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不是二手货》 第一章 西夏境内的草愍山上有幢极为特别的木造房屋,传说这是项党族失传已久的建筑工法所建,看似简单但是非常稳固,所用的建材是上好的桧木,尽管历时已久但仍散发着香气。 附近居民都知道这幢木屋就是有名的「千岁武馆」,馆内只收弟子二十来位,其中最得师父齐索喜爱的便是唯一的女弟子,也是他最小的徒儿姜小渔。 不是因为她聪慧机伶、也不是因为她武功造诣佳,而是她善解人意又不造作的个性得人疼,尤其师兄们对她更是爱护有加。 今日齐索将她叫来大厅,说道:「小渔,有件事师父要交代妳。」 「师父,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妳这几天抽空将随身物品准备一下,近日启程前往大理。」 「什么?要我去大理?」姜小渔瞠大一双杏眸,「一个人吗?」 「没错,国王陛下希望我派个可靠的弟子前往,我思前想后觉得妳最合适。」齐索儿时曾在宫中待过,与当时还是王子殿下的西夏国王感情不错,因而国王才会找上他帮忙。 「可是师父,为何不让大师兄去?他武功高强,为人可靠又富有正义感呀!」她实在不想离开师父到这么远的地方去。 「不敢去?在师父眼中妳没这么胆小才对。」齐索睨着她说。 「我不是胆小,而是不想离开师父,每晚您的脚关节都会疼,我得留下帮您热敷才成。」她体贴地说。 「傻瓜,师父的腿不碍事。」齐索笑着拍拍她的小脸。 「但我不放心。」自小她就跟在师父身边,师父教她功夫、识字,虽然名为师父,但私底下她早拿他当爹看了。 「妳这丫头,别让师父失望,到底去是不去?」齐索不得不板起脸。 「是,徒儿去就是。」见师父这么坚持,她也只好答应了,「既然是国王陛下的旨意,此事一定非常重要,您尽管吩咐吧!」 「是这样的……陛下要我派人去将王子殿下带回西夏。」齐索带笑的脸庞一转正经,「这可是件非常重要的事,妳万万得办成。」 姜小渔点点头,见师父这么严肃,她丝毫不敢轻忽,「是,请问王子殿下他人现在在何方?」 「大理王宫。」 「啥?」她愣了半晌,「王宫这地方戒备再森严不过,徒儿单凭这点儿功夫如何潜入戒备重重的王宫呢?」 「怎么?妳又怕了!」齐索笑望着她。 「小渔不怕,就怕会误了正事。」她拧起眉继续说:「师父您放心,就算丢了我这条小命,我也会尽力而为。只是……咱们的王子为何会在大理王宫?」 「唉!说起咱们这位王子殿下的身世,还真是坎坷。」齐索摇摇头,轻声一叹。 「可以说给我听听吗?」姜小渔突然对这位王子殿下产生一丝好奇。 齐索闭上眼,沉吟了会儿才道:「他名叫段玥,母亲原是咱们的西夏王妃,但是王妃并不爱国王,一心想离开。有天,已怀有身孕的王妃找到机会就逃往大理,大理国王见她颇具姿色便纳她为妃。段玥出生后虽名为大理国的王子殿下,但他身上流着的却是西夏人的血液,可想而知他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根本没人愿意尊称他一声王子殿下,私下还以『二手殿下』嘲弄他。」 「老天,这也太过分了!」光听这段故事,姜小渔的心都疼了起来,「难道大理国王都不认他吗?」 「听说大理国王非常器重他,也愿意为他正名,反倒是他主动放弃王子殿下的头衔。」齐索摇头一笑,「我实在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但是陛下不忍见他受委屈,要我想办法找人将他带回来,再说他们父子至今未能见上一面,这也是陛下心中最大的遗憾。如果他愿意回西夏辅助陛下,那就更好了。」 「是,师父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办到的。」她挺直背脊,眼底写着满满的自信。 「好,此趟远行不易,凡事得小心为要。」齐索看着这位如花似玉的徒儿,本不舍让她独自前往,但昨晚他作了个梦,梦境指示他一定要派她前去。 不过在她出发之前,他得加强她的武艺才成,「小渔,妳刚刚的顾虑也没错,论起武功妳的确不及师兄们,所以师父决定再教妳几个招式以应付突发状况。」 「谢师父!」姜小渔拱手道。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妳跟我出去。」 「是的。」她立即跟随师父来到后面的练武场。 看着师父示范的招式,有些复杂难懂,但为了不辜负师父的重托,就算要花再多精力与时间她也要学成。 王子殿下,你等着我吧! *** 五天后,姜小渔拎着包袱,并做男装打扮启程下山。 虽然她已将师父传授的几个招式学会了,但是还不够熟练,因此一路上她只要有时间就会不断的练习。 师父说王子殿下此刻人在大理王宫,那她就必须入宫找人,可是要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宫呢? 突然,她觉得胸口闷闷的,也不知为什么,在听闻王子殿下的故事之后,只要想起殿下这个人,她的心就会隐隐作疼。 希望此番前去她能如愿将他带回西夏,认祖归宗,承欢大王膝下。 经过数天的长途跋涉,姜小渔终于来到大理国。她眨巴着大眼,瞧着这里的建物与房宅,除了服装与少部分建物外,其它部分和西夏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望着头顶的烈日,现在已是正午,小渔摸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打从一早到现在她粒米未进,难怪肚子开始抗议了。 眼前正好有间客栈,她走了进去,「小二,给我几盘好吃的小菜,还有一大碗白饭。」 「是的客倌。」店小二领着她到唯一的一张空桌,「公子您来的正是时候,再晚就得等了。」 姜小渔转头看看,「真的耶!都坐满了,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对吧!」 「是是是,客倌请稍待,东西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小二端上饭菜,正当姜小渔吃得津津有味时,突然一道黑影挡在她面前! 姜小渔抬起脸,见到一位身材颀长、长相俊魅摄人的男人站在前面。她不禁疑问道:「这位公子,你是?」 「小兄弟,我可以和你一起坐吗?」段玥指着她对面的空位。 「当然可以了。」虽然师父曾交代不要随意跟陌生人攀谈,但眼前这位公子有对坦然朗目,并不像坏人。何况小二也说了,今天生意好,位子不够,她又怎好一人独占一张桌。 「谢谢。」他潇洒入座。 「我叫了这几盘菜好像多了些,这位公子你就再叫碗白饭,一块儿吃吧!」姜小渔这才发现刚进客栈时因为太饿了,叫了太多菜。 「这怎么好意思?」他微勾嘴角。 姜小渔看着他一身华服,而她叫的不过是些小菜,不知道他是否介意,「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菜,如果您介意的话那就——」 「既然小兄弟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段玥于是转向正在堂上忙碌的小二,「给我一碗白饭。」 「是的客倌。」 待小二离开后,姜小渔有些不自在地抓抓耳朵说:「你不用喊我小兄弟,我叫姜小渔……你就喊我小渔好了。」说穿了她不是男人,老被他喊兄弟兄弟的,总觉得欺骗了人家。 「江小鱼?哪条江?哪种鱼?」他半开起玩笑。 「啊?」她还真被他给唬住了。 「哈……逗你玩的。」段玥俊眉一挑,眉下那对深湛如墨的大眼绽出一道光影,随即夹了些菜吃了起来。 「我姓姜,孟姜女的姜,渔是渔夫的渔,不是你说的那种鱼。」憨傻的她还当真解释起来,没看出他眼底的玩笑意味儿。 段玥抬起脸,瞧见她那副认真解说的傻劲儿,忍不住又轻笑了声。 「对了,公子你呢?要如何称呼?」 瞧他人高马大,不但相貌好,身材也棒,说起话来文质彬彬,一看就知道是个贵公子。 「在下姓段,单名一个玥字。」段玥简单回道。 「什么?段……段玥!」她暗吃一惊,张嘴结舌的望着他,「你就是段玥?」 「怎么了?这位小渔兄弟,听你的口气好像认得我?」说实在话,在大理几乎没人不知道他的名讳,因为他的「身世」已经让他非常出名了,但是这位小兄弟的穿著打扮不像大理人,又怎会识得他? 「呃!不能说认识,是听说过……这么说你真是王子殿下了?」师父有交代,若是遇到王子殿下,千万别一古脑的将意图全都道出。 「王子?哈……别在意这称谓,况且我也不是。」这个名号他早就放弃了,宫里的人表面上都称他为「公子」,可背后呢? 他摇摇头,自嘲一笑,随即问她,「喝酒吗?」 说着,段玥又向小二要了壶酒,并斟上两杯,一杯递给她,「小渔兄弟,干吧!」 「是。」小渔勉强喝下这杯酒,看着他俊逸的五官,「你还是喊我小渔吧!说真的,我很不喜欢『兄弟』二字。」 「你不是男人吗?」他惊疑的望着她,持杯的手顿了下,「莫非你是……」 老天,该不会这小子有断袖之癖?因为是弱方,所以不喜欢被称为兄弟? 「我……我当然是男人了。」因为说谎,姜小渔心虚的沁红了小脸。 瞧他双颊添上两抹绯红,还真是愈看愈像女人。 段玥心生警惕的站了起来,「我正好想起有事未办,那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小渔怕他就这么走了,日后要见到他可就难上加难,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男女之别,牢牢抓住他的大手,「你都没什么吃呢!」 「放开我!」段玥瞪着她,沉声道。 老天,还真该死,有男人的手这么柔、这么软的吗? 小渔吓得立刻抽回手,错愕的望着他,「我……我只是想留你下来多吃一点而已。」 「不必了。」段玥睨了她一眼,转身便走出客栈。 「等我一下。」她这么幸运的找到他,怎么可以让他就这么离开呢? 将银子搁在桌上之后,小渔便急急追了出去,「喂,我有话还没说呢!你能不能别走得这么快……」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段玥眉头微蹙,「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是你那条道上的,你还是找别人吧!」 「什么道上?我要找的人就是你!」小渔虽然单纯,行事倒是谨慎,先试探道:「我……我来自西夏,我是西夏人。」 「西夏人?」段玥脸色一黯,表情陡转僵凝。须臾,他又拉开一丝笑容,「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这是什么意思?」小渔不解地反问。 「什么意思?就是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段玥气愤的转身就走。他明白在大理大家都在质疑他的忠诚度,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西夏」二字。 是想提醒他身上流着西夏的血液吗? 「不要丢下我,我没地方去——」她在他身后大喊道。 段玥停下脚步,回头对她撇撇嘴,「你没地方去,难不成想赖着我?我说过了,我和你是不同道的。」 「我不敢要殿下与我同道,是我想与你同道,可以吗?」她得先想办法进宫,再找机会好好跟他说明自己的来意。 段玥着实没想到他居然会厚颜做出这等要求,眉头紧紧一锁,狠冷地说道:「对不起,我没办法带着你。」 小渔泄气地叹口气,「真的不行吗?我可以做你的下人,任你差遣,而且我一定会安分的。」 段玥扯开嘴角,「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她怔怔的望着他,心想他们又不熟,王子殿下会拒绝自己是理所当然的,她又怎能强人所难? 「那就不勉强了。」她郑重地朝他敬个礼,「你……你要多保重。」等她想到法子,一会进宫找他的。 段玥蹙眉看着姜小渔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虽然自己的表现是无情了些,但唯有这么做才能断了这小子的念头。 「你也好走。」朝小渔说完这话后,段玥已准备回宫去。 小渔瞇着一双眸子,看他就这么走远了,虽然她很无奈也很懊悔,但是王子殿下不肯理会她,她又能怎么办呢?幸好是见过他了,以后若有机会进宫就不难找到他了。 当务之急是她得想办法进宫才是,只是在大理她人生地不熟的,该找谁帮忙? 突然,她想起了客栈,或许可以从那里打听到进宫的方法。 主意一定,她立刻返回客栈找上了掌柜,「请问,如果想进宫去该怎么做才成,掌柜你知道吗?」 「这位兄弟,你说什么?要进宫!是想当差吗?」掌柜惊疑地问。 「当差!」她愣了下,「呃,只要能进宫,都行。」 「这位兄弟,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没事干嘛要去宫里当差?」难不成他真想不开,打算当个太监公公? 「去宫里当差不好吗?」单纯的姜小渔完全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掌柜摇摇头,「看来你是真想进宫了。好吧!晚点儿有一位宫里的红人会来用膳,由他带你进宫,肯定没问题。」 「太好了,谢谢掌柜,那我就留在这里等他。」她感激涕零地说。 之后,小渔便乖乖地等待。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她终于等到掌柜口中宫里的红人。 掌柜立即带小渔过去,「这位是刘公公,就是我说的宫中红人;刘公公,这位小兄弟一心想进宫当差,您看这事该这么处理呢?」 刘继转向小渔,仔细看了看,想他现在办的事正需要一个生面孔,这人来得正是时候,「好,要进宫小事一桩,但你须替我办件事,事成之后定有你的好处。」 「谢谢刘公公,我叫姜小渔,一定会好好做事的。」她开心地点点头。 「跟我来吧!」 刘继于是带着她往城门口的方向移步。 到了城门口,他指着另一条小径,「这条路走到底有间茅舍,里头堆了好几袋东西,你得在子时过后将它们装上推车推出城外,路上倘若遇到人问你这是什么,一概说不知情,只是领钱办事。」 「是,那么刘公公,您会到吗?」小渔边问边研究起这位太监大人的脸孔,他明明已经上了年纪,为何还不留须呢? 「我随后就到,你一到城外就会有人接应你。」他笑容满面的交代,笑容背后藏着奸佞的计划。 *** 时序秋末,天候微凉。 大理王宫内的大理花正盛放,散发出来的香气弥漫空气中,令经过的每个人忍不住驻足停留,寻觅花踪。 段玥回到大理王宫,顺手摘了朵大理花把玩,还记得母亲生前最爱的花就是大理花。 走进寝宫不久,护卫鲁钰前来求见,「公子,我刚听说您回来了,就立刻过来见您。」 段玥倒了杯水喝,「调查的结果如何?」 「小的已查出搞鬼的人的确是刘继,但苦无证据。」 「当真是他!」段玥嘴角扬起一丝笑痕,「你说我猜得准吧?」 「您未卜先知呀!」鲁钰又道:「两天前您说怀疑刘公公,属下就派人紧跟着他,如果他再有任何动作,肯定逃不过咱们的眼线。」 段玥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家伙,做得好。」 「这是属下该做的。」鲁钰从小就被王妃收养,与段玥情同手足,他非常了解段玥在大理的难处,也暗暗立誓要追随他一辈子。 这时,鲁钰派出去的手下也正好回来了。 「公子、鲁护卫。」来人恭敬俯身道。 「江锋,原来鲁钰派的人是你,早知是你我就安心了。」段玥对他扬唇一笑,「有消息吗?」 「禀公子,已经查出来了,刘公公打算今晚将东西给运出去。」江锋又道。 「从哪里出城?」 「还没查到确切地点,唯一确定的是从古城出去,但城门有三个,实在很难判断是哪一个。」对于这点,江锋着实自责,「是小的无能。」 「快别这么说,我想既然城门只有三个,那我们三个一人锁定一个不就成了?」段玥勾起嘴角。 鲁钰点点头,「还是公子聪明。」 「那就别迟疑了,各自行动吧!」段玥现在的身分乃是段氏四大家臣之一的「西星」,像刘继这种仗着自身势力以图私利的人,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旋即,一行三人立刻前往古城,各自朝东、西、南三个城门而去。 一路上段玥听着夜莺啼唱,更显夜里的岑寂,直到西城门口,他果然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推着东西走出城门外。 「前面的人,给我站住。」段玥喊道。 小渔定住身,僵在原地。 完了!刘公公有交代,说这东西非常重要,绝不能让别人撞见,这下该如何是好?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走近,她全身冒出冷汗…… 「转过身来。」段玥沉声又说。 她轻吐口气,抱着丢了进宫机会的沮丧心情转过身,可就在两人四目相接的瞬间,各自都暗吃一惊。 「是你!」段玥错愕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她干这事不就是为了进宫见他,如今他就站在面前,她还能隐瞒吗? 「快说。」他可没空跟她耗。 「是刘公公要我将这些东西运到城外的,我……我做错了什么吗?」她缩着脖子,一副委屈样。 「刘继?!」段玥心想,果真是他。接着又以阴冷的嗓音逼问道:「你为什么要帮他做事,你和他是一伙的?」 「我想进宫去,刘公公说可以帮我,但要我帮他做这件事。」发现他的目光直瞧着推车上的东西,小渔赶紧解释,「这些是什么东西我完全不知道,应该很重要吧?」 「当然重要了!」他拧起眉头,「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一见到我就用逼供的口气对我说话?」天呀!该不会她帮错了人?但刘公公不是宫里的人吗? 「因为你正做着该死的事。」 他这句话可吓坏了小渔,她迅速跪了下来,「王子殿下,小的冤枉呀!我只是照着刘公公的话去做,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过,别再喊我王子殿下。」段玥眉心深锁。 「那……那我要喊你什么?」 「宫里的人都喊我一声公子。」 「好,那就公子吧!我刚刚说的全是实话。」她再一次强调。 「我又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托辞,要为自己脱罪?」像这种刁钻的家伙,他可是看多了。 「你为何就是不相信我?就算要安罪名给我,是不是该告诉我这是什么,否则我不服。」瞧他的脸色如此沉重,小渔不禁有点儿担心,就不知自己到底插手了多么严重的事? 「你还真有理由呀!」 段玥瞪着她那对在夜空下熠熠发亮的翦水秋瞳,「此乃敌国之物,可以制作出一种最新的攻击武器,当然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他半瞇着眸,瞧她张嘴结舌的错愕样,继续道:「这可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手的,如果被其它人夺了去,你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刘公公为何要我运送这种东西?」她还是搞不清楚。 「你说呢?」 「老天!该不会他有叛变之心?那……那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小渔惊慌地说。 「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他气得冷睨她一眼,「你又为何非得进宫不可?」 堂堂男子不当,却要做个小太监? 「我想进宫找你。」她缩着下巴,小声说。 「找我!」段玥挑起眉,「找我做什么?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与你是同一道上的,所以不怕死的想追进宫中?」 「什么同不同道我不明白,我只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你了。」她朝前跨出一步,恳求道:「能不能安排我在你身边干活,做什么都行。」 「你简直是得寸进尺!」他沉下声,冷冷一笑,「我不需要人伺候,而你的下半辈子就准备在牢里度过吧!」 「牢里……」小渔急得冲口而出,「别抓我去牢里,我是西夏国王派来的。」 「西夏国王?!」段玥忍不住大笑出声,「你继续胡扯吧!还有什么?干脆说是我娘的魂魄要你来的。」 她赫然震住,没想到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诉他这些,他竟然不相信! 「怎么了?无话可说,还是想继续编什么谎言?」他扯开嘴角,逼视她那张因错愕而显得苍白的小脸。 真是见鬼了,哪有男人长得这么秀气,瞧他眉如柳、眼如杏、唇如蜜,这是老天爷捉弄人吗? 小渔垂下小脸一叹,想想自己的处境,还真是应验了一句话——「壮志未酬身先死」。难道她真要死了吗? 「我无话可说了,你就把我抓起来吧!」如果真要死在他手里,她也认了。 段玥瞧她的丧气样,忍不住再次求证,「你真不是刘公公的同伙?」 「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随便你怎么想好了。」她真的好失望,虽然他们不算认识,好歹她也请他吃过饭,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讲情理? 「不想证明你的清白?」段玥倒想给她一次机会了。 「你愿意让我证明?」她本已晦暗的小脸这才亮起,「要我怎么做,你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做。」 「你继续运这些东西出去,就当我没来过,尽量博得刘继的信任。」 「好,我会照做,不过这东西不是不能落入他手中吗?」她看了眼推车上的东西。 「我自有打算。」说着,段玥勾起嘴角,邪邪地说:「倒是你小心点儿,可别真的被抓去阉了,女人可不好当啊!」 「阉了?」小渔好奇又问:「啥是阉了?」 「你──」段玥无言了,他揉揉眉心,怀疑这小子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哪有男人不知道那个意思?「反正不是好事就对了。」 突然,远方传来脚步声,他立刻示意她拉起推车,然后他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章 小渔搬完那些东西已经快天亮了! 她腰酸背疼地坐在地上等着刘继到来,还是忍不住犯嘀咕,“那个刘公公真不是好人,为何要我替他做这些事呢?” 终于,她想明白了,王子殿下既然要她跟着刘公公,必然是想借由她找到更多刘公公为非作歹的证据。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刘继慢慢朝她走来,在她身后停步。 “咳咳……”他轻咳两声。 闻声她立刻站起,转身垂首道:“刘公公,小的已经将东西搬完了。” “没有被人看见吧?”刘继前后看了看。 “绝对没有,我一直很小心。”小渔第一次说谎,嗓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小声点儿!”他瞪了她一眼。 “是……不过您是不是该实现之前承诺我的,带我进宫!”小渔压低嗓音问道。 “这个嘛……”刘继眉头轻蹙,“你这小子看来一表人才的,真要做太监?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以前他以为进了宫便可以享受好生活,所以才强忍净身之痛当个公公,之后他才知道一旦成了太监,每个人都会瞧不起你,尽管官位再大,别人也是明里顺暗里笑呀! “小的并无难言之隐。”她不懂刘继为何这么问。 “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就跟我来吧!”刘继笑了笑,转身便离开。 小渔快步跟在后头,直到进入大理皇宫,她就像乡下人进城似的好奇张望,惊讶代理殿堂之雄伟。 刘继喊了她一声,她赶紧收回视线走向他,“刘公公,什么事?” “你跟着这位小公公去吧!先休息两天,养足体力就可以进行了。”他所谓的进行就是执行“宫刑”。 “好,不过我光休息、吃东西,这样好吗?”她不知道刘继指的是何事,“我不需要休息这么久,您现在就可以吩咐我做事,做任何事都行。”这样她才可以从中查探到一点消息,好帮王子殿下的忙。 “不必了。”刘继撂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你跟我来吧!”那位小太监不苟言笑的对她吩咐着,“在宫里当差可得万万小心,不该去的地方就别乱走,不过说的话就别乱说。” “是。”她嘴里喊是,眼珠子却不安分地乱瞟。 小太监回头一望,“别乱看,这里就是你暂住的地方,这阵子会先送些好吃的给你吃,你得全吃光,接着会再饿你两天,无论如何别昏死在台上。” “昏死在台上?”她瞪大眸子,“又要吃又要饿,那是什么意思?” “既然敢入宫就别装傻了,好好待着。”他将房门打开,“进去。” 小渔这才发现自己像是上了贼船,为何他们说的话她全听不懂?而且非常的诡异! 被动的走进房间,背后那扇门已砰地一声合上。 顿时,小渔心底的不安愈来愈强烈,突升起一股想找到段玥的冲动,她立刻转身想推开门出去,这才发现房门被上锁了! 这下她更是惊惶无措,猛拍着门板,不停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无论她怎么扯开嗓门嘶喊,门外就是无人回应,最后她无力地坐了下来,周遭安静的氛围让她浑身紧绷着,一颗心直发颤。 “王子殿下,你在哪里……王子……”她并不怕死,就怕什么都还没做就这样死掉,要她怎么对得起师父? 小渔难过的垂着脑袋靠在门边不知过了多久,突闻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她立刻跳了起来,随后看见一名年轻的小太监端了膳食进屋里,一瞧见她便说;“这是为你准备的,快吃。” 她看了看膳食,疑惑地问;“这么干的食物,连汤都没有,要怎么吃下肚?” “喝汤?你疯了,宫刑后得好几天不能解手,从现在起你要滴水不沾。”他睨她一眼。 “宫刑!那是什么?”她越听越懵懂。 “你在开玩笑吗?都进宫了还装迷糊,老赵已经在磨刀了,他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刀子匠,保证一刀解决,一点都不痛。”他邪邪一笑。 “还要磨刀?”她呆愣地杵在原地,虽然还不解其意,但知道肯定是想要了她的命! “这位小哥,让我出去,求你……”她赶紧拉住他。 “谁是你小哥,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冷睇着他,“场子的木台都为你准备好了,痛个几天就没事,安心吧!” 他说得简单,可她如何能安心?又是动刀又是木台,分明是把她当成了案上肉,任他们宰割了! “不,我是真的后悔了,我要出宫,求求你……”她决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至少她得见到王子殿下。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烦呀?比女人还像女人,真是啰嗦。”小太监嗓音扬高起来,更加深她内心的恐惧。 不行,这地方都是些怪人,她决计不能留下。 瞧他转身正准备离开,小渔知道如果不把握机会,她肯定是逃不掉的。 “对不起了。”话落,她便举起手劈向他颈后,见他昏厥了便扶他躺下,然后悄悄褪下他的外衫穿在自己身上,离去前,她不安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你不会有事的,醒来后千万别怪我。” 随即她慌慌张张的逃出屋外,不知道段玥的寝宫在哪个方向,也只好碰运气闯闯看了。 不一会儿,被击昏的小太监清醒过来,他揉揉颈子,等搞清楚情况后立刻冲到外面大声疾呼,“逃走了,有人逃走了。” 这消息不久便传进刘继耳中,他立即派出大批侍卫在王宫的各个角落寻找小渔的身影。 虽然他下令要低调寻人,但一个时辰后此事还是传入段玥耳中。 段玥皱着眉对鲁钰说:“我们得先找到人,现在就分头进行。” 虽然那小子帮过刘继,但他是被利用,根本不知道状况,而那小子会继续待在刘继身边也是应他的要求,他又怎能不管他? “是,属下这就去西边找。”鲁钰领命退下。 段玥则是往东边去寻人。 王宫东翼有许多人工造景,假山假水特别多,也容易藏身,那小子会不会就躲在那里? 他迅速来到东翼,几乎翻遍每一个角落,却仍一无所获,正打算到别处寻找时,一道娇小的身影远远地朝他奔了过来……撞进他怀里。 段玥猛地拽住他,发现此人就是姜小渔! 小渔脸上冰凉,右手的袖子沾满了血,双唇泛白地对他笑说:“王……王子……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着,她便昏厥过去! 段玥紧抱着怀里软软热热的人儿,心底竟漾出一丝怪异感受! “这小子,还真是——” 深吸口气,他刻意忽略她身体的柔软触感,扛起她柔弱的身子,往自己的“寻璇苑”迈进。 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四周还回荡着可怕的风声,而她只能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因为后面有杂沓的脚步声紧追着她,追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她走进一片奇岩怪石中,躲过了那群人的追捕,可是周围锐利的岩石划得她好疼好疼! 她想哭却不能哭,因为哭声会惊动那些人,她只能忍。 突然,远处出现一道身影,那身形好熟悉好熟悉……是殿下吗? 没错,就是他!他是听见她的呼唤来救她的是吗? “殿下——”她大喊一声,赫然坐直身子,当看见是段玥在眼前,她立刻激动的抓住他,“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从小到大她从没这么害怕过,一直以来都是师父,师兄保护着她,可现在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避风港。 她不想再放开他,不想了! 段玥眉一蹙,想推开他却发现他抖得厉害,只好忍下,“你找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怕……我好怕……”想起那些人诡异的笑容与奇怪的话,她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怕什么?难道刘公公要对你怎么样?” “他把我关起来,给我吃很干很干的东西,不给我喝水,还说要把我……把我……”她小舌抖得都快打结了。 “他要把你送上木台施以宫刑?”他光猜也知道,“所以你就溜了?” 一抹笑衔在嘴角,当目光对上她那双泪眸时,他唇畔的笑凝结,双眉忍不住皱拢,这才发现他还紧紧抓住自己,“你可不可以放开我了?” 小渔惊觉自己的失礼,立刻松开手,但是她一双颤抖的柔荑仍举在半空中,害怕得不知该抱紧自己还是抓住身上的被褥。 “你怎么了?”看他的表情真的是吓坏了!“别想太多,你在我这里不会有事的,以后就跟着我吧!” “王子殿下,你真的愿意让我跟着你了?”小渔不敢相信地问,之前他不是很讨厌她接近他吗? “你如果再不改口,我就收回这句话。”怎么才一天工夫,交代他的话他全忘了,又直喊他“殿下”。 “啊!我忘了,公子真的没骗我吗?”她原本满是惊慌的小脸,顿时化为憨傻的笑容。 “我可不是你,说谎的事我不在行!”段玥气得冲口而出。 小渔抹去泪,不好意思地笑说:“惹公子生气了,很抱歉,我只是……我只是怕这不过是一场梦。” “就这么想跟着我?”段玥直视他一双眼睛,“为什么?” 他真的很不喜欢看这小子对他笑的模样,他从不知道会有男人的笑容这么甜,难道他笑不腻吗? “因为我想请你回西夏。”她知道不管怎么说他都会抱着怀疑的心态,但就算他不信,她还是得说。 “什么意思?” “真的是西夏国王间接派我来找你的。”她再一次强调。 “够了!”他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鬼话?凭他! “我知道这很难让你相信,但是我绝不会骗你的,因为我师父和国……” “我要你别再说了。”他实在不想听这小子说些废话,“想跟着我身边就老实点儿,再胡说八道我立刻赶你走!” 看来他一定没受过什么教育,这才会满嘴胡言,就不知道他几岁了?有没有念过书? “你几岁了?” “我十七了。”被他这一说,她突然觉得好失望,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十七?”他瞠大眸子,“你又说谎?瞧你这个子,十四还是十五?” “我没说谎,我干嘛把自己说老呀?”难道她就长得一副只会说谎的贼样?这个王子殿下也太伤人了。 看他气得红一张脸,段玥这才相信,“好吧!那你跟过夫子念过书吗?会写字吗?” “当然。”她师父能文能武,她和师兄的学业都是他授的课。 “既然会识字、写字倒还行,你受伤了,等伤好了再跟我一起做事。”他看了眼他已包扎好的手臂,居然又渗血了! 经他这一说,小渔才发现自己受了伤,难怪右手刚刚怎么抬都抬不起来,“公子……” “干嘛?”好好一句话不一口气说完,干嘛还拉尾音? “谢谢,我真的很感激你救了我。”手臂传来的疼痛又让她想起被人追杀的惊恐,小脸再度垂下。 “手给我。”本想当作没看见就离开,可是他就是办不到。 “做什么?”她将手往身后藏。 “你别对我做什么就行了,害怕我对你做什么?”他没好气地用力拉过他的手,“刚刚鲁钰为你上过药了,怎么还流血?” “鲁钰是谁?”她瞠大眸子。 “我的护卫。” “啊?”她的小脸浮上错愕,这么说她的手还给别人摸过了? “怎么了?”瞧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到底是哪儿不对了? “没……我的手没事,等结痂就好了。”练武时在与师兄们对打她也经常受伤,所以这点小伤她并不在意。 瞧他又把手给藏起来,段玥还真是受不了,“拜托,只要你别没事就抓我、抱我就行了。” 他没好气地又把他藏在后头的手给抓出来,继续解着已松脱的布条,然后又从一旁的水盆内拧了湿帕,为他将上头的血迹给拭去,“我帮你上点药粉,这药是珍贵的兽血所制,非常有效,但也会有些疼,你得忍忍。” 她点点头,可还没做好准备他便将药粉抖下—— “呃!”她赶紧抓住他的手臂,忍住急欲出口的呼疼声,随着她抓着他的力气加重,段玥就可以感觉到她有多疼了。 于是他加快动作将他的伤口再度包扎好,同时也发现他的手腕骨好细,皮肤又嫩,简直不像个男人! “再忍一下,过会儿就不疼了。”他的目光又瞟向他的脸孔,看他那咬着唇、强忍疼痛的表情,他不自觉的放松动作,“好了。” “你是怎么搞的,划出这么多伤口?”虽然伤口都不深,但是也太大片了。 “不知道,因为天色已经暗了,后面又有人追着我,我好怕……只知道拼命的跑,什么时候划伤的我也没察觉。”回忆起昨天那段经过,她仍余悸犹存。 “你休息吧!”段玥站了起来。 “公子!”小渔忍不住喊住他。 “还有事吗?”段玥回头问道。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她内疚地垂不小脸,“我没有听你的命令好好待在刘公公身边,是我不对。” “算了,你做不来也没办法,好好再睡一觉吧!”段玥又望了眼他那垂首凝语的侧面,不禁摇摇头走出房间。 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小渔这才抬起脸,开始考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王子殿下相信她真的是西夏国王派来的呢? 小渔被一股寒意冷醒,看着窗外雾茫茫的一片,于是下床打开窗……一道寒风袭来,她赶紧拉拢襟口,眯眸望着片片飞雪。有的沾在之窗上,有的落在梅枝头,这景色还真是漂亮! 这时,她听见远处传来阵阵交谈的声音,而且这声音非常的耳熟。 探出头再仔细挺会儿,蓦地她瞠大双眸,浑身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刘公公……那是刘公公的声音! 但是怎么愈来愈小声,他是被带去哪儿了吗? 她轻轻推开门走出去,尾随着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往前走,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住在一处雅致的院落中,四周翠竹环绕,香草攀爬其上,与她昨日看见的王宫相貌完全不同。 往前瞧,只见大门旁立了个牌子——寻璇苑。 “寻璇苑是什么地方?也是在宫中吗?”她低声轻喃。 眼看刘继被人带往前面那间屋子,小渔立刻收起疑问,继续跟了过去,躲在屋外偷听。 “公子,您派人将下官招来,有何事交代?”刘继坐了下来,眼里藏着笑意。 段玥坐在主位上,命人沏壶茶过来,“这是上好的黄山毛峰,喝喝看。” “看来小的今儿个有口福了。”刘继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大大称赞,“清香甘甜、滑口顺喉,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好茶本就该给识货的人喝。”段玥这才转入正题,“不过我现在无心品茗,你应该已听说,上回我自黔葛国夺回的那些材料竟然在一夜之间全不见了!” “真有这回事?”刘继故作惊愕的站了起来,“是在宫内不见的吗?这……这太离奇了!身为太监总管的我难辞其咎呀!” “别这么说,这事不怪你,我只是难得见着你,向你抱怨两句罢了。”段玥扯着笑,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不想错失他的任何反应。 果真,刘继面色僵硬,是心中有鬼吧? “对了,我还听说昨儿夜里咱们宫中很热闹,是吗?”段玥故意挑些他不爱听的话题说。 “哎呀!没想到公子消息这么灵通,惊扰到您了,真是抱歉。”虽然很惊讶段玥会知道这事,但刘继向来八面玲珑,自圆其说的本事更是不小,“不过您不必担心,是我们内侍府出了点儿问题,已经摆平了。” “真是这样吗?”段玥俊脸上带着微笑,修长的手指在木桌上轻敲着,“不过我昨儿个就在宫中撞见一个小子,他不是宫内人。” 刘继的表情先是一僵,随即装起傻来,“哦,是谁?我认识吗?怎么可能有外人进咱们宫里?” “刘公公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此人了?”段玥扯开嘴角,“因为那人提到你,我还以为他是跟着你进宫的,本来还打算将他交给你。” 段玥故意这么问,想亲耳听刘继说出“不认识他”四个字,如此一来日后他将那小子带在身边刘继也无话可说,省的他没事就来他的寻璇苑找麻烦,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能让刘继知道他与小渔原来就认识,否则要继续跟踪那批货的去向就不容易了。 但是站在窗外的小渔却全然误会了! 她惊愕地呆站在原地,怎么都没想到原来王子殿下根本无意收留她,非但如此,还要把她送还给刘公公。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是因为她曾帮刘继运过那批东西吗?还是他不想让她跟在他身边? “哈……公子,我是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哦!那就麻烦了,我还不知道该把他送哪儿去,不过他似乎想跟着我。”段玥装模作样的轻轻一叹。 听闻这声叹息,小渔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在他将自己送还给刘继之前,她还是自行离开得好,免得让殿下认为她想赖着他。 这时厅内又传来刘继的笑声,“段公子,那您就留下他吧!这应该不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困扰。” “刘公公毕竟是负责宫中内侍的,我要在宫里安排个外人怎么样都要经过公公的同意,不是吗?”段玥扯开嘴角。 “段公子,您太客气了,小官佩服您,您做事总是设想周全。”刘继随即站起,“好了,回去我会吩咐下面的人,看见那位小兄弟绝对好生对待,不会为难他,下官这一待也太久了,还有要务必须处理,就先告辞了。” 他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段玥找他来是为了那小子,既然二王子殿下喜欢,送给他也无所谓。 反正那小子什么都不知道,算算时间,那批东西应该也已经运抵目的地,到时候更是死无对证了。 “那我就不送了。”段玥扬起魅惑的笑。 刘继离开之后,鲁钰走了过来,“公子,姜小渔不见了!” “什么意思?”段玥眉心一蹙。 “刚刚我派人去给他送早膳,可是屋子里却空无一人。”鲁钰怀疑道:“该不是他根本就是刘继的人?” “不可能,我刚才看刘继的表情并不是这样,我去找找。”段玥突然想起小渔昨晚那副惊骇的表情,心想他是决不可能说走就走的。 他在寻璇苑内绕了一圈,逢人便问:“你们谁见过昨天我带回来的那小子?” 就这样找了好半晌,终于有名小宫女回道:“公子,您问的是不是一位个子不高,五官挺清秀的年轻人?” “没错,就是他。” “我刚才瞧见他站在厅门外,要进去又不进去,后来我还有事就走了。”小宫女说道。 “他站在厅外?”段玥两道俊眉突然一敛,回头对鲁钰说:“备马,我要去追人。” “那家伙怎么这么麻烦?”鲁钰摇摇头,“江峰现在正在拦截那批东西,大伙正忙的时候,他怎么就——” “别怪他,他应该是误会我要把他交给刘公公,自然想逃了。”段玥睨了他一眼,“我看你还是先去支援江峰,我自己去找人就行。” “是的,公子,您要多加小心。”鲁钰颌首领命。 “嗯。”段玥不再多言,立即朝马厩而去。 第三章 雪毫不留情的落在小渔的身上、发上,急着逃出来的她没有带任何东西,只剩下身上的一点儿碎银子,她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师父,我该怎么办?徒儿有负您的重托,您千万别生气呀!”好冷!她好不容易找了个颓废的墙角避风雪,心底一边想着师父,一边用食指在雪地上画着师父那有着一对大大耳朵的容貌,“小渔好想回山上孝敬您,但是……我可能回不去了。” 这里的环境和人都是如此陌生,她没有人可以依靠。 唯一可以信任的殿下却当她是累赘,迫切的想要将她送走,不过她不怪他,毕竟任谁都不想随便收留一个陌生人,更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呢!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在异乡,她想回西夏,想回到师父身边…… 靠在冷冷的墙边,她缩着抖瑟的身子,轻轻喘息着。因为冷,手臂上的伤开始阵阵疼了起来,虽然她冷得发抖,但是额际,鬓边却不断冒出汗水。 眼前一片白茫,不知是雪愈下愈大了,还是她眼中的泪水愈来愈多了? 紧抱着自己,她的两排牙齿不停打颤,神志也渐渐变得不清楚……突然,她发现自己像是被一团软绵给包裹住,好暖和、好暖和。 这份温暖让她昏昏欲睡了起来,就在她闭上眼之间,突然从头顶撒下一串像冰珠般冷冷的嗓音,震醒了她! “为什么突然跑出来,连一句话都不说?” “王子……”她困难地睁开眼。 “怎么又忘了改口?”段玥眉一蹙,察觉他全身冻得像根冰棍似的,唇色惨白,整个人颤抖得仿若飘零的秋叶,令他心底莫名其妙名产生一种不该有的怜惜。 老天,他到底是怎么了? “是,公子。”她这才发现他抱着自己,情急之下使尽吃奶的力气想推开他的怀抱,“你……你快放开我,这样是不对的……” “不对?”他才觉得不对呢!没想到这小子先提出抗议。 如果不是见他都快变成一根冰棍,他……他才懒得抱着他。 小渔轻喘地说:“我不回去,我不要跟着刘继,我也不要挨刀,我不要……” 说着她眼底又漾出泪。 段玥瞧着眉头又深锁起来,这小子还有哪里不像女人?居然还哭! “我没要让你跟他走,你放心吧!”更没想到他还出言安抚。 “你骗我。”她摇摇头,痛苦地说:“我都听到了,我让你很头疼对不对?所以我不会再麻烦公子。” “喂,你这个人怎么搞的,简直像女人一样罗嗦,到底回不回去?”段玥皱起双眉,还真是服了他。 “我……”说真的,小渔现在谁都不敢相信了,半眯着一双沾着水汽的眸子,有气无力地说:“我想回西夏……我要去找我师父,如果你真愿意帮我,就给我一点儿盘缠让我回去吧!回去之后我再拿西夏国王的信束过来,这样你就会相信了。” 望着他那炫目的容颜,如同阎皇那般慑人,从他狂傲的两潭深泓中她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憔悴不堪。 他是堂堂王子殿下,又怎会了解她这种卑微女子的无奈。 “你师父?”段玥赫然皱起眉,“他是谁?” “现在说这个干嘛?你也不认识。”她不仅无奈着无法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更无奈的发现自己居然愈来愈沉溺在他那双深瞳中。 不,这只是在陌生环境中对他的依赖,她不断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好,不管怎么样,你先跟我回去。”真要命,瞧他这柔弱无骨的身子,怎么看都像快倒下一样,这种人会有师父?到底是怎么教的,把他教得这么柔弱? “别再骗我了。”她还是不很相信。 “看你这副样子,我可以直接点了你的穴把你带回去,你到底要怎么样?是自己乖乖走回去,还是让我——” “我自己走。”小渔尝过被点麻穴的痛苦,她不要再吃这种苦头了。 段玥冷笑出声,“呵!你总算听话了。”他那张一听见点穴就紧皱的小脸还真是逗人,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敛眉浅笑的模样,让小渔猜不透也看不穿他的心思,平常他面对她总爱板着脸,现在却笑得如此令人难以捉摸。 只不过他真的好好看……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你真的不是骗我回去,要把我交给刘公公?”就算她想再坚持,也没什么力气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咬舌自尽。” “就再信我一次,嗯?”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总会不由自主地描绘他优美的轮廓与唇形,等发现时才知道懊恼。 他为何会对这小子产生不一样的感受?该不会是受了他的影响,连自己的心都跟着乱七八糟了?如果他真的不愿意随他回去,他就干脆丢给他一些银两,省得麻烦! “好吧!我就再信你一回。”她已无力说不。 “那走吧!”段玥猛一甩袖,气闷的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瞧却见小渔蜷着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落后一段距离。 “不行,日后得好好锻炼他的身子才成。”他走过去,褪下身上的裘衣披在他身上,“以后跟着我好好练功。” “我有师父了。” “我没要你拜我为师,只是跟着我练功,锻炼锻炼身子,瞧你……”段玥又是摇头,“快走吧!回宫后我还得出宫一趟。”他得去看看江锋可把东西给劫回来了? “好,我会尽量走快点儿。”她继续移动脚步向前行,再抬眼看了下他刚毅的侧面线条,想他在宫里应该也承受不少压力吧?会为了她而追来,她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将小渔送回寻璇苑后,段玥便快马急追鲁钰而去。 就在近午之际,他终于按鲁钰留下的暗号追上了他们。 此时鲁钰正与江锋二人在客栈用膳,一见段玥来到,立即站起恭迎,“公子,您来了。” “别多礼,快坐下。”段玥潇洒入座,“东西呢?” “已全部回到咱们手中。”江锋得意一笑,“那些人还搞不清楚状况呢!等刘继得知此事,肯定气得跳脚。” “很好,就是要给他一点儿颜色瞧瞧。”段玥撇撇嘴。 “不过,那些人当真守口如瓶,死都不肯透露刘继是幕后主使者,看来要找出刘继不轨的证据有点儿困难。”鲁钰摇摇头,“如果姜小渔能待在他身边该有多好,至少可以探个口风什么的。” “这事就别提了,他不想当太监就别勉强他了。”想他刚刚一个人缩在破墙角的模样,他的心就无法控制地颤动,好像他会变成这样全是他害的一样。 “是呀!若非有苦衷,谁想当太监?”鲁钰又问:“公子,您不是去追他了,可追到人了?” “已经将他送回宫了。” “公子,我觉得您好像对他特别关心?”鲁钰轻轻瞄了他一眼。 段玥口气突变僵凝,“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见他可怜,又喜欢胡说八道,不想让他在外头偷拐抢骗,才想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 “公子、鲁护卫,你们到底在说谁呀?”江锋在一旁可是听得一头雾水。 “那天咱们到城外找东西时遇见的一个小子,事后你急着追踪那批东西离开了,还没机会见他。” “这么说我倒想看看他。”江锋点头道。 “好了,不要再谈他了,我要去看看那些东西。”段玥烦郁的站了起来。 “可是公子,您还没用午膳呢!” “吃不下,走吧!”段玥眉头一锁,随即走出客栈。 鲁钰和江锋不明所以的相视一眼,连忙搁下一锭银子就急急追了出去。 隔日,刘继得知好不容易偷来的货又不见,急得直跳脚! 东西不见也就罢了,居然连运货的人都失踪了,情况显得很诡异,要他不紧张都难。 到底是谁从中作梗?如今段氏四家臣除了西星段玥之外,其他几个都不在城内,难道是段玥干的好事? 天,他怎能这么大意呢?肯定是那个逃走的小子泄了他的底!可恶,要是再让他遇见,他肯定要杀了那个食言的家伙! “来人啦!”他拔声喊,一名小太监跑了来。 “公公,有事吗?” “跟我去一趟寻璇苑。”刘继将手中拂尘往后一甩,快步走出内侍府赶往段玥的寻璇苑。 巧的是,一进苑内他就瞧见小渔正在中庭铲着及膝的雪堆。 刘继轻哼了声,徐步走到他身后,“小兄弟。” 小渔转过身,一见是他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刘……刘公公……” “你这小子,不肯当太监也就算了,竟然还出卖我,害得我……”刘继咬牙说,“是你逼我的,我非要你的命不可!” 小渔赶紧抵挡,不过刘继的功夫不弱,数招之后她被击退好几步! “原来你会武功,哈……是我小看你了,不过若想保命,凭你那点儿功夫是没用的。”刘继赫然大笑。 正在气头上的刘继直想杀人泄愤,况且小渔不过是个小角色,就算他现在杀了他,段玥也不好说什么吧! “好,要杀就杀吧!现在我不怕你,反正公子并不是不要我,那我死也无悔。”她抚着被击中的胸口说。 “看来你还真不怕死!”刘继撇撇嘴,“好,那我就成全你。” 刘继运足内力,发狠地再度出掌,就在这瞬间,一道掌风瞬间将他们隔开,小渔和刘继同时往后一弹! “刘公公,你这是做什么?”段玥适时赶到,为小渔挡下这道阴狠的掌风。 “段公子!”刘继一见是他,顿时青了张脸,“我只是在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下人,何况他可是我带进宫的。” “你不是说不认识他?”段玥眯起眸。 “那……那是之前忘了,现在又想起来了。” “不管你忘记与否,他现在是我的人,我想知道他到底做错什么?”段玥又怎会不知刘继在恼什么,肯定以为他的事是小渔露的口风,才会拿他出气。 “这……”刘继顿时无语。 “我正在问你话呢!刘公公。”段玥来到小渔身前。 刘继气得握紧拳,又不能说出小渔出卖他的事,只好努力压抑住怒火,冷静下来。他想,那些运货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绝不会像这小子一眼出卖他,在没找到证据之前,段玥是绝对不敢对他怎么样的。 “他怎么了?” “他……他出言不逊,所以我是替段公子教训教训他。”刘继咬着牙强忍下来。 “这事不劳公公费心。”段玥恨不得可以立即将他拿下,但是苦无直接证据,所以他得沉住气。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刘继居然可以养出那些不怕死的手下,就不知平时他们究竟拿了刘继多少好处? “哈……”刘继笑了出来,“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事了。对了,段公子昨日可曾出宫?” “我是出宫过。”段玥转而笑望着小渔,“这小子以为我不要他了,于是暗地离开,让我找了好久,怎么样?刘公公找过我吗?” 听他这么说,小渔因为内疚而垂下小脑袋。 “这倒没有,不过下官听说近来有不少三教九流之辈进出咱们大理国国境,还请您出宫时多加小心。”刘继眼看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于是稍稍安心道:“我来此就是为了通知您这事儿,那么下官这就告退。”说着,他又瞪了小渔一眼才离开。 “公子,他分明心里有鬼,你怎么不将他抓起来?”小渔不懂段玥为何不动声色。 “对付那种老奸巨猾的家伙不能操之过急。”他转向她,看看她全身上下,这打量的眼神让小渔紧张的缩着身子,怕他看出了什么。 “你没受伤吧?”他关切地问。 原来他是问这个!小渔这才松口气,“没事,虽然胸口被震得有点儿疼,但我忍得住。”见他会关心她,她心底漾着说不出的温暖。 再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小渔发现自己愈来愈喜欢跟他在一起,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仿佛带着一点甜味,一点儿酸,还有心窝上的一丝微热。 “我看看。”既然答应收留他,他总该负责他的安危。 “不用,我没事。”小渔急急往后一退。 “既然没事,你跟我来。”他直接走到空地上,而后回头对她说:“从现在起我要教你练拳,别再被人欺负了。” “练拳?”她摇摇头,“我说了我已经有师父了。” “我也说过没要你拜我为师,我只是教你基本的拳法,让你锻炼身子和防身。”段玥道。“那我该怎么做?”既是他的好意,小渔心想若她再拒绝就太失礼,也辜负他的收留。 “我先打套拳,你看完再跟着打一遍。”说完,段玥便在他面前练了一遍,然后道:“你照着做一遍。” 小渔蹲好马步,学着他方才的动作出拳,可说是架势十足,连她自己也甚感满意,“公子,你看可以吗?” 他皱起眉头,语气带着满满的不悦,“虚而无力、柔中无劲,你师父都是这么教你的?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柔弱,难怪男子骨这么差。” “可我很努力在打拳了。”她都出汗了。 “弱不禁风,别人轻轻一挥你就倒了。”说着,他来到他身后,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脊,两手抓住他的拳头,“要这样使,但不是蛮力……” 小渔却没心思听他讲解,因为他胸膛的温度直熨烫着她的背,还有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是这么有力,有种非常雄性的霸气。 虽然她在山上长年和师兄们一块儿生活,但是她对师兄们从没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心微微荡漾着…… “喂,姜小渔,你到底有没有专心听我说话?”发现他魂不守舍的,段玥的嗓音拉高。 “呃!我有在听,公子。”她赶紧站直身子。 “好,再打一次。”他双手抱胸,半眯起双眸看着,“用心一点儿,我可是很严格的。” “是。”她深吸口气,专注的再练一遍,依他的指导从丹田出力。 “好一点儿了,不过得再加强。”虽不满意,但也差强人意了。 “公子,我算有慧根吧?”她志得意满地笑了。 “你还真狂妄,要到无可挑剔的地步还早得很呢!”瞧他又用那双圆滚滚的大眼傻乎乎地望着他,他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平日没事多练身,懂吗?” “我知道。”她回以甜沁一笑。 冷不防闻到小渔身上的一股馨香,惹得他一阵迷惑,情不自禁地往他走近一步…… “公子……”他看她的眼神好灼热,小渔垂下脸,心悸地问道:“你为何这么看我?” “我——”他猛然震住,气自己为何眼里看着他,脑子里却把他幻化成以为大姑娘。 “公子,你究竟怎么了?”她柔媚地抬起脸,见他表情变得好难看,忍不住上前一步。 “你别过来。”他突地朝他吼道:“以后别靠我这么近。” 没错,这小子有问题,自己有断袖之癖却还影响他,他不该太靠近,是该慢慢疏远才成。 “是。”小渔往后一退,错愕的望着他,百般不解地问:“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 “没有,你好好练习,累了再休息。”撂下这句话,段玥便离开了。 姜小渔追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他刚毅的背影,心也跟着茫然了。 由于是段玥的交代,小渔平日只要一得闲就会跑去空地练拳,几次遇见段玥都想当场打给他看,可都被他给拒绝了,而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了他似乎有意避开她。 这让她好难过,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什么让他这么讨厌她?偏偏她又发现自己好像渐渐……渐渐地喜欢上他了! 喜欢看他走路的样子、说话的神情、微笑的神采,就连生气的样子都让她如此倾心! 晌午,冬阳驱走了些许寒意,小渔见段玥没出宫办事,于是煮了碗木耳莲子汤端进他的书斋想给他用。 她先敲了敲门,不久便听见他说道:“进来。” 她弯起柔唇淡淡地笑了,轻轻的推门而入,走近他,“公子,听鲁护卫说近来大王交代给你的公务极为繁重,所以我特地熬了碗木耳莲子汤,你快喝了吧!” “搁着,你可以出去了。”听见他的声音,段玥明显怔住,但他头也没抬地直想打发他走。 小渔敛下眼,他的淡漠虽然让她伤心,但她还是对他绽放微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你可以说给我听听。” “说给你听?你懂什么?”他不耐烦地抬起脸,深锁双眉与她对视。 “是关于刘继的事吗?是不是他又拿我的事来烦你了?”她无法控制地表露出对他的关心,“如果在大理真的这么烦,那我们回西夏好不好?西夏国王很想念你,现在蒙古军又不放过我们,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你又在胡扯什么?谁要跟你去西夏?再说蒙古军对付的何止是西夏,我们大理他们也不会放过,大理一样需要我。”段玥无奈地吐了口长气,“爱胡说八道的老毛病再不改,我就不再见你。” “是……”她仍想为自己解释,“公子,你一直认为是我胡扯,但我真的没对你说谎,我师父真是受西夏国王之托,命我来请你回去见他一面。” “你还没告诉我,你师父是谁?”他放下毫笔,眯起眸问。 “我师父名叫齐秦,住在草愍山上,开了间千岁武馆。”见他总算愿意听她说了,小渔内心有着说不出的开心。 “就是这间千岁武馆把你教成这样?”他轻嗤地摇摇头,“你下去吧!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说这些。” 就算是真的,他又怎么能够回去?虽然大理国王非他亲父,但是待他不薄,他绝对不能回西夏,就算探亲也不适宜呀! “为何没心情?”这两天他始终愁眉不解的。 “你怎么老爱问呢?我说了你能替我分忧解劳吗?算了,出去。”每每见了这家伙他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儿,避了几天,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找上了书斋。 而她现在这副落寞的样子,竟会让他感到心疼! 不行,他不能一错再错,得及时打住才成。 “我……”小渔垂下小脸不语。 “下去吧!”段玥无奈地挥挥手。 “是。”她深吸口气,而后步出书斋,就在书斋后方布满鹅卵石的小径上她遇见了江锋。 江锋见了她,笑着走上前,“漂亮的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自从他听鲁钰提及这个人之后,一回宫他便惦记着要见他,如今一见才发现他果真与众不同,比任何男人都长得标致,虽然身子柔弱了些,但不正好衬他那张“柔美”的脸蛋? “江公子。”她尴尬地朝他问好。 “你不用这么客气。”他俯下身偷看他的小脸……哇!还真是愈看愈漂亮。 “你是公子的人,我当然也要尊敬你。”她微微一笑。 “哈……头一次听人家说要尊敬我。”江锋觉得他愈来愈有趣了。 “你别笑嘛!我有件事想请问你,不知道你清楚吗?”小渔一直为段玥担心。 “你可以说说看。”江锋扯开笑容。 “我发现段公子近来似乎心事重重,你知道原因吗?”她真的希望可以为他分忧解劳。 “唉!还不是刘继,他的手下坚持不吐露他就是主使者,抓不到刘继犯罪的证据着实令人头疼!还有,他好像请来一些西域的高手进城想对付公子,本来公子和刘继的关系就处在非常紧绷的状态,现在又因为一些因素,公子这才……”他摊摊手,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我是不是也是其中一个因素?”她低着头自言自语着。 “应该是吧!”江锋点点头。 “但为何明知刘继勾结西域人士却不告诉大王,由大王下令擒住他不就一了百了了?”她还真不懂官场的事。 “咱们公子的身份特殊,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下他不会说出去,免得被人反咬一口。”江锋拍拍他的脑袋,“你还小,不会懂得这些事的。” 小渔很想告诉他,她不小了,但她忍下来,“好,谢谢你,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没事,你打从这边经过应该是要去书斋找公子吧?那你去吧!”小渔从他身边走过,心想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减轻段玥的负担?如果去找刘继跟他说清楚呢?会不会稍微缓解他们紧绷的关系? 仰首看看天上悠游的白云,她想自己能在宫里安居都是因为段玥的帮忙,她不能坐视他陷入麻烦而不管,无论如何她都要试着去帮他才行。 思考了好一会儿,她决定前往内侍府找刘继,可刘继并不在府中。 “咱们总管在城里有处别馆,是他在外头办事时暂时休息的地方,你找总管做什么?”小太监还记得他,“上次就是你打昏我的吧?” “小公公对不起。”她拱手道歉,“当时情况迫不得已。” “哼!不必道歉了,听说你现在是段公子的人,我哪敢对你怎么样?”小太监冷冷一哼。 “你快别这么说,求你告诉我刘公公的别馆在哪,是段公子命我来的。”眼看没办法了,小渔只好扯谎。 “是段公子要你来找咱们总管的?”小太监眉头一顿,心想若不通报,倘若有重要的事岂不麻烦? “当然,否则我害怕都来不及了,哪还敢来找总管。”小渔顺着他的话意说。 “好吧!我告诉你在哪儿,你自己去。”小太监还真相信了。 “谢谢小公公。”小渔笑逐颜开地向他道谢。 第四章 小渔问过人之后,终于找到刘继的私人别馆。 由于是在上京,大王脚下,刘继不敢太嚣张,因此这座别馆的外观看来倒也朴实。 走进大门处,她正要轻敲门,却听见里头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躲在角落,见大门开启后,刘继与一名黑衣人走出来。 两人在外头嘀咕几句,黑衣人便先行离开了,刘继则走回大门内。 小渔突然想起江锋提及刘继勾结西域人士,说不定那黑衣人就是! 于是她尾随黑衣人而去,佯装路人随意走着,偶尔拿起摊子上的东西看看,以避开那人的注意。 约莫半柱香后,小渔见他拐进一条阴暗的巷弄里,她悄悄跟了过去,直到确定他的落脚处后,这才赶紧退了出来。 走在街道上,她考虑着该先去找刘继还是回去通报段玥时,突见刘继从她眼前走来。 “咦,你不是那个姜小渔吗?怎么跑出宫了?”刘继惊疑地望着他。 “我……我们公子让我出宫买点儿东西。”她力持镇定地望着他。 “呵!没想到段公子挺喜欢你的,看来他是被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诱惑吧!啧,难不成他是……”瞧他说话时好佞的嘴脸,还真是让小渔生气! “你别胡说八道,我们公子可不像你说的那样,你道歉,快道歉。” “哈……要我道歉?我看你们搞不好就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件事如果传进大王耳中,可知道……” “住口!”运足了气,小渔立刻朝他挥出拳,刘继俐落闪开,冷冷蜷起嘴角,轻松地回以一掌。 “啊!”小渔往后弹退好几步,喷了口鲜血。 刘继蹙起双眉,“你是跟谁学的武功,像是和我同一派的?” “谁跟你同一派!”她摇摇晃晃的走到他面前,“你太可恶了,羞辱我就算了,可我不准你羞辱公子!看掌——”她再次出拳,却被刘继给攫住手臂。 “你这小子真不要命,跟我到别馆作客几天吧!”刘继好佞一笑,将他带了回去。 虽然这小子一点都不重要,但是对段玥倒是挺忠心的,将他从段玥身边带走,或许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段公子,已经一整天没见到小渔了,他该不会又溜出去了?”直到天黑用膳时,鲁钰发现小渔从午膳时就不在,于是立刻向段玥报告。 “一整天都不见他的人?”段玥放下筷子,眉心轻锁,“晌午他才端莲子汤进我书斋的。” “他还挺有心的嘛!”鲁钰笑着摇摇头。 “鲁护卫,你别老是质疑他,他其实人很单纯的。”江锋忍不住为小渔说句话,“我今儿个在午膳前遇到他,他还问我公子有什么心事,为何愁眉不展的?” “你怎么说?”段玥眯起眸。 “我说公子可能为了刘继的事在烦心吧!”江锋耸耸肩。 “还有呢?” “呃!公子,怎么了?您看来很紧张,那小子不会有事的。”江锋被段玥突转严厉的口气给吓到。 “你只要老实说就行。”不是他紧张,而是他心底突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没说什么,倒是他问了我公子烦心的事是不是也跟他有关之类的话。” 江锋仔细想着经过情形。 “你说是对不对?”段玥站起,眸光肆火地望着他。 “我……我这就去找他,请公子等我一下。” 江锋被段玥这一吼,才猛地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当时小渔已经非常自责了,他不安慰他还顺着他的话说,现在小渔肯定是去找刘继了!唉——就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连忙赶往内侍府,江锋才确定小渔白天真的来过这里,还问了刘继的别馆地点! “这下可糟了,那小子当真闯出大祸了。” 回到寻璇院,他将打听到的结果禀报段玥,“姜小渔现在很可能在刘继的别馆里,小的这就去把人带回来。” “等等。”段玥喊住他,闭上眼沉吟了会儿才道:“刘继如果抓了人,没这么容易放人。” “那怎么办?不管他了吗?” “我亲自前去。”段玥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小渔出半点差错。既然他跟着自己,他就有义务要照顾好小渔,且凭刘继与自己对立的立场,他也不能让刘继伤了小渔。 “属下跟您一块儿去。”说完,江锋便和段玥一块儿出宫。 才刚到刘继的别馆,便见他站在门外等待着,似乎早有准备,“段公子,您来了。” “看样子你早知道我会过来。”段玥撇唇一笑。 “您的人在我手中,下官肩上压力自然重,恨不得赶紧卸下,这才在门外恭候您呢!”刘继口蜜腹剑,不安好心。 “既然如此,你何不将他直接送回我那里?”段玥故意这么问。 “下官是可以这么做,不过这么一来怕被人看轻咱们大理的内侍府,您说对吗?”刘继故意强调“大理”,意思是指段玥并非大理国的王子殿下。 段玥冷冷地勾起唇,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挖苦之意呢? “说得是,不过内侍府若有二心,是不是得接受最严厉的刑罚,否则太愧对大王的信任了。”他眯起眸,直逼视着刘继,“人呢?” “我把他关在柴房里,情况有点糟。”刘继啧啧两声。 “你居然敢动公子的人?”江锋气不过地道。 “你是谁?竟然这么对我说话!告诉你,那小子是自找的,我不过说他与段公子的关系引人遐思,他就对我出手,我能不自卫吗?” 段玥在心底发誓,迟早他要让这个刘继得到报应,“刘公公,这几句话我深记心底,永不或忘。”撂下这话后,他便直接走了进去。 江锋想跟上却被阻拦,“快让开!” 刘继好佞一笑,“我想带个人出来应该不需要这么多人吧?” “刘继,你还真是目中无人,我就等着看你能威风到几时?”江锋才不在意他的总管地位,在他眼中刘继不过是个叛徒罢了。 “我也想看看在段公子身边的人能嚣张到几时,和别和那个姓姜的一样变成一摊烂泥!”刘继冷冷回应。 “你……”江锋忍住杀人的冲动,压抑着怒火等在一旁。 这时候进入柴房的段玥在里头巡视一圈,终于在漆暗的角落找到小渔。 “姜小渔!”他拿下梁上的油灯走向他,当看见他嘴角淌着血,双眼紧闭,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的胸口像被狠狠一撞。 “你醒醒,你快醒醒。”他扶他坐起,才想将他扛出去,他便吐了口鲜血。 段玥瞪大眸子,没想到他的伤势比他想像的还严重! “老天,那个该死的刘继,居然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不行,现在他不能动他,否则她内腑移位将不好救治,他得先运气帮他疗伤才成。 段玥立刻解开小渔的衣襟,拉开他的外衫与内裎,当粉色抹胸映入眼帘的刹那,他赫然震住! 这……姜小渔是个女人? 瞧她那小小的抹胸几乎要藏不住的浑圆酥胸,因为伤重随着呼吸急遽起伏着,他的下腹也控制不住地翻搅起来。 该死,原来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每次见了她就胡思乱想……“姜小渔,你骗得我好惨!”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得赶紧替她疗伤才成。 “姜小渔,我为了救你不得不冒犯了。” 段玥先压下体内翻涌的情潮,而后调匀气息运足内力,将掌心贴在她胸口,将她伤处的瘀血慢慢化开。 一柱香的时间后,小渔呕出一口秽血之后,脸蛋慢慢有了血色。 但她仍是双眼紧闭,并没转醒的的迹象,看来是伤得太重了。好个刘继,你怎能这么狠心? 他轻轻地抱起她,打算将她带回寻璇院照顾。 “天,小渔怎么了?”当江锋见小渔让公子抱着出来,立刻想接手,“我来吧!” “不必。”段玥闪开,连让江锋碰一下都不允。他脸色难看地望向刘继,冷冷说道:“算你狠,咱们走着瞧。江锋,我们走。” “是。”江锋离开前又睨了刘继那张志得意满的老脸一眼。 他相信公子总有一天会抓到他犯罪的证据,让他再也无法在宫中嚣张下去! 段玥站在一旁看着大夫为小渔诊治,瞧他把了右手的脉又换左手,看样子情况并不乐观。不过他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救起她,更何况他还没问清楚她为何要女扮男装刻意跟在他身边?目的又是什么? “唉,她中的不只一掌,而且掌掌狠毒,却又故意不命中要害,摆明是要折磨她,这伤恐怕需要长时间的疗养才能复原……”大夫叹口气。闻言,段玥不舍地拧眉。 大夫见屋里没有别人,于是小声道:“公子,其实这位小兄弟是位姑娘,男女脉象是有绝对的差异。” “我知道。” “哦!”大夫点点头,“那就好,我先开几贴药,而后看情况再斟酌换药,一定会将她医好的,请公子放心。” “那就有劳你了。” 待大夫离开后不久,鲁钰在外头说道:“公子,派出调查的人已经回报了。” “进来吧!”段玥坐在床畔看着小渔,“说吧!” “我的手下在街坊打听到有人看见小渔与刘继起了争执,听说刘继说您与小渔……”鲁钰吞吞吐吐的,“唉,连我都不好意思说了,总之小渔一气之下便对刘继出手,但没三两下便被刘继给制伏。” “她怎么这么莽撞呢?”段玥紧握着拳头,明知打不过刘继还是为了维护他的声誉做出此等不要命的行为。 鲁钰垂首道:“以前我还一直怀疑小渔,现在想想还真是对不住他了。” “她不会有事的,你出去吧!” “是。”鲁钰拱手退下。 段玥低头看着小渔那苍白的脸蛋,干燥的唇瓣和紧闭的双眼,复杂的心绪在胸口翻涌着,“傻丫头,替我出什么气呀!其实……他说的也不完全是错误,在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之前我对你是有那么一点……一点情意。你还真是彻底耍了我,害得我躲你、避你,甚至还怀疑起自己。” “嗯……痛……”小渔发出呓语。 “哪里痛?”见她醒了,他本该松口气,但听她直喊痛,他的心又拧了起来。 小渔慢慢张开双眼,一见是他便想起身,“公、公子……我……” “你别动,好好躺着休息。”她这一动,痛得眼角都泌出了泪,使得段玥眼底的璃光更深了。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你又怎会……我记得……”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每吐出一个字都令她疼入肺腑。 “这些话是我要问你的,不过你还是先好好养伤,一句话都别说。”她痛楚的模样让他担心得眼底都朦胧了。 她听话的闭上眼,很快的睡着,虽然睡得昏沉沉,但依稀可以感觉到有人进进出出……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度睁开双眼,就见一位小姑娘坐在一旁,轻声喊道:“小渔……小渔……” “你是谁?”刚刚明明看见公子的,为何又不见了?难道是她在作梦吗? “我叫秋香,是这里的小宫女,公子特别找我来伺候你,该喝汤药了。”秋香笑眯眯地说。 “公子人呢?”小渔不认得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公子有事不得不先离开,所以命我过来照顾你。”秋香看出他神情紧绷,“别害怕,来,先喝汤药,公子嘱咐我一定要看着你喝光。” 小渔看着她的笑容,是这么的真切,于是安下心地接过汤药一口口慢慢喝下。 虽然好苦好苦,但是只要想起这是公子的心意,再苦她都要忍耐着将它喝完。 直到汤碗见了底,她便将它交还给秋香,“谢谢,咳咳……” “别客气,你快躺下吧!” 秋香扶他躺好后,小渔看看这间豪华的房间,忍不住问:“这不是我的房间,到底是……” “这是公子的寝宫,听说是公子把你救出来的,看来公子待你真好。”秋香端起空碗,“我想你一定饿了,不过大夫交代得等明儿一早才能进食,我明天再熬点儿粥过来。” “我不饿,没关系。”小渔笑着摇摇头。 “不早了,你早点儿睡吧!” 眼看秋香走出寝宫,小渔抚着疼痛的胸口吃力地坐起来,自言自语着,“为何公子要让我睡在他寝宫,我不能待在这里。” 如果让他知道她刻意隐瞒女儿身,肯定会讨厌她的。 困难地站起身,她扶着墙面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突然房门被推开,她傻愣在原地,望着站在门外正用一双不谅解的眼神看着她的段玥。 “你站在那里干嘛?”他走过去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这是公子的寝宫,我……我不能待在这里。”她摇摇头,仍坚持离开。 “这是谁说的?”段玥箝住她的手臂,执意将她带回床上,“你安心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 “那公子你呢?” “我没关系,一旁还有房间。”观察她的脸色似乎稍有好转,倒是安下心来。 “公子,你不该对我这么好,旁人见了又要说话了。”小渔实在不想再带给他麻烦。 一个刘继已经很令人苦恼了,倘若又被其他人误会,公子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纵使她喜欢殿下那也是她个人的事,绝不能影响他的声誉呀! “怕谁乱说话?刘继吗?”他坐在她面前,定定望着她,“就因为这样,你才不要命的去送死?” “你……你怎么知道?”小渔错愕地望着他。 “这是我的地方,你以为有什么事瞒得过我?”段玥看她又喘了起来,心窝瞬间又是一拧,“你又不舒服了?” “没事,只是刚刚下床走路,所以……” “所以我才要你别乱动。”他的语气虽急躁,却是基于担心与关怀,小渔并非听不出来,也因此她更加觉得愧对他。 “汤药喝了吗?” “刚刚一位秋香姐姐端了汤药来,我已经喝了。” “那就好,你快睡吧!”夜已深,他若还留在这里总是不好,可才转身就听见她咳嗽的声音。 “你还好吧?”他赶紧回到她身边,扶住她。 “我没事,你别紧张。”小渔轻轻一笑,“我想回自己的房间,这样才睡得安稳。” “你真不听话。”他眉头深蹙,“我要你睡在这儿,你就安心睡下。” 她疑惑地望着他,不解地问:“小渔做错了事,你该惩罚我,又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小的……小的承受不起。” “没错,你是做错事,等你伤好了,我要一一问罪,所以你现在还是给我好好养伤,早点儿好起来让我惩罚。”瞧她直接拒绝他的好意,让他不得不说重话。 她可知见她伤重得快要死掉的样子,他的心揪得有多疼?就连现在只要一想起在柴房看见她凄惨模样的那一瞬间,他都想立刻冲到内侍府杀了刘继! “是。”她难过的垂下脸,“我擅自行动,还让公子搭救,我知道我犯了大错,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惩处我,但求你不要赶我走。” 她真的不想离开他,不单因为师父交代的事还没完成,还因为自己的私心,她真的很想和他多相处一阵子,即便只是待在他身边伺候他、看着他,她也心满意足了。 “你……”傻瓜,他怎么舍得赶她走呢? “对了公子,我……咳咳……我这次出宫,还发现了……” “别再说了,瞧你咳得这么严重,快休息。”她这副样子着实令段玥不忍。 “不,这几句话我一定要说,怕再不说就迟了。”小渔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他。 瞧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好吧!你说。”他投降了。 “那个刘继……跟西域之人勾结,我知道那些人落脚在哪儿。”她非常认真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 “那天我去刘继的别馆……正好看见有位穿着黑衣又鬼鬼祟祟的男人从他的别馆出来,所以我偷偷跟踪他,找到他们的落脚处。”她闭眼想了好一会儿,“是在……是在……” “我知道了,你就别再想了,明天再说。” “不,我想起来了,就在福益街坊的一条小巷弄里,你要赶紧派人去……”其实早在她伤重被人丢进柴房的时候,就快要支撑不住了,但为了要告诉段玥这件事,她告诉自己决不能死,为了殿下她一定要活下去。 所以,她怎能不抓紧机会告诉他呢? “好,我这就派人过去查探,你放心,我们一定会逮住他们。”他扯唇一笑。 小渔躺了下来,思绪又变得迷糊,但眼瞳中反映出的是他那张棱角分明、五官深刻的好看脸孔,她真的真的还是喜欢叫他:“殿下……” “你说什么?”段玥蹙眉望着她憔悴的脸色。 她无力再说话,缓缓闭上双眼。 直到见她睡了,呼吸也平稳之后,段玥才离开寝宫。 他将鲁钰和江峰叫进书斋,“小渔发现刘继勾结的西域人士的落脚处,就在福益街坊的巷子里,你们立刻带人去查探,并将那帮人逮回来!” “是,属下听命。”江峰与鲁钰领命而去。段玥走向窗边,看着外头的月色,希望可以尽快将那帮人一网打尽,也可彻底解决掉刘继这个大麻烦。 果不其然,当鲁钰和江峰来到福益街坊时,正好瞧见三名西域人士打扮的男人,其中一名还是僧人! 双方一碰面立即交手,对方虽然武功高强,尤其是那名僧人还净使些怪招,但是鲁钰早已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几番缠斗之后顺利将他们擒住,带回寻璇苑的大牢内。 “公子,只要能从这些西域人士身上逼出口供,便可在大王面前参刘继一本。”鲁钰说道。 段玥逸出一丝笑痕,“你们辛苦了。” “属下一点儿也不辛苦,多亏小渔提供的消息,否则我们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线索。”江峰笑着又道:“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她,我猜她会好得更快。”段玥拍拍二人的肩,“忙了一晚上,你们快去歇着吧!” 江峰和鲁钰拱手退下。 段玥也走出书斋,前往地牢见那三个人。 第五章 走进地牢,来到牢笼前,他眯起眸瞧他们三人惊懑不平的脸色,笑了笑,“看样子你们很不悦了?” “天底下有谁被抓还会开心的?”僧人开口。 “说得是,尤其是被自己人给出卖了。”他可以误导他们。 “你是谁?”他们眸子一瞠。 “你说还有谁知道你们的落脚处。”段玥勾唇一笑。 “刘继?” “算你们聪明。”段玥继续顺着竿爬,“他后悔与你们合作,想摆脱掉你们,于是托我替他办这件事。”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令你们攻占大理,继而潜进南宋吗?” “他连这件事都说了?”他们又吃了一惊。 “当然,我老实告诉你们吧!凭刘继一个太监的身份是绝对办不到的,别傻了。”段玥冷冷一笑,“如果连他都可以给各位承诺,那我呢?” “怎么?你也想和我们谈条件?”僧人眯起眸。 “刘继供出这件事,私下要求能得到原谅,不过身为大理国的臣子,我实在不该徇私包庇。” “这……”僧人开始思考了,“你究竟是?” 段玥漾出一抹邪魅的微笑,“我姓段,你该知道我的身份才对吧!” 僧人先是一惊,然后仔细瞧着段玥那器宇轩昂的模样、玉树临风的外貌,猜测道:“你是王子殿下?” “不,我乃二手殿下,大伙私底下都是这么叫我的。”段玥不禁开起自己的玩笑,“这个你应该听过刘继提及吧?” “原来真有此事!”刚开始听到传闻时他还以为是虚构的。 “虽然如此,但是大王对我信任有加,我的提议他多半会采纳。”段玥刻意强调自己的地位,好博得对方的信任。 “好,那我就信任你,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过你得答应放过我们。”僧人要他承诺。 “那是当然,既然咱们说定了,我也没必要取你们的性命。”段玥勾唇一笑,“不过在办好这些事之前,还得委屈你们继续待在这里了。” “这倒无妨。” “那就不打扰三位休息了。”段玥卷起唇离开。 回到寝宫,他正想走进空房休息时,却听见一道微弱的声响,他眉头轻锁,倏然转个方向。 推开门一瞧,就见躺在床上的小渔发出低泣声。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他捻亮油灯走近她,抱起她娇小的身子,男性的大手轻轻触及她的小脸,才发现上头全是泪水。 “师父……我想师父……师兄……”她梦见他们忍不住哭了,即便是现在她依旧半梦半醒之间。 “师兄!”乍闻这两个字,段玥心底突生一丝不快! “我好想你们。”她的小脑袋直往他怀里钻,眼角的泪沾湿了他的衣襟。 “你和师兄和要好?”他拧起眉问。 他沉冷的嗓音将小渔唤醒了,当她抬头一见是他便惊疑地问:“殿下……不,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天亮了?” “还没,可是你哭了。”他拧眉问道。 “我好像作了梦……梦见我师父……”他她敛下双眼。 “还有师兄。”他的口气不太好。 “对,好像也梦见师兄了。”小渔突然发现自己竟是窝在他怀里,立刻吃惊的推开他,“公子!” 她不能再这么靠近他,如果让他知道她是女儿身可就糟了! “怎么?我不能碰你?”他眉心微拧。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别说男女有别了,就算都是男人,这么亲密的接触也很奇怪。 “你的师兄们就可以?”他加重语气,“在那个什么山上的时候你和他们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见段玥愿意提及武馆的事,小渔小脸上浮起笑容,慢慢坐直身子,“师兄们都对我很好,如果师父下令得干粗活,他们一定都抢着替我做。” “原来如此,你才会功夫学得怎么差。”他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也是啦!”她垂首一笑,又抬头看看他,“公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你……你是不是认床,那我把床还给你,我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或许药效已发挥,应该可以走回去。” 她努力地想撑起身来,却被段玥压制在床,他目光如炬地瞅着她,“就只有你师兄可以对你好,我就不行吗?” “公子!”小渔倒抽口气。 “你是女人,我已经知道了。”望了她仓惶又错愕的眼神,他终于说道。 小渔脸色瞬间转白,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解释,“我……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 “哦?那么原因呢?”他眯起眸。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独自下山过……师父建议我穿着男装以保安全。”因为紧张她全身紧绷着,伤口好像又泛疼了,鬓边还不时泌出汗水。 段玥察觉到了,他心一提,急问道,“你怎么了?不是说比较不疼了?” “好是好些,可被你一问我又疼了……”她用包含歉意的眼神看着段玥,“对不起,公子,我真的对不起你。” “你别说了。”这笔帐他以后再来算。 “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扯开她的衣裳,拉开她的内衫,这动作比她惊骇万分。 “公子,你要干嘛,不能这样!”她咬着牙,硬挤出力气抵抗。 “你别动。”他索性点住她的穴道,见她眨着双祈求的眼神望着他,他的心紧紧揪着,“傻丫头,你以为我要干嘛?” 他开始运气,将掌心又一次贴在她胸口的伤处,逼散瘀气。同时,小渔感受到胸口有股气在流动,暖暖的、热热的,驱走了疼痛。 只是,他的掌心是这么亲密地贴着她的酥胸,不知不觉她的呼吸又开始急促,小脸儿也泛红了! 待段玥收了气,瞧着她娇红羞赧的脸蛋。 “小渔……”桌上油灯的火光映照着她骚红的小脸,形成一道迷人的色泽。 忍不住,他挑起她的下颚,大拇指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让我……” 此刻的她半裸在他眼前,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愈加贴近她,令人浑身泛热。 或许是窗外月儿的迷惑,或者是夜的神秘,让他们彼此的心都迷茫了。 小渔恍若置身梦中,梦里她和她爱慕的殿下在一块儿,还窝在他温暖的臂弯中……天,现在到底是真是幻或是梦?她当真迷糊了,只见他那张俊脸慢慢靠过来…… 段玥深深吻住了她的红唇,细细品尝她绵柔甜软的滋味儿,他没想到她的唇竟是这般柔软,让他完全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剥开她半挂在肩头的布衫,他的大掌已控制不住地钻进里头,覆在她一片白嫩的雪峰上。 小渔赫然转醒,从没让男人碰触过的身子忍不住发出轻颤。 想推开他,但是她的穴道未解,根本没办法作出反应。 殿下,你不能这样……她用眼神哀求地望着他。 段玥这才解了她的穴道,一得到自由她便缩着身子,无力地推着他,“不要殿下,我只是名小丫头,你不可以。” “为什么?”如今他可是她的主子,他想怎样就怎样。 “你这么做是为了惩罚我吗?惩罚我欺骗了你?”小渔敛下眸子,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是因为喜欢她才这么对她的。 “没错,你当真是戏弄得我好惨。”因为此事,他还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有断袖之癖。 “对不住,我……”她抓紧衣襟,想要转身避开。 段玥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下腹已是澎湃汹涌! “这时候别说对不起。”段玥赫然压缚住她娇软的身子,在她错愕的眼神下紧钳住她的双臂,俯下身再次锁住她的红唇。 强势推掉她的抹胸,让美景跳跃而出,迷蒙了他的双眼。 “天!你真美!”段玥放肆的大手拱起她的一对热软,两片热唇忙不迭地含吮。 她仰起小脑袋,在这样热情的熏然下脑子又是一阵眩昏,体内温度也慢慢升高。 段玥眯起一对深幽的眼,瞧她红着张小脸儿,身子也布满绯红的色泽,这才不得不收敛起欲念。 “你还伤着,今天就饶了你。”他终于抬起脸,但仍被她那副娇弱的俏模样所挑勾。他不断提醒自己该以她的伤势为重,不能再把持不住自己,否则只会弄伤她。 憨傻的小渔并不知道他正在极力压抑着欲望,下意识拉好衣裳,惊疑的瞳心紧盯着他肆火般的眼。 “这么看着我,是在勾引我吗?”他勾起嘴角。 “不是。”她仓惶地拿起被子掩住小脸。 “傻丫头!”他轻嗤一笑,“害臊了?” “我、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但请公子不要这么对我。”她是喜欢他,但是她不要他无情无爱的却如此对待她,这会让她很痛苦。 “怎么了?你真以为这是惩罚?”他扬起暧昧且神秘的嘴角,“好吧!随便你怎么想。困了,睡吧!”说着,他便在她身侧躺下。 “你要睡在这儿?”她摇摇头,“那我还是回——” “别啰嗦,躺下。”段玥伸手将她困在怀里,不让她离开。 虽然害怕与他这么亲密的贴近,但是身体的疲惫感让她无法再去抗拒,渐渐地又跌入了梦中。 这次,她梦见了他,这个令她又惧又爱的男人啦! 在西域人士出面作证下,刘继的阴谋终被揭穿,大理国王知悉后大为震怒,立刻命段玥派人将他擒来。 只可惜刘继早有打算,在东窗事发之际早已逃离,让段玥狠狠扑了个空! 于是大理国王便将逮捕刘继的任务交给段玥。希望他能早日将他擒回大理。 就此,段玥便日日与下属闭门计划抓住刘继的计策,经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得以休息。 就这么数日过去,小渔的伤势也好转大半,亦能起身走动,只是段玥交待她不能走出屋外,免得着凉。 可今日她当真待不住了,正打算走出屋外,段玥回来了! “公子。”见着他,小渔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欣喜。 段玥忙了好些日子,如今一见着她,那些疲惫与烦躁仿佛都消失了。 “想出去?”他笑问道。 她点点头。 “把这套衣裳换上。”他心底清楚,让她忍到现在已是最大的极限,所以前两天就命人准备好了套女装。 “这……这样好吗?”她有点儿担心,“旁人都不知道我是女儿身吧?” “是不知道,我也还没说,不过你夜夜与我同房是大伙都心知肚明的事,为了不让他们再猜疑,这事迟早得公开。”只要想到鲁钰与江峰近来见了他就一副有口难言状,他便又气又好笑。 “啊!真是这样?”她露出惊愕状,“那我得赶紧向他们解释才是。” “你别紧张,等你把这套衣裳换上就是最好的解释。”他双手抱胸笑望着她,“我很想看看你穿女装的模样。” “可……你得先出去。”那晚的事小渔一直劝自己忘掉它,以后绝不能再有这种情形发生。 尽管她对他有着爱慕之情,但是她应该谨守本分,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师父。 也幸好这些夜里他都只是抱着她睡,没有再做出任何让她困扰的事来。 “为什么?我想待在这里。”他索性坐了下来。 “公子!”她为难的垂下小脸,“求你别这样,我……我会不自在。” “为何不自在?”他蹙眉瞅着她。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而我只是小小的……” “别说了!”段玥颦起额心,“我最气的就是有人嘴里故意喊我殿下却没拿我当殿下看,你也就安分的喊我公子就行,别老是动不动就把‘殿下’两个字挂在嘴上。” “不,我喊你殿下并不是指大理国的殿下,而是西夏。”她急急说道。 “你——”他的眸心闪过一道利芒,“你真是西夏国王派来的?” “是的,我没理由骗你,那你是相信我了吗?”她眨着双大眼望着他。 “你都为我伤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将她拉到面前,“不过,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失望的咬咬下唇。 “所以别再说要我回西夏的话了,知道吗?”段玥再一次对她说清楚。 “嗯,我知道。”小渔很难过,因为他若决心不回去,那么她还有理由继续待在他身边吗? “那就好。”他扯开嘴角,“好了,不逗你,我到外面等你。” 看着段玥离开之后,小渔不禁轻轻一叹,说要离开又他很容易,她真走得开,舍得下他吗? 她将衣裳换上,看着这衣裳颜色好,质料更好,穿着身上能不美上三分吗?而且他还很体贴的在里头放了几支发簪与胭脂花粉,让她梳起来更顺手,也更服帖了。 最后她淡施脂粉、轻点绛唇,一切打理好之后这才缓缓走出屋外。 听闻开门声,段玥倏然旋身,一瞧见身着女装、打扮精巧的小渔时,顿时怔愣住,久久回不了神! “公子,怎么了?是不是我穿女装不好看?”瞧他直瞪着自己,眼皮眨也不眨一下,她不免心慌。 “不,好美,太美了!”她半眯起眸走上前,捧着她的小脸欣赏着,“身穿男装时你就很美了,现在更可人了!” “公子!”她羞怯地问:“你这是在逗我开心吗?” “我当然希望你开心,不过这都是我的真心话。”段玥不在乎这里是宫廷内院,有许多宫女、太监走动,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好久没穿裙了,走路老是绊到,挺不习惯的。 “让其他人瞧瞧。”一抹笑藏在段玥的嘴角。 他的脚步愈走愈快,小渔被他拉着,只好拼命加快脚步跟上他。 鲁钰与江峰望着眼前这位美丽又标致的姑娘,可说是瞠目结舌! 老天,他……不,她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两人此刻心中的疑问是一样的,更懊恼自己之前怎么会没察觉? 这么说,公子早就知情却故意隐瞒他们? “不公平……公子,太不公平了。”江峰突然扬声嚷嚷,“早知道她是位姑娘,我肯定会先下手为强。” 段玥闻言脸色一变,沉着气问:“你、说、什、么?” 他现在让小渔恢复女儿身,可不是为了要让别人觊觎她的美貌! 向来口直心快的江峰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话,尴尬一笑,“我哪敢跟公子争呢?” 鲁钰在一旁摇摇头,“你这小子就是说不听,每次都这么莽莽撞撞的,又惹祸了吧?” 站在一旁的小渔听了,羞臊一笑,“三位大人不要这样,开这种玩笑小渔担当不起,毕竟我……”而后住了口,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不让两名下属进行垂涎小渔的美貌,段玥立刻挥退两人,“鲁钰、江峰,没你们的事了,快退下吧!” “是的,公子。”两人又看了小渔一眼才踏出偏厅,仍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段玥坐了下来,直到厅内只剩下他和小渔两人时才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可以说了吧?” “我……”小渔迟疑了会儿才说:“我得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他眉心轻拢。 “我来大理的目的就是要请你回去,既然你已表明不回去,那我也不好再留下了。”说这话时,小渔心里浮上浓浓的不舍,但是她知道大理王宫绝非她久留之地,她的家毕竟是在西夏呀! 更何况,公子待她再怎么好,他还是高高在上的殿下,她又怎能奢求他可以给予她相同的爱? 所以尽管再不舍,她还是非走不可。 闻言,段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表情虽然看似毫无波澜,可是眸底已激射出一道道光束。 “你怎么这样看我?”她被他的眼神盯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要警告你,不准再有这样的念头,一丝一毫也不能有。” 他从不曾依恋过哪个女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对她如此难以割舍,但他真的从没想过有天她会离开他。 “可是……” “如果你还当我是殿下,你就得听我的。”他不想威逼她,但这句话却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啊?”小渔震了一下,“可是我得回去向师父交代,不能就这么闷不吭声,他老人家会担心的。” “那么我帮你捎封信回去。”他想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摇摇头,小渔拒绝了他的好意。 见她这样的反应,他的情绪转为激动,紧握住她的肩,“你还是想离开,是不是?” “不是的,我不想离开你,愿意一辈子跟在你身边伺候你,但是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草草捎封信就了事。”她对他漾出一抹甜笑。“我会等着,等着你把事情都忙完了,我再回去禀告他老人家。” “小渔!”他拧着眉,发现她正用一种坦然无垢的眼神看着他,一抹心疼缓缓爬上他胸口。 “好,改天我陪你回去。”他将她拉进怀里,语气柔缓道。 贴在他怀里的小渔可以感受到无比的温暖,但她还是受限于礼教,迅速从他怀里逃开,“公子,这样不好,我只是下人。” 他脸部肌肉明显抽搐了下,“听好,我不要你伺候,你也不是下人。” “那……那我就没有理由留住你身边了。” “难不成真要做些什么来证明你是我的女人吗?”段玥的表情难掩激动。 “公子,你……你真的愿意让小渔成为你的女人?倘若日后你成了国王或郡爷仍要我?”小渔不禁泪湿眼角。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他拧拧她的鼻尖,故意说:“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啊?那如果表现不好,不就……” “所以你别净说些让我生气的话,否则我就扣你的分数。”说着,段玥一把将她抱起,直接往寝居走去。 第六章 一回寝宫,他便将她轻放在地上,幽邃的瞳仁凝住她的小脸。 这炽烈的眸光令她心跳加速,胸口像是有团火烧灼着。 事实上,就在他收留她的那一刻起,还有当他那温柔的眼神凝望,她的心便不再是自己的了,只要脑子一空闲下来,想的念的都是他,虽然不确定他对她的承诺是否当真,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为什么这么看我?”他勾唇一笑。 “因为……”她无措的别开眼,“因为公子长得很好看。” “哈哈!头一次让个姑娘这么说我。”他眯起眸,“以后不许再回避我的眼神,否则我会以为我不堪入目,而不是你所说的好看了。” “绝不是的。”她摇摇头,被他这一说可急了,“我说的是真心话,你真是好看,别把自己说成那样!” “那就证明给我看,不要想太多,老老实实、安安心心跟着我就成。”他勾起魔魅的笑容。 说穿了,他会在乎她有许多原因,当然她的俏皮模样先吸引了他的目光,然而她个性真单纯,不像其他女人老想着要勾引他、缠着他,让他另眼相看;而她为了维护他的声誉,竟然独自去找刘继讨公道,这点更是教他感动! 此外,她总是非常轻易地挑起他的欲火,让向来克制力极佳的他竟像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极欲对她一亲芳泽,进而完全霸占住她…… 她憨柔的点点头,“只要公子愿意让我跟着,我就跟着。”既然他允她会带她回去,那她就不必急于一时了。 望着她柔美的笑脸,段玥突生一股想要她的冲动! 他随即施以掌风将寝宫的门合上,迷恋地望着她娇羞的小脸,“过来。” 她怯柔中带着不知名的期待,缓缓走近他。 段玥微笑地掬起她的下颚,眼底有着深沉的欲望。 热唇贴向她耳畔,唇滑过她的耳垂,最后轻轻含住它。如此亲密的对待令小渔冷不防瑟缩了下,从脚底窜起一阵酥痒,呼吸就在这瞬间全乱了! “别,公子,怕有人来找你。”她仍带着些许不安。 “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他俯下脸,眸子炽热得像是可以灼伤人。 小渔感觉气氛愈来愈诡谲,才想找机会逃开,他已经将她整个人推抵在桌案边。 她紧张地抓着桌沿,心慌意乱之际,他已圈住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抱上桌案。 “别,桌上都是书简,会被我弄乱的。”她好无助,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 像上次一样亲她的小嘴儿吗?还是摸她的身子,或者…… 瞧她这副不安的神情,白嫩的小脸已染上一片红艳,这样的柔媚不同于以往着男装的她,诱引他想攫取她所有的甜美。 “公子,你要做什么?”她小小声地问,浑身不自觉的紧绷。 “怎么?等不及了?”他的唇贴在她的嘴角,低哑地说道。 “等、等什么?”她愈听愈迷糊了! “等这个。”他赫然使劲儿顶开她藏在裙里的两条玉腿,并以膝盖抵在她的腿窝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旋绕着。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更不知道这样竟会带给自己一种怪异的感受!天,体内为何有一股难耐的骚动? “舒服吗?”他往前倾,近距离逼视她的眼。 “不,好奇怪。”小渔往后仰,一双小手紧紧抓住案缘,身子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敏感不已。 “不舒服?”他肆笑了声,缓缓撩起她的长裙,从她的脚踝开始往上游移。 “别这样,这样是不行的。”她的呼吸急促,小嘴呵出的气息像幽兰一样馨香。 她好担心好害怕,害怕自己会被他挑逗得连自己的身子都无法自行控制了。 公子说了,要她成为他的女人,那她真能凭借这句话,将所有的矜持、礼数全都抛开吗?可她是真心爱他的,老天就原谅她吧! 此时,段玥的大手滑向她的腿间,这种强势的欺近惹得她娇喘连连。 “公子,我不行, 快放开我。”她已经无法承受更多。 “你可以的。” 他索性褪下她的长裙,让她那双未曾让其他男人碰触的腴白长腿完全显露出来。 下身的凉意让她心头一惊,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挂在案上的两条腿完全没了遮掩,除了脚上还穿着的小白袜! “不,公子不--”她惊慌失措地想推拒。 “嘘,你又不听话了。”他惩罚性的咬了下她的耳垂,“好好听我的话,不管我做什么你只要享受就好,我保证你会满意的。” 说着,他已空出一只手拉开她的襟口。“你好香!”那淡淡的馨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迷幻他的心。 敏感处被他不断挑逗,一股酥麻的快意传遍她全身,她控制不住的低嚷出来。 “公子!”她整个人僵在段玥怀中,心似小鹿狂跃着,额头鬓边已是香汗淋漓。 “怎么?是不是还想要?” 他凑进她的脸颊,轻轻吐息在她脸上,让她吸进的全部是他邪魅的雄性气味儿。 “不要,公子可以了。”小渔痦咽着嗓细细哀求着,害怕自己会就此死去。 而她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听在段玥耳中是如此的诱人,让他怎么舍得放开她?此刻他恨不得早点儿尝尝她是什么滋味儿。随即他的中指往里一探,占有她的青涩,尽情肆掠。 她的嗓音融化了,活像猫儿叫春,那一声声呢喃就像毒蛊,勾引着段玥情欲高涨。 他火红着双眼,看着她娇媚的姿态,立刻俯身在她颈窝留下一个个吮痕。 这是他的印记,也唯有他可以留下! 接着,段玥索性将她抱起,抱上自己的锦床,并褪下她身上仅剩的衣物,两片热唇吻遍她每一寸香肌,而这对她而言就好像全身被点了一簇簇火苗,燃起她体内潜藏着的激情。 这番纠缠继续撩拨着她的欲火,虽然在小渔心中仍有一丝羞耻冒出头,但终究被他的狂肆挑勾给降服了。 她甚至不想否认,她已喜欢上这个游戏了。 “想要吗?”他进一步挑勾着她。 她再次点头,事实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何由原来的害怕、放不开,变成现在这般放荡!倘若让师父知道她一来大理就堕落了,绝对会对她失望的。 一想起师父,她的心便纠结,理智也回笼大半,身子显得僵硬了些。 她突然地变化段玥感受到了,他勾起她的下颚,直勾勾盯着她的眼问:“怎么了?” “我还是不可以。”她想逃开。 “不准走。” 段玥强势拉住她,“现在的你已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是她将他体内的欲火勾起来,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公子?”她的眼神不安地游移着。 “信我吗?”俯身逼视着她,段玥沉着嗓问。 “我信。”仿佛被他眼底那抹柔光所感动,她缓缓掩下双眼,不再多说什么。 他吻去她眼角淌落的泪水,而后覆上她红艳艳的小嘴。 随着他的吻徐徐加深,还有狂情的爱抚,再度被情欲控制的小渔不自觉的吟叹出声,迎合他的挑勾。 他瞧她此刻瘫软在他身上的可怜模样,不禁心生一丝怜惜,温柔的拨开她覆额的发丝,“累了?” “好累。”她羞涩的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舒服吗?”他撇撇嘴。 “讨厌!”这让小渔更加无地自容,也更为羞赧。 “别害羞,这是男女之间很自然的事。”段玥火热的掌心抚着她的小脸,“难道你后悔了?” 她摇摇头,“不后悔,只是觉得不应该。” “傻瓜,这不是一样吗?”将她拉进怀中,他露出笑,“好久没有这么浑然忘我的感觉,多亏了你。” “别的女人不能吗?”她窝在他怀中小声问。 “信不信?我不曾这么想要过某个女人。当然,自动往我身上贴的倒是不计其数。”他说的是实话。 “不计其数?”她瞠大眸子。 段玥拧拧她的小脸,“所以你得好好抓住我,别让别的女人抢走。” “但是我、我留得住你吗?”她着实没有把握,可是一想到他怀里搂着其他女人,她又会心痛。 “对自己没信心还是不相信我?”他眯起一对烁亮双眸,“听好,我不是喜欢流连在温柔乡的男人,更没有喜新厌旧的习性,人生能得一红粉知己已是难得,我不贪心。” “公子!”她甜甜笑了,“你的意思是把我当成知己了?” “那是当然。”段玥为她拉好衣裳,“整理一下,我带你去镇上走走,你肯定没有好好出去逛过吧?” “你要带我去镇上走走?太好了!”说到底她还是个小姑娘,可以到外头看看怎不开心呢? “那就快点儿,我有两个时辰的空挡。”段玥对她宠溺一笑,然而就在起身时不经意瞧见白色锦织的床单上那摊红色印记!他倏然看向小渔那晕红的俏脸蛋,眼底的宠爱也更浓了。 坐回床畔,他将她纳入怀中,“放心吧!对你,我永远不离不弃。” 这话听在小渔耳中已是感动万分,她忍不住流下泪水,“我也是,只要公子喜欢我,我就算死也不会离开你。” “傻丫头,不准你说那个字,我还要你陪着我一辈子呢!”他拍拍她的小脸,“快点儿,否则时间愈来愈少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渔唇角的笑意更加绽放了。 “公公您看,那个人不是段玥吗?”一名年轻人问正为自己卜卦的刘继。 原来刘继并没逃离大理,而是易容乔装成算命先生,在某间客栈二楼帮人卜卦,但他自然不是为了挣银两,而是为了打探消息。 “瞧他居然跟女人走得这么近,还真是奇怪!”据他所知,段玥不是个好女色的男人,也从没听说过他喜欢哪家千金,身边会突然多个女人,想必这女子在他心中颇有分量。 “就不知她是谁?”年轻人又道。 “看来有点儿眼熟,是他吗?但是不可能呀!”因为距离有点儿远,刘继得看仔细才能确定。 “她是我的徒儿。” 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从他头顶降下,刘继抬头一瞧,惊喜的站起,“师兄……师兄是你吗?我认得出你的声音。” “十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你还认得我的声音。”戴着斗笠的男人坐在他身侧。 刘继朝年轻人使个眼色,要他先行离开。 年轻男子离开后,刘继才问:“师兄,你收到我的信了是吗?” “没错,我自然是收到你的信,才会千里迢迢赶来。”他拿下斗笠抬起脸来,原来他便是小渔的师傅齐素,“你要我保护你的安危当然可以,不过有件事你也得答应我。” “什么事?师兄尽管吩咐。”虽然要逃离大理并非难事,可偏偏西域人士误以为他出卖他们,双方已闹翻,现在的他可谓腹背受敌,到处都有仇家在找他,所以他得找个真正安全的栖身之处。 思考许久,他只得求助于在西夏国的大师兄齐素。 “前两天我已来到大理,经打听后才知道原来你是因为有了二心,这才走投无路。虽然我非大理人,但是最看不起的就是有叛国之心的人!”齐素忍不住说起教来。 “是是,师兄骂的是,我现在也很后悔,别的不想,只想活命而已。”刘继垂首道。 “真的忏悔了?”齐素瞪着他。 “是,十成十的后悔了。” “好,那我要你与我合作一件事。”齐素的目光射向街上那对男女,“那位是段玥吧?你应该也清楚他实乃我们西夏的王子殿下。” “这并非秘密,许多人都知情。” “所以……”齐素压低声音又说:“我派了我的女徒儿来到大理劝他回去,但这两天我私下探查后,发现他并无意愿回去,倒是与我的女徒儿……” “你的女徒儿莫非叫姜小渔?”刘继看着街上那对俪影,那姑娘愈看愈像那小子。 “你怎么知道?” “天呀!他刚到大理时是男装打扮,直嚷着要进宫,我以为她要当太监,差点儿把她给--”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真的?”齐素摇摇头,“那丫头就是笨了点,不过她能够成功接近殿下倒也是不容易。” “难怪她所使的功夫与我一样,原来还有这层渊源。”刘继转向齐素,“师兄,你还没说要我做什么呢。” “我要你想办法让段玥回西夏……”齐素不忘警告,“但是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 “我知道,我的命还我在师兄手上呢。如果我做不好,师兄尽管杀了我便是。”刘继经过这一回把野心都收起来了,如今只希望可以保住一命。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也会派几个徒儿保护你和盯着你,你好自为之。”齐素不得不先提醒他。 “是是,你尽管派人跟着我。”刘继笑说。 “还有,事成之后,回到西夏你就给我安分的待着,我会找处隐秘的地方安置你,你就在那里度过余生吧!” “多谢师兄。”刘继赶紧替他斟杯酒,“现在该说说我要怎么做……” “我要你将姜小渔是西夏国王派来说服段玥归顺西夏一事告诉大理国国王。” 齐素沉声道。 “什么?这么一来大理国王肯定要逮住姜小渔呀!”刘继吃了一惊。 “这是不得不的作法。”为了达成西夏国王的托付,纵使再不忍,也不得不拿小渔的命来冒险了。 “这……”刘继看他如此坚决的表情,也只能点点头,“好吧!这事简单,我在宫里这么久,要请人传个信不成问题。” “就这么说定了,等你这事办成了,我会马上安排人带你回西夏。”说完,齐素便戴上斗笠,如来时般默默离开了。 第七章 刘继运用在宫廷当差二十年的人脉,依齐素的吩咐将一封信束送进了大理国王的宫殿内。 想当然了,大理国王看了信顿时怒火中烧,立即命小太监传段玥进殿。 段玥很久没有收到这样的命令,立即离开寻璇苑进殿听旨,“大王,有急事吗?” “寡人听说有人从西夏过来要你回去认祖归宗,是吗?”大理国王眯起眼,口气沉冷地问道。 “这……”段玥倒吸口气,须臾才禀告,“没错,不过她只是以私人立场来看我。” “私人的立场?”大理国王逸出一丝讽笑,“意思是没有西夏国王的命令,纯粹是她个人立场?” “是的。”段玥心底一惊,不明白大王为何会知道小渔之事?她只有告诉他她的来意啊! “那好,你把她带过来,寡人想见见她。”大理国王道。 “大王,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您为何要见她?”段玥对于国王交代之事向来听从,唯有此事例外,因为他绝不能让小渔涉险。 如今,他还不确定国王身边究竟有什么人,而知道小渔身份之人又是什么来历,在种种不确定的情况下,他又怎能将她送入虎口? “你怎么了?从来寡人说一你就你不敢说二,难不成她很特殊?”大理国王蹩起两道眉。 “这……”段玥闭上眼,倏然跪下,“她虽是西夏人,却是无辜的,还请大王别为难她。” “寡人只是想见见她,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大理国王站起来,徐步走近他。 “就怕单纯的她会冒犯到大王。”段玥仍俯首说道。 “看来你的确很在乎她了?”大理国王赫然发出狂笑,“在乎到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段玥垂首不语,然而微敛的眼却坚定地直视前方,表明他心意已决,“除非大王不信任微臣。” “别忘了,你除了是殿下的身份还是段氏家臣。”大理国王提醒道。 “微臣不敢或忘。” 大理国王深吸口气,“既然如此,等于是你不信任寡人了,那么寡人也告诉你,除非你把她带来,否则你不再是段氏家臣。”猛一挥袖,他赫然转身,“去吧!” “谢大王圣恩。”段玥缓缓抬头,望着大王的背影说道:“大王,微臣并无奢求,只希望您能放过她,如此而已。”撂下这句话,他便旋身步出大殿。 望着外头刺眼的阳光,他不明白为何心头挥这般沉晦? 回到寻璇苑,鲁钰立即朝他走来,“听说大王宣您进殿,说些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段玥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于是将小渔的来意告诉了他。 “你的意思是大王可能要对付她?” “虽然大王说只是想见见她,但我想不会这么简单,小渔绝不能进殿,我要你保护她离开王宫,找个安身之所。”这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所想好的对策。 “小渔一定会问及原因,我该怎么说?”鲁钰看得出公子与小渔之间感情日益深浓,要她离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理由……理由让我来说。”段玥揉揉眉心,心底直为小渔的安危担忧不已。 “是。” “还有,大王已经表明态度,倘若我不带小渔去见他就不再是段氏家臣,如今我已违背他的命令,也不再是段氏家臣。”段玥苦涩一笑。 鲁钰暗吃一惊,“大王这么做未免太小题大做了!莫非有人在暗中搞鬼?” “我也是这么想。”段玥轻喟口气。 就在这时小渔恰好朝这儿走来,见他们在廊上聊天,笑问:“为何不去亭子里坐着,我去准备些茶点。” “不必麻烦,我还有事,先离开了。”鲁钰看看她有看看段玥,心想是该让他们好好聊聊的时候。 小渔走近段玥,“鲁护卫怎么了?好像是故意走开呢!” “他知道我有话要对你说。”段玥撇嘴一笑,牵着她的小手走进亭子内。 “到底什么事,说吧!”她甜笑地等待着。 “我在宫外为你找个住处,你先搬去那里好吗?”未等小渔开口询问,他又道:“我知道你有疑虑,但是先别问,嗯?” “不能问?”她掩下双眼,笑脸浮现不安,“是不是我不能住在宫里?还是……” “我说了,没有什么事,你别想太多。”他打断她的猜疑,“不须太久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是真的吗?”虽然他说得这般轻松,但小渔知道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当然了。”他笑着摸摸她的发,“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公子,全天下除了我师父,我就只听公子的。”她扬起一抹笑容,可心底却十分踌躇。 她是信任他,但是她想知道原因,就怕自己待在宫中带给他麻烦而不自知。 她真的很爱他,甚至胜过自己的生命,如果是她妨碍了他,就算死她也无畏。 何况他真的待她极好,这些她都感受到了,这辈子可以得到这么一个男子的真心,她夫复何求? “这么说你是愿意暂时住在宫外了?”见她真的什么都不问,段玥反而觉得愧对她。 “当然了,只要是你的意思,我都会听。”她绽放抹柔婉的笑容,“你不是说了,只要我听话,就会待我好?”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他笑着捏捏她的嫩颊。 “我当然记得。”她看着院子里的花圃,喃喃问道:“我什么时候得离开?” “我会尽快为你找到住处的。”段玥说道。 尽快!这两个字像是在她心口割了一刀,为何要尽快?她一点儿都不介意他慢慢来。 不过,只要对他是好的,要她怎么都行。 “那我等着。”她勉强逸出一抹柔笑,“公子,带我去骑马好吗?” 以前在山上她最喜欢和师兄们一块儿去骑马,来到大理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趁还在他身边,她只想与他一起去骑马。 “好呀!那有什么问题。”她的心愿总是这么小。 “现在?”小渔小声问道。 “就现在,我们走吧!”段玥握住她的手来到马厩,为她挑了匹温驯的马儿,“这匹马给你。” “不,我想和公子共乘一骑。”只有这样,她才能紧紧贴近他。 段玥察觉她似乎有些抑郁,于是问道:“是不是我刚刚说的事让你不开心了?” “不……没有,难道你不想与我共乘一骑?”她眨着眼,笑问道。 “当然不是。” 他这才松口气,温柔的将她送上马背,待她坐稳后跟着跃上马。 “想去哪儿?”他一手驭马,一手揽紧她的腰,慢慢往后门踱去。 “都可以,就后山吧!在山上可以跑得快些。”她回头对他说。 走出后门,段玥立刻挥缰策马,马儿迎风奔驰,既爽快又惬意。 小渔闭上眼,让风扑在脸上,吹散她脸上的愁绪、吹干她眼角的泪痕,她将自己紧紧贴在他胸前,尽管这是最后一次的亲密也满足了。 虽然段玥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看得出来,他肯定为了她吃了不少苦头,脸上才会刻画这么多的为难。 他不说,她不问便是,何时该离开,她便会安静的离开。 “好舒服的凉风喔!你说对吧?”她回头对他一笑。 “没错,春天就要到了。”段玥眯起一双狭眸,望着周遭树梢已冒出枝芽。 明明是个好时节,为何在他眼前却发生这么多不好的事,让他想避都避不掉,如果不是大王的旨意,他是该向大王告个长假,带小渔四处走走看看才是。 可是现在…… 他非但不能带着她到处游山玩水,还得让她离开身边,无法看顾着她……但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将她交给大王,绝不! 见他分外沉默,她回头问道:“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大王交代的事。”他勾起嘴角,佯装轻松回道。 “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吧?”小渔这才发现邀他一块儿骑马似乎太任性了,她该料到就算他有事也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不,一点儿也不忙,只是想起件事而已,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他搂紧她的腰,往自己更靠拢些。 “那就好。”她放心的贴在他身前,感受着被他紧拥的安心感,“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隐瞒喔!” 闻言,他眉心深锁,“我没必要隐瞒你什么。” 瞧他身子变得紧绷,小渔忍不住掩唇一笑,“只不过是问问你,干嘛这么紧张。” 但是段玥这样的反应已证实了她的猜测,虽然难过但她不会拆穿。 “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抓住他结实温暖的大手,她笑指着前方。 “都依你的,我们这就过去。”他勾唇一笑,挥鞭让马儿朝前飞奔而去。 小渔倚在他怀中,忍着悲伤强颜欢笑着,只想在心中留下这些美好的回忆。 小渔终于搬出宫外了,自从秋香得知小渔是位漂亮的姑娘后,便常常跑出宫外找她聊天。 今日,段玥又派她去伺候小渔,所以她一早就去厨房请膳房做些点心,好让她带去给小渔吃。 “小渔姑娘,这是我从宫里带来的豆沙包,段公子说你爱吃,我就请人多做了些。”秋香一来就打开竹篮,立刻飘出阵阵豆沙的香气。 “谢谢你,秋香。”小渔绽放灿烂的笑容,“你也吃嘛!” “好的。”秋香拿了一个,开心地咬了口。 “对了,段公子现在怎么样了?”小渔虽然住在外面,但心底直惦记着他。 “公子他……他不知道哪里违逆了大王,昨天突然被下旨撤掉家臣的职务,这对王室而言可是件大事呢!”秋香噘着小嘴儿说。 “真有此事?”在宫内多日,小渔早听闻段玥有个名号叫“西星”,乃段氏家臣的代号,可为何突然被撤职呢? “当然是真的,但我不知道原因。” 听到这消息,小渔连吃包子的兴致都没了。 “不过上位大臣应该知道,我在宫中曾瞧见几位大臣上朝时暗地里谈论此事,只是一见我经过就闭口了,否则我肯定为你打探点儿消息。”秋香遂道。 “是哪些大臣?”小渔试问着。 “宰相高大人和白族的古长老。”秋香想了想。 “高大人……古长老……好,我知道了,谢谢。”小渔这才拿起包子轻轻地咬了口。 约莫一个时辰后,秋香想起宫内还有些事,于是便返回王宫,等她前脚一走,小渔也跟着出门了。 她先到城里打探那两位大人的住所,得知高大人为高权贵,极少见外人,尤其是像她这种普通小老百姓,但是白族古长老为人就亲切多了,于是她决定去找古长老。 来到古长老府邸门外,她登门求见,“我想见古长老。” “长老外出还没回来,姑娘请留下姓名或是有何要事,我会代为转告。”门房客气地回道。 “呃……因为此事很重要,我想当面和他说,请问他何时回来,到时我再登门拜访。” “这个嘛!”门房远远一瞧,咧着嘴说:“咦,那不是我们长老的马车,他回来了,你来得真巧罗!” 小渔立即让开,待马车停下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步出。 她上前说道:“古长老您好,小女子姜小渔有一事请教。” “你就是姜小渔?”长老眉头一锁。 “小女子正是。”她发现长老脸色丕变,心怦怦跳。 “好,请跟我进来。”小渔随他进入府门,走进大厅,这时古长老遣退所有吓人,望着小渔问:“你找我何事?” “我想长老应该有事想对我说,您就直言吧!” 若非如此,他也不必将她带进这里,尤其他眼中那抹沉黯的光影,她直觉自己肯定与段玥被撤家臣一事有关。 “你来自西夏吗?”长老瞅着她。 “是,小女子来自西夏。”她心底暗惊,没想到这事长老也知道。 “这就对了,事情是这样的……”他将大理王对段玥所作的要求告诉了她,“可是段玥不从,这可是大不敬之罪,不过大王却只撤了家臣一职,算是宽容了。” “那么……如果我愿意进宫里面见大王,是不是就可以恢复他家臣的职位?”她认真的问道。 “这事当然。” “那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大王仍无法原谅段公子,还请您在大王面前多美言几句。”小渔朝他微微曲膝,“小女子这就告辞了。” “等等,你真打算面见大王?”长老连忙喊住她,发现这位姑娘果然与众不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难怪段玥为了他愿意做出同样的牺牲。 “对。”她点点头。 “这一去可就不能回头了,你要想清楚。”他理解大理国王有多么敌视西夏,这位姑娘此去凶多吉少呀! “我已经想清楚了,是我打扰了段公子的生活,只要他能回到从前……没认识我之前,要我做什么都行。”忍住泪水,她唇畔勾勒的那抹笑是这般真切,令人动容。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你自求多福吧!”长老也只能给她几句忠告。 “谢谢,我懂的。”小渔脸上依旧挂着属于她的直率笑容。 离开之后,小渔直接转往王宫,这次她一定要竭尽所能的帮助段玥化解危机。 “公子……公子……” 鲁钰快步走进寻璇苑,找到正在后院练武的段玥。 段玥收了气,抬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渔姑娘她……”哎呀!这要他怎么说,就怕说了公子会太激动。 “到底想说什么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段玥眉头紧拧了起来。 “小渔姑娘独自一人进宫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赫然瞠大眸子。 “她直接上王殿觐见大王去了。”鲁钰急促道。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件事被她知道了?”段玥用力击向一旁的树干,“我居然没想到她可能会这么做!”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鲁钰拱手问道。 “我立刻去找她,得将她救出来才行。”段玥急急向外头走去。 “等等公子。”鲁钰喊住他。 “怎么?” “听说她现下并不在宫里。”他犹豫不决地望着段玥,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道出。 “那她在哪儿?”段玥猛然旋身,俊脸铁青。 “听说大,王已经将她送往刑部游大人那儿,你也清楚,游大人逼起供可是最严厉的,就怕她会熬不住刑具的折磨。” “大王怎可以这么做?”这简直是送她去死呀! “我想大王肯定不相信她,这才打算逼供。”鲁钰在宫内当护卫多年,这些尔虞我诈之事他可是看多了。 “不过这样更好,我直接去游大人那里要人。”也不管鲁钰在背后叫唤,段玥加快脚步离开。 鲁钰放心不下也尾随而去。 一到刑部,段玥发现刑场上空弥漫着火光与烟雾,他心下一惊,立刻冲了进去…… “段公子,后面是刑场,您不能进去。”刑部的手下拦住他,“现在正在行刑。” “什么意思?”他喝道。 “有一位西夏来的女子死不认罪,大人将她处以火刑。”手下回道。 段玥用力将他推开,迅速朝刑场狂奔而去,到了刑场,他止住脚步,错愕的望着眼前的景况—— 一名女子被绑在刑台上被烧得面目全非,虽然他无法认清她的容貌,但是那剩下一截未烧尽的衣角告诉他,她就是小渔! “小渔……”段玥发了狂似的冲过去,若非鲁钰拉住他,他可能早就冲进火海里。 “公子您要冷静,一定要冷静。”鲁钰牢牢抓住他,“一切都迟了,就让她好好地走吧!” “不……不可能!游克通,我一定要杀了你。”段玥紧握着拳头,激狂大喊。 “公子!”鲁钰也非常不解,“听说小渔昨天才被送刑部,怎么今天就动刑,此事应该请示大王呀!” 段玥冷冷地说:“你难道不知道,这就是大王的旨意。” 他眼瞳中反射着火焰,那串串火舌就是将小渔吞噬的凶手……而大王就是幕后操控者! 心痛加上愤恨,这股怒潮在他胸口筑起一到复仇之墙。 “我要回西夏,你要跟我走吗?”段玥沉痛的闭上眼,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伤痛的泪水滴落在他的锦袍上。 而这件锦袍正是小渔亲手为他缝制的! 摸着锦袍,他在心底说着:小渔,你一直希望我能回西夏,我会照做,一定会。 第八章 段玥亲手将小渔埋葬了。 望着墓碑上“爱妻姜小渔”五个字,他的心空空洞洞的,已无任何感觉。 “走吧!”他转身离开。 鲁钰和江锋相视了眼,也背起行囊跟着下山。 经过长途跋涉,他们风尘仆仆的来到西夏国都兴庆,而段玥也不再延宕的直接进宫觐见自己的亲生父亲康靖皇帝李秉常。 西夏王一见到段玥,露出欣喜又兴奋的神情,眼底更酿出了泪水,“你……你就是段玥?” “我正是段玥。”他立即跪下,第一次与亲生父亲见面,内心不能说不激动,但是他强迫自己将这份激动压下。 “真是你!”西夏王浑身一颤退了步,目光牢牢锁着段玥,“好像……真的好像你娘……简直就是跟你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光是他这张脸孔、这五官,李秉常已确定他是自己的儿子,体格也和他一样高大健壮。 “是娘对不住您。”这段旧事段玥是心知肚明的。 “往事何须重提呢?快,快起来。”他将段玥扶了起来,哽咽地说:“我儿呀!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可以再见到你。” “依我目前的身份,我想我还是尊称您一声陛下吧!”长年来他都当段思廉为父,一时之间尚无法接受他。若非小渔的死,段玥确信自己今生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这……好,都随你,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依你。”西夏王李秉常抹去脸上的泪,拍拍他的肩,“一路辛苦了。” “我明白目前西夏的处境危急,蒙古对西夏虎视眈眈,我这趟回来就是为了帮您的。”小渔生前曾提过希望他能回来辅佐西夏王,现在他既然回来了,当然要完成她的愿望。 “那太好了!只是……你为何突然改变念头了?”西夏王一直以为是齐素派去的人将他请回来的,也意味这次段玥来见他不过是单纯的父子会面,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此事说来话长,若是您愿意相信我,希望您能给我一定的权力。”段玥提出最基本的要求。 “那是当然,你是我儿呀!西夏国的王子殿下,你的话谁敢不从?”西夏王可是巴望他好久呢! 他底下虽然还有几个儿子,偏偏都不成才,尽管段玥是他未曾见过面的儿子,可是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他在大理是名难能可贵的将才,有子如此他怎不欣慰,也更想见他一面了。 “那就好,对付蒙古我有经验,知道该用什么战略,只不过他们兵力强大,要打倒并不容易,但要将他们暂时驱逐并不成问题。”他一边说,脑海里也有了计划。 “好,我会给你精锐的部属供你差遣,也会备好军队,随时可以出兵。”西夏王给予承诺。 “谢陛下。”段玥拱手道谢,“对了,这次随我来的还有两位得力属下,也请您给予两人必要的职位。” “这我懂。”西夏王笑望着他,“如果你不累的话,我们俩到后头喝两杯,如何?” 段玥抬头,仔细看着眼前这位已年过半百的父亲,心中无不感慨,他眼眶微红地点点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走吧!”西夏王上前拉住他的手往后面走去。 在段玥的带领下,西夏对蒙古军发动第一次袭击,将蒙古军队的粮仓炸毁,这功劳不仅奠定了他在西夏的地位,也使得蒙古军阵脚大乱。 大理国王听闻这消息,得知他在西夏建立大功,不禁深深后悔,他既然视段玥为儿子,而段玥不过是想保个女人,他又何必太过计较,还对他心生怀疑,故意唱反调?怪就得怪刘继派人送来的那封信束写得太暧昧,让他中了计。 当然,身在西夏的段玥心底也不好过,未留只字片语就离开从小生长的大理国是他不对,但是小渔惨死的一幕至今仍深深烙在他心底,要他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是决计不可能的。 “鲁钰,蒙古对西夏的威胁已暂时解除,接下来我想去趟草憨山。”他早就想去看看小渔的师父齐素。 “属下陪您一块儿去。” “不,我要一个人去。”他想独自一人去小渔生长的地方走走。 “也好,公子就当去散散心吧!” “我只是想代替小渔去问候他老人家。”她说过齐素是养育她长大的师父,待她如亲生女儿。 “是,属下明白。” “那我出发了,不会耽误太多天,有事就让江锋来找我。”段玥交代过后便离开西夏王宫。 约莫一天的脚程,他问路来到草愍山,循着小路爬至山顶,眼前出现一幢特殊的木屋。 他驻足在木屋前,想起小渔曾提起这木屋已有百年历史,却仍屹立不摇,可见有多坚固。 看见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在园子里为花儿浇水,他上前问道:“请问齐素师父在吗?” 女子闻声回头,就在她乍见段玥的瞬间,两人同时震住! 回到山上的小渔并不知道段玥已来到西夏,更没想过他会出现在草憨山! 而一直以为她已被火刑烧死的段玥,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虽然清瘦了些,但他确定她是活生生的人! “你……你没死?”段玥嗓音痦咽。 “公子……”她掩下双眸,不知该说什么。 段玥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激动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她难过的泌出泪来。 “所以,意思就是你欺骗了我?”他蹙紧双眉。 “不……我只是……只是……”这事若要说清楚就得将师父拖下水,她怎能这么做? “怎么不解释了?”他逸出冷笑,“因为无话可说了?”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戏弄他,而他却愚蠢的为她伤心难过,还可笑的立了个“爱妻”的墓碑! 小渔不知如何解释,只好静默不语。 “那就是承认欺骗我了?”段玥嗓音沉冷得都快要冻伤她的心,“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故意的,一开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犹记得她被送往刑部的路上突然被人劫走,等她完全清醒过来才知道劫走她的人就是师父。 当下她急着想返回寻璇院,可是师父不允,硬是将她带回西夏。 这期间她吃不下、睡不着,完全不知道他的近况,内心的煎熬绝不亚于他,这些苦也绝非言语能形容的。 “不是这样的。”齐素走了过来,“小渔她一直都在欺骗你,其实她知道一切,是我命她这么做的。” “师父!”小渔错愕的望着他,不懂师父为何要说谎? 段玥眯起眸,“你就是齐素?” “没错,小老儿正是。”齐素走到他面前,“王子殿下,欢迎你回来,我们西夏百姓恭候你多时了。” “也就是说我中了你们的诡计,而她……”他冷利的目光射向小渔,“只是在演一出戏而已。” “殿下,随便你怎么想。”齐素拱起手,“如果你真要怪罪,就怪罪我吧!我身为她的师父,她不能不听从我的命令。” “呵!”段玥看着小渔那张苍白的脸孔,嘲讽的问:“这么说你表现出来的情爱全都是假的?” 他的话掏空了她的心,不知还能说什么。 小渔不希望被他误解,可现在又不能够解释,这种煎熬快要逼疯她了! 见她不语,他狂笑出声,“哈……够狠、够毒、够阴险!”冷睨他们师徒一眼后,便踩着沉痛的脚步离开草愍山。 小渔想追过去,齐素制止她,“别去。” “师父,您为何要说谎,为何不为我说句话,我根本不清楚这整件事,您为何要让他误会我?”她真的好想去死。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西夏国的王子殿下,将来有可能坐上王位,到时候无论王妃、嫔妃都得依西夏律令从贵族或长老的千金之中来挑选,你还在奢望什么?”齐素残忍的点醒她。 “我……我不求名分,只求能待在他身边伺候他。”这问题她早就想过,但她就是离不开他呀! “那也得他以后的妃子们准你跟在他身边,你别傻了!”齐素再三劝道。 “尽管如此,您也不能在他面前说谎,让他怪我、气我、恨我。”这对她而言是多么难忍的事啊! “我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怪你、气你、恨你,然后对你断念。如今,他就算知道被骗,也已经覆水难收,必然得继续留在西夏为大王效力。”齐素表情严峻地说道。 小渔错愕的看着齐素,现在的师父看来竟是这么陌生,和过去那位慈蔼的老人家有着天壤之别! 齐素看出她眼底的疑惑,缓和脸上的线条走向她,“怪师父吗?” “我……”她垂脸不语。 “师父是为你好,师父也是过来人啊!师父年轻时有个论及婚嫁的红粉知己,可她不幸被一个王爷看中,逼她嫁他为妾。嫁进门后她受尽王爷妻妾的欺负,最终承受不住的自缢身亡……师父不希望你步入她的后尘。”也因此,他极力阻止她和段玥在一起。 “师父,我知道您是不希望我受苦,可是……”他又怎能出卖她来达成西夏王对他的托付? “可是什么?”齐素知道她有话未说尽。 “算了……这既是我的命,我也只好承受了。”说着她便奔回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她整整五天未踏出房门一步,粒米未进,无论师兄怎么劝说都不听。 “段玥,你屡建奇功,为父……本王想给你一份赏赐,你说说想要什么?”段玥回西夏已有一段时日,却一直没有认祖归宗的打算,西夏王虽然期望能听见他喊他一声父王,但也不强求,只要他愿意留在西夏就行。 然而,这几日下来他观察段玥似乎藏有心事,脸上不再有笑容,仿佛有着许多埋怨。莫非……和那件事有关? “这是我该做的,我不要任何赏赐,如果陛下非要赠予,请赏赐我的属下吧!”鲁钰与江锋抛下大理的一切随他来到西夏,该好好补偿他们才是。 “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他们。”西夏王扬起笑,“你也别客气,想要什么都可以说。” “什么都行吗?”段玥挑起眉。 “没错。”西夏王承诺。 “那好,我要一个人,您可以替我作主吗?”段玥半眯着眸,语气不带任何暖意。 “可以,只要世上有这么个人,我一定负责把他找来。” “她叫姜小渔,住在草愍山,我想您应该不陌生。”段玥搁下酒杯,“办得到吧?” “这……”西夏王没想到他要的人是她,但自己既已承诺,又怎能食言,“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她。” “看样子您很为难?”他轻嗤。 “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就在三天前他接到齐素的信,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这其中发生过这么多事,而齐素希望他能多多观察段玥的反应。 段玥近来心事重重又沉默寡言,看来是受了此事的影响! “我和姜小渔在大理相识,我希望能由她来伺候我。”他优雅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允你了。” “多谢陛下。” 西夏王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立刻将内官叫来,“赶紧派人到草愍山将姜小渔带回宫,不得耽误。” “是。”内官领命退下。 西夏王端起酒杯,“来,我们再喝一杯吧!” 段玥面无表情的干了这一杯,嘴里是苦的,心里也是苦的,一想起小渔的无情与伪装,积压在心头的怨恨就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要淹没他! 姜小渔……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接获大王的旨意,齐素就算再不愿也只能听令,他来到小渔门外说道:“宫里派人来接你过去……是段玥下的要求。” 闻言,浑身无力的小渔勉强打开门,“您……您说的是真的?” “那是当然,现在你可以吃点儿东西了吧!” 小渔虚弱地靠在门哭了出来……她可以进宫了,她终于可以去见他了! 师兄们特地为她熬了粥和补汤,让她万分感激,“师兄,这阵子让你们操心,真对不住。” “快别这么说,你能想开就好。”师兄们见她憔悴成这样,都忍不住摇摇头。 “进宫之后,无论殿下怎么对你,你都要保持冷静,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纠葛了。”齐素不忘交代。 “小渔知道。”她很清楚这次段玥会找她进宫绝不是因为思念或爱意,而是要报复她。 尽管她不是故意欺瞒他,但她终究让他失望了,所以无论他要怎么待她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那去吧!”齐素无奈地挥挥手。 “小渔拜别师父。”朝齐素行了礼后,小渔便和宫里派来的护卫一块儿离开山上,前往王宫。 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之下,小渔终于在日落之际到达西夏王宫,虽然时间不早了,但段玥依旧传她进入他的寝宫。 小渔接令,怯生生地走了进去,一见他坐在主位上,立即屈膝跪下,“小女子拜见公子。” “起来吧!”他眯着一双利眸,“没想到我会召你进宫吧?” “是没想到。”她垂着小脸,因为多日未进食,只在稍早喝了些粥,加上赶了半天的路,身子有些撑不住。 “害怕吗?” “不,小渔不害怕,但我有话想对你说。”她真的不想被他误解一辈子。 “不必了,你只管伺候我就好,其他不必多说。”他强忍着想搂住她的冲动,故意冷漠以对。 这几天他想了许久,怎么也无法忍受被她欺瞒、戏弄的事实,因此他要将自己所受的苦回报给她,这样他才能得到解脱。 “宫女!”她微愣。 “对,就是宫女。”他轻哼,“忘了吗?你曾说过只要能一辈子伺候我,其他什么都不求?” 她敛下双眸,无力地点点头:“是的,我曾说过。” “那很好,我会依你所愿,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他随即起身,“我有点儿饿了,去厨房弄点吃的吧!” “是。”她旋即退出寝居,不过初来乍到的她还真搞不清楚御膳厨房在哪个方向,幸好她遇到了江锋,而他也好心带她去。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公子,知不知道他以为你烧死之后有多伤心?”江锋忍不住责怪她。 “我也不知道那位刑部大人为何要这么做。”她难过的落下泪,“我真的不愿意发生这种事。” “如果不是你的主意那就算了,你也别再伤心难过了,公子会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等他气消了就会没事,你就忍忍吧!”江锋安慰着她,“到了,这里就是御膳厨房,你很清楚公子爱吃什么,就看你的了。” “谢谢,我知道。”她点头道谢,可胸口的紧绷仍让她无法舒缓呀! 进入厨房后,她很快的做了几道段玥最爱吃的点心,然后端进他的寝居。 “公子,是我。”她在门外轻声唤道。 “进来。”段玥懒洋洋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小渔深吸一口气,步进里头将玉盘搁在案上,“公子请用点心。” 他瞧着一盘盘精致糕点全是他所喜欢的,心不由得又揪了下,一双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既然心里没他,何苦还记得他喜欢吃什么,又何必故意学做这些点心?难不成这也是一种手段? “我不吃了。”他赫然站起,“为我宽衣。” “可是点心都做了,你还是吃点吧!”这些点心是她付出心血做的,她真的希望他可以尝尝看。 “我说我吃不下,你还罗唆什么!”他眉头紧锁,“难道要我听你的吩咐?” “不……不是的,对不起,是我不对。”小渔鼻头泛酸,赶紧上前为他宽衣。 就在这时候,赶了整天路都没好好吃饭的她突然发出一阵腹鸣,她羞得垂下脑袋不敢看他。 段玥当然听见了,想她从草愍山赶来王宫的路上肯定没好好吃过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他随口说道:“拿件氅外给我,还是把点心端来吧!” “是。”她笑了,转身至案边将碗筷摆好,“可以吃了,公子。” 他坐下来吃了几口,“行了。” “怎么就吃这么点,是我做得不好吃吗?”她紧张地问道。 “没胃口,我想睡了,把这些端下去扔了吧!”段玥站起说道。 “扔了……太可惜了!”他几乎都没动过呢! “舍不得扔的话你就吃了吧!”丢下这句话,他便直接走进内室,独留她一人在外头。 小渔难过的看着这些点心,她虽然饿了,但这些全是他最爱吃的,她又怎能随意吃掉?想了想,她只好将它端回自己的下人房,却连碰也舍不得碰一下。 梳洗后,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大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 不久,一道人影闪进屋里,来到她床边。 他伸手拂过她覆额的发丝,眸影深邃,再转向一旁木桌上的点心,她竟然连动也没动一下,为什么饿了还不吃呢? 明明恨她入骨,却又不忍见她受苦,内心的矛盾当真快要逼疯他了! 知不知道你带给我的伤痛有多深?想我段玥这辈子从没对哪个女人动过真感情,偏偏一遇上你就栽了。 你利用我、戏弄我,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清白只为了骗我回来,我只能说佩服你啊! 逸出一丝冷笑,他旋身退了出去,颀长的身影没入黑幕之中。 翌日清晨,天方露鱼肚白,小渔便起身做事。 她先到厨房准备好做早膳的食材,然后回到段玥的寝宫外打扫庭除,直到一切就绪还不见他醒来。 “不知公子怎么了?”她正想上前叩门,房门适时开启,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半晌,知道她想起自己的目的才开口说道:“公子,你好像特别晚起,我担心你的情况,这才想进屋看看……” “我睡晚点儿不行吗?”他的黑眼眯成了一条线。 “不是,而是你以前从没这么晚——” “别跟我提以前的事。”他眉心蹙起,狠狠吼了回去!“你真有脸跟我提过去,难不成你要我忘了你虚假的一面?” 听他说出这些话,她的心窝隐隐作疼……缓缓抬头看着他脸上黯黑的线条,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令她控制不住的发起抖! “是,我不说便是。”她努力露出笑,“既然公子醒了,要用膳吗?” 看她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段玥心底更乱,火也发不起来了,“也好。” “那你先梳洗,我这就去准备。”小渔柔婉一笑,快步朝御膳厨房走去。 段玥反而迷糊了,“没想到我对她这么凶,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难道,她心底当真没有他,所以他的任何情绪与反应都影响不了她? 没多久,就见她端了早膳过来,同样是他过去爱吃的小菜,段玥重重闭上眼,“谁要你做这些菜来着,我只想吃没吃过的菜色。”说完,他猛然挥袖,将一盘盘菜扫到地上,一片狼藉! 看着这一幕,小渔的那颗心也碎了。 “好,我这就去重做,公子请稍等。”她赶紧蹲下身将碎片一块块拾起,却不慎割伤手指,鲜血瞬间将白玉瓷片染成一片红。 段玥见状,心窝一震,伸出手的手赫然停在半空中,理智告诉他不能再给予她任何关心,不能再让她得逞了。 “还不快点收拾。”段玥眉一锁,快步走回内室。 小渔将受伤的指头放进嘴里,好让它快些止血,然血腥的气味让她干呕了起来。 泪水和着血水吞进肚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姜小渔,你要坚强,说好要伺候他一生一世,就算他恼你怨你,你也要甘心承受呀! 收拾好残羹破碗,她立刻端回御膳厨房,忍着指上的疼痛又迅速做了一些菜肴,再次端往段玥的寝宫。 “公子,我端了早膳来,都是你没吃过的,可以进去了吗?”她垂首恭敬一问。 好一会儿,终于听见他说,“进来吧!” “是的公子。”她端着早膳进入房间,就见段玥坐在书案前写字,以前这时候她一定会过去替他磨墨,可现在她却不敢有所行动,“趁热吃吧!公子。” 段玥这才放下墨笔,朝她看了眼,正好看见她包扎手指的白帕染了血迹,他的眉头不自觉的紧拧着。 “你吃吧!我拿衣裳去洗……”她在他的寝宫内拿起几件他穿过的衣裳。 “等等,宫内有洗濯房,不用你洗。”段玥叫住她。 “没关系,既然要伺候你,这些事本就是我该做的。”小渔抱着衣裳便要离去。 段玥立刻拦下她,“我说不用就不用,你是想把你的手弄残了才满意吗?” 小渔怔怔地望着他那愤怒叫骂的表情,久久之后却弯起腰笑了。 “你笑什么?”他眉心紧锁。 “公子,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她开心地问道。 “我关心你?你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段玥浑身因气愤而发抖。 她敛下双眉,锁拢眉心,“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这就去洗衣服。” 望着她就这样从他眼前离开,段玥合沉的眼缓缓眯起,紧握的拳头早泄露了他的心情。 姜小渔呀姜小渔,你现在又是在玩哪招?好,我就等着瞧! 第九章 “公子……公子……”鲁钰走进段玥的寝宫,扬起笑说:“您猜谁来了?” “谁?”段玥放下手中书册,抬头问道。 “是百里公子。”鲁钰让开身,不一会儿就见一副书生模样的百里溯走了进来。 段玥一见是他可激动了,“北雨!你来了!” “怎么?不欢迎?”百里溯扯开笑痕。 “当然欢迎了,在这里除了鲁钰和江锋我谁也不认识,也无心认识其他人,你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段玥笑道。 “我从南方回到大理,才知道你居然投靠了西夏,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原因,于是特地潜入西夏与鲁钰取得联系,查明整件事的经过。” “事情都过去了,不必再提。”段玥闭眼一叹。 “有些事很不寻常,难道你都没有疑惑?”百里溯知道段玥向来喜欢藏着心事,连对他们几个也一样,还真是别扭。 “我心底是有个疑问。”段玥眼神炯利,“当时刑部的游大人为何要骗我已对小渔处以火刑?” “这事我问过他,游大人说当时姜姑娘在被押往刑部途中被劫走,为此游大人还特地通报大王,大王干脆将计就计,为了让你死心,这才要游大人演这一出戏。”百里溯遂道。 “原来如此……”段玥揉揉眉心,“应该是她师父劫走她的吧!” “所以,你是不是不该怨怪大王呢?”百里溯俊眉一扬,“回来吧!咱们段氏四家臣缺一不可呀!” “就算如此,你说我还有脸回去吗?”段玥苦涩一笑,“别再提这件事了。对了,你是怎么进宫的,没人为难你?” “在这里认识我的人不多,我只要隐瞒身份,再由鲁钰带路,自然通行无阻了。”百里溯飒爽一笑。 “呵!该说你胆子忒大吧!”段玥摇摇头,“你难得来一趟,咱们好好喝两杯。鲁钰,去拿两盅好酒来。” “是。”鲁钰领令退下。 “虽然大王什么也不说,但我们都看得出他对你的离去很失落,西夏是你的根,大理却是你成长的地方,一直以来大王都没让你去对抗西夏,已算是很大的恩惠了。”百里溯仍不许诺说服他回大理。 “百里溯,这话就别说了,也请你回去后转告大王说我辜负他的养育之情,这分恩情日后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他闭上眸子,揪着心说。 “唉,好吧!无论你回不回来,我们永远都是最要好的兄弟。”百里溯拍拍他的肩,“不过,我还有另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如果你真的成为西夏国的太子,等哪天继位了,肯定不会攻打大理,对吧?”百里溯笑道。 “继位?太子?哈……”段玥也忍不住笑出声,“你也想太多了,就算有这机会,我也绝不会接受。” “为什么?” “我对王位没兴趣,我喜欢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这时鲁钰正好将酒坛提进来,“不说这些烦人的事了,快喝吧!这可是西夏国著名的玉兰酒。” “早听说西夏的玉兰酒甘醇迷人,能有机会品尝真是不虚此行呀!”百里溯笑着拎起酒坛为彼此倒了杯,“瞧这香气就骗不了人。” “是吗?”段玥撇嘴一笑,“那我也来尝尝。” 屋内酒香满溢,屋外夜风吹拂,送来参汤的小渔站在门外,听见段玥的寝宫难得传出笑声,也欣慰的笑了。 想她多久没见公子笑过,如今他会笑了,她也该安心了。 春去秋来,日复一日的过去,转眼间段玥已经来西夏国三个月了。 这段日子他竭尽心力的辅佐西夏王,数次击退外侮,成为西夏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今日,他在后殿与几位大将会议后,正要转往内殿,却见小渔在空地种菜!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走过去,见到她指上还包着布条…… 这伤到底是旧伤还是新伤?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手中的瓢儿咚地落了地,溅得她一身白裙全是水渍。 “我在种菜,已经跟宫内的老宫女请示过了,她说这儿可以让我种点东西。” 小渔急急解释道。 “宫里没钱买菜吗?为什么要你干这些粗活?”难怪这阵子除了端来三餐之外极少再见到她,原来她都在忙这些事。 还说要伺候他,她根本是在宫廷玩种菜游戏! “因为……因为在西夏找不着你爱吃的几样青菜,我才想自个儿种种看。”她垂着小脸儿说。 “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我种菜?”他倒抽口气。 “嗯。” “籽哪来的?” “我请鲁护卫帮的忙,也不知他去哪儿弄来的,真厉害。”说起这个,她便扬起开心的笑容。 段玥皱着眉头,每每看见她他都这般冷酷,可她却总是笑脸以对。 非但如此,还笑得这般甜、这般无邪! 眸光又不经意瞟向她的手,他走过去摊开她的手心一看—— 原来是旧伤未愈!“你这伤口是怎么照顾的,不是已经个把月了,为何还没好?” “我也不知道,可能经常碰水这才——” “你又洗衣又做饭,甚至还来种菜,伤口怎么好得了?”他的口气愈来愈差。 “我只是……”他疾言厉色的样子吓到她了,不禁哽咽地道:“我知道是我不对,过去曾对不住公子,只要能弥补一切,我都愿意做。” 就算得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她也全然接受。 “你的意思是这么做只是为了补偿?”他蹙紧双唇,脸色转黯。 “不是……”她一开始是想解释,可思及师父的交代只好改口,“对,就当作我是吧!你怎么想都可以。” 他可是未来的君王,她怎么可以有嫁给他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再陷下去只是将自己困在里头,只会更伤心罢了。 “你——”段玥深吸口气,望着她低垂的脑袋,满腔愤懑掺杂着爱恋的复杂情绪几乎让他发狂!凝住气,他思考良久才道:“你走吧!” “走?”她猛然抬起头,“你要我去哪儿?” “随便,爱去哪就去哪儿,回草愍山也行。”只要别再让他看见她,他或许可以回到最初心如止水的状态。 不再为任何女人起喜怒哀乐的情绪。 “不——我不走,我绝不走。”她绝不离开他。 “当初是我要求大王让你进宫的,现在我后悔了,你走吧!”段玥旋身离开。 “不要,公子我不走。”小渔跪下抓住他的腿,“你若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离你远一点儿,尽可能不让你瞧见,可以吗?” 她的这些话让段玥的心口又是一抽! 此时,正好刮起一道狂风,撩起他不羁的黑发,张狂的贴在他的俊脸上,让他更显阴沉。 “走开!”他喝道。 “不……除非你让我留下。”她哀求着。 “你怎么说不听呢?还不快走,滚出宫去。”段玥瞪着她,眼中泛过幽光。 小渔一迳摇着脑袋,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段玥深吸口气,眉头紧紧蹙起,“你到底在做什么?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算你打我、骂我、踹我,我也绝不松手。”她仍紧紧抱住他的腿,“求你不要赶我走,除此之外叫我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你真是!”他终于恼火的踢开她,小渔小小的身子就这么弹开,撞到一旁的铁铲。 “啊!”铁铲划过她的手臂,她吃疼地喊了声。 “你——”他想去关心却还是强忍住,决绝的从她眼前离开。 “公子,我不走,我说什么都不走。”望着他无情离去的身影,她还是一心想留在他身边,尽管前方等着她的是痛苦深渊也绝不后悔。 回到寝宫的段玥发泄似的一拳击在桌案上,愤懑的在屋里踱步。 那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非要留在这里不可:难道真的喜欢在这里种菜、洗衣吗? 闭上眼,想起她刚刚被铁铲划伤的那一幕,他的心都拧了! “江锋……江锋……”段玥来到门外大声喊道。 江锋闻声立刻前来,见公子脸色铁青,于是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您的脸色不太好看啦!” “去看看小渔,她的手臂受了伤。”他坐回椅上,用力揉揉眉心,“对了,顺便带上最好的伤药。” 江锋理解地点点头,“是,属下这就去。” “等等。”段玥又唤住他,“千万别提到我,就说……就说有宫女看见,私下告诉了你。” “公子……”有些话江锋实在憋不住,于是直接问道:“这事应该由您去做才是,为何要让属下来做呢?” “属下看得出您已经不怨小渔了,为何不能好好的对她说几句话,如此一来您和她都可以——” “住口!”段玥朝他大声一吼,“还不快去?” “是。” 江锋只好领命退下,拿了伤药直接找上小渔。 “小渔姑娘。”他远远就看见她在园子里忙着。 小渔听见他的叫唤,转身笑问:“江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听说你受伤了。”他的眸光瞟过她染血的衣袖。 “呃!是……是谁说的?”她将左手藏到身后。 “一位宫女看见的,她还说只有你一人在这儿,要我来帮帮你,顺便为你上药。”江锋见她这阵子憔悴不少,“小渔,瞧你瘦了一大圈,是不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看自己,“我倒觉得这样正好,过去胖了点。” “你这是在自我解嘲吗?”江锋摇摇头,拿出伤药,“来,我帮你上——” “不用,我自己来。”伤在上臂,她怎好卷起衣袖?“伤药可以让我带回去吗?晚点儿我再拿去还你。” “这倒不用,你留着好了。”江锋看着她,欲言又止,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和公子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谢谢江公子。” “你多保重,我走了。”江锋又望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小渔看看手中的伤药,嘴畔浮现几不可见的笑意,“我知道是你……是你让他拿来的。公子,谢谢你。” 今日边镜传来捷报,让西夏欣喜不已,于是摆午宴庆贺。 邀请的人之中除了几位项党族的长老外,还有常胜王爷以及西夏王的义弟穆誉侯,当然段玥也在其中。 准时赴宴后,段玥才发现在场都是重要的大臣,没有其他王子,而他杵在其中就像个“外人”一样。 “陛下,西夏北征胜利,我在这里向您道声恭喜,不过这场合似乎不是我该参加的,这就先行离席了。”无法忍受这别扭的气氛,段玥起身道。 “等等。”西夏王唤住他,捻须笑道,“这次让你来并非只是庆祝北征胜利,而是想正式介绍你给几位大臣认识。” 段玥转向大臣,“段玥拜见各位大臣,我想以我的身份还是不该留下,还请见谅。” “您太客气了,您可是大王子啦!”常胜王爷率先开口。 “是呀!王子殿下,您就坐下吧!”穆誉侯也道。 “是。”眼看无法离开,他只好坐下。 西夏王转向常胜王爷,“寡人听说紫妍郡主也来了,怎么没见着她?” “那孩子什么都不懂,我没准她过来。”常胜将军遂道。 “这有什么关系,今儿个不谈国事。来人啦!去将紫妍郡主请过来。”西夏王看着段玥,“紫妍郡主可是咱们西夏国的大美人呢!性情活泼又讨喜,是位难能可贵的好姑娘。” 段玥怎会不知大王对他说这些的目的,他眉头一蹙,“大王,现在我心中只有国事,其他一切就别提了。” 就在这时候,紫妍郡主已经被人带过来,见了大王,她立即甜嘴地说:“紫妍拜见陛下,能来参与这庆贺之宴,紫妍心底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那就坐下陪寡人喝两杯吧!”西夏王指指段玥,“这位是段玥,你该听说过他的身份吧?” 紫妍看向段玥,当场被迷住。长得好俊呀! 她弯起嘴角,笑得柔媚,“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王子殿下!我叫紫妍,可以敬你一杯吗?” 段玥望了她一眼,淡漠地点点头,“多谢郡主,我先干了。” 举起酒杯,他一干而尽。 “殿下好酒量。” “请叫我段玥。”他冷冷应道。 “这……”紫妍看向大王与众臣,只见他们朝她点点头,她遂道:“那好,我以后就喊你段玥。” “对了,今儿个晚上城里不是有灯会吗?段玥你就带郡主去赏灯吧!”大王提议道。 段玥本想拒绝,突见小渔端着酒菜过来,他心念一转,随即改了口,“臣很乐意带郡主去赏灯。” “哈……那太好了,紫妍你呢?”西夏王问道。 就见紫妍红着张小脸点点头,“能和段玥一块儿赏灯是我的荣幸。” 然而段玥的眸光却直盯着小渔,虽然她没什么表情,可她正在为他们斟酒的手却微微颤抖着,泄漏了她的情绪。 常胜王爷开心地呵呵直笑。 “不过我想找个宫女随行伺候郡主,可以吧?”段玥转向西夏王。 “当然不成问题。” “就请这位宫女随我们去吧!我看她手脚挺俐落的。”段玥笑望着一脸怔忡的小渔。 西夏王脸色微变,他不动声色地道:“好吧!就依你的意思。” “谢大王。”段玥的目光又投向乖乖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小渔,这回他一定要逼她离开,让她无法再扰乱他的心。 原本负责端菜斟酒的宫女生了病,这才由小渔代替前来伺侯大王和大臣们,却怎么也没想到段玥会在场,还交代了这样的差事给她! 她并不排斥伺候郡主,毕竟她是个下人,只是想到得一路看着段玥和郡主卿卿我我,这无异是天大的折磨呀! 晚膳后,她主动来到紫妍休憩的偏殿,不一会儿段玥也到了。 只见他身着一袭全新的白色镶金丝袍,头戴西夏的同色裘冠,模样俊帅又潇洒,让小渔不禁看得痴迷了。 “我们走。”然而他的笑容并非是对她绽放。 紫妍对他抛了个媚眼,一反午时在宴席上的矜持,大胆地勾住他的手臂,“段玥,你真是好看。” “多谢郡主抬爱。”他勾唇一笑,也将手搭在她肩上,对她大献殷勤。 眼看两人相偕走出殿外,小渔这才像被震醒般赶紧跟上。 到了城里,各式灯笼挂满街,五颜六色,光彩夺目,令人目不遐给。街上人潮不绝,多半是成双成对的男女,瞧他们暧昧的调笑,亲密的互动,小渔不禁回想起在大理的那段时光。 在她与段玥感情正浓时,他尽管公事再忙也会带她到街上逛逛,偶尔还会买些珠花、玉簪子送她,至今她还留着呢!只可惜没有机会再戴上。 突然,紫妍郡主转头递给她一个眼色,“离远点儿。” “是。”小渔赶紧离远一点儿,不敢跟太近,直到落后一段距离才跟进一些。 偶尔看向他们,她瞧见紫妍郡主依偎在他身上,不时抬头巧笑倩兮,娇羞如花,而段玥对紫妍郡主也是百般温柔,望着她的眸子满含情意……小渔心底明白,他的眼里已没有她了。 就在她恍神之际,才发现他们的身影已消失在眼前! “奇怪,公子和紫妍郡主去哪儿了?”虽然她不好打扰他们,但总得知道他们的去处,否则要如何回去向大王交代? “段公子……段公子……”小渔住前寻了去,突然听见巷弄内传来窃窃私语声。 她疑惑地走近一瞧,眼前的景象让她猛退了步!她抚着不断抽疼的心口,再也无法表现淡漠,心碎的泪就这么淌落下来…… 只见躲在巷弄尽头的段玥正搂着紫妍郡主,两人贴在墙边亲密拥吻着,段玥的手还搁在她胸前,就如同以往他对她那般,难道他忘了他所说过的话?还是男人心中只有欲念没有真情? 小渔闭上又眼,不敢再多看,踩着沉痛的脚步走出巷弄。 听闻她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后,段玥立即放开紫妍,紫妍却不满足的直拉他不放,“别走嘛!要不……咱们回我府中?不会有人知道的。” “公主,你这是……”他眸子紧眯。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我也喜欢你,倒不如我们就先——”她对他眨眨眼,勾媚一笑。 段玥原本还在为利用她而感到愧疚,没想到这位郡主并不如他想像的清纯,或许早就——算了,她的事与他无关,反正他的目的已达到,小渔此时一定伤透了心,应该会离开了吧? 等她回去之后,他非得忘记她不可啊! 可为何他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心是如此之痛? “我们还是回去吧!”段玥旋身而去。 走出巷弄,他见小渔仍站在那儿,见他们走过来,她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段玥面无表情的从她眼前走过,甚至不忘拉住紫妍的手,模样亲昵。 小渔默默的跟在后头,每走一步路都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最后,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再也受不了的冲到后面吐了起来。 她的心直到现在还狠狠的紧揪着,她好气自己这么没用,才这样就承受不住,那段玥成亲后她又该如何是好? 如果承受不起又离不开他,那她该如何自处? 这一夜,小渔冷着心,淌着泪,直想着这个恼人的问题。 第十章 段玥万万没想到小渔竟没离开,只是近来送膳食的时候总是匆匆来去,像是有意避开他,既然如此又为何不走? 可今天她的表现却很异常! 送来午膳后,她直待在旁边望着他。 段玥好奇地扬眉问道:“你怎么还不退下?” “可以让我再待一会儿吗?”她幽幽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放肆!”他不想对她凶,可为了让她离开王宫这处险恶的地方,他必须这么做。 更何况,他是为了她才回归西夏,如今深知受骗,即使恨意已消除大半,但也决计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对不住公子,小渔如果做错事你可以责罚我,就算要我死我也没有怨言。” 如果可以赐她一死那该有多好?如此一来她就不必自己动手了。 “你……”他望着她苍白的小脸,有股极欲上前搂住她的冲动,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公子,其实西夏和大理王宫有点儿像。”她突然说道。 “哪像了?” “这里的后山也有一处山坡,山坡过去就是崖谷。”上回她心情不定时,曾偷偷从后门溜出宫散心,这才发现那崖谷,还记得公子曾骑马带她在大理王宫的后山尽情奔驰。 段玥又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重重闭上眼,“别说了。” “是。”凝睇他一会儿,她又道:“公子,小渔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想回草愍山看看师父。”她敛下眼,“他的六十寿诞就要到了,我想回去为他祝寿。” “我早说了要你回去,你这就回去吧!我不会阻止你。”段玥用尽力气才能从她脸上抽回视线,也尽量不去关心她此刻憔悴的容颜。 “谢谢公子,我会很快回来的。”朝他点点头,她便出发回草愍山。 段玥抬头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这才发现她竟变得如此消瘦,甚至连背影都这般寂寥? 小渔,你不用再对我感到歉疚,别再想着要弥补我,我要的不是歉疚,更不是弥补,如果从头到尾你都无爱无情的话,你就走吧!别再回来了。 小渔回到山上后,齐素见了她大吃一惊,“小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还瘦了这么多。” “师父,我没事。”她拎起带上山的竹篮,“这是我在城里买的,一些好吃的点心,您用吧!” “我不吃,留给你师兄们吃吧!”他扶她进屋坐好。 “师兄们不在吗?” “他们上山打猎了,每次都嚷嚷要比赛,可最后都将猎物吓跑了。”想起这几位徒儿,齐素便忍不住笑了。 “真好,我也好想去。”她微笑,不由得想起过往,“以前我都会跟着,帮忙煮水、烤山薯。” “你想去吗?师父陪你去,再猎只野兔加菜。” “不了,我这趟回来纯粹是要帮师父祝寿,待会儿就要回去了。”她说着便拿出一个红锦盒,“这是给您六十大寿的贺礼,里头是只玉砚,今后师父可以拿来磨墨。” “这东西不便宜,你……” “王宫的饷奉不错,而且宫里包吃包住,所以我就攒下银子买了这玉砚。”她将贺礼拿给师父。 “好,那为师就收下了。”齐素看她今儿个奇怪的反应,不放心地问道:“对了,段公子待你如何?” “他待我极好。”她扬唇一笑,“是他准我回来为师父祝寿的。” “那就多住几天吧!” “不了,虽然公子准了我,但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我还是得赶紧回去。”她难抑地红了眼眶,并重重跪下,“小渔谢谢师父的养育之恩。” “你这是干嘛?快起来呀!”齐素立刻扶她站起,“真要走?不等你师兄们回来?” “请您替我转告他们,我很思念他们。”她看向后山的方向,“相信他们一定会猎很多野味儿回来给师父加菜的。” “是呀!如果你能待下该有多好。” “小渔对不住师父了。”朝他再次行个大礼,小渔转身就走。 齐素蹙眉想着,这丫头看起来不太对劲儿,真只是回来为他祝寿的?或是…… 摇摇头,他实在是想不透。 不一会儿众徒儿回来,每人手中都拎着野味,成果丰硕。 “师父,今晚咱们可以大快朵颐了。”大师兄笑容满面地说。 “是呀!如果小师妹也在那就太圆满了。”五师兄也道。 “小渔刚刚回来过,可是又急着回去了。”齐素指指案上的竹篮,“这是小渔带来的点心,你们也饿了,就分着吃吧!” 七师兄走过去打开竹篮,“鯟鱼饼、花生糕、米团、卤牛腱……怎么净是些怪东西?” “不对,”三师兄走上前瞧着,“这是‘来生再见’,我记得师妹刚到山上时曾告诉我她家乡有个传统,若有人要离开……也就是永别时,就会请村里的人吃这四样点心,她该不会是想……” “那傻丫头!”齐素终于明白她的想法,“我得进宫一趟,你们好好守着武馆。” “可是师父,您的寿宴呢?” “我现在哪有心情吃寿宴呀!”齐素丢下这话便迅速离开了。 经过长时间赶路,齐素终于来到王宫求见段玥。 “你来做什么,小渔不是回去为你祝寿了吗?”段玥板起了脸色,始终没办法对齐素和颜悦色。 “她送了寿礼之后就离开了。”齐素回道。 “那又如何?” “殿下,你不该恨她、气她,之前小的说了谎,故意让你误会她,好让你对她死心,也让小渔对你死心。”事到如今,齐素不得不说出实情。 “什么意思?”段玥眯起眸子。 “从头到尾小渔都不知情,当初为了逼你回西夏,我要我师弟刘继写信送宫中给大理国王,让大理国王得知小渔劝你回西夏之事,想借此达到我的目的。”他知道这一说,段玥更不会原谅他了,但这一切比起小渔的安危都不算什么。 “你是刘继的师兄?”段玥难以置信地问:“难道你不怕这么做,会将小渔送上死路?” “我知道,这才会在小渔被送往刑部的路上劫走她,事后,我还以师父的身份逼她向你承认这一切。” “你还真狠毒!”段玥激动的直发抖,眼神变得狂暴。 “你可以怪我,甚至是杀了我,但是请先让我找到小渔,她这次回山上看我分明是为诀别而来,是我太大意没留心,后来才发现她的怪异处,但愿不会太迟。” 他悲伤不已。 “你说什么?”段玥倒抽口气,恼火地抓住他的衣襟,“你再说一次,她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齐素忍着被勒住的痛楚。“我怕她想不开,她看起来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宫内最近是否发生什么事,才让她如此心灰意冷?” “该死的,为什么你现在才来告诉我?她会回宫吗?”段玥颤着声问。 老天,让她崩溃的人是他呀! “会,她就是死也会留在你身边。”齐素断言。 “我去找她。”用力推开他,段玥直接冲出外头。 “我也去找她。”齐素在他身后道。 段玥根本无心理会他,直想这偌大的宫廷她究竟会去哪儿?他先去宫女房走一遭,却没见着她的身影,跟着又去她种菜的园子,依然不见人影。 突然,一句话闪过他心中! 记得那日她来到他的寝居,说了一些不知所云的话,她曾提到后山,莫非…… 一想到这,他立即施展轻功朝后山而去。 此时此刻,小渔就站在山坡尽头的崖边,无神地看着前方,她想着从前、想着段玥、想着自己…… 她原想待在他身边一辈子,就算得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无所谓,可没想到才见着他和紫妍郡主亲密的模样,她就受不住这煎熬。 没错,爱是自私的,她没办法视若无睹的见他搂着别的女人,也无法面对他的冷漠,这种种就像针扎着她的心,是如此的痛! 她望着深不可测的崖底……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她的心就不会再疼、再煎熬了,就让她的爱,她的情,随着她的生命一起消失吧! 闭上眼,她赫然往下一跃,这一幕正好被急追而来的段玥瞧见! 他像阵旋风似的席卷而去,跟着跳下,“小渔……” 小渔闻声,转送望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跟着她一块儿跳下,心慌之际却也无力阻止,只能任由泪水泛流。 段玥抽出腰间的软鞭,用力一甩卷起她的腰顺势往怀里一带,再将软鞭甩向崖壁延伸而出的大树上,在坠落地面前及时止住,吊在半空中。 “抱紧我,我要跳下去了。”这高度对他而言已不算什么了。 小渔伸出藕臂紧紧搂住他,一对红红的眼睛瞅着他,瞳中写满对他的爱恋与不舍。“你真不该冒险救我的,该让我就此解脱。” “你解脱了我怎么办?”他不满地道。 “你可以忘了我。”她咬咬下唇,胸中鼓动的心跳一次比一次大声。 “你就这样跳下去,要我忘了你?”他嗓音微哑,眼眶有着热意,“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话!” “我不想让你看着我难过,却又离不开你,只好这么做。” “你——是我不对,”段玥一把抱住她,紧紧搂着,“我该信任你,不该没查明真相就误会你。” 小渔怔忡地问道:“你说什么?” “为什么不为自己解释?”他嗓音痦咽道。 这下小渔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知道了一切,只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我曾经试着解释,但是你不听也不相信。” “没错,我那时激动又愤怒,听不进任何解释,可后来我冷静下来了,你又为何不说了?”他掬起她的下颚,定定地望着她。 “因为我配不上你,你是西夏的大王子,只有像紫妍郡主那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你。”成串的泪水落在她冰冷的双颊上,她揪着心又道:“将来你会成为君王,拥有全天下,又怎会将我放在心上……” “谁说我会成为君王?”他皱起眉。 “你回来不就是要继任王位吗?”她是如此认为。 “不,我回来是为了你,当初以为你死了,所以想完成你的心愿,可后来发觉你竟欺骗了我,我才沉沦于报复的深渊中。”他激动地捧着她的小脸,郑重地道:“你给我听清楚,我不会当君王,更不会和紫妍郡主在一起,因为我根本就不爱她,我这辈子只想跟你在一起,不管是在西夏或大理,甚至天下任何一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你可能会回大理?”她疑惑不已,“难道做西夏君王不好吗?” “我对君王之位没兴趣,反而喜欢当段氏家臣时候的自在。”他轻抚着她的小脸,“但是我无法回去,就算大王不怪罪,我也没脸回去。” “都怪我,我如果不骗你,你也不会——” “别说了。”他的指抵着她的唇,“你不是也被蒙在鼓里吗?” “但终究是因为我。” “已事过境迁,什么都别说了,今后只要乖乖跟着我就好。”他柔魅地说道。 “你真不爱紫妍郡主?”小渔实在不敢相信。 “那晚我是故意作戏给你看的,你愿意原谅我吗?”他恳切地寻求她的谅解。 “我哪有资格谈原不原谅,是我先害了你的。” “别这么说,是造化弄人,现在我谁都不怨了。”恨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以住的事他不想再追究。 “真的?你也不恨我师父了?”她激动地问。 “就是他来告诉我你可能想不开,可把我急坏了。”他轻触她的脸庞,“幸好我及时找到你、救了你,我该谢谢他才是。” “公子!”她感动地朝他跪下,“谢谢你不怪罪的恩情。” “傻丫头,快起来吧!”他赶紧扶她起来。“以后不准你动不动就对我下跪,还有……我叫段玥,你该改口喊我的名字。” 她羞怯地看他一眼,迟疑的喊了声,“段玥。” “这就对了。”他开怀一笑。 “那你不认祖归宗了?”这应该是国王最在意的一件事。 “认祖归宗……”他一双黑亮的眸子直盯着她瞧,“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这个嘛……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她回以甜美的一笑。 “那我还是决定做段玥,人家说养的恩情比生的大,所以我必须这么做。”多情的眼眸直凝入她眼中,“你该懂的。” “我懂,当初若非大理国王宽宏大量,也不可能接纳你,对吧?” “没错。”他拧拧她的鼻尖。 “就算只当个二手殿下也没关系?”小渔笑问。 “没关系,反正早已习惯了。”他撇嘴一笑,“我们回去吧!让你师父知道你平安,他肯定急坏了。” “好。” 两人回到宫里,鲁钰急急忙忙走来,“公子,您去哪了呀?可急坏我了。” “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我接获消息,大宋有意攻打大理,大理现在的局势非常紧张,一旦大宋发兵就来不及了!”他急急说道。 段玥心一沉,察觉到事态严重。 以前大宋都是由他出面安抚,宋朝皇帝也只愿和他接触,听说段玥离开大理,皇帝便对大理国王产生质疑,自然起了攻打之心。 “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可是您这一回去有可能——”鲁钰为他担心啦! “就算大王会降罪于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宋朝攻打大理,不管如何我都要阻止这场战争发生。”段玥已下定决心。 “你要回大理?”小渔惊愕的问:“这怎么成?” “你别担心,好好待在西夏等我。”段玥交代小渔。 “不,我要陪你一块儿去。”小渔揪着他的衣袖。 “不行。” “你不让我去,我也会跟去,是要让我跟着还是让我独行,你看着办。”怕他丢下她,她也学他撂狠话。 “你……”他摇摇头,轻轻一笑,“还真是服了你。” “那你是答应了?”小渔这才笑出来,也松了口气。 “能不答应吗?鲁钰,你快去准备,即刻出发,而我得先去向陛下辞行。”他果决道。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在向西夏王说明之后,大王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你此趟回去可有危险?大理国王会放过你吗?”西夏王问道。 “我相信他不会为难我,何况我回去是为了阻止大宋进犯大理,做了这件事也等于赎了罪,我不会在大理久留的。”段玥说明所想。 “这么说你还会回来了?”西夏王眼睛一亮。 “我打算带着小渔四处云游,或许有朝一日会回来。”段玥拱手道:“我不在的日子里,希望您能多多照顾自己。” “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选择。”西夏王闭眼一叹,“好,你去吧!但别忘了不时给寡人捎封平安信。” “谢父王。”段玥跪下。 “你刚刚喊寡人什么?”西夏王蓦然抬头,表情一震。 “父王,孩儿不孝,现在才喊您一声父王。”在离去之前,段玥总算认了父亲。 “好好,我的儿呀!”西夏王扶他站起,笑望着他,“能亲耳听见你喊我一声父王,寡人心愿足矣。” 西夏王尽管不舍,还是只能放他和小渔离开。其实就在那日午宴段玥要求小渔随行伺候紫妍时,他就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了。 这世上除了姜小渔,他心底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孩儿告辞了。”行礼之后,段玥离开了大殿。 走出殿外,他走向等在一旁的小渔,紧握住她的小手,“我们走吧!” 她回以一笑,两人一同离开王宫。 坐上等在后门的马车,小渔倚靠在他肩上,幽幽说道:“你真不后悔放弃君王之位?” “如果放弃你,我才会后悔呢!”他撇嘴一笑。 小渔羞怯的笑,“你就会贫嘴。对了,鲁护卫与江公子呢?” “他们昨天已先启程回大理。”段玥的表情转为严肃,“如果我回去得受惩处,那你怎么办?” “那我就和你一起领罪。”她坚决说道。早已决定好要与他祸福与共,绝不再逃避。 段玥明白她的心意,欣慰于能得到如此真心相待的女子。 快马加鞭赶路数日后,终于抵达大理古城外,段玥看着这道熟悉的城门,不由勾起了笑容。 “没想到我还有踏进大理城门的一日。”他喟叹了声。 此时,远方有人骑快马奔驰而来,待那人慢慢接近,段玥终于认出那人就是“东日”褚丹青。 “东日,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祥云县?”他们已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办完事所以回来了,奉大王之命,特地来这里迎接你。”褚丹青笑说。 “大王怎么说?”小渔比段玥还心急。 褚丹青看向她,“这位应该就是姜姑娘了?” “我是。”她柔婉一笑。 “大王得知你要回来阻止大宋出兵,感到十分安慰,特地派我出城来接你,至于过去的事,大王说他已经不在意。”褚丹青又道:“大王还说要回复你家臣的职位。” “不,处理完大宋之事,我就要带着小渔四处云游,不再管任何事。”他搂着小渔,脸上有着宠溺。 “你真的这么决定?”褚丹青问。 “对,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那才是我真正想过的日子。”段玥瞧他那蹙眉颦额的样子,忍不住笑说。 “唉!我是羡慕你,云游四海又有美人同行,哪像我成天不知在忙些什么啊!”看见段玥找到真心相爱的女子,褚丹青也为他感到开心,“我们快点儿回去,大王等着你们呢!” 说完,他掉转马头率先往回奔去,才不想做个惹人嫌的家伙。 夕阳西下,一轮橘日垂挂在远方的山头,映照着这对俪人的身影,形成一幅最美丽的画。 全书完 编注: 欲知“段氏家臣”相关故事,请看—《捕到坏郎君》、《调教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