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到冒牌公主?》 楔子 咖啡机的指示灯跳转,她伸手取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浓郁的香气四散空中,撩拨着她的神经,飘摇的热气熏腾着她的两汪清泉,倘若是在平日,这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一定是炯炯有神的,会散发出让人难以直视的清澈感;但此时,她的目光却是毫无意识的在地板的某个角落里打结。 双手捧杯,她背靠着厨房的流理台,任由脑中的思绪疯狂奔涌。 突然,苍白的脸上两道秀眉紧紧纠缠,一想起过往,就令她紧张到胃痛,暗骂着自己的没用,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她尝试着放松,以减轻胃部的压力,可愈想放松就愈轻松不下来。 “拜托不要搞怪,我还有一趟长途飞行,还有两个小鬼头要分神照顾,你要造反也请等到飞机降落,等我住进酒店再说。” 不过身体显然是要执意和她对抗到底,她拧着眉、皱着脸,紧抓着流理台的边缘,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排贝齿紧咬着下唇。 药在哪里?仔细回想自己把胃药塞在哪个行李袋中,她赶忙找出胃药并吞下,静待着药效发挥作用。 呼——轻轻拭去额头上的薄汗,只要再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她就会回到故乡,多年不曾见面的人就又要再次碰面了;要见面了吗?是的,要见面了。 终究还是逃不开啊!一想到这,她的胃部忍不住又抽痛了一下。 “停!”她赶紧喊卡,不准自己再胡思乱想,这些年来,她只要一紧张,胃就会罢工抗议,而且规模一次次升级。 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走向阳光室。 推开门,望着里面窝在地毯上睡得很安稳的两个儿子,她的眸光放柔了,嘴角也情不自禁挂上温暖的浅笑,走上前轮流轻拍两个小家伙的屁股。“子聪,醒醒了;子皓,不睡了喔!我们要去坐大飞机了,醒醒啰!” 子聪坐起身,揉揉刚睡醒的眼睛,声音娇娇的问:“妈咪,我们要走了吗?要去坐飞机了吗?” “对啊!子皓,快醒醒。”小儿子总是比较贪睡。 “那我们就会在天上飞吗?一会儿就可以见到爹地了吗?”子聪有着一串的问题。 “对,没错,我们很快就会见到爹地,所以你要动作快一点,自己穿外套、拿包包好吗? 妈咪要帮弟弟整理,没办法多照顾你,你自己要整理仔细。”唉!两个小男生在一起,总是让她分身乏术。 “yes,妈咪!”小童子军马上立正举手行礼。 要见爹地了,呵呵,子聪立刻清醒过来,咚咚咚的跑来跑去,整理着自己的小行囊。 叭叭——门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她抱起子皓走到客厅,拉开窗帘,看见门口停着一辆车,那是丈夫助理的车,是来接他们母子三人去机场的。 左手抱着靠在肩头还没睡醒的小儿子,右手牵着大儿子步出别墅,站在庭院看着助理把行李一件件装上车,又转头再次打量这间她已生活了五年多的房子,在心里轻轻的道别。“走,我们回家了!” 第一章 虽说是秋高气爽,气候没夏天时那么热,但太阳依旧火辣,尤其是接近正午时分,少了厚重云层的遮掩,更是直接照向大地。 而在台北的街头则是正在上演一出“千里寻父记”──“哥,我们还要走多久?” “嗯,我来看一下,应该就快到了。” “热——” “再忍一下下,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爹地了。”五岁的子聪推着儿童车,车里坐着他两岁半的弟弟子皓,这样的组合走在街上实在是很抢眼,让路人纷纷侧目。 子聪还不够高,推起车来实在很勉强,尤其是一边走一边还要辨识方向,又要照顾弟弟,更是格外辛苦。 其实他也不是很认得路,只是凭着前晚路过时的印象而已。 台北街头人来人往,像他这样的小孩必须仰头看方向,着实有些眼晕。“唉——”又碰到一个路口,他应该往哪边走才对?前晚车子到底是向左弯还是向右弯? 子聪停下来分辨着周遭的景物,走了快一个上午,他不知道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但以他这样的年纪,走了这么多的路,已经接近他的体能极限了。 子皓就比较好,坐在推车里,除了会不时问东问西,或是讨东西吃,基本上还算是乖的。 如果拐到下一个路口还是无法接近目标的话,他就要带着弟弟打道回府另作打算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妈咪知道他带着弟弟偷溜出来的事,否则,下场会惨到没得想。 “哥、哥。”坐在推车里东张西望的子皓忽然兴奋起来,小手指着街对面,手脚并用的挥舞着。“哥,看、看。” 接着就听见子皓放大音量,当街大喊起来,“爹地——爹地——” 子聪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依旧顺着弟弟指引的方向看过去—— 街对面是一家五星级大饭店,门口有辆黑色volvo刚刚开到,透过摇下的车窗,子聪可以看到驾驶座上坐着的人正是他们兄弟俩日夜思念的爹地。 只见爹地和一男一女同时下车,两个男人谈笑风生,而那女子则是嘴角含笑的望着他们。 啊一~是了,妈咪不是常说那句话──穿着铁鞋怎么也没找到,可一不留神就看见了! 事不宜迟,子聪使出吃奶的力气和兴奋的弟弟一起大喊,“爹地——爹地——” 咦?没听到吗?没关系,再来一次,“爹地——爹地——” 还没有听见?糟了,停车小弟好像要来把车开走了,而爹地好像是要进饭店去了,小兄弟赶紧再次大喊,“爹地——爹地——” 爹地和另一名男子一直在讲话,没人注意到这里,倒是旁边的女子似乎听到声响,左右回头找寻声音来源。 两个小家伙抓住机会再接再厉,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喊,“爹地——爹地——” 那女子像是听到了,循声望过来── 子聪赶忙挥动着他的小手臂使劲的摇,子皓则是扯着细嫩的嗓音喊着,“爹地——爹地——” 那名女子指指自己像是要做确认,子聪点点头,又立刻圈起小手成喇叭状,继续加入弟弟壮大声源的行列。 突然一辆厢型车减速转弯驶过,排出的烟尘呛到他们,还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子皓受不了刺激,立刻咳嗽了。 子聪顾不了弟弟,跳来跳去的摆脱了碍眼的箱型车,站在街边继续喊“爹地”,心中则是不断祈祷千万不要让爹地消失啊! 街对面的女子轻拍身旁的男子,示意他往两兄弟的方向看过来;两名男子同时转头,小兄弟的爹地当下愣了两秒,接着变了脸色,甩开同伴直朝对街奔来,对着站在街边的两个小孩大吼,“子聪,看好弟弟,站在那里不要乱动!” 小兄弟就像是新换上电池的兔宝宝一样,在街边叫个不停、跳个不停。 急奔过来的男人压根顾不得交通规则,找了个短暂车流的空档,穿过马路来到两个小孩的面前。 子聪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爹地——”激动的快哭了。 男子弯腰抱起他,又从推车里捞起那个笑到口水直流的小孩,心中只觉得无限的惊喜。 两个小孩则是直往他的脸上猛亲,嘴里还“爹地、爹地”的喊个不停。 男子抱着他们,也在他们的小脸上直亲,然后提出质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妈咪呢?” 子皓窝在爹地的肩头咯咯的直笑,小手紧搂着爹地的脖子报告着,“妈咪带我和哥哥坐大飞机来找爹地,可是到了这里却又不让我们跟,自己坐上一辆大汽车,咻——的一下就不见了!哥哥就说他也认得路,然后我们就出来找你,还真的找到了,哈哈哈——” 子皓说完又自顾自的笑起来,当真以为是兄长的智慧过人,浑然不觉刚刚的找人过程有多“精采”。 男子挑眉看着大儿子,子聪赶紧嘿嘿干笑,小手也同样搂紧爹地的脖子,祭出那屡试不爽的一招,撒娇的说:“爹地,我好爱你喔~~” 男子冷哼一声,咬牙说道:“陆~子~聪,我也好爱你,所以接下来,你最好给我乖乖的。” 子皓则是对自己陷兄长于“危难”毫无自觉,他有更大的问题要解决。“爹地,我好饿喔~吃饭饭好不好?这里太阳好大!” 男子这才发觉他们一直站在马路边“晒太阳”,赶紧放柔嗓音安慰,“弟弟乖,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转身把子皓放回儿童推车里,一手推车,另一手则是抱着子聪过马路。 而在对面一直观看演出的一男一女则是呆在那里,愣愣的看着他们回到身边。 “陆伟,这是……”女子先开口询问。 “他们是我的儿子。”陆伟的心情大好,咧嘴笑得开怀,又对两个小的说:“怎么不打招呼?” 子聪、子皓扬起小脸,用稚嫩的童音叫道:“aunt好,uncle好。” 子聪不光是嘴里问安,还送上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笑呵呵的走上前,拉住女子的手自我介绍,“aunt,我叫陆子聪,那是我弟弟陆子皓,刚刚谢谢你。” 刚刚若不是这位漂亮的阿姨发现他们,天知道他们还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找到爹地。 “陆伟,你……你竟然有儿子?还是两个这么大的?”另一名男子感到惊骇不已。 “怎么了?我不能有儿子吗?”陆伟闻言,为之气结。 女子没听他们两个大人在说什么,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小男孩身上。 她放柔了眼光仔细打量着,突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悄悄爬上后脊──孩子的整体轮廓都和陆伟很像,无论是眉毛、鼻子、嘴巴还是脸型,都是翻版自陆伟,但唯独眼睛不像! 陆伟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很深邃的那种,因为眉骨、鼻梁很突出的缘故,又加上岁月的历练,更加重了这样的深邃感;但这两个孩子不同,他们的眼睛是那种大大圆圆的,流露着孩童那种特有的清澈与稚嫩,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眨啊眨的,非常灵活。 对,就是他们的眼睛让她感到熟悉,俨然就是一直被她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的眼睛在向她张望似的。 女子伸手轻抚上子聪粉嫩的脸颊,大拇指温柔的滑过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嘴里轻唤着身旁的男子,“严谨,你瞧……” 心思细腻的严谨也发现了,他若有所思的瞟了陆伟一眼,弯身抱起车里的子皓,笑笑的望进那双眼睛,“子皓,你叫子皓对不对?肚子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子皓笑嘻嘻的答应了,又害羞的翻身寻找爹地的怀抱。 严谨揽着女子的腰,轻抚她的背,柔声唤回失神的爱妻,“楚瑶,走了,我们先进去吃饭。” 进到预定的包厢,点好菜并安置好小朋友,陆伟的侦讯时间就开始了──“陆子聪,妈咪有说要去哪里找我吗?” 啊——连名带姓的叫他,子聪听得头皮发麻,看来爹地的火气还没消,赶紧摆出献媚的笑脸,“嘿嘿嘿,妈咪有说要去公司找你喔!” 陆伟白他一眼,抬手看表,嗯,离午休时间还有十分钟,应该可以找到人,便掏出口袋里的行动电话拨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您好,执总办公室。”公式化的女性嗓音不带感情的传入耳边。 “丁小姐,我是陆伟,下午要开会的资料麻烦你先准备一份放在我的桌上。” “已经准备好了,陆总。” “谢谢,嗯……那个……”顿了一下,陆伟接着说:“我上午离开后,有没有人找我?” “是的,陆总,有位黎女士已经在这里等您快三个钟头了,我告诉她说您外出会客,下午才能进公司,但她执意要等。” 丁小姐为陆氏服务已近十年,识人的功力很强,虽然担任刚回国不过三个多月的陆伟的秘书时间并不长,可却很快就了解到这位少东的行事作风。 在大型企业里位居要职,平日作风却是谨慎又低调,除了公事上往来的女性外,从没见过他有私人的女性访客,足见今日这个女访客的身分特殊。 丁小姐仔细端详过那位黎女士,嗯,有戴婚戒,穿着、谈吐不俗,虽然神情略显疲惫,可却很严肃,所以她不敢怠慢,将黎女士安置在执总的私人会客室里。 “那她现在还在不在?” “在。” “麻烦你请她听电话。” 不一会儿,一道柔软的女性嗓音响起,“喂。” 陆伟闭了闭眼,轻轻吐出胸腔里屏住的气息,低沉的说:“是我。” 电话那一端是一片静默。 他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你回来了,你应该事先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电话那端依旧是沉默无声,这让他不禁怀疑起电话是不是断了。“喂?” “哦!我在听,你……要不要先去忙?我先回酒店,聪儿和皓儿还在等我。” “不用了,你还没吃饭吧?我让司机接你过来,我们一起吃,正好……儿子都在这里。” “你说什??!”电话那头的女性嗓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儿子怎么可能在你那里?!他们现在应该在酒店!” “他们偷跑出来了。”陆伟的声音显得有些挫败。“我是在马路上看到他们……” “你在哪里?” 陆伟说出地址,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望着被挂掉的电话,他有好几秒的思绪空白。 “那个……嗯……妈咪她……是不是……很……激动?”子聪刺探着军情。 陆伟左手托腮反问他,“你说呢?想想平时妈咪都是什么反应就好了。” “哦~不!爹地,我一定会很惨。”子聪哀号着,完蛋了,他这回是死定了,自己不听话偷跑出来不算,还拖着坐儿童推车的弟弟,他这次闯祸的下场一定会比以前更悲惨,他哀怨的趴在桌子上。 坐在对面的严谨靠在椅背上,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父子三人的互动,心中大胆的臆测着。而坐在他旁边的楚瑶则是依旧有着无限的迷惑和满腹的心事,想要问个清楚,却又是千头万绪的不知从何说起,严谨在桌下握紧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陆伟抬眼轮流看了看他们夫妻两人,心知他们一定也有满肚子的疑问,但他抿抿嘴,决定还是先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比较好。“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陆伟皱眉。“那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要找爹地?” “妈咪一进酒店就说胃很痛,休息了一整天;到了今天,她一大早就出门去找你,可却不肯带我们去。” 陆伟皱眉,心中的疼惜全都写在脸上。“你怎么知道要去哪里找我?” “我们从机场到酒店时,路过一座很高很高的大楼,妈咪有指给我看,说你就在那里上班,我就试着记住从那里到酒店的路。”子聪讲得有些得意洋洋。“爹地,你现在的公司很大吗?会赚好多的钱吗?” 陆伟没有理他,低头看表计算着时间──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距离陆氏办公大楼不远,就只隔几条街而已,开车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了。 随着时间的逼近,陆伟竟不由自主的陷入紧张的情绪。 包厢里有着短暂的寂静,只有子皓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一会儿玩玩餐具,一会儿拽拽爹地的袖口;陆伟将小儿子抱坐在腿上,卸下领带夹给他玩。 “爹地,你跟妈咪还有我们都不会分开对不对?”子聪有些怯怯的问,他是真的很怕妈咪和爹地分开,他想同时拥有爹地与妈咪。 陆伟看向长子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知道这孩子虽然调皮,但很懂事也很敏感,尤其是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一定会对他有所影响。“当然不会,我们不会分开。”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有一瞬间,三个人都僵直了背,特别是楚瑶。 三人看向门口,门被打开了,却是服务生送来开胃汤。 楚瑶叹了一口气,陆伟暗笑自己的没出息,严谨则是摇头浅笑。 陆伟把儿子的汤分装在小碗里让他们喝,楚瑶看着喝汤的两个小孩,觉得他们的吃相很好,看得出来父母有用心在教。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心思吃饭了,仔细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睛,心里忍不住猜测着──孩子的妈咪会是她吗? 她忍不住怀抱起希望,但如果不是呢?那随之而来的失望绝对是巨大的,虽然这些年来她已经历了太多类似的失望,多少有承受力了,可这次不同,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 毫无预警的开门声打断了楚瑶的思绪,众人同时看向门口──门口站着一个怒火冲天的女人──她的脸上略施薄粉以遮掩脸色不好,细致的脸庞因为焦急和奔跑而染上一层红晕;扎起的长发凸显出白皙的颈部,颈上则挂着一条限量款名牌项炼,衬托着她显得更为迷人。 最吸引人目光的莫过于她脸上的那双眼睛,这解释了两个孩子与她的关系,虽然她的眼中写满了焦虑和紧张,但无损于它们的美丽。 那女人闭上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以调整呼吸,再睁开时眼里有着明显的如释重负,身上的火气也才稍稍减退。 “妈咪——”年幼的子皓从爹地的腿上挣扎下来,要找妈咪。 知道自己犯了“重罪”的子聪只慢了0.01秒,率先抢在弟弟出发前先扑过去抱着妈咪的大腿,换上比弟弟更灿烂一百倍的笑容,讨好的大喊,“妈咪——我好想你。” 开玩笑,这种时候指望爹地帮他争取特赦已经没用了,跟妈咪求情以减轻刑责,不靠他自己怎么行? 女人低头看着扑抱过来的大儿子,冷冷的瞪他一眼,扳开他的手,然后蹲跪下来抱起后头颤巍巍跑过来的小儿子,柔声说道:“皓儿不乖,没有老实的等妈咪。” 一边说还一边在子皓的脸蛋上直亲,在走到陆伟身旁的位子坐下后,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跟小儿子沟通,“妈咪知道皓儿不在酒店,好着急喔!皓儿以后千万不能四处乱跑害妈咪担心,知不知道?” 说完把脸靠在子皓的肩膀上汲取温暖,藉以抚平受伤的心灵。 哇咧,都是同一个娘生的,可待遇未免也差太多了吧?子聪眼角抽搐得厉害,却也只敢把忿忿不平藏在心底。 子皓当然对妈咪的温柔母爱万分的捧场,“妈咪,我爱你,你不要怕,哥哥带着我有找到爹地喔!”一边说,一边还噘着小嘴往陆伟那里探。 陆伟向前欠了欠身子让次子亲,也回亲了他的苹果脸,停了一下,侧过头在孩子的妈的脸上也落下轻吻,大手揉着她的后颈,悄声问道:“还好吗?” 陆太太表面上虽然力持镇静,可心里却是紧张得不得了,只能点点头,刚刚平复的脸色在瞬间又变得通红,赶紧转身处理那个大的,藉以掩盖自己的尴尬。 子聪眼角抽搐得更厉害了──太好了,在大团圆的场面,小儿子享尽爹地与妈咪的宠爱,爹地和妈咪夫妻聚首,恩爱有加,就只有可怜兮兮的他被人嫌弃! 这个臭子皓,不光是乱说话,还敢抢他身为长子申请大赦的台词! “陆~子~聪,你好样的啊!”清算活动正式登场了。 “妈咪,你不要太大声啦!我会怕耶!” “你还知道怕?!知道怕,你就不会偷溜出来!”陆太太的声音立刻拔高。 “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啦!”陆伟决定要替长子辩护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还不到一岁时就坐着那辆学步车乱走,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他恐怕就要去周游世界了。 “这是基因的问题,他多少遗传了一些爱偷跑的……当我什么都没说!”在陆太太凌厉的眼神下,陆伟硬生生的吞下了后面的话语。 现在,子聪不只眼角抽搐,连嘴角都跟着抽动不停。“爹地,你是真的有打算要替我向妈咪求情吗?” 陆太太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父子两人一眼,伸出葱白般的食指,戳戳这个聪明得有点过头的长子,“小陆先生你知不知道,那些坏人很有可能让你们永远都见不到爹地和妈咪?” “我知道错了,妈咪。”子聪显得很有悔意。 “好,罚你四个月没有零用钱。”很有效率的惩处。 “妈咪,不可以,最高处罚是两个月。”这是有明文记载的,子聪坚持上诉。 “对,有你的两个月,还有弟弟的两个月。” “不对、不对。”子聪大力维护自己的权益。“弟弟还没有到拿零用钱的年纪。” “所以统统算在你身上。”陆太太说得理所当然。 砰!三审定谳,任何申辩统统被驳回,就此结案。 “爹地——”子聪不死心,渴望着寻求他人的援助。“人家是那么急着想见你,才会偷跑出来的。” “小子,不要喊我。”陆伟赶紧撇清关系。“在你决定偷溜出来时,就要有这种自觉。” 呜呜——子聪赖在陆伟的大腿上,长子要有担当,难道就是要这样爹爹不疼、娘娘不爱吗? 陆伟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背聊表同情。 “美宝?美宝!真的是你!”坐在对面看得呆住的楚瑶,此时终于回过神,认清眼前的陆太太正是自己离家出走多年,下落不明的妹妹黎美宝! 刚刚教训完儿子的美宝被这个声音给怔住,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完全不敢多看楚瑶一眼,可抱着小儿子的手则是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呼吸也略显不稳。 美宝刚进来时,根本没注意到餐桌对面坐的是什么人,她的心思全都被偷溜出来的儿子和即将见面的丈夫所占据。 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情绪,美宝转过身望着楚瑶,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的面对,但在看见楚瑶的脸时,往事迅速涌入脑海,令她感到一阵眩晕,脸也涨得难受,她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任何话语。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或是应该摆出哪种表情,就只是僵住一张脸。 “美宝,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我们一直在找你,可都没你的消息。我们……我们问了你阿姨……”乍见美宝,楚瑶有些语无伦次,声音都哽咽了。 “问了所有认识你的人,可都没人见过你;爸爸……爸爸后来受不了打击……”说到这里,楚瑶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当场飙了出来。 “怎……样?”美宝的心顿时纠结在一起。 “心脏病突然发作!”严谨接着把话给说完。“不过幸亏及时送医,才没有生命危险。” “爸爸出院后,整个人就垮了,他心心念念的全都是你……美宝,你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跟我回家吧!”楚瑶稍稍平复的情绪又再次波动起来。“跟我回去吧!爸爸是真的很挂念你……” 愈说愈难过,楚瑶哭得不能自已。 严谨出声安慰,“不哭了,慢慢说,不要急,美宝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吗?” “你跟我回家,不管你说什么还是要什么,爸爸都会依你,我们都会依你,好不好?”楚瑶红着眼,急切的保证。 “当年宝儿是因为要了什么得不到才走的吗?”陆伟的声音很冷,直接呛了回去。 “陆伟,你知道楚瑶不是这个意思。”严谨也不客气的替爱妻辩护。 美宝有气无力的看着陆伟,眼中流露出无奈。“能不能先不要说这些事?”毕竟才刚现身就遇到这样的场面,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还好此时,服务生送上了餐点。 楚瑶还想继续劝说,却被严谨劝阻了,“我们先吃些东西吧!两个小孩早就饿了。” 陆伟不愿意见到美宝在这里受罪,等两个小的一吃饱,起身就要带着太太和小孩离开。 楚瑶也赶紧起身,拉住美宝的手臂,有些手足无措,又赶紧放开。“你现在要住哪里?饭店吗?等一下我去把你接回家吧!你的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可以直接住进来,你不用担心小孩,我们家随时都可以准备儿童房,真的。” “美宝现在当然是住在陆伟那里。”严谨很害怕楚瑶这种紧迫盯人的方式会再次把美宝给吓跑。“他们一家人也才刚见面,你就不要再害人家分离了。” 陆伟冲着他点头示意,不顾楚瑶还要再说什么,直接带着母子三人离开;回到车上,两个小家伙知道爹地与妈咪不开心,赶紧自动自发的坐好。 美宝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车外,以便调整心情。 “我们先回家,你只管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会处理。”陆伟发动车子上路。 其实说是回家,那里只不过是陆伟在公司顶楼的临时住处。 在乘坐专用电梯到达顶楼居所时,吃饱了的子皓早已睡在美宝的怀里,子聪也赖在陆伟的身上。 陆伟把两个孩子安置好,让他们睡得舒服,再转头看向美宝。“我下午有个会要参加,不能陪你;晚上你想吃什??我来准备。”唉!他们之间也还有问题要解决啊! “随便,你先去忙吧!”美宝摇摇头。“我很累,想休息了。” 陆伟也知道她有些不自在,临走前紧紧的抱住她,下楼进到办公室,他重重的把自己摔进椅子里,松开领带,点上一根香烟,吐出一口烟圈藉以纾解刚才紧绷的神经。 靠坐进椅背里,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他了解黎家豪门内老套而传统的恩怨,正牌黎太太——也就是美宝的母亲过世不久,父亲黎向东就把一直在外面偷养长大的楚瑶和她妈妈白英蓝接进来了。 母亲尸骨未寒,还竟然平空多出了继母和姊姊,这对一向坚信父母婚姻是童话般美好的美宝来讲,打击是可想而知的,美宝任性惯了,她的反抗是激烈和直率的 ——把外人轰出去! 但是没有人会把那个十八岁单纯又任性的美宝的反抗放在心上,他们相信时间会冲淡她的“无理取闹”。 只可惜时间还没来得及起作用,美宝就在一个所有人都不认为有什么特殊的早上悄悄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 身为楚瑶高中和大学的学长——陆伟和她家认识得早,自然知道的比较详尽。 电话突然响起,陆伟看清楚来电显示,不禁皱眉,无奈的接通—— “你是知道的,陆伟,我妹妹离家出走,失踪了十年。”楚瑶的声音听来异常冷静。 “是。”陆伟就知道是她。 “在这十年里,我们家上上下下从没停止过一天对她的寻找。”声音依旧平稳,不复刚才的激动。“你是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十年前。” “十~年~前!”楚瑶诧异的重复这个时间点。“到今天我才知道,当我们家正苦苦寻觅我妹妹时,原来陆大少爷早就找到她,还愿意收留她、照顾她,我想我们全家对此都会很感激的。” “呃……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听楚瑶这口气,哪像是来道谢的? “所以你就私自藏了我妹十年,害我们一家不得团圆吗?你就可以老实不客气的把美宝娶回家,不经过我爸的同意吗?想到这里,我就气到不行!”楚瑶的声音在颤抖。 “对不起,楚瑶,我不是故意的。”陆伟确实觉得很惭愧。 “关于我妹妹,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问题,我是真的很抱歉。”陆伟是真心的道歉──知情不报,害人家骨肉离散可是重罪,但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对不起?你说得倒是轻松!你当时至少要告诉我们一声,她好好的在你那里!”楚瑶气得大吼。 “是是是,我一定会亲自上门向你和伯父、伯母赔罪。”陆伟的声音很无奈,当年她妹妹失踪,她还不是也很冷静! “好,那就定在后天,你带我妹一起回来。”就多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准备,她可是很大方的。 “这……恐怕会有困难。” “时间不方便吗?那就这个周末。”嗯,她是很好说话的。 “周末就是后天。” “那你要怎样?!我们还要等到什?时候?陆伟,我们家是怎么过这十年的你不是不知道!而你呢?暗地里偷藏着我妹整整十年,现在还敢在这里跟我乔时间?!我们根本就不在乎你见鬼的赔什?罪,我们只要我妹回家!当然,还有孩子!” 这女人还真懂得过河拆桥,陆伟暗自在心里唾弃。“下个周末好吗?我需要一点时间。” 深吸一口气,“我们的婚姻也有很多问题要解决,可目前看来,决定权不在我的手上。” “你这是什?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没有在西雅图离婚,却不代表在台北不会!” 第二章 五个月前—— 陆伟坚信平静的生活往往会被小小的涟漪激起干层的浪花,当他手握台北总公司传来的文件时,更加印证了这种想法。 那是父亲陆耀中向他发出的当年度第九次的调任令——让他回国主持总公司的工作。 他很明白,这次的调任令不同于以往——说什么是父亲的身体欠安,希望早日退休以颐养天年,这些其实都是废话,真正的原因是公司第二大股东开始对经营权虎视眈眈,而陆氏是祖业,当然不可能假手外人。 但对方布桩早,执意要在今年的董事会改选时夺走经营权,所以陆伟已没有多少时间了,好在他可以争取到股东之一的黎家在董事会的支持,他们的优势还是很明显,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住这一切都不成问题的事情当中,却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唉!”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陆伟当天发出的第一百零八次慨叹,他伸手捞过电话。“喂。” “怎么听起来无精打采的?是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虽然隔了一个海洋。但楚瑶的声音非常清晰。 “没有,我只是工作了一整天,有点累。”陆伟的声音懒懒的。 “我听说你要回来了?” “找还没定下来。”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还没定下来?”楚瑶大感惊讶。“你不要陆氏了吗?” “我是说时间还没有定下来!” “真是下明白你。你一次又一次的拖延回国的时间,就连这次也是拖拖拉拉的。”楚瑶语带不解,“西雅图是有什么宝贝这么的吸引你吗?” 有,就是我老婆!陆伟在心里这么告诉她。“我只是要找个比较恰当的时机。”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这次的机会可是干载难逢。” “那当然。” “那你还在磨蹭什么?” “处理要务。” 此时书房的门被打外,美宝端了两杯咖啡走进来,见他正在讲电话,放下一杯欲转身离开。 陆伟拦腰抱住她,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准备结束电话。“不和你说了,明天公司那边会把资产报告传过来,我看过后再和你联系。” “好。”两边同时收线。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美宝调整好舒服的坐姿,懒洋洋的靠在陆伟怀里。 “没有,我本来就已经忙完了。”陆伟轻捏着她的手,心里忖度着该如何跟她开口说“回国”的事。 没错,那个最大的问题就是陆伟的太太——黎美宝女士,这个藉着陆伟的保护,跷家十年,死都不肯回去的女人! “陆伟,我们养一只小狗好不好?”美宝扬起脸,眼睛眨啊眨的。 “养狗?”陆伟皱眉。 “对。”美宝言谈间流露出兴奋。“正确的说是作为寄养家庭,我们养一只刚出生的小导盲犬一年好不好?” 陆伟看着美宝,许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不好吗?”美宝看出了陆伟的迟疑。 “你确定要同时照顾“三个”总年龄加起来不超过“十”的小生物吗?” “乱讲,哪有人把儿子和小狗放在_起比较的?” “这道理是一样的,宝儿。”陆伟斟酌着使用的词句,“我们不能养。” “为什么?就一年而已。” “不是‘不能’养,而是我们不能在‘这里’养,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养。”陆伟换了个说法。 “这是什么意嗯?”美宝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陆伟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们……要离开这里,准备启程回家了。” 说完,等着美宝的反应,却迟迟不见膝上的娇妻说话。 陆伟看着她那双让他非常迷恋的眼睛,看着她那双泄漏内心思鳍的眼睛,她从不解、惊慌、恐惧……到最后,她似乎了然了。 过了好一会儿,美宝淡淡的开口,“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养狗。” “宝儿,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养狗的问题。”陆伟把她牢牢的圈在怀里。“时间到了,我们要回家了。” “这里不是家吗?”美宝的声音闷闷的。 陆伟扶正美宝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这里当然是家……” “这不就对了吗?”美宝打断他的话语。 “可是生我们的地方呢?我们不要那个家了吗?那里还有很多爱我们的人,我们真的要彻底的离开他们吗?你真的都无所谓吗?” 美宝倒回陆伟的怀里,“我需要好好想一下……这太突然了。” 陆伟紧紧的搂着她。“不能给你太多的时间来适应是我不好,你不要怕,回去后,所有的事都交给我来处理。” 第二天下班前,陆伟收到总公司传来的资产报告,在仔细的研究评估后,他发现实际状况要比他原先估计的好很多。 他吹了声口哨,心里大概有了概念,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觉得人生另一段美好的旅程就要展开,或许会有些麻烦,但他有自信能解决一切。 晚上,陆伟安顿好两个小家伙睡觉后,回到卧室,看见美宝正靠在床上出神。 “你希望什么时候动身?” 陆伟心底暗爽,但表面上依然表现得很沉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周就走,我想提早回去准备。” “这么急?”美宝很诧异。 “我们只需要整理一些随身衣物,剩下的可以再回来收拾。”陆伟兴奋的计划着。“回去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安置一个新家、要帮小朋友找幼稚园、要认识家里的长辈,还要……” “找会尽快替你把行李准备好。”美宝突然这么说。 “是要抓紧时间,等等……”陆伟听出了语病。“只替我准备行李? 那你呢?聪儿和皓儿呢?” “我们……”美宝紧紧盯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因为紧张而交握住。“我们不跟你回去。 ” “不跟我回去是什么意嗯?是暂时不跟我一道回去吗?”陆伟危险的眯眼。 “你是想把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妥当再回去吗?那没关系,我可以再等两天。” “说话啊!”陆伟提高了音量。 “陆伟……”美宝开口了。“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陆伟的嗓音震得美宝的耳膜嗡嗡作响。 “我说……” “我知道你说了什么!”妈的,当他耳聋吗?就算他耳聋,在听完这句话后也痊愈了,她的说法对他而言简直是青天霹雳。“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按捺住性子,力图镇静。 “我们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美宝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我们就选择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这你是知道的。” “不一样的道路?”陆伟的情绪沸点不断的沸腾。“我们的选择是哪里不一样了?” “我离开了黎家,就再也没有回去的打算;而你——当然不是。你早晚要回去的,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各自走接下来的路吧!” “我们又不是要回黎家,我们会有自己的家!”陆伟要自己尽可能的保持理智,不去听她说的“各自走路”的鬼话。 “我们的家注定会和黎家脱不了关系的。”美宝的理智正在逐渐的丧失中。 “而我最不想的就是跟他们再有一点瓜葛!” “说穿了,你还在为你爸爸和蓝姨、楚瑶的事情汁较。”他觉得好失望。 “我没有。”美宝别开头否认。 “那就跟我一起回去!”陆伟瞪着她。 “不行!”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 “黎,美,宝!”陆伟心底的核弹正式爆发。“我们的婚姻在你的心里,就是这么的微不足道吗?是能让你随时准备丢弃的吗? “陆子聪和陆子皓对你来说是玩偶吗?你能随意的安排他们的将来,你难道不知道家庭对小朋友有多么的重要吗?你自己在十八岁时家庭发生变故,那时的你都不能接受了,更何况他们现在连八岁都还不到!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还有我呢?” 说到这里,陆伟不禁有点泄气,无力的躺上大床,双手覆眼。“我呢?你有想过我吗?我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的无足轻重吗?我们相处了十年,你竟然能说分手就分手?” 美宝使劲的咬着下唇,久久不出声,她也很为难,更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你到底是在介意什么?”陆伟忍不住追问:“还是你认为我没能力让你依靠?” 美宝也跟着躺下,紧紧的靠近他的胸膛,沉默以对。 “你给我听好,我们的婚姻是不能和任何人、任何事来做交换的,懂吗?!”陆伟火大了。 “我是不会和你分手,也不会和你分居的,所以你最好打消这种该死的念头! “赶快去收拾行李,反正你这个月走不了,那就下个月走;下个月若是走不了,就再下个月走,总之,你就是要跟我回家了!”谈判结束。 两人从那天起就陷入了莫名的冷战僵局,谁都想坚持自己的立场,没得商量。 可突发的情况根本来不及预料,半个月后,陆伟拎了简单的行李赶回国内总公司处理紧急要务,当下只丢下一句—— “我最晚耶诞节前一定会再回来,所以你给我乖、乖、的!”就匆匆的上了飞机。 光线有点暗,眼前所见的场景她也不甚熟悉,这里是哪里? 揉揉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美宝仔细辨认,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原来她身处在陆伟公司的顶楼住处。 她习惯性往床头柜摸去,还真有一杯水摆在那皇,水杯下压了一张纸条—— 我带儿子出去逛逛,有新熬的粥放在厨房。看你睡得好香,我实在不忍心叫醒你。 这么说来,现在屋子里没人罗?美宝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喝了水后,让她更加清醒许多。 起身参观丈夫的住处,在这七十儿坪的房子里,除了浴室外,令都设计成开放空间,整体设计走的是现代派——当然如果还能在这一室的凌乱中看出风格的话。 对陆伟而言,不论是人、事、物,他会精心打理的永远只是他在意的,而对不在乎的,他则是一律采取放牛吃草的态度。 所以对痛恨整理家事的陆伟来说,住处呈现比猪舍梢好一点的景象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深深了解自己丈夫行为的美宝对于眼前的凌乱景象了然的叹了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竟在这种环境下睡了一个下午,她开始动于打扫环境。 结束耗时耗力的打扫工程,已是晚上七点多,美宝坐在沙发喘气、歇息,从衣柜里拿了件陆伟的睡袍,享受起屋内七星级的卫浴设备。 长吁一口气,美宝彻底的在浴缸里放松,水蒸气聚腾了她一直泛白的脸颊,也让胃的压力逐步释放。 当她再次注意到时间时,已经快九点了,奇怪?他们父子三人怎么还不回来? 小朋友的睡觉时间就快到了,真是的,怎么可以打乱儿子的正常作息时间呢? 才刚这么想,门口就传来开密码锁的声音:她起身迎到门口,还没站稳,两个小肉球就已冲进她的怀里。 “妈咪、妈咪——”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美宝蹲下身,在两个儿子红通通的苹果脸上轮流亲了叉亲,伸手在他们的脸上擦了擦。“哇!都是汗,真是玩疯了。” “妈眯,我们去吃了海鲜,还去兜风,爹地的车好帅喔!” 两个小孩争着要向她报告。 “应该早点带他们回来。”美宝站起身,淡淡的看了陆伟一眼,随即将视线移开——虽然她是回来了没错,可别忘了他们还在冷战,她可是不会先低头的。 “偶尔一次没什么,宝儿。”陆伟走上前,紧紧抱住这个令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好想你,你肯回来真好。” 美宝双手顶在陆伟胸前,娇嗔的瞪着他,陆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用力再抱住她。 美宝不再拿乔,伸手反搂住陆伟,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和丈夫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就是这样的味道让她好想念,是她眷恋的气息。 她听到两个儿子正兴奋的说着刚刚的海鲜有多么美味,听到他们在叽哩咕噜的描述爹地的爱车有多么炫,也听到他们在说和爹地、妈咪在一起有多么棒,可是她听不进去也不想听。 这么久以来,她想了太多,可却总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这一次,她什么都不要再想,也什么都不去管,就依循着自己的心意—— 她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紧搂着丈夫的脖子,虽然现在她才有这样的自觉,但一点都不嫌晚。“我要在这里过以后的日子。”撒娇的说。 “那是当然!”他还伯她会反悔咧! “这次都是你不对。”美宝松开手,盯着陆伟的胸膛,准备厘清责任。 “是是是。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陆伟拍拍她的背,轻声哄着。 “承认得这么快,你有没有认真反省过?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美宝不依。 “当然知道。”陆伟赶紧保证。“我天天都在反省,无论如何,就算是用绑的也要把你一起带回来,我不能没有你,老婆。” “什么嘛,”美宝噘起红嘟嘟的小嘴,很为难的样子。“好吧!我勉强原谅你了。 “谢谢陆太太的宽宏大量。”陆伟亲亲她嘟着的红唇。 “以后你不能再抛下我一个人,你都不知道这两个小鬼的精力有多旺盛。”美宝埋在陆伟的胸前,闷声告状。 “不会再有下次啦!” 明明是她不肯跟他回来,怎么现在变成是他抛弃她了?算了,只要她肯回来,就证明他们的婚姻虽然碰到暗礁,但并未渗水,管她嘴上说什么,她心里怎么想才最重要。 陆伟开始扮起严父,对着已经跑到一边开始研究他电脑的两个儿子发威,“你们两个是不是趁爹地不在,开始欺负妈咪?”。 “没有。”两个小家伙头也不抬的朗声回答。“我们好爱妈咪。” 美宝失笑,脸庞重新靠回陆伟的胸膛磨蹭着,“陆伟,我好想你。” 陆伟忍不住轻哼出声,听起来好像差得不多,可他真正想听的却不是这一句。 美宝踮起脚,趴在陆伟耳边吹气,更小声的说:“你要他们去睡觉啦……他们会听你的,我让他们去睡觉,他们又要跟我要赖。” 会要赖还不是跟他们的妈咪学的?陆伟心中早有定见。 “妈咪真爱撒娇。”子皓认真观察,有了心得。 “妈咪是女生,女生都爱撒娇。”子聪早有结论。 “你们两个,赶紧去睡觉!”严父开始下达指令。 “我们要再玩一会儿。”子聪开始抗议。 “不、可、以,现在早就过了该睡觉的时间,快去睡觉。”陆伟的脸开始变得难看,这两个小鬼,不搞定他们就没有办法独占爱妻。 “妈咪才永远是最重要的,妈咪想做什么,爹地都会同意,这样一点都不公平!”子皓也开始表达不满。 “对,不公平!这是侵犯人权!”子聪一边声援弟弟,一边还是乖乖的带着子皓去睡觉。 美宝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小鬼头乖乖去睡觉,心里简直乐到极点。这两个小家伙,侵犯人权?他们是从哪里学来的?是不是还要替他们做个牌子以便让他们表达诉求啊? 陆伟哄唾了两个小家伙,返回身来找美宝。“终于摆脱那两个烦人精。”开始抱怨。“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他们出现的。” “喂,当初受苦的人是我耶!你还敢说。”美宝娇嗔的白了他一眼。 “是是是,我老婆受苦了。”陆伟伸手横抱起美宝,开了门,离开顶楼,进了电梯。 “我们要去哪里?”美宝勾着陆伟的脖子。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顿了一下,陆伟突然狠狠的说:“我恨透了这没有隔间的房子!” 美宝大笑,安心的靠在陆伟怀里,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直接进入一间卧室,陆伟把美宝放在床上,本就深邃的双眼此时更黯了,不再犹豫,拉开她那本就有些松掉的浴袍,倾身覆住了这个自己日夜挂念的女人…… 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床上,美宝懒懒的窝在陆伟的怀里闭眼休息,她累得不想动,几缕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她磨蹭着他的胸膛;陆伟轻笑着替她拢了拢头发,伸手把她往怀里拉,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她光裸的后背。 “这里是哪里?”美宝懒洋洋的问。 “现在才想起来问是哪里,会不会太迟了?喂……”陆伟抓住美宝扬起的手。 “这是间休息室,那扇门后面就是我的办公室。” “怪不得你一定要回来。”美宝显得很不屑一顾。“这里果真是比西雅图气派多了。” 陆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稍微用力的在她圆翘的小屁股上一拍,笑骂道:“胡说八道!” 美宝撒娇的轻喊出声,“喂!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是你自己要讨皮肉痛,还敢说!”陆伟笑着坐起来,裸露着上身靠在床头。 美宝抬头望着陆伟,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双美目宛若黑夜中的宝石,她环住陆伟结实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腰侧,轻柔的呼吸着,吐出的热气轻拂在陆伟的皮肤上。“陆伟,你相不相信有下降头或是下符之类的事?” “或许有吧!可我没见过。” “那催眠呢?” “这个当然是存在的罗!怎么了?怎么想起来说这个?”陆伟的手指沿着她的下巴轻厕。 “我觉得在某一个时刻,你偷偷给我下过什么符,或是把我给催眠了。”美宝重新扬起脸看着陆伟。“不然我怎么会什么都不顾,就跟你回到这里?” “切,我要是替你下符或是催眠,要干的绝不是这个。” “今天……楚瑶很激动喔!”美宝迟疑了一下才开口。 “她希望你回家。”陆伟伸手拉她坐起,靠在自己的怀里。“宝儿,回家看看吧!气了十年还不够吗?你自己也当了妈咪,会不知道你爸爸这些年来有多么心焦吗?” “陆伟,我不想回去,也是……不能回去。”一直沉默的美宝这么说。 “难道你还在怨你爸爸?” “不,我没有怨他。” “如果不怨、不恨,就应该回去看看他们,哪怕只是看看你爸爸也好啊!”陆伟开始耐心劝说。 “……” “难道我娶回家的是卖火柴的无父无母的小女孩吗?” “你介意吗?”美宝抬起眼。“如果我真的一无所有,你会介意吗?” “如果你真是一无所有的话,我……”陆伟停顿了一下,状似考虑的看着她。 “你会怎样?”美宝坐起身,不放心的直追问。 “我……当然不会介意啦!”陆伟笑了,重新抱她回怀中。“可问题在于你明明不是啊!你有爸爸、有姊姊,还有蓝姨,我可是一商都以为你是 cindere昵!” “不论我是谁,就只有我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不行吗?”美宝笑不出来,兀自做着垂死的挣扎。 “可是在我们的生活中总有一座雷池,这样你会舒服吗?我们不能让所有人都陪着我们一起粉饰太平。” 美宝无言以对,搁在陆伟胸膛的手指开始轻轻弹动。 “好不好?回家看看,嗯?”陆伟不死心,这种时候除非她自愿,否则没有人可以强迫她点头。 手指继续的弹动着。 “怎样?”陆伟渐渐失去了耐性,顺便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啊!”美宝叫出声。 “怎么了?”陆伟听了好心急,他是不是抓痛了她? “我刚刚弹错了一个音。”她可是钢琴老师耶!弹错了音,简直是奇耻大辱。 陆伟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完全的无语问苍天。 “好困喔……”美宝打了个呵欠,意思是要结束话题。 他是要忍住?还是要继续?这是个好问题。 “睡觉吧!”美宝用被单裹住自己——她永远都知道如何杯葛陆伟的提案的。 “黎、美、宝!”陆伟的耐性用尽,准备发澜了——每次都这样,每次她一说到这里,就来上这一招。 “不要吵、不要吵。”美宝闭眼假寐。 “你今天要是不说明白,就别想睡觉!”陆伟火大的说。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烧光了。 “可是人家好累喔……”美宝企图继续耍赖,小脸在陆伟的颈窝磨蹭,小腿在他的身上滑动。 “嗯……不行!”差点被她蒙混过关,陆伟拉她起来。“宝儿,你还要继续任性吗?” 美宝被迫坐正身子,抿着嘴,打算给他来行使缄默权。 “消极的抵抗是没有用的喔!”陆伟好言提醒。 看出他是认真的,她只好小声开口,“那个时候,我做错了很多事情。” “没关系,你那时还小,年轻人做错事,就箅是上帝都会原谅的。” 可美宝的眼神却黯淡下来。她摇摇头。“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是如此笃定,毫不怀疑的事,在那个时候才发现竟然全都是错的、全都是假的!我应付不来,所以才逃开的。” “那不是你的错,亲爱的,那些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也受到了伤害啊!” 陆伟亲亲她。“这十年来,你过得有多么努力,我会不知道吗?” “可是错误的事情不会因为我离开十年,就变成对的。”美宝的嗓音中流露出无奈。“它还是存在的,有时这样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那我要怎么办?”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陆伟心头一惊,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美宝以额头抵住陆伟胸前,深深感受着他身上所传递的热量,就是这样的热量曾经在她最无助、最旁徨的时候,给予她最温柔的保护。 “你不知道的……都是我不想说。甚至是我不愿去想的,我们就当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行吗?” “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们之间,一定要存在那个雷池吗?? 虽然这么说是有点伤感情,但严格说来,她就是这个意思! “那池水里藏了我所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不仅害我的女人伤心的离家出走,而且极有可能将她的人生割裂成两半。”陆伟也不等到她回答,就平静地陈述起他的心情。 “现在你还要我跟你一起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陆伟单手覆上她的后颈,略略的用力。“你是这个意思吧?” 美宝只觉得有些尴尬。 “如果是会对你或对我们都有这么严重的影响的事。你觉得我有可能不闻不问吗?” “我保证那些都不会影响到我们,我保证!”她高举右手宣誓。 “那我们就可以选择一起当鸵鸟吗?” 美宝只能用白眼看他。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早晚都要一起憋死的!” “没那么严重啦……你不要危言耸听。”美宝抵死不肯承认。 “所以你就要用这种逃避的态度来解决洲题吗?” 美宝闻言,无奈的摇头。 “还是我不值得你信任?” “当然不是!”美宝很坚决的否认。 “那你还有什么顾虑?” 美宝又开始搞充耳不闻那一套了。 陆伟也知道不能太过逼她立即做出决定,毕竟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好吧!你可以不必在今晚就告诉我结果是什么。” 他暂时妥协了,知道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伤她伤得很重。“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一听到今晚她有可能会过关,荧宝的眼睛立刻开始发光。“说来听听。” “你只能选择答应,没有讨论的余地。”太过分了,他现在要开始考虑是否该退而求其次。 “哦……好吧!” “第一,你要认真思考我刚刚说过的话,不能总是回避问题。” “好。” “你答应得也不慢嘛!”陆伟用她的话反问她。 “嘿嘿嘿,快说第二个是什么?” “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能再说什么‘我们分手吧’之类的鬼话,听到没有?” 陆伟把话说得很严历。 “知道啦,知道啦……”美宝抬头咬咬他的下巴。“你看、你看,叫明是你做错事,抛下我们母子三人不顾,我还不是不辞辛劳的带着孩子漯洋过海来找你?” 陆伟不说话,只是斜着眼盯着她看。 “你干嘛要这样斜着眼睛看我?” “我这是在看你吗?我这是在瞪你!”她有点自觉好不好? “哎呀——”美宝搂着陆伟的脖子,整个身子腻上去。“是我舍不得你、离不开你。行了吧?”这男人,让让她是会少一块肉啊? “哼!这还差不多。”在意识涣敞前,陆伟不禁喃喃自问:“这么多年下来,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会害了你……” 但他来不及深究,就不客气的把贴上来的美宝重新压在身下…… 明天的……呃……今天的事,天亮以后再说,现在谁都别来打扰他们小别胜新婚的重逢时刻! 第三章 “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错误。”陆伟在黎家别墅外的路上停车熄火,这些日子以来,他心里一直反覆默念着这句话。 按下车窗,点了根烟,心里暗忖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事,让美宝觉得存在的本身都是错误? 当年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才会离乡背井的吗? 低头看看手表,时间己差不多,他不敢耽搁,吐掉最后一口烟,下车往黎家的方向走去,准备登门谢罪。 朱色雕花大门开启,来应门的人是黎楚瑶。“就你一个人来?”望向他空荡荡的身后。 “对,宝儿她……呃……你是知道的……”陆伟摊摊手,不再费力气的找理由。 “我了解。”楚瑶很无奈,虽然失望,但没办法,只能侧身让他进去。 “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请爸爸出来。” 陆伟点点头,藉机重新打量起这幢别墅,在他的印象中,当年的装潢摆设与现在相差不多,一楼和二楼的空间打通,令一楼客厅更加透亮和气派;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种满花卉的庭院,客厅角落摆放了一架三角钢琴。 他怔怔的望着那架钢琴出神,仿佛仍能看见当年仅十八岁的美宝在那里弹奏,那时候见到的她,笑容都会一直漾到她那双会说话的眼里,可在之后他们生活的很长一段岁月里,他看见的笑容就止步在她的唇角。 “那是她的琴。”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陆伟身后响起。“她走了以后,这间屋子里就再也没有琴声了,真是清净得有些可怕。” 陆伟回过头,看见美宝的爸爸黎向东坐在轮椅上,被楚瑶的妈妈白英蓝推了出来。 “伯父、蓝姨。”陆伟赶紧打招呼。 黎向东指了指沙发说道:“过来坐啊!” 选择了一张单人沙发,陆伟坐下。“您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身体还好吧?” “精神是还不错,但身体就不太中用了。” “这些年来太过伤神,动了一次心脏手术,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了。”白英蓝帮黎向东端来养生茶。 “宝儿的事情……我很抱歉。”陆伟真诚的开口道歉。“当年我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没跟您报告她的行踪,让您担心。” 黎向东摆摆手,“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是我应该向你道谢才对。” “您千万不要这么讲,我很惭愧,也一直很内疚。” “不需要惭愧些什么,我确实是要感谢你,我曾经想过。这辈子如果真的找不到宝儿,那我死都无法瞠目,我要怎么去跟宝儿的妈咪交代啊!”黎向东的声音听来很虚弱。“前些天楚瑶跟我说,你找到宝儿了,这些年也多亏有你照顾她;我就说,这是老天爷还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只要能找到她,我怎样都无所谓了。” “其实离家这么多年,宝儿也是很想家的。”黎向东说得凄凉,陆伟听得心酸,他不忍心见到老人如此难过。 “是啊!离家这么多年,她总该会惦记些,即便不愿意想我这个老头子,也会想想她留在家里的钢琴:客厅里有一架,”黎向东指指客厅的角落。“楼上还有一架小的,那是她才刚开始学琴时买给她的。” 陆伟不愿意打断黎向东的回忆,静静的听他诉说着美宝的从前。 “那时候,比起学跳舞,她更喜欢学琴,那是她的梦想,当时她看了好多有名的钢琴家传记,她常说,所有的钢琴家都曾经是练琴练到手指出血才会有成绩,所以她也拚命练,有一天她兴匆匆的跑来……给我看……”黎向东难掩悲伤情绪,长长呼了一口气后才继续。“给我看她裂开的手指,说她一定也会成功,看得我好心痛,她……当初就这么一声下响的离开家,都不会可惜她曾经付出过这么多的努力吗?我常常会替她可惜。这都是我造的孽啊——” 陆伟赶紧安慰道:“您不用难过,她到国外后也有继续在学习,并没有放弃。” “真的?”黎向东简直不敢相信。“你……你……有让她继续学琴?” “是啊!”陆伟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知道她一直都在学钢琴,如果就这么放弃了,确实也挺可惜的,所以就让她继续学了。” “那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黎向东真心替女儿庆幸。遇见了陆伟。 “钱不是问题,我应付得来。” “爸,您不用担心那个啦!谁教他偷藏我妹,当然要负责到底。”楚瑶在一旁只觉得看不过。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陆伟有心,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黎向东很感慨。 “这是宝儿的福气,也是我的造化。” 顿了顿,黎向东接着问:“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的学业结束后,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做,刚好那个时候我们的一个邻居的小孩要学钢琴,就请她教授一些基础知识,没想到竟一直做了下来,这些年也教了不少的小朋友。” “这样很好。”黎向东感到很欣慰,“听说你一直住在公司里?” “对,不过现在不行了,有小朋友在。实在不是很方便。” “不能住公司了,你们会住哪里?” “我父母带着我妹搬回天母住了,我们的房子又还来不及装修,所以就先暂时搬到我父母他们空下来的房子,有了小朋友,空间就要大一些才行。”陆伟耐心解释。 “那两个小孩……多大了?”提到外孙,黎向东的脸上出现了温暖的笑容。 “老大五岁,小的也快三岁了。”一提到儿子,陆伟就忍不住直笑。 “正是调皮的年纪,每次都弄得我们很头痛。” 黎向东的笑容更深了,陆伟看得出来,老人眼底有着深深的落寞。 “要不要看他们的照片?我给您看看他们的照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pda,找出里面储存的照片给黎向东观看。 黎向东一一翻看着相片,愈看眼角愈湿润,心中兴起无限的感慨。 “离开的时候,宝儿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如今能再见到她,她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幸亏有你在。”他是真心的感谢陆伟。 “爸,您不要跟他太客气啦!免得他待会儿会找不到北边在哪里。明明就知道我们找美宝找得快要疯掉,他还偷偷隐瞒美宝的消息,就锋结婚了也下告诉我们,这像话吗?”楚瑶有些激动的提醒。 “怎么办呢?”黎向东转头看向陆伟,“我大女儿对你好像还是很不满耶!” “是是是,知情不报是我的不对,但爱护宝儿的心情我却和你们一样,希望楚瑶可以体谅。”陆伟暗地里用眼睛瞪楚瑶。 “喂!你那是认错的态度吗?”竟然敢瞪她?楚瑶当然不依。“哼!依我看,爸爸,如果不是知道这次陆氏的经营权有可能不保,他还不知道要逍遥到何时呢!” “没有的事!”陆伟闻言,立刻断然否认。“我们回国是早晚的事。” “是吗?”楚瑶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打发过去的人吗?她可不像她爸爸,一听到小女儿回来,就什么都不管了。“你不是说为了要不要回来的事,你们还差点闹离婚吗?依照你那么宝贝她的程度,还不是她说什么,你就全都答应了!” 什么叫作“最毒妇人心”?什么叫作“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陆伟在此时此刻,深切的体会到先人的智慧。 但碍于黎向东和白英蓝都在场,陆伟不能当场发飙,只能无力的陪着一脸惨笑,“回家是大事,哪能由着她的性子。” “爸,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楚瑶一张俏脸绷得很紧。“反正距离陆氏董事会召开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有的是时间再仔细的考虑清楚。” “哈哈哈——”黎向东大笑。 陆伟也知道楚瑶的话里玩笑的成分居多,不会真对陆氏的经营权下手,可是这样的话在他听来却是极为不舒服——毕竟以现在的某利,程度上看来,确实是黎家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陆氏的神经。 “别这么说,楚瑶,这是两回事。”黎向东替陆伟解围,慢慢的敛去笑容,拍拍楚瑶的手背。“那时候我们若是知道宝儿在哪里,就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直到你告诉我宝儿和陆伟在一起之前,我还是那样想的f” 他的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在想,一定要把我的女儿找回来,可是那样是真的对她好吗?反倒是现在,我比较能放心了,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至于她愿不愿意回来、愿不愿意见我,那都不重要了。” 黎向东的眼前变得模糊了,接过白英蓝递过来的手帕拭泪,他转向陆伟接着说:“你做得对,是替宝儿想清楚后,才能无条件的偷偷收留她,宝儿能嫁给你,我的心里也觉得踏实许多;你不婴勉强宝儿,如果她真的不想见我,就不要勉强,想想我当年做错的事,即使宝儿肯不计较,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陆伟拾眼看向白英蓝,而她则难过的别过头:难道黎向东这么说,都不顾及蓝姨是怎么想的吗?“您不要这么想,宝儿一直都没有怪您的意嗯,这点我很清楚的,我敢保证。” “陆伟——”黎向东倾身向前,握住陆伟的手,眼里写满了探寻的意味,“宝儿……宝儿……她有没有……有没有跟你说……唉!算了。” 黎向东决定放弃了。“不管怎样,我请你都要护宝儿周全,宝儿的周全,就是我的周全。 也是黎家的周全,这算是我正式拜托你的事。”再次落下泪。 “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宝儿受到委屈的。”陆伟回答得必恭必敬。 但黎向东想问他的是宝儿所说不出口的那些事吗?他不禁怀疑起来。 好半天,屋里没人说话,黎向东靠在轮椅上,显得相当憔悴;在陆伟看来,他那模样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但隐隐的却藏着深深的遗憾。 陆伟很想询问黎向东,当年到底是怎么伤害他的小宝儿,可宝儿说不出口的事,难道他忍心让眼前这个垂暮老人忆起那些痛苦吗? “当年你们是怎么遇到的?”稍微休息了一会儿,黎向东终于开口问出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问。 陆伟长吁一口气,眼神因为思绪陷入过往而显得有些深远,“十年前,我在西雅图遇见宝儿,那时她还真是脏兮兮的!” 十年前—— 西雅图的空气湿润、阳光灿烂,和煦的微风中总会飘荡着浓浓的咖啡香,在城市中进行地毯式的探路,在林立的咖啡馆中搜寻新目标,对于嗜好喝咖啡的陆伟而言,是最大的乐趣。 陆伟在半年前来到这座城市开始学业上的深造,因为陆氏在此设有分公司,方便他在学习之余能够亲身参与基层业务,对于日后将执掌大位的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成功的经营者,触角要够深入、神经要够紧绷、嗅觉要够灵敏。 当然,任何人的神经、嗅觉都会有短暂失控的时候,对陆伟这个口后要执牛耳的人来说也不例外,现在,他的味蕾失去了判断能力——他忽然很想吃辣! 在一家并不起眼,但口碑不错的华人川菜馆内—— “阿美——”餐馆的老板娘喊道:“阿美,你先不要洗碗了,这是外呵那位先生的外卖,你送到前面就好,他等了好久,要快去快回喔!” “好!”阿美——黎美宝答应下来。 因为美宝在这里打工实在是……呃……不太合法,所以一直都在厨房内帮忙。 倒不是老板娘贪图便宜,而是当初在她这里吃完饭的美宝,呆呆的独坐在角落流泪,以为她是只身一人来到异国讨生活。老板娘当下动了恻隐之心。 常常就是这样,人生的轨迹就在某个不经意的场景中,不知不觉就向另一个方向拐。 而美宝的命运就在从厨房到餐厅的途中转弯了! “先生,这是您点的餐。”黎美宝报以甜美微笑,准备离去。 “谢——”完整的谢谢还来不及说出口。两人就这么怔住。 美宝看清眼前是何人后,立刻假装不认识的转身要走,真是的,麻烦来了! 陆伟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黎美宝!” “有什么事吗?先生。”美宝不得已的扭回身,换上灿烂到很假的笑容。 “你别想跟我玩认错人那一套!” “可你就是认错人了啊!”决定来个死不认帐。 陆伟才不理会美宝的刻意装傻,抓住她的那只手不自觉的加重力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一见到我就想跑?难道你的心里有鬼?” “谁心里有鬼啊?先生,请你自重!放、开、我!”美宝决定装蒜到底。 “干什么?”陆伟往前倾身。“怕我非礼你吗?要不要我帮你拨九一一?”说着,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作势要拨。 “喂!”美宝急了。“你别乱来!” “我乱来?!”陆伟不甘示弱,“我帮你叫警察来保护你的合法权益,这样还叫作乱来吗?” “我不用你的假惺惺!” 而他们的争执声引出了老板娘。“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遇见问路的人。”美宝想尽快打发掉陆伟。“他就要走了。” “嗨,老板娘,我没有要走,也不是问路的。我们是他乡遇故知。” 陆伟瞪着美宝。 老板娘来回看着两人,深怕替自己惹上大麻烦。“到后面来说吧! 这里人多。” “不必了。”陆伟看着老板娘。 “没关系,”老板娘又看看美宝,“阿美她……” “我不认识他!”美宝还想继续撇清关系。 “你敢再说一句?”陆伟开始磨牙了。“那么你就不单单是替你自己找麻烦了!”他就不信以黎美宝这种大小姐的作风,会见鬼的来打什么工!而且见到他还敢皱作不认识,这肯定有问题! “你不要乱要胁人!”美宝用脚踢他。 “不想替别人找麻烦,就给我老实点!”陆伟侧身闪过飞来的横踢。 “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见我就想逃?” “谁逃了?我只是不喜欢见到我不喜欢的人。”美宝白他一眼。 陆伟假装没看见那记白眼。“好吧!反正你从来就是讨厌我,也不跟我客气。 我只问你,你怎么会待在这里?” “我是来游学的。”美宝顺口瞎掰。 “游学?!”陆伟深邃的眼睛眯了一下。“游学?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我……我……呃……只是想……多体验一不生活。”美宝的美眸乱瞄,用第二个谎言来圆第一个。“过去……过去我太游手好闲了,对,就是这样,没错。” 陆伟没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看得美宝心里直发慌。 “你……干嘛要……这样看我?” “去,收拾你的东西后,跟我走。” “我在这里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最好听我的话,我刚才已经说过,你若不听我的,那就不单单是替你自己找麻烦了! ”陆伟已经做出最后结论——这件事明显有问题,美宝会懂得什么是游手好闲?她享受生活都还来不及咧!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美宝丝毫不为所动。“就算我们认识好了,充其量我也只是你以前一直单恋的女孩的妹妹而已,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你说要走,我就得跟你走?” 嘶——好像有什么被点着了! “不听我的是吧?”陆伟慢条斯理的开口,重新又拿起手机,“我倒要看看你还会听谁的? 让我先问问你姊姊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偷偷来打工?”他绝不容许自己的权威遭到任何挑衅! “喂、喂——”美宝慌了,上前想抢陆伟的手机。“你别打!” “怎样?”陆伟等着她的回答,顺便不忘提醒,“基本上,你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混蛋!”美宝只能乖乖听话。 出了餐馆,陆伟拽着美宝直往前走。 “要去哪里?”美宝像是脚底生根,赖在原地不动。 “你现在住在哪里?”陆伟停下来反问。 “要你管!” “放心,大小姐,我也没那么爱管你,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陆伟耐心的解释。“你只要能证明现在待在西雅图是安全且正当的就行。” “你是移民官吗?”还安全又正当咧! “黎美宝,你不要跟我要嘴皮子!”陆伟的耐心指数开始直线下降。 “我是尊重你、关心你,才会问你,不然我一个电话拨回台湾,向你家人问个清楚好了。” 一听他要拨电话回台湾,美宝急忙阻拦,“喂,你……你……” “干嘛?这么怕我打电话给你的家里吗?怎么?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不是。”美宝矢口否认。 “切!”陆伟轻哼,“我想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你现在到底住在哪里?” “我……”美宝原本就无处可住,本来她是在餐馆安身,现下餐馆的工作没了,她是要说住在哪里呢? “住哪里啊?”陆伟催促着。 “住……饭店。”美宝气弱的再次说谎。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受得了委屈,”陆伟一脸的了然样,“哪家饭店?” “……” “说话啊!”陆伟又不耐了,她怎么这么别扭?“到底是哪家饭店?你游学的这段期间,我要是没课时可以去找你:你是楚瑶的妹妹。我总是要照顾你的。” “不用了,你念书这么辛苦、这么忙,请不用照顾我。”美宝赶紧推辞。 “黎美宝,你该不会真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陆伟开始大胆的假设。“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 “不是……”美宝的回答犹如蚊鸣,思索着该怎么才能摆脱他。 “说什么?大声点啦f你以前不是满会吼我的吗?” 美宝站在原地,低头盯着马路上的地砖久久不说话——她本来就不擅长说谎。 “你弭不说话,我就当你真是自己偷跑出来的罗!那我打电话通知楚瑶来把你接回去。” 美宝闻言,立刻抬头瞪他,双眸喷火。 “又瞪?喝——你还瞪?!你跟比目鱼是亲戚啊?”陆伟随即心中一惊。“难道你真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美宝紧抿着双眼,突然把有限的行李往怀里一抱,撒腿就跑。 但长手长腿的陆伟怎么可能跑输她?还没跑到下一个路口美宝就被活逮了。 “你跑什么?!” 和气喘吁吁的美宝栩比,陆伟倒是神色如常。“总之,你先跟我走!” 虽然不愿意就这么屈服,但无论是从体力上还是气势上,都矮人一截的黎美宝小姐,被连拖带拉的安置在车里,然后驶向陆伟位于市中心的公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家后,陆伟劈头就问。 美宝不发一语,推开陆伟,迳自坐在堆满衣物的沙发里,和他做起无声的对抗。 “你真的是一个人出来的?”陆伟坐在沙发对面的矮几和她面对面,试探的问。 美宝有些狼狈的低着头,只敢盯着他的膝盖。 “你真是一个人出来的!”这回的语气是肯定的。 不过坐在沙发上的美宝却不肯主动承认。 “怎么不说话?”陆伟的声音中透露出不耐烦,“你不要以为我会假装没见到你。” “你就这么喜欢黎楚瑶?”过了许久,美宝终于开口了。 “这关楚瑶什么事?”陆伟一时听不懂她的意嗯。“我是在关心你,小姐!” “若不是黎楚瑶突然变成我姊姊。你怎么会这么关心我?”美宝说得愤恨,还特地加重了那个“黎”字。 “是姊妹就是姊妹,哪来变成不变成的?喂,谁在跟你说这个。”陆伟伸手戳了戳她额头,赶紧回归正题。“不认识的人不了解情况也就罢了,是认识的人有了问题,才会产生关心,跟你是谁的妹妹或姊姊无关,懂不懂?” “我懂不懂又不关你的事。”美宝站直身子,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好,你给我听清楚了,没错,我就是偷跑出来的,也叫作离家出走!现在说清楚了,我要走了,再、见。”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你给我回来!_陆伟长臂一挥,就轻松的抓回再次想落跑的逃犯。 “什么叫作说清楚了?离家出走本来就不对,你还敢理直气壮?被我抓到了,你居然还想再跑?你知不知道你家里会有多担心?” “担心?省省吧!”美宝一睑的不屑样。“我告诉你,他们现在肯定还不知道我已经离开台湾,更不会发现我会偷跑!而且就算你告诉他们又怎样?把我抓回去吗?好吧!就回去好了,反正只要我想离开那个地方,我就还会有办法的!” 重新坐回沙发上。美宝一副“随便你”的架式。 若是会被她给吓到,那他就不是陆伟了:找出电话,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 拜现代化高科技所赐,虽然隔了一个太平洋,但丝毫不影响楚瑶那沉静声音的传递。 “我是陆伟。” “听出来了。” 楚瑶听起来还满轻松的嘛!陆伟听了直皱眉,难道她真的不知道美宝偷跑出来的事吗? “有事吗?”楚瑶在电话那端等着他说话。 “没什么事,就是想起来了,问候一下。”陆伟问得小心翼翼。“最近还好吗?” “还好啦……”楚瑶的声音略显佣懒。“难得最近家里可以清净些。” “哦?”清净?不是应该闹翻天了吗? “上个礼拜,那位大小姐又和我爸大吵了一架,安静了几天后,就说要去高雄的姨妈家住段日子,因为她姨妈要移民,以后可能有一阵子见不到,我爸就让她多住一段时间,这样我们也可以松一口气,清净一下。” “你希望美宝不在?”陆伟的声音充满了质疑。 “也不是啦……可美宝要是在家的话,就会天天和我爸、妈他们吵,每次一定要吵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我也会觉得烦啊!”楚瑶禁不住抱怨起来。 “了解。”陆伟叹口气,看来美宝离家出走的事,黎家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那个……美宝她……”陆伟的舌头被突然窜进脑海的那句“只要我想离开那个地方,我就还会有办法的”给绊住了,他硬生生的拐了个弯。“美宝很可爱。 他是在说什么啦?陆伟恨不得直接咬舌自尽算了。 “什么?你是吃错药啦?”楚瑶觉得很奇怪。“你不是不喜欢她那么娇气吗?” “啊?哦……太久没见,想想也觉得满可爱的。”又简单的说了几句,挂断电话。迎上关宝那“被我说对了吧”的表情,陆伟不禁有点气恼,他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告知有失物待招领,让他们派人把她给带回家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骗家里人说是要去姨妈家,谁会知道你中途开溜?”陆伟看向美宝那张充满挑衅的小脸。 “当然不知道了,谁会管我去哪里!反正只要我不在,他们就乐得耳根于清净。”美宝说得轻松且淡然。“我要走了,顺便谢谢你刚才夸我可爱。” “走?你要去哪里?你有地方可以去吗?” “我本来是有的,但是拜阁下所赐,现在没有了!”美宝是觉得无所谓。“不过没关系,我出来时也不知该去哪里,因为没来过西雅图,就来看看,只是不知道你刚好在,早知道就不来这里自找麻烦了。” “我才是自找麻烦好不好?”明明是他比较倒楣吧? “我走就是帮你解决麻烦啊!不让你费事。” “喂,你不要不知好歹,都长这么大了。跟家里吵个两句就离家出走,真是不懂事!”他这座火山开始冒烟。”“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你凭什么管我?你……”但在陆伟的怒目相视之下,美宝也不敢太过这次。 “我看这样吧!”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当然不能置她于不顾。“你不是说去姨妈家住吗?不如就先在这里玩个几天,然后在被发现前乖乖的回家,也免得让家里的人担心,你觉得怎样?” 陆伟决定和她谈条件,这小丫头在外面待个几天就会想家了—— 和家人吵架,哪会有多大的气! 这个主意倒是满吸引美宝的,不然就在这里玩上个几天好了。然后各走各的路。 “这个嘛……”美宝迟疑着,如果这么痛快的答应他,那她就不叫黎美宝了。 环顾四周,两房一厅的开放式公寓隔出客厅、书房、卧室等功能区,但这个媲美垃圾中心的公寓——真是教人遗憾,美宝忍不住撇撇嘴。 “喷,”小脑袋直摇晃。“这里的环境太差了。 “这里的环境哪里有差?收一收就好了。”没想到她这么不感恩,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要睡床。”美宝指了指室内唯一的一张床。 “好。”反正她住不了多久,就先让给她好了。 “我住在这里的这段期间,你不能带女人回来。”她才刚满十八岁,她不需要这么早就知道成熟男人的世界。 “我有的是地方可以安排她们!”她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他是好心收留她,又不是求她住。 “我没有钱,吃住都要花你的,怎么样?”最后的奸计。 “行——”陆伟咬牙切齿的答应,反正他早晚都要追讨回来! 第四章 没过多久,陆伟就发现自己失算了——是因为美宝一天到晚跟在他身后碎碎念,嫌弃他乱丢东西吗?不,与这无关,美宝爱干净、爱整洁,住在这里的日子,他的房间还比较像人住了。 那是因为美宝霸占了他唯一的床,害他只能睡地板吗?不是,对陆伟来说,只要能和周公约会,见面地点他是不设限的。 不然就是因为美宝妨害了他与其他女人约会的自由吗?也不是,陆伟的私生活……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检点。 那就是黎美宝所有的开销全都记在他的帐上,他不甘心吗?哦……no、n0、n0,不要说是只有这段时间的开销而已,对有着会赚钱的金头脑的陆伟来说,只要他愿意,就算养她一辈子都不成问题。 那么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问题在于她压根没有要回家的打箅啊!”陆伟不禁仰天长啸。“我被这丫头给要了!” 看看她,每天不是去看展览,就是去看表演,不然就是在广场上晒太阳,待上个一整天,可就是没有回家的打箅。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去帮你订机票。”晚上吃饭时,陆伟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顺便补上一句,“机票钱由我来付。” “嫌我烦了啊?”美宝咽下嘴里的披萨。“我明天走好了。” “明天?”不知道订下订得到机票? “是啊,不然待会儿我收拾一下,吃完饭就走也行。”喝一口冰汽水,刚刚好像噎到了。 “吃完饭就走怎么行?等等……你不是要回家吗?”陆伟戒备的看了她一眼。 “谁说我要回家了?我有说过要回家吗?”美宝依然相当理直气壮。 “再说,那个地方也不是“我”的家,我干嘛要回去?” “不回家,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但肯定是不会留在这座城市了,免得我们偶然见面,相看两相厌,你还会帮我准备旅费吧?” “黎、美、宝!”陆伟这座处于活跃期的活火山就这样随时都有可能喷发。 “谢谢你这段期间的收留,我过得很自在。真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自在过。” 美宝对眼前即将崩解的活火山视若无睹,埋头继续进攻披萨。“而且你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你不帮楚瑶骂我的时候,确实没那么的讨人厌。”边嚼着披萨边用力点头,很肯定自己的说词。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不回去,对不对?” “对,我没说过吗?那我现在说好了——”美宝擦擦嘴,坐正身子,“从我离开那个地方开始,就没打算要回去!” “先不管蓝姨和楚瑶她们怎么想,你就不怕你爸爸会担心你吗?” “先更正一下,那个人是黎楚瑶的爸爸,不是我的!”美宝说这话时,脸色很严肃。 “我就知道自己是被你给骗了!”活火山开始第一次的喷发。“你还是介意你父母的事情对不对?你还是介意楚瑶和蓝姨对不对?或许他们忽略了你的感受,但你就这么一走了之的和他们对抗吗?然后呢? 以为这么做,他们就会注意到你吗?你幼不幼稚?” 唔——汽水放的时间太长,变得不好喝了;啊——酱汁弄了一手。 天杀的!“我在跟你说话!”活火山开始透过地表,大面积的溢出熔岩。 “我听见了。”美宝不疾下徐的擦擦手。 “那就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我会收拾东西离开,但不是回去那个地方。”美宝坚持到底。 “你……”岩浆继续泛滥。 “我再说一次。”美宝眼睛直视着他,话语里透露着坚决,“我是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去了,我会另找住处的。” 陆伟直到此时终于注意到了——她不再把她的家称之为“家”,而是叫“那个地方”!她和她的家人间的积怨真有这么深吗?“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 美宝直视着他。“没有。”顿了一下接着说,“有也不关你的事。”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没有!” 陆伟紧盯着她。揣测她话中的真假,半晌后负气的出声,“哼!吃吃吃,小心吃坏肚子,这么油腻还敢喝冰汽水。” “要你管!” 很不幸的,陆伟竟一语成谶—一美宝当晚就因急性肠胃炎而被送到医院急救,因为脱水情况比较严重,必须留院观察一天。 病房里,美宝吊着点滴,安静的躺着。 “唉!不吵不闹不要赖的黎美宝多可爱。”肇事者坐在床边: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一个人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吧?” 陆伟不知为何,竟然感到有些心疼,“本来就没有几两肉,现在更是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 “嗯——”床上的人似乎有些不满。 “你哪里不舒服吗?”陆伟急忙探身询问。 美宝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室内的光线。 “有没有一不舒服?”看她不说话,陆伟不禁着急起来。 “哪里都不舒服!我肚子痛、胃痛、头也痛,我……痛死了!” “切!就教你不要那样吃,你还硬说没问题。” “我都这样了,你还骂!”美宝的模样看起来要哭不哭的。 “美宝——”陆伟叹了一口气。“我帮你打电话给你家里人,让他们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闻言,美宝愣了一会儿,哭意在瞬间没了,将视线转向点滴瓶,答非所问道:“只有这一袋吗?” 陆伟点点头,伸手固定住她的脸,让她看着他,“好不好?你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多少苦?你看起来比以前瘦了好多,回家吧!家人是没有那么大的怨怼的。” “这些日子是真的很麻烦你,”美宝笑得虚弱,“好,我回家。” “这样才乖嘛,”陆伟见她终于肯回心转意,自己也高兴,低头看看手表,“现在太晚了,我下午打过去:你再休息一会儿,等这袋点滴滴完。我帮你去买点吃的。” 等美宝滴完点滴。陆伟出去替她张罗补给品,走到一半才想起钱包放在病房,又折返去拿。 回到病房,看见病床空空的,以为美宝是去上厕所,原本不以为意,却在要离开前,看见被子下压住的医院服装:再弯腰看向床下,她的鞋子也不见了——美宝跑了! “shit!”陆伟忍不住咒骂出声。 不能耽搁!陆伟快速搜寻着美宝的踪迹,他问过护士,医生,竟然没一个人留意。 shit、shit,陆伟不住的咒骂,他离开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她能跑到哪里去?。 陆伟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人生地不熟,又因肠胃炎被送医急救,点滴也才刚滴完,加上身无分文。应该是跑下了多远,可愈是想到这些他就愈觉得脊椎发麻,这样的女孩走在街上,太危险了! 她究竟是去哪里了? 西雅图清晨的街角,行人稀少,陆伟茫然的站立在街道,有点不知所措,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他明明看护着美宝,竟然还是将她给看丢了,这不是什么责任问题,而是…… 而是……而是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他心疼、他愤怒、他焦躁、他……害怕,这种恐惧让他暂时失去了自制力。 不管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她,然后直接把她打包送回台北! “shit!”他再次口出恶言,烦躁的点燃一支烟,站在街角来回张望,突然眼角余光瞄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就在他刚刚走来的路上晃荡。 美宝因为身体还很虚弱,所以步履显得有些蹒跚,走了几步,就蹲在路边休息。 顾不得心底复杂的想法,陆伟扔掉抽了几口的烟,直接走过去。 体力不支的美宝蹲在路边,感觉人晕晕的,不知自己到底该去哪里?每次陆伟问她“回家好不好”之类的话语,她都觉得很讽刺,就告诉他那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可他就是不信。 突然,一层阴影笼罩,美宝抬起头—— “啊——”虽然力气不足,但对眼前这么有冲击力的场景,美宝还是高喊出声。 “还有力气鬼叫——”陆伟简直是气坏了。“你……你……”所有的情绪在瞬时统统堵在胸口,“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现在就去订机票,然后送你这个大麻烦回台北!不然不知道还会被你搞出多少状况。 ”对,一刻也不能耽搁,不然,他这条命早晚会葬送在她的手里。” “随便你。”这一次,当事人倒是出奇的配合。 “你又想怎样?”陆伟一脸狐疑的瞪大双眼盯着她,不太相信她会如此的配合。“我警告你喔!别又想动歪脑筋。”。 “答应也不对喔?”美宝也是很无奈。“我怎么知道连这样都会被你给抓住。” 她过分配合的查度让陆伟脑中的警铃大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行!他得提高警觉。 “你不是要去订机票吗?”美宝站起身。无神的眼睛眨了眨,“怎么还不……”话都还没说完,体力不支的她随即倒向陆伟。 “喂——” 真是温暖,被子有太阳晒过的味道,身子也变得暖洋洋的: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食物香,不用分辨,美宝就闻到了牛奶和蛋香。 不想睁开眼,觉得这里好像天堂!天堂?美宝猛地睁开眼,坐起身,这里哪是什么天堂,就是陆伟的单身公寓。 “醒了?”陆伟走到床边,弯腰看看她的脸,“牛奶炖鸡蛋,你现在要不要吃?” “我没什么胃口。” “不想吃也得吃。”陆伟在她身边坐下。“就算是跷家,也要吃得饱,有力气,这样才能逃得远。” 美宝才不领情,眼睛斜睨着他,“你不是处心积虑想把我这个大麻烦送回去吗?干嘛还管我有没有力气?” “我是想赶快把你给送走。”陆伟越过她身后,替她把枕头竖起、拍正,让她可以靠得舒服。“但你说得对,送你回去了,只要你想跑,没人看得住你;愿不愿意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个公主落荒而逃?” “我才不是什么公主,公主在台北!”这是真话! “又在说气话,”陆伟顺顺她的头发,“本来你家的事,我不太方便多说什么。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毁了自己,有这么大的委屈吗?” 美宝保持沉默。 “不想说没关系,不过你要知道自己是在做些什么,有可能现在做过的事,将来根本没有机会补救。” 美宝依然不说话。好半晌过后,才别扭的说了一句,“我要再住几天。” “行行行,”陆伟白了她一眼,他能说“不”吗?“但是你不能再跟我玩那种偷跑的游戏知不知道?吓死我了,我这脆弱的心脏可是经不起这么大的刺激。” 对于陆伟的好心,当事人可不领情。“我是相信你还有人格,才会住在这里的。” 于是两人暂时达成协议,美宝继续留宿在这里,“好好考虑”将来。 陆伟其实心里明白,美宝是个大人了,不可能像看管犯人那样监视她,只要她想逃,处处都是机会。 只是对于这个娇小姐来说,要跷家也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走了。怎么会半年后突然想离家出走呢? 幸好被他遇上。如果那天他不是突然想吃辣,不知她现在会流浪到什么地方? 想想都觉得可怕。 可丁陆伟知道,真正让自己妥协的另有“隐情”——在他们的生活里,有种难以用言语表现的默契与和谐,和美宝一起生活的日子还真的很不赖,不单单是会有人打理房间,也不单单是会有人帮他洗农服,更不是有人会在他课业和工作分不开身时,帮他搜集资料,省去他繁琐的准备工夫。 虽然她的英文程度不是太好,但简单的还是可以看得懂,他常常笑话她。“英文烂成这样,还搞出走!”气得她无话反驳,却还是会替他整理资料,记录股票指数等事。 当然,这事确实避他收留地的原因,但是最重要的是,在这“原因”背后所产生的莫名悸动,让他觉得这闻虏子不再仅仅是遮风避雨的地方,而比较像个“家” 了。 美宝给了他“家”的感觉! 于是他纵容她,也纵容自己,有时半夜醒来,陆伟会悄悄坐在地板上,看着床上睡着的美宝,心情异常的矛盾。 陆伟怎么样也想不通,在这个比他妹妹盈雅年长两、三岁的大女孩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次在西雅图遇见她,虽然她也会和以往一样对他呛声,也会说笑,但他就是感觉得出来——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总觉得眼前的美宝和他以前所认识的那个已经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床上的美宝似乎睡得不太踏实—— 梦中的她又回到了那个庭院里栽满太阳花的黎家大宅,她看着继母白英蓝在客厅里悬挂的巨幅照片,那是美宝妈咪的舞台剧照,本来她的父亲是要换掉的,但在她极力的抗争下,才没被换下来。 “你离我妈咪远一点!不要以为她不在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白英蓝不说话,只是温柔的对着她微笑。 “我告诉你,我还是可以让我爸爸把你们给赶出去的!” 梦里的白英蓝还是直对美宝微笑。 “喂!你休想我会喊你一声‘妈咪’!”她很愤怒,对着白英蓝直发火,“你离开我家,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家!” “不要胡闹!宝儿,”吼她的是突然出现的黎向东。“我不允许你再对篮姨无礼,我不是告诉过你,从今以后,蓝姨、楚瑶就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了,蓝姨就是你的妈咪!” “不是!才不是!我妈咪过世了,我没有妈咪!”现在她也要失去爸爸了! “是你妈咪在临走前交代,要我把蓝姨和楚瑶她们接来,以便能好好的照顾你的……”黎向东继续责骂着美宝,他骂她不懂事,骂她太无理取闹,骂她不知天高地厚…… 但怎么会呢?明明就是蓝姨和楚瑶一直在破坏她的家庭,为什么妈咪还会要爸爸把她们接过来呢?还说是要来照顾她的,这些全都是骗人,骗人的!就是这样,她的爸爸在说谎! “我妈咪才不会这样,她才不会让这个坏女人来照顾我!爸,你让她们走好不好?这里明明是我的家,我不要她们来夺走我的家!”美宝哭得好伤心。 “什么你的家?!你给我安静一点,整天净说这些气死人的话,你真是太过分了!”黎向东愈说愈气。“若真要说起来,该离开的人是你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离开?就因为我妈咪过世了吗?难道你不是我的爸爸吗?” “我不是你的爸爸!”黎向东气到口不择言,决定说出事实的真相。 “你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亲生的父亲在你妈妈刚怀孕两个月时就过世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来都该是属于楚瑶的!” 不会的! 乱讲! 是楚瑶和她的妈妈介入她父母的婚姻,侵占了她的家庭,夺走了原本属于她一个人的爸爸,她已经没有妈妈了,现在连爸爸也不是她的了! “不是别人抢了你的车福,而是你夺走了别人的车福!楚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你蓝姨是为了你们母女,才会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你应该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个说话的人是平日疼爱她的爸爸吗?这是她的爸爸在说话吗? 她韵爸爸是在指责她吗?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怎么这么可怕的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呢? 你才是那个入侵者!你才是那个多余的人!该离开的人走你! 是你!是你!是黎美宝! “嗯——”美宝低声呻吟,眉头紧皱,身上开始泛出冷汗。 梦里那个声音依然在她的耳边回荡着——是你夺走了楚瑶的幸福!是楚瑶受了一十几年的委屈! “嗯——”美宝挣扎着想要醒过来,躲避那个声音的追杀。 听到床上的动静。陆伟赶过来查看。“喂,睡个觉都不老实。” 他趴在床边,把她踢掉的被单往身上拉了拉。“到底是作了什么梦,睡得这么不安稳?” 抽了一张纸巾,拭去她额头的薄汗。 眼看美宝睡得不踏实,陆伟也舍不得离开,就坐在床边看着她,普她把散乱在额头上的碎发轻轻拨开。 她自皙的皮肤显得有些黯淡,长长的睫毛遮盖不住下眼睑那层淡淡的阴影,陆伟的心中一阵柔软,手背轻画过她温暖的脸颊。 因为脱水的缘故,美宝的嘴唇有些泛白,不似往日的红润,也不知是梦境进入到哪个桥段,美宝又开始说起梦话! 陆伟单手支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她,一颗心内容纳的全都是对她的疼惜。 他将美宝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揉着,想要拉住这个迷路的女孩,他觉得她就像是一头搁浅在沙滩上的海豚,明明大海就在身后,可却怎样都游下回去。 陆伟俯身轻吻上美宝的双唇,他试探的轻啄着,一下又一下,淡淡的、浅浅的,却是足够传递他的温暖。 美宝安静了下来,小嘴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陆伟听见了,他觉得不满足,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开始稍微用力的吸吮着,微笑漾出他的唇角,贴着她的唇,他俏声说:“美宝,小宝儿,要不要就留在这里了?” 身体康复的美宝又开始四处活动,恢复了陆伟口中那个又吵、又闹、又爱要赖的黎美宝。 “你要多休息,别才没好个两天,又开始瞎折腾自己的身体!” “我是因为实在受不了我居住的环境变得这么脏乱,才会开始整理耶!才不过是两、三天没整理,你这里竟然可以生出这么多的废弃物。”美宝一边指点、一边摇头。  ,“什么废弃物,那些是我要洗的衣服啦!” 不然就是—— “你吃的那个是什么?是义大利面吗?”美宝指着陆伟盘子里黑呼呼的一团物体问道。 “嗯——不用太在意什么模样,能填饱肚子就好。”他可没有时间挑食。 “啧啧,真是比某些动物还好养。”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陆伟在心中默念了三遍。 大概又过了一个月后,黎家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美宝失踪了,当下全家乱成一团! 陆伟透过楚瑶的越洋电话得知了一切——楚瑶来电说趄这件事时,他是真的想说“没关系,美宝就在我这里,你们快来把她接走”,但他没有,就是没有! 在听见楚瑶那过分冷静的声音时。他当下把到了嘴边的话语全部咽了回去:而且当美宝曾说过的那句话,“反正只要我想离开那个地方,我就会有办法的”再次涌入他的脑海中时,他的眼前就出现了美宝在医院落跑时的那种恐惧表情:如果回去后,美宝又不见了呢? 下一次,谁还能找得到她?!他也明白因为特殊的成长背景让楚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总是一副过分冷静的样子,应该不是真的不关心美宝:但若真让美宝回去黎家。有人会知道美宝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吗? 不行!也得彻底断了美宝想要消失的念头后,再放她回去。 第五章 陆伟的生活作息很规律也很苛刻,美宝在知道他的家境富裕后,以为他出国念书只是为了镀金、混文凭而已,可看过他的实际生活后,这才发现她错得离谱—— 除了每天清晨和周末锻炼外,剩余时间全都奉献给学校和公司——他的行程安排得很满。 “干嘛要把自己弄得像是苦行僧一样?”美宝不解。 “小姐,你要知道,”陆伟头也不抬,双眼紧盯着电脑,“日后我的每一个决策都会影响着全球几万人的生计,在可见的十年内,我都必须尽一切可能的学习如何将这些决策的失误给降到最低。” 美宝吐舌,回到客厅地板上继续看她的杂志——因为被骂英文破,她大小姐很知耻的开始尽可能的学习,可纸张上一个个的小蝌蚪在她眼前游来游去,让她很心烦。 好啦……她承认和小蝌蚪无关,其实令她心烦意乱的是下午见到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午后,美宝晾着洗好的衣服,唔——闭上眼、闻一闻,在太阳的照耀下,洗好的衣服散发着清新的味道,如果她没在那时睁开眼看到那个景象的话,一切就会更美好。 不远处,她看见陆伟从一辆轿车上下来,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bye-bye。”他的男性嗓音只是说句简单的洋文都是那么的好听。 “bye。”那名金发碧限的洋妞也回礼。 接着他们吻别,美宝也看见了,而且以她的角度,她看得非常真切——不会认错人,不会误会他只是低头在看车上的仪表板。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自从陆伟回来后,美宝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里毕竟不是她长久的安身之所。 因为自己的身世,她陷入迷茫和混乱,觉得这个世界再也不是原来的,她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可以相信的、什么是不值得信任的,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生活? 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如往常,但怎么可能一样? 当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才是破坏别人家庭和睦的入侵者,是那个完整家庭里多余的人,她曾经那么光明正大所拥有的一切,到头来竟然全是别人给她的恩惠;她是那么厌恶楚瑶来瓜分她的一切,如今她竞成了剥夺楚瑶幸福的始作俑者,这还真是讽刺! 她旁徨了一阵子,决定在自己窒息前先逃出去,她不是没想过真的搬到姨妈家,可那里是姨妈的家,不是她的! 她要在一个可以证明自己也有根的地方停留,毕竟到了十八岁才知道自己是个孤儿的事实,实在是槽透了。 遇见陆伟是个意外,她在这里安身的日子里,发觉自己愈来愈依靠他,她很害怕这种仰赖他的感觉,她会误以为这里就是她的栖息地。 但他有他自己的生活,眼前的景象分明只是个海市蜃楼。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忍不住翻起一阵酸意。 陆伟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虽然会对她大小声,可是因为在意她,他才会一次又一次骂得如此起劲。 若是换成别人,谁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收留她、照顾她?恐怕早八百年前就急电通知她的家人,赶紧把她这个大麻烦给处理掉,到时候她只会是更难堪而已,有谁会替她着想呢? 唉!楚瑶干嘛不喜欢他? 美宝不禁替陆伟有点忿忿不平,要是换成她自己的话…… 咦?这关她什么事?不过……好吧!连原来超级不喜欢陆伟的她都能看出他是个好男人,那些洋妞也绝非睁眼瞎子,美宝愈想愈呕。 “黎、美、宝!”霹雳一声震天吼,唤回了她脱轨的思绪。 “啊!”美宝吓了一大跳。“干嘛喊那么大声啦?”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陆伟来到她身边。“我叫你五、六遍,只有最后这次有反应。” “叫我干嘛?” “帮我煮杯咖啡。”说完,陆伟拿着一叠资料重新回到书桌前研读。 一般来说。陆伟是从不把煮咖啡这种攸关个人生活品质的重责大任假他人之手的,但他教过美宝几次后。发现她是真的很有天分——技术不在他之下——他当然就乐得坐享其成。 很快的,咖啡香气四溢,替陆伟倒好后,美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回到沙发上继续发呆。 今晚美宝的情绪down到极点,对这样的好男人,她没信心,不用再拖下去了,她早晚都是要说的。“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做完这些。”陆伟对手里文件的数据进行核实。 “哦!”美宝摸摸自己的鼻子。 “你有事要说吗?”陆伟依旧没有抬头。 “啊!是……也不是啦……就是……你还要不要咖啡?”美宝的舌头像是打结了。 “你刚刚才给我咖啡耶!不记得了吗?我还有十分钟就可以做完,你等我一下。”陆伟笑出声。  ‘ “其实也没有那么要紧啦!”美宝有些过意不去。“你先忙你的好了。” 陆伟又继续忘我的埋首工作,他的工作效率很高。 美宝跪坐在地板上呆呆的看着他工作,他的脸的一侧隐藏在阴影里,让他暴露在灯光下的另一侧显得格外有型,突出的眉骨上有着两道浓眉,直挺的鼻梁下,有的是那张性感的嘴。当他专注时会紧紧的抿着。 “那张贱嘴,害我肠胃炎住院!”美宝想到这里就觉得很气,“也是那张贼嘴,总是在骂我!” “就算这样的骂你。你却还是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歹!”陆伟阖上资料,抬起头白了她一眼,起身端着咖啡走到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你就不会假装听不到吗?小心眼的男人。”美宝脸上一阵红,她怎么会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呢? 陆伟疲惫的靠向沙发深处,深邃的眼眸看向她。 天哪!美宝在心中哀号——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他干嘛不凶巴巴、恶狠狠的张口骂她?那样的话她还比较会应付,眼前的陆伟用那种一下就看穿她的眼神注视着她,令她好心虚。 奇怪?她干嘛要心虚?她又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美宝对着自己做信心喊话—— 没什么好心虚的,把自己要说的都说出来就好。 陆伟看着她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有人不满了。 “没有啦……就是刚刚低头看东西太辛苦,脖子有点痛而已。”当事人开始胡扯。 “是吗?”美宝狐疑的打量着他,双手撑在沙发上仔细看着他,最后——“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呆小姐终究没能看穿眼前男人的伎俩。 陆伟不置可否,长臂一伸,穿过她的腋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好。 这样的肢体接触让荚宝浑身的血液加速循环,靠着陆伟。让她想起了爸爸—— 小时候她练芭蕾,脚尖立得很聿苦,磨得脚趾都是血泡,鞋子里全是血,妈眯会毫不留情的呵斥她—— “这样的小伤就哭天喊地的,将来怎么会有出息?” 而她爸爸永远都会好温柔的抱起她,“痛喔?来,爸爸帮你揉揉。 我们不练了好不好?就是不练舞蹈,我们的小宝儿也会是个很出色的钢琴家。” 美宝想到这里只觉得一阵心酸,险些掉下泪来。“其实——”她深呼吸,闻到自陆伟衣鬓散发出来的咖啡香味,咽下喉头的哽咽。“你还是个很好的人。” “能从你的嘴里得到这样的评价,我真是感到好荣幸。”陆伟轻揽着她的肩。 “我是说真的,你很会关心人,那个……我是说,你很关心我,虽然你老是骂我,这点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还很努力,很少看到像你这样的企业家第二代或是第三代还这么用功的: 你还很……”哎呀。 她是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啊! 陆伟实在是憋不住了,很不赏脸的大笑出来,“美宝,不用这么奉承我,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跟你收房租的,哈哈哈……” 美宝瞪他、瞪他,再瞪他,看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泄气的瘫坐在沙发里。“哪有这么好笑?”心底只觉得委屈。 陆伟笑够了,擦擦眼角的眼泪才开口,“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我。” 美宝也知道自己说得很可笑,眼光调向别处,掩饰尴尬。 “我还有一个妹妹叫盈雅,今年十六了。”陆伟敛容,缓缓开口。 “哦!”美宝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小的时候,她常常坐在地毯上自己玩上一整天,她很乖,保母在旁边乐得轻松;我不相信会有小朋友在那个年纪那么乖,所以那时我一放学,就会陪她一起玩,陪她说话,她变得很黏我,我不在家时也会找我。” “是“自闭症”吗?” “不是,可能只是太害羞了,等她慢慢长大,就变得活泼许多,不过也常常和我父母吵架,更变得不太爱理我。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么乖巧。 “我是长子。”看着美宝那双迷惑的大眼睛,陆伟解释给她听,“家里的大人们难免会宠着我、让着我,不论我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都会尽量的满足我和支持我……” “怪不得。”美宝不屑的出声。 “什么怪不得?”陆伟低头看她。 “你以前帮楚瑶骂我时,我就在想,这人怎么跟小霸王一个样啊! 原来你还真的过着小霸王的日子,” “哪有?你有时也跟一只斗鸡没两样……好好好,骂你是我不对,行了吧?” 在美宝的不悦眼神下,陆伟赶紧检讨自己过去的错误。“你还要不要听我说?” “哦……然后呢?” “可是对盈雅就不同了……” “我知道了,你们家里重男轻女。”美宝的领悟力一直不差。 “是有这么一点!我们不是不疼她,也不是不爱她,只是过多注意我的时候,难免会忽略她!可是我要出国念书时,她还是哭得很惨,问我如果她变乖了、听话了,我是不是就可以不走了?”陆伟长吁一口气,说起自己的家人,口气显得非常柔缓。 “同样的,美宝,你爸爸也不是不爱你,在他心里,对蓝姨和楚瑶也是会有愧疚的,这时忽略了你是可以理解的。”话锋一转,陆伟开始劝说她。 她就知道,怎么会好端端的讲起他妹妹的事,原来最后还是说到她身上。“说来说去,你又要对我说“回家吧!你们家里的人很惦记你” 之类的话,对不对?” 她坐直身子。 “不对吗?你们家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 “不用你管!我怎么就是跟你说不通,讲不明白呢?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是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你就不要白费心思了,而且我现在正式通知阁下,我要离开这里了!”霍的站起身,准备去收拾行李。 她的行李本来就没几件。三两下就收拾好了,陆伟也不管她,老神在在的开始喝着有些冷掉的咖啡。 “喂,天亮我就走!” “随便。”陆伟仰头喝光杯里的咖啡,虽然冷掉,可掩盖不掉好滋味,他起身到厨房冲洗杯子,毫不意外的听到身后传来一一“我的护照呢?放在哪里?” 水声依旧—— “我明明放在书包里啊!哪去了?” 洗好杯子,刚刚看过的档案也要整理一下。 “你有看见我的护照放在哪里吗?”美宝趴在地板上检查床底下。 “……” “看见了没有?”床下没有,那农柜底下有没有? 陆伟很佩服美宝会往那些地方去找,可护照又没长脚,会自己藏到家具下面吗?若是真让她藏起个东西,绝对会把贼给累死。 “到底跑去哪里了?”美宝百思不得其解,抬眼对上陆伟不疾不徐的神情,她的眼睛开始发亮,脑筋开始转弯,从地板上爬起来,谨慎的瞪着他,“被你拿走了对不对?你这个小偷!还给我——” 陆伟不理她。 “快还给我,你听到没有?”美宝冲过去。 “慢一点。”陆伟连忙接住这只失控的小野猫,可冲击的力道还是让他后退一步。 小野猫开始发威了。“是你偷拿我的护照,快点还给我!” “什么偷?讲得真难听!”陆伟不敢苟同这种指控。 “怎么不是偷?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拿我的护照就是偷,嘿,谁在跟你讨论是不是偷?快点把护照还给我!” “要不要回家?”陆伟双臂抱肩,俯视着她。 “不要!”她可不是轻易就可以被人威胁的。 “那就免谈。”他也很好说话。 “你……好样的,反正那本破护照对我也没什么用了,签证的日子已过,有或没有还不是一样?你若是要,就留给你好了。”美宝负气的说。 “好像真是这样耶!算了,随便你要不要。”陆伟显得有点意兴阑珊。“回头我就打给我熟识的移民宫问候一下,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又截获新的不法移民?我想要抓像你这样的不法分子,他应该会做得很、得心应手。” 看着被他气得脸颊鼓鼓的美宝,陆伟心中一阵得意,觉得这样的她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忍不住伸出手去捏她的脸。 “你……你……”美宝拍掉他的魔爪,又觉得气不过,抓起那只大手就咬下去,“你真是卑鄙。” “让你回家而已,哪里卑鄙了?嘶——”陆伟呼痛,美宝的牙齿还真尖。“你还有没有是非观念?” 美宝发现眼前这个不开骂、不发火的陆伟更难应付。“你……你要告就去告好了!”心里烦乱,她大踏步走向客厅,一边走一边哇哇大叫,“啊——啊——” 陆伟看看踩着愤恨步伐踏入卧室的美宝,暗自庆幸着自己没把整间公寓统统铺上木质地板,否则以黎大小姐此时所释放的怒火来说,绝对会把屋子点燃的。 “气死我了——”美宝心中燃烧着熊熊火焰。“你这个小人—— 你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啊!我是小人,在你跑出来前,有没有想过人心险恶这件事?” 陆伟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凉凉的回应,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至于我想干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嗯……开放式的住宅就是好,可以随时观察各方动向。 美宝又开始朝书房区块前进,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真是太气人了,我是这么的相信你,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个大坏蛋!”她已不知该说什么以表达她心中的怒气。 “要是随便就让你定了,我才是坏蛋。”陆伟笑得开怀。 美宝真想一巴掌打掉陆伟嘴边那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她都快气炸了,他竟然还在说风凉话。“你不要再笑了,看起来真讨比,咦…… 这是什么?” 有东西抵在美宝后腰,伸手摸了摸。“哇……跟你说过多少次,换下来的农服不要随便乱扔,它怎么会在这里?” 美宝拿起陆伟的内衣比给他看,陆伟翻了个白眼,她还有心心思叨念他的生活习惯? “我会注意的。”陆伟懒懒的开口。 “我管你注意不注意!”美宝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到无辜的内衣上,咻——白色内衣呈抛物线被弃置在地上。“谁要管你!” 一件内衣是不足以抚平黎大小姐心底的挫折感,她继续在这间公寓开始她的泄愤之旅。 “你干嘛走来走去的?”陆伟慢慢踱步,坐到沙发上看着她。 “我在反省、找在思考、我在愤怒,你都看不出来吗?都说男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果真是这样,信了才是大傻瓜!”都是他害的,竟然还敢问! “切!”陆伟的鼻孔出气。“女人的话就可信了吗?你刚开始还不是也骗我说你是在游学吗?若不是我的反应快,早就不知被你哄到哪一国去了。” “可是我后来说的就都是真话啊!” “是吗?”陆伟立刻举证历历。“那你偷溜出医院是要干嘛?去议会大楼上厕所吗?” “那是……那是……被你逼的,谁教你说要让那个地方的人来接我!” “把我的好心当成是驴肝肺。”陆伟轻斥。“喂,你不要再走了。我头都晕了。” “你不要管,这样有助于我思考、有助于我反省、有助于我发泄……啊——” 砰! 陆伟紧闭双眼,不敢看地板上的惨状——那位黎大小姐作茧自缚,一脚踏上她刚刚扔在地上的内衣,另一只抬起的脚却挂住内衣的袖口,就这样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扑向地板。 空气里有好几秒的凝结,陆伟一时愣住不敢发声,坐在沙发上紧张的盯着美宝的反应。 晤,好像撞到头了,看她慢慢坐起身。他开始胡思乱想,不会撞一下就搞什么失忆吧? 陆伟冲到她身边抱起她检查,看看她的头,额头好像有点肿;又看看她的脸,再摸摸她的身上,没有什么大碍。“美宝?美宝?黎美宝?” 伸手拍拍她的脸。 “认不认得我是谁?”深怕她摔坏脑子。 美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一直不说话。 “美宝,美宝……”陆伟害怕了,“说话啊!” “我……我……唔……哇……”美宝抱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都是你,都怪你,我怎么会这么倒楣?哇……” 陆伟的心这才放下,会声泪俱下的控诉他,就表示她的脑子没问题。“哪里倒楣了?不是有吃、有喝,还有得玩。”替她揉着肿起的地方,晤,好像肿块还不小,她怎么会摔得这么用力? “还说不倒楣,我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却偏偏碰到了你。”这是他的罪状一。 “乱讲,碰到我是你的运气好,要是你碰到坏人该怎么办?还有,哪有人说自己的家是“鬼地方”的?”陆伟按在她头上的手加重了力道。 “啊……好痛……”美宝不忘继续控诉。“我还被你诅咒吃坏肚了,弄到得进医院吊点滴。”这是他的罪状二。 “谁教你自己吃得那么油腻,还要喝冰汽水,都告诉你不要了,你还不听,这该怪谁?” 才不听他的辩解,继续指控。“然后又被你偷走护照,还被你恐吓我会被移民署抓定!” 这是他的罪状三。 “先告诉你危险在哪里,省得你到外面吃了亏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现在……现在……连你的衣服都要谋杀我,我真是太倒楣了,我的人生没有希望了。哇……”美宝大哭特哭。 “那是你自己扔在那里的,你不记得了吗?”陆伟现在终于明白无语问苍天的滋味了。 “哇……”黎大小姐哭得更起劲了。“要不是……要不是……你……你……乱扔衣服,我……能……”美宝哭得打嗝。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不该乱扔衣服。”陆伟坐在地板上,把美宝搂在怀里。“还痛不痛?” “你……摔……摔一下……看看。”美宝坏、心眼的建议。 “你先不要说话,休息一下。”陆伟揉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过了一会儿,美宝比较能讲话了。“陆伟,我不要回去,就是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喝——就知道她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陆伟低头看她,突然发现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少了一种应有的反应——她从没哭过! 她怎么会不哭呢?她怎么会直到现在才开始哭泣呢? 而且她哭泣不是因为受了委屈、吃了苦,或是思念家乡的亲人,而是在听见他要逼她回到“那个地方”后失声痛哭,难道“那个地方” 真的是个“鬼地方”吗?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解归不解,他还是把依旧哭不停的美宝横抱到卧室的床上安顿好,自己坐在她身边,无奈的看着自己新换上的polo衫毁在她的手里。“还没哭够啊?”为自己的衣服哀叹着。 回应他的是黎大小姐一声又一声的抽噎,“我……我……我……” 吸入了冷空气,美宝又开始打嗝,于是更加毫无顾忌的把泪水和一些黏稠的东西抹在他的身上。 “要喝水?” 美宝点点头,哭得这么用力,不缺水才怪。 接过他递来的白开水,美宝咕噜咕噜的喝下去,觉得好多了,情绪也没刚才那么激动。 陆伟站在床边,捧起美宝的脸轻轻抚摸着,深深的望进她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泪眼双眸。 就在电光石火间,他终于发现美宝是哪里不对劲了一她的那双眼睛! 他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看见黎美宝时的情景——那时他到楚瑶的“新家”找人,没看见楚瑶,却意外的在客厅见到正在弹琴的黎美宝。 以当时美宝对白英蓝和楚瑶的抵抗程度,他们两人的相见当然没有多愉快!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毒嘴“唰唰唰”的发射着带刺的小针,针针刺中目标:可美宝一点也不畏惧,瞪着她那双人眼睛与他互呛。 就是那双眼睛让陆伟印象深刻——黑白分明,虽然双目生火,但那好似黑水晶般熠熠生辉的神秘色彩,就像一个磁场一样的吸引着他,让他至今难忘。 之后他有几次都借口是去找楚瑶,实际却是去看美宝,看着她那泛着神秘光彩的黑水晶,他常常认为美宝是个落入人世闻的精灵,而眼前,黑水晶去哪里了?陆伟仔细看,她的眼眶犹泛着泪光,但在泪光的后面却是一片黯然,黑水晶的光芒消失了! 他喟叹一声,在美宝身边坐下,将她重新揽在怀中,“好些了吗?” 美宝不作声,只是继续默默的流着眼泪。 陆伟抱着她靠在床头,他衣服的前襟已经有一半都湿透了,而美宝靠在他身上,似乎还有想让灾情继续蔓延的态势,这种湿漉的感觉陆伟受不了,索性脱掉。 “喂,你干嘛?”美宝赶紧遮住眼。 “小姐,这件衣服上的细菌不知道要用什么单位来计算,你还要我穿着吗?” 美宝自知理亏,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只能四处乱瞄一呵,陆伟的身材还真是不赖,虽然_身形挺拔的他并不是什么肌肉猛男,但却也是骨紧肉实、肌理分明,呃……那个是什么? “看够了没有?”陆伟没好气的问。他是不是还要提供纸巾让她擦口水啊? “你手臂上的那个是什么?”美宝跪坐在床上。指了指陆伟的右臂,靠上侧有一圈剌青。 “刺青,没见过吗?”陆伟把右臂伸过去给她看。 “我当然知道这是刺青,我是问这是什么图案?” “这是一个古老部落的图腾,连刺了九个太阳,正好一圈。”陆伟解释给她听。 咦?她的头不痛了吗?竟然有心思八卦了。 “怪不得我的生活中都没有阳光的温暖,原来都刺到你的身上去了。” “是是是,连我的刺青都能惹到你。” 美宝在那个刺青表面来回的抚摸,半晌后才闷声开口。“我是不会回去的。” “那你打算如何过往后的日子呢?” “不知道,我没打算,反正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好了。”美宝颓废的往后倒在床上。感觉人有些发晕,刚才撞得太用力了。“但是以后不论我走到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这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都会好好记在心里的。 “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往后如果我的日子过得很辛苦,我还是会在记忆中得到慰藉:如果我过得还不赖,也不会忘记是你曾经……那么的照顾我,如果不是你,不知道我现在会怎样!谢谢你,陆伟,我是说真心话。” 美宝说得真挚。陆伟却听得难受——他的耳膜涨得难受,心脏跳得很厉害。 半侧过身靠在美宝身边,双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直视着她,说出他心底最想说的话语,“宝儿,任何时候都不要说没有希望之类的话,知道吗?” 陆伟低沉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现在让我问你,我要你……留在这里,你觉得好吗?” 如果是“那个地方”消耗掉“黑水晶”的能量,那他不介意把自已当作是水晶洞,让她来恢复。 美宝作梦也想不到陆伟会这么问她,她霍地坐起来,脑门直随接撞上陆伟的下巴,加重了她额头上旧伤的痛楚感。“吼——现在我真的得好好的考虑一下。” 单手支着头,她只觉得痛不欲生。“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倒楣耶!” “你干嘛突然坐起来?不是躺得好好的。”他的下巴也是肉做的,当然也会痛,可他还是比较在意她,把她抱到他的腿上,替她检查着额头。“痛不痛?” “废话,换你在同一个地方连续被撞两次试试看!呃……你先放我下来,一这样被一个半裸的男人抱着,会不会太亲密? “你给我老实的坐好。”陆伟收紧手臂,不让她乱动。“怎样?你觉得好不好?”他问得轻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脉搏跳得有多快。 “不是告诉你很痛了嘛!” “我是在问你我的建议,你觉得好不好?”难道她当真摔坏了脑子吗? “‘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美宝看着他右臂上的刺青,心思开始飘啊飘的——她听到他叫她“宝儿”。会不会是他也舍不得离开她,就像她舍不得离开他是一样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嗯。”毫不留情的摧毁了她的幻想。 “切!有这么多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这里?”既然美梦破灭,就不必再跟他客气。她可不想眼巴巴的看着他,心里却只能假装是邻家大哥。 陆伟盯着她看,看着她红通通的小脸、气鼓鼓的双颊,他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他体会到她的心思,单纯的美宝还真是藏不住心思,他突然很没风度的笑了出来。 “你又笑什么?”羞愤交加,美宝觉得自己被人给打穿了。 可惜陆伟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真是可恶!不许笑了!”用力戳他的刺青。 “好好,不笑、不笑。”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忍耐得很辛苦。“不闹你了,留在这里好不好?” “不好!我要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有我吗?” 喝——真嚣张!“有你又会怎么样?整天好像是住在垃圾中心一样,衣服一定要等到实在没得穿了才肯洗,只要是能填饱你肚子的东西你都会吃,房间一定要发霉了你才会整理……” “房间可从来没有发霉过。”屋主立刻抗议,没有的事可不能硬拗喔! “反正都是一样啦……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好的?” “我的好处可多着咧!供吃、供住、供消费,你很划得来。”物质上的诱惑比较直接。 只可惜,“我不要!”黎大小姐很有骨气,可不是轻易就会被人看扁的。 原本还指望他能说些什么让她开心,但算了吧!她才不要被楚瑶施舍过后,又要捡楚瑶爱慕者的恩惠,她可不想再幻灭一次。 “不要?为什么?” “供吃供住供消费?然后我就得每天仰赖着你的鼻息,深怕您大少爷哪天会不高兴,或是看我不顺眼,一脚把我踹到门外?然后我得抱着您的大腿苦苦哀求着, “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死心吧!我才不会演这种烂戏码!” “这么倔强,一点都不可爱。”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明天一定要离开。”再不走,她很怕到时候就真的走不了了。“管他以后会怎样,我都认了。”她是豁出去了。 陆伟在心里叹气。“摊牌吧!”他对自己说;“不然这丫头是不会轻易妥协的,黎美宝!” “干嘛?又想要土匪那一招吗?我告诉你,没用的喔!” “我也告诉你,不是什么人我都会供吃、供住、供消费的。” “哦?”美宝挑起一边的眉毛。 陆伟紧盯着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双眸,用拇指摩挲着,“傻瓜,没有一个男人会在不相干的女人身上浪费精力的。” “我就说嘛!你对楚瑶还是没有放弃;对我用心,想藉以博取楚瑶的好感吗?”美宝说得心中颇不是滋味。“死心吧!你再用心也是白费,我看她跟严谨两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基本上,你已没什么机会了。” 陆伟低笑出声,心知这么讲是跟她讲不明白了,“宝儿——”用额头抵住她的,拥紧她往大床倒去,“我们恋爱吧!” 轰——美宝的大脑里好像彳丁什么炸开了,轰掉了她全部的智商,她什么都不能思考,“你……你说什么?”开始结巴。 “我说你留在这里和我谈恋爱、和我交往;我喜欢你,如果你不回家的话,希望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陆伟顺势亲了亲她那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小嘴,唔,还有一股残存的咖啡香。 被压在下面的美宝感受着自己身上这个半裸的男人所传递出的热量,开始召唤起自己四散的理智赶快集合。 这男人令她感到很有安全感,就像是漂浮下定的轻舟靠近港口般的自然:他是她心之向往的,她对他全心的依赖,也希冀能对他全心的付出,即便是突然遭到身世变化,却也令她渴望找到一份水久的归属。 美宝犹豫着,只是有一点她也深深地明了——如果此时真的离开他,错过可以和他相爱的机会,她会后悔一辈子,这是证无疑问的! 好半天,美宝都没说话:陆伟有点心焦,他看得出她心里的焦虑,但还是希望她自己做出最后的判断。 不过判断要是不合他心意的话,嘿嘿嘿,他还是有办法的。 “跟你在楼下吻别的那个洋妞是谁?”美宝突然开口,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一个晚上。 “吻别?我什么时候跟人吻别?” “少装蒜。”美宝戳戳陆伟的胸肌。“就是那个开轿车的金发碧眼女人,我看见你们在吻别。” “有吗?哦……那是我……喂,等等,你是我女朋发吗?你答应了要跟我交往吗?我只跟我的女朋友报备。”陆伟乘机要胁。 “不说算了。”美宝作势要推开他。 “你这丫头!”陆伟为之气结,她怎么就不会顺势答应下来呢?“那是我同学,什么吻别,你还真会给人戴帽子!那是礼貌性的道别,况且我的嘴唇都没碰到她的脸颊,有像这样吗?” 陆伟低头在她的脸上做起真人示范,顺道以示惩戒。 美宝还来不及抗议,就被陆伟的手指轻压住嘴唇。 “我可从没想过要玩弄你的感情。”陆伟正色道:“是因为真的喜欢你。才会想要和你在一起。” 美宝迎上他那充满着诱惑的目光,在他热切的注视下,她知道自己沉沦了…… 终于,她的唇角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延伸进眼睛,有那么一刹那,映照出已经失去神采的水晶表面。“陆伟。”美宝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我不要离开你,我们恋爱吧!” 那一晚,是美宝有生以来最绚烂的一晚,虽然身体呼痛,可她不闪躲,紧紧的攀住陆伟的臂膀,这让她感到非常的踏实,就像是漂浮不定的生命有了依归。 穿过他的肩膀,美宝又看到小时候常看的烟火在夜空中瑰丽的绽放,她伸手抚摸着陆伟手臂上的刺青,那九个太阳所散发出的万丈光芒和烟火交相辉映,照亮了夜空、温暖了她的心灵,也重燃了她对人生的希望之火。 第六章 既然陆伟要扛下这个“大麻烦”,就要自己来善后——首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大麻烦”安全又正当的留在西雅图? 她原来的签证马上就要过期了,要更改身分留在美国,单靠陆伟给熟识的移民署官员致电问候是行不通的,于是他私下找到陆氏分公司的总经理老比尔帮忙,让她能合法留在西雅图,这让陆伟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但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等着他解决,那就是——“唉!该怎么对黎家人说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接告诉黎家人,“嘿,你们不用找了,美宝就在我这里!我们正在谈恋爱,我要她留在我身边。” 要是这么讲?哦——实在太欠揍了:可是要不讲吗?哦——不,那样更欠揍! 算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豁出去了!陆伟把心一横,冒着被轰成炮灰的悲壮决心,偷偷拨通了楚瑶的电话。“楚瑶,我要跟你说,美宝……” “不要提她!”楚瑶立刻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这可不在他事先沙盘推演的范围内。 “让我体息片刻,不要在连和你讲电话时都听到她的名字。”楚瑶的声音里流露出太过明显的疲惫,而且完全不把美宝和陆伟当成是同一国的人。 “最近都在处理美宝的事吗?” “不然呢?她最好不要让我抓到她!”楚瑶说得很愤恨。 “抓到她,你会怎样?”陆伟问得紧张兮兮。 “还能怎样?当然是求她回来。” “哦——”陆伟吁出一口长气,吓坏他了,以楚瑶那种大姊头的做法,他真害怕他的小宝儿会吃亏。 “求她赶快回来,这样家里就可以太平了,然后我就带着我妈离开。”楚瑶说出后半句。 “为什么?!”这家人就这么水火不容吗? “还能为什么?这位大小姐闹得天翻地覆。无非就是要把我跟我妈赶走,好吧!我们走就是了,这样大家都可以过清净的日子。”楚瑶很泄气。 “你不替蓝姨想想吗?” “我当时就是心疼我妈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加上我爸当时苦苦的哀求我妈,才答应搬进来,谁知事情会弄成这样?我简直就是悔不当初。” 陆伟忽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很担心如果美宝就这样出现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或者让美宝在他这里安静的住上一段时间,情况会比较好。“也就是说,如果你现在知道美宝的下落,你会立刻抓她回去?”试探的问。 “那还用说,我爸现在是又气、又急,要是找回来美宝,一定会扒了她的皮,再把她关起来。” “你们有线索了吗?” “没有,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楚瑶沉默了一下。“不要说足台北,整个台湾能有多大?我们找了两遍,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陆伟又犹豫了,还不开口说吗?楚瑶的心焦,他能感受得到。“美宝…… “她……我是说……” “她现在应该过得挺好的。”楚瑶接着他的话讲。 “啊?”陆伟一肘反应不过来,楚瑶怎么会知道? “前两天,我妈请回来一位会算命的师父,替我爸和美宝算命。” “哦?你相信那个?” “人在无助的时候,总是喜欢求神问卜。” “也对。那算命的怎么说?” “他说不用担心美宝,她现在有贵人相助,不会吃苦受罪,还说我们的缘分没断,总会有相见的一天。” 是吗?陆伟在电话的另一端挑了挑眉。“我相信一定是那样的。” “希望如此吧!”楚瑶突然烦躁起来。“我只希望现在能立刻找到她,让一切恢复原状。” 唉!时机不对,陆伟放弃了开口,他不着痕迹的替美宝安排着后路,不希望她有任何压力。 而这崭新的生活也的确令美宝感到很雀跃,只不过她还是很小心翼翼就是了,她很怕因为乐过头,上天会收走她的幸福。 没错,和陆伟生活在一起,美宝是聿福的,她看到自己生命中那片曾经塌陷的天空正被陆伟一点一滴的重新撑起。 她很庆车自己当时的决定,不过再怎么幸福的生活,也绝不是完美的,在他们的幸福生活里也有一些令人咬牙切齿的事,臀如说—— “陆伟,你去拖地板。”美宝踢了踢躺在客厅看杂志的男人。 “好。”陆伟愣了愣,很配合的起来,一边去拎水桶,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上次我拖地板时,淹水淹到楼下,这次一定要小心才好。” 五、四、三、二、一,陆伟在心头默数。然后不意外的听见一记泄气的声音响起—— “好吧!还是我来。” “yes!”陆伟在心里高喊。 上周让陆伟拖地板,竟然能被那位少爷搞成水灾还殃及楼下,管理员上来调解,弄得他们又是向人赔罪,又是道歉的,简直是丢死人了。 又譬如—— “陆伟,你去倒垃圾。”美宝命令自己要面无表情,不给他耍赖的机会。 “好,交给我。”陆少爷很干脆。 十分钟后—— “为什么?”美宝再次感到非常的无奈。“为什么你不是直接把垃圾丢掉,而要绕到书房,再绕到厨房呢?” “哦……我收了一份传真,又喝了一杯水,怎么了?”陆伟纳闷的问。 美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指着沿途的“痕迹”——那是从袋子里偷溜出来的垃圾! 在三番两次下来后—— “陆伟,你去……算了,还是我来好了。”美宝放弃。 想让他去吸地毯,但那一定是对自己的肺最大的虐待,美宝可不想死于“肺部阴影”。 但到最后,美宝还是忍无可忍。决定要讲清楚、问明白,“你是生了什么怪病不能动吗? 还是你懒到四肢都不愿意抬一下?你要是生病了,我情愿伺候你一辈子,不过你要是四肢不勤的话,麻烦你从现在开始就动一动!” 美宝觉得自己发怒还是有着一定的成力,看看这个对家事能闪多远就闪多远的大少爷,现在都被她的样子给震惊了,他一定会乖乖的听话。她的心中忍不住悄悄得意起来:一只可惜她得意得太早了—— “懒病。”陆伟回答得很干脆。 从此,美宝认命了。 是陆伟真的很懒吗?不不,他只是发现美宝真的很会做家事,这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他才不要去多添一脚。 他开立了一个两人的联名户头,将这几年自己的投资盈余全部存进去,统统交子这位“管家婆”来打理。 不过当黎大小姐看到户头里的那几位数字后,“我们一直都在靠这些过活吗?”美宝傻掉了。 “没错,就是这些,怎么了?太少了吗?” “那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美宝小心的求证。 “怎么了?是联邦调查局来找你谈过话了吗?”陆伟调侃她。“不用怕,这些钱都是合法收入。” “我是在跟你说正经的。”美宝靠在他的怀里,用头撞着他的胸膛。 “我没有工作,而你又还是一名学生,虽然在陆氏工作,但现在你又不领薪水,我们哪来的这么多钱?是你爸爸的钱吗?” “嘿!”陆伟大为不满,用手指戳戳她的额头。“对你男人有点信心好不好?” 我自己不会赚钱吗?从大学起,我就自己缴学费、赚零用钱了,现在也是如此,这些钱再多养活一个你而已,绰绰有余。” “那你是怎么赚来的?”美宝的求知欲望很强。 “我做了一些投资。”陆伟淡淡的说,既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担,当然就只能靠自己的金头脑了。“我高中毕业后跟我爸借了两万块,开始做一些投资,这些年下来,也算颇有盈余。 ” “从两万块开始,就能赚到这么多的钱?”美宝扬了扬手里的存折,眼里明显写满了不信。 “对啊!两万块……美金。”陆伟公布答案。“我大学毕业后就连小带利的还给我爸了,现在户头里都是找自己的钱,现在交给你了,我今后可是要靠你才能活下去,不要抛弃我喔! ” “少恶心了。”嘴上虽这么说。但陆伟的话确实让美宝笑得很开心,这一切真是太美妙了,她清晰的感觉到一个名叫“黎美宝”的断线风筝止逐渐被陆伟拉回到地面。 “想不想去学些什么?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不要荒废。” “学什么呢?我脑子笨,学不来你的那些深奥理论。” “哪里有脑子笨。”陆伟亲亲她。“你不是一直都坚持要学钢琴吗? 那就继续啊!不一定要读什么学位回来,最主要的是不要半途而废。” 陆伟拉起美宝的柔荑把玩着。“看看,这是多么适合弹钢琴的一双手,不要浪费了。” “可是那会花很多钱耶!”荚实在心底犹豫着,她当然希望可以有机会继续深造,但这似乎有点不妥,对一个不事生产,只知消费的“孤女”来说,真是太额外的要求了。 “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小傻瓜,这个不是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来打听老师的事,顺便帮你报名语言学校。你的英文程度实在是太烂了!”陆伟很不客气的做了最后结论。 他们的生活开始逐渐步上正轨——陆伟依旧过着那苛刻的规律生活,放心的把一切连同他自己交给美宝打理,他发现美宝或许成不了什么大艺术家,但秉持着对艺术的领悟和灵性,让她有一种更为独特的聪慧。 他疼惜着美宝、宠爱着美宝,甚至有时会刻意的讨好美宝,他仔细的分辨着每次看到美宝的笑容,看那笑容中有没有深入到那对黑水晶,看着她的双眸中每次绽放的神采是不是真的是由那对宝石里所散发的。 这样的生活让美宝得到了滋润,也让外人欣获,但只有陆伟自己知道,这样的太平日子多少是有些粉饰来的。 陆伟研究所毕业后,开始进入海外陆氏分公司工作,他这个大少爷很耐劳的从基层做起,同时也为他们的将来苦心规画。 “下个月耶诞节,我们去哪里玩?”吃饭时,陆伟“不经意”的问她。 “去奥地利滑雪好不好?” “不好,平时也可以去,不一定要赶在节日去跟那么多人挤。”陆伟想都不想就否决掉。 “那我们去巴黎?我想去参观picasso博物馆。”美宝再提议。 “巴黎?”陆伟认真思考,唔,去巴黎不错,可以在那里给盈雅买她十八岁的生口礼物,她已是个大女孩了,要送些什么好呢?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当然有听。就这样,我们去巴黎。”陆伟的如意算盘拨得响。“然后元旦时,我们回台湾过新年。” 所有的好气氛都在那一刹那问冻结了——美宝放下筷子,低头看着盘予,紧抿着双唇不作声:陆伟可以感觉到她在压抑着。 “都过去了两年多,你还在气吗?” “哪怕是再过去二十年,结果也都还是一样。” “我们就只跟他们联络一下,报一声平安,让他们放心就好,你还是会和我一起生活,回到这里的;让我去跟他们乔一下,我保证不让你受到一点的委屈,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美宝双眸圆睁。 “宝儿,不要任性。” “你以为我离开‘那个地方’只是一时的赌气、任性吗?不!我是要和‘那个地方’彻底的画清界线! “我要躲开楚瑶、躲开蓝姨、躲开黎向东,躲开整个黎家,躲丌所有和黎家有关系的人! 你听明白没有?”美宝愈说愈激动。 “躲开所有和黎家有关系的人?”陆伟重复着这句话,深邃的眼眸危险的眯起。“真是再明白不过了,那我是不是也算“和黎家有关系的人”?而你是不是也要跟我画清界线,躲开我呢?” 美宝咬紧下唇不作声——她失言了!不过当初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谁又能够预想到情势的变化? “我在等你的解释。”陆伟的口气让整间房子的温度骤降到与北极一样的冷。 眼泪开始在美宝的眼眶里来回打转,她屏住气息,控制着情绪,她不想解释,难道他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付出和依赖有多深吗? 他就非要跟她追究这句失言吗?他会因为这次的失言而和她分手吗?她不在乎收拾行囊重新离开,只是被他轻视的感情令她觉得很心寒。 她的默不作声彻底激怒了陆伟,他火大的站起来,重重的踢开身后的椅子,藉以表达他的愤怒,人也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抽烟。“躲开整个黎家?你要怎么个躲法?逃到天涯海角吗?好啊! 你逃啊!你逃得再远,逃得开你骨子里流的血液吗?” 在烟雾缭绕中,传来了陆伟的冷言冷语,这踩中了美宝的痛脚,她感觉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抽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痛。 “你真的把我骨子里流的血和‘那个地方’看得那么重要吗?”美宝来到他跟前,冷静的询问。 “不是我看得重要,而是你的偏激轻视了他们!” “所以你就不管我是怎么想,却在心疼他们了吗?”美宝也开始有些光火了。 “我他妈的是在心疼你!”陆伟咆哮,到现在她还不明白他都是为了谁吗? 空气再度停止流动,凝固在他们周围,美宝抿着嘴,紧紧咬着牙,无声的落泪,陆伟则皱紧眉头,深深的叹息。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美宝这样,更让人心疼。“别哭。”站起来轻环住她,把她的头按在胸膛。 美宝反手死死的抱住陆伟的腰。“我太失望了。”胸膛里传出她的指控。“你怀疑我的感情。” “我没有。”陆伟有些无奈的辩解,但腰上突然加重的力道让他改口。“对不起,让你难受是我的不对,不过我真的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 “我太生气了?”指控仍然继续着。“你大声吼我,还乱踢东西吓我。” “是我的错。”陆伟才不会在这个时候争辩咧! “我……”胸膛里没有声音了。 身躯在抖动,美宝心里涨得满满的,她说不出话来,在陆伟的疼惜中深切的体会到自己的存在!“陆伟,我……” 她想告诉他在她的骨子里流的根本就不是“那个地方”的血,但对于这些不堪的过往,她说不出口。 “想说什么?”陆伟温柔的抬起她的脸,看见了她眼中遮不住的挣扎。 “我……我……不能没有你,你别不要我,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荚宝的舌头急转弯。 “傻瓜,我都舍不得让你离开我身边,怎么可能会不要你?”陆伟重新拥回她。 “那我们还去巴黎吗?”美宝扬起脸。 “去,当然去。” “那我们去澳洲过新年好吗?”美宝憎恶起自己的自私。 “……好。”陆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他干嘛事事都迁就着她?他干嘛要对她这么好?“我要去东京过新年。” “东京?” “对,我要自己去东京,就我自己一个人,shopping个痛快,你来付帐。”美宝故意耍赖。 “你自己在东京,我会不放心。”陆伟疼惜她的妥协方式。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又不会乱跑。” “那你会乖乖等我去接你吗?” “那你要记得接我时,要带小笼包来,还有……我想吃肉粽、米糕,哇……” 看看她一副陶醉的样子,他有说要回那座美丽岛吗?“你确定要我带那些东西上飞机吗?” 陆伟对她的想法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去吃多好,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有那么一刹那,陆伟觉得自己就快成功了一只要能踏上美丽岛的土地,他就会有办法劝她回家,只是报平安而已,无论如何。他都不放心小宝儿离开他的身边。 “不要得寸进尺喔!”美宝瞪他。 “家”都不能吸引她,包子、粽子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好吧!随便你,只要你高兴。 ”他知道也只能这样了。 “不用太赶着来接我,我想在东京多逛逛。” “宝儿,过完新年,我妹就十八岁了。”陆伟解释给她昕,“是个大姑娘了,我出来的时候答应过她要回去看她的成人礼的,我不想食言。” “哦……那我们去巴黎时,要挑特别一点的礼物喔!”美宝的胸口热热的,那他还答应跟她去澳洲过新年?真是个傻子! “好,你的眼光比我好,你要帮我挑。”这是事实,现在的陆伟,从头到脚都是美宝在打理。 美宝在他的怀里用力点头,脸颊磨蹭着他的胸膛,“我十八岁时遇见了你,这烛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我相信盈雅叶十八岁的生日也会有好的运气。”她衷心的祝福。 “会,一定会。你们都会有好运气的。” 从那一役后,陆伟深深的了解在他们之间的“极限”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预先安置了一枚定时炸弹在他们之间,只不过不论是谁先启动装置,最后冒死上火线拆弹的永远都会是他罢了。 唉!这个“拆弹专家”一干就是十年。 “虽然你曾经和我哥那么不对盘,可后来你们还是在一起了啊!” 陆伟的宝贝妹妹——陆盈雅挽着大嫂黎美宝的手臂在sogo shopping。 “对。”美宝比对着领带的颜色。 “是不是因为你和他住在一起后,就体会到他的好,然后无可自拔的爱上他了?”盈雅一副探究的口吻。 “这样讲好像有点夸张。”美宝放下手上的领带,另外挑了一条,“不过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样没错。” “真的?”盈雅的双眼发出光芒。 “你是在兴奋什么!?”没挑到合通的,美宝拉着她转向另一个男装品牌。 “我认为经验是可以复制的。”盈雅说出自己的结论。 美宝停下脚步,眯着眼看盈雅。 “喂,不要那样看我,好像我哥附在你身上一样。”夫妻一起生活久了,看人的眼神都会变得一样吗?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就是……如果我也找个理由,譬如说是被家里赶出来,无处可去,搬去阿沐那里住,那他是不是很快就会爱上我?” “他会先告诉你,‘从逻辑上来说,应该先找你大哥、大嫂收留你’。”“所以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留我。”对于阿沐的“逻辑说”,陆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美宝把视线继续停留在盈雅的脸上,看了她好半天。然后点点头,继续前进。 “怎样?大嫂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对不对?”盈雅有些兴奋。 “是不是好主意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到家里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给你哥拿来打断你的腿的。 ”说完还不忘瞄瞄盈雅的小白腿。 “吓——”盈雅往后跳开一大步。“你们还真是‘贤伉俪’啊!” “盈雅,阿沐是你哥哥破例提拔的特别助理,公司里本来就已经是流言蜚语了,你若是这样贸然拉近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怕他会更难做吗?”转进另一间男装品牌,美宝开始替陆伟挑选衣物。 “我也想过啊!可是我要是再不主动些,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等到那根臭木头开窍,到时候我都不知是几岁了。”陆小姐说得悲哀。 “放心吧!依我看,他对你挺有心的,绝对不是不开窍。”美宝挑好了几件衣服,接着开始挑领带。 “真的‘有心’吗?我怎么看不出来?”盈雅说得很委屈。“再说光是“有心”又有什么用?他若是不做些什么让我知道,万一我放弃,我们岂不是就要错过了,那怎么办?” “所以他说服了你哥,让你进到公司,以便就近看管嘛!”啊……这条领带很适合陆伟。 “可是事情并没有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发展下去啊!”陆小姐还是觉得委屈。 “如果所有事都会理所当然的发生,那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就不叫作“地球”,应该改名叫天堂了。”美宝又开始挑西装。 “那我该怎么办?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总该做些什么才对吧?” “顺其自然就好啦!”美宝没有停下挑选的动作。 “为什么你和大哥就是‘理所当然’的结婚了?”盈雅有些不服气。 “大小姐,这样也会令你不满啊?”美宝开始结帐了。 “我不是不满,而是不明白,为什么‘理所当然’的事不能‘理所当然’的发生在我的身上?”盈雅跟在大嫂身后。 “盈雅。你也要替阿沐想想,现在公司上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只要稍微出一点纰漏,别说是阿沐,就连你哥也会难做;阿沐现在把你安排在身边就是希望你能安心,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结完帐,美宝到下一个男装品牌继续厮杀。 “真的?”盈雅双目放光,赶紧跟上去。 “真的,不然他干嘛让你做这么多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在不相干的女人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美宝终于停下来,搬出陆伟的理论来教导小姑。“明白了吗?” “好像明白些了。”盈雅点点头,觉得心头轻松不少。 “要不要谢谢我?”美宝准备开条件。 “哦?怎么谢?” “来,这个给你拎。”美宝把手上的袋子全数交给她,空出来的双手则是摩拳擦掌,准备开始新一轮的“作战”。 “哇……大嫂。你还要买啊?”看看她手里拎着的这些袋子。 “对啊!我还没有买齐。”美宝的步履坚定。 “都这么多了,还没买齐?”盈雅扬扬手里的购物袋,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 “差得多咧!” “大嫂,嗯,虽然政府鼓励要多消费来刺激经济,但基本上,你一个人少买一两样是没什么太大关系的啦!” “什么跟什么啊?”美宝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我呢是不太懂这些经济学问,我只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男人都没有添置过衣物了:而且我刚回国,还没找到适合订做的地方,所以先来集中采购一番,0k?再说呢!我的大小姐,”美宝将手臂搭上小姑的肩膀,“如果是好事的话,譬如慈善啦、环保啦,我们每个人都不妨多做一些,要是都在想‘哎呀!有其他人会去做啦……不在乎我这一点’那我们的社会进步得钉多慢?” “是是是,大嫂说得对,小女子受教了。”盈雅赶紧点头称是。“可是现在经济这么不好,好多公司都在裁员,哪里还敢消费!” “也对,现在的经济状况确实让人没什么信心,不过不论经济是好是坏,量入为出就好。 ”美宝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行。“愈是困雄的时候,我们就愈要有信心,我们现在所失去的一切,都会在未来得到补偿的。” “啧啧啧,这么通情达理,又会精心打理我哥,怪不得他那么宝贝你。” 不得已,这位陆家千金只得继续舍命替陆家大少奶奶当“跟班”,陪她痛快“血拚”:天色晚了,姑嫂两人就在外面用餐。 “对了,大嫂。”席间,盈雅突然开口。“公司的经营权好像有点小紧张,你有听大哥说什么吗?” “没有啊!你大哥很少跟我说这些事,经营权的事不顺利吗?”美宝一脸的茫然。“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阿沐有跟我说一些,我自己也有听到其他高阶主管们在说。” “阿沐怎么说?”美宝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他就说有些交换条件还没跟黎家……就是你的娘家谈妥,他说楚瑶姊一直在坚持什么的,太具体的内容,阿沐也不肯跟我多说。” “这样啊……”美宝心里开始盘算。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突然传出不顺的消息,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原来大哥也没跟你说啊!”盈雅略感失望。 “不说是好事啊!”美宝下动声色。“最起码事情不会很糟,你不要担心,你大哥就是特地为了经营权才赶回来的,他一定会处理好的。” 吃完饭,美宝送盈雅回天母后,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她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思索着盈雅那句“为什么你和大哥就是‘理所当然’的结婚了”的话,真的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吗? 或许是吧!毕竟在陆伟看来,结婚只是迟早的事,又或许不是,如果不是当初那个“第三者”出现的话,她可能不会答应在那个时候结婚,毕竟她还有那么多的顾虑。 想到这里,美宝的唇角不禁甜蜜的向上弯,拜那个“第三者”所赐,他们的关系在刚迈入第五个年头时,便急剧的转弯了。 毫无疑问!那个“第三者”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世界,准确的说,是彻底改变了美宝的世界。 是的,美宝在那一年怀孕了! 第七章 “怎么办?陆伟,我们怎么办?怎么……怎么……会是……怀孕?!” 美宝在顶楼的房里暴走,明显对事实的接受程度很低。 陆伟悠哉的盘腿坐在地板上置若罔闻,一边喝咖啡一边低头看着手上的财经杂志,决定等她发泄完再沟通,这样比较明智。 当他们的关系渐趋稳定后,就陷入一种和谐的停滞期——他们搬了新家,在市郊的高级别墅区买了一幢三层别墅,装修豪华的大房子里空荡荡的。就他们两人住,美宝有想过他们的将来吗? 陆伟一直在思索该在什么时候打破这个僵局?而眼前或许就是最佳时机。 美宝依旧神经质的来回打转着。 “别走了,我真的很晕。”陆伟拍拍身边的位子,朝她招手。“坐到这里来。” 美宝在混乱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思考,只见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来到陆伟身边坐下。 “为什么你会这么不小心,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美宝的口气很冲。 陆伟不着痕迹的瞪她一眼,什么叫“低级错误”?真是的!他也很辛苦好不好!想想看,这世上有多少人举着大把的钞票想犯这种“低级错误”都不成功,她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这种话。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句。 “不怎么办,既然怀孕了,就生下来。”陆伟阖上手中的杂志。 “生下来?生下来!你说生下来?!”美宝更激动了。“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我不是生下来一个玩具放在那里就可以,我们要管他吃喝、要教育他,然后他就会长大,哦……天哪!他会长大,他还会长大……” 她都快崩溃了。 “那我们就不要这个孩子。”陆伟平静的看着她。 “什么?不要这个孩子!你竟然冷血的说不要这个孩子!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等同于谋杀!”美宝气愤异常。 “那我们就生下来。”陆伟重新替她做选择。 “生下来,我们怎么……喂!”美宝终于觉悟到自己被人要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跟你说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要这么儿戏好不好?” “别紧张,宝儿,放轻松点。”陆伟伸手揽过她。 “我能放轻松吗?我都快疯掉了。”美宝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陆伟的怀里。 “宝儿,没那么严重,你只是怀孕而已。”陆伟的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这里有个新生命。” “是个新生命。”美宝机械式的重复,她到现在都还不能进入状况。 “慢慢的他的小手和小脚就会长出来,也会有心跳:等时间到了,他就会跑出来,会喊我“爸苍”、喊你“妈妈”,多神奇?而且——”陆伟用脸颊磨蹭着美宝的额头。“他的身上流着你、我的骨血!宝儿,你不想看见我们的生命在延续吗?” “生命在延续?真的好像是这样耶!”美宝飘飘然的,忽然间觉得自己很伟大。“那我们就生下来吗?” “当然生下来,我们要一天天的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去上学、看着他去工作,也要看着他娶妻生子。” “那我们就老了。”听到这里,美宝又有些泄气。 “反正有我陪你一起,老了也不用怕啊!”陆伟为她打气。 他是在说他们会一起变老昵!那样的话,谁要看什么孩子工作、结婚,和陆伟在一起才最重要。 “好,那我们就生下来。”美宝开始憧憬了。 再生一个像陆伟的小子叫她“妈妈”,这样就完美了,真是太棒了! “这就对了,找个时间,我们去选婚纱,然后结婚。”陆伟说出最终的结论。 “结婚?我们?”美宝猛然坐起身,难道他们会以“那个形式”一起变老吗? “喂,小心点。你现在是个孕妇。”陆伟赶紧圈紧她。 “你刚刚说了我们要结婚?” “对,我们,你和我,黎美宝和陆伟,够清楚了吗?” “可是我们……结婚?” “没错,我们要结婚。”陆伟站起来,在书架最上层拿出一个丝绒小方盒递给她。“打开看看。” 美宝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但是迟迟没有动手。 “打开看看啊!”陆伟推推她。 美宝依言打开,果不其然,是一颗钻戒静静的躺在里面散发着光彩。 “我帮你戴上。”陆伟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拿出戒指戴在美宝的手指上。“哇……弹钢琴的手戴戒指果真很漂亮,跟我想的一样……怎么了?不喜欢吗?”他看到美宝一直呆呆的不说话。 “因为有小孩了,就要结婚吗?” “胡说什么!你是这么想的吗?”陆伟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能不这么想吗?”她才不管他的脸色难看不难看咧!她自己还有满腹的委屈呢! “我们既然有了小朋友,就要给小朋友一个安稳的环境来生长。” “你看,还是为了小朋友吧!”抓住他的小辫子了。 “可是没有你,哪来的小朋友呢?即便我是为了孩子才结婚,那也是因为生孩子的那个女人是你。宝儿,我们结婚吧!”陆伟正式向她求婚。 “结婚后,会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结婚以后,你要冠夫姓。” 美宝瞪他。 “在法律上也会保障你能光明正大的分享我的财产。” 美宝再瞪。 “最主要的是——我们要结束这种有点……比较极端的约会方式了。”陆伟安抚她,谁教孕妇最大嘛!“我们要变成夫妻了,我们会在神的面前宣誓,即便是身处逆境,也要同舟共济。” 美宝听得动容,眼前这个男人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日子里提供了她最强大的支撑与保护,让她知道人生还有希望:如果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她可能真的会像落叶一样,不知飘落何方。 或许是天意吧!上天派了一个小朋友来到这个世界,站在那个要拐弯的路口上跟她说:“嘿,黎美宝就跟着陆伟一起走吧!” “好,我们结婚。” 婚后两个孩子相继出世,美宝因为这样的日子而感到欣慰,但她不会天真的以为日子会一直的过下去,她只是不知两个人摊牌的那一天是什么时候,直到那次陆伟说他们要彻底“搬家”了,这才让她顿悟,那是个做决定的时候。 “真是难以想像,我竟然又回到这里。”亮起的红灯不仅让美宝的车停下来,也让她的思绪暂时告一段落。 红灯转绿,美宝踩下油门,继续往前行。 回想起陆伟离开的那段日子,她就好像是突然丧失了生活能力一般,每天疲于奔命,不单要应付两个孩子带给她的各种状况,还要防止自己不断的凸槌。 一天下来,就好像战争结束一样,而夜晚才是最难熬的——它的好处在于,当她不想去面对一切时,黑夜会将一切统统遮掩起来;但最致命的坏处也在于,当它遮掩所有的同时,也逼迫着她去面对自己那颗无所遁形的心! 她不敢睡床,那张空荡荡的床害她连续失眠了三个晚上。 美宝紧咬牙关、紧闭双限,把身体蜷在一起,用意识告诉自己快点睡,但愈是想睡的夜晚,大脑就愈是和她对抗—— 现在台北是几点?陆伟在做什么?陆伟有想她吗?他要多久才会回来?他定得出归期吗? 还是——他永远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永远不会回来?! 呼!美宝坐起身。思念真是可怕,一旦打开闸门,就会衍生出无数种恶魔作祟——刚开始时。会似涓涓细流滑过全身:在漫过那个界线后,就会如排山倒海的扑过来,让人无处躲、无处藏,占据着思绪、控制着灵魂、啃噬着心灵。 突来的冷空气让美宝颤抖得缩着身子。 “不要乱踢被,总是说不听,会着凉的。” 谁?是谁在说话?美宝环顾室内,除了自己大口大口喘气外,别无声息,她霍地站起身奔向大床,钻进棉被里连头盖住,她憋得喘不过气来,但她不在乎,只因她冷得发抖,她从床的这头滚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滚回来,翻来覆去的。 美宝好慌,今晚她是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给网住,动弹不得,不论怎样挣扎都挣脱不掉,反而愈来愈紧。 “你怎么睡觉从来就没有老实过?” 那个声音又在回荡,胃在她的体内纠结,天哪!美宝抓紧被子,这床、这被子,连同被子下的人,温度都低得可怕。 挥去额头的冷汗,手脚冰冷的美宝挣扎着下床,瘫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她用双手环抱着自己,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暖意。 胃在一抽一抽的,她需要些什么来让自己安定下来:慢慢站起身,推开衣柜旁的暗门,探手往墙壁摸去。 啪的一声打开电灯,她的眼前大亮,打开衣柜最里面,拿出陆伟所有的外套,把它们统统抱上床,替代被抽掉的棉被盖在身上。 她呼吸着外套上陆伟的气息,想念枕在陆伟手臂上的感觉,他手臂上的太阳刺青会将她照耀,令她温暖。 美宝的心安了,体温也上升了,可还是有些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内乱闯,那是什么?先是冲击她的心脏,让她觉得一阵痛:再来是咽喉,再后来是鼻腔,那是什么? 如鲠在喉,美宝撇撇嘴,喉咙咕哝一声,那不明物体最后侵蚀的是她的眼睛一她开始泪流不止。 “陆伟?你在哪里?我不要和你分开,你在哪里?”美宝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 虽然哭得不能自已,但松懈了的意识最后还是模糊了,她就要睡了,可在临睡前,她抓住了最后的一丝理智,当下做出决定,而那决定让她即使哭得很惨,却还是一夜好眠。 就是那个决定,让美宝此时此刻身处在地球的另一端。 其实美宝非常明白自己当时的决定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她要结束漂泊的生活,回到自己的出生地重新扎根生长: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她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离开过,回家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又想起盈雅刚刚提起的公司经营权的事,陆伟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过只字片语,这才让她的神经骤然紧绷,安抚小姑是一回事,但她心里不能不清楚。 一想到这里,美宝将油门踩得更重,华灯照亮了台北这座不夜城,黑色bmw在熄火半小时后,无声无息的再次滑入夜色,霓虹灯在黑亮的车身上留下倒映,一个漂亮的转弯后,车子安稳的在陆翔大厦的地不停车场停妥。 美宝回家换了衣服后,来到公司找陆伟,拿出手机拨了陆伟办公室的专线。 “我是陆伟。”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不多,知道这个时候他还在办公室的人更是寥寥可数。 “我是陆伟的太太。”美宝笑得好似挂在树梢的弯月。 “亲爱的陆太太,有什么事可以为您效劳的?”知道是美宝打来的,陆伟小小的兴奋了一下。 “突然好想你喔!不知道能不能拨空应酬我一下呢?”美宝装若娃娃音。 “能够和美丽的陆太太约会是我的荣幸,不过要现在吗?”陆伟看了一下腕表。“我可能还要有一阵子才能收工,你能不能等我?” “原来我比不上你的工作喔!”美宝说得无限可怜。“那还是算了吧!我回去了。” “等等,你在外面吗?你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用你来找我,我去找你,我就在你楼下。”美宝下了车,向电梯走去。 “你在楼下?” “对啊!现在要进电梯了,一会儿见。” 在十二楼的电梯前,陆伟早早就在那里等待。 叮……电梯门打开,美宝款步走出电梯——她回家换了一件珍珠白与墨绿色的花纹旗袍,围了一条浅绿色的披肩,头发高高的绾在脑后,额前留了些碎发,脸上也略施粉黛。 这样的美宝让陆伟看了好着迷,看得出来,她是精心打扮过,走上前接过她手里那个超大的名牌手袋,“这次又装了什么宝贝?” “我带了红洒来,也带了些咖啡豆,你办公室的喝完没有?” “剩得不多了,有老婆就是好,不论什么时候都会被惦记。”两人十指紧握,边说边走回陆伟的办公室。“对了,我刚刚想到,你不是说今天想去天母接小朋友回家,去了吗?” “我去了,只不过没接回来而已。”说起晚上的经历,她就感到失望。 “怎么了?”陆伟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那两个小家伙真的好会哄爷爷、奶奶开心。说什么虽然“偶尔” 也会想爹地、妈咪,但因为太爱爷爷、奶奶了,所以舍不得离开,还要再多住些日子。” 美宝小嘴嘟得可高了。“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回来了。” 陆伟听完哈哈大笑,“我妈和我爸有没有很开心?” “当然,他们乐得阖不拢嘴,直说没白疼那两个小子。”美宝对陆家二老其实也是心存惭愧的。“不过只要爹地、妈咪能开心就好。” “他们一直希望有孙子抱,这次终于可以承欢膝下,你就多体谅吧!”陆伟揉揉她的肩。 “知道啦!我是那么下通情理的人吗?再说小鬼们不在,我们才好约会啊!” 美宝亲亲他的嘴角。“你先去忙,我来煮咖啡。” “好吧!”陆伟用力的拥了她一下以示歉意,最近他实在太忙,不能多耽搁。 “我会把握时间的。” 返回办公桌,陆伟继续处理手上重要的文件:办公室里只点了他桌上的一盏台灯,在橘光下,他研读着公事,神情专注,西装和领带早已卸下,衬衫的袖子也挽到一半,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一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美宝靠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偷偷看着陆伟,看他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撇撇嘴,时不时在公文空白处记录不自己的意见;美宝愈看愈迷恋—— 从少女时代起,眼前这个男人就深深的吸引着她:没想到经过十年,这种吸引力依旧强烈。 美宝浑身发烫,嘴角的笑容在扩大。 “傻笑什么?”陆伟突然抬头,阖上公文。 “哪有!”被抓包的美宝吓了一跳,直觉的否认。“你不是在工作吗?哪里会知道我在笑。” 陆伟走到咖啡壶前。“我是怕你一直傻笑,咖啡煮过头都不知道,自白糟蹋了好东西。” 动手倒了两杯,定到沙发依偎着美宝坐下。 “看你工作的样子真性感。”美宝从不吝啬于对丈夫的赞美。 “那你有扑上来的欲望吗?” “扑上去撕碎你的文件吗?” 陆伟闻言,肩头直耸动。走过去拉着她坐好,他从回国后就一直很忙,能像现在这样独处的时光其实少之又少,两人同时享受着这难得的“幽会”时光。 闭眼休息,将手搭在美宝的腰侧上下滑动,那里的曲线始终令他留恋。 美宝放下咖啡杯,整个身子赖进陆伟的怀里,牢牢的圈住他的腰。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吗?” 陆伟点点头,把她固定在怀里,继续假寐。 “很累吗?”美宝看得出来他不想说话。 “有一点。”陆伟承认,最近公司的事确实耗费了他下少的精力——能从海外分公司的基层做起,这对于当朝太子爷陆伟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经验,但它的弊端也同样明显。长期远离权力中心,归来时只靠老子的权威是罩不住的,这迫使他得付出比过去多一倍的努力。 再加上楚瑶又突然选在此时对他发难,着实令他更加疲累。 “不要太辛苦,我会心疼的。”美宝把小手伸进陆伟敞开的衬衫领口,勾画着他锁骨的轮廓。 “嗯。”陆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咕哝一声。 “要不要睡一下?” 陆伟摇摇头,“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帮你按摩,”美宝坐起来推推他。“来,你靠着我。” 她弯下腰,解开陆伟的鞋带,帮他脱掉鞋子,让他半躺在沙发上靠在自己的怀里,替他揉肩、揉背、揉胸口,小手忙得不亦乐乎。“有没有很舒服?”按摩完,她从后面深深的抱住他。 “嗯,真的很舒服。”陆伟慵懒的嗓音不能作假。 他靠在美宝胸前的柔软上,嗅到了她颈间传来淡淡的玫瑰香,这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纡解,呼吸也变得渐渐平顺了。 美宝松开披肩,和陆伟一起裹着,两人亲昵的分享着彼此的心跳和气息。 “最近公司的事不太顺利吗?”美宝开口询问,打破了静谧,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还好。” “你比以前忙了好多。”小手移到他的胸前,开始弹奏练习曲。 “对不起,宝儿,最近比较少陪你。”陆伟觉得有点亏欠她。“等董事会一开完,我就比较能空下时间,到时候会好好的补偿你。” “我没有怪你的意嗯,只是不想看你这么辛苦。”另一只手加入和弦。“我今天听盈雅说。事情进展得很不顺利,楚瑶乘机为难你!” “你不要听那丫头乱讲,那是阿沐怕她会败家,才故意吓她的。” 陆伟抓住那双想点火的手。 “还是跟我有关吧?”美宝的声音有点闷,摩挲着他的脸。 陆伟翻过身俯视着她,沉吟了半晌,语气坚定的开口,“宝儿,你只和一件事情有关。” 立刻有一双发亮的眼睛迎着他。 “那就是我们的婚姻,你把其余的事都交给我。”陆伟的嗓音沙哑,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脱掉她的高跟鞋,轻轻握住她的脚踝,然后从那里开始一路向上。“愿意吗?” 美宝知道他真正想要的答案是什么,虽然她还没准各好,“只要你现在开口,我什么都愿意做。”一条悬荡的美腿主动勾上他的腰身。 那淡淡的玫瑰香持续牵动着陆伟的神经。手下的皮肤和她身上的丝绸一般柔滑,让他爱不释手,他的神经迅速紧绷,亲吻着美宝的下巴,“这十年里都不会做的事,现在就更不会要你做了。”他无法勉强她。 美宝死死的搂着陆伟的脖子,掩饰着对自己的厌恶。 “宝儿,我恐怕没有办法慢慢来。”陆伟啜吮着她的颈项。 “……嗯。”美宝羞涩的点点头,知道他最近的压力太大,她主动敞开了自己,任他攻城掠池。 第八章 “这是你写的?”陆伟指了指摊在眼前的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不可思议的看着特别助理雷沐昆。 “没错,连续两个通宵,比对了大量数据。”阿沭推了推鼻粱上的金边眼镜。 “你知道如果我拿着这份报告给董事会看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直接否决掉。” “你为了一个明知会被直接否决掉的case连续加班两个通宵,还比对了大量数据?”陆伟靠向身后的椅背。“这个case被否决掉,对我们的损失可不比盈雅当掉微积分还可以重修,那帮老家伙是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 “这份报告的目的只是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花两个通宵来找出事情的真相,我认为很值得。”阿沭不疾不徐的说。 陆氏和黎家的海东集团在台中有一片上地的共同开发案,未来合作条件都已谈妥,但海东集团却突然在近期另外追加条件,而这个一定会被fire掉的开发案破天荒的被交到陆伟的手上来裁定。 就因为海东集团的代表曾经暗示过,这些新条款很有可能会左右执行长,也就是黎楚瑶在陆氏董事会上关于经营权的立场。 “我相信黎楚瑶女士是精心盘算过的。” “趁人之危。”陆伟只能用鼻孔出气。 “黎楚瑶女士并不是股权的真正所有人。”阿沭指出一项事实。 “但老黎总全权交由她来处理。”这是另一项事实。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阿沐的眼睛在镜片后眨了眨。“看似是海东集团非常高调的和我们争夺这块上地的主导权,但这只是黎楚瑶女士个人的虚张声势罢了。” 陆伟闻言不禁皱眉。“所以呢?” “她要的不是那块地。”阿沐说出最后的结果。 对于这里的盘根错节,阿沐是知道一二的,但身为一个外人,能说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毕竟此时此刻,关于陆氏的经营权已经不单只是权力之争,还掺杂了他们的家务事。 陆伟心中非常明白,但他不希望把公司的事和美宝搅在一起来解决。“我会考虑的,谢谢。”他确实需要仔细的想一想。 “太子。”阿沐在离开前忍不住回头叮咛,“千万别挑错了仗来打。” 陆伟陷入深深的矛盾一问题似乎比过去更复杂了,虽然他知道楚瑶是不会真的落井下石,可一旦处理不当的话,泽宏和董事会就会趁此机会小题大作,那他之前的努力就全都付诸流水了。 唉!这个黎楚瑶还真是爱乱添麻烦! 事情不是那么单纯的生意往来。所以不会一下子就找到突破而变得峰回路转;也不会一下子就破局,让他徒劳无功,陆伟在苦思数日无果后,就把这个难题暂时搁置,他的手里还有几个亟待解决的其他投资案,必须小心翼冀的处理,他相信根据“大数原则”来讲,在这段期间,经过这么多麻烦事之后,总能碰上一两件好事吧! 然而,就在今天,陆伟心头频频哀叹——这个“大数原则”一定是有待商榷的。 周六陆伟留在家中当个称职“奶爸”,美宝去替她的妈妈扫墓。 早上起床时,他的右眼就跳个不停:只不过是在书房接了通越洋电话的时间,两个小家伙就有本事把客厅搞得兵荒马乱,再加上眼前这两名不速之客,唉!还真是“精采”的一天。 他看了看那两个闯了祸却仍不知反省的小家伙此时有多么的兴奋—— “aunt、uncie。好想你们喔!”叫得还真是亲热。 “可是看你爹地的样子,他好像不太愿意看见我们。”女客率先提出质疑。 “爹地不喜欢aunt、uncie来家里吗?”子聪不解的发问。 “没有,爹地很开心。”分明他是在撒谎,可绝不能让小朋友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笑?”子皓也有所疑惑。 “因为太过惊喜了,所以爹地笑不出来。”恐怕只有惊,没有喜。 “咳——”一个语音带笑的男性嗓音开口道:“不要勉强,阿伟,你要是不高兴我和楚瑶不请自来的话,我们可以回去。” 这两个家伙!这里是他家,他怎么可以这么的被动?不行!他得宣示自己的主权,告诉他们谁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谁才是一家之主” “怎么会?来得好、来得好,两位要喝点什么?”呜呜呜,还是不行。 两个小家伙在他们的手里。 “aunt,你们喝果汁好不好?那是妈咪新打好的喔!” 这个小卖国贼,陆伟在心里暗暗的咒骂。 “好啊!那就麻烦阿伟了,我要果汁,阿谨是咖啡。” 吼——使唤得还真顺口咧!陆伟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进到厨房去准备。 “我妹呢?”当陆伟再次出现在客厅时,楚瑶态度和煦如春风般的问他。 “你能不能拿出对待宝儿的一半,不!用不着,五分之一的态度来应酬我呢?”陆伟忍不住抗议,当年她怎么不会这样? “我的态度哪里不好了?”楚瑶不耻下问。 “你……算了,宝儿去扫墓了。”陆伟放弃与她谈判。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令在场的大人们同时静默了数秒,也同时触发了很多的伤痛。 “你们是来看她的?”陆伟在凌乱的客厅中找了个地方坐下。 “不,事实上,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严谨环顾了一下客厅,很佩服陆伟还能找得到座位。 “找我?看来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 “是不是好消息,全看你要怎么看了,我们只是要来告诉你一件事,不过……  ‘我们要在这里谈吗?” 陆伟也觉得在这么凌乱的环境里招待客人,是有些不妥。“嗯……等一下,你们两个,妈咪让你们抄写的琴谱是不是还没有抄完?” “可不可以明天再抄?”子聪开始讨价还价。 “你说呢?”陆伟俯视着小家伙那双和美宝一样的眼睛。 “好吧!”兄弟俩不情愿的答应。 “这才乖。”陆伟摸摸两兄弟的头,回头看向楚瑶和严谨,“跟我来。” 所有人来到和阳光室相连的小客厅,小客厅虽然面积只有大客厅的一半大小,摆放的家具也不多,但装潢走的却是精致路线。 陆伟先玄安置小朋友,看着他们在阳光室内老老实实的抄写琴谱,安静下来后,这才返回小客厅,在正对着阳光室门口的位子坐下。 “你会不会紧张得过了头?”严谨有些不解。 “什么?”陆伟被问得一头雾水。 严谨指了指在阳光室乖乖抄写琴谱的小朋友。“我看你一直在注意他们。” “等你知道每年十四岁以下的小朋友因为父母疏于看管而造成意外伤害的比例有多高后,你就不会觉得我的紧张是多余的。”陆伟没好气的说。 “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严谨听得直摇头。“说正题吧!我们今天来是为了股权的事。” “我想也是如此。”陆伟压根不意外。 “关于陆氏的股权部分,我爸今天正式撤销对我的委托。”楚瑶说出今天的来意。 “撤销对你的委托?”陆伟的大脑已经开始分析数据。 “没错,今天上午,我已经签妥了所有的文件,预估应该在周一,陆氏就能见到正式的文本了。” “他要亲自履行股东的义务吗?”陆伟探究。 “不,”楚瑶顿了一下。“他要亲自行使股东的权利。” 室内安静了十秒钟—— “不可能!”陆伟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真的。”楚瑶的嘴角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是由衷的赞叹——他的反应很快嘛! “你在开玩笑!” “这是我爸亲口讲的——他要全部处理掉手头的陆氏股份。”楚瑶的口气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意味。 “在这个时候?马上就要开董事会了!”陆伟的音量拔高。 “所以我们才会亲自跑这一趟。” “我要见他!” “没问题,我来安排。”楚瑶点点头。 “不过你不要指望能改变什么。”严谨出声。 “什么意思?” “依我看,爸爸已经做出最后的决定,陆氏的股份他是一定会脱手的,而且也一定会选在董事会召开前,将所有的程序处理妥当。”严谨讲得相当肯定。 “我的天,他甚至没留给我能筹足钱的时间。”陆伟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不敢置信。 “如果你在资金上有困难的话,我很乐意帮忙。”严谨自己本身也经营了一家投资公司。 “谢谢,必要时我会找你的。”陆伟这时才感觉到事态有些严重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不清楚,我跟楚瑶也很意外,不过我想其中的原委多少还是和美宝脱不了关系。”严谨直视陆伟,“爸爸本来都不过问公司的事了,却突然在她回来后,要开始亲自处理这股票,这个时机点非常不寻常:况且不要说没给你筹措资金的时间,他也不打算给其他人留时间。” “哦?” “其实爸爸要处理掉股票的事,”严谨的嘴角微微上扬,“是楚瑶偷回来的消息。” “偷回来的消息?” “对。”严谨继续说给他听,“爸爸根本就没和任何人商量过这件事,本来楚瑶还以为被收回委托是因为爸爸不满她之前在台中的开发案上一直针对你们,所以就想向爸爸解释清楚,免得产生误会。” “她就是一直在针对我们!”陆伟实事求是的顺道指控一下。 “要追究吗?” “不,请继续。”但识时务为俊杰,陆伟最后还是决定先忍住。 “结果她去书房找爸爸,却意外听到爸爸交代律师准备好文件,说是要处理掉手头全部的陆氏股权,但要暂时封锁这个消息。” 陆伟沉默了半天以消化这个讯息,然后提出疑问:“他没有理由不让楚瑶知道。” “他同样也没有理由不让你知道。”严谨同样感到不解。“这么做的后果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获利,泽宏不会、你不会,他亦不会——无论是在资产上,还是…… 美宝的事情上。” “但是他却这么做了。”看来黎家是铁了心要把美宝的事和经营权搅在一起解决了。“多谢你们提供“情资”。” “我们又不是为了你,你不用太感谢我们。”楚瑶一向喜欢泼他冷水。“我是怕你万一破产,我妹跟你在一起会喝西北风。” 陆伟白了她一眼。“你放心,就算要喝西北风,也是我去喝。” “你还真是疼她耶!若是十年前有人跟我说,你会和那丫头在一起,我铁定不相信!”严谨摇摇头。“你根本就受不了她那骄蛮的脾气嘛!可是我这次见她,几乎都不敢认了,她变好多喔。” “有差那么多吗?她以前是娇一点,不过还满可爱的。”自己的老婆,怎么看都是最好的。 “她……什么时候会回来?”楚瑶是真的很想见美宝。 “应该快了吧!她说今天晚上要下厨……” 陆伟的话语还未说完,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兴匆匆的蹦出来—— “妈咪回来了。”子聪率先跑出去。 “看到妈咪的车了。”子皓紧随在后。 “你们先坐,我去看看,”陆伟跟了出去,但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不要在她面前提刚刚的话题。” 玄关处,黎美宝清脆的噪音响起。“亲爱的,我回来了。” “妈咪!”老大水远都是排第一名。 “妈咪!”老二永远都是不甘落下人后。 “宝儿!”陆伟永远都是殿后。 美宝在心里长叹,为什么她叫明明先是跟老公打招呼,却总是那两个小鬼先到? 为什么明明陆伟的腿比那两个小鬼长了不知多少,怎么就没有一次跑赢过儿子们? 但谁教这就是他们的小朋友,无奈归无奈,当两个小鬼跑过来时—— “妈咪的小宝贝,在家有没有给爹地捣乱?乖不乖?”当个慈母还是第一件事,然后才是—— “陆伟,在家里有没有想我?”美宝习惯性的将身子贴上去。 “有,一直都在想。”陆伟接过提袋,和那个不离身的超大名牌手袋。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脏?脸上和衣服上沾的都是什么东西?” 陆伟拍拍她的肩,要她不必激动——光是这样就生气,那待会儿见到客厅里的状况,岂不是要发疯?“先不说这个,宝儿。我们今天有客人。” “有客人?” “是aunt和uncle来了。”子聪赶紧跟妈咪报告。 美宝抬头看向陆伟,陆伟点头确认。“他们来看看我们,顺便跟我说些事情。” 美宝不自觉紧皎住了下唇。 “进去吧!”说着就要往客厅走。“他们在小客厅,那个……大客厅,刚刚……被火烧过。” 美宝闭了闭眼,她就知道只有父子三人在家的下场是什么,算了,那些回头再说,先跟着陆伟去小客厅跟客人打招呼。 “嗨,美宝,我们不请自来,希望你下介意。”见到美宝,先开口的是严谨,他推了推旁边的楚瑶。 “是……是啊!我们很想你,上次在饭店,你……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楚瑶有些语无伦次。“我们来看看你,身体好些了吗?我们真的只是来看看你,你不要多想。” 陆伟白了楚瑶一眼,谁问她了,真是的! “好多了,我……嗯……谢谢你们来看我。”美宝有些不自在的看向陆伟,而他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妈咪,让aunt他们在我们家吃饭好不好?”子聪好高兴的建议。 楚瑶的眼睛在瞬间点亮了,太棒了!她不在乎在他们家能吃些什么,能乘机多拉拢一下感情才是真的。 “啊?这个……当然好。”美宝有些措手不及,但也不打算反对。 “我今天刚好买了很多东西。你们就在这里吃饭吧!” “aunt,我妈咪做饭很好吃喔!”子聪很骄傲。“她做的‘甜蜜的纪念’很甜蜜。” “什么是“甜蜜的纪念”?”楚瑶很好奇。 “其实就是巧克力球啦……我平时很少让他们吃,所以他们吃一次就说是‘甜蜜的纪念’。”人多起来,美宝也相对的感到轻松许多。 “那你们谈,我先去厨房。” “要不要帮忙?我……”楚瑶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严谨给拦下。 “这里的厨房不是咱们家的,弄坏了可是要赔的。” “喂……”楚瑶大感不满,严谨怎能破坏她想重建的姊妹情谊? “不用太心急,你会吓坏她的。”等美宝离开,严谨拍拍她的手。 “我怎么会吓她?”楚瑶委屈。 “uncle,你家有小妹妹吗?”子皓奶声奶气的问。 “晤——uncle家没有小妹妹。”说到这个,严谨的口气里流露出些许的失望。 “那有小弟弟吗?” “也没有耶!uncie家就只有aunt和uncle两个人。” “为什么?”子聪也不明白,不都是应该有爹地、妈咪和小朋友吗? 就像他家一样。 “这个……”严谨看向陆伟,他比较没有经验来应付这种场面,他该要怎么说呢?能说是因为子聪的妈咪离开后,他们家里一团乱,所以没有精力养小孩吗? “因为你们两个很调皮,所以小弟弟和小妹妹都不愿意出来和你们打招呼。” 陆伟回答。 “爹地骗人,uncle家的小妹妹又下认识我们。”子皓发现了漏洞。 对于儿子的质疑,陆伟根本充耳不闻,打算要求小家伙们先离开——美宝回家了,楚瑶接下来要说的就不适合小朋友听了。“好啦,你们两个去看看妈咪今天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爹地,你赶我们走,是要说小孩不能听的秘密吗?”子聪坐在地板上仰头看着老子。 “人人们总是有各式各样的秘密不让小孩知道。”子皓挂在陆伟的背上,晃来晃去的不想离开。 “你们两个的琴谱抄完了吗?”陆伟可有的是办法让两兄弟知难而退。 “还是去找妈咪吧!”长子立刻做出决定,早就忘了妈咪才是要求他们抄写琴谱的人。 子皓爬下来,走到楚瑶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aunt,这个是给你的。”说完,兄弟俩一溜烟就不见了。 “这是什么?”楚瑶摊开来看,却完全不明白意思。 陆伟瞄了一眼就看明白了,“你就当是情书吧!” “哦?你儿子会不会成熟得太早了些?我看看。”严谨接过来看,上面歪七扭八的画着一堆非常考验成人智慧的图形。“这是……要干嘛?”看不懂。 “那是他们心仪的耶诞礼物。”陆伟好心的说清楚。“你们可以从这上面挑一、两样送给他们。” “我的天!你们家的小孩吃的东西跟别人家的不太一样吗?”严谨不禁摇头失笑。 “陆伟,回头能不能跟美宝说说,让孩子们见见外公?”楚瑶只觉得百感交集。“这些年来,虽然我们一直都在爸爸身边,但是我们知道,他过得很孤独。” 不要说是挑个一、两样礼物,就算是送一辆车当礼物都没问题。 “我也在找机会和美宝提这件事,是应该让老人家看看孩子。”陆伟点点头。 “美宝还是很恨我跟妈妈吗?” “你看她刚刚是恨你们的样子吗?” “那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呢?甚至就连见一面都不愿意?”严谨也不觉得美宝对他们有恨意,相反的,他倒是觉得从美宝的眼里看到了……心虚! 沉默良久,陆伟终于开口。“跟这个问题的答案比起来,我更愿意选择我们的婚姻。” 孩子们去看卡通了,美宝一个人留在厨房,此时她才真正开始感到焦虑与不安。 要做些什么好呢?陆伟是来者不拒,能填饱肚子就好:严谨的口味一直很重,酷爱红酒;可楚瑶呢,楚瑶喜欢吃什么?她最喜欢吃蹄膀、喜欢海鲜汤,还喜欢…… 对了,她今天做“甜蜜的纪念”好了,还可以烤蛋糕,楚瑶喜欢甜食。 美宝仔细回想着每个人的口味偏好是什么、饮食习惯是什么,她想倾尽全力做一顿丰盛的佳肴让每个人都满足口腹之欲。 她不是想炫耀自己是个超级全能的主妇,她只是……只是…… “哦……天哪!”美宝有些泄气的坐在厨房和餐厅相连的吧台旁的高脚椅上。 她只是想找个机会对楚瑶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顿饭也好,希望楚瑶能吃得满意与开心。 藉以弥补自己曾经的亏欠,毕竟和曾经年少时做过的事相比,她现在能想到的补偿实在是太少了。 想到过往,美宝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看来主厨今天的状况不太好?要不要叫外卖?”陆伟突然从后面抱住她。 “叫什么外卖,我马上就要开始做了。”美宝靠向那片胸膛。“倒是你,怎么没有和他们聊天,过来监工吗?” “我来拿啤酒,就看到你在这里要颓废。”陆伟摸摸她的脸。 “哦?你们在聊什么这么起劲?”美宝仰起头问。 “在说你的坏话。” “我就知道。”美宝转过椅子面对他。“当着“旧情人”的面说自己老婆的坏话,你死定了!” 陆伟用力拍拍她的屁股,笑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旧情人”,我跟楚瑶只是同窗之谊好不好?” “切!还不承认,我可足有张开眼睛看耶!”顺着陆伟衬衫的下摆,美宝把手钻进去,牢牢的圈在他的腰上,她喜欢和陆伟有这种肌肤接触的感觉。“你过去几乎每天都要到她面前报到一次,还敢跟我鬼扯什么‘同窗之谊’?” “我那是想看你,傻瓜。”陆伟亲昵的点了点她额角。 “是吗?”美宝笑眯了眼。“你们刚刚说了我什么坏话?” “想昕吗?”陆伟挑眉问。 “箅了,想也知道是什么。”美宝用下巴支在他的胸前,仰头看着他。 “宝儿……” “不要说了,我要准备晚餐了。”美宝跳下椅子。“你要吃羊排吗?” 陆伟直视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你打箅和我谈这个?现在吗?”美宝的口气开始有点挑衅。 “你想吵架?”陆伟也面色不善起来。 “我没那个意嗯。”美宝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赶紧靠近他的怀里撒娇、讨好——陆伟就吃她这一套。“当一只快乐的小鸵鸟也不错啊!” “自欺欺人。”陆伟白了她一眼。“知道错了吗?” 美宝马上点头如捣蒜。 “要道歉吗?” 美宝赶紧把头摇得仿如搏浪鼓。 “切!”他就知道,肯承认错误已经是极限了;想要她道歉?他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陆伟双臂用力,把不听话的美宝禁锢在怀里,才刚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惩罚她,就听到身后的椎嫩嗓音响起—— “爹地,我也要抱抱。” “我要举高高。” 天哪!有谁能来告诉他,说这两个小孩不是他们的! 美宝在他的怀里笑到直不起腰,看陆伟的眼神,简直是绝望透了。 “你们两个不要闹了。”要开始变身全能主妇了。“爹地还有事,不能和你们玩。” 她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碟花生递给陆伟:“拿着这个,带着你的啤酒,可以走人了,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拿啤洒是要从种大麦开始。” 陆伟低头亲亲她的脸,转身要离开。 “喂,”美宝凑上前,俏声问道:“楚瑶是不是来和你说公司的事?” 陆伟点点头。 “是又有不好的事情吗?” “不是。”陆伟直接否认掉。 “是吗?”美宝的脸上明显的写着质疑,他用那么沉重的表情来否认,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说完,陆伟突然又贴近她的耳根,用只有她才听得到的音量说:“客厅的那张地毯被小鬼们给毁了,我刚刚发现这把高脚椅还不错,晚上我们来这里好吗?” “快去忙你的!”美宝听了羞红了脸。跺着脚死命的瞪他,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到那些。 她真是服了他。 “不答应?”陆伟的唇靠得更近了。 “我也要亲妈眯。” “我也要。” 两个小家伙可是有样学样。 为了赶紧打发掉他,不让小朋友看见限制级画面,美宝娇嗔出声,“好啦……” “乖女孩。” 第九章 美宝感到心神不宁!虽然陆伟一再保证没什么事会发生,但凭藉着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年所产生的默契,让她不须动用女人的第六感,就知道他在骗她! 她约了阿沐在101喝咖啡,她需要确认一些事。 “你是想问我公司的事吗?”一接到电话,阿沭就猜到了。 “对。” “那你应该去问太子,他的版本比我的详尽。” “如果他肯说,我就不必跑这一趟了,是黎家不表态吗?” “不,他们已经表态了。” “怎么?难道他们不支持陆伟吗?”美宝闻言大骇。 “他们没说不支持。” “哦?”她知道还有后话。 而阿沐决定从头说起。“你是知道的,这次表面上看来,泽宏是要跟我们争夺经营权;但实际上,他的目标是整个陆氏,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今年的董事会上失去经营权。” 美宝点头表示了解。 “令尊手上的股份虽然不是决定性的,但却对这次的改选有着强大的扭转力量;之前,即使你姊姊曾经多次为难我们,但我们依旧认为令尊一定会支持我们。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美宝急着要听后续状况。 “令尊突然决定要在召开董事会前,处理掉他手中的股份,放弃股票。” “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们有优先收购的权利,没有比这个更十拿九稳的。” “这么讲是没错,但问题在于,令尊手上的股票要是折现的话,可是一笔很可观的资金: 而要我们在短时间内筹措到这么庞大的资金,绝对是不可能的,就算行,陆氏也得舍弃其他已经在进行的投资项目,而且这还是完全不顾及公司这个年度的财测与下一年度的预算。” “只是钱的问题吗?” “却是最大的一个问题。”雷沐昆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镜片上的反光一闪即逝,美宝看清了他的眼睛,那眼神变得有些犀利,直直的望着她。“我们现在没办法研判令尊只是单纯的想套现,抑或是……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美宝的眉头紧锁。 “对,我只是就事情的本身做客观的分析。”阿沐斟酌着用字遣辞。 “我明白。”美宝很心急,阿沐愈是这样说,就证明问题愈严重。 “现在的全球金融市场很动荡。” “我知道,每天的新闻都在播报。” “就眼下资本市场的紧张程度来看,这么大规模的抽调资金,会严重干扰陆氏的现金存量,这无疑是把陆氏引向一个无底黑洞,但我们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美宝深深的靠进沙发,缓缓的点点头。“没有别的办法吗?” “陆伟要见令尊,却被拒绝了。” “所以是没办法了吗?” “世事无常,没有绝对。” 美宝深吸一口气,慢慢的确认,“这一切都跟我有关是吗?” 阿沐认真的想了一下。“截至目前为止,还看不出任何直接迹象可以让我们做出这样的判断,只能说这一切都不符合逻辑而已。” “你的话听起来有点吊诡。”“你不用紧张,此时此刻,黎楚瑶女士就在太子的办公室。 或许当办公室的大门打开时,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刀而解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应付我呢?” “觐见太子妃是同等重要的。” 知道阿沐很忙,美宝不敢太耽搁他,在得知答案后,便谢过他,两人一起离开了。 阿沐回到陆氏。美宝却是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道路两旁的芭蕉叶和棕榈阔叶随风来回扬动,扬乱了美宝的心。 她明了自己才是这件麻烦事的源头——她心知肚明,那一天到了! 她不能再隐瞒下去,她应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陆伟:她早该说的,或许就不至于弄到眼下这种局面! 这么多年来,她自私的向陆伟索求要过太平日子,而陆伟也就真的任她予取予求。 但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却有可能暗藏着一场更大的风浪。 她很害怕有朝一日,她会因此而亲手葬送婚姻,而这恰恰是她最不能承受的! 美宝愈想愈觉得心情急躁。 对,今晚她一定要把所有的事全都告诉陆伟。 只可惜她还来不及等到晚上,陆伟在当天下午就飞到西雅图去处理那里的劳资纠纷,美宝没办法,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两个星期后,匆匆去又匆匆回的陆伟终于又飞回来了,因为没有多余的时间,所以一回来就直接赶到陆氏去坐镇。 下午,美宝一个人整理着庭院,门铃响起,她放下手里的工具,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她不认识。 “请问您是陆黎美宝女士吗?”男子很和气的询问。 “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 “您好。我是张周联合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张在伦,方便跟您聊几句吗?这是我的名片。” “哦,您好。”美宝接过名片,把他请到客厅。“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个人也是黎向东先生的私人律师,我今天来是为了——” 黑色bmw轿车疾驰进陆氏办公大厦的地不停车场,转弯时,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听得让人惊心动魄。 车子停妥后,美宝拿着一叠文件匆忙的直奔专用电梯:随着数字变化,电梯一层层上升,她的心脏跳得厉害,只觉得两手发麻,脑子里嗡嗡作响,让她完全不能思考。 叮——电梯门打开,美宝等不及门完全打开,她就冲了出去,直奔陆伟的办公室。“陆伟——” 执总办公室里,正在讨论事情的陆伟和雷沐昆停下来看着这个站在办公室门口,跑得上气下接下气的女人。 陆伟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走过去牵住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喘气——看来她已经得到消息了。 看她的身子因为激动而抖得厉害,陆伟用力揉捏着她的后背,“不用这么赶,都来得及。” 真是神奇,美宝不禁暗自感叹——陆伟只是单单两句话就可以轻易抚平她的不安。 调整好呼吸,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你们看看这个,我刚刚拿到的。” “是赠与的法律文件?”阿沐挑高眉问道。 “你们已经知道了!” “我们在中午的时候收到一份老黎总的个人声明稿,正式通知找们要将他所有的股票全都赠子到你的名下。”阿沭看向她手中的文件,“你签了字没?” 美宝愣愣的摇摇头。 “什么?你还没签字?”阿沐感到难以置信。 “我……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些文件!” “这些文件中确实有一些明明讲起来是很简单的书,却偏偏要用太过专业的术语来表达。 ”阿沐耸耸肩。“不过你要做的事就是以律师给你的文件上签上你的大名,那么这一局的游戏就会结束了。” 看美宝还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陆伟使了个眼神给阿沐。 “啊,我先出去做事。”阿沐站起身。“让太子来解释文件上的术语问题。” 待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陆伟拥着娇妻在沙发上坐下。“很意外,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觉得这一切都太过戏剧化了。 情绪缓和下来的美宝缓缓开口,“这跟我当初预想的不太一样。” “哦?你当初预想过什么?” “我找过阿沐了解状况,当时我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譬如说?”陆伟挑眉问。 “臀如说我们要卖掉西雅图的房产,我要把所有的首饰或是家里能变现的值钱东西统统拿去卖掉,然后来买这些股票,可找还是很怕会不够。” “唔,没错,电影里一般都会这么演。”陆伟对于美宝的想像力向来都很佩服。 “找没有开玩笑,是真的这么想。”美宝很介意他的耻笑。 “我知道。你担心我。”陆伟握住她的手。“不过陆氏拥有一个专业的律师团队 智囊团队,他们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想的,绝对会认为这是对他们的极大侮辱。” “那当我手握着这些文件向他们炫耀时,他们又该怎么想?”美宝学着他挑眉。 “他们会建议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你解除婚姻关系。” 美宝被他逗笑了,整个人松懈下来,靠着他轻声问:“为了维护我们长久而又稳定的婚姻关系,我要签字吗?” 陆伟想了一下,认真的开口。“维护我们婚姻的长久和稳定,靠这几张纸是没有用的!这段时间,一直困扰我的不是公司经营权的归属,这个问题我们总共有一百零八个方案可以解决,从其中挑一个来执行就好。 “真正让我举棋下定的其实是,”说到这里,陆伟顿了一下,“如何将你与经营权的纷争分开,毕竟我们的婚姻是不能拿来交换的。” 美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盯着他。“所以呢?” “所以你要不要接受这些股权,全由你自己来决定,我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但如果你对这份文件的细节有看不懂的地方,那我会很乐意为你提供服务的。” 美宝真想扑到他的怀里揍他一顿,然后狠狠教训他这个傻子—— 他根本就不用在乎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用展示什么高超的谈判技巧,就只要用眼神稍稍暗示她一下,那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签字的。 偏偏他没有!他什么都不做! 现在她只希望自己也能给自己一个签字的理由。“张律师已经帮我解释过,大致的内容我都了解。” 美宝面色如常。“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我不签字的话,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为了维护我那可笑的自尊?” “不,宝儿,任何人的自尊在任何时候都不可笑。”陆伟立刻更正她的错误观念。“我说了,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论你有什么理由。” “如果我真的不签字,你预备怎么做?” “这些股票是不能流出去的,我会以爸爸的名义悉数收购。” “资金不是很紧吗?你要去哪里筹措这么多的钱?” “你真的以为这两个礼拜,你的男人是去解决什么见鬼的劳资纠纷吗?” 荚宝无言,她或许搞不懂陆伟的生意,但她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如果不签字,结果真的会像陆伟说得那么轻松,她又变得烦躁起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这些都给我?这根木就没有道理啊!” “宝儿,他是你爸爸,他要给你什么,只用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你不知道,陆伟,我早就应该跟你说的,其实……其实……其实我不是……”美宝紧咬住下唇,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口。 陆伟则是等着她自动开口。 “我……我……”美宝慌了。“不行!我总要把这些都给问个清楚,你等我回来。” 美宝抬起头看向丈夫,她不能再要求陆伟为她做什么了,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该是自己去面对的时候了。 不再犹豫,美宝抓起文件,又像来的时候一样的冲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 美宝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飙车也可以这样的悍,她后来回想时,似乎记得自己只踩过一次煞车,因为她的目的地——黎家大宅到了! 她已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入大门的,就只记得当时的她好像是被疾风鼓动的火球一般,“轰——”的一声就烧进黎家客厅;只是在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黎向东时,“滋——”的一声,火球在瞬间熄丫、风也骤然止住了! 她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真的是黎向东吗? 在她印象中爸爸水远是精力充沛、风度翩翩的,即使后来在那个阶段,也是很有气力的骂她,总是嗓门很大、火气很旺:可眼前这个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毛衣和同色运动裤,虽然是很干净、很整齐没错,可是那份精神和气势都没了,整个人看起来病撅撅的! 会不会是她找错了地址? 不!不会错,虽然离开了十年,但是她身上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都记忆着回家的路— —不管她承认与否,不论离开家到任何地方,她都还是记得如何回家,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演练。 美宝环顾四周,没错,摆设还是跟当年一样没变;后面推轮椅的人也还是楚瑶的妈妈白英蓝。 难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假的吗? “宝儿!我的宝儿!真是我的宝儿!”黎向东激动的喊着女儿的名字。 “是你!真的是你?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还不敢认,你真是长大了,一转眼,我的小宝儿就真的长大了。” 听见老人叫着她的乳名,刚刚还在胡思乱想的美宝几乎要落泪了,可她忍住丁,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自己的咽喉中发出,“别这么嘁我!” 一旁的白英蓝赶紧向美宝交代,“宝儿啊!你爸爸的心脏不太好,你别让他激动。” 门铃再次响起,是追赶美宝的陆伟,和接到通知的楚瑶与严谨到了。 “呼——宝儿,你用那种方法、那种车速在台北市区跑,到时候你没事,我却可能先被你给吓死了!”陆伟见到她后,直拍胸口。 “美宝,真的是你来了!”楚瑶见到妹妹很兴奋,转身对福嫂交代要她准备饭菜。 “不必了,我说完话就走。”美宝扬了扬手上的文件。“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我把在陆氏的股份转给你了啊!”黎向东一脸不解的继续问:“刚刚张律师来电话说你并没有签字,你是想看看再说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转头又对站在美宝身后的陆伟询问:“你看过了吗?你爸爸看过了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律师草拟出来后,我有检查过。” 陆伟也点头附和,“宝儿拿来的时候我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家父还没看过,不过我相信他老人家也不认为会有什么问题。” “你……你……你是故意的!”美宝突然有些气息不稳。“你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对下对?” 听到美宝的指控后。黎向东的神色迅速黯了下来。“宝儿,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过世的妈咪。” “不要说了,也不要提妈咪!你没有什么是对不起我们的!”楚瑶上前拉住美宝的手想要安慰,却被她用力的甩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当年明明有说清楚,我不要再和黎家有任何关系!” 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美宝对着黎向东大吼,“你是觉得我当年还不够难堪吗?” “黎、美、宝,你不要太任性!”低沉的男性嗓音来自严谨。“你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怎么还是这么的不懂事?” 美宝被教训得一时语塞,久久说不出话来。 “阿谨,不要说了。”黎向东摆了摆手。“你们不了解。” “我是不懂事。”美宝感觉到那股支持她的力量被抽光了,只能瘫坐在地毯上,手里的文件散落在脚边。 她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很讽刺——她只要签个字就可以帮丈夫度过可能是事业上最重要的一个关卡,可偏偏她却还在这里扯着一堆不堪的过往。 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美宝的声音显得异常的疲惫,“我是不懂事。” 她伸出手指着坐在轮椅上的黎向东。“你——让我觉得生不如死!让我觉得我的生命就是一连串的错误!我心想只要能摆脱你们,摆脱所有和黎家有关的人,到哪里都无所谓,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因为错误终究会结束的。” 仰头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视线最后停留在陆伟身上。“可是命运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它真的是格外眷顾我,让我遇见了陆伟。” 黎向东的表情痛苦,哭得老泪纵横,“宝儿,对不起、对不起,你说你要我做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站在一旁的楚瑶扑到地上,死死的抱住美宝,“宝儿、宝儿,你不要恨爸爸,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当年是我做得太过分,就只想到自己和妈妈,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对不起你!” 想要擦干妹妹脸上的眼泪,可自己的眼泪也不受控制,伏在美宝的肩上失声痛哭。 “我没有恨过任何人,即便是后来恨的时候也是恨我自己,恨到没有力气。”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以哭得皱巴巴的小脸看着黎向东,“你没有告诉过他们吗?” 黎向东哀叹的摇摇头。 “干嘛不讲呢?”美宝又低下头,忽然轻笑出声,拍拍楚瑶紧搂着自己的手臂,“原来你不知道啊!” 又看向在场的所有人,“你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把眼光重新调向陆伟,挣扎着站起身;陆伟赶紧上前扶起她和楚瑶,把楚瑶交给严谨,自己则是扶着美宝在沙发上坐下,摸摸她的脸,替她整理头发。 美宝勉强维持着笑容,看着老公打理着自己。“我现在是不是挺狼狈的?”她的鼻音很浓。 “还好吧!就是眼睛哭得有些肿,鼻子也有点红,还有这张脸,天哪!好像也肿了喔!皱巴巴的好像包子,眼,别打——”陆伟笑着挨了美宝的小巴掌。“渴不渴?” 美宝点点头,“消耗了大量的水分,嗓子还真是干得难受。” 白英蓝闻言,赶紧吩咐泡茶。 茶水端来,美宝喝了一口。“晤——这是我以前常喝的乌龙,味道没有变。” 真是让人怀念。 “我尝尝。”陆伟接过来。“好像很一般啊!” “你哪里会懂?”美宝白了他一眼,陆伟啃喝的是咖啡。 润了润喉咙,她继续开口。“你以前总是想把我给打包邮寄回台湾。” “对,而你总是说不能回来。”陆伟点点头,感慨颇深。“为丁这个,有一次你还到医院吊点滴,才吊完点滴就又想跑!”说实话,却招来了一记白眼。 美宝低下头,沉吟了一下,“我不能回来是因为——” “宝儿,”黎向东开口了,“是什么都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不管你认不认我,你都还是我的女儿,这是不会变的!” “但对我来说,那就是大不同了,我甚至没有办法再喊你一声……”转头面向陆伟,一鼓作气的说出埋藏在心底的真话,“因为我不是黎向东的亲生女儿!” 她说得不疾不徐、语调平淡无奇、声音不高不低、口气稀松平常,好似事不关自己;但却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只除了黎向东和身后的白英蓝。 “陆伟,你娶的是冒牌公主喔!怎么办?你上当了耶!吃亏了。”美宝无限困惑的看向身边的老公。 “切!就算是正陴的公主又怎样?我不喜欢也不会娶。”陆伟轻哼,把她拉进怀里用力搂住,好心疼她的故作坚强,“宝儿,即便是有原罪这种东西,也下需要你一个人来承担和救赎。” 而他也是直到此时,才明白她所说“存在也是一种错误”的意思了,真是让她情何以堪? 还好老天保佑,让他遇见美宝! 陆伟吓出一身冷汗——以当时的情况,如果美宝跑去自甘堕落,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他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美宝的心被深深的撼住,假装的笑容敛去,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无声无息的溢出,两手紧紧的圈住他的腰。 黎家的大客厅里没人说话,就只有偶尔美宝忍不住的抽噎声。 陆伟亲吻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遍递喊着情人的乳名,“宝儿、宝儿,我的小宝儿——” 美宝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脸涨得更难受了,似乎眼里的泪都流尽了才坐起身,接过一旁递来的手帖,擦干脸庞,又接过旁边递过来的重新倒上的热茶,调整好呼吸,觉得比较能说话了,对着身旁端茶、递水伺候自己的老公,用浓浓的鼻音开口说:“这件衬衫别要了,洗过之后也可能会留卜痕迹。”可见她刚才哭得有多用力。 “不行——”陆伟则很宝贝这件衬衫。“我要留下来当纪念。” 美宝轻笑呵斥。“神经!”随即脸色又黯淡了,“我当年感到很愧疚,愧疚得不知所措,一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所适从。” 抬头看向一脸关切的黎向东,美宝语气平缓的说:“我找不到留在这里的理由,也觉得以前对楚瑶和蓝姨所做的那些事心存愧疚,所以就离开了。” 楚瑶走上前,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整理好后放回美宝的手里,自己则是回到严谨的身边坐好。 “陆氏很需要这些股份。”美宝继续开口,“可我不能就这样接受,也没有理由接受,我会和陆伟把钱凑齐买过来的。” “在我们凑齐钱以前,请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在董事会上支持陆伟,拜托了。”咦?说成这样,陆伟是要选立委吗?“这样行吗?陆伟。” “我说了,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陆伟力挺爱妻。 “这……这……宝儿,这是我给你的,文件都已经准备好了,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 黎向东不同意。 坐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楚瑶突然出声。“你们是要‘买’走这些股票吗?” “对,我们不需要太多时间来筹钱。”美宝保证。 “那是多久?能立刻兑现吗?况且,”楚瑶显得咄咄逼这人。“就算你们要收购,也要爸爸肯出售才行。” “啊?”美宝一时反应过来。 “爸爸可从来没说过要出售手头的股票喔!只要一天股票不脱手,主控权就还在海东集团的手里,我们有的是选择的余地。”一旦刺蔷薇反应过来,摆脱了窘境,还真是棘手。“黎美宝,我劝你要想清楚。” 陆伟和严谨闻言,双双摇头失笑,两人扬眉交换着彼此的眼神。 “你们两个人不要眉来眼去的,什么意思!当我是在开玩笑啊?”当事人楚瑶不满了。 “老婆,没有人当你是在开玩笑,反正公司现在是你说了算,没人管得了你。 “那你们干嘛还嬉皮笑脸的?” “那是怕你这种大姊头的作风会吓坏陆总!” 楚瑶转头斜颅着陆伟,“你会怕?” “会!当然会!”陆伟的表情认真且严肃,让人一眼看去……呃…… 就知道是在作假,“怕你一发狠,我又得带着我的老婆和两个小孩回去西雅图避难。” “少来!” 儿个人正在你来我往的吐槽,旁边一直很安静的黎向东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宝儿离开的时候才十八岁,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本来精力不足的黎向东在回忆起往事时,那双眼睛显得黜淡无光。“虽然我当时骂了她,还是那么大声的骂她,而更可恶的是,我竟然说了那么可怕的话,我答应过宝儿妈咪不说的! 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压根都没想到她会离开!” 陆伟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底对岳父大人,可是有着大大的不满。 “宝儿刚生下来的时候,浑身红通通的,”回忆起刚出生的美宝,黎向东弯了嘴角。“她从很早就开始学钢琴、学芭蕾,她妈咪是个很出色的舞蹈家,宝儿多少遗传了她的天赋,所以很快就有了不错的成绩,要不是我的话,宝儿现在一定是非常有名的艺术家了。 “宝儿的亲生父亲也是一名舞者,但是因为意外,他过世得很早,那时宝儿还没出世,她妈咪为了给宝儿一个正常的环境,才会答应她的父母嫁给我。 “从宝儿生下来。我抱着她的时候就在想,这是我的亲生女儿了,血缘又有什么关系?她来到这个世上时,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我,我会将她养大,看着她幸福的成长、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生子。”又叹了一口气。“可结果呢……” 美宝紧咬着下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三对夫妻六个人,静静的坐在客厅里,陷入各自的回忆。 “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家里人不同意我娶楚瑶妈妈,我无力反抗,只能让她跟着我受尽委屈;我也不是个好爸爸,楚瑶小的时候,虽然在物质上从来不缺,但会被周围的小孩子欺负,骂她没有爸爸,所以我总是抓住所有机会,尽可能的补偿她,可还是觉得不论我怎么做都亏欠她:后来我把她们母女接来,就是希望能好好的弥补,可却又忽略了宝儿的感受。” 陆伟在心中暗自感叹,岳父做得还真是有够失败。 黎向东看向美宝,可美宝别开头。“宝儿从小虽然有些娇气任性,又爱撒娇,可本性还是乖得很,我想她一定会和她们母女相处好的,可我当时忽略她了,总以为她是小孩子,爱使性子而已:我当时是昏了头,在一气之下,就什么事都说了!我对不起宝儿的妈咪,这几年也连累了阿英。” 黎向东这些年因为不见了美宝,老了许多,泪水在他满脸的皱纹里流窜而下。 “刚刚知道你不见时,我简直是难以置信,我心想,我这么乖的女儿怎么会就这么走了呢?怎么会说离开就离开昵?她一定只是躲起来想让我找她!可后来时间长了,我就总是想着,是真的走远了吧!我每天都在问自己,“今天她会回来吗?今天会有她的消息吗?”我曾经笑话过她有那么多名贵又好看的花不爱,干嘛偏偏喜欢那不值钱又不起限的小太阳花?我们家的院子里种了她那么喜爱的太阳花,难道她都不要看了吗?” “她说世界上任何地方种的太阳花都比下上这个院子里种的好看,我就让老关把院子里的太阳花种得更漂亮,我心想,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看这些花的。”六十多岁的黎向东哽咽着说,胸膛因为情绪激动而上不起伏着。 白英蓝见状,赶忙喊福嫂拿来治疗心脏病、高血压的药让他吃下去。 吃了药的黎向东好有一阵子都不能从激动的情绪中回过神,半晌后指了指美宝身旁的文件,“宝儿,你今天拿着这些来问我,看来是真的不再把我当成是你的父亲了!” 苦笑一下,“这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可是我心里还是当你是我女儿,你小时候老是抱着我的腿要我抱抱:长大了些后,因为练芭蕾而摔断腿,就赖在我的怀里说太疼不要学了;再后来长成大姑娘,总会有些毛头小子来咱们家门口张望,我哄他们定,说那个女孩是我的女儿,是美丽的宝贝,是不能随便让别人看的。” 美宝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看着掉在自己手背上的泪水,依然默不作声。 “宝儿,生意上的事我已经不管了,全都交给楚瑶去做:钱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了,无非就是再增减几个零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那些股票不是用来做交换的筹码,也不能随便就给人,那是我看着我家幺女嫁人了要给的嫁妆,就像楚瑶嫁给阿谨的时候,我也给了嫁妆是一样的,你们姐妹俩拿着这些,婆家才不会欺负你们。” 哦——两个女婿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宝儿啊!不要愧疚,你不需要愧疚;真正该愧疚的人是我,你就当作是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在赎罪吧!” 一直在旁安抚爱妻的陆伟,鼓励性的拍拍美宝的后背,拿手帕擦擦她的脸。 “宝儿,别让自己将来后悔。” 美宝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黎向东面前跪下,伏在他的腿上失声痛哭,“爸——别说了。” 是啊!黎向东辛辛苦苦抚养了她十八年,在那十八年中,他就是她的亲生父亲,给了她作为父亲的爱护,她从没报答过什么,今天还想来跟他彻底画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吗? 或许她可以将自己的身分切割得一清二楚,但她真的割得断情感吗? 孟姜女的泪水能够哭倒长城,而陆太太的泪水则能够洗去黎家的所有阴霾,黎家终于出现了久违的欢声笑语,一家人诉说着离别的愁绪。 陆伟坐在对面看着美宝,毫不掩饰他的开怀加得意。 可是有人看得不顺眼极了。“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楚瑶酸他。 “我尽量。”但,基本上,很难。 “我想请教一下,在你人生众多的幸运之日里,可以把“今天”排在第几位呢?” 陆伟掰掰手指计箅。“第四位。 “哦?榜首是什么?” “新婚大喜之日。”陆伟四两拨千斤,切!他是吴下阿蒙吗?焉会不知楚瑶的那点小算计? 楚瑶气不过,决定调头离间美宝——她是真的对自己被耍了十年的这件事怀恨在心。“美宝,愿不愿意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以便多陪陪爸爸?”她使出一张王睥。 “好啊!那明天,我把儿子一起接过来住。”美宝根本没看穿楚瑶这女人的“邪恶”用心。“爸,你根本不知道那两个小孩有多皮。” 黎向东爱女心切,拉住美宝的手,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宝儿啊……你住在这里就跟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小孩就由我们来照顾。” “爸——”美宝又回复了往日小女儿的娇憨。“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吗?” “唉!陆伟一个大男人,怎么懂得照顾人呢!美宝这些年来在外面生活,一定受委屈了。” 楚瑶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还好啦……刚开始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但慢慢学就好多了。” 美宝完全不以为意。 “他是不是把所有事统统交给你做昵?”楚瑶诱拐着美宝。 “那当然,我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天哪!我的小宝儿——”楚瑶感慨又夸张的说:“你应该对这一切说“不”的!” “说下!?我所有的证件全都被他扣在手里,要我怎么说不?”美宝终于感觉到自己当年的“委屈”了。 “真的吗?他竟然用这种简单而又粗暴的野蛮方式留你在身边?” 楚瑶假装声援美宝。 “也不全是啦……”美宝似乎还是没有什么中圈套的自觉。“他每年都带我去欧洲找个小镇住上些日子,换换空气:每个月都要带我去看几场展览或是演出;每个礼拜都要带我出去外食一顿大餐,基本上在他身边,我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趣。” “听起来不错嘛!” “可是结婚以后他就变了,小镇不见了,演出没有了,就剩下偶尔的盛宴,那还是因为陪他去应酬,可我根本就吃不到什么东西。” “谁还会给落网的鱼儿放鱼饵啊!”楚瑶的声音益发的风凉。 陆伟气到直想笑,那个贼婆娘竟敢利用他的小宝儿来修理他! “你会不会玩得太过了?”严谨悄声提醒楚瑶——看陆伟那种不善的眼神,老婆最好适可而止。 “我还怕玩得不够大咧!”楚瑶是一定要报这十年之仇的。 眼看美宝已经上钩,楚瑶再接再厉,直接抛出撒手锏。“不过幸好美宝的手里握着这些股票,我们今后也就可以放心了。”现在可是轮到她得意了。“陆伟以后就不敢胡来了!” 美宝终于有所察觉,对上其他人努力忍笑的痛苦表情,再看看陆伟铁青的脸色,她就算再傻,也能明白楚瑶话里的含义。 美宝走过去依偎着陆伟坐下,圈紧他的脖子,小声说;“别气嘛!笑笑好不好?” 陆伟斜觑着她,他现在笑得出来吗? “不要这样嘛!楚瑶是开玩笑的。” 冰山依然不动。 美宝跟他撒娇,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我新买了一套内衣,回头穿给你看?” “喀!”冰山融掉了一块。 “我又新订了一条长毛地毯,这次我们只铺在卧室好不好?”美宝呼出的热气全都吹在陆伟的耳朵上。 “喀!”冰山大面积的消融。 她难道没办法了吗?错,在陆先生面前,陆太太可是从来都没失手过。“你不是说我只跟一件事有关吗?”美宝的双眸眨啊眨的。 “怎样?” “所以……” 最后的话语消失在情人的耳边,美宝长久以来积沉在心底最真切的情感全都融成一句—— 我爱你!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