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到三秒放开我》 楔子 每个月第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是权家人固定聚会的日子。 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天寒地冻,事业通通做很大的权家三兄弟,必会排除万难准时在晚上七点以前,回到父母位在阳明山上的别墅,陪伴父母吃饭聊天。 十年来没人缺席过,权家的家庭聚会总是那么的和谐、温馨和—— 热闹。 「不!不可以!那女人怎么可以死?她的儿子好不容易功成名就,她的媳妇也恢复记忆,孩子就快生了,眼看一切就要否极泰来,她怎么可以死?」 五十八吋的大电视前,马贺兰——权家最有权威的女主人,忽然迸出一道凄厉的哀鸣,完全没料到剧情会有这样一百八十度的转折。她摀着小嘴,眼泪啪哒啪哒的掉,痛不欲生的模样,彷佛死掉的是自己。 「别伤心,现在才演到第一百三十八集,那女人绝对会复活的。」沙发旁,权方智——权家最没权威的男主人,不疾不徐的将爱妻搂到怀里,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面纸,体贴的替爱妻拭去泪水。 「可…… 可是她的媳妇就要生了啊,她这一死,就看不到孙子出世,呜……老天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那女人明明就没做过坏事……」马贺兰依旧哭个不停。 「别哭了,要是哭坏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权方智轻声安慰。 「我不管,你现在马上打电话到电视台,叫他们改剧本,叫演员全部重演,那女人不能就这样死掉,这实在太过分了!」马贺兰愈想愈难过、愈想愈生气,最后干脆拿起话筒塞到老公的手里,无理取闹的要他打到电视台行侠仗义。 这辈子,权方智从来就没拒绝过妻子,这一次当然也不会。 拿着话筒,他利落的拨号,长长的电话号码早已倒背如流,训练有素得很。 面对父母如此脱序的行为,坐在另一方的权家三兄弟,却是一脸无动于衷。 老大权天朔,正提笔在一本厚厚的外文书上,迅速写下谁也看不懂的速写文,他的眼神锐如鹰隼,严俊的脸庞上凝满专注,浑身散发着无人能敌的尊王气息,修长结实的双腿边散落着十几本外文书,从日本战争史到各国电影评论都有。 老二权天湛,正单耳挂着耳机,右手食指打着拍子,左手则是在乐谱上填下音符和记号,他的眼神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深邃的脸庞却俊酷得让女人想尖叫,即使是坐在缀满碎花蕾丝的单人沙发上,一身气势依旧令人胆寒。 老三权天奇,正操控鼠标详细批阅着密密麻麻的广告企划、行销企划、电子公文和预算书,即使工作量庞大,他的神情却是那样的轻松惬意,俊雅非凡的脸庞上始终漾着温和的笑意,彷佛他所面对的不是令人窒息的压力,而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三人容貌、性格虽然略有不同,却都同样的高大出众、顶尖迷人。 电视喇叭里,再次传来或高或低的哭喊声,马贺兰紧盯着屏幕,摀着胸口也跟着哭喊了起来,眼看妻子再次哭成泪人儿,权方智利落说出投诉重点后,便又连忙安慰起爱妻。 「怎么又哭了?」 马贺兰立刻扑到丈夫的怀里。 「老公!那个媳妇因为太伤心,竟然动到了胎气,现在被送到了急诊室,然后……然后片尾曲就跳了出来,呜呜……这个节目怎么可以这样?每次都吊人胃口,那个媳妇要是流产怎么办?」 她边哭边抱怨,权方智则是不停的安慰爱妻,偌大的客厅里全是两人一高一低的说话声和悲怆的片尾曲,三分钟过去,节目好不容易终于结束。 「妈,那是假的。」 合上外文书,一旁的权天朔非常客观的提出看法。 马贺兰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假的?假的?你竟然说那是假的?!」每说一个字,她的声音就会上扬一阶。「你这个王八蛋,有胆就给我再说一遍!」 他不是王八蛋,但是他有胆。 「戏剧本来就是假的,而且,这出戏就是我写的。」他特别强调这一点。「所以麻烦不要再打电话到电视台,那只会造成我的困扰。」 马贺兰气得咬牙切齿、全身发抖,正想破口大骂,一抹温润的嗓音却巧妙的插入两人之间。 「终于演完了?爸、妈,如果你们没有其它事想交代,我可以先走了吗?」合上计算机,权天奇优雅的自沙发上起身。 继他之后,权天湛打蛇随棍上,也拿着乐谱、mp4迅速起身,紧接着就连权天朔也提着一袋子的书,跟上两个弟弟的脚步。 眼看三兄弟连声安慰都没说,就想拍拍屁股走人,马贺兰气得连泪也不流了,当下就跳起来喷火。 「谁准你们走了?通通给我坐下!」母老虎发威了! 三兄弟先是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才慢吞吞的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好。 「你!你!还有你!」瞪着同样是才貌出众、能力绝卓,却是一个比一个还狼心狗肺的儿子,马贺兰气得真想脱掉脚下的拖鞋,往三个人的头上砸。「你妈我都哭成这样,你们这三个竟然说走就走,你们还当我是你们的妈吗?我看就连生只猪,都比生你们好!」 猪? 三兄弟虽然对这个词颇有意见,却依旧面不改色的接受辱骂,谁也没顶嘴。 马贺兰却是愈骂愈气,索性一次骂个痛快。 「我体谅你们事业繁忙,所以平常也就不烦你们,难得一个月相聚一次,你们却只晓得吃饭和工作,时间一到就走人,连三岁小孩都懂什么叫做嘘寒问暖、关怀分享,你们三个却连个屁都挤不出来!」 三兄弟眼观鼻,鼻观心,照样闷不吭声。 「好了好了,别气了,气坏了shen体,我可是会难过的。」倒是一旁权方智舍不得爱妻如此愤怒,立刻好言好语的相劝。 「就算气坏了 shen体,也都是你这三个好儿子害的!」马贺兰依旧尖声嚷嚷。「人家连续剧里,哪个女人不是在五十岁前就抱孙子了?结果你这三个好儿子拖到现在都还没给个交代,要是哪天我跟电视里那女人一样,突然有个万一,不能见到孙子出世,那我……呜呜……」话说到一半,人又哭了。 就算权方智平常再怎么通情达理,但爱妻的一番话,也不禁让他板起脸孔,严肃的看向三个儿子。 「你妈说得对,你们三个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好好规划未来了?」 三兄弟微微挑眉,对于夫妻俩唱双簧的功力是愈来愈佩服了。 关于结婚这件事,父母每次提及,他们三兄弟总是能拖就拖,屡打太极,不过看今天这个情势,三人心知肚明自己势必要给个交代。 紧抿的薄唇微掀,权天朔率先开口:「我的未来,并没有结婚这一项。」他诚实道。 「你怎么可以不结婚!」马贺兰脸色大变,差点没揪起大儿子的衣领,赏他一个大巴掌。「报纸上成天都有你的花边新闻,你身边有那么多女演员,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吧?」 「没有。」 「一个都没有?」马贺兰才不相信。 受不了母亲的死缠烂打,权天朔不耐烦的拧起霸眉,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就是没有,不过如果妳是说上床的情妇,我倒是不缺。」 对于大儿子如此荒唐的态度,夫妻俩又气又怒,却又不敢强逼,只好强压下满肚子的怒火,将矛头转向下一个受害者。 「那你呢?」夫妻俩期盼的看向权天湛,希望二儿子能有不一样的答案。 权天湛果然没让他们失望。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看着手中的乐谱,他低声道。 「真的?那人呢?怎么不带回来?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马贺兰感动得又想哭了。 「没办法。」 「什么叫做没办法?」马贺兰变脸比翻书快,才听到儿子的回答,马上就联想到最不好的答案。「该死!你该不会爱上有夫之妇吧?」 「她还没结婚。」 夫妻俩立刻松了口气。 「只是有了深爱的男人。」他却补上这么一句。 如果杀人不犯法,马贺兰一定会当场掐死自己的儿子。男未婚女未嫁,难道他就不会想「办法」把人抢回来吗? 她怎么会生出这么没用的儿子! 眼看母亲气得全身发抖,头顶几乎要冒烟了,老三权天奇却缓缓勾起嘴唇,云淡风轻的落井下石—— 「妈,我可能也没办法结婚,因为我是gay。」 马贺兰呆若木鸡,权方智则是目瞪口呆。 权天奇却继续火上添油。「我已经有『伴』了,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愿意将我的『伴』带回来,你们愿意见他吗?」他诚恳的询问,脸上的笑容温柔得足以将人溺毙。 砰! 马贺兰的回答是一把将桌子给掀了!她双手插腰,一脚踩在那颓倒的水晶桌上,威仪尽显的丽眸几乎要喷出火焰。 好! 很好! 非常好! 她也不过想抱抱孙子而已,这三个小王八蛋就搬出这么多借口,老大专养情妇不结婚,老二只会爱不会抢,老三自首自己是gay—— 他们以为她是白痴还是得了老人痴呆?他们随便说说,她就会信以为真? 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敢这样唬咔她,她就等着看他们能变出什么鬼名堂! 瞪着自己三个儿子,马贺兰怒极反笑,一脚踹开挡路的水晶桌后,再优雅的回到沙发上坐好。 「既然如此,那就带回来吧。」她和颜悦色的说道,脸上的笑容慈蔼得让人心惊。 三兄弟将目光从支离破碎的水晶桌,缓缓拉回到母亲身上。 「情妇也好、别人的女人也罢,什么劳什子的『伴』也可以,通通给我带回来,我倒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和男人,才会让你们变得如此愚蠢,甚至不打算结婚!」 「妈……」 「我只给你们一个月,下次聚会,我就要见到人!」 第一章 绝代国际珠宝,全球第一大国际珠宝公司。 十七世纪中期以银饰制造在法国发迹,后因看中上流社会高消费能力,才将黄金、宝石、水晶带入创作,严格要求高尚格调、绝世风华,以及独一无二的珍贵性,因此自绝代出产的首饰,皆是成套设计、纯手工制作,并且举世无双。 这样的坚持,立刻引来贵族富豪们的瞩目,并争相竞购绝代珠宝。 不过短短一年,绝代迅速跃居成为欧洲最大珠宝公司,甚至在未来长达两百年的时间里,稳站全球第一大珠宝国际公司的龙头宝座。 截至目前为止,绝代的行销市场已遍布全球各地,光是旗下珠宝店就高达三百六十家,而这并不包括生产、制造、营销公司,甚至其它转投资公司。 为有效管理如此庞大的产业,绝代国际珠宝第十代继承人,特地聘请三位商场好手,分区协助管理欧洲市场以外的美洲市场、南半球市场,以及东方亚洲市场。 如今,设在台北的亚洲总部大楼十楼会议厅里,年末总研讨会正以惊人的效率进行着。 十名最高部门主管轮番上阵,以最精确的报告方法,分析自家部门今年度的利弊得失,并汇集历年经验所得,附加说明未来的年度工作计划、预定目标以及成绩门坎,而身为绝代国际珠宝亚洲区总裁——权天奇,则是优雅的坐在会议桌前,聆听各部门汇整出的数据。 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相貌俊雅而非凡,即使只是静静坐着,一身浑然天成的华贵气质,以及难以言喻的自信风采,仍强烈的引人注目。 随着研发制造经理的解说节奏,前方大屏幕上也跟着浮现几张3d珠宝设计图,那全是明年即将问世的主题珠宝,每一张设计图代表的全是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利润。 在场的所有经理,没有时间惊艳,他们所思考的,全是该怎么帮那些珠宝首饰包装、广告、行销,以达到最高的利益。 当设计图一一自屏幕上闪过,所有人全动作迅速的在笔电上输入各类灵感想法,为明年度的工作计划预定策略。 前方,权天奇却突然比了个手势。 「是,总裁,请问有什么问题?」研发制造经理立刻中断报告,并往前跨出一步,恭敬等待指示。 「撤掉第三季主题的珠宝,改换上钟表主题。」他淡淡说道,说话的语气像是把餐后冷饮从红茶改成咖啡。 此话一出,其它九名经理全不约而同的停下手边的动作,转头看向前方,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听,抑或是他们的总裁大人,真的下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指令。 研发制造经理一脸呆滞,鼻梁上的眼镜一路滑到了鼻翼。 「可、可是珠宝主题向来是东方人的最爱,要是换掉,那——那——」那可是一笔不得了的损失,要知道光是去年度珠宝主题所带来的利润,就高达八千八百多万啊!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权天奇温和微笑,语气还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可是欧、美总部努力了三年,仍无法拉高钟表的名气,一下要我们将钟表带入亚洲市场,这似乎……」整合设计经理婉转的没将「强人所难」挑明说出。 商人就是要会赚钱,赚得愈多,愈是成功。 而绝代第十代继承人——gavin无疑是最成功的商人,然而再成功的商人,仍旧有失败的时候,试图将钟表带入珠宝品牌,就是最好的例子。 爱表人通常都有个刻板想法,那就是再顶尖的珠宝、服饰、皮件公司,都无法轻易跨足钟表产业,无论做出再好的钟表,仍旧是珠宝品牌的附属品,永远无法和其它钟表起家的品牌抗衡。 欧、美总部各自努力了三年,营收虽然还算漂亮,却无法自骨子里得到尊敬,这下子却要他们接下替钟表「正名」的任务,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经销网络经理也跳出来说话。 「况且东方人对钟表的爱好,原本就远不如欧美人士,当初钟表生产、制造厂皆设在欧美两大洲,若真要将钟表带入亚洲市场,不只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成本,更会影响到明年营收。」 其它经理闻言,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远水救不了近火这道理任谁都懂,他们的总裁大人,该不是因为和绝代大老板是挚友,才会接下这颗棘手的烫手山芋吧? 权天奇微微一笑。 「关于营收方面,gavin并没有太大要求,他只希望,能让绝代钟表的名气更响亮。」 所有人表情不变,心里却已经开始捶胸顿足、疯狂飙泪。 天可明鉴,他们宁愿拚营收,也绝对不想替绝代钟表打名气,专挑不可能的任务给他们,是想搞死他们吗? 成功的商人果然都是恶魔的化身,他们眼前,正好就坐着一尊超级大恶魔! 彷佛看穿所有人的心声,权天奇不疾不徐的又说:「若是各位同仁还有疑虑,我倒是有个提议。」 「是。」所有人面色一整。 「我正巧认识一名独立制表师,名气虽然不大,作品却非常的抢眼,无论是功能还是外观,都非常具有前瞻性,明年四月,若是能将他的作品一块带入巴塞尔钟表珠宝展,必定能造成轰动。」 轰动? 所有人看着权天奇自信满满的笑容,纷纷双眼一亮。 噢,他们好喜欢轰动这个名词,但是他们更喜欢总裁大人那自信的微笑。 想当年,这位总裁大人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是用这样的笑容,宣示将让公司每年营收提高两成,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总裁大人当初一定是小小谦虚了一下,因为这三年来,公司年营收成长幅度,根本不是两成,而是三成啊! 年仅二十六岁,就接下绝代国际珠宝亚洲区总裁一职,他们对这位迷人优雅的恶魔——不,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商天才,可是无比的骄傲与尊敬。 「总裁,不知那位钟表大师该怎么联络?散会后,我马上派人跟大师联系。」研发制造经里笑咪咪的开始挖数据。 就算那位大师住在阿拉斯加,是个难搞的怪咖,他也会马上备好极地装备,抓个人丢进飞机,三顾茅庐去! 「不用那么麻烦。」权天奇一边审阅手边的文件,一边分心说着:「他人就在tw。」 那更好,连机票钱都省了! 「那我马上拨电话,请秘书跟大师约个时间见面。」研发制造经理办事超有效率。 「不急,散会后再见面也不迟。」权天奇在文件底部利落签上名字。「他人现在正在研制部参观,散会后,想办法让他答应一块合作就行了。」 哇,原来总裁的动作比他们更快,早已请君入瓮了。 所有人相互对视,对于自家总裁的尊崇,又提高至另一个境界。 「是,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大师。」研发制造经理坚定说道。 「我也一块去。」行销经理也报名加入行列。 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他有自信,一定能将大师「骗到擒来」。 只要那位大师能制作出让人耳目一新的钟表,替绝代钟表打响知名度,进而制造出话题,那么替钟表正名的任务,无疑就是成功了一半。 巴塞尔钟表珠宝展,那位大师无论如何都得参加! 合上文件,权天奇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 「很好,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 「抢劫啊,救命啊!」 权天奇手提纸袋,才步出公司大门,就听见对街一名妇人高声尖叫。 他朝对街望去,瞬间敏锐捕捉到一名头戴鸭舌帽的黑衣男人,正在人群里钻进钻出,试图趁乱逃逸。 依照犯人的逃跑速度,他知道自己是鞭长莫及,只能暗自记下抢匪的身形特征,打算稍后让助理致电警局,协助办案。 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走向轿车时,一抹修长紫影却无预警的跃进他的视线。 今日寒流发威,路上行人全包得密不透风,那人却只穿了件深紫混红白格纹长袖衬衫,像蹬羚似的在人群里跳跃穿梭,急追起那名抢匪。 「前面那个身高一百七,头戴鸭舌帽、穿黑毛衣外套,头发自然鬈的强盗,快给我站住!」 街道熙熙攘攘,她的嗓音却盖过城市的喧嚣,响亮的回荡在大街上,不少路人停下脚步,纷纷回头观望。 「跑!你再跑啊,你跑不过我的!」 那人自信喊着,瞬间就往前飞奔了七、八公尺。 抢匪慌张回头察看,吓得脸色发白,转头更加卖力逃跑,可惜路上行人一听见有抢案发生,纷纷自动让路,短短不到十几秒,那人就要追上自己,抢匪被逼得狗急跳墙,只好放弃原有逃逸路线,转身穿越路肩。 「喂!等一下,那是大马路——」 该死! 随着行人的尖呼,抢匪竟有勇无谋的闯进了大马路,剎那间,尖锐的煞车声、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落,路况乱成一团。为了闪躲那突然闯入车道的抢匪,好几辆轿车紧急煞车,其中三、四辆轿车还差点撞在一块。 老天,这已经不是抢不抢劫的问题了,而是人命关天啊,就为了逃命,那个王八蛋竟然不顾交通安全,差点造成车祸? 握紧拳头,艾旎再也不用顾忌着会不会撞伤行人,立刻发挥体能,也转身奔向路肩,只是她可不打算再吓坏一路的驾驶人。只见她连跑带跳,足尖才点上路边行道树干,下一瞬间便跃上路边黑色轿车的引擎盖上。 她的体态修长轻盈,动作利落敏捷,整个人落在引擎盖上犹如轻羽点地,灵巧得没有丝毫摇晃。 抿紧粉润红唇,她一个跨步,迅速又跃上另一辆红色轿车的车顶,紧接着是***、银色、白色—— 她专挑静止的轿车当脚踏板跳,一下往下跳到引擎盖上,一下又跳上车顶,在驾驶者还来不及发现之前,就已迅速离去。 冬日无光,她一身亮蜜色的光润肌肤,却远比夏日的朝阳还耀眼夺目,轮廓精致的她,五官清艳却蕴揉一股凛冽英气,一头柔亮短发,随着她的跳跃在风中飞扬。 她就像是山谷间翱翔的飞鹰,英姿飒爽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艾……旎?!」 前方,权天奇目光顿时灼耀,他奔至路旁,俊雅脸庞上有难掩的激动。 是她! 她回来了? 「站住!我只数到三秒,如果你还不肯乖乖束手就擒,就别怪我弄伤你!」艾旎自一辆出租车上跳到分隔岛上。 「他——呼呼,他、他妈的!」抢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只能用更快的速度在对向车道中惊险穿梭。 煞车声和喇叭声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咆哮,两辆轿车闪避不及,硬生生撞在一块,而那该死的始作俑者,却视若无睹的踉跄逃亡。 晶亮猫眸迸射出厉光,艾旎拔身一跃,用相同方法急起直追,但这次,她再也不会手下留情! 寒风猎猎,她自一辆奔驰车顶上飞跃而起,身形如同大鹏展翅,下一瞬间,软如嫩柳的曼妙娇躯化为黑影,在空中回旋三百六十度,修长双腿一弓一伸,恍若古代刑场上,那把等待落下的无情大刀—— 「你、找、死!」 她冷声说着,精准对上抢匪投射而来的惊恐目光。 「不……不可能!」 「总裁?」 剎那,一道陌生的嗓音与盗匪的惊呼声重迭在一起,艾旎没有分心,劲道十足的右脚刀,在瞬间狠狠劈上抢匪的后颈。 「啊!」 抢匪哀嚎一声,整个人像是颗被踢飞的皮球,飞跌到了人行道上,吓得围观的行人顿作鸟兽散。 「总裁小心!」 陌生嗓音再次响起,艾旎却无心理会,只想着落地后,一定要再补上一脚,严惩那枉顾人命的王八蛋!谁知一张俊俏的脸庞,却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糟糕,是谁那么没长眼睛,哪儿不好走,偏要来抢她的预定落点? 「快闪开啊!快闪——」 啊,来不及了! 光影交错间,那张俊脸愈靠愈近、愈放愈大,她的心吊得老高,眼前的男人却还不晓得闪躲,反而朝她张开了双臂,好似要来个英雄救美—— 砰! 一瞬间,她彷佛撞上一堵山壁,那结实的硬度,着实把她撞得好疼,接着山壁忽然坍塌,连带害得她也跟着摔了个狗吃屎。 真是去他——妈妈的家,不是要接住她吗?为什么还会跌倒啊? 艾旎迅速起身,低头察看那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喂!你没事吧?」 权天奇眼也不眨,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没事。」他露出好深好深的微笑。 「确定没事?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东西破裂的声音。」千万不要跟她说,他的肋骨断了。 「喔,那个啊……」 艾旎见他「状似」吓得有些闪神,于是越过围观的民众,分神看了眼那倒在一旁、痛苦呻吟的抢匪,接着非常说话算话的抬起右脚,迅速朝他补踹了一脚,将人给踹晕后,才抽出他手中的女用皮包。 「那个是哪个?」她又回头看他。 「就是……」他语意不清,只是徐缓起身,慢条斯理的拍去身上的灰尘。 一旁,专任司机彷佛了解他的个性,立刻训练有素的为他捡起遗落的纸袋,并自里头的纸盒里拿出一块雕着花鸟云水的砚台。 艾旎看着那块黑不隆咚的砚台,虽然不懂得这方面的知识,却看得出那块砚台石质细腻、刚柔相宜,上头的花鸟云水更是刻划得栩栩如生、精致境美。 「啊,果然破了。」权天奇惋惜的叹了口气。 「应该是被我撞破的,你别担心,我会负责赔偿。」艾旎拍着胸脯,立刻自首负责。 虽然严格说来,若不是他不长眼睛跑到她的面前,这种意外也不会发生,不过她的动作本来就快,一般人来不及闪开也算正常,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她的错。 黑眸深处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光芒。 「妳确定?」他低头问。 她一愣,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竟比自己还要高大。 她身高一百七十公分,就算是个男人也不算矮了,他却足足比自己还多出了半颗头以上,笔挺西装将他衬托得更加挺拔昂藏,搭上一身华贵气质,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顶尖男模。 「我说到做到。」 「是吗?可是这块砚台可是——」 被抢的妇女忽然踩过斑马线,气喘吁吁赶了过来。 「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你,我刚从银行出来就被抢了,幸亏有你帮忙,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妇人的语气充满感激。 先生? 围观民众个个恍然大悟。刚刚他们交头接耳,彼此讨论了好久,就是无法确定这位正义使者,到底是个「英雄」,还是个「英雌」。 这人的五官清艳美丽,却又英气十足,体态柔软修长,可举手投足偏又透着一股爽朗,嗓音清脆不似男性,但那一连串令人叹为观止的高超身手,却又无法让人直接将他归类成女性。 如今真相大白,他果然是个英雄,而且还是个俊美到不行的英雄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身边那高大挺拔的男人,不就是绝代珠宝的亚洲区总裁吗?两名类型截然不同的俊男站在一块,实在太赏心悦目了! 「不客气。」艾旎大方微笑,将皮包交还,没替自己的性别多作澄清。「妳快检查看看,看看东西有没有少。」 「谢谢……」妇人看了眼俊美的艾旎,又偷偷看了眼优雅沉默的权天奇,竟忍不住脸红,她低头打开皮包,早忘了被抢劫的惊吓,反倒觉得自己走了桃花运。 「怎样?」艾旎问。 「东西都没少。」妇人害羞摇头。 「那就好,待会儿警察要是赶到,记得让警察护送妳回家。」她好心交代着,接着忽然凑到权天奇的身边,低声问:「喂,你现在有没有空?」 他盯着那张美丽小脸,眸底深处彷佛有上万颗星子在闪烁。 「有。」 「那我们快找个地方,谈谈那块石——那块砚台的赔偿办法。」她迫不及待的提议着,一双眼却机警的往马路两侧察看。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刺耳的鸣笛声由远而近,几辆警车和救护车自前方交叉路口急速驶来,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她乘机拉着他逃离人群,迅速来到某棵行道树后,好似在躲避着什么。 「妳应该协助警方做笔录。」权天奇似笑非笑的站在她身侧。 「那太麻烦了。」她摆摆手,整个注意力都在前方的马路上。 「为什么?妳捉到了抢匪,警方应该感谢妳。」 「他才不会呢。」她小声嘀咕,接着就看到一辆警车率先抵达现场,一名型男警官走下警车,迅速将受伤驾驶扶到人行道上,冷静而从容的指挥起现场。 「我就知道他还没被调走,要是被捉到,一定又要惨了。」她喃喃自语,一双彷佛会勾人的水漾猫眸,却直盯着那挺拔的身影。 注意到她的专注,权天奇不禁也朝那警官多看了几眼。 「总裁,待会儿您和鼎创王董还有约。」始终沉默跟在权天奇身边的司机,忽然出声提醒。 「砚台都摔坏了,就取消吧。」他淡道。 「是,我现在就请特助帮忙联系。」司机迅速退到一旁。 马路上,一辆辆警车、救护车如旋风般在路边停下,围观民众全好奇的冲到路肩观看,权天奇却悄悄挪移脚步,有意无意的挡到她面前,遮住她的视线。 「小姐,关于那个砚台……」 艾旎一愣,迅速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刚刚她明明刻意隐瞒了性别。 「我想以妳出色的相貌,这并不难辨别。」他礼貌微笑。 她挑起飞扬细眉,暗自打量眼前这优雅不凡的男人,发现他虽然一身华贵,待人说话倒是斯文和善,全身上下找不出什么缺点,也感受不到任何侵略性,但显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会负责赔偿,你愿意以金钱交换,还是让我找一样的赔你?」她延续未完的话题。 「这砚台可能并不好找,不如这样吧,我的公司就在附近,如果妳不嫌弃,或许我们可以在公司里坐下来好好的谈谈。」 到他公司去? 也好,反正她正打算找个地方藏身,不如去他的公司晃晃也不错。 「那好吧,你快带路。」话才说完,她立刻从英雄变成狗熊,刻意低下头,躲躲藏藏的跟在他身边。 她才刚回国就惹上麻烦,还是趁着老哥发现之前,赶快溜之大吉吧! 第2章 绝代珠宝,亚洲总部会议室里,权天奇和艾旎面对面的坐着,柔和的灯光将他的表情照映得格外温柔,同时也将他眼神里的思念,照映得一目了然。 他噙着笑,不禁将潜藏十一年的思念,脱口而出。 “你一点都没变?” “什么?”艾旎一愣。 “你不记得我了?”他看着她澄澈无邪的猫眼,黑眸深处似乎闪过些什么,却又随即消失不见。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艾旎皱起眉头,开始有些担心刚刚他可能不只摔坏了砚台,还摔坏了脑袋。 “第一次见面吗……”他垂敛眼眉,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也是啊,都已经十一年了,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他呢? 打从见面到现在,她的眼里就没有丝毫的怀念,更没有任何眷恋,她看着他的眼神,陌生得就像是他们从未相识过—— “喂,你还好吧?”眼看权天奇始终沉默不语,艾旎忍不住紧张的站了起来。“要不要我帮你叫人过来?” “我没事。”苦涩取代了怀念,权天奇扬起微笑,将话题导正。“对了,关于那块砚台,其实是宋朝的贺兰古砚,举世无双,价值两千万,恐怕你找不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砚台。” “两千万?”艾旎瞪大了眼。“你诓我的吧?” “我想我没有理由骗你,这是我的名片,敝姓权。”他递出名片。 姓权? 艾旎下意识皱眉,忍不住对权这个姓氏感到反感。 “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将那只古砚拿去鉴定,若鉴定师说出的价码,和两千万有所出入,你可以择低赔偿。”他温和微笑,诚恳得像是布道的神职人员,让人难以怀疑。 她拿起名片,这才发现他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总裁,而是绝代国际珠宝亚洲区的大总裁! 虽然她是个武术指导,平常不爱打扮,也没去过珠宝店,却也知道绝代珠宝可是国际知名的超级大公司,各国名嫒贵妇若要比身价,非得拿得出绝代的珠宝首饰不可。 看来这次她是真的闯出大祸了,谁不好撞,偏偏撞上他这个超级大总裁。 论财产,他铁定多到数不完,论赚钱,他肯定也比她还会赚,他就像他说的一样,没理由骗她,只是两千万…… 啧!她哪来的两千万?卖了她,恐怕都不值两千万。可做人就是要敢做敢当,既然她承诺过会负责赔偿,就算拿不出这笔钱,也一定要负责到底。 握起拳头,就在艾旎打算开口要求分期付款时,权天奇却早她一步开口。 “其实两千万并不是什么大数目,我也不缺这个钱,只不过几天前我正好碰上一桩麻烦事,我看你能力不错,外型也符合理想,如果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替我解决麻烦,那两千万就一笔勾销。” 帮个忙就能抵销那两千万?哈哈,天底下要是有这么便宜的事,她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艾旎想也不想就打算开口拒绝,谁知那醇厚的嗓音却又徐缓的荡了过来。 “别担心,我不是要你做坏事,我只是想请你假扮成我的‘伴儿’,和我一块演出戏,好逃避我父母的逼婚。” “伴儿?”圆亮猫眸瞬间闪过一抹诧异。“原来你是gay?!” 他不禁一愣,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我看起来像是gay?” “是gay又没什么好丢脸的,我绝对尊重同性恋者,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她摆摆手,实在懒得跟他扯太多。 权天奇实在很无言,他只说请她“假扮”伴儿,并没有说自己是gay,她到底是从什么角度,解读出他是个同性恋? “就为了演戏脱婚,就值得你花两千万?”她没注意到他的古怪,径自思考着他提出的条件。 “对我而言,那的确非常值得。”他看着她那英艳美丽的容颜,脸上虽是温和的微笑,眼底深处却悄悄燃起灼热的火苗。“真的非常的值得。”他忍不住强调。 艾旎蹙起眉头,还是有些狐疑。 虽然眼前的男人笑得万般温和、眼神温和,就连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温和得像是春天吹在湖面的上的和风,但她就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他是个总裁,区区两千万对他而言,也许只是九牛一毛,拿这笔钱消灾也算合理,但也正因为他是个总裁,才更让人有所疑虑。 正所谓无奸不成商,他能爬到这个地位,就能证明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总得谨慎些。 “既然是要扮演伴儿,你怎么不找真正的男人?”她试着挑毛病。 “我需要的是一个称职且理性的演员,性别倒不是重点。”他从容解释。“你外型中性,为人正义诚信,而且你似乎不在乎我的身分。”他意有所指。 “原来你是担心被人缠上。”她领悟地点头,不难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的确,以他的身分地位,确实有这方面的顾忌,若是一个不小心,找到居心叵测的人,只怕戏还没演成,他可能就成了别人眼中最可口的那块肉,反过来被人算计。 从椅子上起身,她绕着成列的会议桌走了几步,才又回头问:“除了演戏,你应该还有其它条件吧?” 他投给她一记赞赏的眼神。“当然。” 她就知道! 撇撇嘴角,她快速走了回来。“说吧!”将双手撑在桌上,等着他把条件一次说清楚。 “为了一劳永逸,这次的脱婚行动,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他直视着她的眼,用不疾不徐的声调说着。“所以你若愿意假扮我的伴儿,可能得请你搬到我的住所,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演戏,好让我的父母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直到他们愿意打消逼婚的念头。” “所以你要我跟你‘同居’?”清脆嗓音微微上扬。 “你要这么解读也可以,不过这都是为了演戏。”他始终保持着最温和的微笑,让人完全察觉不到他隐藏在骨子里那与生俱来的狡诈。 飞扬的细眉皱得更紧了,艾旎站直身躯,垂眸沉思。 老实说,演出戏就能偿还两千万,的确是非常诱人的条件,但同居? 那就免谈了! 自高二那年,她就飞到国外念书,接着大学毕业后,就留在美国工作,期间回国机会不多,这次若不是父亲端出威严,勒令她回国,她也不会回来。 父亲这次召她回来,一来是希望全家人能够团聚,二来恐怕又是想逼她相亲——这几年来,他老人家就爱玩这招。 虽然她不想相亲,但早就决定趁这次回国好好陪伴父母,所以她当然不能搬到他家,和他gay在一块,而且话说回来,她和他素味平生,她实在无法忍受和一个陌生男人朝夕相处。 “不行,关于同居这个条件,我无法答应。”她摇头,慎重的拒绝。 权天奇表情不变。 “所以,你选择赔偿两千万?” “我没有那么多钱,可以让我分期付款吗?”她坦率问道,心里早已算出自己存在银行的美金,折合台币大概有一百多万,就算全部提领出来,要偿清两千万恐怕还得赚上个十几年。 他大方点头。“分期付款也可以,但你必须在十年内偿清这笔债务,并每年付我二十四分的利息。” “二十四分的利息?”艾旎迅速瞪大眼。“你开地下钱庄啊!” “请别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依照我的投资能力,一年之内,我可以利用两千万赚进至少五百万的利润,这相当于百分之二十五的投资报酬率,我只收你年息二十四分利,已经算是非常优待了。”他轻声细语的解释,脸上的笑容始终是那么的诚恳温和。 只是他的诚恳,却让艾旎更愤怒了! 这个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奸商,她连两千万都还不晓得要上哪儿找,他竟然要求她多付一年四百八十万的利息,这根本是乘人之危!趁火打劫! 可该死的是,他位高权重,刚好就是那种很会赚钱的精英份子,她知道他的确有那个能力,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所以才会连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早知道那一撞,会撞出两千万的负债,外加一年四百八十万的利息,当初她就算摔成骨折,也一定要闪开他。 “如何?你愿意答应这个条件吗?”权天奇将双手搁在桌上,修长的十指相互交握,礼貌询问着她的答案。 她狠狠的瞪着他。 “你明知道我根本付不出那样的钜款。”这个明知故问的王八蛋! “所以你愿意扮演我的伴儿,协助我逃避我父母的逼婚?”他点点头,装出非常意外的样子。 该死!如果扁人不犯法,她一定要把他踹到墙角! “如何?你愿意当我的伴儿吗?”他竟不知死活的又问了一次。 “如果你不担心哪天被我揍晕,我当然非常愿意当你的伴儿。”她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每一个字。 看着她气得咬牙切齿、浑身发颤,他毫不愧疚,反倒缓缓绽放出一抹足以让女人心碎的温柔微笑。 “太好了,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站住,你又想去哪里?” 艾家的客厅里,艾温豪放下报纸,唤住那正打算出门的小女儿。 艾旎忍下叹气的冲动,迅速转身朝自家父亲举手行了个军礼,这是他们军警世家的家风。 “报告长官,我只是去买点东西。” “出门买东西,需要带那么大的袋子吗?”少将退伍的艾温豪身形魁梧,个性威严刚正,说起话来自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现在流行做环保,买东西自备购物袋是基本常识。” 艾温豪可不吃她这套。“要买什么东西,跟你哥哥们交代一声,让他们去买就行了,你妈妈就快准备好午餐了,待会儿坐下来一块吃。” “可我要买的是女性用品。”这种事不好找男人帮忙吧? “那种事难不倒你哥哥们,你只要把品牌、类型、尺寸交代清楚,他们不会出差错的。”艾温豪坚持己见,一点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他是军警世家出身,本身是个军人,连教育孩子都是用练兵的那一套方式,没有传统重男轻女的观念,反倒主张男人就该爱护女人,因此三个儿子个个都是温柔体贴、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只要一个指令,必定能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区区女性用品怎么可能难得倒他们?不管是有翅膀还是没翅膀、晚上用的还是白天用的、b罩杯还是c罩杯,早在三个儿子读高中时,就被他教导得一清二楚。 站在自家大门后方,艾旎实在很想脸红,她晓得父亲是疼女人,但是疼到这种地步,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报告长官,我想自己挑款式。”她举手申诉。 “东西实不实用,比好不好看重要多了,你哥哥们晓得怎么挑。”艾温豪一板一眼地道:“你难得回国,干脆就趁着这次机会把自己定下来,看是要找份安定的工作,还是把自己嫁了都好,别再搞什么武术指导,老是跟着一群洋鬼子飞来飞去拍片,一点女孩子家的样子都没有。” 来了,来了,父亲又要发表那套传统女性论了! 艾旎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试着和父亲沟通。 “长官,其实当武术指导也没什么不好,待遇不错,又能学以致用,我挺乐在其中的。” 艾温豪瞪着她。“乐在其中?那工作多危险,我和你母亲几乎天天都在为你担心。想看你,又不能时常飞美国,你怎么不替我们想一想?” “大哥和三哥是刑警,工作也很危险,你们怎么就不会替他们担心?”艾旎忍不住噘起小嘴,只有在父亲面前,才会露出小女孩的娇态。 “因为他们是男人。” 她眨眨眼,强烈感受到差别待遇。 是男人就不用担心,是女人就该被关在家里当温室花朵?!现在可是讲求两性平等的社会耶,没必要这么重女轻男吧? 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艾旎立刻丢下手中的袋子,偎到父亲身边。 “爸爸……”她拉着父亲的手臂,使出绝招。 那声又娇又软的“爸爸”,果然听得艾温豪全身发软,脸上的严厉也差点化成一滩春水,哗啦哗啦的流光光,若不是妻子正巧从厨房里现身,朝他使了记眼色,他差点就要破功了。 “咳!”他轻咳一声,立刻想起自己的“计划”。“总之,我就是不准你再去做那危险的工作,我和你母亲帮你安排了场相亲,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又要相亲?!”艾旎变脸。 李甄芬走了过来。 “像你这样的野马,要是不帮你安排相亲,恐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她调笑道,温柔的将一壶热茶搁在丈夫面前。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反正我又没打算要结婚。”艾旎撇嘴,小声嘀咕。 “说什么傻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趁着你还年轻,多比较几个男人,这样以后嫁人才不会吃亏。”艾温豪算是老年得女,连生三个儿子,直到四十岁才生出这么个宝贝女儿,因此早就决定好,非得找到最好的男人,才肯将女儿嫁出去。 “拜托,又不是上市场挑西瓜,哪有人这样的?”这一、两年来,父母少说也帮她安排了五场相亲,怎么他们还玩不腻啊? “货比三家不吃亏,听你父亲的话,他都是为你好。”李甄芬笑道。 “没错,这次我帮你安排的对象,是你权叔叔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九岁,是个生意人,那孩子我见过几次,不仅相貌谈吐不俗,就连品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你先去认识看看,包准你一定喜欢。” 怎么又是一个姓权的? 艾旎皱起眉头,怀疑自己最近可能跟姓权的全犯冲,先是被逼得和那个权天奇gay在一起,接着又被迫得和另一个姓权的相亲,难道老天爷就不能让她好好的过日子吗? “我和你权叔叔都谈好了,下个月初,就安排你们见面,到时候让你母亲帮你打扮打扮,千万别再像先前那样,故意吓跑人家。”艾温豪特别叮嘱。 艾旎的回应,是一记不屑的轻哼。 “我才没有故意吓人,分明是那些男人太没胆,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晓得那些男人一个比一个还没用,一看到我出手揍人,全都跑得比飞的还快。” “那是因为你太粗鲁。”李甄芬取笑。 “粗鲁就粗鲁,我就是这样,男人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艾旎满不在乎的耸肩。 “我保证,权叔叔的小儿子,绝对不是那种肤浅的男人。”虽然女儿表现得不在乎,但艾温豪可是心疼极了。他的宝贝女儿明明就是个大美人,虽然个性是大而化之了些,却比任何人都还要善良正义,为什么就是没人识货呢? “是啊,那孩子妈妈也见过,的确是个好对象。”李甄芬连忙附和。 “是喔……” 面对夫妻俩的一搭一唱,艾旎却忽然起身,迅速走向大门。 “你要去哪里?”夫妻俩异口同声。 “厕所。” “厕所不在那个方向啊。” “我知道。”拎起门边的大袋子,她打开大门,接着迅速回头一笑。“因为我要去的是外面的厕所,爸、妈,午饭你们自己先吃,我出去买东西。” “啊?”夫妻俩一愣。 “喔,对了。”艾旎忽然又从门板后方探头进来。“买完东西后,我还得去办件大任务,可能得在外头住上一段日子,我会记得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你们不要太担心,我爱你们,就这样,掰掰。” “什么?等等啊,你要办什么事?把话说清——”李甄芬话还没说完,艾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回国不到两天,又打算到处趴趴走的小女儿,李甄芬不禁抚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 “唉,这孩子一出门,就像是丢掉了似的,这次不晓得又要失踪多久。” “放心,那孩子向来机警独立,不会有问题的。”艾温豪倒是对自家女儿很有信心,既然女儿保证会打电话回家,就代表她不会跑得太远。 “再独立终究还是个女人,自她十六岁失恋后,就没再谈过恋爱,现在又不肯乖乖相亲,难不成就真的一辈子不嫁人了?”女儿是自己生的,她怎么会不了解。 艾旎从小就坚毅勇敢、独立自主,自懂事后就几乎就没哭过,可偏偏就在她高一暑假的某一天,她却哭着跑了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任凭全家人怎么安慰都没效。 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女儿是失恋了,但女儿不肯说,她就不准家人多问,就怕会造成第二次伤害,只是谁也没想到原本爱武多于读书的女儿,竟然会在几天后,提出出国留学的要求。 天下父母心,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他们连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好连夜联络居住在美国的亲戚,为女儿安排出国事宜。 直到现在,关于那段陈年往事,女儿始终是绝口不提,但谁都看得出来,那次失恋对她的打击一定不小,所以才会到现在都还对恋爱兴趣缺缺。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不嫁人,了不起我们养她一辈子,凭我们家的能力,还怕养不起吗?”艾温豪拍拍妻子的肩膀,低声安慰。 “可是——”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第3章 权天奇所居住的大楼,是一栋位在商业区的高级大楼,门面高贵雅致不说,一层一户,还有守卫二十四小时轮班监控。 深知自己得在这个地方待上好一阵子,因此艾旎先约了几个好友出来吃饭,接着又上街购买了一些日用品,等上门报到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基于职责,守卫立刻拨了通电话给权天奇,确定她是被邀请的访客,才客气的放人通行。 她拎着行李,回以微笑,接着搭电梯来到他位于十楼的居所,正当她打算伸手按电铃时,那坚固难摧的不锈钢门,却自动往后退了开来。 “我以为你不来了。” 原来是权天奇早算准她的步调,体贴的先帮她开了门。 他就站在门后,依旧一脸微笑,却不是一身西装笔挺,而是换上了简单利落的t恤牛仔裤,让他看起来少了分霸气,多了分魅力。 基于昨天留下的坏印象,她的脸色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我说过,我向来说到做到,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 “但是你的手机打不通。” “因为我关机了。”要是不关机,她怕父母可能会来个索命连环call。 权天奇挑眉,没有详问原因,只是绅士的伸出手。“进来吧,行李给我就行了。” “不用了。”她冷淡拒绝,径自越过他,走进他的天地。 她将行李放到温暖的木质地板上,接着便站在客厅中央,迅速打量起接下来她所要居住的地方。 他的房子以客厅玄关为底,分左、前、右三侧,左侧有三间房间,前侧是大片露台,右侧则是开放式厨房和一间和式小厅。格局宽敞舒适,设计摆设也都相当的雅致,光是那墨绿色的针织沙发,就让人好想在上头翻滚躺卧,而紧邻厨房的和式小厅,更想让人泡壶菊花茶,窝在里头凭高远眺。 虽然他是个奸商,但眼光还真不赖,她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这间房子,虽然这阵子得委屈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下,但这房子的设计摆设,足以弥补她一点委屈。 权天奇看出她眼里的欣赏,含笑将她的行李送到西侧的客房里,她知道那是他为她准备的客房,却没跟上,反倒来到右侧的厨房,看着瓦斯炉上那壶尚未沸腾的热水,以及搁在一旁的墨色陶杯和茶包。 猫眸一闪,她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她的语气非常肯定。 他回过头,直直迎视她怀疑的目光。 “现在还多了你。”他意喻深远的说着。 “你的伴儿呢?” “我没有。” 是真的没有,还是假的没有? 老实说,她对他这个没良心的奸商实在没什么信任感,不过他有没有伴儿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会成为电灯泡就好。 望着那形体内敛朴实的墨色陶杯,她习惯性的用食指点着粉唇,正思考着该用什么方法,将这出戏用最快的速度杀青,他却跟着走进厨房,将炉火调小。 “喂!我想——” “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情人了,你至少该唤我一声亲爱的。”他轻声断话。 “什么?”艾旎差点呛到,她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瞪着他,好一会儿才发得出声音。“呃……我不知道你跟你的伴儿有多亲密,但我最多只能叫你的名字。” “喔?那也不错,来,叫看看。” 叫就叫,还怕他不成! 她气沉丹田,小嘴微张,就想来个河东狮吼吼得他头晕目眩,可偏偏她却突然发现他的目光好深好沉,嘴角虽然带笑,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远比炉火还烫人,她甚至还意识到彼此靠得好近,近得她可以清楚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熏香味—— 扑通!无预警的,她的心竟狠狠的漏跳一拍。 咦?怪、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心脏怎么会—— “有问题吗?”他似笑非笑地问。 她迅速回过神。“我怎么可能会有问题,我只是突然想到,现在又没有别人,要演戏给谁看?” “戏要演得像,才能骗得过所有人,我只想测试看看,你的演技究竟能不能应付接下来的任务?不过很显然——”他聪明的没将话说完,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已足够勾起艾旎的怒火。 开玩笑!虽然她是武术指导,但也经常会下海客串,演戏经验多的是,就连国际名导都称赞她,他竟敢看扁她? 她迅速揪起他的衣领,眯眼瞪着他。 “天、奇!”她几乎是从牙缝挤出他的名字。 “在。”权天奇慢吞吞的举起右手,即使面对她的怒火,仍是满脸笑意。“请问你是想杀了我吗?”他打趣询问。 对!她就是想杀了他!但成功的演员,是不能带有私人感情的。 她皱起眉头,忍不住为自己的失误懊恼。 不行,她绝不能让他瞧不起,她有能力,她可以的! 松开他的衣领,她沉淀愤怒,试着把他幻想成自己最喜欢的臭豆腐,然后大胆的伸手勾住他的肩颈,缓缓挨向他的胸膛。 “天奇……”她轻轻吐气,挑媚猫眸情意绵绵的凝望着他,丁香小舌甚至不自觉的舔过粉润红唇。 深邃黑眸几不可见的重重一闪,他沉静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小脸,好半晌才勾起嘴角。 “这次好多了,虽然不够深情,但完全能让人感受到你想一口吃了我。” 轰! 英艳小脸迅速辣红,她又羞又气的抽回身躯,忍不住又变回原形。 “我哪有!”她凶狠道。 “我会错意了?”他莞尔一笑。“还是,其实你是想把我扑倒?” “你少乱说!”她变得更为凶狠,小脸却更红了。“那只是演技!怎样?你现在还敢怀疑我无法胜任这桩任务吗?” “你能力不错,临场反应也很好。”他夸赞。 “所以我合格了?”她不是那种会得意忘形的女人,她只关心重点。 他微微一笑,正打算开口回答,门口却忽然传来开锁的细微声响。 艾旎皱起眉头,本能就联想到是宵小上门,于是迅速绕过他,冲到门后摆好格斗姿势,谁知下一瞬间,原本应该还待在厨房里的权天奇,却已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侧,并伸手搂住她的腰。 “你干什么?”她低叫一声,结实的拳头只差一寸就要揍断他的鼻梁。“快放开我!” “嘘,别紧张,他是我的特别助理,特地来加班的,你千万别打伤他。”他安抚道。 “那跟你抱着我有什么关系?”她杀气腾腾的瞪着他,拳头始终稳稳的停在他的鼻梁前,仿佛他敢再有动作,就要让他好看。 “他是我父母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负责监控我的生活,好让我的父母能有更多的机会逼我结婚。”他不疾不徐的解释着,食指则是一寸接着一寸,挪开她虎视眈眈的拳头。“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情侣,你千万别出任何差错。” “我才不会。”她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那就好。” 喀!门板终于被推开了。 一名长相刚毅、神情清冷的男人,拿着公文包和一个牛皮纸袋走了进来。他才踏上玄关,就看到自家总裁和一名女子并肩靠在一起,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总裁,您要的资料。”他递出牛皮纸袋。 “谢谢。” “打扰了吗?”他不只表情单调,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很单调。 “当然没有。”权天奇察觉到艾旎的僵硬,却故意将她搂得更紧。“我替你介绍一下,‘他’是艾旎,是我深爱的伴儿,从今天起和我住在一块。” 波涛不生的黑眸没有多看艾旎一眼,而是直直注视着自家老板,试着捕捉他藏在语气里那几不可察的暗示。 “他?”他确认着。 “对,他。”权天奇加深笑意。 “我了解了。”放下公文包,他抽出名片,递了出去。“敝姓高,高正元,今晚冒昧打扰了。” “怎么会打扰呢,我和天……”她差点咬到舌头。“我和天奇很欢迎你呢,你们一定有很多公事要谈吧?我去泡壶咖啡。”微笑收下名片,她顺势就想“撤离”他霸道的搂抱,谁知他却反手捉住她的手臂,重新将她搂进怀里,速度之快,完全让她来不及防备。 “你生气了?” 一张俊脸忽然凑到她眼前。 “我、我为什么要生气?”她本能的将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拉开一些距离,脑子里却不断回想他刚刚的动作。 她真不敢相信他的身手竟然比她还快,难道他也懂武? “真的没有?”他勾唇一笑。“你明知道我只喝绿茶,却故意要泡咖啡,难不成是气我只顾着工作,冷落了你?”他故意拂上她软嫩的脸颊,眷恋的来回抚摸。 她暗自抽气,小手差点又要变成拳头,嵌入他的肚子里。 “怎么会?我只是担心你们会忙到很晚,所以才想泡壶咖啡帮高特助提神。”她试着挤出最自然的微笑。 “那我的绿茶呢?” “当然也会泡给你。”她暗暗咬牙。 他得寸进尺的又问:“那宵夜呢?” 她不敢置信的瞪着他,眼里顿时火花四起,像是恨不得把他炸成一团火球。 他表情不变,用彼此才听得见的音量,倾身在她耳边说出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美丽数字。 “你——”艾旎愤怒至极,当场就想把他来个过肩摔,幸好残存的理智让她想起高正元的存在,杀气腾腾的小手才紧急从衣领改滑到他的肩膀上,佯装为他拂去什么脏东西。“你怎么又肚子饿了呢?”她努力挤笑。“宵夜是吧?没问题,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东西。”这该杀千刀的王八蛋! “辛苦你了。”他终于松手将她放开,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偷腥成功的猫儿。 “怎么会呢。”她也用最温柔的声音回答,接着对着高正元微微一笑后,才转身离开。 只是一进到厨房后,她却不是着手烹煮任何东西,而是迫不及待的打开橱柜,翻箱倒柜的寻找起菜刀的踪影。 那该死的王八蛋,竟敢把她当作女佣使唤? 她为了配合演戏,让他毛手毛脚就已经够委屈了,他竟然还敢叫她煮宵夜? 老虎不发威,他还当她是病猫,待会儿等他的特助走后,他就死定了! 很快的,艾旎总算在最下层的抽屉里找到菜刀,她挑了把称手的挥舞起来,打算先练练身手,待夜深人静后,再去算总帐,只是才一转身她就愣住了。 正前方的客厅里,高正元就坐在沙发上,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原本该是坐在他对面的权天奇,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需要帮忙吗?”他淡声开口,语气平板得让人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不用了。”她吓得差点想扔出手中的刀子,来个湮灭证据。“我想也顺便削些水果好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水果?”她临机应变,随口替自己手中的菜刀合理化,却忍不住心惊于他的不动声色。 他看她多久了? 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都可以。”高正元还是一脸无动于衷。 猜不出他的想法,艾旎只好心惊胆颤的将菜刀放到流理台上,露出最和善的微笑。“是吗?那请你稍等,我马上就好。”她转过身,终于开始认真准备起茶点。 不行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事关两千万,她千万要沉住气,千万要沉住气。 现在就暂时饶过那个姓权的,等再晚一点,她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她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昨晚的话言犹在耳,可是她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天啊,这是多么恐怖的差错?这辈子她从来没犯过这种错误,但偏偏她就是睡着了,而且还一觉到天亮。 但严格来说,这件事并不能怪她,她哪里想得到那个姓权的竟然是个工作狂,直到凌晨两点还不肯散会,她窝在床上左等右等,才会不小心睡着。 匆匆梳洗完毕后,艾旎迅速换上宽松长袖厚棉t恤和牛仔裤,接着又故意在后棉t恤外套上更宽松的衬衫,再三确定镜子里的自己中性十足,绝对没有泄漏出任何女人线条后,才走出房门。 食指点着粉唇,正当她思考着该用什么方法,让权天奇为昨晚的事付出代价,一抬头就看到他容光焕发的坐在厨房里,一手拿着报纸,一手享受着早餐,整个人精神好得一点也不像是工作到凌晨,脸上一点倦怠也没有。 仿佛察觉到她的注视,他放下报纸,转头对她微笑,绅士的起身替她拉出身旁的椅子。 “早安,昨晚还睡得好吗?”他柔声问着,整个人沐浴在金黄色的晨光下,耀眼得就像是从漫画里跳出来的超级型男。 虽然她实在很不想承认,但他真是该死的好看,不过就算他长得一表人才、气质华美丰采,却无法遮掩他那奸佞狡猾、卑鄙阴险的个性。 想起昨晚的事,她立刻握起拳头,大步走进厨房—— “啊!小少爷,你真的带女朋友回来了?!” 露台外头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声,艾旎紧急停下脚步,看向那从露台外奔跑进来的老妇人。 “王婶,他不是我的女朋友。”权天奇看着每天来帮忙煮饭打扫的老妇人,似笑非笑的解释。 “不是?”王婶看着长相英艳的艾旎,不解的蹙起眉头。“那她是……” “他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伴儿。”他气定神闲的来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细腰。 艾旎微微一震,本能就想推开他,谁知他动作更快,竟及时捉住她的小手,制住她的反抗。他表面斯文,力劲却不小,无论她怎么挣扎,就是无法将手抽回。 “男朋友?!”王婶没发现两人的角力比赛,只是震惊的睁大眼。“你是说你是那个同、同、同……你和他都是那个同、同、同……”她扬高语气,怎样就是无法把同性恋说出口。 “没错。”权天奇大方承认。“王婶,往后他就和我住在一块,麻烦请你每天多准备一份早餐。” 王婶简直要心碎了。今早当小少爷要她多准备一份早餐时,她还以为小少爷终于开窍了,晓得带女朋友回来好好恋爱,没想到小少爷带回来的,竟然是男人! 天啊!她在权家服务几十年,三位少爷从小看到大,她从来不知道小少爷竟然有这方面的“癖好”。 难怪直到出国求学前,小少爷从来没交过女朋友,难怪这几年来,她因为体力关系,转退到小少爷的住所服务,也从来没见过小少爷带女人回来过,原来答案就是小少爷只爱男人,不爱女人! 可话说回来,眼前这位“伴儿”,怎么看都不太像是男人啊!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长得这么英艳美丽,没胡渣喉结,皮肤还是美丽的亮蜜色—— 察觉到妇人的注视,艾旎立刻停止挣扎,报以微笑。 “您好,我叫艾旎,您可以叫我小艾,不过您不用麻烦多准备我的早餐,我可以自己出门——” “王婶,她只是在害羞,还是麻烦你多准备一份早餐。”他故意断话,接着竟不由分说的将她揽进厨房。 为了不让王婶起疑,一路上艾旎都不敢挣扎乱动,却怎样也不肯坐上他为她拉开的椅子。 “你怎么可以擅作主张?我又不想和你一起吃早餐!”她用彼此才听得见的声音抱怨着。 “我工作忙,只有这段时间能和你独处,我们应该趁这个时候,好好磨练彼此的默契。”他温和说道,眼里盛满不可错辨的宠溺。 “那种事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有帐没跟他算呢! “当然重要,昨晚你差点就露出马脚了。”他淡淡说道。 “我哪有?” 他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替她解释:“认识我的人,都晓得我从不喝咖啡,只喝茶,你是我的情人,至少该晓得这一点,昨晚若不是我临机应变,高特助恐怕早就起疑了。” 什么?!原来从一开始,高正元就有心测试她? 糟糕,她实在太粗心了,虽然她早看出那个高正元不是个简单人物,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比想象的还要深沉,如果当时她没乖乖听话,到厨房准备茶点宵夜,恐怕他一定会想办法继续刺探她—— 咦?等等,难道他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会故意让她到厨房煮宵夜? “所以你昨晚故意叫我去准备宵夜,是为了让我脱身?”她立刻求证。 他神色自若的点头。 “当然。” 呃……是、是这样吗? 原来昨晚的一切,全是他善意的维护,而她却咒骂他是得寸进尺的王八蛋,甚至一度想拿菜刀砍他。 她竟然误会他了…… “顺便一提,王婶也是我母亲派来的眼线。”醇厚好听的嗓音挟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无预警的喷拂在那美丽的耳垂上。 艾旎浑身一颤,忍不住迅速捂着耳垂,整张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你做什——” “嘘。”他用食指点住她的软润芳唇,同时也点住她来不及出口的愤怒。“王婶正注意着我们呢,你应该不想再犯相同的错误吧?”他懒洋洋的提醒,整个人又靠近了几寸,噙着笑意的薄唇几乎就要碰到她的嫩颊。 烫红的小脸瞬间更是艳红如花绽,某种异样的酥麻感,让她迅速别开脸,甚至急欲逃开,然而他的搂抱,却偏偏让她动弹不得。 “放、放开我!” “不行。” “你!”她差点又想把他来个过肩摔!“我警告你,我只数到三秒,你要是再不放手,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到太平洋!”她低声警告,才刚产生的愧疚感,瞬间犹如消气的气球,咻咻咻的飞得精光。 权天奇压根儿无惧她的威胁,依旧紧紧搂抱着她。 “王婶既然是我母亲的人,自然会和我的父母报告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愈亲密,我的父母愈能早点死心,而你也可以提早偿清债务,难道你不想提早恢复自由吗?”他一针见血的分析着战况,一字一句完全正中她的死穴。 艾旎闻言,果然忘了挣扎,只能虚弱的盯着他看。 他说得没错,药就是要猛一点的才有效,如果她想提早恢复自由,就得尽早让整出戏杀青,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快捷方式。 “可就算这样,你也不用靠得那么近啊。”她计较的说着。 “抱歉,我只是为了增加效果,不过如果你觉得害羞,那我——” “我害羞?!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她不敢置信的低叫,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他是gay,她没事对一个gay害羞做什么?她又不是花痴! “抱歉,因为你总是在挣扎,所以我以为……”他微微一笑,聪明的没将话说完。 “那是因为我还不习惯!”习武之人,防卫心本来就重,他又总是一声不吭的对她又搂又抱,她当然会挣扎。“等我习惯后,我就不会了。”没错,只是装亲密而已,凭她的演技,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原来如此,所以这代表,往后我可以触碰你,而不会被你揍了?” 看着那张温和无害的笑脸,艾旎直觉就是哪里怪怪的,但好强的天性,却让她忘了深思。 “当然!” “那真是太好了,我想我们一定能相处得非常愉快。”他勾唇微笑,醇厚的嗓音里藏着一丝笑意。 她轻哼一声,不怎么领情地说:“愉不愉快并不重要,反正我只是来抵债的,等任务结束后,就不会再见面了。” “是这样吗?”他颇为玩味的笑了笑,接着故意转移话题。“快吃早餐吧,王婶一直在外头看着呢,你要是不吃,她可是会伤心的。” 艾旎皱起眉头,迅速往厨房外一瞄,果然就看到王婶眼也不眨的直盯着她瞧。 啧!他的父母到底是有多想娶媳妇啊,竟然接连派了两个人来监视他,看来往后她得更加习惯他的亲近,否则要是一不小心露出马脚,两千万就要飞了。 “要我吃早餐,你也得先放开我吧?”她抽回视线,改瞪着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 “抱歉。”他惊讶松手,仿佛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一直抱着她。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完全配合的开始享用起早餐,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权天奇,是以多么炽热的眼神注视着她,更没注意到他那势在必得的表情。 然而站在厨房外头的王婶却注意到了。 以她的位置,虽然听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对话,但小少爷她从小看到大,她从没见过小少爷对哪个女人露出过那样炽热的眼神,更没看过小少爷那么占有的抱过哪个女人。 看来小少爷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个“男人”。 而且,他肯定是来真的! 第4章 圆月高挂,社区活动中心里,一群小朋友个个握紧双拳,正努力的抬起右脚,用力的往前踢,艾旎一边喊着指令,一边走在他们的背后,一一矫正他们的姿势角度。 接着指令开始变化,一下子前踢,一下子滑步前踢,一下子又改成下压,反复训练小孩们的注意力、反应力、速度和体力,短短不到三十分钟,十几名小朋友全都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地上直喘气,再也无力动作。 艾旎勾唇一笑,立刻宣布休息十分钟,好让所有人稍做休息,自己则是大步走到场地外围,喝了口水。 虽然她高二就出国读书,不过始终和台湾的挚友们保持联系,其中一位好友正好就职于家扶中心,这几年来,一直致力于贫困家庭的心灵照顾计划。 她集结几个社福团体,四处募款,在附近社区的活动中心成立学习教室,开设各种有趣的活动课程,让贫困家庭的小孩能无负担的学习成长。 做好事,大家一起来,这几年来,她们一伙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她人在国外,除了资助,就只能偶尔打电话关心关心,直到原本的跆拳道教练因事告假两个礼拜,而她又刚好归国,才有机会接触这群可爱的小朋友,成为他们的临时教练。 “教练,我们想上厕所。”三名害羞的小女生手牵手跑了过来。 “好。”艾旎微笑点头。 “教练,我们想去洗手。”四名小朋友也跟着跑来。 “都去,记得排队。”她交代着,极喜欢这群乖巧礼貌的小朋友。 “教练,我们水喝完了,可不可以到一楼的饮水机装水?”五名小男生满头大汗,拿着空空的水壶,渴盼的问着。 看着那一张张稚气的小脸庞,艾旎忽然神秘一笑,弯腰与他们对视。 “可以,不过你们可以顺便帮我个忙吗?” “好啊!”五名小男生立刻爽快答应,非常高兴可以帮上艾旎的忙。 虽然是临时教练,但是他们看过她的身手,真是超级强的,她是他们的偶像! “谢谢。”艾旎宠溺的揉了揉他们的头发。“我准备了十几杯的饮料,放在一楼的冰箱里,你们可以帮忙拿上来,分给所有人吗?” 噔!五个小朋友眼睛瞬间全亮了! “饮料?” “对,因为你们很努力,所以我决定给你们一点奖励。” “耶!谢谢教练!”五名小朋友立刻发出欢呼,接着就想往外冲,谁知却被艾旎拉住领子。 “用走的,注意安全。”她没好气的提醒。 “喔。”五个小朋友吐了吐舌头,立刻放慢脚步,有秩序的走出门外。 看着他们掩不住的喜悦,艾旎也觉得高兴极了。 这群小朋友就是这么的可爱,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报备,一举一动都天真得让人好想把他们抱在怀里磨蹭,只当他们的临时教练实在太可惜了。 也许她应该好好考虑父亲的建议,找份工作留在台湾,别再到处飞来飞去了。 虽然武术向来是她的兴趣,也是她的专长,但是她的家人都在这里,朋友也在这里,如今又多了这群小朋友,她似乎也想安定下来了—— 铃~~ 背包里忽然传来手机铃声,她没有查看来电显示,拿起手机就直接接听。 “喂,我是艾旎。”她漫不经心的招呼。 “是我。” 手机里,是权天奇低醇的嗓音,艾旎微微一愣,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顿时让她心跳加快了几拍。 “有、有事吗?”她转过身,不自在的问着。 自从搬过去与他“同居”后,她就发现他的工作极为忙碌,每天早出晚归,还得经常加班,不时还得抽空到日本、韩国、大陆视察各地分店。 十天前自他出国后,就不曾连络过她,她还以为他忘了她的存在,谁知道他今天就打电话过来了。 “我回来了。”他淡淡道,醇厚的嗓音即使透过电话,还是那么的好听。 “喔……喔。”她连应两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响应,他回来就回来,干么跟她报备? “过来。” 她有些摸不着头绪。“过去哪里?” “当然是来我这里。”他轻轻低笑。“我在公司,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什么,他的父母为了逼婚,竟然杀到他的公司去了?可是怎么办,教室还有十分钟才能下课啊。 “呃……可是我现在走不开,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她心虚询问。 “你身边有小孩?”权天奇耳力极好,听见她周围环绕着小孩子的笑声。 “是跆拳道教室,我在帮忙代课。”她试着解释:“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国,我只代几天课而已。”唉,她明明承诺会二十四随时待命,可她现在却因为其它事而耽误到他的时间,他一定会很生气,一定会很—— “没关系,我等你。” 艾旎瞬间一愣,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竟然没生气? “你等我?” “对。”手机里再次传来权天奇的笑声,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笑声似乎少了分戏谑,多了分让人怦然心动的温柔。“你慢慢来就好,骑车的时候小心点。”他甚至还关心她? 小脸忽然有些灼热,艾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半晌才挤得出声音。 “谢谢。” “那待会儿见。” “喔……喔。”直到收起手机,艾旎还是有些回不了神。 虽然他是个奸商,虽然他偶尔非常的霸道不讲理,虽然截至目前为止,他总是把她吃得死死,但说实在话,他好像也没那么令人讨厌嘛。 至少很多时候,他倒是令人意外的温柔。 等了十天,终于让她等到一分胜负的时候了! 看在他愿意让她“迟到”的分上,待会儿她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一次ko掉他的父母亲,让彼此都能尽快恢复自由的日子。 握紧拳头,艾旎不禁加快脚步,精神抖擞的来到位在一楼的接待柜台。 可能是权天奇早有私下交代,柜台小姐一见到她,便客气的带着她来到高正元位于十一楼的办公室,便主动询问她的身分,一确定她的身分后,由他拿捏见面的时间。 趁着高正元拨电话通知权天奇的时候,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发现他实在是有够面无表情,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若不是权天奇说明,她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他母亲派来的眼线。 那天晚上她差点就被他识破,今天她得更谨慎一点才行—— “艾先生,这边请。”高正元放下分机电话,顺手拿起一迭类似签单的据条,起身来到她面前。 “谢谢。”艾旎微微一笑,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敲门进入权天奇位于另外一侧的办公室。 只是办公室里显然早有客人。 一名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商业大亨,正坐在权天奇的对面,而他的身边还带着一名娇滴滴的大美女。艾旎扬眉一挑,认出她是该名商业大亨的女儿,由于家世外貌出色,向来深受媒体喜爱,最近频频有小道消息传出,该名商业大亨正积极替女儿牵线,急欲替女儿觅得好姻缘。 怪了,权天奇要她上工演戏,怎么不见他的父母,反倒多了这对父女档? “你来了。”权天奇原本正专心和商业大亨谈话,一看到她来到,竟迅速撇下父女俩,满脸惊喜的朝她走来,仿佛她的出现压根儿不是经过他的指使,而是一桩美丽的意外。 艾旎错愕的看着他,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演技精湛得简直可以改行当骗子了! “嗯,我来了。”她镇定点头,随即敏锐察觉到两道锐利的视线。 她转头望去,果然就看到父女俩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那打量中带点轻蔑的眼神,实在让人不太舒服。 “怎么不多穿件外套,瞧你的手都冻冷了。”话还没说完,权天奇便已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她的肩上,并握住她的小手。 即使明白这是演戏,她还是不自在的僵了下,但想到高正元就在一旁监视,她硬是忍住抽手的想法,换上笑脸。 “我没想到。”她任由他握着自己,感到他的体温正透过他的掌心、外套,绵密的将她包围,将她体内的寒冷驱除得一乾二净。 “以后别这样粗心,要是感冒了,我可是会心疼的。”他佯装亲密。 “下次我会注意。”艾旎强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冷静的和他一搭一唱。“你在忙?”她故意转移话题。 “只是商谈一些事情。来,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鼎创科技的王董,你应该知道他,这位是他的千金,王萝香。” “你们好。”虽然不晓得他到底是在演哪出,但艾旎还是配合着演戏,礼貌的朝两人点头招呼。 可惜,父女俩却似乎一点也不领情,两人非但没有搭理她,脸色还难看得很,尤其是一旁的王萝香,几乎是瞪着权天奇环在她腰上的大掌。 如果眼神算是一把刀,她恐怕早已被砍了七、八十刀了。 “权总裁,我好像没看过这位……先生?他是你朋友?”沉默了五秒钟后,王萝香总算开口了。 她故意忽略艾旎,以最委婉的语气询问着权天奇。 老实说,她实在无法确定眼前的人究竟是男是女,却觉得她的体态修长柔软,骨架匀称秀丽,五官清艳而不失英气,即使一身休闲装扮,仍抢眼好看,就连那被风吹得紊乱的短发,也只让人觉得慵懒可爱。 但无论这人是男是女,显然和权天奇的关系绝对是非常的“与众不同”。 权天奇微微一笑,以前所未有的慎重口吻,纠正她错误的猜测。 “不,她是我交往中的情人。” “什么?!”此话一出,父女俩的脸色堪称是风云变色。 一旁,艾旎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垂眼思考他这么说的用意。 “交往中的情人?可是——可是他是男人啊!”王董脸色灰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我当然知道他是个男人。”权天奇仍是满脸笑意。“但无论他是男是女,我都爱他。”他话中有话的说着,粗糙的指腹,有意无意的抚过她的嫩颊。 艾旎微微一震,立刻利用高正元无法窥见的死角,狠狠捏了他一把,严惩他的不规矩,谁知他没喊痛就算了,还低笑出声。 “爱他?你竟然爱上一个男、男——男人?!”王董捂着胸口,一副快要心脏病发的模样。 他纵横商场几十年,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凡事总是要求最好的,就连女儿的婚姻,他也只允许最完美的男人当自己的女婿,因此权天奇就成了他锁定的对象。 为了让女儿与他有机会接触,这半年来他总是特意带着女儿与他相谈公事,处心积虑的为两人制造机会,可惜权天奇却总是选择避重就轻,巧妙的闪过女儿的贴近,只针对公事,从他身上赚走大把大把的钞票。 即使他的狡猾总是将他气得牙痒痒,但他的能力却偏又让人刮目相看,加上女儿心仪于他,他只好以退为进,让女儿与他多多培养感情,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他急欲攀附的商场好手,竟然是个同性恋?! 搞了老半天,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搞错投资标的了! “爸爸,事情怎么会这样……”一旁,王萝香虚弱地挨到了王董身上,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快哭了。 王董哪里忍受得了女儿受到委屈,瞬间冷静全失,恼羞成怒地骂道:“权总裁,我真不敢相信你是这种人!” “王董,生意人在商言商,你又何必让个人私情影响彼此的交情?”权天奇敛下眼睫,掩去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谁和你有交情了!我告诉你,桃园那笔土地买卖就此取消,周末的生日宴会你也不必来了!” 王董翻脸不认人,昔日的乘龙快婿,如今在他眼里就像是令人嫌恶的细菌。话才说完,他立刻拉起伤心欲绝的女儿,作势要走。 “王董,请等等。”权天奇唤住他的脚步。 “哼!就算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王董依旧大步朝大门走去,实在恨极自己识人不清,竟然没能早点发现他异于常人的“性向”。想起自己为了拉拢他,曾向他买过多笔珠宝,他就后悔得不得了。 “不,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权天奇微微一笑,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现场除了高正元,没人清楚他藏在话里的意思,不过艾旎倒是看出他的笑容非常的不怀好意,想当初他“勒索”她时,也是笑得像这样欠扁。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就见始终站在角落的高正元,忽然迅速来到王董面前,举手就将手中的据条搁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父女俩异口同声的问着。 “那是尊夫人购买珠宝的签单,尊夫人指示由你买单。”权天奇慢条斯理的解释着。 王董脸色大变,立刻抽出其中一张签单察看。 “两千八百万?!该死的,她什么时候买了这些东西?” “这问题也许由你亲自询问尊夫人会更清楚,但尊夫人要我转告你,往后你买多少珠宝送给‘别人’,她就买多少珠宝犒赏自己。” “她——你——”王董脸色青白交错,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浪费你这么多时间,真是抱歉,不过这些签单还是麻烦你收下。”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权天奇仍是一脸温和,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根本是笑里藏刀。 把人气得七窍生烟还不够,他竟然还故意在人临走前,把过去的交情“算”得一清二楚,连同对方干过的“好事”也顺便拿出来和他的女儿分享。瞧瞧那个王萝香,脸色苍白得简直快晕倒了。 只是话说回来,这就是他叫她来的目的?就为了摆脱这对父女的纠缠,并彻底的让他们死心,他竟然大老远的把她叫了过来? “高特助,麻烦送客。”仿佛没有看到两父女一黑一白的脸色,权天奇还非常有礼貌的朝两人挥手再见。 “是。”高正元点头,领着灰头土脸的两人,走出办公室。 喀! 几乎是门板阖上的那一瞬间,艾旎也倏地挣开他的怀抱,揪住他的领带,猝不及防的将他压坐到沙发上。 “权天奇,你骗我!”她气呼呼的指控,整个人欺压在他的上方,拳头就抵在他的面前,迫不及待的想把他海扁成猪头。 “我骗你什么了?”他表情不变,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狡诈。 “你少给我装傻!你刚刚根本是利用我,故意演戏给那父女俩看,这和当初的约定根本不一样。”照约定,她的责任应该只限于帮他脱婚,这家伙却来个“公器私用”! 他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他微微一笑。“你先别生气,事实上我会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 “你少给我狡赖,我可不是笨蛋,你根本就是——啊!该死的,你做什——” 无预警的,权天奇竟反手握住她的拳头,抱着她侧身倒向沙发,虽然她也迅速的踢脚反击,但他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不但用手抓住了她的右脚,还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 仅仅一瞬间,柔和的灯光就被他壮硕的身躯给悉数阻隔在外,在他身影的笼罩下,她仿佛看见他眼里燃起了两把火焰,注视着她的眼神,饥渴得就像是想把她给吞了! 心儿震颤,一股陌生的颤栗感在她的体内迅速蔓延,她脸儿酡红,不认输的再次发动攻势,但她才几乎刚有动作,他就又制伏了她。 仅用单手,他便钳住了她的双腕,并运用位置的优势,将她的双腿压制在他的身下,让她动弹不得。 事实再次证明,他果然懂武,而且恐怕一点也不输给她! “你到底在做什么?!快放——” “嘘……”随着灼热气息的落下,他竟迅速俯下身,将彼此距离拉到最近。“小声点,高特助现在正在门外偷看。”他轻声警告,性感的薄唇几乎就要刷到她的小嘴。 艾旎瞪大眼,吓得全身僵硬。 “我很抱歉增加你的‘工作量’,但王萝香其实是我母亲安排的媳妇候选人之一,因此我才会请你过来,让她彻底死心。” 他不疾不徐解释着事情的原由,然而艾旎却是僵硬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瞪着那近在咫尺的薄唇,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如今我们的关系已经向外公开,相信我的父母在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后,应该不会再勉强替我安排相亲,这一切都要归功——”语声一顿,权天奇的表情忽然变得兴味。“呵,你的脸好红,你是在害羞吗?艾旎……”关于她的名字,他几乎是贴在她的耳廓,用吟咏般的语气说着。 明明是艾旎,却像是在说爱你,艾旎小脸更加艳红,却也更恼火了。 虽然她从小习武,早已习惯和异性有“肢体”上的接触,但那并不代表她也可以接受男人这样紧贴着她的脸,她之所以会脸红,只是不习惯而已,绝对不是在害羞! 这个男人竟然往自己脸上贴金,真是不要脸! “你少胡说!”辩驳的同时,她也利落反手扭转,在一瞬间挣脱他的钳制,并曲膝往他的侧腹踢去—— “唉,等等。”权天奇敏捷的闪了开来。 “以后不准你再把我压住,更不准叫我的名字!”她才不可能收手,一脚没踢中,干脆来个左右开弓,管他高正元是不是躲在门外偷看,都无法阻止她海扁他一顿的决心。 “为什么?”他一边利落的闪躲,一边打趣的问着。 “不准就是不准!”她冷静全失,狠猛的右拳觑得一个空隙,就往他的胸膛击去,谁知敏捷如他,却忽然停止了闪躲—— 砰! 一瞬间,她的拳头结结实实的击中了他的胸膛。 “啊!”她低呼出声。“你为什么不躲?天啊,你没事吧?”贲张的怒气,在她成功扁到他的那一瞬间,反倒全长翅膀飞光了。 她心急如焚,伸手就想掀开他的衬衫察看伤势,谁知却被他握住双手。 “十天不见,想我吗?”他含笑看着她,脸上找不到任何痛苦的线条,眼底却盛满了思念,可惜艾旎却迟钝的没发现这一点。 “我没事想你做什么。”她诚实的翻了个白眼。“快放开我,我得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她皱起眉头,莫名就是放心不下他的伤势。 “可是我想你。”轻轻的叹息忽然飘出权天奇的薄唇。 艾旎一愣,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他。 呃——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晚餐吃了吗?”勾着嘴角,他忽然改变话题。 “啊?呃,喔,还没。”她愣愣摇头。 “很好,那一起吃吧。”话才说完,他便拉着她走出办公室。 时值晚上七点,早已超过下班时间,整间大楼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连“应该”站在门外偷窥的高正元,也不晓得何时失去了踪影,可惜艾旎却没注意到这点古怪,只是满脑子揣测着权天奇话里的意思。 他们非亲非故,他没事想她做什么?难道—— 难道他是怕她趁他出国时,偷偷溜走? 哼,若是这样,那他就太小看她了。她答应的事,绝对会做到,除非成功帮助他脱婚成功,否则她绝不会逃走! 第5章 自从上次的王董事件后,权天奇的父母果然不再为他安排相亲。 没有相亲,她自然就派不上用场,只能乖乖的待在他的房子里,等着他的“宣召”,只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忙碌如他,依旧早出晚归,而她则是无聊得快发疯了! 该死,他这出脱婚戏码,到底有没有先写好“剧本”?他父母不出招,难道他就打算这样傻傻的等吗?她哪有他这么多美国时间耗,她可是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做,没有办法忍受这样子虚度光阴。 走出房间,艾旎立刻大步来到权天奇的房门前,利落的敲了敲门板。 “请进。”房里传来权天奇醇厚的嗓音,显然还没入睡。 得到许可,她立刻推门而入。“姓权的,我们谈一谈,你究竟有没有——” 话语声蓦然中断,艾旎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基本上,他房内的摆设与她的房间没什么不同,只是空间大了点,窗户大了点,角落还多了间浴室,不像她半夜起床,还得摸黑越过偌大客厅,到对面找厕所。 不过这种小事她当然不会计较,她计较的是,眼前的权天奇竟然上半身全裸,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 心儿一紧,她立刻紧急收回视线,然而长期训练出来的好眼力,却还是让她将不该看的全都看光了。 少了衣服的遮掩,他看起来不再温和斯文,反倒显得狂放不羁,体格更是出乎意料的健壮结实。宽阔的臂膀、厚实的胸膛、劲猛的腰臀、修长的双腿,每当他往前跨出一步,身上那性感的肌理,就会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滑动—— 她看过无数个半裸的男人,却从来没看过体格这么完美的男人,更没看过哪个男人在沐浴后,能像他一样的性感迷人,让人感到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你、你——你怎么没穿衣服?”收回视线还不够,艾旎还迅速转身背对,整张小脸因为受到视觉上的震撼,而多了抹嫣红,就连呼吸也变得紊乱。 “我刚洗完澡。”醇厚的笑声在她背后响起。 “那你就该早点说啊!”察觉到他的靠近,她不禁抽了口气。“算、算了,等你穿好衣服,我再过来。”话还没说完,她已打算要走,谁知他却唤住了她。 “你想谈什么?” 艾旎停下脚步,考虑着该不该回头。 “待会儿我得开视讯会议,你想说什么,我们现在谈吧。”很显然,他非常执意当场把话说清楚。 艾旎红着小脸,迟疑了好几秒钟,才慢吞吞的转过身。 只见他慵懒靠着门板,凝在发梢上的水珠,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接着顺势滑落他性感的锁骨,直奔他厚实的胸膛。 相较于她的不自在,他反倒泰然自若得很,仿佛一点也不介意将自己的美色“开放参观”。 “当然是脱婚的事。”小脸更烫,她没敢继续观察那一颗颗的水珠,会往下滑到哪个部位,只敢直盯着他的脸,恪守非礼勿视的道理。 “喔?你有疑问?”他闲适问着,目光却在触及她嫣红的小脸时,转变得深黝而灼热。 “废话。”她皱起眉头。“喂!你到底穿不穿衣服?你不冷吗?”现在可是冬天耶! “你会冷吗?”他勾起嘴角,不答反问。 “啊?”艾旎眉头皱得更紧,实在不明白话题怎么会兜到她身上去?不过说实话,她还真的不冷,尤其在见到他这身清凉的“打扮”后,她反而还觉得全身发烫—— 呃……全身发烫? 她没事对个同志全身发烫做什么?难道她对他——对他—— 喝!开什么玩笑,他是同志耶!就算他再man、再性感,也不关她的事,一定是脱婚的事让她太急躁,所以才会变得怪怪的。 她用力摇头,试图甩开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将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 “姓权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带我去见你的父母?”她问得单刀直入,迫不及待想一次ko掉那两个逼婚魔王,好早点恢复自由之身。 “可能再过一阵子吧。”他漫不经心的回答,仿佛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为什么?”她不爽反问。 他先是拂去滑落在眼角的水珠,才低声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 艾旎再次皱起眉头,目光凶狠得就像是想瞪穿他的脑袋。“怪了,我要对付的是你的父母,为什么非要了解你不可?” 他轻轻低笑,竖起食指,在她面前摇了两下。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他忽然问。 “啊?” “你知道我的兴趣是什么吗?” “啊?” “你知道我从不轻易爱上一个人,但一旦爱上了,就一辈子不变心吗?” “啊?” 看着一脸茫然的艾旎,他微微倾身,目光专注而深刻的注视着她。 “如果你不了解我,当我父母问起我的事时,身为我‘深爱’的伴儿,你敢保证不会露出任何马脚吗?”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格外轻柔,却给人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艾旎小嘴微张,竟是哑口无言。 深邃的目光逐渐放柔,他用食指卷弄她一绺短发,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低低说道:“所以直到你完全了解我时,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可是……” 扑通,扑通,扑通,忽然间,艾旎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 沐浴过的他,全身散发着一股清爽的香味,布满湿润水珠的强健体格,不断辐射出炽热的体温,将她的脸儿煨得发烫。 权天奇站直身体,转身就要回到屋内。 “等一下!” 她回过神,连忙唤住他。 “怎么了?” “我该怎么做,才能了解你。”好吧!这一次,她就承认他是对的。 都怪她一心一意只想着速战速决,反倒疏忽了这个重点,相爱的两个人,当然得了解彼此不可,否则要是哪天他的爸妈问起他们的“相爱史”,她连个头都说不出口,那就太可疑了。 之前她不也是因为不明白他的喜好,才会为了一壶咖啡,差点在高正元的面前露馅? 权天奇垂下眼睫,遮覆眼里闪烁的诡光,微笑提出建议。 “你可以自己思考,然后再提出问题问我,不过一些小细节,恐怕得由你自己观察。”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艾旎连连点头,心思敏捷的早已列出好几个问题,就等着他帮忙作答,但是下一瞬间,她却忽然想到一个恼人的问题。 “不行啊,你总是在上班,我要怎么问你问题?”他是个工作狂,一天工作至少十五个小时,在公司的时间,远远超过在家的时间,要她观察他,恐怕很难。 “你可以跟我一块上班。”他再次提出建议,表情诚恳得不得了。 “跟你一块上班?”她诧异眨眼。 “没错,反正跆拳道教室的代课已经结束,与其整天待在这里,不如和我一块上班,不但可以消磨时间,还可以乘机和我培养默契。” “这个嘛……”艾旎点着粉唇,非常认真的考虑起来。 老实说,这几天她实在是闷坏了,虽然早上王婶就会过来上班,但打扫完后就会离开,她一个人闷了好几天,早就想找份事情来做了,只是和他去上班? 唔,上班又不是在玩扮家家酒,她一个外人像个蜜蜂似的跟在他身边,那还象话吗? 黑眸略闪,权天奇表情不变,他稍稍低下头,把脸凑到她的眼前。 “虽然可能常会加班,但我们可以买你爱吃的臭豆腐,当作宵夜。”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臭豆腐?”她狐疑的看向他。 “因为你常吃。”他一语带过。“如何?决定好了吗?只有愈快了解我,才能愈快演完这出戏,你应该也想早点把戏‘杀青’吧?”他轻轻微笑,总是明白该怎么说,才能让她“上当”。 果然,艾旎立刻精神抖擞的握起拳头。 “当然!” “所以你是答应了?” “对!”她用力点头。“不过你放心,既然要跟你一块上班,我就会帮忙分担一些工作,绝对不会让人说闲话。”她知道大公司向来重视纪律,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人误会他公私不分。 “呵,你这样为我着想,我该怎么感谢你呢?”权天奇无限轻柔的问着。 “很简单。”终于,她抵不过那蛰伏许久的好奇心,忍不住偷偷的往他的胸膛觑了一眼,接着脸儿酡红,却一本正经的提出要求:“去把你的衣服穿上就行了。” 语毕,她立刻转身奔回自己的房间,不敢让他发现她曾偷偷瞄了他一眼,更不敢让他发现,其实从头到尾,她的心跳始终没有平稳过。 办公室里,艾旎正以令人眼花撩乱的速度,帮忙高正元输入文件,偶尔有电话铃声响起,她也能从容不迫的应对,无论是西班牙文还是法文,通通难不倒她,甚至连最拗口的德语,她也能说上几句。 虽然她是个武术指导,但大学期间其实是主修商品行销,一些商业上的专门用语,她比谁都还清楚,而为了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她也经常兼差工作,累积了不少经验,语言也是在那段期间中,一点一滴学会的。 像这种助理的工作,对她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 快速打完数据后,她立刻将文件案寄给高正元,然后拿起一迭整理好的文件,来到对面的高正元面前。 “高特助,数据我已经打好寄给你了,麻烦请你确认,还有,这些全是你要的文件。”她将文件搁到他的桌上。 “谢谢,辛苦你了。”高正元面无表情的点头道谢,敲着键盘的双手没有丝毫的停顿。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你要不要出去吃饭?” “我还需要三分钟。” “喔。”看着凡事一丝不苟的高正元,艾旎只好搔搔脸颊回到位子上。 当初为了让她能够名正言顺的进出“绝代”,又不引人注目,权天奇没将她安排在身边,反而安插了助理秘书的职务给她,让她待在高正元的身边工作。 起先她还担心高正元会不会利用职务之便,刺探更多的事,没想到他和权天奇一样,竟然也是个工作狂,和她的交谈内容,除了公事,还是公事,似乎不再质疑她的“伴儿”身分。 只是两人共处一个办公室,难免有许多不便之处,例如现在她就很想杀到权天奇的办公室,把握休息时间,和他一块“对戏”,好增加对他的了解程度,可高正元不外出,她又怕他会来个“突击检查”。 唉,虽然“陪上班”这一招,确实让她有更多了机会了解权天奇,但他的工作量未免也太过庞大,害她这个玩票性质的助理秘书,也得下海为他奔波卖命,工作到手软脚软就算了,还得天天陪他加班。 有时候她都快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来这儿上班的,还是来这儿演戏的? 只是话说回来,她要是再不快点想办法把整出戏杀青,总有一天,父亲一定会命令三个哥哥把她活逮回去—— 铃~~ 办公室里,忽然响起一首(勇士进行曲),那雄壮威武的军歌不但让高正元愣了一下,同时也让艾旎脸色微变。 糟!才说曹操,曹操就打电话来了! 拿起手机,她立刻快步冲出办公室。 “报告长官,我是艾旎。” 电话那头,果然就是艾温豪浑厚的嗓音,而他劈头第一句话,就是数落。 “你已经二十天没回家了。” “抱歉,长官。”艾旎只能道歉。 “你究竟在忙什么?” “呃……这个……我其实是……”艾旎结结巴巴,始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她总不能老实承认,她因为欠下两千万的债务,所以被迫和一个男人同居,甚至女扮男装,到处欺骗世人吧? 要是父亲知道她荒唐的行径,肯定会把她捉回去训话,然后再把她关禁闭!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你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去找工作?” 艾旎瞪着自己的鞋尖,有种天要亡我的悲哀感。唉,她连自由都没有了,怎么可能还有余裕去找工作? 叹了口气,她只能诚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手机里,艾温豪沉默了好一会儿。 “既然如此,那你回来相亲吧!”他威严宣布。 “什么?!”艾旎瞬间脸色大变。“我才不要!” “这件事容不得你说不。”艾温豪语气更为严厉了。“你都已经几岁了,要是不早点安定下来,干脆找个人嫁了,我已经和你的权叔叔约好时间,到时——” “那我去找工作,只要我找到工作,就不用相亲了吧?”艾旎急忙插话,打死就是不愿相亲。她早说过自己无意结婚,可偏偏父亲就是不死心,也不想想她都相亲失败了几次。 小嘴才飘出叹息,前方的茶水间却忽然传来动静,艾旎警戒地眯起双眼,迅速向前查探,结果却发现,原来是权天奇正待在里头泡绿茶。 四目交接的刹那,他的表情晦暗不明,就连眼神都阴鸷得令人心惊,可她定眼再看,却发现他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一样是温和的笑脸。 奇怪,是她眼花吗? 手机里,再次传来艾温豪的声音。 “那好,我就给你三天,如果三天内,你能找到一份正当的工作,就可以暂时不相亲。” “三天?!”艾旎的注意力立刻被拉走。 “如果你办不到,那就维持原案。”艾温豪不留余地的说着。 “好,三天就三天!”艾旎明白父亲是存心刁难她,却不生气,反而勇于接受挑战。“三天之内,我一定会找到工作,到时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放心,君子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艾旎利落接道。 “很好,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艾温豪声调虽平,却掩不住一丝得意,仿佛这场约定,她压根儿毫无胜算。 艾旎轻哼一声,也不争论,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挂上电话。 “你要相亲?”权天奇端着热呼呼的绿茶,大步走了过来,飘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五官,让人瞧不清他的表情,但艾旎却隐约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还不一定,如果我能找到工作,就可以逃过一劫。”咬着下唇,她忽然有些为难的看着他。“那个……请问我们可不可以打个商量?如果我找到工作后,可不可以让我先去上几天班,我实在不想——” “你不是已经在上班了吗?”权天奇笑笑截断她的话。 “啊?” “你忘了?五天前,你就已经是绝代的助理秘书。”他提醒着她。 “可那不是权宜之计吗?”她眨着清亮的猫眸,小脸困惑得好可爱。 深邃的黑眸闪过一抹黝光,他将马克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缓缓捻起她一绺短发,替她塞到耳后。 这个动作充满太多的亲密,然而经过这阵子的相处,艾旎竟也多少习惯他的触碰,不再如当初一般警戒,只要他稍稍有个动作,就想把他海扁成猪头。 只是这个习惯还是有程度的,碰碰她的小手、头发还可以,但若是亲密拥抱,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他就是明白她的底限所在,才会不着痕迹的搞些小动作,让她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习惯他的触碰、习惯他隐藏在细微动作里,那绵密而炽热的深深爱恋—— 睽违十一年,好不容易再次相遇,他爱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拱手让她出外相亲,让另一个男人恣意分享她的美丽? “当然不是。”他将手抽回,斩钉截铁的回答。 “咦?可是——”艾旎不禁一愣。 权天奇笑了笑,不疾不徐的解释:“我这个人向来讲求公平,你为我认真工作,我就给予适当的奖赏,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连高特助都对你非常满意,所以助理秘书的位置,非你莫属。”一顿,他故意将话题跳开。 “还是,你想去相亲?”他似笑非笑的问,永远晓得她的弱点在哪里。 果然,艾旎就像是被针扎到似的,立刻翻脸摇头。 “我才不要。”她皱起鼻头,一脸嫌恶。 “那不就得了,我需要你的工作能力,来减轻我的负担,你则需要一份正当的工作,来回避相亲,我们互相帮助,这样不是很好吗?”他稍稍弯腰,将俊脸凑到她面前,语气充满诱哄,哄得她一颗芳心怦怦乱跳。 也对啊,反正不管她是不是“正牌”职员,为了脱婚大计,都得在这儿为他做牛做马,不如她就干脆利用这份工作,反将父亲一军。 顶着国际第一大珠宝公司助理秘书的头衔,谅父亲也不敢再逼她相亲! “好吧,那这次就算是我们互相合作,不过等所有事情结束后,我就辞职。”她立刻点头答应,却不忘为自己的职务定下“有效期限”,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竞争到的职务,她实在不好赖着不走,况且她和他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若不是为了一块古砚,也不会凑在一起。 等到他成功脱婚后,她一定要马上跟他挥手掰掰,老死不相往来—— “你肚子饿了吗?”权天奇没有答应,反倒转移了话题。 “饿死了。”艾旎坦率点头,少了烦恼,心情顿时舒坦了不少。“对了,我正好有些问题想问你,一起吃个饭吧?”这几天,她都是利用吃饭时间和他一块对戏。 “当然。” “那你想吃什么?” “你喜欢吃泰式料理吧?那就去吃泰式料理好了。” “真的吗?那——”她忽然敛下笑容。“咦?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泰式料理?”她困惑眨眼,直到此刻才发现,眼前的权天奇似乎挺了解她的。 她得一一细问,才能了解他的喜好,他却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搞懂了她许多事。先是臭豆腐,接着是泰式料理,甚至连她爱喝的菊花茶,都在几天之前莫名出现在他家的厨房和公司的茶水间里。 在他们相处的许多小细节里,她总会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尤其当他凝视着她时,那专注而深刻的眼神,甚至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人——一个她曾忐忑暗恋着,却又刻意遗忘的一个人。 她强逼自己遗忘他的名字、他声音、他的笑容、他的存在,却始终忘不了他所带给她的伤害—— 艾旎忍不住苦笑,抬起头,却看到权天奇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愣愣反问。 “刚刚,你是不是想到了谁?”他状似随意,却是万般犀利的问着。 艾旎心弦重重一震,惊讶他的敏锐之余,却也本能的撇头逃避。 “没什么,我只是在恍神。”她扬起微笑,迅速将话题导正。“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泰式料理?” 他深深看着她,用一种深奥难懂的语气,缓缓说出答案。 “因为我没忘。” 第6章 因为他没忘? 怪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之前他们认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曾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仿佛他们之前曾见过面,若是这样,为什么她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平心而论,他可不是那种让人可以轻易遗忘的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他都足以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若是他们曾经见过,她应该不会忘了他…… 唉,好烦喔,她实在懒得想了。 管他们到底是不是曾经见过面,那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带她去pk逼婚魔王? 为了弄懂他这个人,连续十天她都密切的观察着他,除了睡觉,几乎是和他黏在一起,好不容易终于将他的生活习惯、嗜好兴趣、经历背景了解得透彻,他却依旧忙于工作,丝毫没有对付他父母亲的意思。 他总是把上班当玩乐,把加班当娱乐,就像个工作中毒的人,丝毫不愿歇息半刻,仿佛早忘了他的背后还有一对逼婚魔王,正虎视眈眈的想把他推入爱情的坟墓——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搞清楚,她牺牲了那么多,可不是来陪他当工作狂的,今天他要是再不敲出个“决战日”,她一定要跟他翻脸! 将手中整理好的资料搁到高正元的办公桌上后,艾旎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将稍早的传真数据分门别类的装订,接着顺手又将另一迭活页夹迭上,最后才抱着所有东西走出办公室。 所有的数据文件迭在一起,起码有五十公分高,分量十足,她却是脸不红气不喘,脚步一如平常的轻盈,三两下便抵达权天奇的办公室门前。 就在她打算拿脚尖替代双手敲门时,却发现眼前的门板只是虚掩,高正元的声音正伴着一束光线,从里头传出。 “研发制造部门传来消息,钟表制造过程顺利,广告效果也颇受好评,截至目前为止,预订率已经超过五成,至于巴塞尔钟表珠宝展,gavin指定由‘逆时针系列’作为主打。” “就依照gavin的意思,至于其它的参展系列,由参展小组自行决定。”权天奇迅速下达指示,即使连续加班,也无法让他感到一丝疲惫,总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最恰当的决策。 “是。另外,权夫人稍早曾来电,提醒您别忘了后天的家庭聚会。”高正元又说。 权夫人?家庭聚会? 莫非他后天要回家? 艾旎双眼一亮,不禁悄悄拉长耳朵。 “喔?除此之外,她还说了什么?”办公室里,权天奇惬意的靠着椅背,修长双腿延伸在桌脚边交迭,聆听报告的同时,还一心二用的看着手中的一迭资料。 家庭聚会早已是惯例,十几年来从来没人缺席过,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提醒,这通电话恐怕是另有目的。 “权夫人还询问了艾秘书的事。”高正元的回答,立刻证实了权天奇的猜测无误。 “艾旎的事?她问了什么?”权天奇意外挑眉,门外的艾旎却是兴奋的绽开笑靥。 太好了,看来她这阵子的牺牲奉献果然产生了效果,他的母亲似乎再也沉不住气了! 很好很好,看这种情势,不用她主动开口,恐怕他的父母就会主动“召见”她了。 “权夫人问艾秘书是不是真的和您同住,以及艾秘书这几天,是不是真的与您朝夕相处、共进共出,问话语气相当兴奋。”最后,高正元不忘补充重要疑点。 深邃黑眸若有所思的一闪。 “你怎么说?” “就我所知的,如实回答。”高正元语气平淡,语意却是深远。 虽然总裁从未说明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但从总裁暗示他对艾秘书的性别装傻这点来看,就足以让他明白,总裁对艾秘书绝对是“别有用心”。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除非总裁另有指示,否则在艾秘书面前,他一律是以不变应万变,力行沉默是金的道理,而当权夫人来电查问时,他自然也是技巧性的避重就轻。 总而言之,他就是“不知道”艾秘书的性别,也“不晓得”总裁的计划,更“不清楚”现在到底在演哪出戏,只按照台面上的事实,诚实回答。 “你做得很好。”权天奇赞赏的勾起嘴角,搁下手中的资料。 高正元点点头,看着手中的记录簿,继续道:“下午三点,您和研发制造部经理要到珠宝工厂巡视,五点约好mr.dharma在君悦饭店吃饭,顺便讨论下一批克什米尔红宝石进口问题。” “我知道了。” “另外,早上广告部门的会议记录,我已摘取重点寄到您的信箱,请您记得批阅,若是没有任何问题,我先下去了。” “辛苦你了。”权天奇含笑点头,看着高正元转身离开。 门外,艾旎立刻乘机敲了敲门板,等到高正元将门板拉开时,便立刻装出讶异的模样。 “高特助,原来你在这儿,你交代的资料我已经搜集好了,就放在你桌上。” “我明白了,谢谢。” “不客气。”艾旎笑了笑,接着自然的越过他,来到权天奇的办公桌前。“总裁,这些是各部门送来的公文,以及美国总部传真过来的数据。”她将手中那一大迭公文资料通通迭放到他桌上,眼角余光却是分神注意高正元是否已经离去。 权天奇没错过她那细微的动作。 “你听到了?”他微微一笑。 “听到什么?”她装傻。 “少来,高特助刚刚也拿了不少东西,所以无暇关门。”他一针见血道,眼神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眼看自己瞒不过他,艾旎只好老实承认。 “好吧,我是听到了,所以呢?就是后天吗?是不是那天就要一决胜负了?”她兴奋的问着,一双猫眸晶灿得犹如世上最珍贵、最美丽的黑钻。 他静静凝视那双湛亮的猫眸,接着缓缓下移,来到她小巧的鼻、粉润的唇,欣赏她美丽的轮廓。 “那天我的确得回家一趟。”他承认。 太好了! 她绕过办公桌,笑咪咪的跑到他身边。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已经准备好了!”她自信满满。 “喔?” “你那是什么表情,要是你不相信,可以考我啊!现在我可是连你喝什么牌子的绿茶都知道呢!”哼!不要以为精明的只有他,只要她愿意,她也是可以很精明的。 想起这一个多礼拜来的努力成果,艾旎忍不住得意洋洋的扬唇微笑,感觉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不用她开口,就赐给她这个大好机会。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在思考。”权天奇习惯性的微笑,垂敛的黑眸却透露着一抹深思。 艾旎搬来和他“同居”的事,想必母亲早已透过王婶知情,她若是对艾旎抱有任何疑问,早在他们同居最初的几天,就该打电话过来询问,可她却是挑在将近一个月后的今天,才打电话过来。 整个时间点不对,她问的问题也不对。 她只问艾旎是不是和他同住,却不问她的背景资料,她只问艾旎是否和他朝夕相处、共进共出,却不问艾旎的个性为人,目的本末倒置,完全不合逻辑。 不过最令人费解的应该还是她的语气。 小儿子和男人“同居”,她非但不生气,反倒兴奋的向第三人确认,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他和艾旎gay在一起,甚至乐见其成,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你到底还要思考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不许你再给我拖拖拉拉,后天我一定要跟你回家!”艾旎凶巴巴的嚷叫,口气恶劣得就像个流氓。 他回过神,眼底布满笑意。 “原来你这么想见我的父母?” “废话!我们都同居快一个月了,事情总该要有点进展了吧?” “你说的没错。”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关于这点,权天奇可是非常非常的同意呢。 只见他薄唇微扬,眼底闪过两簇火苗,接着长臂一伸,竟猝不及防的将她往怀里一捞。 “啊!”没料到他会突袭,艾旎一时反应不及,一屁股跌坐到他的大腿上。“该死的,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她立刻挥拳反击。 “呵,别那么激动。”他气定神闲包住那迎面而来的拳头,一双健臂就像是唐三藏的紧箍儿,飞快的缠上她柔软馨香的娇躯,以及她纤长的手脚,迫使她动弹不得。“我只是想做最后一道测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完全’准备好了。” “什么?”艾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你到底还有多少测试?难道就不能用口头考吗?”可恶! 她实在太粗心大意了,明明就着了他好几次的道,为什么她就是学不乖?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变得不再防备了? 瞪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她气恼的不断挣扎,然而饶是她拳脚功夫再强,没有施展空间,也是枉然,加上男女天生气力上的差异,让她始终无法获得自由。 “这道测试难度颇高,恐怕不只要用到‘口头’,还要‘亲身’实习。”他轻描淡写的说道,眼神却随着她每一次的扭动磨蹭,逐渐变得更加黝暗炽热。 “什么口头?什么实习?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她气愤低吼,决定等挣脱他的怀抱后,一定要把他海扁成猪头。 “简单来说,就是我要吻你。” 他、说、什、么?! 艾旎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忽然静止不动,紧接着一股难以解释的复杂情绪,却让她挣扎得更厉害了。 “你要吻我?你有胆就再给我说一次!你这个莫名其妙的王八蛋,看我怎么对付你!待会儿你就死定了!”她就像是被酷斯拉附身,整个人暴跳如雷,几乎要从他的怀里蹬出来暴走。 然而权天奇却像是早料到她的反应,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勾唇一笑,用最温和的嗓音,在她的耳边丢出一句—— “难道你不敢?” “什、什么?”她立刻停止了挣扎。 “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在扮演情侣,为了因应‘剧情需要’,说不定会有亲吻搂抱的时候,难道你要告诉我,凭你的演技,还无法应付这小小的测试?”他似笑非笑地问,抓准她的个性,故意使出激将法。 “当然不是!”她果然上当了! “是吗?”他的语气充满质疑。 艾旎气坏了。 身为专业的武术指导,什么恐怖动作她都敢做,跳机跳伞、坠崖落水、爆破格斗……那些火里来水里去的危险动作,她总是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示范给演员看,区区一个亲吻,怎么可能难得倒她? 更何况亲吻在美国只不过是种招呼,这道测试简直简单到不行! “不过就是一个吻,你要吻就快点吻!”她横眉竖目的瞪着他,完完全全落入圈套而不自知。 “你确定?” “该死的,你到底吻是不吻?”这个男人真的有够啰唆! “放轻松,你太僵硬了。”他轻轻低笑,并没有马上进行测验,反而松开了她的身体,将大掌沿着她优美的脊背,缓缓抚摸而上。 粗糙的掌心仿佛带着强大的电流,即使隔着布料,仍让人敏感的感受到一股麻麻的、酥酥的、痒痒的颤栗感,她暗暗抽气,却怎样也无法压抑想颤抖的欲望,尤其当他愈靠愈近,原本囤积在胸口的怒气竟奇异的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强烈的紧张感。 “等一——” “别紧张。”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 “我才没——” “嘘……”炽热的唇终于轻轻刷过她,那动作像是蜻蜒点水,像是蝶沾花蕊,温柔得不可思议。 艾旎颤抖的闭上眼,感觉心跳频率在瞬间破表,竟再也不敢凝望那双炽热的黑眸,然而乍然的黑暗,却让她更加清楚感受到他的一举一动、一舔一吮。 起先原只是轻轻的摩挲,接着却逐渐变得热烈,他开始轻啃起她,好似要把她的小嘴吞走,而他灵巧的舌也乘机撬开她的唇瓣,放肆的探入她的唇腔。 刹那,几颗星火亮起。 接着是连串的星火。 她的头儿发晕,感觉到他将自己拥得更紧,她的柔软被迫贴上他厚实的胸膛,她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天,明明就只是一个吻而已,为什么她会这么紧张?为什么她的脸会那么烫?为什么她的力气好像不见了? 明明在美国时,她就该习惯亲吻了啊。 垂敛的长睫如蝶翼般微微扇颤,她却思考不出任何答案,只能着迷的感受着他的舔吮、他的挑逗、他的抚触、他的气息,感觉他的体温像是烧旺的火焰,透过层层布料,迅速将她融化。 第7章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只要过了这一天,她就可以恢复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不用和那个姓权的朝夕相处、忍受他毫无止尽的压榨,还有一堆啰哩叭嗦的要求测试—— 几乎是车子停下的刹那,艾旎便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跳出车外,摩拳擦掌的等着施展身手。 她已经决定好了,待会儿她一定要把权天奇巴得紧紧紧,用行动向他的父母昭告她是多么爱他,然后再竭尽所能的施展柔情、猛搞暧昧,无论他的父母使出什么绝招,她都要像打不死的蟑螂,坚持不畏惧、不放手、不死心。 没错,她就是要用这“三不计划”,让那对逼婚魔王彻底死心,乖乖接受权天奇的同志身分。 只要他们明白权天奇这一生都不可能结婚,那么她的任务就算是达成了—— 懒洋洋的声嗓忽然在耳畔响起。 “你心情很好?” 艾旎回过神,看着无声无息来到身边的权天奇。 “当然,只要过了今天,我就再也不欠你什么了,我的心情当然好。”她的嘴儿笑得翘高,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看来你很有自信。” “当然。”她点头,接着马上注意到别墅前方,有对夫妇正快步朝她走来。“他们就是你爸妈?” 她低声check,脑海里自动浮现夫妻俩的个人数据。 马贺兰,权家的超级老大,昔日精明干练的女律师,今日的逼婚魔王,个性不详,但绝对相当难缠。 权方智,全家的次级小二,昔日叱咤风云的名商人,今日的逼婚魔王,个性不详,但根据基因学反推,应该也善良不到哪里去。 权天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对。” “那开奥迪轿车和凌志休旅车的,就是你大哥权天朔和二哥权天湛?” 越过并排的车子,她笔直望向比他们早几秒钟抵达的权天朔和权天湛,发现这两位本尊比杂志上的照片还要来得抢眼,无论是在外型气质上,还是在行头气势上,两人都出类拔萃得让人忍不住想赞叹。 不过话说回来,看来今天以外人身分参加这次家族聚会的,似乎不只有她,权天湛也带了个女伴。 “原来你查过数据。”他轻轻低笑,没想到她会认真到这种程度。 “因为知此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充满斗志地说道,接着极为自然的将自己的小手,钻入他的掌心里。“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情侣了,记得对我深情一点,我会尽力配合。”她谨慎提醒着他。 深邃的黑眸几不可察的闪烁了下,他立刻从善如流的握紧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侧。 “我会的。”他的语气充满承诺。 很好很好,他也挺入戏的,看来今天这场仗,应该会打得很顺利。 艾旎满意点头,接着立刻拉着他,主动走向迎面而来的夫妻俩。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艾旎,是天奇的男朋友。”她先发制人的自我介绍,顺带附上一个灿烂的微笑,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我知道,阿奇曾经和我提过他有个‘伴儿’,本来我还以为会是器宇轩昂的男人,没想到竟然会是……”马贺兰没有将话说完,只是一脸惊喜的看着艾旎,嘴里不断发出赞赏的啧啧声。“好、好、好!英艳美丽的脸蛋,苗条修长的身材,还有这一身如蜜似的肌肤,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迷人一百倍!” “迷人一百倍?”艾旎明显一愣,满腔应战的热血,顿时被马贺兰怪异的行径给削弱一大半。 怪了,今天主题应该是逼婚吧?怎么看到儿子带“男朋友”回家,他们两老却还笑得这么开心? “呃……伯母,我是说,我是天奇的‘男朋友’。”她忍不住想强调。 “我们知道啊,阿奇的眼光就是这么好。”夫妻俩依旧是一脸笑咪咪。 不翻脸就算了,他们还赞美权天奇? 艾旎错愕的瞠大眼,终于忍不住望向权天奇,用眼神询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形,后者则是不着痕迹握了握她的小手,似笑非笑的看向双亲。 “爸、妈,你们很高兴?”他的语气藏着一抹刺探。 “你愿意把人带回来,我们当然高兴。” “所以你们不反对?” “我们为什么要反对?”夫妻俩无辜微笑。 权天奇挑眉,几乎可以肯定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阴谋。 当初一脚把水晶桌踹飞的人,如今却笑得这么开心,分明就是有鬼!难道他们已经透过“特殊”管道,看穿他的把戏,并知道艾旎的真实性别? 不,如果他们已经知道实情,就应该马上拆穿他的把戏,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他闲聊天、装神秘—— “艾旎啊,伯母听阿奇说你们现在住在一块?”马贺兰再次把目标放到艾旎身上。 “呃……对。”看着眼前令人捉摸不定的马贺兰,艾旎立刻提升戒备,小心翼翼的应对。 “喔,那你们之间一切都还顺利吧?”马贺兰含蓄问着,眼睛却闪烁着可疑的亮光。 “一切?您是指……”艾旎困惑眨眼。 “我妈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有没有天雷勾动地火,每天努力的擦枪走火,力行情侣间该有的亲密行为。”权天奇非常体贴的为她解释。 轰!艾旎的脸着火了。 她面红耳赤的瞪大眼,不敢相信马贺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询问这种问题。 她和权天奇只是在演戏,怎么可能会和他——和他—— 可是真的没有吗? 那天她不就是沉溺在他高超的吻技之下,陶醉得忘了自己姓啥名啥,更忘了那只是一道测试,足足失神了好久好久。 想起那日热烈的亲吻,艾旎顿时差赧的低下头,竟不敢面对权天奇的目光。 马贺兰察觉到她的害羞,瞬间笑得更诡异了。 “看样子,你们应该很顺利。”她的语气充满暧昧。 “确实是没什么问题。”权天奇以不变应万变,不着痕迹观察着自家母亲的神情,缜密的思考着,她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马贺兰抛下神秘的微笑,接着便转身走向大儿子,好心的没再询问任何让人脸红心跳的问题,只是艾旎却早已无法心静如水。 她曾想过他的父母会很生气,也曾想过他的父母会给她难堪,可她却万万没想到,他的父母竟然会反过来“支持”他们,甚至还关爱起他们之间的“进展”—— 这其中若不是藏着更大的阴谋,就是某人的情报有误! 蹙起眉头,她没好气的抬头瞪向权天奇,本想抱怨,却发现他也正注视着她,他的眼眉含笑,目光却炽热得让人头皮发麻。 “你、你干么这样看着我?”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他似笑非笑地问:“刚刚你想起那个吻了?” 喝!他怎么知道? 艾旎倏地瞪大眼,才退烧的小脸立刻又烧红一遍。 “我才没有!”她迅速摇头,打死都不肯承认。 明明只是为了测试而发生的亲吻,她却因此大受震撼,并无法忘怀,要是让他知道,一定会取笑她。 他轻轻低笑,眼神像是看透一切。 “放心,那个吻就当作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当然不准说出去,要是你敢说出去,我就扁你!”过度的羞窘让她忘了维持深情的假像,本能的就朝他抡起拳头。 “我知道。”权天奇笑得更开怀了,他用指腹点住她总爱虚张声势的红唇,微笑地看她的脸越来越红,逐渐变成一颗小西红柿。“嘘,别忘了你还在演戏,事情有异,我们静观其变。” 结果直到用餐完毕,她的“三不计划”还是没派上用场。 别说是为难了,从头到尾,马贺兰根本就是慈祥和蔼到一个不行,席间非但不断替她挟菜,还频频询问饭菜合不合她的口味、有没有特别喜欢那一道菜,俨然把她当作自己亲生女儿——订正,应该说是当作亲生儿子般照顾。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目的,但她却看得出来,马贺兰的笑容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她慈蔼而真诚,对人不带任何偏见敌意,更不会用自己的主观意识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实在让人很难不去喜欢上她。 短短一席饭间,她竟也在不知不觉中忘了防备,和她畅快的聊起天来。 当然,深受她魅力影响的可不只有她,权天湛带来的女伴——甄温婉,也在她逗趣的言谈下,逐渐忘了紧张,腼腆的和她聊起工作上的趣事。 她们三人愈聊愈起劲,愈聊愈投缘,压根儿忘了身边还有个男伴,才用餐完毕,便将男伴丢在厨房里收拾善后,三人手牵手的来到客厅,决定一块欣赏马贺兰的最爱——八点档连续剧。 只是事实证明,虽然马贺兰心系八点档,却没有忘记另一出重头大戏,趁着广告空档,她终于露出真面目,哭着缠上温婉,不断暗示明示的请求她和权天湛结婚——直到那时,她才总算明白马贺兰并不是不逼婚,而是今天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她,而是温婉! 最后在所有人的帮忙之下,温婉终于顺利脱身,但权天奇还是找了个借口,带着她离开别墅。 逼婚对象跑了,马贺兰扼腕了好久,但也只能接受事实的宣布散席。 结果直到回到权天奇的住所,她还是不懂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去参加聚会,她非但没有一举ko掉逼婚魔王,反而还真心喜欢上那热情慈蔼的夫妻俩—— 天啊,杀了她吧! 艾旎欲哭无泪的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萎靡得像株枯草。 为了这出戏,她整整排练了一个月啊,结果瞧瞧她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权天奇扯下领带,理所当然的坐到了她身边,柔和的灯光照亮他温柔的表情,同时也照亮他眼里的柔情。 “怎么了?”他伸手抚摸她柔软的短发,语气充满宠溺。 她不理他。 “累了?” 她还是不理他。 “还是想睡了?”他加深笑意,将手指滑向她精巧的耳廓,放肆的抚摸起她柔嫩的耳垂。 他的粗糙相对于她的细腻,瞬间摩挲出强烈的酥麻感,她缩起脖子,再也忍不下去。 “你够了喔!”她反手捉着他的大掌,迅敏跪坐起来。 “原来你还没睡着。”他的语气充满惋惜。 她瞪着他,忍不住脸红。 “现在又不是在你爸妈家,你少对我动手动脚!”可恶,要不是早知道他是个gay,她一定会以为他是在吃她豆腐。 “我只是想安慰你,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今天根本是一无所获,我的心情怎么会好。”她懊恼的丢下他的大手,抱着膝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他安慰道。 “下次?那还要等多久?”她皱起眉头,满腔不悦。 本以为可以一次ko的任务,现在却得延后解决,那不就代表她还得继续和他同居,二十四小时任他差遣? “应该不会太久,我母亲是个急性子,应该很快就会发动攻势。”他放松的靠向椅背,语气肯定地说道。 艾旎可没他那么乐观。 “她会发动什么攻势?她现在整个心都放在你二哥和温婉身上,根本就不在乎你和我gay在一起,而且你妈妈看起来一点也不排斥同性恋,你确定这招真的有效?”她强烈怀疑,打从一开始他可能就用错方法了。 “她不是不排斥同性恋,她只是很喜欢你。”他纠正她的说法,完全记得母亲在和她聊天时,那愉悦的表情。 母亲看人眼光向来精准,而她又是个爽朗讨喜的女孩,母亲会喜欢她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截至目前为止,他还猜不透自家母亲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从她透露出的讯息来看,艾旎这只到嘴的鸭子,恐怕是插翅难飞了。 “不要吧……”艾旎苦着脸,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是要哭,还是要笑?“我可是要帮你脱婚耶,要是她喜欢我,那这出戏要怎么演下去?更何况你妈妈人那么好,我们这样骗她……会不会太过分了?”最后一句话,她说得特别心虚。 起先她以为马贺兰是那种不可理喻的贵妇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才会逼迫他结婚,可和她相处后,她才发觉一切都是误会。 她本来就对长辈没辙,又怎么忍心去欺骗一个真心待她好的长辈? “你喜欢我母亲?”深邃黑眸浮现点点笑意。 “你妈妈人那么好,我当然喜欢她。”她老实承认。“喂,你为什么不想结婚?”侧着头,她问出搁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他凝望她澄澈的水眸。 她耸耸肩。“我只是在想你妈妈人那么好,应该不会真的勉强你和女人结婚,你若是有心仪的对象,就该好好的跟她沟通,而不是欺骗她。” 他沉默看着她好半晌,接着才又出声。 “我的心里确实住着一个人。” “什么?”艾旎一愣,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诚实,更没料到他还真的有喜欢的人! “可惜当年我还来不及表白,她就消失了。” “消失?”呃,该不会是…… 他看出她的想法。 “她出国留学,直到最近才回国。”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她尴尬挤笑。“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呢?”她发现自己得费些力气,才能把这句话说完。 “在她回国的第一天,我们就相遇了,可惜她没有认出我,而且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想起关于我的一切。”他直视着她,语气充满暗示。 “那你怎么办?”看着他苦涩的笑容,她皱起眉头,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也闷痛了起来。 “我在等。” “等什么?” 他微扯嘴角,不答反问:“那你呢?” “我?” “你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吗?” 艾旎一愣,本想否认,可脑海里却偏偏自动涌现十一年前那段苦涩的初恋。 那年她十六岁,只晓得每天练拳习武,压根儿不懂得情爱,直到遇见大她两届的一名学长。 迥异于她的粗鲁好动,他斯文有礼,浑身蕴满迷人的书卷味,犹如春风般温和宜人,眼神却又锐利得仿佛可以看透一切,是天生的领导者。 每每一看到他,她就舍不得移开目光,一颗芳心总随着他扑通扑通乱跳。 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只能装作普通的学妹,利用社团活动绕着他打转,而他也对她很好,好得常常会让她忍不住偷偷猜测,他是不是也喜欢着她? 那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单恋,即使不敢告白,光是能够看到他,她就觉得好幸福,可谁又料想得到,原来他之所以会对她好,全是为了赢得一场赌约—— 原来自一开始,他的笑容就是假的、对她的关怀好意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深吸一口气,她忽然用力甩头,将脑海中那不堪的回忆尽数抛开。 不要想了,都过去了,她不也早已将他遗忘了? “没有。”鼓着腮帮子,她赌气说道,对于那种烂人,她才不屑承认自己曾经为他心动过。 “真的没有?”深邃的黑眸瞬间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又不关你的事!”她恼羞成怒的瞪着他,讨厌他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何对他,她总会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原来他就和那个人一样,明明什么都懂,却总爱装作不知情,非得逼她亲口承认,然后再将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可恶!不是说好不要再想了吗?她干么又想起“他”? 都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害她心情更糟糕了。 瞪了权天奇一眼,艾旎气呼呼的自沙发上跳了下来,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终结这次的谈话。 没想到权天奇却抓住了她。“那当然关我的事。” “什么?” “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到美国留学?” 他眼里的执着,让她重重一愣。 怪了,他干么突然对她的过去那么感兴趣?一下问有没有喜欢的人,一下又问留学的事;他就会问她的事,却不愿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他就那么保护自己的“心上人”吗? 艾旎更生气了,却莫名的更想哭。 “我说过,那不关你的事!”她咬着下唇,用力的将手收回。 他凝望着她,眼神深奥而难懂。 “但是我想知道答案。” 第8章 但是我想知道答案。 可恶,他想知道,她就必须告诉他吗? 如今他的父母意图不明,他不试着想对策,却只会绕着她的过去猛打转,他到底是哪条神经不对劲?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她也不太对劲。 自从那晚和他相谈“不欢”后,她就莫名在意起他心中的那个“他”。 本以为以他的身分地位,就算他在外头豢养了几个“伴儿”,抑或是和人大玩一夜情,她也不会太讶异,但是当她亲耳听见他的心里其实早已有个“他”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的震惊—— 原来,他早就有心仪的对象,所以才不打算结婚。 原来,他一直在等着对方,直到现在都还在等。 直到现在,她还清楚记得当他说到“他”时,眼神是多么的眷恋温柔,语气是多么的深情执着,他竟然是如此的深爱那个人…… “唉。” 沉重的叹息,忽然自粉润的小嘴飘了出来。 坐在自家附近的咖啡店里,艾旎一脸惆怅的靠着玻璃窗,早已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个叹息。 难得权天奇南下视察,并宽宏大量的放她一天假,难得她终于可以回家陪伴父母,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满脑子都是他和“他”的事。 那个“他”究竟是谁?他们相遇之后,他曾试图联络过“他”吗?如果“他”想起了他,他会马上向“他”告白,并带“他”到美国结婚吗? 那她呢? 到时候,他会记得她,还是忘了她? 光是想象权天奇极有可能忘了自己,她就觉得好难过。 虽然她只经历过一段蠢蠢的单恋,但恋爱和失恋的心情她却是懂的,现在她的心情,分明就和当初失恋时如出一辙—— 所以这代表了什么? 难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权天奇了? 闭上眼,艾旎再次深深叹息,并用额头轻轻撞击玻璃窗,试着阻断这恐怖的念头。 不,不可能,一定是这些日子压力太大,所以她才会产生这种“错觉”,她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她一定没有喜欢上他—— 叩!叩!叩! 玻璃窗外,忽然传来清晰的敲击声。 她迅速睁开眼,机警的看向玻璃窗外,本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没想到却看见马贺兰和权方智就站在外头,正一脸兴奋的朝她挥手招呼。 “伯父?伯母?”她诧异的睁大眼,接着下一瞬间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迅速低头检查起自己的穿着。 呼,还好还好,还好她今天穿得多,外头还搭了件针织风衣,应该多少可以遮掩她的女性特征。 “艾旎,来!来!”夫妻俩招手示意她出去一趟。 她迟疑了一下下,接着才起身结帐走出咖啡厅。 “伯父伯母,你们怎么会来这儿?”她小心翼翼的调整站姿,试着不露出任何破绽。 夫妻俩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异口同声的回答:“来拜访一对老朋友,他们就住在附近。” “喔,真巧,我家也在附近耶。”艾旎不疑有他。 “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夫妻俩笑得更神秘了。“艾旎啊,你现在有没有空啊?”夫妻俩忽然将话题一转。 她诚实点头。 “现在是没什么事。”本来今天一整天她都打算陪着父母,谁晓得他们早已和朋友约好一块吃饭,因此她只好一个人出来解决民生问题,顺便打发时间。 “太好了,那你想不想到伯母家玩?” “现在?”艾旎一愣。 “对,那么大的房子就我们夫妻俩住,实在挺无聊的,难得半路巧遇,不如就让我们两个老人家作个东,请你喝杯下午茶,顺便聊聊你和阿奇的事。” “聊我和天奇的……事?”心儿一跳,艾旎立刻察觉到夫妻俩的意图。难道他们是想趁权天奇不在的时候,对她—— 喔喔,这该不会就是所谓的请君入瓮吧? “没错,我们有很多阿奇小时候的照片喔,想不想看?”夫妻俩丢出诱饵。 “这个……”艾旎发现自己实在很难不心动,除了想看看q版的小天奇外,基于私心,她也想把整件事趁早解决。 趁着自己的心思变得更加混乱之前,她一定得想办法迅速抽身。 “还有阿朔和阿湛的照片喔。”为了让艾旎上钩,夫妻俩干脆连其它两个儿子也一块出卖了。 艾旎扯起嘴角,终于作出决定。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别墅里,马贺兰和权方智就坐在她的正对面,脸上虽然堆满了笑容,却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明明只是手无寸铁的老人家,她却紧张得像是初次上场比赛的嫩咖,甚至不自觉挪了挪屁股,调整起坐姿—— “艾旎啊。”马贺兰总算开口了。 “是!”她不禁正襟危坐了起来。 “红茶好喝吗?”她笑咪咪地问。 “啊?喔,很好喝。” “那你想不想吃些点心?”一旁的权方智也问着。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谢谢。” 马贺兰接着说:“是吗?那照片……” “没关系,待会儿再看。” 权方智顺口又问:“喔,那你喜欢阿奇吗?” “我当然喜欢他——呃!”话才出口,艾旎就惊觉自己上当了,她连忙捂着小嘴,却已是为时已晚。 惨了!她怎么一不小心就说出真心话了? “呵呵,瞧我问的是什么问题,你和阿奇都住在一起了,当然是和他真心相爱了。”权方智呵呵笑了笑,一副自己问错话的模样,私底下却不禁和马贺兰交换了胜利的眼神。 眼看夫妻俩露出阴谋得逞的表情,艾旎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打算运用左右开弓的作战方式,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诱骗她说出实话。 啊,这可不好,她得更加谨慎一点才行,幸亏她和权天奇原本就是扮演情侣,刚刚那意外的“告白”,正好是符合剧情需要的标准答案,她应该还没露出什么破绽才是。 拿起桌上的锡兰红茶,她轻啜一口,除了掩饰自己的惊慌失措,同时也试着冷静—— “那你和阿奇进展到几垒了?”这次,夫妻俩异口同声地问。 “噗!咳咳咳咳!” 艾旎的回答是一连串的呛咳,她狼狈的捂着嘴,不敢相信夫妻俩会问起这么私密的问题。 上次聚会时,他们不是才问过吗?怎么现在又——又—— “艾旎,你没事吧?”马贺兰立刻跑到艾旎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茶杯,并替她拍背顺气。 “抱歉,我、我没事。”艾旎接过权方智递来的面纸,困窘的抹去唇边和手上的茶水。 “我们的问题让你害羞了?”马贺兰理解的笑了笑。“其实你也不用害羞,我和你伯父并没有其它的用意,只是想确定一些‘细节’,然后安排一些‘计划’。” “计划?”艾旎眨眨眼。 “就是婚礼啊!”马贺兰扬高嘴角,喜孜孜的公布答案。“既然你喜欢阿奇,又和他同居这么久了,干脆就和他结婚吧。”她说得非常理所当然。 艾旎瞪大眼。 “结婚?”她没听错吧? “没错。”夫妻俩雀跃的猛点头。“我们都已经规划好了,你们可以用一个月讨论婚礼细节,再用一个月拍婚纱、筹备婚礼,第三个月就可以结婚了!” “什么?” “不过如果你觉得太慢的话,我们也可以想些办法,让进度快些。”说话的同时,夫妻俩也默契十足的将目光下滑到她的肚子上,表情严肃而认真,好似里头藏着什么东西似的。 艾旎心儿一震,立刻直觉到事情有异。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的肚子?难道他们以为她怀孕了? 不,这太荒谬了,她现在的身分可是权天奇的“伴儿”,是个“男人”啊! “伯母,我、我我是男的。”捏着衣角,她结结巴巴的说出重点,试着点醒夫妻俩。 “我们知道啊。” “而且我和天奇是同志。”她强调另一个重点。 夫妻俩吃吃窃笑,仿佛她说了什么笑话。 “对,恋人同志嘛,这我们当然也知道。”两人摆摆手。 恋人同志? 虽然觉得这个说词似乎怪怪的,但艾旎却无心深思。 “重要的是,在台湾同志是不能结婚的,所以我和天奇根本不可能结婚。”她说出最最最重要的重点,希望夫妻俩别再异想天开。 “但在美国可以啊。”谁晓得两人却迸出这么一句。 “什、么?”瞪大眼,艾旎终于忍不住发出低叫。 “其实你们想在哪里结婚都没关系,总而言之你这个儿媳妇,我们是要定了!”夫妻俩完全无视她脸上错愕,径自作出结论。 抚着额头,艾旎忽然觉得好头痛,原来刚刚说了老半天,她根本就是在白费唇舌。 事实证明,这夫妻俩果然就像她当初所猜测的一样,一点儿也不排斥同性恋,他们甚至还早已计划好,要把她娶回家当媳妇—— 唉,虽然她很喜欢他们,也喜欢和他们坐在一起聊天,但这辈子她恐怕都无法成为他们的儿媳妇。 “伯父伯母,多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能和天奇结婚。”握起拳头,她用非常抱歉的语气,打碎两人的美梦。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阿奇吗?”夫妻俩惊讶地问。 艾旎勉强撑起微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确实是喜欢他没错,可惜他喜欢的却是“他”,他就是为了“他”,才不打算结婚的。 “不行!你们都同居那么久了,什么该做、不该做的全都做光了,阿奇当然得负责将你娶回来。”夫妻俩无法接受艾旎的拒绝,为了等这一天,他们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好久,怎么可能她说不要就不要。 而且不光是他们夫妻俩,就连某对夫妻也急得很呢! “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呃,我是说,我根本就不需要天奇负责。”艾旎急着解释。“大家都是男人,在一起开心就好,我根本没想那么多。” “你当然得想多一点,因为你可是——”夫妻俩紧急将话语一顿,接着皱着眉头,想起她前一段话。“等等,你刚刚说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难道——难道你们什么都还没做?”夫妻俩一脸大受打击。 “不,我和天奇当然……当然是一切正常!”艾旎红着脸,立刻企图圆谎,却怎样也掩不去语气间的心虚。 夫妻俩何等精明,立刻痛心疾首的大叹了一口气。 可恶,三个儿子里就数阿奇最狡诈阴险,他们一直以为他的“进度”应该会超前一些,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难道那小子真的不打算结婚,就想这样拉着艾旎一直“gay死落去”? 啧!那可不行,就算他们之间还是清清白白,但把人带回去同居就是事实,为了艾旎的名声着想,他们就是得结婚,虽然目前时机尚未成熟,但总有一天他们终究会将“底牌”掀开,到时就算那小子想赖也赖不掉! 夫妻俩自信满满的勾起微笑,立刻决定将逼婚一事暂缓,他们可不想为了一时心急,而吓跑这个新娘子呢! “好吧,既然你现在还不想结婚,那伯母也不想逼你。”马贺兰状似理解的拍了拍艾旎的小手。 “不过你可要记住,伯父伯母早已认定你这个儿媳妇了,我们随时欢迎你嫁进来。” “没错,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芸芸众生,阿奇却偏偏‘看中’你,那就代表你们彼此有缘。”权方智别有深意的说着。 虽然不知道夫妻俩为何会突然改变态度,但暂时不用被逼婚,艾旎还是松了口气。 “谢谢你们能够体谅。” “哎,说那什么话,对了,相片,我们来看相片吧!”马贺兰更换主题,决定以退为进,先和艾旎分享权天奇小时候的照片,让她更加喜欢他。 “好啊。”艾旎微笑点头。 权方智立刻起身走到房里,拿出三本厚厚的大相本。 三本相本分别记录着三兄弟的成长史,从婴孩时期到成人踏入社会,三人所经历过的每一场校庆、比赛、宴会、毕业典礼,通通都被收录在这里头。 马贺兰将权天奇的相本率先摊开,放在桌子上头,让艾旎可以一目了然的参与到他的成长史。 一开始,艾旎的确是被小小天奇迷得团团转,甚至心痒痒的考虑跟夫妻俩讨几张照片来翻拍,但是当她看到高中时期的权天奇时,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却让她忽然敛下笑容,仔细打量起相片中的男孩。 相较国小的稚嫩、国中的青涩,高中时期的权天奇身高明显拉高不少,体格更是出落得阳刚,只是吸引她的却不是他的外型,而是他的五官、他的轮廓。 飞扬的眼眉、自信的神采,还有那身温和气质,这个人——这个人—— 不等夫妻俩说明,她立刻自动将相本翻页。 相本记载着各式各样的权天奇,有严肃的、有慵懒的、有疯狂的、有内敛的,而她,则是选择将目光停驻在一张毕业典礼的照片上。 相片里,戴眼镜的男孩斯文的站在操场上,手里拿着毕业证书,身上穿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制服。 “他是谁?”她指着相片里的男孩,听见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紊乱失序。 “他当然是阿奇啊!”夫妻俩笑咪咪的回答。“三兄弟里就数他发育得最慢,高中时只有一百七十几公分,后来还不小心得到近视,得戴上眼镜,幸亏他的长相斯文俊秀,戴起眼镜也特别的好看,听说可是迷倒不少女同学呢!” 艾旎完全笑不出来,只能死命瞪着相片上的斯文男孩。 “他的模样跟现在不太一样。” “哈哈,那是因为阿奇高中毕业后突然迷上武术,才练了几年武,整个人就变成了棵大树,不但变得高大阳刚,就连眼神气质也变得精锐,跟以前白净斯文的模样的确差很多。”马贺兰也同意这一点。 “不过也有可能是在商场上磨练了不少,这几年他变得更加沉稳精明,也更加优雅迷人了。”权方智额外加注。 “不过迷人归迷人,阿奇倒是很洁身自爱。”马贺兰补充。 “没错,你可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情人呢。”权方智顺便赞扬儿子的好。 夫妻俩一搭一唱,非常卖力的帮儿子打形象,技巧性的想帮儿子博取好感,谁晓得艾旎却是一脸铁青的站了起来。 “艾旎,你怎么了?” 夫妻俩也跟着一块起身。 “我认识他。”她冰冷说道。 “你认识阿奇?你为什么会认识他?”夫妻俩好意外。 “因为当年我也读这间高中。”不只语气,就连她的眼神都冰冷得像块冰。 “啊,那可真巧啊!”哎呀,他们俩果然真的很有缘呢! “而且就是他毁了我的初恋。” “啊,那可真——”话声陡地一顿,夫妻俩皱着眉头,非常困惑的看向她。“刚刚,你说谁毁了你的初恋?” 艾旎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粉唇,气得全身颤抖。 强烈的怒火焚毁了她的理智,让她恨不得马上冲到权天奇的面前,赏他一个飞天旋踢,外加一个过肩摔。 该死的,他竟然骗了她! 难怪他会那么熟悉她的嗜好口味,难怪她对他总会产生莫名的熟悉感,原来他根本就认识她,而且就是当年玩弄她的王八蛋! 许久得不到回应,又看到艾旎气得全身发抖,夫妻俩就算再迟钝,也迅速理解到事实并不单纯。 看样子他们的宝贝儿子果然是和艾旎非常的有缘,而且还是“渊源颇深”、“交情匪浅”呢! “伯父伯母,谢谢你们的招待,不过恐怕我得离开了。”艾旎非得用力握紧拳头,才能阻止自己当场抓狂。 “喔,那、那你和阿奇——” “我和那个王八蛋,一辈子都不可能!”她斩钉截铁的回答。 夫妻俩一脸大受打击,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是打算去——” “扁人!” 撂下狠话后,艾旎便头也不回的杀出别墅,留下马贺兰和权方智无语相觑。 哎呀,他们是不是搞砸什么了? 第9章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 也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忘了。 但直到看到那些相片,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遗忘,她只是把那段记忆封印在记忆最深最深的那一处,用黑暗掩埋一切,欺骗自己早已遗忘。 只是相片里的权天奇却还是唤醒了她的记忆,让过去的一切又鲜明了起来。 连带的,那被人伤害的痛楚也清晰了起来。 该死!当年他骗她骗得还不够,现在又打算骗她什么? 难道他又和人打赌了? 料准权天奇每次视察回来,总会到公司整理一些资料,将机车停放好后,艾旎便立刻搭上电梯,直奔他位于顶楼的办公室。 “权天奇,你给我滚出来!”话还没说完,她已一脚踹开办公室的大门。 砰! 厚重的门板撞击到墙面,瞬间发出吓人的巨响。 她杀气腾腾的冲进办公室,果然就看到权天奇坐在办公桌后头。 “艾旎?”他讶然的看向她。 “你这个大骗子!你竟然欺骗我——”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一眨眼间便杀到他的面前,狠狠的挥拳。 “等等。”权天奇抬手挡住她凌厉的攻击。 她抬脚一踹。 “我不等!你受死吧!” 权天奇自椅子上起身,托着她的拳头的同时,也眼捷手快的挡下她的踹踢,并在她挥出另一记拳头之前,灵敏闪移到她的身后,将她紧紧锁抱在怀里,钳制住她杀伤力十足的双手。 “冷静点,你到底怎么了?”他贴着她的耳廓,柔和而冷静的问道。 “我怎么了?你竟然还敢问我怎么了?”她拔高嗓音,气得使出后踢,火力十足的就往他的腿间攻击,急欲攻击他的要害,谁晓得却又被他灵巧的闪开。 仅用一只腿,他便轻而易举挡下她连串的踹踢,并一次又一次的化解掉她凶猛的攻击。他神情淡定,只守不攻,每个动作看似稀松平常,却是滴水不漏的不露任何破绽,堪称无懈可击。 眼看自己最有自信的拳脚功夫竟无法伤到他一丝一毫,艾旎更愤怒了。 怒火让她彻底的失去冷静,每次出招,都比上一招更狠,两人一路从办公桌边打到沙发边,沿路波及不少东西。 椅子被踹飞、窗帘被撕裂、屏幕被砸烂,甚至连搁在茶几上那价值不菲的青花瓷台灯都无法幸免于难,但权天奇一点也不心疼。 他心疼的是那双为了连续攻击而发红的双手,以及她气喘吁吁、愤怒而伤心的模样—— “够了,停下来。”大手一晃,他忽然使出虚招,用脚尖将她绊倒在沙发上,俯身将她压制在自己与沙发之间。 “放开我!”她愤怒的大喊。 “你得先喘口气。”他沉定命令,并小心翼翼的钳制住她的双手双脚,一点也不打算弄疼她。 “我不想喘气,我只想揍扁你!”她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不断的挣扎。“你这该死的王八蛋竟然一直在骗我,骗我很好玩吗?” “我骗你什么了?”从来没看过她如此愤怒过,他不禁皱起眉头。 “你还装傻?你明明就认识我!”她失控咆哮。“十一年前你和人打赌能不能把到我,这次呢?你又和谁打赌了?你到底要玩弄我几次才甘心!” 黑眸闪过一抹光亮,随即却又消失。 他盯着她气愤难平的小脸,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否认。 “我没有。” “你竟然还想狡赖,你这个大骗——” “我没有。”他加大音量,眼神令人震慑。“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打赌,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更没有玩弄你。” “你骗人!你骗人!”她气呼呼的大喊,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说辞。“既然你认识我,为什么要装作不知情?你根本就是故意耍我!” “我不说,是因为我想等你主动想起。”他纠正她的说法。 艾旎吼得更大声了。 “我讨厌你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会主动想起你!” “你说什么?”平静的神情在一瞬间产生变化,冻人的寒光注入他的眼神,让他看起来骇人而危险。 她咬了咬下唇,大胆重复。“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真巴不得时间可以倒转,好让我从一开始就不曾认识你,这样或许——唔!” 抗议的嘶吼声忽然不见了。 沙发上,就见权天奇低下头狠狠吻住那恼人的小嘴,彻底的用自己的薄唇,阻断她的声音。 而她则是吓得全身僵硬,竟也忘了反抗。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缠,她的错愕,他的沉怒;明明受委屈的是她,被欺骗的也是她,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却让她觉得,他才是深受伤害的那一个。 念头不过自脑海一闪而过,充斥胸口的怒火竟莫名的淡了、退了。 她看着他,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他惩罚似的辗吮她的小嘴,并霸道的撬开她的唇瓣,激狂汲取她的香甜。 一种恋人之间才会有的激情迅速席卷了她。 她闭上眼,不自觉的感受起他所给予的一切,并柔顺的尽数承受,包括他的炽狂、他的愤怒、他的宣占、他的渴望…… 她被吻得气喘吁吁、头晕目眩,早已忘了最初的愤怒。 “永远,都不要再说出相同的话。” 许久之后,他终于肯放过她,只是她却早已全身软绵,再也无力挣扎,只能捂着肿烫的小嘴,茫然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他答得那么理所当然。 “什么?”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直视她的眼,眼神因她脸上的娇羞和困惑而更加深黝。“我爱你,一直以来就只爱你。” 也许这听起来很荒谬,但他确实一直深爱着她。 原本应该只是记忆中一段尚未萌芽的初恋,然而她的出现,却让他发现自己竟然从未遗忘过她,甚至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是一种难以解释的情缘,就好像这十一年来,即使他试着和各式各样的女人交往,却始终无法对任何人动情一样。 只有她能够让他心系牵挂,每每回忆,脑里想的全都是她。 只有她能够吸引他的目光,让他光是看着她就满怀欣喜。 也只有她能够勾动他的情爱,让他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满满的独占欲。 一直以来,就只有她是特别的。 他的心似乎就是生来为了她而悸动,他的感情亦是。 在感受过她爽朗的个性、柔软的心思、认真的态度后,他更加确信自己非她不可,可惜直到现在,她仍迟钝的不肯开窍。 艾旎瞠大眼,再次以为自己产生幻听。 他爱她?这怎么可能?他爱的明明是“他”啊! “你骗人,你明明是个gay,而且——” “我不是。”他慎重否认。 “什么?”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gay,我只说过请你假扮我的伴儿,和我一块演戏。”他一字一句清晰说着,同时也一字一句震动她的记忆。 艾旎仿佛听见自己的脑里炸起了雷响。 与他相处的记忆迅速在她的脑里播放,然后她非常震惊的发现,他的确没说过自己是个gay,自一开始就是她自以为是,甚至因此深信不疑。 老天!如果他不是gay,那这段日子以来的抚摸、拥抱、亲匿,甚至几日前的那个亲吻究竟是—— 轰! 呼之欲出的答案再次唤醒了她的怒火。她胀红了脸,再次气得全身发抖。 “权天奇,你竟然吃我豆腐!”她发出尖叫。 这一点,权天奇倒是不否认。 “抱歉,我实在是情不自禁。”自己喜爱的女人就在身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完全无动于衷的。 艾旎气坏了,也不晓得打哪来的神力,让她瞬间推开了他,并自沙发上一跃起身。 “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你就没有男朋友了。” 小脸更红,却不全然是因为愤怒。 “你才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的关系只是暂时的谎言,那全是假的!”没错,就好像十一年前他对她的好也都是假的,那都是为了欺骗她,玩弄她! “我的感情不是假的!”他敛下笑容,眼神再次泛冷。 “我不相信!”想起十一年前自己所受过的伤害,她的心又再次的刺疼。 那是一道永远也抹平不了的伤口,是他在她的心里烙下了阴影,只要掺上一点点的谎言,就足以让她脆弱得想哭。 她永远都无法相信他会爱上她,更无法相信粗鲁好动的自己值得令他喜爱,况且之前他就曾经说过,他早已有喜爱的人了,他就是为了“那个人”而不打算结婚的不是吗? 事实证明,他一定是又想玩弄她了,是不是看她受伤,他就会很开心? 难道——他就那么讨厌她吗? 热烫的泪水忽然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再也看不清残酷的他。 “艾旎——” “不要叫我!”她怒叫着,用力打掉他伸出的双手。“这辈子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话才说完,她便转身往外冲。 权天奇脸色苍白,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他从来没看过她哭,因此也就不知道她的眼泪,竟然远比一百个拳头还令他痛苦,就因为一时的心痛,他竟没来得及阻止她离开。 “该死!”他低咒一声,立刻跨步追了出去,可惜电梯门却快一步的阖上。 她就站在电梯里,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 艾家里,艾温豪和李甄芬夫妇俩就坐在沙发上,四只眼睛始终紧紧盯着自家大门看,仿佛在等待什么大人物上门似的。 一个多小时后,自家大门终于被人推开,夫妻俩立刻迎了上去。 “艾旎,你回来啦。” “报告长官,我回来了。”艾旎如旋风似的越过夫妻俩,一双眼睛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夫妻俩相视一眼。 “那你没事吧?”两人又问。 “没事。” “那——” 夫妻俩还想问些什么,可惜下一瞬间艾旎却一口气奔到了三楼,用力将房门给关上。 砰! 夫妻俩听着那强烈的回音,喃喃自语的接道:“好吧,既然你说没事,那就没事吧……” 语毕,夫妻俩也不多问什么,立刻又回到沙发上坐好,只见两人摆出和几分钟前一模一样的姿势,四只眼睛一样直盯着自家大门看。 先是一分钟过去。 接着是五分钟过去。 最后十分钟过去后,门外终于传来急促的门铃声和敲门声。 来了! 夫妻俩双眼一亮,立刻喜不自胜的奔到门边,将厚重的门板拉开。 “抱歉,敝姓权,是艾旎的男朋友,请问艾旎回来了吗?”站在门外的,果然就是权天奇。一扫平日的气定神闲,此刻他显得焦急而沉肃,一双锐利的黑眸不断在屋内扫射,试图寻找艾旎的身影。 “回来是回来了,不过你真的是艾旎的男朋友?”艾温豪站在门口,没有将人马上请入家里。 “我确实是。”权天奇斩钉截铁的回答。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后,他就决定,这辈子再也不放她走了。 “可我没听艾旎提过。”艾温豪故意说。 “是我的错。”权天奇立刻低头认错。 事到如今,脱婚一事再也不重要,他立刻将这阵子所发生的事,简单扼要的说明一遍,包括高中时期的那份心意,包括再相遇时的激动,包括为了留住她而同居演戏的事,以及东窗事发后两人的争吵误会—— “天啊,好浪漫!” 李甄芬捧着脸,忍不住叫了出来。 浪漫? 艾温豪瞪着爱妻,实在很想提醒她,这家伙可是把他们的女儿拐去同居哪! 虽然对女儿离家的原因他早已心里有数,但亲耳听见自己最宝贝的小女儿,竟然真的和一个男人朝夕相处,他——他—— 唉,也罢,只能说这所有事都是命中注定。 原本该是以相亲方式见面的两个人,却偏偏因一块古砚早一步凑在一起,甚至早在十一年前,他们彼此间就已经有过一段“旧情”。 这强烈的羁绊,不就证明他们俩是天生一对吗?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艾温豪一脸严肃的看着权天奇,就算心里早已认定他是未来的女婿,却也没打算要放水。 “我要见她。”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恐怕什么话也听不下去。”夫妻俩可没忘了刚刚女儿是怎么关门的,要是再来一次,邻居一定会抗议。 “我还是要见她。”权天奇一脸坚决,非得马上将误会解释清楚不可。 他爱她,就只爱她,他会说上一千万遍,直到她肯相信为止,就算她还是不肯相信,他也会拿出耐性,用更多的方法说服她—— “我想,你还是改天再来吧!”李甄芬建议道,心里忽然有个主意。 艾温豪立刻转头看向自家爱妻。“老婆?” “不,我现在就必须见到她。”权天奇握紧拳头,始终坚持立场。 “即使让她再哭一遍?”李甄芬一针见血的反问。 权天奇神情一凛,高大的身躯陡然震动。日光灯下,就见他紧握双拳,表情阴郁得吓人。 “欲速则不达,你若真想解释误会,那就必须暂时忍耐。”李甄芬继续道。 权天奇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选择深吸一口气,然后退后。 “我真的很抱歉。”他低着头,对于自己的打扰,以及所有的一切,都再一次的深感抱歉。 “如果你是真心的,那就不用抱歉了。”李甄芬颇有深意的微笑。 权天奇立刻看出李甄芬似乎另有打算,黑眸一瞬,不禁瞬间冷静下来,而与生俱来的精明,更是让他开始觉得事有蹊跷。 对于弄哭自家女儿的家伙,一般人会表现得这么冷静吗? 他突然造访,他们不觉怪异,也不曾开口询问他的家世身分,甚至丝毫不怀疑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这突兀的违和感,就一如他的父母知道他和艾旎同居后,却不曾向他抗议,反而兴奋不已地亲自接待艾旎,甚至对她百般的照顾,俨然一副将她当作自家儿媳妇般看待的模样,莫非…… 黑眸微闪,他立刻抽出名片,将名片交到李甄芬的手里。 “我爱她,请问,您希望我怎么做?” 第10章 包厢里,艾旎第一百零八次的发出抗议。 “我不要相亲。” “不行。” “我要回家。” “不行。” “我不要和我不认识的男人相亲。” “那个男人你也认识,就是上回我跟你提过的权叔叔的小儿子。”艾温豪和李甄芬凉凉说道。 “就算认识,我也不要相亲。”碍于自己就坐在父母的中间,而自家兄长就在门外把守,艾旎无法落跑,只能坐困愁城的不断抗议。 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家族聚餐,直到三分钟之前,她被通知这顿饭另有男主角未到时,她才惊觉自己中计了。 她的父母竟然以出外吃饭为由,把她骗来行相亲之实! “你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又不去上班,完全违反我们当初的约定,所以你当然必须相亲。”艾温豪不容置喙地说着。 “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都是因为那个王八蛋——”艾旎忽然皱起眉头。 “哪个王八蛋怎样?”夫妻俩打趣问道,对于这句王八蛋早已是耳熟能详。 这几天女儿把自己关在房里,嘴里喊的不外乎就是王八蛋给我记着、王八蛋去死、该死的王八蛋,然后再躲在棉被里偷哭。 艾旎咬着小嘴,不肯说话,脑海里却塞满了权天奇的身影。 直到现在,她还是忘不了那日他冲到电梯门前时,那苍白慌乱的表情。如果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玩弄她,他已经成功了,他干么还要装得一脸惊慌?好像——好像她真的误会他一样。 “怎么不说话?爸爸可是对那个王八蛋很有兴趣呢。” “他不重要。”她口是心非的哼了一声,小脸只要一提到权天奇,就会闪过好复杂、好复杂的情绪。 “要是真的不重要,你就不会一天到晚喊着人家的名字了。”李甄芬忍不住取笑。 “我哪有!”艾旎困窘反驳,内心却有一丝丝的不确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昨晚作梦时,不小心说出他的名字了? 和他分开之后,每晚她都会梦见他,成熟优雅的他、精明狡诈的他,甚至就连十八岁的他,都擅作主张的跑到她的梦境里。 在梦里,他总是温和的笑着,然后再巧立各种名目,一步接着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最后他就会放肆的对她—— 啊!她一定是疯了才会作那种梦!他明明欺骗了他,至少她也该在梦中赏他一拳才是啊! 李甄芬吃吃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时间。 “嗯,时间差不多了,人应该就快要到了,待会儿你记得含蓄一点,可千万别把人给吓跑了。” 艾旎翻了个白眼,终于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 “我就说我不要相亲,你们到底——”愤怒的嗓音蓦地中断。 原来是包厢外头除了她的三位兄长,不知何时还多了马贺兰和权方智的身影,而那个令她心神不宁的男人,竟然也在其中! 他来做什么?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艾旎脸色发白,以为自己又在作梦了。 “贺兰、方智,你们总算来啦!”艾温豪和李甄芬露出笑容,一马当先的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塞车。”马贺兰和权方智也露出笑容,和认识几十年的好友相互拥抱。 “哎,什么的话,时间刚刚好呢。” 两对夫妻彼此寒喧,就连她的哥哥们也热络的和权天奇握手交谈,所有人感情好得就像是一家人,艾旎错愕的瞪大眼,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分钟后,所有人总算结束寒暄。 “好了,既然人都到了,那就开始相亲吧。”李甄芬笑咪咪的宣布相亲开始。 “没错,这件事拖了那么久,今天总算要画上结局了。”马贺兰也是一脸笑意。 “那就让他们小两口好好的谈一谈,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聊聊天如何?”权方智建议道。 “正有此意。”艾温豪笑着搭上老友的肩膀,哥俩好的率先走出包厢。 紧接着就连马贺兰和李甄芬这对手帕交,以及艾家三子也跟着离去。 眼看包厢里只剩下自己和权天奇,艾旎呼吸一窒,立刻也想跟着离开,谁晓得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挡住去路。 “滚开!”她头也不抬,抬脚就是一记侧踢。 “不行。”他弓手挡掉她的攻击。“你得和我相亲。” “谁要和你相亲了!”她气得哇哇大叫,拳头和膝盖同时朝他的面门和侧腹击去。 权天奇反应灵敏,掌心顺着她的手臂而上,瞬间移身来到她的身后,从后头抱住她。 “别这样,我们谈谈。”说话的同时,他也热切的用眼神贪恋着她的身影,好弥补这段日子以来的相思。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放开我!”她用力挣扎着,懊恼自己竟然又轻而易举的被他制伏。 “艾旎……”他叹了口气。 “不准你叫我的名字!”她捂着耳朵,讨厌他用那种深情的语气叫着她。 艾旎,爱你…… 他明明就不爱她,为什么还要一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而她,又为什么这么容易受他影响? 难道直到这个时候,她还喜欢着他? 咬着嘴唇,艾旎忽然觉得自己好悲哀,他都已经有深爱的女人了,她却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随着一声啜泣逸出小嘴,温热的泪水终于滚出眼眶,滴滴答答的坠落到权天奇的手臂上。 高大的身躯瞬间一僵,他像是烫着似的松开双手,迅速来到她面前。 “我弄痛你了?”他慌张问。 她不理他,只是泄愤似的举起双手,不断捶打他的胸膛。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权天奇没有闪躲,只是盯着她哭泣的小脸。 “可是我爱你。”他坚定道,整个人不动如山。 “你骗人!你爱的明明就不是我,你的等待呢?你不是说你一直在等着一个人吗?”她哭喊着。 权天奇皱起眉头,总算察觉到不对劲。 他一直以为是过去的事,才会让她失去信任感,但显然他们之间似乎还有另一个误会。 这个傻女人该不会直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的心上人是谁吧? “你以为我一直在等谁?”他决定把事情问清楚。 “我怎么知道!”她吼着回答,顺道附上一记猛踹。 他闷哼一声,却坚持不动。 “是你。”他替她解答。 “骗人!” “是你。”他忍耐着重复。 “我不要听!”艾旎哭得更大声了,她听不进任何话语,也不想做任何思考,只想用拳头把眼前可恶的男人揍到太平洋。“你这个大骗子到底要把我玩弄到什么地步才甘心?我认输可不可以,我全部都认——” 权天奇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因为下一瞬间,他狠狠地吻住了她。 为了让她冷静,也为了争取解释的空间,他使出浑身解数,把她吻得气喘吁吁、头儿发晕、全身发软,再也没有余力哭泣撒泼。 包厢里,总算不再有恼人的抗议声。 看着安静偎靠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他满意勾起嘴角,又吻了她一记,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小嘴。 “我爱你。”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确定她瞪着自己,没听漏自己的半句话。“我等待的人也是你,十一年前就是你钻进我的心里、偷走我的爱,让我这些年来思思念念,始终无法忘记你。” 艾旎皱起眉头,虽然诧异,却还是有些怀疑。 “当年我还来不及告白,你就消失了。” 她眨着水眸,蓦然想起半个月前的对话。 当时他的确说那个人消失了,难道他说的就是——就是—— “后来我才知道你出国留学去了。”他迎上她震惊的目光,无奈苦笑。“你扔下我,一声不响的离开,即使后来相遇也没有认出我,甚至直到半个月前,还是没有想起关于我的一切。” 说到这儿,艾旎的眼神已从震惊转为心虚。 “所以我只好等,等你想起我的那一天,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误会我的心里有着别人而吃醋。”他调侃地看着她。 轰! 艾旎脸红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愚蠢,原来事情的真相就是这么的简单,从头到尾都是她搞不懂状况又爱胡思乱想,结果—— “我才没有吃醋!”她死爱面子的辩驳,呼吸还是有些紊乱。 “没有吗?”权天奇含笑挑眉。 小脸更红。 “可是当初我明明听见你向学长承认,是因为和别人打赌才会对我好。”她决定马上改变话题。 “什么时候?” “就是在四月二十一号下午四点半,社团活动结束后!”一顿,她忍不住补充。“地点是在大礼堂的东侧门,那个学长是你的同班同学,他嘲笑我是个野猴子、暴力女,还说连我这种货色你也想要。”哼,这件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想忘都忘不了。 权天奇想起来了。 “我没有承认。”他非常肯定的摇头。 “可是你也没有否认啊。”她气呼呼的瞪着他。“你默认了!”她公布事实。 权天奇眼角一抽,实在很想再把她吻得晕头转向,但为了把所有事澄清,他决定暂时放她一马。 “那后来呢?你有看到我扁他吗?”他淡淡问。 “你扁……什么?”她瞪大眼。 他还是一脸淡定。 “我没有回答,是因为我在确定附近有没有其它人,确定没人后,我就出手把那个人海扁了一顿,打到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艾旎错愕的张着小嘴,完全无法相信他会出手扁人,毕竟当时他走的可是斯文气质路线—— “你一定没看到对吧?”他一语正中红心。 “呃……”艾旎立刻心虚的别开眼。 没错,当时她的确没看到,因为她伤心的跑回家了。 “后来呢,你就因为受不了打击,而出国留学了?”他的语气更肯定了。 “谁说的!我本来就有意出国留学,才不是因为你——”在他犀利的注视下,她只好改变说辞。“好嘛,我的确是因为你,才会‘提前’出国。” 权天奇无奈的看着她,实在很想仰天叹气。他们之间兜了十一年,竟然就是为了这小小的误会?! “所以呢,现在你打算怎么做?”他忽然问。 “什么怎么做?”她一脸茫然,整个人还处在混乱的状态下。 晓得所有事都是出于自己的误会后,她既心虚又抱歉,却又忍不住窃喜。 原来他和她一样,十一年前就喜欢上她了,而且直到现在都一直爱着她,那他们算是情投意合喽? 啊!怎么办?她刚刚揍他揍得很用力耶,他应该没事吧? “我爸妈知道你是女的了。”他似笑非笑的点出重点。 “喔……”她愣愣点头,接着下一瞬间却惊吓的抬起头。“什么?!” “而且你父母也知道我们同居的事了。”他说出另一个重点。 这一次,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重重抽气。 爸妈知道了?他们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们私底下偷偷去调查? 艾旎慌得六神无主,却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依照父亲重女轻男的个性,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快!你快走!否则等我父亲回来,他一定会砍死你的。”她立刻拉着他往外冲。 “不用着急,其实他给了我另一条路。”权天奇气定神闲的待在原地。 “哪条路?”她瞪大眼。“啊,他该不会是要你切腹自杀吧?”这是她唯一的想法。无论是被杀或自杀,都能成功护卫她的清白。 权天奇被她天真的想法逗笑了,他忍不住低头吻住她的小嘴,再次将她吻得头晕目眩、意乱情迷。 “不,他要我把你娶回家,以示负责。”趁着她合眼喘气的时候,他贴到她的耳畔,说出正确答案。“你愿意嫁给我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绚烂钻戒,慎重的搁到她的掌心里。 艾旎红着脸,既震惊又羞涩的望着他。 “你……真的想娶我?”她非常不确定。 “对,我只要你。”他的回答很肯定。 “可是我没有女人味,而且又粗鲁。”她就是忘不了别人对她的评语,更忘不了自己曾在相亲场上,吓跑了五个男人。 “那不叫粗鲁,那叫率直可爱,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他吻着她的发丝。“而且谁说你没有女人味?你都不知道我得用多少工作,才能阻止自己别半夜闯进你的房里。”他悄声透露出对她的欲望。 “你胡说!”她推着他的胸膛,小脸早已红透。 “是不是胡说,等你嫁给我就知道了。”他敛下笑容,面色一整。“嫁给我,让我爱你一辈子,嗯?”他将钻戒套在她的指端,等着她轻轻点头,就要完全将她套住。 艾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因为她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另一个男人,愿意爱着粗鲁野蛮的她,更不会有另一个男人,能够爱着她十一年而不变心。 她感动的猛点头,眼泪啪啦啪啦的掉。 “我愿意……” 一瞬间,绚烂的钻戒套进了她的无名指,让她成了他的未婚妻。 门外突然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几分钟之前,宣布要另觅他处吃饭的权氏夫妇、艾氏夫妇,还有艾氏三兄弟,竟然迅速拉开门板,从外头冲了进来。 “太好了!他们决定结婚了!” “祖先保佑啊。” “贺兰,你说婚礼订在什么时候?” “四月初七,不过三月十七也是个好日子。” “呵呵,那就提前啦。” “我看婚礼也不用办得太隆重,请个一百桌就行了。” “也好,不过咱们的老友不少,一百桌够吗?” “不如把整间餐厅包起来算了。” 所有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婚礼细节,丝毫没注意到艾旎错愕的瞪大了眼。 “他们感情好像……很好喔?”显然这群人一直躲在外头偷听,但是她比较在意的是,她的父母和他的父母似乎也太麻吉了吧? “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旧识,而当初要和你相亲的对象就是我。”权天奇为她解惑。 “什么?”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他笑了笑。“当初你为了逃避相亲,而答应进入‘绝代’工作时,我们的脱婚计划就被识破了,为了将计就计,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故意装作不知情,打算让我们假戏真做。” 艾旎总算明白了。 难怪马贺兰和权方智会怀疑她怀孕,原来是他们早就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啊!话说回来,那天他们所拜访的老朋友,该不会就是她的父母吧? “走不走?”权天奇忽然握住她的小手。 “走去哪里?”她看向他。 “去约会,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他轻声说道。 艾旎好心动。她看着那群叽叽喳喳的长辈亲人,了解自己留下来也只是任人摆布,不禁悄悄回握他的大手,与他十指相扣。 “好,我们走。” 她答得毫不犹豫。 他勾起微笑,立刻握紧她的小手,带着她冲出包厢。 “咦?你们要去哪里?” “等等,阿奇你们——” 所有人喊着,却追不上两人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落跑。 懊恼的呼声愈来愈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艾旎仰头大笑,在风中逸出一串又一串的笑声,脸上的笑容,远比无名指上的钻戒还要耀眼灿烂。 “喂,姓权的!”她忽然停下脚步。 权天奇回过头,也是一脸笑意。 她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献上亲吻。 “谢谢你,我爱你。” 【全书完】 编注: ☆关于权家老大,当红剧作家权天朔的爱情故事,请看【爱情甜·秘密】系列之一——橘子说805《为何偏偏要选我》。 ☆关于权家老二,黄金作曲家权天湛的爱情故事,请看【爱情甜·秘密】系列之二——橘子说814《拜托请你忘了我》。 后记 乔阿恩 乔阿恩怕地震。 超级怕。 每次地震一来,乔阿恩就会变成火车头往外冲,任谁也拉不住——其实是来不及拉,哈哈…… 因此三月四号的甲仙地震,可真是把乔阿恩给吓死了,犹记得当时我的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整个人就已经弹坐在床上,接着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人就已经往楼下冲了。 老实说,那次乔阿恩一定是破纪录了,不过这一点也不值得庆幸,因为直到冲到大门外时,乔阿恩才想到自己压根儿就没穿bra,而大门之外,却早已站满逃生出来的左邻右舍—— 蓝天之下,一大清早,乔阿恩竟然公开表演了一场激凸秀。(呜呜,偶的名声一去不复返,泪ing……) 结果有好一阵子,乔阿恩都在思考几个非常无聊的问题,那就是那些裸睡的人到底是会先逃命?还是先穿衣服?下次我应该先穿bra再逃命?还是干脆穿着bra睡觉? 关于这几个问题,乔阿恩始终无解,余震却一个接着一个的来,甚至连国际间也接连传出重大震灾,因此乔阿恩愈来愈神经质,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乔阿恩心悸。 这实在是一个可怕的影响。 可惜人在怕,工作还是得做,乔阿恩只能一边忙着家里的事,一边苦思写稿,幸好这半个月来南部地震较少,乔阿恩也比较能够放松。 虽然地震属于正常能量释放,但说真心话,乔阿恩真希望地牛伯伯可以不要再翻身了。(要不然偶可能要去收惊啦!) 好啦,把话题换一下,让咱们谈谈这本小说吧! 这本书是【爱情甜·秘密】的系列三,也是权家小弟的爱情故事。 继两位兄长之后,权天奇这个狡诈精明的男人,总算也如愿抱得美人归,真是可喜可贺啊。(系列写完,也同样值得可喜可贺^^) 当初在设定角色时,也说不出一个为什么,就是很想派个极道女友给他,然后让他爱得惨兮兮,艾旎就是因此而产生了!(偶真的很喜欢在感情上凌虐男主角耶,难道偶是个s?) 只是做人还是不能太绝,既然艾旎会扁人,乔阿恩只好也让权天奇先生成为硬底子,结果最后两个人还真的打了起来——幸亏打是情,骂是爱,哈哈。 话说回来,【爱情甜·秘密】这个系列,乔阿恩算是写得非常开心的,无论是哪位主角的爱情故事,乔阿恩都非常的喜爱,但若要硬挑一本最爱的话,乔阿恩恐怕是偏爱老二权天湛和甄温婉的爱情故事多一点。 原因无他,只因为那是乔阿恩的第一本限制级! 而且乔阿恩喜欢寡言猛男! 重点是,乔阿恩喜欢有女人味的温婉! 但无论如何,还是得要客倌们喜欢才行。 好不容易完成一个系列,下次开稿应该又是另一个系列,至于是古代稿还是时装稿,乔阿恩还没有概念,就等着灵感上门吧! 嗯,那就先聊到这里,期待下一本书能孵得更快,到时咱们再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