另一人破口大骂,「玉如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你就等着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割下,血一滴滴被放干吧!」 「啧,你那张嘴真是臭死了,给我闭上!」玉如意嫌恶的斥道,接着身影一晃,手里的短匕刀起刀落,一瞬间,那人的头颅便应声落地,断颈处喷溅出腥红色的鲜血,没了头的身子微微一晃,便砰的一声倒下。 包围着玉如意的其他人,惊见同伴在瞬间便被割去了首级,皆是一骇,一齐出手攻向他。 身穿一袭湖绿色的夏衫的玉如意,宛如化身一只翩翩蝴蝶,身子灵巧的闪避朝他攻来的兵器,再伺机用手里的短匕回击。 短短片刻工夫,又有两人被他割断颈子,身首分家的倒卧血泊中。 剩余的几人脸色遽变,一开始他们都刻意保留实力,想让同伴先跟玉如意斗个你死我活,再坐享渔翁之利,但在见识到玉如意惊人的武功和残暴后,他们都不敢再有怕保留,全都搬出看家本领,就怕一个轻忽,便会命丧他的匕首之下。 他们飞来飞去的身影让南宫绫看得眼花撩乱,她已经分不出哪一个是玉如意了。 她的手紧紧的按住心口,又紧张又担心玉如意,那么多人围攻他,他不会有事吗?她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但根本跟不上他们极快的速度,只好出声问一旁的大哥,「大哥,玉如意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暂时没事。」南宫原的眼睛紧盯着他们,不想错过这场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 「那他有受伤吗?」她接着问。 「那么多高手全力围攻他一个,就算他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不受伤,不过他也杀死了五个人。」南宫原一边解说此刻的战况,一边暗自惊叹玉如意惊人的身手,思及他的残酷冷血,他手中那把匕首宛如夺魂匕,只要被那把匕首一碰到,几乎都是一刀毙命。 不过看情形,玉如意也渐渐乏力了,现在只能一刀刺死人,无法再像刚开始那样,凌厉的割断敌人颈子。 南宫绫神色紧绷的继续看着前方,看到围攻玉如意的人每倒下一人,她便悄悄松了一口气,等到只剩下三人还未倒下时,她已略能看清玉如意的情况。 他那身湖绿色的长衫染满腥红色的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的,她胸口一阵揪拧,自私的希望那些都是旁人的血。 即使心里怨他,她仍不希望他出事,更不想看到他被人杀死。 这一刻,她已无心责怪他残忍的杀死了那么多人,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看见玉如意又解决了一个人,南宫原回神道:「我们该走了,否则等玉如意解决剩下的那两个人,就换我们走不了了。」 听大哥这么说,玉如意应该不会有事了,南宫绫迟疑了下,点头,「……好。」 南宫原拉着她,打算悄悄从另一边离开。 分神瞥见他们要走,玉如意神色阴寒的将手里的短匕朝南宫原射去。 南宫原感觉到剑气,霎时止住脚步,睨睁睁看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快速飞过他眼前,插入前方的墙面里,柄端还在微微震荡着,他震惊的转头看向玉如意。 玉如意一掌震飞了一个人后,接着再扭断最后一个人的颈子,然后一步步朝他们走来,来到他们面前,他缓缓开口,用阴寒的嗓音问道:「你想带我娘子去哪里?」 他浑身都是血,原本妖美的脸孔,变得异常诡谲阴森,宛如嗜人的妖魔,看得南宫绫忍不住发颤,但即使恐惧,她还是挡在大哥身前,颤着声道:「你不要伤害我大哥。」 玉如意拨下插在墙里的短匕,冷声质问,「你是不是想跟他一块逃走?」 「我……」骇然的盯着他手里的匕首,方才见到他用那把匕首残酷的杀死那些人后,她怕她和大哥也会在惨死在他手下,惊恐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粗暴的捏住她的下颚,玉如意妖美的脸上透着掩不住的狂怒。「你亲口说过会一直陪着我,难道是骗我的?」 闻言,南宫绫的惊惧瞬间被怒气所取代,她冷冷的直视着他。「不是,我在说这句话时是真心的,是你骗了我!在江边袭击我们的人,根本就是飞梭楼的人,对吗?你跟他们串通好了,你假意替我挡剑,然后又救了我,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只是为了做戏给我看,对不对?」 南宫绫愈说心愈哀,语气也愈来愈激动,掺杂着信任、喜欢、愤怒的泪水,眼看就要夺眶而出。 没料到她知道这件事,玉如意一愣,松开了手,「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的话无疑证实了她的臆测,南宫绫霜冷着脸,「当时我扯下其中一个人的面罩,不久前我见到那个人了,他是飞梭楼的护院,你……」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脸色遽变,用力推开玉如意,下一瞬,一道银光闪过,一支朝他们飞掷而来的长剑直接射向她,锋利的剑身没入她的胸口。 她的身子在剑身的冲击下顺势往后一仰,倒地前,玉如意及时上前接住了她。 南宫原震惊的朝长剑掷来的方向望去,发现倒卧在地的其中一人还没死绝,他满脸鲜血趴卧在地上,神情狰狞的恨声道:「那该死女人,竟然为你挡下了那一剑,害我没办法把你一起拖下地狱……」 玉如意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所有表情都在瞬间结冻,双眸眨也不眨的死盯着那把插在南宫绫心窝上的长剑。 南宫原飞快的上前将那人一剑杀死后,回来见玉如意竟还动也不动的站着,不禁怒吼道:「玉如意,你在发什么愣,还不快救她!」 玉如意这才宛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急忙连点了南宫绫身上几个大穴,「绫儿,你不要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他立刻抱起她,往他们住的院落冲去。 南宫绫徐徐睁开眼,神色苍白的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气若游丝的道:「你曾问……过我,若是你……你遇到危险时,我会不会不……不顾性命的救你,其实当时我骗了你,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要为你不顾性命,更没要想过要为……为你而死……」 第二十八章 玉如意失去镇定冷静,表情罕见的露出惊慌。「你不要再说了,我一定会救你,你不会死的!」 惨然一笑,南宫绫用尽最后一口气,轻声说:「可是方才看见你有危、危险,我竟然……这么做了,这下你、你满、满意了……吧……」随着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她轻阖起双眼,两手无力的垂下。 「不——你不准死,我绝不会让你死的!」玉如意神色一震,痛苦的失声嘶吼。 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站在一旁的南宫原见状,忍不住催促。「玉如意,你还在等什么,快动手拔剑呀。」 「我……」玉如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他在怕,自己救不了她。 见玉如意的表情不再像先前杀人时那么狂暴邪佞,反倒面露惶惧,南宫原略一沉吟,便明白他在顾虑什么,「玉如意,你若不敢取剑,就由我来吧。」 「不行,若是一个不小心,你会害死她的!」玉如意抬目厉声制止。 「你不敢取剑,又不让我动手,难道要让那把剑,一直插在我妹妹的胸口上吗?」南宫原反问。 低眸看着床榻上南宫绫那张惨白的小脸,玉如意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心一横的道:「谁说我不敢,你不要在这里碍事,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闯进来妨碍我。」 出去前,南宫原望了眼此刻毫无生息的妹妹,迟疑了下,「你真的能救她?」 他面无表情的回道:「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她死的。」 得到他的保证,南宫原不发一语,走了出去,谨慎的守着房门。 闭眼深深吐息了几次,镇定心绪后,玉如意先把南宫绫上身的衣物褪去,再从怀里取出一只锦囊,拿出一颗漆黑的丹药,打开她的牙关,喂入她的嘴里。 用内力慢慢替她将药丸化开后,他屏住气息,握住剑柄,哑着嗓,低声对南宫绫说:「绫儿,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是你亲口说会一直陪着我的,你答应过的承诺就一定要做到,否则上天入地,我绝饶不了你。」说完,他便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慢慢拔出长剑。 但不论他再怎么小心,当剑一取出时,鲜血还是如泉涌般直冒,他飞快拈起数支金针,扎进她胸前的几个穴道止血,再拿起搁在一旁的止血散,洒在伤口上。 此时他的额上已渗出一层细汗,他扣住她的脉搏,细诊了一下,轻吁了口气,此时他不禁万分庆幸先前让她服用过那些养心丹和那颗还魂丹,那些丹药及时护住她的心脉,让她没有立刻命丧剑下,还保留了一丝气息。 只要还有一丝气息,他就能救活她—— 他拿起一旁的刀,往自己的手腕划了一刀,掰开她的嘴,将滴下来的血喂进她的嘴里,直至不再流了,他才随便在腕上的伤口处洒上止血散。 就在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守住房门口的南宫原,冷着一张脸,持剑挡住眼前几个想闯进去的人。「你们不能进去!」 关百思正要开口质问他是何人,为何会挡在这里,不让他们进去时,跟他一块儿来的温莹儿,已率先出声叫道—— 「南宫大哥,我听说绫绫在这里,这是真的吗?」她根本不在乎为何南宫原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担心好友。 南宫原望着温莹儿,放软了语气,「她是在这里没错,但是她受伤了,玉如意正在救她,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什么,她受伤了?那她伤得重不重?」听见好友受伤,温莹儿焦急的追问。 南宫原沉吟了不说:「她被剑刺中胸口。」算是很严重吧,若是寻常人受了这样的伤,怕是救不活了,但有玉如意在,也许妹妹真能没事。 「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了她的?」温莹儿惊道。 南宫原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说,温莹儿是金丝山庄的五小姐,她从小便和妹妹交好,两人甚至还相约一起逃婚,而伤了他妹妹的人,正是金丝山庄派来的人。 见他静默不语,温莹儿思绪一转,突然低呼,「难道绫绫是被刚才闯进来的那批人所伤的吗?」那些人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擒获了,还有少数一些人逃走了,此刻官凤翔正率人在收拾善后。 「嗯。」南宫原低应了声。 「我听说……那些人是我二哥派来的,这是真的吗?」她颤声再问。 「没错。」 「二哥竟然派人来杀绫绫,他怎么能这么做!」得到肯定的答案,温莹儿气红了眼,她和绫绫只是逃婚,二哥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吗,太狠了! 犹豫了下,南宫原解释,「二公子派来的那些人,不是要杀绫绫,而是要捉玉如意,她是为了救玉如意才会受伤的。」 「绫绫为什么要救那个玉如意。」 就她不久前听闻的消息,妖医玉如意生性残虐,喜怒不定,偏偏又有精湛的医术,大哥和二哥曾先后派人请他到金丝山庄医治病重的爹,但此人非但不去,还残杀了好几个金丝山庄的人,这样残暴的人,绫绫为什么还要舍身救他? 听到这里,一旁的关百思突然出声说:「南宫姑娘已经嫁给玉如意为妻。」这就足以解释为何南宫绫会舍命救他了。 「关总管,你说什么,绫绫嫁给了他?这怎么可能……」温莹儿一脸震惊。 「是玉公子今日带南宫姑娘来别苑时,亲口说的。」关百思道。 「绫绫怎么会嫁给一个那么可怕的人!她一定是被逼的,不行,我要亲口问她。」 温莹儿非常担心好友,一把推开南宫原,想闯进房里当面问清楚,怎料却被南宫原一把拽住。 「五小姐,你不能进去,你这个时候闯进去,反而会害了绫绫。」 温莹儿忧急的道:「南宫大哥,你知不知道玉如意是什么样的人,他生性残虐狠戾,虽然医术精湛,但谁知道他会对绫绫做出什么事来?」 「你放心吧,他一定会尽全力救绫绫的。」在见过方才的玉如意后,南宫原深信,玉如意一定会把妹妹救活的。 虽然南宫原这么笃定,温莹儿却还是没办法完全放心,「南宫大哥,你为什么为认为他会尽心救绫绫?」 南宫原垂目,细思了下,「若你方才亲眼看见玉如意见到绫绫受伤时的神情,你也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第二十九章 方才即使面对那么多人的围攻,玉如意都面不改色、老神在在,但在看见绫绫受伤时,面露惊慌、不知所措,他可以狠辣的割下敌人的首级,却迟迟不敢拔出插在她心口的长剑,这只意味着一件事——玉如意十分在乎绫绫。 所以他相信,玉如意一定会拼命救活绫绫的。 南宫绫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却迟迟没有醒过来,她深深的沉睡着,任睡都叫不醒她。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胸口的伤都已结痂痊愈了,她仍昏睡不醒,连玉如意都束手无策。 玉如意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他是个神医,比任何人都明白她身上的外伤已好,人却没有苏醒,这只意味着一件事——她下意识不想醒来。 十天过去,玉如意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他愤怒的在南宫绫耳边大吼,「南宫绫,你立刻给我醒过来,我不准你再睡了,听到没有?快给我醒来!」 无奈她长长的羽睫仍轻掩着,安详沉静的脸庞没有一丝波动,紧闭的心扉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任何声音,一个人沉睡在黑暗里,对他的话不听不闻。 她看似安详熟睡的神情,却狠狠刺痛了玉如意的眼,想起这十天来,自己是如何衣不解带的守在她身边,而她却一个人香甜的贪睡,无论他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再也忍不住,失控的摇晃着她,「醒来,你给我醒来,我命令你立刻醒来,你听见没有?」 她依旧以沉睡抗拒着他的命令。 他盛怒的大吼,紧抓着她的肩,更加用力的摇晃着她,「你醒来,你给我醒来,否则我要生气了,你该知道惹怒我会有什么下场,你立刻张开眼睛看着我!」 只是不管玉如意如何威胁,南宫绫依然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刚踏进房间的温莹儿见到这一幕,大声惊叫,「玉如意你在做什么?快放开绫绫!」 她扑过去从他手中抢回南宫绫,小心的扶她躺好,回头怒瞪着他。「你这么用力摇她,是想杀死绫绫是不是?」 「你滚开!」玉如意神色阴沉的推开她,一把抱起了南宫绫。 「你要做什么?」 「我要带她回无心轩去,她一定是不喜欢这里,所以才一直不肯醒过来。」 「玉如意,你不准带绫绫走,你给我站住,玉如意——」温莹儿追了出去,却拦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好友,跃过高墙,消失在她眼前。 「玉如意,你把绫绫还给我!」她追到墙边,但墙头太高,她的武功又不像玉如意那么好,可以轻易一跃过,她急忙要绕到侧门,想追上去把好友抢回来。 这时南宫原走到她身边,出声阻止她,「让他走吧。」 「可是他……」温莹儿迟疑的看向不远处的侧门,就算追出去,以玉如意的轻功,只怕她也追不到他了。 「你放心吧,我相信他会照顾好绫绫的。」 「南宫大哥,绫绫还昏迷不醒,玉如意怎么能现在就带她走,若是绫绫这时候出了什么事的话,那该怎么办?」 「有玉如意在她身边照顾她,她不会有事的,况且,若是以他的医术都束手无策,这世上说不定就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了。」微顿了下,南宫原接着再说:「你这几天应该也亲眼看见了,他是怎么照顾绫绫的。」 「我……」她是看见玉如意这些天不眠不休的守着绫绫,刚开始的前几天,他甚至每天都用自己的血喂绫绫喝,她承认看见那一幕时,她真的很感动,也相信玉如意对绫绫是真心的,可是不能亲自看顾着好友,她始终无法安心。 南宫原接着徐声再道:「五小姐,我是来向你告辞的,我要回玉织坊了。」 「啊,你要回去了?」温莹儿讶道。 「我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向我娘禀报绫绫的事。」妹妹既已嫁给了玉如意,逃婚这件事也该做个了结了。 「南宫大哥,你……」她原本想请南宫原替她顺道带话给自家大哥和二哥,但思考了一下,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作罢,改口道:「你一路保重。」 「嗯。」略一颔首,南宫原旋身离开。 温莹儿怔怔的站在原地,现在绫绫走了、南宫原也离开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该怎么办?回金丝山庄吗,还是…… 突地,一双手温柔的环住温莹儿的肩,温醇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莹儿,你别担心,过几天我再带你到无心轩去看南宫绫。」 听见熟悉的嗓音,温莹儿眉心一拧,头也不回的说:「宫凤翔,我还没有原谅你,不想见到你。」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宫凤翔儒雅俊逸的脸上,微露出一丝痛楚。 「也许等绫绫醒过来,我才有可能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她垂眸,低声说完后扯开他的手,决然的大步离去。 一切都是她害的,当初若不是自己怂恿绫绫跟她一块儿逃婚,绫绫就不会遇到玉如意,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而她自己更不会遇到官凤翔,被他伤透了心。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自责的泪无声的滑下,她紧抿着唇,不停地在心里向好友道歉—— 对不起,绫绫,都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你快点醒来,要怎么骂我、打我都没关系,你要是再不醒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第十章】 无心轩内遍植了各种珍贵的药草,因此轩内终年弥漫着一股药香。 此刻南宫绫安静的躺在寝房的一张暖玉床上,那张暖玉床能养气活血,让她清瘦的面颊微微透着一抹红润。 长长的羽睫覆住了她清明的双眸,菱唇轻抿,看起来就像安详的睡着,除了消瘦了些,并看不出任何病容。 长指轻轻抚着她的脸,玉如意坐在床畔,垂眸凝视着她,略微低哑的嗓音,幽幽道:「绫儿,我们已经回到无心轩了,你该醒了,你已经睡了半个多月了,还睡不够吗?你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悠悠回荡着,却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他轻轻执起她的手,贴在颊畔,喃喃的再说:「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不肯醒来对不对?你在气我勾结了飞梭楼的人骗你,对不对?」 看着她沉睡的睡容,明明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可能听见,他还是一直低声说着,「我承认是我叫官凤翔派来人袭击我们,我受伤、还有你会落水,都是我安排的,但是我并不是为了要让你交出去锦和雪丝的织法,而是……为了要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我只是想要你像白小木爱着沈千秋那样爱着我。」 第三十章 亲吻了她的额心一下,他黯然的低声道:「虽然你嫁给了我,但是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而我要的是你的真心,不是虚情假意,所以我才设计了那场戏想打动你,我只是要你真心真意的爱上我。」 南宫绫的脸上依然平静无波,玉如意眯起了眼,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依旧安详的睡着,就在他察觉自个儿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时,他及时放开了她的手,看着被他握得发红的小手,他心疼的拿出药膏,仔细地敷在她手上。 「你知道吗?我已经能体会为什么当时我拿了个坛子,骗沈千秋说里面装的是白小木的骨灰时,他会痛苦得发狂了……我收回我以前说过的话,我不要你不顾性命的救我了,我不要你为我而死,我要你为了我活过来,绫儿……」 他低低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然而沉睡中的南宫绫,始终没有回应他。 秋风起,天气渐渐转凉。 除去自个儿身上的衣物后,玉如意细心的脱去南宫陵身上的衣裳,小心的抱着她,坐进玉石砌成的浴池里,里头的药汁可以舒筋活血。 他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仔细的按揉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以免她久未起身活动,肌肉萎缩了。 「启禀主人,温姑娘又来求见夫人。」门外响起了下人的叫唤声。 「让她先在外头等着,我和夫人在沐浴。」玉如意扬声回道。 「是。」那名下人接着再说:「沈公子和他的夫人也一块前来探望您和夫人。」 「叫他们都在外头候着。」 「是。」下人领命退下。 玉如意仔仔细细的继续为南宫绫按摩全身,不时在她的耳边低喃,「绫儿,你听见了没,沈千秋和白小木来看你了。」 她仍是沉默的深眠着。 他小心的清洗着她的脸庞,接着轻轻吻上她的唇。但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吻着。 他离开她的唇瓣,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眉眼。「绫儿,你睡了这么久,还不想醒来吗?」 见她依然双眼紧闭,他捻的抱着她起身,轻邓的替她擦干身子,再温柔的为她穿妥衣物,抱她走回内室后,让她靠坐在椅子上,他拿起梳篦,细心地替她梳理一头乌发,最后盘了个发髻。 「绫儿,我学会怎么梳髻了,等你醒来,我可以每天都为你梳。」 这时在外头等得不耐烦的温莹儿,不顾下人的拦阻,直接推开房门就要冲进去时,恰巧听见玉如意温柔的话语,她愣了一愣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前厅,白小木和沈千秋讶异的看着她,只见她两眼红通通的,仿佛哭过了似的。 「温姑娘,你不是去看玉如意的夫人吗,怎么哭了呢?」白小木娇俏的小脸透着一抹关心。 先前她和沈千秋在半路上遇到温莹儿,一问之下,发现她也是要来无心轩,三人便结伴一起过来了。 途中闲聊后,她才得知玉如意已娶了南宫绫为妻,以及之后南宫绫又为了救玉如意而受伤的事。 「没事。」温莹儿低垂着头,看着自个儿的手指。 与沈千秋相觑一眼后,白小木启口再问:「玉夫人……还是没醒来吗?」 「嗯。」温莹儿闷闷的低应一声。 白小木不解,「奇怪,以玉如意的医术,他都能救活我了,为何会迟迟无法救醒自己的妻子?」 闻言,温莹儿抬首,「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医者能医身,却医不了死去的心,绫绫的心一定已经死了,所以才不想醒过来。」 绫绫受伤前对玉如意说的那番话,她已经从南宫原那里得知,后来她追问官凤翔后,也证实他确实曾应玉如意的要求,派人袭击他们,配合他演那场戏。 绫绫一定是在气恼玉如意竟然这么欺骗她,所以才不想醒过来,刚开始时她曾经为此痛骂过玉如意,可是后来看到他对绫绫这么深情,也不忍心再责备他了。 她不禁在心里祈求道——绫绫,你快点醒来,玉如意已经很后悔了,你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吧,这样,她才有理由可以原谅官凤翔…… 「绫儿的心才没有死去,她只是不小心睡得太沉了,我会叫醒她的。」玉如意走进厅里,听见温莹儿的话,脸色阴沉的反驳。 温莹儿仰起头望向他,「我等你叫醒她,玉如意,可是能不能请你快一点,她都已经睡了两、三个月了。」她好怕再这样睡下去,绫绫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深知玉如意喜怒无常的性子,担心温莹儿惹怒他,白小木连忙出声缓颊,「玉如意一定会想办法救醒他的夫人的,温姑娘,你不要太担心。」接着,她暗暗朝夫婿使了个眼色。 沈千秋立即会意,接下话,「玉如意,我们听到消息,说你前阵子在杭州遭到一批杀手围钉,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你。」 玉如意勾唇冷笑,「是来看我死了没吗?看见我还活得好好的,你们很失望吧。」 闻言,白小木忍不住叹气,「玉如意,你救了我,我们都很感激你,怎么会希望你出事呢,你就非要曲解别人的好意才开心吗?」 「现在看过了,知道我很好,你们可以走了。」他挑眉下了逐客令。 看到她和沈千秋紧紧想握在一起的手,他觉得异常刺眼,因为他想紧握着的那双手的主人,此刻躺在床上沉睡着,对他不闻不问,相比之下,他们两人的亲密,让他愈看愈怒。 见他安好无事,沈千秋与白小木一起站起来,准备告知离开,这时温莹儿突然出声,「那个……玉如意,你能不能去金丝山庄医治我爹?」 父亲的病愈来愈严重,如今已陷入昏迷,再得不到医治,只怕…… 她其实没有脸来求玉如意,因为就是二哥为了得到他身上的宝血,不惜买通一批杀手,还勾结了和他有仇的江湖人士,才会害得绫绫如今重伤昏睡不醒。 可是爹的病已经没办法再拖了,爹一生乐善好施,待人宽厚,她真的不忍心自己的爹就这样病死。 听见她的央求,玉如意寒冽如冰的眼神冷冷扫向她:「你要我去医治你爹?」 被他阴冷的目光盯得背脊发寒,温莹儿连忙深吸口气,回视他,「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可是我求求你,我爹他行善无数,从没有害过任何人,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接着,她双膝一跪,表情哀伤,「我知道是我二哥害绫绫到现在都还没办法清醒,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些都是我二哥造成的,不是我爹,若是爹还在管事,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第三十一章 提到温行润,玉如意眼里顿时布满阴鹜,「你以为我会饶过你二哥吗?他的人头我先暂时寄放在他身上,改日再去取。你立刻给我滚出无心轩,我不想再见到你!」 温莹儿不死心,「玉如意,看着绫绫一直昏迷不醒,我绝对不会比你好过,要是可以,我情愿代她承受这样的痛苦,若你一定要找人报仇,你只管冲着我来,我只求求你救救我爹。」 「我不会去救他的,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撂下这句话,玉如意阴怒的甩袖回房。 白小木不忍心的上前扶起低垂着脸,还跪在地上的温莹儿。「温姑娘,你先起来吧。」 「若是我没有带着绫绫逃婚的话,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了,都怪我……」温莹儿自责的低声啜泣。 白小木不太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拍着她的肩,给她力量。 须臾,回房的玉如意突然又踅回来,改变心意,「若是把他抬到无心轩来,他还没有断气的话,我就医治他。」 「……」温莹儿抬目,迟疑不定的望向他,一时之间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旁的沈千秋连忙出声提醒,「玉如意答应救你爹了,你还不快回去安排人手将他送到无心轩来。」 温莹儿惊喜的叫道:「玉如意,你真的答应要救我爹?」 「你还不走,是想等我反悔吗?」他冷眼瞅着她。 「我立即就走,立刻就走!」她欣喜的跳了起来,快步离开,赶着要去通知金丝山庄的人,将父亲尽快送来无心轩。 「玉如意,你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意?」白小木好奇的问。 玉如意没有心情回答她,不发一的再次回到寝房里,坐到那张暖玉床边,轻抚着南宫绫的容颜,低声道:「你若是醒着,想必也会求我救温莹儿的爹吧?绫儿,等我治好了她爹后,你也该醒来了吧?别再跟我呕气了,你不想把云锦和雪丝的强法交给飞梭楼,不想背叛金丝山庄,都照你说的去做,我以后再也不会勉强你作你不喜欢的事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回答他的,仍是一片死寂。 夜凉如水,玉如意抱着南宫绫坐在窗边,看着夜空上高悬着的圆月。 「绫儿,你看,今晚又是月圆之夜,你不是说过,以后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唱歌给我听吗?上个月、上上个月、上上上个月你都食言了,这个月你又要食言吗?」 南宫绫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玉如意已经习惯了她的不言不语,仔细替她拉好斗篷,裹着怀里的人儿,不让她受凉,接着他轻吻了她的额心,低柔一笑,「你不唱给我听,那我唱给你听吧,你听听我唱得好不好。」 他徐徐启口,在她耳边轻唱起那首听了数遍的曲子—— 「星儿亮,蝉声啼,娘的心肝儿乖乖睡,梦里有花也有糖,月儿亮,蛙声鸣,娘的心肝儿快快睡,睡一觉,大一寸,将来长大嫁个好儿郎。」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旁轻轻哼唱着,唱到最后,他直接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哽咽的说:「我都治好温莹儿的爹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来,你还要气我多久?」 自从上次跟她说出他小时候的恐怖经历,现在只要再逢月圆之夜,他已不再狂暴得无法控制了,他的心病治好了,但他却治不好她的心病,她情愿深陷在黑暗中,也不愿意醒来面对他。 秋夜的冷风刮进房内,让她的小脸染上一抹凉意,玉如意举目望了眼天穹上那轮皎亮的明月,慢慢站起身,将她抱回暖玉床上,细心的替她拉好被褥,又再踱回窗边,任由寒凉的夜风吹拂着自己。 他现在已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为一个人死并不难,难的是那个活着的人,他必须日日夜夜在挚爱的煎熬中。 虽然他救活了南宫绫,保住了她的性命,可是不言不语、无知无觉的她,与死又有何异?明明他每天都能看着她,拥着她,可是他们两人的心,却相隔得如此遥远,远到他根本触碰不了。 若是时光能重来,他情愿那把剑是插在他的心口上,而不是她,他懊悔的将脸埋进掌心,这时,突然听到很轻很轻的歌声—— 玉如意全身一震,惊疑的徐徐转过身,一个身着白色单衣的人儿,赤足伫立在他身后,窗外透进来的皎洁月辉,照亮了她的脸,她幽黑的双眸专注的凝视着他,歌声正从她微启的唇瓣中轻逸而出。 「……绫儿。」他恍如在梦中般低喃,小心翼翼的朝她一步步走过去,唯恐惊醒了这场梦。 当他来到她面前时,他微颤的伸出手,轻触着她的粉颊,发现她真的是活生生的南宫绫,他激动得紧紧抱住她。 「绫儿、绫儿,你终于愿意醒来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吗?」他抱着她,顿时像受尽委屈的孩子般,泪湿面颊。 南宫绫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解,接着缓缓抬手,轻轻环抱住他的腰,任由他的上,沾湿了她的脸和衣襟。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南宫绫上前想赶走那个厚颜无耻、跟她进浴间的男人。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都是我每天抱着你,帮你洗浴,那时你可是乖乖的让我抱着呦。」玉如意涎着笑说。 「我现在醒了,可以自个儿来,不用你再……啊——」拒绝的话才刚出口,南宫绫便低呼一声,整个人被玉如意拦腰抱起,走向浴池,「你说过不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你又在骗我吗?」她嗔道。 「我没有骗你,相信我,等一下你一定会紧抱着我不放的。」玉如意妖美的脸上荡着浓浓笑意,快手快脚的开始褪去两人身上的衣物。 「我怎么可能紧抱着你不放,你放开我,不准再脱我的衣服。」她慌张的伸手想夺回衣物,但她哪是玉如意的对手,不出多久,她已一丝不挂,和他裸裎相对。 她羞得眼睛不知道该看向何处,只好又羞又恼的转过身,想快步走进前方那个用玉石砌成的浴池里,好掩住自己的光裸的身躯。 然而当身子一浸泡在黄色的池水中,她粉脸顿时一白,脱口痛呼出声,慌张的想要爬起来,怎知身子却被他牢牢的箝制在怀里。 第三十二章 「你放开我,好痛,我要上去!」她挣扎着想推开他。 「你昏迷太久,这池里的药汁能行气活血,对你的身子有好处。」玉如意轻哄着她,把她抱得更紧,不肯放手。 「不要,好痛,这池水好像针一样会扎人。」泡在池水里,她的每一雨肌肤都像被人不停用针扎着,疼得她紧皱起眉心。 玉如意捺着性子,又劝又哄,「再过一会儿,等你适应了药性就比较不会痛了,这段时间你要是痛的话,就打我好了。」 南宫绫忽然停止挣扎,抬起黑眸睇视着他,「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每天都这样抱着我泡在药汁里吗?」 他宠溺的低笑,「嗯,那时你都很听话。」 「你……不觉得痛吗?」她怔怔的问。 「再痛也没有这里痛。」他指着自个儿的胸口,「那时看你睡得那么香甜,却丢下我一个人,我恨不得狠狠把你咬醒。」 「对不起……」她昨夜才苏醒过来,醒来后只觉得睡了很长一觉,然后看着一向恣意狂放的他,在她面前竟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她的愤怒、心痛,顿时被他的泪水给淹没了,只觉得什么都不再重要,只要他——她深爱的这个人,能好好的活着,一切就已经足够。 「以后,不准你再这么对我!」玉如意虽然说得霸道,但他眼里却漾满了温柔宠爱,「我不要你为我不顾性命了,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好。」 南宫绫深情的看着他,动容的轻展笑颜。 如同她将真心交付给他,他也把他的心交到她的手上,所以再也舍不得见她受到伤害。 七年后—— 「玉春麟,你敢踩坏我种的药草,这次你死定了!」无心轩里响起一声怒咆。 跑在前方的小人儿频频回头看着追来的爹,还有恃无恐的扮了个鬼脸。「你敢打我,我就去向娘告状。」 「你还敢拿你娘来威胁我,这次我绝对要把你吊起来毒打三天三夜!」 「爹,你忘了你上次打我,结果被娘赶出来,两天不准回寝房吗?」眉目如画的小人儿,好心的提醒自家爹爹。 「那是我不想进去,才不是被她赶出来。」长臂一伸,逮到顽皮的儿子,玉如意横眉竖目的阴笑道:「你娘上你温姨那儿了,这次我看还有谁来救你?」 「娘——」小人儿挥舞着双手,大叫一声。 「你别想骗我。」他才不会上当。 「爹,真的是娘哦,你再不放开我,晚上娘又不准你回房睡觉了。」 「你以为我会被你骗……」 岂料玉如意的话还没说完,耳边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相公,你做什么拎着春麟,你又想打他吗?」 玉如意恶狠狠的瞠了儿子一眼,慢慢转过身,气恼的望着妻子,「你知道这死小子干了什么好事吗?他把我前日才种下的药草全踩死了。」 小春麟可怜兮兮的瘪起嘴,一脸无辜,「娘,春麟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跌倒,才会压死爹种的药草,你瞧我的头和脚都跌伤了,爹却不肯听春麟解释,抓着春麟就想痛打一顿,呜呜呜……娘,春麟好怕哦……」古灵精怪的玉春麟边哭,边趁机挣脱爹的魔爪,扑进娘的怀里。 「来,让娘瞧瞧你的伤。」抬起儿子那张精致的小脸,南宫绫看见他瘀青的额头和脚上的红肿,心疼的抬眼睨身夫婿,「他都伤成这样,你还下得了手打他?」 瞄见躲在妻子怀里、得意扬扬的儿子,一直朝他挤眉弄眼,玉如意眯起眼,在心里冷哼——想跟你老子斗,老子就让你尝尝什么叫一山还是一山高! 他妖美的脸庞瞬间一沉,痛心的说:「这小子满口胡言,你也相信,你知道他额头的伤是怎么来的吗?他跑去欺负园子里那条老黄狗,硬要把它当马骑,被它摔下来撞到的,而他的脚,是因为爬到树上去,把鸟巢里那窝刚孵出来的雏鸟抓出来扔到树下玩,被愤怒的母鸟啄咬,才摔下树跌伤的。」 说到这里,他故意语气一顿,满脸自责,等待了一会儿才又哀怨的开口,「养不教,父之过,娘子你说,他这么顽劣,我这个做爹的该不该好好教训他?」 听见儿子的劣行,南宫绫板起脸孔低斥,「春麟,你今年已经六岁了,也该懂事一点,娘不是一再告诫你,不准你欺负那些小动物吗?为什么不听娘的话?」 「娘,我没有,是爹乱说,你不要信他。」小春麟慌张的摇摇手。 他是有去欺负老黄狗,也有爬到树上逗弄小雏鸟,但他身上的伤不是因为那样造成的,而是早上自个儿从秋千上跌下来摔伤的,但这话他也没办法告诉娘,因为他方才已经说了他是不小心跌到药圃里弄伤的,若是此刻再说出真话,不就自打嘴巴了吗? 玉如意端出为人父的威严,冷哼道:「你看见没有,就是你太宠他,才让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学会撒谎,敢做不敢承认,这会儿要是不好好教训他,以后他长大还得了?」 「春麟,到书房去抄写《道德经》十遍,没有写完不准你踏出房门。」南宫绫明快的做出处罚。 「娘,我没有说谎,是爹骗你的,你要罚就罚爹。」小春麟嘟起小嘴,气呼呼的道。 「再说就罚二十遍,娘数到三,你再不去,就罚写三十遍,一……二……」 知道娘是真生气了,小春麟反应极快,连忙装乖,「我去、我去,娘别数了。」说完便一溜烟的钻进书房了。 爹太狡猾了,可恶! 不费吹灰之力的整治了儿子,玉如意得意的笑开。臭小子,你现在知道什么叫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吧。 见玉如意眉开眼笑的模样,南宫绫轻叹一声。「相公,春麟是你儿子,你不要老爱欺负他。」 他不服气的回道:「我哪有欺负他,我这个做爹的管教儿子不对吗?你才不要太溺爱他,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打从儿子出世,她的心就分了一大半给儿子,他早就不满很久了。 她拿出手绢,替他将沾了泥土的手擦干净,轻笑道:「相公不觉得春麟很像你吗?」自儿子出生后,他便处处跟儿子争宠,她早已习惯家里有两个孩子了。 「他哪里像我了?」那个臭小子他看了就碍眼。 南宫绫伸指,轻描着他的五官,「这里像、这里像、这里也像。」 宠溺的搂住她的腰,玉如意笑道:「那你再帮我生个女儿,要像你。」 她温柔的笑着,依偎在他怀里,轻轻颔首。 此刻满园的春花盛开,因顾过往,她无比庆幸当年和莹儿一块逃了婚,才能遇到此生的挚爱,虽然期间曾心痛,心碎过,但这些痛苦,随着岁月的淬砺,全都化成了最甜美的回忆。 春风拂过,淡淡的馨香里带着一股幸福的滋味,在无心轩里弥漫开来…… 后记 【后记 两情相悦才能幸福 香弥】 大家好,我是香弥。感谢在豆豆小说网阅读我的作品。 玉如意这个角色,最先出现在《拜错堂》这本书里,那时在写《拜错堂》时,完全没有计划要写玉如意的故事,是在写完《拜错堂》后,这家伙开始不停的我耳边叫嚣着,说他也要像沈千秋一样,有一个爱他如命的妻子。 他简直像魔音穿脑一样,不时在我脑袋里嗡嗡嗡吵个不停,没办法,我只好努力去配对,思考着像他这样难搞又恶劣的个性,要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忍受得了? 太倔强的大概马上就会被没耐性的玉如意给一脚踩死;小鸟依人型的恐怕没几天就被他难搞邪虐的个性给吓得心脏病发、一命归天;正直勇敢的只怕恨不得一刀杀死他这个妖孽,好为社会除害;憨傻天真型的,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对他太没挑战性。 想到最后,我觉得要适合玉如意的女孩,必须要身负两大绝技—— 第一项绝技是懂得察言观色,因为以他那阴晴不定的性格,若是不懂得看他脸色,万一说错话,恐怕很快就会被他给秒杀。 第二项绝技是口是心非、油嘴滑舌,要能哄他开心,才不会被他嫌烦的一脚踢开。 于是南宫绫的形象渐渐浮现出来。 其实依照最初的设定,南宫绫是某个神偷的徒弟,除了身怀上述的两大绝技外,她还更流气、更痞一些,但后来为了配合这个系列,所以让她改投胎到玉织纺,成为庶出的二小姐,如此一来市井小民的流气在她身上自然就看不到了,虽然她自幼饱受大娘的欺压,不过她毕竟是二小姐,大家闺秀的风范还是多少有一些。 玉如意是个极端缺乏爱又渴求着爱的人,所以当初在看见白小木那样对待沈千秋时,才会想把白小木抢走,那不是因为爱,而是想要有人爱他。 正如在《拜错堂》里,白小木对他说的话—— 想得到别人的爱,自己得先付出,唯有两情相悦的感情,才能让人真正幸福。 这是爱情小说,所以最后玉如意得到了他的幸福。 也希望在现实的世界中,人人都能学会去爱别人,我也在努力的学习中。最后,祝福大家都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姻缘天定之一《诱妻入瓮》; 02、姻缘天定之二《瓮中捉夫》;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