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趣味秘书》 第一章 清晨七点半,各寝室的闹钟彷佛约定好似的,此起彼落响起,有最新流行歌曲、高分贝的铁片敲击声、令人脸红心跳的叫床声、可爱的「喔嗨唷」,还有吵死人的重金属摇滚。 其中,重金属摇滚唱得最久,其它房间的闹钟声都停了,还一直听到「去死!去死!」的嘶吼声不断传出。 长长的走廊上,四道门板纷纷打开,四名姿色迥异的女子走了出来,齐齐望向位于最末端,还不断吼着「世界末日到了,地球上的杂种统统去死」的房间。 「谁去叫一下那个死不完的起床!」纤纤长指掩住打呵欠的小口,这是使用最传统闹钟──细细小铁棒不住敲击两旁小铁片──的舒波起。 「那么吵都叫不起来了,会听得到我们的声音吗?」向非萼抓抓一头乱发,号称ktv麦克风女王的她,闹钟都灌最新的流行音乐。 「彤云老喜欢这种怪怪的东西。」一脸睡不饱样的秦展颜垮着肩、驼着背,走向浴室。 「妳自己的喜好也没比她好多少。」舒波起斜睨每天早上被「叫床声」叫醒的秦展颜一眼。 「我觉得我的喜好满正常的啊!」秦展颜大眼亮晶晶,一点都不觉得对于叫春声有特别喜好哪儿不对了。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啊! 「与其每天听叫床声,不如去找个男人来实际操练。」向非萼说着,小手偷袭号称「童颜巨乳」的秦展颜丰满酥胸一把。 「啊!」秦展颜尖叫。 「这才是叫床声嘛!」向非萼哈哈笑着甩动如云长发。 「非萼,妳好坏!」秦展颜冲向前,自背后用力抓住向非萼的两团绵柔。 「嗯哼……妳可以再抓大力一点,哈哈……」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向非萼露出一脸享受样。 「呃……没人要叫彤云起床吗?」还站在走廊中央,江映水有些无措的看着已进入浴室准备刷牙洗脸,根本不管室友死活的三人,回头看看仍紧闭的门扉,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轻轻转动黑色大门的门把──将门涂成黑色也是练彤云的恶趣味之一──门甫推开,对于清晨都是被可爱的「喔嗨唷」声叫醒的江映水而言,重金属摇滚乐根本是杀人兵器。 可是每早深入地雷区,将练彤云叫起床,几乎已经成了江映水的晨课。 其它室友嘴上念着,但都懒得理踩爱赖床的练彤云,天生个性就是个管家婆的江映水,只好无奈的主动扛起这责任。 练彤云房间的颜色怪异,装饰品更是可怕──拥有几十颗尖齿的尖嘴大猫、少了一只眼睛的兔子,露出背骨的狂犬…… 江映水完全想象不到这样既诡异又恐怖的房间摆设,练彤云为何能安然入睡? 她走近睡得深沉,嘴角还淌着口水的练彤云床边,先当机立断地关掉吵死人的闹钟,再动手推摇床上的人。 「彤云,该起床了。」江映水的嗓音轻柔,跟闹钟的音量比起来,俨然「嗡嗡」蚊子声。 果然,练彤云仅是抬手挥掉「蚊子手」,翻身继续睡。 「彤云,再不起床,波起的车子不等人的。」江映水连忙再推了推。 同居于一个屋檐下的五名女孩,住的是向非萼的父母所买下的公寓。 这公寓隔了五间房间,两间公用浴室,一间客厅跟厨房,摆明就是买来租人用的。 不过买来的那一年,刚好向非萼大学毕业,就理所当然的搬进这房子,将其它房间分租给四名大学同学,当起少房东来。 她们五人上班的公司虽然不同,但上班路程稍微绕一下也算顺路,于是唯一拥有车子的舒波起就担起司机的任务,每天早上载送室友上班,油钱平均分摊。 「妳这么温柔叫不起来的啦!」已经梳洗完毕的舒波起走入房间,长腿抬起,重重往床单下的圆臀用力踹下。 「啊!」床上的美人儿尖叫了声,豁然坐起身,「有狗……有狗咬了我的屁股啊!」睡得迷迷糊糊的练彤云大叫。 「狗?看我把妳的屁股踢烂!」舒波起再狠狠踢了她两下,终于把练彤云的神智踢回来了。 「好痛!」练彤云一把抱住江映水找掩护,「波起,不要再踢我了,再踢我晚上扎针诅咒妳!」 「来啊!」舒波起斜睨她床头柜上一整排跟刺猬没两样的诅咒娃娃,「我怎么没有一个晚上心脏痛的?」 「哼!」练彤云狠瞪着她,「今晚一定会成功!」刺刺刺,刺死没良心的坏室友! 「好了好了,妳们别吵了。」江映水忙劝和,「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要好好相处,人家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 「映水,妳好八股。」舒波起挖挖不舒服的耳朵,走了。 「呃……」 「同船渡,是说一起死吗?」练彤云的水眸好亮好亮。 同年同月同日生不重要,同年同月同日死才壮烈啊! 「呃……」江映水别过头,「妳还是快去刷牙洗脸吧。」 唉,天生个性较为正经的她真是拿她们没辙呀。 * 「是谁录取妳的?」 划破长空一声吼,一只活页夹跟着在空中旋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不偏不倚打在立于办公桌前五步远的女子头上。 「啊呀!」女子的反射神经极差,看到「凶器」朝她头上飞来,也只会傻愣愣的见它一寸一寸靠近,眼睁睁看着尖角击中她的额心,痛得倒退三步。 办公桌后,怒立的男子个高腿长,体型壮硕,合身西装包裹完美的倒三角形身材挺拔,更别说那张五官突出,轮廓深邃的脸庞有多英俊了。 此时那张足以让众生倾倒的俊颜横眉竖目,头顶几乎快冒出烟来,几撮直立的发显示主人正「怒发冲冠」,恨不得掐死捂着额心,眼眶滚着清泪的娇小女孩。 这个女人身高明明不足一百六,娇小纤瘦得像发育不良的小朋友,就是有那么大的本事,每次都让他气得想开窗直接跳下十六楼。 「总经理,是你录取我的。」练彤云忍着痛,蹲在地上收拾散落一地的文件,水眸盯着怒气冲冲的虔南屏,极力压抑委屈的回答。 进入这家公司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四十五个上班天,估计至少有四十天的早上都能听到虔南屏类似的怒吼。 她实在搞不懂又做错了什么,惹火了他。 这总经理的脾气大得恐怕连舒波起都甘愿称臣! 还顶嘴?虔南屏暴突的黑眸狠瞪着她。 「问!」 「问啥?」他是说「问」,不是说「喂」喔? 「问我为什么要丢妳!」难不成她一点困惑也没有? 还好她猜对了。 练彤云抱着文件站起,脑子转着江映水平日正经八百的模样,抬颔竖颈,努力学个八分像。 「请问总经理为什么要丢我?」但愿她的语气与态度够诚恳,免得又被借题发挥。 「妳只会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吗?」虔南屏不悦的大皱其眉。 啊不然咧?练彤云实在不懂她照着命令而做,怎么又要受到指责了? 厚厚!人家说伴君如伴虎,这总经理虽非一国之君,也是公司里的最大头头,她这小小秘书日子过得跟伴君没两样,不知何时会被凶猛的老虎一口咬进肚子里,成了暴政下的牺牲者。 回去再把贴着「虔南屏」三字的诅咒娃娃脑袋多插三根针,看他明天能不能因为头痛而请三天假,给她三天好日子过。 人小脑袋也小,虔南屏看她一脸茫然,就知道她根本不晓得自己闯了什么祸。 「我是不是叫妳订了束花送给我三姨当生日礼物?」 「对啊!」练彤云点头,「花店没送过去吗?」 「送了。」就是送了才大条。 「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啊。」 「问题可大了!」虔南屏随手拿起笔电旁的无线鼠标,朝练彤云方向丢去。 鼠标再次准确无误的丢中练彤云的肩膀,扣的一声,闯祸女的眼眶又打转着泪水。 这女的真是笨,笨笨笨!每一次丢东西,没见她闪得过的! 「妳他妈的我三姨生日,妳送她剑兰、菊花是要诅咒她死吗?」害得他被母亲念了一个晚上,耳朵差点长茧。 她不只送花送拜拜用的,就连人也都穿得一身黑,活像要去参加谁的葬礼。 瞧瞧那长发,长过腰际,半夜突然见到,必会吓坏人! 瞧瞧那衣服,黑色西装短外套、黑色窄裙、黑色丝袜、黑色鞋子,要不要手上再来串佛珠? 还好她虽然一身黑,但至少袖口上缀有黑色蕾丝,增添了几丝柔美;她的鞋是绑带及踝靴,乍看死板,其实隐藏着时尚味。 而且该死的这一身黑还挺对她的味──那股阴沉沉的味儿! 他怎么可能录取这阴沉的怪女人? 不可能! 「是人都会死啊!」练彤云一脸不解这有什么错,「重点是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壮烈,就像战士就该死在战场上,艺人就该死在舞台上……总经理,你要干嘛?」为啥突然拿支笔抵着她额头? 「那妳身为一个秘书,最壮烈的死法是不是用笔直接插入妳的额头?」虔南屏面色狰狞,拿着笔的大掌真有大力将笔敲入她脑袋的意图。 混帐!他说东,她回西,牛头不对马嘴!到底是谁跟他有仇,挑了个笨蛋当他的秘书的? 练彤云张大眼,黑眸上抬,瞪着那充满威胁的笔,终于意识到他想干嘛了,因为这事她每晚都做,只不过用来插脑袋的是大头针。 虔南屏庞大的个子让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暗想,这个子壮硕得跟tw黑熊没两样的总经理,为啥要担任建筑公司的总经理,而不去当建筑工人? 真是大材小用了,唉! 「我的额头很硬。」她理所当然道,「还有头骨,钢珠笔应该插不进去,钢笔就有可能。」 「谢谢妳提醒我!」虔南屏重哼了声,已经是气到无力了。「去!」他转身回座。 「去哪?」就说这总经理个性怪异,只讲那么一个「去」字,最好她就能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懂得他想传达的是啥意思。 「给我滚出我的办公室!」他受不了的大吼,想出口的骂人脏话在腹中滚了千百回。 「好的。」练彤云镇定的回道,镇定的转身,镇定的在关上门前的剎那,又回头叮嘱他十点半要开会。 他今天又气死了几个脑细胞?不!是几万个脑细胞! 虔南屏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将已经冷掉的咖啡一口饮进,再抓起话筒,拨了内线电话至人事部。 主管人事部同时又是会计部的经理正是他的大姊──虔秋江。 「干嘛?秘书又惹恼你,让你又想开除她了?」 大姊是在他的办公室装了针孔摄影机吗?不然怎么他气都还没喘一声,她就知道他打电话过来的目的? 「我问妳,真的是我录取那笨蛋的?」他不相信,不相信啊! 「是你啊!」虔秋江将话筒夹于肩上,继续修她的指甲。 「我当初一定是瞎了眼了!」虔南屏火道。 「哈哈……」虔秋江忍不住大笑,差点把话筒震下肩膀,「你说那小妞的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才录取她当秘书的。」 虔秋江未说出口的是,当他第一眼看到练彤云时,眸中乍绽的惊艳光芒,显见他在第一眼就对这女孩极有好感。 他错了!虔南屏气恼。 那日,也就是错误发生的那日,他一时兴起,来到了面试会议室,想亲眼看看前来应征秘书的有哪些人选。 在面试时,有一项速记的考试,练彤云获得最高分,不仅如此,当场主考官的名字她都默背于心,每一次回答问题时,皆先喊出考官的姓名,才回答。 这么聪颖又美丽的女子,自然是最理想的秘书人选,虔南屏当下以眼神暗示姊姊,直接录取她,谁知,她不只不聪颖,还是个无厘头的白目鬼! 他真的是瞎了眼了! 「我要开除她!」 「不行!」虔秋江改修另一只手指甲,「你的秘书都做不长久,每一个都做不满一个月就哭着来辞职,难得练小妹能忍受你的坏脾气,再怎么说,也要给她三个月的试用期。更何况,她又没做错什么事。」 对于这两个月来,练彤云能忍受弟弟的坏脾气而没听过半句抱怨,就让她开心得直接以「练小妹」称呼她,来表示她对她的喜爱。 反而是她的弟弟三不五时就会打电话来说要将练小妹开除,能有个人来箝制弟弟实在是太棒了,要不然一天到晚找新秘书,根本是在跟她这个人事部经理过不去嘛! 练小妹,妳可要撑久一点,姑奶奶还不想再花一次人力银行的征才费用! 「没做错什么事?」虔南屏几乎快喷火,「妳知不知道她订了一把剑兰给三姨当生日礼?」 「真的吗?」虔秋江哈哈大笑。 「这很好笑吗?」笑屁啊! 「很好笑啊!」她本来就讨厌势利眼的三姨,送把剑兰不过刚刚好而已。练小妹,干得好啊!「只是订错花而已,又不是出人命。」 「等出人命就来不及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虔南屏用力摔下话筒。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去会议室开会了,他烦躁的整整领带,将本来要当凶器的钢珠笔插入西装口袋,大踏步走出办公室。 秘书的办公桌就在门口,他一出门,就与正在额头上揉白花油的练彤云四目相对。 他看着她,她也回望着他。 「总经理,有事吗?」干嘛又瞪她?她又没做错什么事。 「我要开会了。」 「喔。」食指继续在额头上揉揉揉。 「妳是机器人啊?」一个口令才一个动作? 「不是啊!」她摇头,模样挺无辜。 「我说我要开会,身为秘书的妳该怎么做?」 「我已经把文件送去会议室,茶也泡好了,做记录用的笔电也摆好了。」 这次的会议是为了下个月动土的大楼而开,记录由企画部的一名企画专员负责,没她的事啊! 「很好!」虔南屏阴狠狠的咬牙回了两个字。 她除了白目、无厘头,做事能力其实不差,至少在公事上还没出过什么差错。 「谢谢总经理夸奖。」难得他夸她一个「好」字呢! 虔南屏仍是瞪着她,她不解的微挑单眉。 「总经理,会议要开始了喔!」练彤云点点腕上的表提醒他。 「既然要开会,妳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真是莫名其妙! 明明一看到她,就因她的白目行径而大动肝火,因她一身黑衣而觉得自己也快变成地狱的阎罗王,面目开始狰狞,但一想到这至少开到中午十二点的会看不到她的人,心情又不舒畅。 他是被下了蛊吗? 明明三分钟前,他还打算开除她的啊! 「今天的会议没我的事啊。」既然没她的事,当然继续坐着咩! 「我找得到事给妳做的,现在,给我站起来,走!」 命令一下,练彤云只得苦着张小脸站起,拖着无力的腿,跟在他后方一块儿走向会议室。 他是暴君、他是大老虎,跟在他身边根本没好处,不是被骂被丢东西,就是被指使来指使去。 他一定很讨厌她吧! 没关系,她也很讨厌他,回去一定要在诅咒娃娃上多插几根针! * 「去死!去死!统统都去死!」 重金属摇滚乐在六坪大的房间内震天价响,坐在单人床正中央的练彤云,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也跟着吼得龇牙咧嘴。 她的手上拿着五寸高的诅咒娃娃,肚子上的纸样写着「虔南屏」三个字,身上插满了大头针,她手上还捏着一支,正寻着空隙狠狠的插入。 「去死!」她大喊一声,将针插上诅咒娃娃的头。 「哼哼哼……」红润润的小嘴发出阴恻恻的冷笑,「你会头痛!」刺!「会头痛!」刺!「痛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痛死了!痛死了!呀呀呀……」刺刺刺! 「练彤云!」房间就在隔壁,受不了魔音不时自薄薄的墙穿透而来的秦展颜用力拉开房门,「音乐关小声一点!」 「去死吧!去死吧!」有人还在大吼。 「神经病!哪有女生这么爱听这种怪音乐的。」秦展颜走过去,大力按下stop键。 一室静寂。 安静的感觉真好!秦展颜双手扠腰,十分享受的大吸了口气。 「展颜,妳干嘛关我的音响?」练彤云横眉竖目地瞪着破坏诅咒仪式的秦展颜。 「妳那东西吵死了,吵到我都听不到电视的声音了。」 「什么电视?」练彤云一个箭步冲出房间,再大跨两步就是秦展颜的房。 背门而放的电视正定格在一名男子结实的八块腹肌上。 「妳又在看这种色色的玩意儿。」练彤云撇着嘴,一脸不屑,「这样还敢来关我的音响。」 「总比妳愤世嫉俗,一天到晚叫人『去死』的好!」秦展颜抢过她手上的诅咒娃娃,「谁又被妳诅咒了?虔……虔什么屏?」 「虔南屏啦!」练彤云抢回来。 「喔。」秦展颜想起来了,「你们的总经理。」 「对!」有一根针好像插歪了,她拔起来重插,插下去时不忘诅咒一声,「去死!」 「妳这么讨厌你们家总经理,不会直接告诉他吗?」 「我不想丢工作。」工作不好找,她没那么傻。 在找到这份正职之前,她几乎都是以打工过日,赚来的薪水在消费水平高的台北实在勉强,捉襟见肘的不稳定日子她过怕了,说什么也要抓着这份薪水还不赖的正职不放。 「这样在背后诅咒还真孬。」秦展颜不屑撇嘴。 「妳管我!」她就是个小孬孬,只敢在背后诅咒,怎样? 「喂喂喂!」秦展颜推推她,「妳家总经理长得怎样?是帅老头还是年轻老头?」好男色的秦展颜充满兴趣的问。 虔南屏不是老头,他还很年轻,只有三十二岁,而且他是秦展颜最爱的肌肉男,体型壮硕魁梧,就跟──练彤云眼眸一瞥角落放置的肌肉男人型立牌一模一样! 「是个老头!」她的嘴自动说出谎言,「有秃头、大肚腩,还有口臭、狐臭、香港脚,三天两头不洗澡!」 「真的假的?」秦展颜一脸嫌恶,「这么恶心,难怪妳要拿针插他,我也来帮妳插两下。」 「不用!」练彤云将诅咒娃娃藏到身后,不想再让秦展颜碰到她的娃娃。「我自个儿来就行了。」 他是她的仇人,自个儿仇,自个儿报! 第二章 虔南屏万万料想不到,他的白目小秘书在公事上很少出错,私事跟小事却一天到晚出问题,是为了要报复他! 所以,她订了一把剑兰加菊花的花束给他的三姨当生日礼。 所以,她告诉他跟房屋中介公司的董事长饭局是十二点,让他在餐厅苦苦等候了半个小时才发现不对劲。 所以,当他出差时,她故意订了一间会闹鬼的饭店,还特意指定传言最凶的房间,让他一整晚都睡不好。 诸如此类,族繁不及备载,虔南屏常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于是暴力事件天天上演,恶性循环。 「我要开除她!」虔南屏的怒吼声自话筒的另一端传来。 虔秋江轻轻巧巧的放下话筒,继续思考她儿子五岁的生日餐会,要邀请哪些小客人来。 「混帐!」虔南屏对着没人理的电话大骂,「我开除一个人干嘛还要经过妳允许!」见鬼了! 都是已经过世的祖父,也是公司创始人订下来的烂规定害的──高阶主管身边的幕僚人物,须经过人事部经理与高阶主管认可,方可开除! 白目小秘书身上有哪一寸够资格成为幕僚? 偏偏这惹祸精还是他亲自钦点进来的! 叩叩! 敲门声响,虔南屏头也不抬,「进来。」 「总经理。」 是惹祸精! 虔南屏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手上的笔扔掷出去。 「呀!」有人尖叫。 又丢中,这女人真蠢,没一次闪得过。 「你干嘛用笔丢我?」被丢中的人发难。 不对,这声音不太像是惹祸精的。惹祸精的声音比较细、比较柔,跟白目的行径截然两样,若只听她的声音,百分之百会误会她是个温柔善良细心的可爱女孩── 可爱!我呸! 人是长得可爱,但心肝八成是黑的! 虔南屏抬起头来,赫然发现来者竟然是母亲。 「妈?」他讶异站起。 「董事长夫人,总经理最近上班心情都很不好,刚刚也才丢了我一座笔台,跟他说话请小心。」一旁的练彤云「好心」警告董事长夫人她儿子的暴力行径是连亲人都不放过的。 刚刚还丢了自己母亲一支笔呢!这个男人没救了! 她这是在打小报告?虔南屏狠瞪向她。 好大的狗胆,敢跟他母亲打小报告? 「什么?他用笔台丢妳?!」虔母俨然见着恐龙复生般的瞪大眼,「南屏,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万一害小姐受伤怎么办?」 娘,她可是订了一束剑兰给三姨当生日礼的罪魁祸首耶,妳有必要替闯祸精打抱不平吗? 虽然虔南屏很想以牙还牙,但再怎么说,他是体型比练彤云壮硕两倍的男人,跟个女人计较打小报告,未免太娘,于是,刚到唇瓣的话又吞了回去。 「她皮粗肉厚,不用怕!」他没好气的说。 他丢归丢,力道可是有经过控制,要不然她早就身上数个洞了,哪会顶多一个肿包而已。 「秘书小姐这么瘦,哪里皮粗肉厚了!」虔母不由分说,抓起练彤云的上臂,直直拖到虔南屏眼前,「她细皮嫩肉的,随随便便就有可能受伤了!不信,你摸摸看!」 摸摸……看?! 不只虔南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练彤云更是暗中倒抽了一口气。 「董事长夫人,不用……」 「你摸!」虔母蛮横的抓起儿子的手,直接放上练彤云的细臂,「是不是细皮嫩肉!」 虔南屏的五指僵硬,掌心几乎快冒出汗来,动都不敢动,哪知道是不是真的细皮嫩肉。 练彤云则像个机器人一般,手伸得笔直,暗想,虔南屏若真敢摸她的手,回去就把诅咒娃娃的手臂直接卸下来,用火烤成碎屑! 「快摸啊!」虔母见儿子老半天不动,干脆抓着他的手,在练彤云的手臂上来回,「皮肤是不是很细致?」 真的很细、很嫩……混帐!妈这是在干什么?直接让他在办公室性骚扰女秘书? 他真的摸了?他真的摸了!练彤云的心跳几乎停止。 男人的指腹有种特别的粗砺,摩挲在肌肤上时,莫名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被抚过的每一个毛孔都像是突然有了自我,不约而同电流流窜。 「妈,不要闹了!」虔南屏用力抽回手,「妳来公司干嘛?」 「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你当然有事。」虔母走到另一端的沙发坐下,同时拍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儿子,妈有事跟你谈。」 虔南屏觑了眼还呆站着的秘书,「妳可以走了。」 「喔。」练彤云轻颤了下,心神这时才回笼半数,表情仍有些呆呆的。 她茫然的模样有种迷离的美,虔南屏当下有股冲动,想捧住她的双颊,吻上那张柔润的嘴儿。 真是鬼迷心窍了! 他果然是个被皮相所迷惑的肤浅男人! 「快走啊!」别继续杵在这迷惑他! 肩膀被推了下,练彤云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摇着一张困惑的小脸走出办公室。 「妈,是什么重要大事需要特地跑这一趟?」虔南屏在母亲身旁坐下。 虔母嘴角神秘兮兮的弯起,「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那个黄阿姨,我的高中同学,在你国中时移民去美国的那个?」 他摇头。 「你的记忆力真是差!」虔母大摇其头。 他就是记忆力不是太好,才需要个秘书帮忙,好吗? 「那个黄阿姨怎么了?」 「黄阿姨下个月要回tw来找我。」 「嗯,那很好啊,需要帮妳们订餐厅,或是替黄阿姨订饭店吗?」他猜母亲的目的大概与此相去不远。 不过让那个白目秘书订餐厅跟饭店……他怎么觉得背脊发寒? 「好啊好啊!」虔母连连点头,「你就订一间推荐的餐厅来吧。」 「没问题!」虔南屏欲起身,虔母又将他拉下。「还有事?」 「我还没说完。」怕儿子又起意离开,她索性握着他的手不放,「黄阿姨的女儿你还记得吧?」 虔南屏的嘴角抽搐了下。 黄阿姨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记得她女儿! 「你真是的!」虔母面露埋怨,「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啊!」 小时候跟他一起玩过的可多了,陈国民、王建岳、许易华、李清康、赵晓芳……嗯,不记得有个姓黄的女孩。 「所以?」他越来越不懂母亲的意思了。 「黄阿姨的女儿今年二十八岁,难得回来tw一趟,你就尽尽地主之谊,陪陪人家吧。」虔母眸中的光芒闪呀闪,可比钻石还璀璨。 「喔。」不对劲!「咦?」黑眸瞪大。 老妈的意思该不会是…… 「我的话说完了,到时就拜托你啦!」故意不将话说清楚,留有暧昧空间的虔母踩着三吋高跟鞋,面露得意的走了。 老妈不会是想把他跟那个什么黄阿姨的女儿凑一对吧?虔南屏恍然大悟。 这是另类的相亲饭? 说真格的,这也不是什么大麻烦,他这个人在感情上一向分明,能否触动心弦在第一眼就可决定,若非喜爱的女性更不会去搞暧昧蹉跎别人的青春。 反正到时船到桥头自然直,不需要一开始就费神思考,那太浪费时间了。 虔南屏按下内线电话,「帮我找几家值得推荐的餐厅来。」 「是什么样的餐厅?」柔柔细细的嗓音自电话的扩音处传出。 「只要是值得推荐的就可以……对了,要我妈那一辈的人喜爱的。」 「喔。」练彤云拿过便条纸跟笔记下来,「是要招待客人还是朋友的呢?对方是什么样的年纪?跟董事长夫人同年代的吗?有没有不吃的东西?」 「朋友,下个月初自美国回来,跟我妈是同学。我妈不吃甲壳类的食物,对方不清楚,我问问再跟妳说。」 听她问得这么详细,就晓得这白目鬼做事有在用心,但为何结果却不见得是那回事? 真是怪了!她会做足功课的话,老是凸槌又是为哪桩?虔南屏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了解,我晚点会写推荐名单给你。」切断通话。 练彤云瞪着刚刚被虔南屏摸过之处,异样的感觉依然存在。 被讨厌的人摸过会不会中毒? 她瞪着瞪着,那儿的皮肤好像真的变得比较黑了! 她用手用力在手臂上来回搓,想将那怪异的感觉搓去。 搓搓搓、搓搓搓…… 头顶莫名一阵麻,练彤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小脸转往杀气传来之处,讶然看到虔南屏寒着一张脸站在办公室门口,双眸就盯着她拚命搓揉之处。 「总经理,有事吗?」她开口问,柔荑还贴在手臂上。 虔南屏沉默大踏步走过来,霍地抓起她的手,在她不知该尖叫还是倒抽一口冷气的瞬间,将唇印上她的手背。 他充满恶意的扬起嘴角,「要不要我借妳一把美工刀,把手背上的皮刮掉?」 这个人……这个人真的是恶魔啊! 练彤云像被急速冷冻般,全身僵直。 他真的会被她气死! 在虔南屏冷笑的表面之下,翻滚着熊熊愤怒的火焰。 瞧她刚才用力搓手背的力道,好像他的手有毒,一摸了就会烂掉似的! 该死的家伙,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全身都染上他的毒…… 俊眸危险的瞇起。 这真是个好招! 让她全身都染上属于他的毒! 白目鬼,我一定会让妳成为我的掌中物! * 每一天早晨,虔南屏都是一脸神清气爽的走进办公室。 练彤云的期待也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化成粉屑片片。 她不解,为何她每夜努力的诅咒他,娃娃身上的针跟刺猬有得比,从头到脚已不见半点可再扎针的空隙,怎么他还是活蹦乱跳,别说请假三天无法来公司了,那精神、那shen体,壮得跟牛没两样!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为什么她的诅咒对他一点效果也没有? 正要踏进办公室的虔南屏突然转过头来看她,正巧将她充满怨毒的目光抓个正着。 练彤云连忙垂下眼皮,将眸中的杀气掩去之后,才又装作泰然自若的回视,照例要问:「总经理,有事吗?」 别以为他没看到她刚刚在瞪他,这家伙私底下的小把戏很多,他可是一清二楚。 「我星期五要去台南看一块土地,帮我订饭店。」 「好的!」练彤云点头。 「至少四星级的。」他不忘叮嘱。 别又像上次订了一间烂饭店,害他一整晚睡不好。 「喔。」谁说高级饭店就没有闹鬼的,她就非找一间来给他,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办公室的门一合上,练彤云就迫不及待点开浏览器,搜寻台南哪间高级饭店有闹鬼的历史。 现在网络发达,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热心的网友就会上网四处公告,要不就在部落格上发布,不只绘声绘影,还有图有真相,没两下就找着她理想中的饭店。 汪都饭店,四星级,七○三号房间曾有人跳楼***,从此以后那儿就充斥着诡异的氛围,投宿旅客的撞鬼经历足以成书。 练彤云兴奋的阅读网友的经历,手指专心的滚动鼠标滚轮,浑然不觉左后方的办公室门早已开启。 她在看什么看得这么专心?无声无息移来她身后的虔南屏微瞇起眼好看得更清楚。 ……我以为那只是场梦,没想到当我从梦中惊醒时,却看到立灯旁站着一个人影,我吓得放声尖叫,但喉咙像被什么锁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上班看鬼故事?虔南屏蹙眉。 不对!浏览器顶端清楚写着──台南汪都饭店撞鬼记。 台南? 饭店? 聪明的他立刻与刚才的交代有了联想。 白目鬼竟然打算订一间闹鬼的饭店让他入住?存心让他的夜晚不得安宁? 大张的五指正想自身后掐住眼前纤细的颈子,即将触及细小寒毛的剎那,虔南屏改变了主意。 有一句话说得好──同甘苦,共患难。 既然小秘书敢在背后耍阴招,那他就拖她一起下水! 于是,他往左后方退了一大步,接着轻咳了一声,假装他才刚出办公室,她阴谋想陷害他一事,他都没看见。 听到他咳嗽声的练彤云背脊一僵,快速关掉浏览器,其速度之快令人傻眼,可见这种事她常干。 「总经理,有事吗?」她转头询问,紧张的心绪表露在微微苍白的脸上,一颗心七上八下。 他应该没看到她刚刚在看什么吧? 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一间「绝佳」饭店,绝对有办法将他整得死去活来的「绝佳」饭店,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饭店找到了没?」嗓音云淡风轻。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甚至好像还满愉悦的,可见他一定啥都没看见! 大松了口气的练彤云点点头,「找到了。」说着,她打开浏览器,自我的最爱中点选「汪都饭店」。 果然!虔南屏几乎听见自己的牙根咬得喀吱响。 「这是一家评价很好的四星级饭店。」浑然不觉阴谋早就被识破的练彤云指着画面精美的网页介绍道:「位于市中心,价格又公道,很符合总经理的要求。」 是符合妳的要求吧! 「总经理不满意?」他眸中是不是闪出杀人光芒? 糟糕,他竟然将愤怒形于外了! 在没拉下白目鬼与他一起「共患难」前,他绝对不会让她看出他的心思! 「听起来不错,就这间吧。」 「好。」 喔耶!他入圈套了!练彤云开心得几乎要飞上天去。 据说他上次被压到起不了床,回台北时,是带着两颗黑轮回来的,这次,一定让他印堂发黑,全身虚弱到下不了床。 嘿嘿……嘿嘿嘿…… 练彤云以为她只是在心中暗笑,未料到她其实笑出声来了,尤其当她移动鼠标,点选订房网页时,那模样活像正在熬煮毒苹果的老巫婆。 虔南屏不自觉环抱双臂打了个冷颤。 这家伙有毛病,没见过一个美美的大姑娘四周氛围这么阴沉的,而且还阴沉得如此浑然天成。 该不会她另一个身分是会施咒术的女巫吧? 虔南屏又再打了个寒颤。 * 星期五的早上,练彤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今天是讨人厌的总经理要出发去台南,住在她推荐的「闹鬼饭店」的好日子。 她几乎可以想象他星期一一早来上班时,模样会有多惨烈! 说不定他星期一根本没法来上班。 这几天,她只要一有空,就上网去看其它网友的「心得」,一篇比一篇还生动,还有人被扔掷在空中旋转,实在是太精采了! 无怪乎当她打电话跟饭店的柜台小姐指定要「七○三」号房时,柜台小姐的语气有多犹豫。 「很抱歉,小姐,七○三号房不接受预约喔!」柜台小姐歉然道。 「为什么?客满了吗?」天啊!怎么会那么巧! 「不是的,而是……」柜台小姐欲言又止。 「我不管,我就是要七○三号房,给我订那间!」 练彤云的态度十分强硬,说什么也非要七○三号房不可,缠得柜台小姐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报社还是杂志社派来的记者了。 「我不是什么记者,我只是对那间房间非常的有兴趣,拜托妳、求求妳,一定要让我住那间房间!」 练彤云的「卢」功惊人,柜台小姐无计可施,只得允下。 呵呵呵,这下虔南屏完蛋了! 诅咒娃娃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就不信闻名遐迩的「恐怖七○三号房」也奈何不了他。 正当她开心得手舞足蹈时,虔南屏来上班了。 一见到他人出现,练彤云立刻正襟危坐,翻开行事历,假装忙公事。 但是她红扑扑的脸蛋泄漏一切,也证实虔南屏刚看到的不是幻觉──她刚才真的在跳舞,嘴里还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什么「去死去死」之类的歌词。 明明长得那么可爱,心却是黑的! 最白痴的是他,明知她心地黑得跟墨汁没两样,还是一见她晕着两团红云的小脸就发愣。 「我等等要下台南,预估下午一点的时候到。」虔南屏道。 「我已经跟地主联络好了。」 「好,那妳也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他要出差关她什么事?该联络的该订房订位的,她统统都办好啦! 「妳跟我一起下去。」 练彤云张口,因过度惊愕而发不出声音。 她惊讶的表情看得他好爽。 「这次我要妳从旁协助我。」虔南屏用力憋忍笑意,以至于嗓音有些发颤。 「总经理,你之前没说我也要下去!」哪有这样的! 「我也是经过昨晚的审慎思考,认为还是要秘书帮忙会比较顺利。」 「顺利什么?」 「我需要有个人给我意见。」 「什么意见?」 「当然是适不适合盖房子的意见。」 「我只是个秘书……」 「给予老板建议就是妳的责任。」 「啊……」她哑口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但是我房间只订一间……」 「总会有空房的。」 那间饭店生意很好,据说一到周末就满房,星期五的晚上能临时订到房间吗? 如果订不到房怎么办? 练彤云的头皮在发麻。 万一虔南屏要她跟他住同一间房怎么办? 鬼屋耶!她虽然有很多奇奇怪怪,让一般人大皱眉头,难以忍受的不良嗜好、恶趣味,但不代表她喜欢被抛掷在空中玩,被压、被惊吓…… 「别发愣!」虔南屏抓起桌上的报纸敲上她的头,「半小时后出发!」 第三章 所谓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吧! 周末夜晚,价格比一般四星级饭店还要便宜上两成的汪都饭店一直是满房,今晚也不例外。 “我、我去别的饭店……”练彤云的嗓音在发颤,听起来像是受到虐待的小媳妇。 “小姐,我记得我的房间是两张加大单人床吧?”虔南屏问柜台小姐。 “是的,没错。”柜台小姐点头。 他怎么会知道?练彤云愣愣抬头。 他是不是有事先上过网页查询? 他会不会知道那个房间…… “既然如此,那就我们两个睡一间就好。”定案,退堂,威武…… “等等,我不行……”练彤云嗓音虚弱的做着死前挣扎。 “先生,这是您的房卡。”柜台小姐将房卡交给虔南屏。 “谢谢。”虔南屏头也不转的回练彤云,“别担心,我对小鬼身材没兴趣。” “什么小鬼身材,我好歹也有……”意识到他投来的感兴趣目光,练彤云立刻将未出口的骄傲硬生生吞回肚里,“孤男寡女同睡一个房间,会惹人非议。” “你未免太过自我感觉良好了!”虔南屏拉起行李就走,“不要以为每个男人在你面前都会变成狼。”偏偏他就是其中一个,真是呕。 他这是在蔑视她的女性魅力吗? 太过分了! 练彤云两手互握扭转,想像她扭的正是他的颈子。 “我才不是自我感觉良好,我是女性防身……” “还是那房间有问题,你不想住?” 虔南屏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他啥都不知情,但也足以让练彤云脸色微变,立刻改口,就怕被他识破她的“阴谋”。 “哪、哪会有什么问题!住就住嘛!怕你喔!谅你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怕他不信,她一马当先走在服务生的前方。 电梯一路向上,很快的就来到七楼。 那间可怕的房间,他们即将入住了啊…… 练彤云的心卜通卜通直跳得急,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跃出喉咙口。 “这是您们的房间。”服务生打开房门,站在他旁边的练彤云立刻感觉到一阵阴风袭面。 好凉好凉的风啊!凉得让她脚底发麻啊……练彤云的牙齿几乎快打起颤来了。 “若是有什么问题,请按电话。通知柜台人员。”放好行李的服务生一说完,立刻转身走了。 那仓卒的背影,怎么看,都像在逃难啊! 练彤云好想也跟着服务生一起走,不要待在这间有名的闹鬼房间! 她是要害虔南屏那暴力狂,为啥最后是害到自己头上? 这就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喂!” 一感觉到肩膀上多了只手,练彤云尖叫出声,整个人跳起来。 哇靠!虔南屏因她突如其来的凄厉尖叫声而皱眉。 恐怕房里的好兄弟尚未开始发功,他就被她吓死了! “你干嘛反应这么大?”他装作一脸不知情,“怪怪的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当然没有!”练彤云斩钉截铁否认,“我要先洗澡了。” 她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手放在喇叭锁上,犹豫好久,不知是否该落锁。 若是锁了门,真发生了什么事,不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可若是没锁门,万一虔南屏闯了进来,被他看光光,那她岂不是亏大? 终于,她做了决定。 鬼还是比人恐怖,不锁门了,但也因此她洗澡速度特别快,三分钟后,虔南屏拿来煮咖啡的热水都尚未滚开,就看到穿着睡衣、湿着发的练彤云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他面前。 “你当过兵啊?”洗这么快? “没有!”她嘴角抽搐,“我洗澡一向很快。”才怪,她总是在家里的浴室摸上一个小时才出来。 还好刚才洗澡的时候,啥事都没发生,没有出现网友说的有人帮忙洗头,或是镜子里出现一张陌生脸庞的恐怖事情。 上天保佑! 虔南屏看着她松了一口气似的坐在梳粧台前,吹着湿发,忍俊不住以手捂着嘴,偏过头去偷笑。 他真的快被她笑死了! 想害他?他就偏要拖她下水! “那换我去洗了。”他拿起换洗衣物,“水滚的时候帮我拔掉插头。” “喔。” 浴室门一关,练彤云的神经整个紧绷。 镜子很容易反射到不明物体,不能看;电视很容易反射到不明物体,不能看;窗户有可能有不明物体倒影,要赶快把窗帘拉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她抱着弓起的双腿坐在床上,一双惊惧的瞳眸盯着房间,骨碌碌地乱转。 他怎么洗那么久?五分钟了耶! 男人洗澡不是一向很快的吗? 转眼又十分钟过去,浴室里头的水声仍然未停止过。 他在摸啥啊?是怎样可以洗个澡洗十五分钟还不出来?太娘娘腔了吧! 忽地,天花板传来疑似爆裂的声响,脸庞瞬地失去血色的练彤云跳下床,冲到浴室前大力敲门。 “虔南屏!虔南屏!快开门!” “干嘛?” 虔南屏门一拉开,冷不防一个娇小的人儿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身躯簌簌发抖,嘴里直嚷着:“出来了!出来了!” 他低头望着主动投怀送抱的练彤云,心想这天外飞来的艳福还真是不赖! “什么东西出来了?”他也顺势抱一下好了。 “那个……那个……”颤抖的双唇吐不出那个关键字。 “是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刚洗完澡的她真香,肌肤滑腻,害得他有股冲动想要将她扑倒。 “就是……”练彤云抬起脸来,蓦地噤了声,水眸眨了眨,像是忽然想起双手圈的是谁般,慌忙将他推开。“你……你抱我干嘛?” 掌心大的小脸红透,她双手难为情的捂着,好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是你来抱我的。”哪有作贼喊捉贼的! “那你……”她转过头去,不巧与他四目相对,热气爆得更开,她慌忙再转回来,“那你干嘛也抱我?” “我看你吓得要命,才安抚你一下。”这叫好心被雷亲吗?白目鬼真没礼貌!“不然你说,我要怎么做?” “好……好啦!”她僵硬的往前走两步,“谢谢……对不起啦!” 懂得道歉,还算有救。虔南屏这才放过她。 一看到他又要回身走回浴室,适才惊吓过度的练彤云高喊:“你不是洗完澡了?”别放她一个人呀! “我去把我的衣服拿出来,不行吗?”反应未免太夸张了吧,她刚才是看到什么了吗? “喔,是喔,那拿快点!”她喘了口气。 她以后再也不敢乱订闹鬼的房间吓讨人厌的总经理了,拜托,今晚让她安然度过吧。 就寝前,练彤云虔诚的祷告后,才拉被躺下。 然而,她眼睛好像才刚闭上,就感觉有什么冰冷的物体缠上她的脚。 不……不会吧! 被窝中的水眸霍地瞪大。 她紧绷着一颗恐惧的心,小心翼翼的拉开被子,往床尾方向望去,在昏暗的光线中,她什么也没看到。 或许是错觉。 她一定是太害怕了,才老是自己吓自己。 将被子拉整好,这一次,她把整个人都窝进被子里,就算热得让她快冒汗,依然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好像没什么奇特的动静,忙碌了一天的她眼皮渐沉重,意识逐渐模糊…… 有人压在她身上! 全身的毛细孔因战栗而张开,这会儿她连求证的勇气都没有,迅速掀开被子,跳到另外一张床上。 睡得正沉的虔南屏被突然的撞击所惊醒,下意识扣住那主动钻往他怀里的小人儿。 “彤云?”今天是怎么了,三番两次投怀送抱? “总……总总总总经理……”她的牙齿打架打得很激烈。 “干嘛?你梦游?”梦游到他怀里来了? “不……不不不不不是!”打架中的牙齿叩叩叩的,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好。 “不然怎样?”她的身子抖得可真厉害。 “有……有有有有有鬼……” “啊?有什么?” “有鬼!”喊完,她整个人更加窝进他宽大的怀中,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紧紧抱着他不放。 “有鬼?” “是……是是是是是……我刚刚……刚刚……被压了……总……总总总经理……没有感觉吗?” “没有,我睡得很好,唯一压我的只有你。” 他没事?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房间的鬼单单挑上了她? “总经理的八字很重?” “还好,五两六而已。” 五两六叫还好? “你有遇过灵异事件吗?” “没有。” “但是你……你上次住台中的饭店,不是被压了吗?”她一直记得他隔日挂着两个黑轮来上班,看得她爽呆了。 “压?没有啊!台中那饭店喔,它冷气坏了,热得要命,又闷,害我一整晚睡不好。” 妈呀!练彤云好想尖叫。 她是害人反害己了?! “我困死了,我要睡了。”虔南屏问着怀中的“小动物”,“你要回你床上吗?” “回我……床上……”她用眼角余光瞥向她的床,那里好像真的潜伏着一团黑影,她哪敢再过去睡! 这间房间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床、不是沙发,更不是浴室,而是虔南屏的怀里啊! 怎么办?她能求他让她睡下吗? 这人那么坏心,一定会把她赶回去的! 呜呜……她今晚是不是不用睡了? 她等等会不会被拉到空中旋转? “怎么,那里真的有鬼?” 练彤云用力点头,就怕他不相信。 “刚有东西拉我的脚,还压在我身上,好恐怖……”她惊魂未定的敍述。 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觉得腰间的那条手臂似乎搂得更紧了些? 此时此刻的她,就怕他放开手,甚至将她推回隔壁的床上去,长臂越是用劲,她反而越是安心。 虔南屏虽然很想耻笑她,更甚者,再将她推回闹鬼的床,吓她一吓,但瞧她真的怕得三魂七魄至少飞了一大半,也就狠不下那个心来,甚至将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她搂紧了些,传递安心的讯息。 “不然跟我一起睡吧。”他将被子拉过,盖上她的身体,“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 练彤云的心怦地跳了好大一下。 再也没有比这更为动听的天籁了。 “好……”她莫名有了小女儿的娇羞,“谢谢总经理。” “睡吧。”鼻尖埋进她的发里,清新香气袭人,他不由得吸了一大口馨香入肺。“明天还要早起。” “好。”惊惧的心因他温暖坚实的胸怀而安定,她放松的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 一夜无眠。 但无眠的不是练彤云,而是虔南屏。 美人在怀,而且睡得那么毫无防备,放心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他,这叫他就算有想要染指之心,五指也像被贴了符般,动也不能动。 但是,他奔腾的情欲仍在体内作乱。 于是,他与脑中的无耻遐思奋战了一整晚,直到东方天空微露曙光,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总经理,该起床?!” 依然困倦的他,身体彷似有千斤重。 “唔……”他难过的呻吟,眼眸并未张开。 “总经理?”他怎么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难不成鬼骚扰不到她,反过去害他了吗?“总经理,快醒醒!不能被拖过去啊!”练彤云惊慌的喊。 如果被鬼拖到那个世界去,人死了,那怎么办? 见他仍醒不过来,练彤云猜他一定是被鬼压床了,情急之下,她抓起煮水的电热水瓶,往他头上敲下。 “啊!”虔南屏痛醒了。 “太好了!总经理,你解开束缚了!”练彤云欣喜得眼眶里泪花乱转。 “你做了什么好事?”天!他的头痛到像谁拿石块砸他,“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刚刚你被鬼压,我看你醒不过来,所以拿这个敲你。”她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上的电热水瓶。 “什么?”她是在谋杀吧! “还好你一敲就醒,要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练彤云!” “总经理,什么事?”她眨着无辜的水眸。 “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鬼还没走吗?要不要我再多敲两下?”她扬起手中的电热水瓶。 虔南屏怀疑她根本是藉机报复。 “你离我远一点!”他怒吼,“敢再拿那凶器靠近我,我先宰了你!” *** 练彤云的房间床头柜上摆了好几尊诅咒娃娃。 其中,插针满到几乎无空隙的,就是虔南屏那一尊,第二尊则是平常老是对她大呼小叫,每天早上用脚踹她起床的舒波起。 小学的时候,她曾经为了解救同班同学,跟不良少年呛声、打架,差点丢了小命,从此,她就从一个见义勇为的侠女变成敢怒不敢言的卒仔。 不敢有任何动作,不代表她的愤怒全都暗暗吞进肚里,她改用诅咒娃娃来诅咒欺负她的人头痛脚痛全身痛,但,被诅咒的人还是活得健康快乐,丝毫未起任何作用。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她才敢放胆的将针插得又凶又猛,毫不手软。 “彤云!”向非萼敲敲门板,“你上回买的那只黑色宽手环借我一下,我想配我的新衣服。” 话说完,坐在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彤云?”向非萼纳闷的走上前,纤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还是没动静。 她顺着练彤云的目光望去,发现她正盯着一尊诅咒娃娃,娃娃上头写着名字的纸条已经被针插满得几乎辨认不出写了啥。 “南?”她只认得出这个字,“彤云,你发什么呆?” “我在想。” “想什么?” “想他或许不是个坏人。” “喔?”向非萼席地而坐,两手搭在床上,望着平板小脸读不出心思的室友,“他怎么了吗? “他保护我。”练彤云净白的小脸因这句话而微染红晕,也让清丽的小脸更吸引人了。“我没想到他会保护我。” “见义勇为的侠士喔?”向非萼噗哧一笑,“你本来一定很讨厌他吧,所以才插了这么多针。 练彤云的恶趣味,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当然都很清楚。 她的嗜好一样比一样还诡异,向非萼怎么也想不透一个漂亮的二十四岁女孩,干啥把自己搞得这么阴沉,玲珑有致的身材被高至锁骨的黑衣包起,就连房间的颜色都漆上诡异的色调。 不过这是彤云个人嗜好,她管不着,也懒得管。 她一向独善其身。 “是很讨厌。”她点点头,“但现在……好像不那么讨厌了。” “说不定还有一点喜欢呢。”向非萼掩嘴低笑。 “才没有!”练彤云红着脸辩解,“我才不可能喜欢他!那个人超讨厌的,一天到晚骂我,拿东西丢我,每天都说要开除我,我根本没做错什么事,干嘛对我那么坏!”真是有病! “的确是个坏人!”向非萼附议,“好啦,我要跟你借那个宽手镯……” “他既然对我很坏,我也要报复回去!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免得他真的以为我好欺负!” “嗯嗯,干得好!”向非萼站起身来,认同的摸摸她的头,“你那个宽手镯借我……” “他都不想想我是个女生,不是丢文件夹,就是丢笔、丢滑鼠,所有他桌上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当丢我的凶器,他这么差劲,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我了解。”向非萼后悔不该说那一句话,真是多说多错,“那个黑色宽手镯……” “而且他被鬼压,我为了不让他被拉到地狱去,想尽办法将他救回来,他竟然对我大吼大叫,还说我敢靠近他,就要宰了我!一个人怎么可以前一晚还很温柔,早上醒来又对我暴力如故!” “啊?”向非萼傻眼掩嘴,“你跟他上床了?” “并没有!”练彤云两只小拳握得死紧,“我是因为饭店房间闹鬼,所以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有这样啦!” “喔。”吓死她了。“同睡一张床,什么事都没发生?” “怎么可能发生事情,我们互相讨厌耶!” “嗯嗯。”向非萼点头,“我确定那个男的的确是不喜欢你,应该就像你说的,很讨厌你,所以明明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啥事都没发生。” 血色忽地自练彤云的颊上褪去。 啊咧,她又说错话了?向非萼暗想糟糕,她要配衣服的手镯啊…… “我也知道他很讨厌我。”练彤云垂首咬住下唇,“没关系,反正我也讨厌他。”彼此彼此! 对!她很讨厌他,所以他怎么想她都不重要,无所谓! “反正你们扯平了。那个手镯……”唉,算了。 向非萼无奈的耸了下肩,离开练彤云的房间。 “你讨厌我没关系,反正我也讨厌你!”练彤云抓起盒子里的大头针,“去死!虔南屏!” 针要扎入的刹那,她突然停手了。 细致的唇角紧抿,踌躇了好一会儿后,将大头针放回盒中,诅咒娃娃丢回原位。 “看在你保护过我一次的份上,饶你一次!”她狠瞪着诅咒娃娃,“讨厌鬼!随便你!” 第四章 虽然练彤云很喜欢把自己打扮得一身黑,但她做得可不是古板的老处女装扮,更不像个“欠脚”的女强人。 一头及腰长的直发,如瀑布般倾泄于背后,既不扎辫,也不绾髻,任谁经过手心都会发痒,情不自禁想抓上一束乌丝握于掌心,感受那滑细如丝缎般的触感搔动酥痒。 镂空花边围着纤细的颈项,五官细致的小脸被身上的黑衣衬得更为白皙柔嫩,更别说窄裙下的一双小腿有多笔直修长,黑色的薄丝袜更透着一股性感味,在每一个迈动间,不分男女的引诱目光。 被吸引的不只虔南屏一个人,在以男性多过于女性的建设公司内,她是枯燥工作里的一道甘泉,只要她经过,不管单身还是已婚的男性,都渴望与她并肩,听她红润小嘴吐出细柔的语言,哪怕只是一声“早”。 中午,吃中餐时间,练彤云因公事耽搁,十二点半了才匆匆忙忙拿起钱包准备下楼去买午饭。 她伫立在电梯口,站立得挺直的身躯,活脱脱像个人型模特儿。 “小彤云!”一名身材中庸的男子走到她身边,“去哪?” 练彤云偏首,认出是绘图课的李课长。“嗨,课长,我要去买午餐。” 她的嗓音虽细,但不带任何娇音,更不做作,是一种很温柔的声线,任何人听了都觉通体舒畅。 “怎么这么晚?”李课长看了一下腕表,“都十二点半了。” “工作没做完就耽搁了。” “在总经理身边做事不容易吧?”李课长微笑看着她细致的脸庞。 “还好。”她有些勉为其难的扯开嘴角。 “总经理的脾气不好,不过他不是个坏人,只是性子比较急。” 练彤云点点头,心里百分之八十不认同。 他不只是性子急,他的脾气还很差啊!动不动就暴力相向,大吼大叫,她能忍受这么久还真是奇迹! 她唯一认同的就是虔南屏不是个坏人,但……也不能算是个好人! “你可别随意就辞职,每天看到你是上班的动力!” 什么时候她变成课长的上班动力了? 而且课长不是已婚了吗? 外遇?婚外情?她可一点都不想当第三者! “你不知道吗?你是咱们公司之花,大家都很喜欢你。” “我不知道……”她的嘴角在抽搐。 她一直很低调,不喜欢变成众人瞩目的焦点,所以才穿得一身黑,试图在人群中不显眼,怎么会变成公司之花的? 这间公司又不是没女人…… “电梯来了。”李课长顺势就要将手贴上练彤云的后背—— 忽然,一股力道缠上他的手,硬生生将他拉开。 “李课长,去吃饭啊?” 李课长不用转头,就知道问他话与握住他手的人正是公司最大的头头——虔南屏。 一晓得虔南屏人就站在她背后,练彤云的背脊僵直。 “对啊。”李课长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总经理呢?吃饭?” “不,我的秘书会帮我把午餐带回来。”虔南屏顿了下,又道:“不过我现在决定出去吃。” 他从不知道,一离开总经理办公室之后,他的秘书就像陷入黑暗森林中的小羊,在每一棵大树之后都有野兽觊觎。 一只爱裹黑色毛皮的小羊,肌肤却是白皙得仿佛可以掐得出水来。 她有没有其他颜色的衣物? 她平常私底下的打扮也是一身黑吗? 她如果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会不会更亮丽出彩? 电梯里,站在练彤云身后的他,盯着她透着粉红色泽的漂亮耳朵,不由得遐想起来。 练彤云莫名觉得耳朵正发烫。 奇怪了,她又没发烧,为什么会觉得耳朵很热? 手指困惑的挠挠耳朵,那儿摸起来明明凉凉的呀。 她的指甲片短短小小的,十分可爱,擦起黑色指甲油一点都不突兀……虔南屏浓眉一蹙。 “你擦黑色指甲油?”他以前竟然没发现? 练彤云转过头来,“我一直都擦黑色指甲油啊!” 一定是她身上总是一片黑,指甲油也一块融入黑色漩涡之中,所以他才没发现这小妮子竟然擦黑色指甲油上班。 “上班擦黑色指甲油,显得你一点都不专业。”他口气严厉,“这里是建设公司,不是什么时尚产业、摇滚团体。” “喔。” 喔?这么轻描淡写的应一声而已? “明天不准再让我看到你擦黑色指甲油。” “是。”她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谁敢拒绝暴君的命令? 一旁的李课长安静的偷听两人的对话,心想,总经理对小秘书真的好严厉,口气这么凶恶,难怪之前的秘书都做不久。 偷觑虔南屏肌肉发达的好身材,心想,似乎没听闻总经理有什么绯闻,该不会……该不会总经理喜欢的是同性吧? 这也难怪他会对貌美如花的小秘书不假辞色了。 唉。李课长暗叹口气。真怕小秘书也做不久啊! 电梯到达一楼,三人一块儿走出去。 “总经理。”练彤云回头道,“确定不用帮你带午餐了喔?” “不用!”虔南屏口气生硬。 “好。”不用帮他带午餐,那她就不用担心时间,可以轻轻松松的吃午饭了,喔耶! 然而,练彤云后来才发现她想得太美了。 一开始,她只是纳闷为何虔南屏一直走在她身后。 后来,当她走进简餐店,发现他不只跟了进来,还直接坐到她对面时,她吓呆了。 “总经理……”不要破坏她的用餐兴致啊! “干嘛?”翻阅menu的他,头也不抬。 “没事。”她闭上嘴巴。 问什么?问他为何跟她一起同桌吃饭? 这有什么好问的,问了都觉得自己愚蠢。 或许他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要吃什么,所以才跟着她一块儿吃吧!她这么想着。 但跟他单独两人同桌吃饭,这是第一次,过去一定会有客户或同事等第三者,有种尴尬的氛围笼罩在聊不上话的两人之间。 “有什么值得推荐的?”翻来翻去都是很普通的食物,引不起虔南屏的胃口。 “香煎鱼排不错,炸鸡腿也不错。” “那就鱼排吧。”天气热,他一点儿都不想吃炸食。 跟服务生点餐完毕,练彤云两手放在膝盖上,脑子放空。 她觉得很别扭,人也因此变得僵硬,乾脆放空,啥都不要想,无视他的存在,这才稍稍自在些。 一定都是向非萼说的那些无聊的话,才让她觉得面对他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很尴尬。 什么喜欢嘛! 她对暴力分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喂。”她干嘛坐得像木头人? “什么事?”练彤云抬起微垂的眼眸。 “你明天穿别的颜色的衣服来上班。” “为什么?”她愕问。 “每天都穿得一身黑,看得我都觉得倒楣了,又不是在参加葬礼。” “我只有黑色的衣服。” “穿休闲一点的也可以。”他就是不想再看到黑色了! “休闲服也是黑色的。” “好!”他再妥协,“蓝色牛仔裤也可以。” “牛仔裤也是黑色的。” “你是巫婆吗?”他有些怒了。 真的有人的衣服全都是黑色,没有其他颜色吗?他不相信。 室友都这么说她,但她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甚至很怨叹自己不是真正的巫婆,要不,她的诅咒就会发挥功效了。 “我只喜欢黑色。” “我不信!除非眼见为凭。” “要怎么眼见为凭?”她不是已经每天都穿黑色的衣服给他看了吗? “我要看你的衣橱。” “什么?”不是真的吧! “下班之后我跟你回家!” *** 一直到下班的前一秒,练彤云都还乌龟的认为虔南屏是在开玩笑,然而下班铃一响,那说到做到的男人踏出办公室后,就直接走到还在整理办公桌面的她旁边。 “走吧,去你家。” “咦?”水眸瞪大。 “中午说的话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以为你说笑的……” 啊咧……她的房间怎么能让他看到!尤其那尊诅咒娃娃…… “我从不说笑。”他这个人非常正经严肃的。 “但……” “走了!”虔南屏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也不管她尚未收拾好桌面,直接拉起她的手臂就走。 “总经理,我家都是女生……” “我不会去偷看别人的房间。” “男生上去不方便……” “你可以先打电话回去报备。” “但是……” “别罗唆!”他瞪着她的眼神凶恶。 练彤云一向是个卒仔,不敢正面冲突,只敢在背后做小动作,于是她闭上了嘴。在虔南屏的车上,拨电话给其他四名室友,告诉她们,她要带总经理回去参观房间,请把该收的都收好。 不知道有没有人接收到她的电波,顺便帮她把诅咒娃娃收好。 希望有人跟她心有灵犀…… 拜托拜托啊! 回到住处,练彤云的希望完全落空。 不知是大伙有默契还是说好的,五十坪的大屋子,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 向非萼是个有洁癖的女人,个人的房间怎么摆、怎么装潢,甚至怎么个乱都无所谓,但是公共区域大家每天都得轮流清扫,只有周末这两天休息,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收回房间,所以只要将房间门关上,公寓就乾净整洁得跟样品屋没两样。 虔南屏踏进公寓,那一尘不染的环境,让他十分赞赏。 “我还以为一群女人住在一起会比较放松。”他说得含蓄。 小时候,父亲的公司还在草创阶段,住屋也小,他是跟姊姊以及已远嫁美国的妹妹一起住一个房间。 在那个时候,他见识到女人堆东西的功力有多强大。 她们可以让桌上、椅上、床上、地上都堆满了物品,想走过去还得把双脚当成扫雪机来使用。 “非萼……就是房东,她很注重整洁。”脱了脚上的鞋后,她直接拎起。 个人的鞋都摆在自个儿房间内,公共区域的鞋柜只放平常出外用的拖鞋、娃娃鞋之类的便利鞋而已。 “你要拖鞋吗?”她说完再加一句:“不过我没拖鞋给你穿。”她一向习惯打赤脚。 没有拖鞋,那她上一句话不是白问?虔南屏嘴角抽搐了下。 “我看地板很乾净,没有也没关系。” “那就好。”练彤云手上拎着鞋,带领他一路走向她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 “嗯,开门吧。”他不忘加了句:“我有心理准备。”如果里面很乱的话。 练彤云歪着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需要什么心理准备?该有心理准备的是她吧。 把房间展露在他面前,就好像把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大剌剌的显现,那可是要莫大的勇气啊! “那我开了喔!” 她的表情诡异,好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更让虔南屏认定房间八成乱得跟猪窝一样,说不定还堆满垃圾。 然而那扇黑色的门一推开,虔南屏才发现他完全猜错了。 他从没看过如此诡异的房间,而且还是女孩子的房间。 房间的墙上涂满了很像漩涡般的画,用得还是十分浓重的颜色,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不只是墙,就连里头的摆设跟装饰都以黑色为主。 他只猜对了一件事——她真的是个巫婆! 练彤云将鞋子放进门后的鞋柜——那当然也是黑色的——再走到窗边的衣橱。 “你说要看我的衣服。”她将衣橱门拉开,“哪,我没骗你吧。” 对!她真的没骗他,里头清一色都是黑色的,没一件例外。 “你真的是……”虔南屏摇头,不知是因为太过震慑还是惊讶,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怪咖!” “会吗?”她听到他的批评不以为然,“非萼说这都是个人喜好啊,没有什么怪不怪的。” 这哪里不怪了?他早就知道她有点奇怪,没想到这么的怪! 手触及到五斗柜上的音响,他因为好奇,想知道他的怪怪小秘书都听些什么音乐,顺手按下了y键。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大便!大便大便!统统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虔南屏脸色微变,二话不说立刻关掉。 “你都听这种音乐?” “死亡金属啊!你不喜欢吗?”她眨着亮丽的水眸,那张清秀可人的脸蛋一点都看不出来她的喜好如此特别。 死亡金属……他有听过,至少他还看过“重金摇滚双面人”这部电影,他记得主角把脸画成鬼画符,弹着吉他,狂吼着愤世嫉俗的歌词。 而她……竟喜欢这调调! “你……”他抚额叹问,“是不是曾经受过什么刺激?” *** 东区,一家雅致的咖啡馆内,靠窗的位子坐着四名女人。 她们正是让家里唱空城的向非萼、舒波起、江映水跟秦展颜。 “非萼,你说彤云喜欢她的老板,是真的吗?”江映水问。 “没错没错!”向非萼指着头顶,“我的爱情雷达这么告诉我的。” “那就好。”江映水舒了口气,“不然放他们孤男寡女在家里,我真会担心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舒波起不予苟同的换了个姿势,“彤云的个性怪里怪气的,就怕男人一看到她的房间就吓得退避三舍。” 其他人不约而同齐点了头。 “喂喂喂!”秦展颜压低嗓音,笑得贼兮兮,“你们说,他们现在会不会在床上翻滚?” “你真是满脑子情色耶!”舒波起手一挥,巴上秦展颜的头。 “男人女人在一起,做那档子事很正常啊!”秦展颜摸着被巴疼的头,委屈的嘟嘴。 “就怕那位总经理一听到她最爱的‘去死去死’音乐,就软掉了!”向非萼夸张的摇头,其他三人噗哧一声笑开来。 “那个……”江映水迟疑的开口,“我记得彤云床头上的诅咒娃娃中,是不是有一尊是那位总经理啊?” 众人闻言,均倒抽了口气。 “糟糕!真的会软掉了!”舒波起哈哈大笑。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总经理会叫彤云把针插在他身上,助长情趣!”向非萼须强忍着,才不至于将口中的咖啡喷出来。 “啊啊……压咩蝶……依戴伊……”秦展颜两手环胸,状似痛苦的低喊。 “色女!够了!”三人不约而同,齐齐朝她头上巴下去。 *** 什么叫做“曾受过什么刺激”?练彤云凛容。 他这话的意思不就直指她不正常?有问题? “并没有!”她没好气的回道,口气甚差。 “这真的是你的房间吗?”虔南屏不由得怀疑。 她说她有四名室友,说不定她是故意开了一间较诡异的房间来骗他。 “当然是我的房间!”她转身,想找能证明的物品。 就在她忙着找证明的同时,虔南屏被床头柜上的一堆“刺蝟”给吸引目光。 他走上前,随意拿了一尊起来瞧。 那是娃娃,每一个都有头、身体跟四肢,肚子上贴着一张纸,上头写着字,而每一尊都插满了大头针。 他拿起的那一尊,针插得特别满,而且纸条上的字莫名的眼熟。 中间那个字……是南吧?笔划少,比较好辨认。 头尾两个字是…… “虎?”不太像。“虔?”嗯,应该是这个字。“虔南……”他脸色一变,“虔南屏?!” 这插满针的娃娃是他? 这是……他将娃娃拿远。 诅咒娃娃? 她诅咒他? “哪,这是我昨天穿的衣服。”练彤云抱着一件衣裳转过身来,“你应该还记得……”他干嘛一脸怒容,好像谁惹恼了他? “练彤云!”他大吼。 一听到他厉声吼她的名,就知道大事不妙,暴力分子要发飙了。 “怎……怎么了……”她瞧见他手上拿的娃娃了。 糟糕!被发现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插满针的娃娃在她眼前大特写。 “这是……呃……”她脑中纷乱的转着脱罪之词,“一种……嗯……” “你诅咒我?”这插满针的东西,不就是钉小人用的吗? “不!不!你弄错了!这是祝福……祝福娃娃……啊!” 插满针的娃娃直接戳上她的头顶。 “鬼才相信这是祝福!” “是真的!每一根针都是祝福……”练彤云做垂死挣扎,“祝福你赚大钱、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还想狡辩? “我对你有多好,要让你这么费心祝福我?” 把他当傻子吗? 要不是她故意订闹鬼的房间让他入住,存心整他,他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她骗了。 他在台南行之后回想,才发现她暗中做了很多整他的小动作。 那都不是她故意凸槌,更不是她办事不力,而都是为了报复! 前两天,大姊还跟他说小秘书很厉害,已经三个月了还未辞职,而且她的eq极高,不管他怎么骂她,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未掉,坚强得让她佩服。 佩服个鬼啦! 她eq当然高,因为她总有办法偷整回来! 现在,他还亲手拿到她诅咒他的证物! “呃……是很不好没错……”是啊!他根本没对她好过! “所以你承认,这是在钉小人?”他咬牙问道。 “喔,不不不,我刚说了,这是祝福娃娃啊!” “我对你不好,你还祝福我,骗谁?” 算了,她不想再辩解了! 她是很孬没错,但狗被逼急了,还是会跳墙的。 “对啦!是诅咒不是祝福!我讨厌你,讨厌到恨不得你去死!” 第五章 糟糕,说错话了!练彤云慌忙捂住小嘴。 拔了狮子的鬃毛会如何? 能不能帮助秃头的人再生毛发她不知道,但她相信被拔了鬃毛的狮子绝对会像眼前的男人一样,火冒三丈,头顶的发几乎竖直,跟诅咒娃娃头上的满满大头针没两样。 她完蛋了! 他一定会将娃娃身上的针一根一根拔出来,然后全数插在她身上! 她要变成真人版的诅咒娃娃了! 虔南屏瞪着张惶失措的练彤云,练彤云也瞪着怒发冲冠的虔南屏,准备在他出招后格挡。 但据以往交手经验,他每次出招,她每次中招,这次惹火暴君的下场可想而知绝不好过。 然而,出乎练彤云意料的是,他没拿针扎她,没朝她身上丢东西,只是把紧握在手上,她几乎怀疑他的手会因此被刺穿数十个窟窿的诅咒娃娃扔掷在床上,然后—— 走了! 他走了耶! 练彤云眨巴着难以置信的大眼,不敢相信他真的就此甘休。 天要下红雨了吗? 她奔到窗边探出头,外头的天色因为夕阳染成一片红艳没错,但滴雨未下。 还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此刻的太阳的确是在西边,但是要落下,不是要升起。 他真的放过她了? 不!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她缩回头来思考。 他一定是酝酿着报复的方法,说不定她明日一上班,就会在桌上看到一张开除通知,可以直接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 唉,她“忍辱负重”三个月的时间,想不到竟然功亏一篑。 她明明就是个小孬孬,要孬就孬到底,刚才干啥逞一时口舌之快呢? 她打死不改口,坚持那是祝福娃娃,他又能奈她何? 她一直是这样度过这段“非人”日子的呀! 唉,得重新找工作了! 练彤云颓唐的在床沿坐下,弓起双腿,下巴靠着膝盖。 她觉得心情很不好,非常的不好,除了预料得到被开除的命运以外,似乎还有其他原因。 但她不想去深究,一旦探究出原因,她的心情会更坏上数倍。 她是小孬孬,宁愿躲起来当乌龟! *** 晚上十一点,四名“热心”的室友猜测这两个冤家,如果会发生什么事应该也已经发生完毕,吃饱喝足还唱了歌的四人这才打道回府。 一进屋,连客厅的灯光都未开,一片昏暗暗的,第二个进屋的向非萼还差点撞上秦展颜的后背。 “好安静喔!”江映水悄声说,“他们不会还在房间吧?” “可能刚完事,太累在睡觉!”秦展颜笑嘻嘻道,想入非非的表情一见便知脑子里必定又充斥着黄色画面。 “那我们小声点。”江映水食指就唇,大伙很有默契的轻声脱掉鞋子,赤着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 她们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蹑手蹑脚的走向各自的房间,手才刚碰上门把,位于最底的房门突地打开。 毫无心理准备的秦展颜尖叫了声,“啊!”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瞪着她们的小脸有着愠怒。 大伙一看到练彤云的怒容,心知不妙,绝对没有她们想像中的绮丽美艳情事发生。 冤家就是冤家,哪有短短几日就变亲家,她们真是想太多了! “怎么了?你该不会跟你家总经理吵架了吧?”有点小白目,不太懂得看状况的秦展颜好奇的问。 话一出口,向非萼跟舒波起立刻往她头顶巴下去。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舒波起白她一眼。 秦展颜一脸冤枉,委屈无辜的嘟起小嘴。 “我从没跟他吵过架,”练彤云扁了扁嘴,“都是他在骂我。” “好,小乖乖!”身高一七三,身材高身兆的舒波起将个子娇小,仅有一五七的练彤云揽入怀里拍哄,“总经理没人性,最讨厌他了喔!” “我告诉他了。” “告诉他什么?”江映水好奇的问。 “说我很讨厌他,恨不得他死掉!” “不会吧?”闻言,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说这种话,你不怕被开除喔?”秦展颜面露惊愕。 “都说出口了,也收不回来了……”练彤云抿着嘴,面上有着懊悔。 “你要不要明天跟他道歉?”江映水建议道,“跟他说你不是有心的,请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是他很会记仇耶!”练彤云小嘴翘得更高,“平常一点小事就对我大呼小叫,这次我一定死定了。” 那个爱记仇的家伙,一天到晚喊着要开除她的黑心总经理一定会趁此机会将她自他眼前彻底拔除! 早就听闻过虔南屏种种“暴行”的室友们,纷纷露出要她节哀顺变的同情神色。 “说了也好!”向非萼突地鼓掌,“让他知道女人没那么好惹,被他骂被丢东西,还真的能如古代小媳妇那样百般容忍!” “对!说了也好!”舒波起同样鼓励的拍拍她的背,“在那种没人性的男人手下工作,倒不如另谋高就。” “我再帮你注意有没有其他的工作机会喔!”在人力银行上班的江映水柔声鼓励,“一定帮你找到更好的工作给你!” “我工作的餐厅正好缺工读生,若他真开除你,你可以先来上班挡一下,不怕会断粮!”身为餐厅店长的秦展颜拍胸脯道。 “大家……”练彤云感动得眼眶含泪,“谢谢你们!” 不管虔南屏如何决定她未来的命运,她都有姊妹相挺! 虔南屏,放马过来吧! 不管要开除还是怎样,她都没在怕! *** 虽然昨晚才因姊妹们的安慰,让她暗中发下豪语,然而今早进了办公室,练彤云还是很怕桌上会出现一张开除通知,她甚至人都站到桌前了,才放胆将目光落到桌上。 没有! 啥都没有! 会不会掉落到地上去了呢? 她跪在地上东寻西找,连半张纸片都没看到! 过了一会儿,沉着的脚步声传来,她心神一凛,认出那是虔南屏的脚步声。 正跪在办公桌下的练彤云像个即将被抓到的小偷动也不敢动。 脚步声在办公桌旁停下,过了一会儿,移到桌脚边,接着,她就看到虔南屏的脸像恐怖片的妖怪,突然在她眼前大特写。 她连倒抽口凉气的勇气都没有,只敢瞪大那一双原本就大的明眸。 “你躲在这边干嘛?”他口气甚差。 “我在找东西。”她力持镇定的回应。 “找什么?”他的视线移往空无一物的地上。 “就找东西。”她虽然回答的很冷静,可匆忙站起来间,还是不小心撞到了桌面,疼得小脸皱起。 虔南屏手下意识抚上她发疼的头顶,指尖才刚碰触到发梢,就见她瑟缩躲到一旁闪避他的抚触。 以为他要打她的练彤云黑瞳闪过惊惧的神色。 五指犹豫收拢,以为他要揍她的练彤云闪得更远了。 “我会对你怎样吗?你那是什么态度?”被她闪躲的态度惹火,虔南屏口不择言道。 “你不会怎样才有鬼。”练彤云在嘴上咕哝。 “说什么?大声点!” “没事,总经理。” “说清楚!” “没事,总经理。”漂亮的小脸冷冷淡淡,就像她以往的表现。 她常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从容,这样的冷静态度却不知怎地,让虔南屏更是恼火。 练彤云昨晚的情绪爆发让虔南屏十分惊愕。 或许是因为惊讶过头,他才没有任何反应的直接转头就走,待回到家才发现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被讨厌了! 而且是狠狠的被讨厌了! 这叫咎由自取!虔南屏咬牙想。 他的急性子与坏脾气,不管男女都毫无分别的对待,让他心仪的女子因此对他感到恐惧,甚至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 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建筑工程公司,是一家结合建筑、营造与设计的公司。小时候,他就常被父亲带去工地玩耍,读高中的时候,只要有空,他就会在工地帮着扛砖头、水泥,在炽热的大太阳底下挥洒汗水。 工人们的个性大都爽直,要未满十八岁的他喝维士比,甚至还教他抽烟,他也习惯这样直来直往的方式,就连面对女性都是如此。 他的身边很少出现像练彤云这样娇小纤细的女孩子,就像玻璃娃娃一样,不在手心好好捧着就会碎裂,所以他根本不晓得要怎么与她相处。就算他从前交往的女朋友也都是大姊头型的,上一任女朋友最爱与他在夜市烤肉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豪爽得跟男人没两样。 但眼前这娇小的家伙喜好也很怪异不是? 那诡异的房间、诡异的音乐,还有诡异的诅咒娃娃…… 有谁能告诉他,这样诡异的女孩该怎么跟她相处? 他干嘛一直这样盯着她不说话?练彤云依然护着头,眸中有着研究。 他看起来是很不爽,而那只不晓得是要揍她还是不揍的拳头定格在半空中已久,难道他都不会手酸吗?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或许只是一下子,也或许根本一个世纪过了,虔南屏终于收回手,转身走进办公室。 “呼……”练彤云大大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上椅子。 她尚未收到开除通知,说不定是因为他还来不及通知人事部。 记得公司好像有条规定,高阶主管若要开除手下,必须同时获得人事部的认可,她一直怀疑自己到现在屁股还能安稳坐在椅子上,是因为人事部的经理将她保下来,但她“诅咒”他一事被揭露,恐怕人事经理想保她都不行了吧。 “唉!”她两手托着嫩腮,长叹了口气。 其实说离职也没啥,反正虔南屏又不是很好相处,一点点小事也要发脾气,真不怕脑充血啊! 但是呢,他发他的脾气,她暗中整回来,其实……还满好玩的耶! 而且总经理很“笨”,她暗整了这么久,他还一直以为是她办事不力,不慎凸槌,完全没猜到其实都是她的有心报复! 都是个总经理了,怎么还能思考如此一直线,这么的单纯呢! 这么好玩的玩具,以后玩不到了怎么办? 此时此刻,练彤云终于发现自己真正不想离开这公司的心思。 以前一直认为是怕辞职,工作不好找,但想想,其实是她舍不得放手这么有趣的玩具呀! 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别让他真的把她开除呀? 哀兵攻势有没有用呢? 就像那天晚上,她因为过度害怕饭店房间的鬼,而跳上他的床寻求庇护一样——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突然自脑海中响起,练彤云小脸莫名一阵热。 他不坏呀! 其实真的不坏呀! 哀兵攻势一定会有效的! 坐进停在办公大楼地下停车场的车子,虔南屏松开了束缚的领带后,不觉重叹了口气。 今天那位恨不得他去死的小秘书难得工作完全没凸槌,除了下午那杯咖啡忘了放糖与牛奶以外。 他喜欢在每天下午精神较差的时候来一杯香浓的咖啡,但对苦涩的黑咖啡敬谢不敏,两颗糖加上香醇的牛奶,是他最爱的滋味。 然而,那个一天不凸槌就可能会死掉的小秘书,这天下午竟端了一杯黑咖啡给他。 当时的他正在忙,也没注意到咖啡的颜色与平日不同,一面看着笔电萤幕,一面端起了咖啡,率性的喝了一大口。 “噗——”深色的液体如暴雨般直接下在笔电上。 他脑火的将咖啡杯重重放下,正要开口训斥,脑海中猛然出现她畏缩的模样,到口的怒言硬生生跟着那口苦得跟药没两样的咖啡一块儿吞入喉咙。 “你……”他还是喘了口气才能让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这杯咖啡忘了放糖跟牛奶,重泡。” 或许是他的“友善”出乎她意料之外,她面上表情有一丝丝惊愕。 谁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他也是会反省的好不好? “好。”细细弱弱的嗓音几乎让他难以听闻。 她伸手取走那杯黑咖啡,然后就在她转身的时候,他似乎看到她的嘴角淡淡的扬起。 他不知是他看错还是想太多,那一抹浅淡的微笑,好像有种预料中的诡黠,让人不由得全身发毛。 应该是看错了吧!他再将领带拉得更开。 她就算犯错也只会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说不定她根本是吓傻了,所以面部才僵硬得没有任何表情,她其实是只胆小的猫咪,对于他狂犬般的暴力吓得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但要这样说服自己,不知怎地,心头又觉得有些怪怪的,难以完全信服自己的推测。 虔南屏理不出个头绪来,乾脆先搁着不去想,待他多观察几天,再来下定论吧。 发动引擎,推至d档,车子才刚起步,猛地有个小人儿冲到车子前面,吓得他连忙踩煞车。 “想死啊……彤云?”他忙放下车窗,朝两手张开,站在车子前方的女孩气急败坏的大吼,“你脑袋有问题吗?突然冲到车子前面是不想活了吗?如果我来不及踩煞车,你就死定了!” “总经理!”练彤云来到车窗旁,两手抓着下降的玻璃,“你会把我开除吗?” “什么?”开除?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开除人了? 好吧,他以前的确常将这句话放在嘴边,大姊几乎只要一接到他的电话,问候语都是——又要开除练小妹了呀? “我很需要这个工作,如果没了工作我就要喝西北风了!”练彤云希望她的眼神够诚挚,双眸够水汪汪,有那种所谓的“楚楚可怜”的fu。“我每个月都要寄一万块回家,还要付房租、交通费用跟保险费,身上没有多少存款,我是连一个月的待业都不行的!拜托你不要开除我!我会更用心工作的,谢谢你!”说完,她忽地觉得有些心虚,紧张的情绪让她手微颤。 她是小孬孬咩,要对着猛狮般的虔南屏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扮演可怜兮兮的小女子,让她紧张得犹似血糖过低,随时会昏倒。 她退后一大步,朝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后,转身跑走了。 “喂……”该死的安全带,让他无法第一时间就下车追人。“练彤云!”虔南屏火大的扯开扣环突然压不下的安全带,匆匆下车追了上去。 哪有人话说完就跑的? 好歹也要等他回应啊! 虔南屏追到电梯旁,电梯在一楼停顿一会儿后,继续往高楼层而去,他暗骂了声,转身走向安全梯,三阶当一阶的大跨步跑上一楼。 来到一楼的大门口,却没瞧见练彤云的身影。 去哪里了? 他在附近找了一阵,还是没找着。 没关系,他知道她家在哪,直接上门逮人! 火大的再回到地下停车场,却愕然发现他的车子竟然不见了! 车子呢?虔南屏左右张望,就是看不到他那台银色的peugeot! 不会吧!他愕愣住了。 他的车子被偷了? *** 他听到她那一段“感人”的陈述,应该会慈悲心大起,暂时打消开除她的决定吧? 下了公车,走在回家路上的练彤云得意的想。 为了预防再让虔南屏不爽,她今天非常谨慎小心的把所有公事都安排妥当,一点可拿来大做文章的小错都未犯。 但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内心深处那小小的恶作剧坏性子又蠢蠢欲动,于是她告诉自己,她是在测试。 早上她窝在办公桌下找着不存在的开除通知时,那照理会朝她大吼大叫,然后随便拿起桌上东西扔上她头顶的男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只是口气不佳而已,并未做出任何暴力行为,说不定,她昨日的“讨厌宣言”反而让他深深明白自己有多讨人厌,所以有所节制了呢! 于是,她故意忘了在他习惯的“咖啡牛奶”里放糖跟牛奶,并放在他除非特地转过头来,否则瞧不见咖啡颜色的左手边。 那人很习惯在忙的时候,仅用眼角余光确定位置,手就伸过去了,所以她的奸计非常容易得逞;而那男人果然不出她所料,怒言明明很想冲口而出,却还是有所节制的克制了。 所以练彤云坚信,她适才那不顾性命的拦车恳求必定能牵动他的恻隐之心,不只不会开除她,以后还会对她友善也不一定。 她还是先点了两滴眼药水才冲过去的呢,必定唱作俱佳的让他感动得泪光闪闪,以为她真的没这份工作会死。 练彤云,你是天才,万中选一的天才啊!开心的她脚步轻盈得好似随时会飞起来。 行经住家附近巷道,大狗的汪汪声突然传入耳膜。 出神中的她被骇了一大跳,差点摔倒在平坦的柏油路面。 练彤云十分不悦的转头瞪着铁门里龇牙咧嘴的大狼犬。 这户人家的看门狗实在很讨厌,只要有人经过,不管认识的还不认识的,都像对待贼般汪汪叫个不停。 尤其它未被炼住,就算知道铁门关上,还是让人心惊胆战,所以小朋友都不太敢走这条巷子。 那黑得发亮的毛皮,高壮的身子,常让她联想到虔南屏——他也常常这样对着她吼叫不停。 “以后你就不会再对我汪汪叫了!”她将大狼狗当成虔南屏的得意扬笑,大作鬼脸,“你其实嘴硬心软对不对?所以你现在一定觉得自己很过分,老是欺负一个弱质女孩是件羞耻的事!” 与它直视的眸,嘴角那充满挑衅的微扬,让狼犬吼叫得更激烈了。 它抬起前脚,抓着镂花铁门。 “你出不来的,那门是关着的……”呃,她是不是看到铁门在摇晃? 不会吧!那门平常不是都锁着的吗? 它若真的冲出来,她怎么可能挡得住那条站起来几乎快跟她一样高的狼犬? 尖尖的犬齿在发亮,她几乎可以感觉得到当它咬在她皮肉上时会有多痛! 主人呢?它的主人在哪? 练彤云脸色发白,心头惊惶得想逃走,可是双腿像被钉子钉住了,动也不能动。 她张嘴,以为自己正大声呼救,其实也只有气音发出而已。 狼犬发现铁门其实未关妥,气势汹汹的撞开门冲了出来。 她要被咬死了! 惊骇得泪花乱转的练彤云连忙两手护头,二十四年来的一切在脑海中如跑马灯般掠过。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妈妈,女儿要先走一步了! 亲爱的姊妹们,希望你们帮我捡尸的时候,能忍受被咬得稀巴烂的尸体! 还有讨人厌的总经理,我不该恶整你的,虽然时光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一样不会放过每一个整你的机会…… 突然,她觉得有股强劲的力道圈上她的头,她以为是扑上来的大狼狗,吓得呼吸瞬止,眼泪滚落两腮,然而她不只未感到任何被咬的痛楚,脸颊还贴上了一堵富有弹性的硬墙,接着听到一种很像哀号的凄惨叫声。 “该该……” 这是大狼狗哀号的声音吗? “混帐!想咬人?主人呢?主人在哪?再不出现,我踹死你家恶犬!” 这是…… 练彤云讶然抬头,瞧见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以狰狞的表情怒吼逞凶不成的恶犬。 明明夕阳已快西下,挂在远方的天空,余晖温柔,但她却仿佛在他头顶看到正午的炽热太阳,散发着难以直视的强烈光芒…… 哈利路亚! 第六章 大狼狗垂着尾巴,匆匆忙忙奔回庭院。听到吼叫的主人忙开门出来,瞧见豢养的狼狗一脸受到欺负的委屈模样,立刻不爽的对“凶手”大吼。 “你干嘛?你踹我家的狗吗?” “恶人先告状!”虔南屏往前跨出一步,怀里仍搂着簌簌发抖的练彤云,“你家的狗差点咬伤这位小姐了,怎么,要上法院吗?要告人吗?来啊!我的律师团等着你!” 一听到要上法院,狗主人的气势立刻弱了一大半。 虽然常有邻居抗议他的狗太凶,让人害怕,但他养狗就是要看门的,不凶怎么行,而且养了半年多,也没看它咬伤过人,所以他还是依然故我,不将狗炼起来,只是将铁门关上。 “我又没说要告,”狗主人咕咕哝哝,“踹狗是不好的行为,不应该虐待动物!” “那你就可以放狗出来咬人?” “我没有!”狗主人一脸冤枉的否认。 “不信你问她!”虔南屏将怀中人儿苍白的小脸面向狗主人,“刚那只狗是不是要咬你?” “它……”练彤云颤抖的双唇勉强发出声音,“它刚刚冲出铁门,我好怕!” “听到了没有?”虔南屏再将小脸埋入他的怀中,以绝对保护者之姿护卫着她,“就算你没放狗,但铁门未锁好,狗未炼起来,这跟放它出来咬人有什么差别?” “好啦!”狗主人撇撇嘴,挥挥手,“又没真的咬……” “等真的咬了,我告死你!” 狗主人慑于他的气势,摸摸鼻子,将铁门关好,确定有锁上才进屋。 狼狗在铁门里踱步,一双黑色的眼睛不时瞟向门外,就是不敢与虔南屏直接对视。 “喂,你还好吧?”虔南屏一松开她,虚软的膝盖撑不住身子,直直往下掉。“还真吓得腿软。” 她两手攀着粗臂,惊魂未定的小脸苍白,芳唇颤抖不只。 虔南屏见状,索性将她打横抱起,包包勾在手臂上,往她家的方向前进。 “放我下来!”练彤云红着小脸嚷着。 “你根本就走不动。”双臂一震,将她抱得更高,好方便施力。 “我……”她想说会被路人看到,很丢脸,但出口的却是——“我很重!快放我下来!” “你轻得跟羽毛没两样。”他还状似磅秤的掂了掂,“信不信我一只手臂就抱得动你!” “怎么可能……”她话尚未说完,他就将她的身躯调转方向,圆臀置于他的臂弯中,还当真用单臂抱着她走。 她暗暗惊呼,没想到他的力气这么大,无怪乎不只不怕那只大狼犬,还一脚踹掉它的凌人气势。 “你怎么会来这里?”该不会他这附近有熟人吧? “有人话说完就走,我不来问个清楚,行吗?” 她说得那么快,他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为了找她还丢了台车,更让他决定把话问明白。 一做完笔录,他就匆匆忙忙搭计程车过来,还好他来得快,要不她就要被大狼狗咬死了! 还好他来得快…… 左胸下的心脏因恐惧而颤抖了下,他以额头轻触她的臂膀,万分庆幸。 “咦?”他是在说她吗?“问什么清……” “大门钥匙。”他指着关起来的大门。 感觉双脚已经恢复力气,但是不知怎地,心跳还是十分急促,像谁偷偷装上了金顶电池,耐力不只超久,还得了躁郁症狂跳。 “在包包的外袋。”她将包包拿上来,掏出钥匙,开了门。“可以放我下来了。”她红着脸说。 “我抱你上去吧,免得你又腿软。”不想放开是因为他的惊惧尚未完全平抚,只要一放她下来,就有她又要陷入危机里的错觉。 “真的不用了,我好了。”她微微挣扎。 虔南屏不顾她的意愿,仍是抱着她进入公寓,踏入电梯。 电梯内有一名住户,瞧见练彤云被他抱着,不由得投来好奇的眼光。 “你怎么了?”邻居问,“生病了吗?” “她被前面的大狗吓到了。”虔南屏替她回答。 “那只狗啊!”邻居一听就晓得他指的是谁家的狗。“那只狗超凶,长得又吓人,我家小朋友也被吓到好多次。” “刚刚那户人家的铁门没关,狗冲出来吓到她了。” “真的假的?”邻居忿忿不平,“我一定要去跟里长说,叫他警告那户人家,一定要把狗炼好,不然等真的有人受伤就来不及了。” 练彤云偷偷仰眸望着虔南屏方正的下巴,暗自庆幸若不是他刚好到来,她此刻的下场难以想像。 他又保护了她一次。 小脸微垂,深浓的红晕染上雪嫩的双颊。 电梯到达住处的楼层,虔南屏抱着她走到大门口,举高手中钥匙,问哪一支是大门的。 “我家到了,可以放我下来了。”从被他抱入怀中开始,小脸一直是红通通,不曾退过红潮。 这个人明明很讨人厌,为啥怀抱这么温暖?害得她全身热呼呼的,好似站在正午的太阳底下。 “哪一支?”他未如她所愿,强硬的询问。 练彤云有些无可奈何的拉出正确的钥匙。 他俐落的开门,熟门熟路的来到走廊最底的房间。 坐在床沿,她吁了一口气,虔南屏则是瞪着她诡异的房间蹙着眉。 “嗯……谢谢你救了我。” 虔南屏靠在五斗柜旁,问她,“你冲到我车子前面说了些什么?” 练彤云讶然张眼,“你没听到吗?”她用尽所有勇气说的耶! 他摇头,“你说得那么快,最好我听得清楚。” 他根本没心理准备会有个人冲到他车前,又抓着他的车窗连珠炮说了一串话,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来示威抗议的…… 抗议? “你来抗议我的?”他恍然大悟。 “啊?”什么意思? “我说,”他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你来跟我抗议的?” “我没有啊!”好像也不能完全否定,“也不能算是……” “那到底是什么?”他因心急,音量又大了些许。 一听到他吼叫,练彤云的小脸立刻紧绷,以上班时的业务姿态,略显冷淡的迎视他。 虔南屏在豁然间发现这点。 他常觉得她的神色冷漠,是因为他常对着她大吼,如果他用平和的态度对待她,她就会跟刚才一样,像个可爱的小女人,脸儿红,神情俏,令他心猿意马,心跳加速。 他懂了,懂得怎么跟她相处。 “咳!”他清了清喉咙,声线维持平稳,甚至还带着温柔,“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次。” “就……”刚刚讲的那一大串,毕竟是编出来的,讲完她就忘得差不多了,“就我负担很重,请你不要开除我。” “你负担很重?”他只注意到前面那一句。 “我每个月要给我妈安家费,还有房租、交通、保险费等费用……”应该都讲到了吧?“我只要一个月不工作,就要喝西北风,所以老板,请你不要开除我!”她用力眨眼,想眨出泪光闪闪,但努力了老半天,眼眶还是未湿润。 “这么严重?”他摸着下巴沉思。 “是啊,很严重!”她用力点头,在他思忖的面容下,瞧见了希望之光。 “我明白了。”他指向床铺,对仍惊魂未定的练彤云轻声道:“你休息一下吧,我先走了。” 明白是什么意思?是说不会开除她了吗?练彤云还未开口问清楚,虔南屏就走了。 “啊,对了!”他突然去而复返,自门口探头进来,“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不是常整我?” “什么?”被发现了?练彤云大惊失色。 “你平常那些凸槌的行为,其实是在整我吧?” “没……没有啊……”她惊慌失措的连否定都说得结结巴巴。 自她的惊慌神色中得到答案的虔南屏嘴角撇了下,再瞥一眼房内诡异的布置,迈步离开。 完蛋了!练彤云两手压着嫩颊,做出“孟克的呐喊”。 他临走前那意味不明的表情,更是让她有种人生从此一片黑暗的预感。 她无力的整个人侧倒在床上,心想,她真的得去展颜的餐厅端盘子,当工读生,又要开始她的打工生涯,过着收入不稳定的日子了!呜…… *** 一大清早,天气和煦,初秋的凉爽让人精神愉快,然而,练彤云的心情却丝毫未受到好天气的影响,头顶不只乌云密布,还下着倾盆大雨。 同坐一车的室友们知道她暗整虔南屏的事情,被当事者发现,仅能用同情的眼光偷睨她,谁都无能为力。 第三个下车的练彤云才推开车门,坐在前座的秦展颜忍不住转头道:“别想太多,他若真的开除你,就来我餐厅上班,我会叫领班帮你保留位子。” “谢谢你,展颜。”练彤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垂头丧气的走进公司大楼。 进入大厅,管理员朝她招了招手。 “有什么事吗?”她问。 “你家总经理的车子找到了吗?” “他车子怎么了?” “他车子昨天被偷了。” “怎么可能!我昨天拦车……昨天下班的时候,还看到他开着车要离开啊!”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偷? “对啊!就是那个时候,他说他下车到一楼找人,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车子就不见了。” 一抹不祥的预感掠过练彤云心口。 “找什么人?”该不会是……她吧? “我不知道。”管理员摇摇头,“他说他急急忙忙的忘了上锁,一回去车子就不见了,报警做笔录还忙了一会儿,员警还跟我调了监视录影带去看,确定他不只没上锁,连车门都大开,贼人就这样大刺剌的坐进去把车开走了。” 练彤云感到一阵晕眩。 她真的死定了! 不只被发现她暗整他,还因为她的关系车子被偷走,这下真的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 她心情郁闷的来到办公室,重叹了口气后才打开电脑,两眼无神的望着萤幕,手指无意识的依着平常习惯,先点开email。 收件匣倾刻间挤入大量信件,九成都是垃圾信,防毒软体以极快的速度过滤掉大部分的垃圾邮件,在仅存的邮件中,一位寄件人的帐号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人事部……”她全身一阵紧绷,连主旨都来不及看,就迅速点开信件。 总经理秘书,练彤云小姐敬启,恭喜你自这个月开始加薪一万元整。 请感谢总经理德政。 人事部&会计部经理虔秋江 咦? 她揉揉眼睛,难以置信的再看了一遍、两遍、三遍…… “加薪?”她惊愕高喊,“怎么可能?” 再朝主旨定睛,上头果然写着“加薪通知”。 她不只未被开除,还加薪? 太不可思议了,那个超会记仇,而且有仇必报的大暴君竟然恩仇尽泯,她怎么都不知道他其实度量跟海一样广大啊? 而且她还可能害他车子被偷耶! 他是怎么了?昨天回家时突然被雷打到,性情大变,成了左脸被打右脸也要凑过去的超级慈善家吗? 阿爸,我出运了! 正欲振臂高呼,眼角余光不期然瞟到离她约十步远的虔南屏,那略显扭曲的五官,似乎正强忍着什么。 “总经理……”她忙放下手臂,“早。” “早。”他淡应一声,踏入办公室。 练彤云不假思索,起身跟了进去。 “刚刚我收到人事部……也是会计部的虔经理的email,她说我加薪一万,这是真的吗?” “既然是会计部的通知,那应该是真的。” 若不是虔秋江信末提到这是“总经理的德政”,他那淡漠的回答态度,真会让她误以为这事与他无关。 “你是因为我昨天的那些话,才加我薪水的吗?” “加薪是会计部决定的。”他还是回得云淡风轻。 “虔经理说,这是你的授意。” 闻言,坐入办公桌后的虔南屏猛然扬首,心中大骂嘴巴不牢靠的大姊数百遍。 该死的,他明明叮嘱过她,别把是他的授意告知练彤云,没想到这大嘴巴竟然说漏嘴了! 他那被说破的微窘神情,说明他原本是想把这事当秘密,不让她知道的。 为善不欲人知?为什么要这么做?练彤云不解。 “你是因为我昨天说的那些话,才加我薪水的吗?”她追问。 虔南屏吞了口口水,才若无其事道:“我只是没想到我发的薪水,竟然让你存不了半毛钱。 她的薪水的确不算太优渥,但她也不是用钱无度的月光族,而且她其实毋须给母亲安家费,那一万元,事实上是她每月的存款值。 她突然有种欺骗了好人的愧疚。 可是能因此加薪又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害得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该跟他道歉,说明真相,还是厚着脸皮接受? 可若道歉的话,他就知道她又骗他,说不定真的会被开除啊! 厚着脸皮这样接受,又觉得心虚,就怕晚上会做恶梦,梦到他拿着大狼牙棒,凶神恶煞的来讨钱! 怎么办呢? 练彤云不知如何是好的两手交握,微垂着头,目光在地板上游移。 她的无措态度让虔南屏误以为她不想接受,口气不自觉的凶了起来。 “你不想加薪吗?” “我、我没有这意思!”谁不想加薪啊! “那你干嘛很困扰的样子?”他火大的站起,有种好意被丢在地上踩的恼羞。 “我只是想不要丢工作就好,没想到还能加薪而已。” “那你应该感到开心,你保住工作还多了薪水。” “但是……”她良心过意不去啊! 人干嘛生良心这种东西呢,害得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马的,练彤云,你真是令人火大!”虔南屏走上前来,猛地攫住她的双肩,“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对你好也不行,对你不好也不行,你是想怎样?” 那愤怒的脸庞就近在咫尺,练彤云俏眸因不知所措而不断眨动。 “就因为你很讨厌我,所以连我的好意也要抹煞吗?” 她没这么说啊…… “要讨好你怎么这么困难?我都已经这么克制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克制什么?克制脾气吗?但他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气得跳脚啊! “干嘛不讲话?”他咆哮。 她她她……她被吓到开不了口啊! 此刻的他就像昨天那只骇人的大狼犬,最可怕的是,大狼犬的脚都搭在她肩上了,只差一口咬断喉咙这一步了! “你……”虔南屏为她的沉默气结,“该死的,你要讨厌就让你讨厌到底算了!” 他火大的将她拉近,薄唇直接覆上因惊惧而微张的红唇。 咦? 他在干什么? 他他他……他在吻她? 他在吻她吗? 柔软的唇在她的小嘴上辗转,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鼻尖,刹那间,她脑子晕眩了下,膝盖微微的酥软。 她的唇好软、好甜……有着薄荷糖的清新,让他欲罢不能的想要加深这个吻,直取檀口中的香甜。 然而理智忽然间回笼,他近乎气急败坏的将她一把拉开,乍见她双眸瞪得大大的,仿佛一颗炸弹猛然在她面前炸开,整个人吓得失了心魂的模样,不由得暗恼,这一次,他还真的是将自己往死胡同里推了。 该死的,他怎么会这么冲动? 他忽然的离开,也让练彤云回过神来。 她讶然抚着尚残留男人气息的唇瓣,难以置信的是此刻的心情——她一点都不讨厌这个吻,甚至还有点喜欢。 喜欢…… 胸腔内的心脏仿佛又装上了金顶电池,怦怦怦!连身躯都撼动了。 “抱歉!”虔南屏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想出口的愧疚还是只能化为两个字,“抱歉。”如果此刻手上有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的插入自己的脑袋。 他是个登徒子吗?还是任意就可轻薄女孩的花心大萝卜?可在公事上离他最近的她,对于他私底下的人际关系也略知一二,她很清楚这人不只没有花边新闻,就连所谓搞暧昧的红粉知己也找不到半个。 在感情上十分正直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吻她? 难道是…… 不不不,在这之前,她应该先弄清楚他这么做的真正意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问题,让想装作若无其事的虔南屏又给拉回现实来。 一时间难以拿捏该如何回答这问题的他,尴尬万分的走回办公桌后。 他的“一世英名”在他一时的冲动下,于今日毁于一旦! “把今天的行程给我。”他打开笔电,不顾还在跑开机程式就在键盘上一阵乱按,假装大爷很忙,没空回答问题。 “听说你车子丢了,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那是我门没关,钥匙没拔,不关你事。”他敲了下桌面,“行程表给我!” “总经理,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但其实会不会是相反?” 被说中心事的他双颊克制不住的暴红,那热浪太明显,他清楚此刻的脸色一定跟煮熟的虾子没两样。 “别胡说八道!”他再敲了桌子一下,“现在是上班时间,公事以外的事不要……” 红透的俊颜忽地被一双小手捧起。 “总经理,你很差劲,一直规避我的问题。”美眸森然一瞪,“去死吧,讨厌鬼!” 骂完,她狠狠的、狠狠的……吻上他的唇。 第七章 虽然她是名小孬孬,但需要爆气的时候,她可是威力十足! 然而当她一时不爽的吻了他,分开时,心头那只懦弱的小孬孬又突然迸了出来,在两张脸庞之间,以看好戏的语气对着练彤云说:很大胆喔,主动吻你家老板咧! 她刚做了什么?练彤云慌乱的退了一步。 然而她才刚有动作,虔南屏眼明手快,一把抓住离开他下颚的柔荑,就怕她转身逃跑。 他们都因一时的冲动做了事后后悔的举动,但是练彤云的“冲动”却是给了对她的心意不只没有把握,甚至一直误以为她非常讨厌他的虔南屏鼓励。 他的手一握住细腕,练彤云的心更慌,察觉她想挣扎的意图,粗臂一扯,猝不及防的她扑跌至他身上,螓首方抬起,柔软薄唇随即覆上。 不同于适才蜻蜒点水的啄吻,他遵从潜伏在内心深处许久的猛兽欲望,直接撬开她的牙关,与丁香缱绻缠绵,尽情吮尝渴盼已久的甜美。 吻得越是深入,欲望的猛兽越是难以控制,腰上的大手游移至背上,来回抚摸她的腰背弧度。 她几乎是在他的舌尖一碰上她的唇瓣时,人就昏沉了。 她完全是顺着本能去回应他的亲吻,勾缠他的舌尖,彷似她亦早已期待这日好久好久…… 不知过了多久,虔南屏放开她,细看着那因热吻而迷蒙的双眼,略微红肿的唇瓣,以及颊上晕染的两朵红云。 她真是甜美诱人得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怀中,或是,吃下肚去。 桌上的电话铃声突响,敲醒被魔咒禁锢的两人,回过神来的练彤云急忙想站直,贴在背上的巨掌立刻改扣住纤腰,将她禁锢在怀中,不准动分毫,接着才拿起话筒。 “嗯……好,我明白了……下午的会议再跟我详细报告,就这样。” 讲电话的时间不过短短三十秒,但对被困在他怀中的练彤云而言,却仿佛长如三十分钟。 虽然是他先主动吻了她,这一次的深吻也是他先进击,但在她的心中仍是不免忐忑。 女孩子是听觉动物,所有有关于爱情的承诺保证,若未经由口说出,行动上做得再多,心中还是会有块角落慌慌的兀自疑猜—— 有没有可能他对别人也是如此? 他这么做是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他会不会只是顺势而为,反正有便宜可占,不占白不占? 身处于大都会中,听闻过太多男女之间的爱情游戏,反而会让人在面对一份纯粹的感情时,加入了太多太多不确定,所以谁都不敢勇敢,就怕先认真的人先输掉了领土,以游戏人间的态度才能保留面子,全身而退,然后在独处的深夜里,垂泪啃着寂寞。 察觉钳制她的手劲稍松了些,练彤云立即仰首道:“我得去准备下午的会议资料。” “时间还很多……”这次换手机响,虔南屏暗骂了声,拿过手机,见是母亲打来,只得接起,“妈……餐厅?喔,你说你跟你朋友聚餐的餐厅……后天吗?我问一下。”他转过头问练彤云,“记得我上次要你找我妈跟她同学聚会的餐厅,你订位了吗?” “我订位了。”她点点头,“我现在去传餐厅资料给你还有董事长夫人。” “有订位就好。”他还是没有放开她,转对手机道:“都订位了……资料晚一点给你……怕什么,我秘书办事不用担心……喔,那有时是偶发状况,这次不会再凸槌了。” 一听到他说“我秘书办事不用担心”,练彤云立即抿住嘴,以防嘴角的笑意太过明显。 他明明一天到晚丢东西骂她办事不力,而且董事长夫人必定也曾耳闻,要不他不会有接下来的安抚。 对了,她是订了哪家餐厅啊? 当餐厅的名字在脑中浮现,她大惊失色。 那是一家服务态度声名狼藉的餐厅,餐厅的餐饮非常道地,但是老板的态度却非常高傲,所以喜欢的愿意忍受,不喜欢的则是骂不停口。 她当初会选这家餐厅也是为了整虔南屏,因为听说那聚会他也必须出席,事后她打算用餐饮的美味搪塞,而服务态度本来就是见仁见智。 糟糕,她得退订,换另一家餐厅才是! 见他一结束通话,练彤云立刻道:“我现在就去拿资料给你。” “那不急,反正是后天的事……”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该死!今天的电话怎么这么多?” “可能因为我不在座位上,所以直接转到你这来了。”她一直都听得到外头的铃声大响。“你先接电话,我去忙资料。” 这一回的挣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她像受惊的小兔般快步离开总经理办公室,疾走的步伐像是恨不得用跑的。 上班时间本就该禁止谈私事!心里明白不能公私不分的虔南屏狠瞪着响个不停的电话。 但……他妈的!这间公司是他的,就这么一次拨点时间让他追求爱情又有什么关系! 不理会晌得几乎快变哀鸣的电话铃声,他伸手扯掉颈子上的领带,走向办公室大门。 *** 青葱般的纤指在滑鼠上不停点着,点开一个又一个的资料夹。 一看到条列出的餐厅名称,练彤云几乎要抱头哀鸣。 每一家餐厅都是她准备用来整他,所以其中都有令人发指的大缺点。 她得重新寻找一间不管菜色还是口碑皆优的餐厅,免得……免得什么?免得他讨厌她吗? 欲点开流览器的纤指停顿。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尤其在他已经知道她过往的凸槌都是故意整他的时候,他心口的怒火必定更甚,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才对。 那么,他吻她一事就显得诡异了! 就好像在发生那些事后,他还主动帮她加薪一样的匪夷所思。 他在想什么? 他的目的是什么? “彤云。”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骇了一跳的她差点跳起来。 “什、什么事?”她不由得结巴了一下。 “这就是我妈她们要聚会的餐厅?”虔南屏弯腰凑近电脑萤幕,“是这家吧?芸特味觉?”他指着做上记号的欧式料理餐厅。 “呃,是……呃,不是!” “是还不是?”浓眉微蹙,他心知有异。 “那个……”一时之间,她不知要说真话还是假话。 说真话,一定被骂得狗血淋头;说假话,他们若真的去这间餐厅用餐,被气饱回来,她恐怕小命也不保! “该不会这间餐厅有什么问题吧?” 黝黑的眼珠子紧缩了下,虽然她表面不动声色,但离她极近的虔南屏却是抓准了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练彤云,你订了间有问题的餐厅要来整人?”他几乎是吼叫出声。 想想他身边的亲戚朋友,若是需要透过她来办事的,哪个没被整过? 别说三姨的剑兰花束了,现在连他母亲她都动了恶整念头? 他还真是后知后觉啊,经历过这么多事,才多心的猜到原因不单纯,不只是单单对工作不上手的凸槌而已。 练彤云轻抿了下嘴角,转过头去,继续寻找着口碑不错的餐厅。 “你现在要亡羊补牢?” 她没有回话,滑鼠点开一页又一页的新页面。 “你哑了?干嘛不说话?” “我在找餐厅。”她闷声回了句。 “所以你是承认本来要找给我的餐厅有问题?” 她又沉默不语,手指点击的速度更快,丽眸迅速流览页面介绍,再一一将不合格的页面关掉。 “你一直在背后玩阴的!” 小嘴抿得更紧了。 游标选取档案、列印,将符合需求的餐厅列印成书面资料。 一旁的雷射印表机没几秒就列印出五大页。 “这是适合董事长夫人与朋友聚餐的三家餐厅。”练彤云将资料凑至他眼前,“一家欧式,一家日式,一家中式,若由我推荐的话,我会推荐日式餐厅那家。” 虔南屏凛着一张俊颜,直瞪着她。 “还有,你刚刚问的那些问题,我现在就回答。”她深吸了口气,“对,我都在你背后玩阴的,你脾气暴躁,一点小事就动辄骂人,我不想丢这份工作,又不想平白受委屈,所以我用我的方法反击,就是这样!”她与他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谁。 “小聪明真多。”虔南屏冷哼。 “如果总经理没事的话,我要忙下午会议的事了。” “谁说我没事?” “什么事?”练彤云立持平静回视,心头却是在发颤。 这一次真的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底牌被揭穿,一定会被开除回家喝西北风了! 他微眯着俊眸瞧她,“你难道一点疑问都没有?” “什么疑问?”听他的语气,好像不是要开除她? 装若无其事?虔南屏暗自咬牙。 他的小秘书最擅长这一招! “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再勾起你的回忆。”他拉住椅子两旁的扶手,朝自个儿拉近。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 “等……”她的心脏又被装上强力电池。 “不等!”等个鬼,神经病才会等! “唔……”未竟的话语含在贴合的唇间,成了意义不明的呜鸣。 他再一次深深的吻过她,红唇被吻得更肿,红润润的丰满,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拇指情不自禁抚过如果冻般q软的唇,恋恋不舍的再轻碰了下。 “我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了。”虔南屏喃喃自语,“竟会迷恋上你这阴险的小恶魔!” 他像是发怒般的低喃,让恍神中的练彤云清醒过来,美眸不可思议的直盯着他瞧。 “你说什么,总经理?” 她刚没听错吧?迷恋?是迷恋吗?真的是迷恋吗? 迷恋等同于喜欢?或是比喜欢更高一个层级? 还是更令人心醉的代表? “我说,不准再来阴的,有什么不满就直冲着我来。”他一向正面对决,这样的一个男人,对于背后的暗箭难以设防。 咦?这句话好像跟上文没啥关系耶! “总经理,你刚不是说……” “说什么?” “说你迷恋我啊!”害她心里小鹿乱撞。 他充满恶意的一笑,“这句话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练彤云俏眸一眨,突地明白他的目的,“你是……是……”她恼羞的涨红了脸。 他是在报复她! 卑鄙的家伙! “被小整一下的感觉不错吧?” 她斜眼瞪着他,眸中隐约有泪光闪动。 先认真的人就输了,她就是那个认真的笨蛋! 明明心中有所质疑的,但只要他一靠近,她就忘了那不确定的心思,为了他一句话而喜,也为他一句话而忧、而怒。 她都不了解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 明明……明明很讨厌他的,明明每晚作法恨不得他去死的,为什么他随意的一句玩笑就可以牵扯她的情绪? 她已经懂了! 懂那吻,懂那句甜言,都是他反整回来的报复。 傻子!她自己明明就是整人高手,怎么还会中招! 瞧见那闪烁的泪光,虔南屏立刻知道自己错了。 “彤云,我刚……” “总经理,我要开始工作了。” “我只是在开玩笑。” “请不要打扰我。”她冷着声音,小手移动滑鼠打开下午会议资料的档案。 “听我说!”虔南屏猛地将椅子转往他的方向。 绷得紧紧的小脸,倔强的眼神充满敌意的瞪视。 “是不是开玩笑都无所谓,你吻我是玩笑,我吻你也只是以牙还牙的回敬而已。” “混帐,我不是玩笑!” “我是玩笑!”她咬牙回道。 “我是个大老粗,不懂对女孩怜香惜玉,但我还没有蠢到你离我这么近的距离,还分辨不出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拇指粗鲁的揩掉滑落她脸颊的泪水,“我喜欢你很久了,彤云。” 红唇微微颤抖起来。 “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骗人……”她颤声,“明明对我很坏……” “我公私分明。” “乱讲!你还会拿东西丢我、骂我,还常嚷着要开除我!” “你也常整我、害我,还老让我丢脸出丑!” “你欺负我,我当然要回敬!” “所以就恶性循环了。”她越哭越凶,一种从不曾在他心上泛起的温柔驱动他张臂将她揽入怀里,“我就不懂,为什么你明明颇细心,还会老是凸槌,给我惹麻烦。” “呜呜呜……”谁教你骂我在先! “好啦,以后我不骂你,你也别偷恶整我。” “呜呜呜……”勉强答应。 “别哭了,再哭眼睛肿,下午开会时,会被误会我欺负你。” “呜呜呜……”你本来就一直欺负我! “我以后不欺负你了!”真怪,她明明一直哭,他却都听得懂她呜咽里头的意思。 这叫心有灵犀吗? “再哭我吻你喔!”虽然这招很老梗,但他喜欢。 “呜呜呜……”这么老梗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我看你是真的想要我吻你。”他装作很无奈的苦笑。 “呜呜呜……”才没有!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草上飞,水上漂,指的是轻功。 练彤云虽然没练过这门功夫,但她也觉得她的脚步轻盈得好像在地板上飞舞,脚底板不沾尘。 回到房间,她傻笑着一骨碌躺在柔软的床上,那咧开的嘴角,怎么就是无法合拢。 没有想到,她竟然有了男朋友,更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是他! 傻笑了好一会儿,她又突然爬起来,拿过床头柜上针扎最多的诅咒娃娃——不用猜,那就是虔南屏的——将上头的针一根一根拔出,放回大头针的盒子里。 “彤云。”刚下班回家的秦展颜站在门口,敲了下门板,“等等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你在干嘛?”她在床沿坐下,好奇的看着好友手上的动作。 “没有啦!” “这是谁的娃娃?”秦展颜侧过头来,仔细看着娃娃仍插满了针的肚子,上头写着被诅咒者的姓名,“南……南屏……你公司那个粗暴总经理?”她不解的眉头一蹙,“你在拔针?” “嗯啊!”练彤云有些扭捏,但还是未停下手上的工作。 “为什么?你们和解了?” “没有啦!”发窘的小脸神情不自然。 “该不会……”秦展颜忆起她上回的推测,“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红色的大头针猛然扎上练彤云的指腹。 “好痛!”她忙将受伤的食指放入口中。 “我就知道!”秦展颜一脸得意洋洋,“早猜到你们一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啊!不要乱讲话!”练彤云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当心我把名字改成你的。” “改啊!你的诅咒有用,这个虔南屏早就死无全尸了。” “什么死无全尸?呸呸呸!不要乱讲话!”练彤云狠瞪她一眼。 “哟!现在会警告我不要乱讲话,之前不知道是谁一直叫他去死的!”秦展颜凉凉道。 “厚!不要这么爱糗我,你找我干嘛?”转移话题为上策。 “我是想找你一块儿吃晚饭。”目前也只有她先下班回到家。“不过搞不好你要跟总经理约会,没空陪我呢!” “有!有空啦!”真说没空不被调侃到死才怪。“他今天跟客户有约,没空陪……”完蛋,嘴快! “没空陪你约会是吧?”秦展颜眸中的戏谑之意,让练彤云真想扯下手中娃娃肚上的名字,改贴上她的。 “你很烦耶,再说,就不陪你吃饭了!” “好啦。”秦展颜摊手作妥协状,“回来再拔,先陪我去吃饭吧。”她抢走她手上的娃娃,扔回原位。 “等我换件衣服。”她身上还穿着上班的套装。 “好,我先去客厅等你。” 练彤云换好衣服,两人一起走往餐厅的路上,她不忘叮嘱秦展颜。 “你可不要跟波起她们说这件事。” “为什么?”秦展颜纳闷。 “不要说就是了,你一个人笑我就够了,再加上她们三人还得了!”四个女人的贱嘴加起来,谁受得了! “这是好事耶,我们怎么可能会笑你!” “我才不相信!”又不是今天才认识。 “可是不说嘴巴很痒!”她没保守秘密的拉链。 “你敢说,我就做诅咒娃娃诅咒你!” “好恐怖!巫婆,你的心真险恶。” “怕就不要讲。” “好咩,不说!”她只答应不用嘴巴说喔! 当天晚上,其他三人分别收到秦展颜的简讯通知,立刻兴奋的来到练彤云的房里,逼问她跟虔南屏的事。 “秦展颜,你言而无信!”练彤云愤怒的将新做的诅咒娃娃贴上秦展颜的名字,“去死!” 狠狠扎下第一针! 第八章 洗完澡,练彤云边走向房间,边以毛巾擦拭湿发,才刚到房门口,手机突然铃铃作响,她一个箭步冲向床,拿起丢在床上的手机。 是他打来的! 她喜形于色,连忙按下通话键。 “喂,你好!”她故意装出怪声音。 “我要找练彤云。” “这里没这个人喔!”她轻松的将手机夹于脸肩之间,打开化妆水盖子,抹起保养品。 “对不起,我打错了。” “跟你……”啊咧,还真的挂断了?这人怎么这么耿直啊? 练彤云连忙回拨,没想到竟然进入语音信箱,再拨几次还是一样。 该不会他也跟她同时的拨出吧? 练彤云握着手机,瞪着萤幕,没有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儿,手机果然响了。 她立刻按下通话键,“喂!” “终于打通了!”虔南屏吁了口气。 “你刚很好笑耶!”她笑着抱怨,“我刚是跟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还真的挂断了。” “你才好笑,以为我真的听不出来是你吗?我是故意的!” “嗯哼!这叫战败者的挣扎吗?” “哈哈哈……”他大笑,不与她争辩。 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她也跟着嘴角扬笑,眼底眉梢透着幸福的甜蜜。 过了一会儿,虔南屏敛起笑声,嗓音在刹那间低哑得不可思议,藏着让人怦然心动的诱惑。 “我想见你。” 她胸口蓦地一紧,心脏怦怦怦地狂跳。 “才不给你见!”她爱娇的拒绝。 “乖,下来,给我看一下!” “下来?下去哪?” 该不会……她丢下毛巾,爬到床上,拉开窗户往下瞧,果然见到那失而复得的银色peugeot就停在大门口的另一端车道上,暂停灯闪个不停。 “我在你家门口。”他如她所预料的回答。 “我……”练彤云低头看自个儿身上单薄的睡衣,还有乱七八糟的半干头发,“我刚洗完澡,不见客。”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害羞什么!”他啼笑皆非。 “谁跟你一起睡过!”她红着脸低嚷。 “在台南的时候啊,你还主动投怀送抱。” “我哪有?我是被鬼吓的!”抗议抗议! “是吗?”虔南屏笑声诡异,“说不定那是藉口,要不然我怎么都没感觉到有什么鬼的存在? “因为你八字重,看不见啊!”是怎样?就要诬赖她故意找藉口爬上他的床就是了? “我那晚没有被鬼扰得睡不好,倒是因为你的关系天亮才睡着。” “为什么?”她好奇。 “下来就告诉你。” “嗯……”她转头望着镜中那一头乱发。 “快!” “好啦!”管他的,“等我!”又不是没看过! *** 夜凉,在屋内没感觉,一出了门凉风袭上裸露的双腿,加上头发未干,练彤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手拉紧薄外套,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一见她头发仍湿着,虔南屏脸一沉,迅速关了冷气。 “怎么没把头发吹干?”他动手拨弄她的长发。 “你要我快下来的呀!”恶人先告状? “你没告诉我你头发湿的。”他打开暖气。 “也快干了……你干嘛开暖气?”就算秋夜风凉,外头气温也近三十度,谁在这种时节开暖气啊! “我怕你感冒。” “但会热!”她忍不住脱掉薄外套。 练彤云身上穿的是一套紫红色蜘蛛网图样的两截丝质睡衣,颜色与图样虽然有种黑暗的血,但睡衣样式却是十分可爱,细肩带、v字领口、宽松的下摆、缀蕾丝的平口裤——她的上围不算突出,这样带小性感的睡衣正适合她。 盯着她胸口那片雪白,虔南屏喉结快速滚动,有一把火被趴在她胸口的蜘蛛给点燃了。 “热总比感冒好。”撩拨头发的速度变缓,心想,就是热,他才看得到眼前美景,要不这女人平常都将自己包得很紧,一身巫婆般的黑,难以撩起男人的欲望。 他还记得那天在台南的饭店,她睡觉时着的是宽大的t恤,可能顾虑他是男性,而且那时两人的情况可说是对立,她才故意穿一件男人的t恤,却不晓得裸露在t恤下的两条纤直长腿有多诱人遐思。 要不是忙了一天太累,他绝不可能一上床就睡着,但是她因怕鬼而“投怀送抱”,却是让他整个神智清醒,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贴在他胸口的背脊、那交叠的双腿、柔软得可以直接放入行李箱打包走的娇躯…… 一整晚,他都与他的欲念奋战,这女人倒是睡得很熟,好像找到一个安心的所在,偶尔还冒出两三句梦话。 要说他的大男人自信未曾因而些许受创,那是骗人的! 若没点邪恶的气息,男人还能称为男人吗?能被完全安心信任的,是爸爸、是兄弟,而不是一个对她早有爱恋的男人! 他曾很恶质的想:你竟敢这么放心的窝在我怀中睡,那我就让你悔不当初! 然而,当在她腰前的大手移到她胸口下缘时,理智硬生生将他邪佞的巨掌扯住,不让他再做任何逾矩的举动。 shit!他还真是名好人! 浑然不觉虔南屏已转过这么多心思的练彤云边享受他的手在发间穿梭的舒适触感,同时不忘她下来的主要目的。 “为什么你在台南的时候,会因为我的关系睡不好?是我睡癖太差吗?” 她不记得自己睡癖不好啊!只是偶尔会跌下床去,这也是因为房间里头的单人床太窄了嘛! 虔南屏定了定神,自遐思中回到现实。 “彤云……”他们的角色已不再对立,他可以大方大胆的碰触她,就像在她发间游移的手一样。 “嗯?”他的嗓音怎么又变得特别低哑了?不过这样的声音好好听,让她忍不住心儿怦怦跳,脸颊发烫。 “先让我亲一下,再告诉你。” “好。”她大方的凑过脸去。 游移的手顺势扣上她的后脑勺,唇压上她,品尝甜美,腰后的大手轻摩挲着细肤,长茧的粗砺指腹在经过之处,留下一道道叫人舒服得想呻吟的触感。 “唔……”她不由自主的轻声嘤咛,细嫩的娇媚逸出贴合的唇间,传入他的耳中,如同在成堆枯叶中投下一根点燃的火柴,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将娇躯压上胸口,胸前的两团柔软挑战理智底限,然而沉醉其中的练彤云恍然未觉她在男人体内种下的欲火,攀上粗颈的素手同样轻摩着他敏感的颈后与柔软的耳垂。 “彤云……”虔南屏粗嗓低喃她的名,吮尝唇瓣的力道更重,巨掌终是不安分的直接探入上衣内,抚上光洁纤背。 太快了!残存的理智在挣扎。 再让吻加深,他怕控制不住,会在车上就要了她! 他怕吓坏了她,毕竟他们才刚开始交往,他费了好大的劲,方能强迫激情的唇离开。 迷蒙的羽睫扇了扇,好一会儿才自迷离梦境清醒过来。 她的呼吸仍因刚才的热吻而急促,嫩颊晕染着一片桃红,娇媚的模样让他怔怔发愣,想将她压倒的欲望在体内窜动。 他忍太久,打自台南共眠那一次,她柔软的躯体、发丝的馨香就常在他的梦中纠缠。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在台南的时候睡不好了吧?”她的双手搭在他的大腿上,偏着头凝睇,使得那一双大眼睛更是黑亮有神,闪着纯真的光芒。 而那样的角度,虔南屏只要垂眼,就可以看到胸口的乳沟正在突围他的理智防御线。 他暗自吞了口唾沫,定了定心神,乾涩的唇让他有股冲动想伸舌舔润,可他还是强忍住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吗?”他伸指在她的额上轻弹了下,“美女在怀,哪个正常男人睡得着!” 他尽量说得自然,将脑中的遐想推给全天下的男人一起承担。 “喔。”她一双灵活大眼骨碌碌转了一圈,“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哪个时候?”明知故问的他脸颊发烫。 “就是你抱着我睡的时候啊!” 咳,这还用问吗?她根本是故意的! “你想我会想什么?”他把问题丢还给她。 “我怎么知道!”练彤云皱皱可爱小鼻,摆出无知的模样,“我又不是男的!”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问问嘛!”她就是想看他受窘的模样,嘻,那尴尬的神情真好玩! 虽然他的个性较直,可不表示他是个笨蛋……好吧!他的确被她整了很久一段时间,才恍然大悟她的凸槌都不是偶然,所以他现在也变聪明了,知道她绝对不是单纯的想“问问”而已。 她以整他为乐,自然爱看他出糗! 这是你自找的!虔南屏嘴角邪恶微勾。 “我很乐意把我当时的想像,化为实际行动演练给你看!” *** “啊……不……” 凌乱的床单上,叠合着一对高大的男性躯体,与娇小的女性芳躯。 女人妩媚的嘤咛与男性的粗喘融合在一块儿,荡漾在偌大的饭店房间内。 女人皱起的眉分不清是因痛苦还是喜悦,白皙的肌肤透染激情的淡红,更显得雪肤柔嫩。 这就是他的想像。 一进到饭店,练彤云就知道大事不妙,只有天真过了头的女孩才会以为一男一女——还是郎有情妹有意的那种,一块儿走入饭店房间,会有盖棉被纯聊天的可能! 想想在台南过夜的那天,她对他真是信任过了头! 可这男的还真未辜负她的信任,一整晚以保护者的姿态抱着她睡,就连手指都安分的不敢乱动,可在他的脑海中,却早就大战三百回合去了! 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可靠与正直,才让原本讨厌死他的她,爱苗悄然滋生。 但是……他的想像未免太过激烈! 他的吻既深又贪婪,爱抚直击重点,强迫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跟着他一起燃烧,饥渴的渴求他的给予。 然而,即便她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兴奋如此急迫,他仍是克制着以最温柔的缓慢力道进入她的水润,直到他确定她能完全接受之后,方尽情的驰骋欲望,然后在欢愉过后,抱着她粗重喘息。 她窝在他的怀中,感到筋疲力竭。 跟着他的速度奔驰,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现下她只能柔若无骨的依偎着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略快的心跳,眉眼微弯。 “知道了吧,”虔南屏犹喘的低嗓在她耳畔响起,“我的想像!”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指尖勾画那“理直气壮”的俊脸。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 “啧!”他抱着她转了半圈,让纤躯趴在他身上。“还好有美梦成真。”他近似咕哝的声音像呓语。 “美梦什么?”成真? 回应她的是细微的鼾声。 她想,这男人应该“肖想”她很久了! “呆子!”她笑駡一声,“对人家那么凶,谁知道你喜欢我!” 她拍拍硬实的胸膛,虽然这“枕头”稍微硬了些,但还是可以接受。 她起身欲拉被子,明明已经睡着的男人却在察觉她起身意图时,大手环得她更紧。 “我要拉被子,你不想我感冒吧?”不知道睡着的男人听不听得见。 一会儿,奇迹出现了,他虽然没松手,却用脚将被子勾起,踢到两人身上。 “你没睡着?”她拉好被子。 回应她的仍是细微而频率相同的鼾声。 “无意识的回应啊?”哈!真好玩! 同样困累的她,闭上眼跟着一块儿沉沉睡去。 睡着之前,她忽然想到她的闹钟,明天早上一定又会吵死其他室友! 管他的,反正她们会自己进房去关,只是看到她不在,不知道会不会脑袋想歪,尤其是秦展颜那色女。 不管那么多了,她好困,睡了…… “儿子,你快点来!来你帮我找来聚会用的餐厅!”急切的嗓音嚷完,电话就切断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妈?”回应虔南屏的是无情的嘟嘟声。 焦躁的虔南屏忙回拨,母亲的手机却直接进入语音信箱。 该不会发生事情了吧? 难道他那个爱整人的小秘书性子不改,重新找来的餐厅仍是有问题? 趁着路口绿灯,他掉转车子驶入对向车道,以最快的速度在车阵中穿梭,到了餐厅门口,无暇理会禁止停车的黄线,车门一关就冲入餐厅。 他奔入的气势太吓人,门口的领台吓得连“欢迎光临”都忘了喊。 “我要找人!”他一个箭步上前,领台下意识倒退两步。“姓虔,还有一个同行的友人……” 他瞧见有位打扮入时的中年妇女狂朝他招手,“我找到了,谢谢!” 领台水眸眨了眨,想她根本连口都未开,就被道谢,还真有些汗颜。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这家餐厅菜色不对?还是服务不对?或者……”奇怪,母亲的脸怎么看起来挺乐的,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你看你看!我就说他一定会在半小时内冲来吧!”虔母面露得意的对坐在对面的友人道。 “真是厉害,二十五分就到了!”同样笑得乐不可支的妇人自皮包内拿出一千块给虔母。“我输了!” 闻言,虔南屏脸都绿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黑着脸问。 “还不都是你!”虔母语气中带着委屈,“叫你过来陪我们吃个饭,推三阻四的,也不想想黄阿姨她们移民美国都十几年没见了。”不耍点伎俩,哪骗得到儿子过来吃饭啊! 虔南屏嘴角在抽搐,“妈,玩笑不能这样开!” “我哪有开玩笑,我只有叫你来餐厅而已啊!”虔母一脸无辜。 “但是你的语气让人很难不胡思乱想,还有你关机是怎么回事?”他气得快跳脚。 “我哪有关机,是没电啊!”虔母回答的泰然自若,好像刚刚他听到的慌乱是幻听。 “南屏,别气了,是黄阿姨想看看你啦!”黄阿姨忙跳出来缓颊,“还有芳倩啊,你们都十几年没见了,她想见见你。” “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坐在黄阿姨身边的女郎俏脸微红。 “黄阿姨?”虔南屏转头过来,这才发现这位黄阿姨果然面熟,“你是……我妈高中同学的那位黄阿姨?”他记起来了! “对对对!没错!”黄阿姨开心得笑了,“还有芳倩啊,你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的。” “芳倩?”他黑眸瞪大,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已经看不出往日青涩模样,成熟又爽朗的女子。 “干嘛眼睛瞪那么大?”黄芳倩站起身,近一七。的高身兆个子有着精英的气势,“十几年不见,把我们都忘光啦?”她边说边长手用力一推虔南屏的肩膊。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很爱动手动脚!”虔南屏老大不客气的推回去,虽然控制了力道,黄芳倩仍是晃了下。 “靠!对女人动手,是不是男人啊?”她狠瞪他一眼。 “你小时候又黑又高,跟个男生没两样,我早忘了你是个女人了!”他哈哈大笑,在母亲旁边的空位坐下。 “我跟你换个位子,你们两个青梅竹马好好敍旧,我们两个老的聊我们的!”黄阿姨笑嘻嘻的与黄芳倩对换座位。 黄芳倩从善如流,与虔南屏面对面而坐。 “我看你是只长个子没长脑袋,我读国中的时候明明就有留长头发!”斜睨他的眸带着女人独有的娇嗔,但二愣子的虔南屏浑然不觉。 “什么时候?我只记得你短发爬树的粗鲁模样。”看到许久不见的故友,虔南屏笑得十分开心,早忘了母亲当初要他来聚会,另有心机。 “你真是好的不记,坏的倒记得十分清楚!”黄芳倩别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 “麻烦帮她加水。”他指着她已空的水杯,“我要点餐。” “好的,请稍等。”侍者欠身离去。 “你怎么了,个性变很多。”黄芳倩讶异的望着他。 “什么变很多?” “你竟然会注意到我的水杯空了。”这对一向粗线条的虔南屏来说,可是件奇迹啊! 这男人身上不是一出生就少了体贴基因?什么时候转性了? “这很难吗?它就在我眼前啊!”重度近视才看不到水都见底了。 “是以前女友的调教?”黄芳倩眨了下眼。 以前女友的调教?虔南屏沉思了一会儿。 这跟过去的女友无关,应该说是自从他知道该怎么跟练彤云相处,才能看到她最可人的一面后,他很自然而然的就会注意到女友的动向,了解她的需要,并主动在她开口之前就为她做好。 他喜欢这样宠着她的感觉,喜欢她一脸惊喜的对他说谢谢。 她的笑靥好灿烂、好美,他常看得目不转睛,多么欣喜这个女人属于他所有。 虔南屏笑而不答,转移话题,“这些年在美国过得如何?” “还好啦!”黄芳倩调整了一下坐姿。“只不过我刚到美国时,不敢讲我的破英文,每次出去吃饭,侍者问我要喝什么,都只会讲orangejuice,天晓得我多讨厌柳橙汁!” “哈哈哈……”虔南屏忍俊不住大笑,“太好笑了!柳橙汁,哈哈哈……” 看他们聊得愉快,虔母与黄阿姨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他们两个看起来还真配。”虔母满意的望着斗嘴中的两人。 “对啊!”黄阿姨点头,“南屏长大后还是一样又高又帅,你可真会生!” “你家女儿也漂亮啊!” “比普通好一点而已!”黄阿姨清楚自个儿女儿不过是中上之姿,“南屏真的没有女朋友?” “没有没有!”虔母头摇得跟博浪鼓没两样,“只不过我那个儿子不是什么细心的人,就怕芳倩嫌他不体贴。”自个儿儿子的缺点,当母亲的也是很清楚,唉。 “还好啦!芳倩个性大刺刺的,我还怕你儿子嫌她不温柔呢!” “不过我儿子过去交的女朋友跟芳倩差不多类型,都是大气又爽朗的,只有这样的女孩才有办法跟他走在一块儿吧。”太纤细的女孩撑不久。 “是吗?”黄阿姨眼眸发亮。 “所以我才说他们绝配啊!”虔母开心得瞳孔都看不见了。 两位母亲非常有默契的同时转头笑望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心中同时想着好友变亲家,亲上加亲是多么开心的事啊! 儿子,你可要争气点!虔母朝着儿子发射强力期许电波。 快把人家娶回来当我的媳妇吧,呵呵呵…… *** 正在电影院看“孤儿怨”的练彤云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臂鸡皮疙瘩猛起。 一旁的秦展颜略略转过头来,双眸仍直盯着萤幕上满肚子坏水的小女孩,“会冷?” “嗯,可能是冷气太强。”练彤云抚着发凉的手臂,“出门时忘了带外套。” 秦展颜拉起外套的一只袖子。“袖子分你!” 练彤云白了她一眼,“不用了,一只袖子没用吧!” “如果跟男朋友来看就好了!”秦展颜咭咭笑,“直接坐最后一排,让他抱着看电影,就不会冷了。” “要不要直接在戏院做起来算了?”这女人脑袋中除了黄色废料,还有其他东西吗? “我上次真的有看到……” “专心看电影吧你!”练彤云无可奈何的将秦展颜兴致勃勃的脸转回去。 再看了一会儿电影,练彤云意外发现那股冷意又不见了。 想到现在是阿飘月,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斜眼睨了下对好兄弟同样心存恐惧的秦展颜,不由得想起她那个八字五两六的男朋友来了。 如果他在的话,她就不会怕了,以后这种惊悚片还是拉他一块儿来吧,也可以为她壮壮胆……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今天晚上他没有应酬,或许是跟家人在吃饭吧。 真是奇妙,明明白天都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天天都见得到面的,怎么下了班后,还是会想他呢? 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甜蜜负担吧!真难以想像他跟她在不久之前,还跟仇人没两样呢! 不知道他跟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否也有想到她呢? 她可是脑袋一得空隙,他的影像就会浮现呢! 这种脑海中时时刻刻都会被某人的身影占据的感觉,其实还挺不赖的! 嘿,你也有在想我吗?亲爱的……男朋友…… 在黑暗的戏院中,她偷偷腼腆的笑了。 第九章 “二十五号仲介房价金额传真……” 练彤云在行事历上写下要项时,赫然发现今天是她的农历生日。 她的国历生日在十八天前,那时她尚未跟虔南屏交往,所以没有庆祝活动,那今天是她的农历生日,是不是可以一块儿庆祝呢? 跟男朋友一起庆祝生日呢…… 她两手握着笔贴在右颊上,脑子里出现绮丽妄想。 “彤云。”边穿西装边走出办公室的虔南屏对着发呆出神的练彤云道:“我出去一下。” “好。”回过神来的她冲到他面前,“你今晚有事吗?” “有,我们家要聚会。” “喔……”那就不能一起庆祝生日了…… “你要一起去吗?” 闻言,练彤云忙摇头,“不用不用!” 他们才刚交往,可还没有心理准备要见对方家长呢! 虔南屏看出她的意思,摸摸她的头,“明天再陪你。” “好。”她点头。 虽然明白是她临时冒出来的想法,没约到人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心里还是有点闷,于是练彤云乾脆发简讯给室友们,告知今日是她的农历生日,大家一起找间餐厅吃好料。 没多久,秦展颜的简讯过来了:我同事说有间新开幕的日式餐厅的东西不错,要不要选那间? 对于发现新美食,女孩们都非常乐意,一致通过秦展颜的决定。 到了餐厅,五个女孩被安置在餐厅靠窗的最后一个位置。 她们脱了鞋坐上榻榻米,叽叽喳喳的讨论点哪份套餐比较划得来。 最后大事抵定,同服务生点菜时,练彤云不期然瞧见门口进来的一组人马十分眼熟。 那不是虔南屏一家人吗?练彤云讶异的小嘴微张。 虔家一家四口与虔秋江的老公都在,还真的是家庭聚餐。 但眼尖的练彤云还发现另外一个与虔家无关的女人。 那女人个子高瘦,约一六八公分,身型高身兆修长,蓄着俐落的短发,着裤装,有一种干练的女强人味。 她就站在虔南屏的身边,在等候带位时,不时与他有说有笑,最让练彤云觉得碍眼的,是那个女人的手常拍虔南屏的上臂,甚至搭上他的肩,笑得花枝乱颤。 那女人是谁?她扁着嘴,眯起水眸,好能看得更清楚些。 虔南屏除了虔秋江这名大他三岁的姊姊以外,只有一名嫁到国外的妹妹,但她并未听说她回国一事,可再看那女子的举动,似乎又跟虔南屏非常熟稔,像认识多年。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爱乱吃醋的妒妇,所以告诉自己或许是其他的亲戚,毕竟是家庭聚会啊! 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明天再问他好了……或者晚上打电话问他,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彤云!”江映水轻点她的纤肩,“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呃……没有。” “你在看什么?”坐在她对面的舒波起好奇转过头去,这时虔南屏他们已被带到包厢里头,所以她谁也没瞧见。 “没有啦!”练彤云不敢老实说,怕热心的姊妹们会起哄跑去找虔南屏问清楚,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尤其有秦展颜在的时候,她常未搞清楚状况,就一马当先冲冲冲了!“肚子好饿喔,菜怎么还不来?” “这黑豆好好吃!”向非萼用筷子指着桌上的小菜,“先吃些垫垫胃吧。” 练彤云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夹起黑豆就食。 过了一会儿,餐点陆陆续续送上,练彤云也就暂时抛下心中的疑惑,与室友们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好饱喔!”摊在榻榻米上的秦展颜靠着隔间用的屏风,摸着鼓胀的肚子,心满意足的望着桌上的杯盘狼藉。 “等等我先结帐,回家后你们再把钱给我。”向非萼拿出钱包。 众人点头,艰困的移动比进来时还要重上几公斤的身体,套上鞋子准备离开。 “我去上个厕所。”练彤云指指洗手间方向。 “我们在外头的庭院等你。”江映水道。 练彤云比了个ok的手势,走向另一端的洗手间。 上过厕所,挤了洗手乳洗手时,有人进来了。 “彤云?” 听到自己名字的练彤云讶然抬头,没料到竟会遇见虔秋江。 “经理。”她有些尴尬的点头招呼。 “你也来这里用餐?” “对啊,跟朋友一起来的。” “我们是家庭聚餐。”虔秋江笑了笑,自包包内拿出粉盒,对镜补起妆来。 “我有看到你们。”胸口的疑问蠢蠢欲动。“不过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来不及打招呼。” “不用这么客套啦!”虔秋江对着粉盒附的镜子仔细观察抹得是否均匀。“下了班,就是私人时间了。” “那个……” “嗯?” “同行的好像除了经理一家人外,似乎还有个女人,那是你们的亲戚吗?” “喔,你是说芳倩啊?” 芳倩。原来那个女人叫芳倩。 “她不是亲戚,是我妈朋友的女儿,不过,说不定再过不久就真的会变亲戚了。” 说来,还是像芳倩这种性格开朗大方、不拘小节的女孩比较适合她弟弟,要不他那种暴烈个性,不分男女一视同仁,有几个女孩受得了。 虽然明白弟弟喜欢练小妹,可这样纤细的女孩必定不适合他,早该看破另寻适合的对象才是。 “为什么?”练彤云闷问。 “等她嫁给我弟,就变姻亲了啊!” 嫁给……她弟? “哪个弟弟?”她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似乎不太能思考。 “我只有一个弟弟啊!”虔秋江啼笑皆非的收起粉盒,“我在想他结婚之后说不定性情会比较稳定,才不会一天到晚对员工大呼小叫。尤其是你。”虔秋江带着歉意的拍拍她的肩,“在他身边工作,辛苦你?!” “她要跟南……跟总经理结婚吗?” “嗯。双方家长都有那个意思,而我弟跟她也认识二十多年了,两人再次重逢彼此都很开心,好事应该不远了。” 所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有了未婚妻却还来招惹她? 虔秋江笑叹了口气,“我看我弟那个性,就是适合爽朗大方,心思不过分细腻,能与他像哥儿们相处的女孩,他之前的女朋友也都是跟芳倩差不多的类型,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啊!” 她说的女生类型,好像都跟她完全相反。练彤云呆呆的望着洗手台里的排水口,心想自己不只不爽朗大方,还有点阴沉、爱计较,有些敏感想太多,还只会在背地里诅咒别人不得好死,没那个胆子正面迎击…… 她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练彤云的心口像被大锤狠狠敲击过,痛得她差点站不住。 “我先出去?!”临走前,虔秋江还抓整了一下头发。 练彤云抬头呆愣的望着虔秋江消失在门口,呼吸一阵急促,不晓得该如何调适此时的心情。 是真的吗? 他真的已经有了未婚妻,那……那她算什么? 她既然不是他喜欢的女孩模样,那他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块儿? 颤抖的素手探入包包内寻找手机,那平日都放在固定位置的通讯工具,不知为何不在该待的地方,她慌乱的寻找,就是找不着。 “彤云?”室友在外头久候不见她出来,便派了秦展颜过来洗手间探看她是怎么了。“你怎么上厕所上这么久?拉肚子?” “我找不到我的手机!”练彤云着急得额头布满薄汗。 “手机不见了?”秦展颜连忙过来帮忙翻找,“没有掉在座位上吗?” “我不知道……我就是找不到……” “找到了!”秦展颜一下子就自被翻得凌乱的物品中找到练彤云的黑色手机,并拿出来交给她。 “谢谢!” 她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秦展颜误以为她只是紧张过度而已。 “你要打电话吗?” “呃,我……”她先是望着手机,再抬首望着秦展颜,眸中有着不确定。 “要边走边打吗?还是?” “没有。”她将手机放回包包内,“我只是确定一下手机在不在而已,我没有……没有要打电话……” *** 练彤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掀盖式手机在她手上开开合合不知已有几次,忽明忽暗的白色灯光在她脸上映出阴影。 虔秋江是他姊姊,两姊弟的感情也好,她不可能说谎,这也就是说,他有未婚妻一事,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确定了,而且那个女人还参加他们家的家庭聚会,可见他父母也早就承认了,是货真价实的未婚妻! 想到下午她还拒绝了他邀她参加家庭聚会的提议,现下想来,真是可笑。 他早料到她一定不会参加,除了他以外,一个是董事长、一个是董事长夫人,还有人事部兼会计部的经理,对于刚跟他交往、又只是小秘书的她而言,那样的家庭聚会令人紧张,喘不过气来,拒绝是理所当然,想像得到的结果。 而那个女人……那个“未婚妻”,是多么落落大方的跟他们家的人相处,熟稔得真的好像一家人,而她是个只能站在周边,引颈翘望的观众。 他好过分! 练彤云脸埋在双膝之间,呜咽低泣。 还以为他是个在感情上正直、专情的人,却没想到是个会劈腿的大混蛋,而且还劈到她身上来,把她骗得团团转,把什么……都给他了…… “去死!虔南屏!”她愤怒大吼。 恨恨拉开床底下的抽屉,里头放置她制作诅咒娃娃的工具,其中有一个全身布满针孔,看上去有些可怖的娃娃。 那是已被拔光大头针的虔南屏诅咒娃娃,原本肚子上写着名字的字条也早跟着垃圾车上天堂去了。 练彤云找来油性麦克笔,直接写在娃娃的肚子上,一笔一笔重重写下,每一笔都充满着对他的愤怒与怨恨。 笔划不多的三个字很快就写完,墨水淡淡的晕染开来。 纤指捻起一根红色的大头针,高高的举起,随着她的诅咒,重重的落在诅咒娃娃的身上! 早上,来上班的虔南屏脸色有些苍白。 “彤云,早!”打招呼的同时,喉咙一阵痒,他轻咳了两声,“帮我去买个口罩好吗?”他怕他是得了流感,不想传给其他人,尤其是她。 练彤云面无表情的转头,对于他的怨恨在胸口翻腾,“怎么了?” “可能是感冒了。”他捏捏发痒的喉头,非常不舒服。 练彤云嘴角微抽,很不想去关心劈腿的花心大萝卜,可是再想到新闻上播放h1n1新流感的恐怖,每日报导又有几个人死去,胸口就一阵紧窒。 她昨晚才诅咒,他今日就感冒,难不成她从不曾成功过的诅咒,这一次有了效果? 活该!这是他应得的,但看到他捂着嘴,越咳越是厉害,她竟然又感到不安与担忧。 他就算咳到死掉都是咎由自取,有什么好担心的!练彤云,你不是阿信,不是笨蛋,不会被卖了还帮人数钞票!她火大的骂着自己。 “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该不会你也感冒了吧?” “我没有。”她咬牙闷声回道。 “让我看看!”虔南屏硬是转过她的小脸,大手抚上额。“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他分不出来到底烫的是她还是他。 然而,当他的手贴上她的额头时,练彤云立刻被他掌心的高温给骇住了。 “你的手好烫!”她霎时忘了跟他的新仇旧恨,急急站起来观察他的面色,“脸色好难看!你会头痛吗?会喉咙痛、打寒颤、身体感到疲劳,想呕吐吗?” “我……”虔南屏才刚开口想回答问题,咳嗽就接踵而至。 “你得看医生!”练彤云急忙拿起一旁的电话,直播计程车呼叫号。“我要叫计程车……三分钟后到吗?好,谢谢!” 放下话筒,她又忙自抽屉内拿出一包口罩,抽出一片,为他戴好。 “你先坐着休息,计程车很快就来了。”她压他坐在椅上。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喉咙痒、咳嗽而已。”至少他还有体力上班。 “你还有发烧!”一想到他有可能得到流感,练彤云急得泪花乱转。 “爱哭鬼!这样也哭。”虔南屏忍俊不住笑了笑,抬手想揩掉她焦虑的泪水,但又怕自己真的得了流感,为避免传染给她,还是忍住了。“我去看医生后,你记得要洗手。” “我会陪你去!” “不准!”虔南屏严厉摇头,“医院太容易传染疾病,现在流感搞得人心惶惶,我不要你去冒险。” “我有口罩,而且你生病,万一昏倒怎么办?”都是她诅咒他的关系,都是她…… “不会啦!我体力还很好,我可不是……”他咳了两声后续道:“我可不是弱鸡,一点小感冒就让我昏倒,以前在工地锻炼下来的体力难不成是假的吗?” “但是……” 桌上的电话响起,是楼下管理员打来的,告知他们计程车已到。 “我先去看医生,诊断后的结果我会再跟你说。”虔南屏不忘再叮嘱一次,“记得要去洗手,用肥皂洗乾净!” 见她点了头,他才放心离开。 *** 怎么办?他如果真的得了h1n1,甚至还因此死翘翘的话,怎么办? 一整个早上,练彤云都心神不宁,直到虔南屏来电告知检查的结果虽是a型流感,并非h1n1,不过为预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在家自我隔离几天,不去公司将病菌散播出去,并请她在工作上多担待。 听到不是h1n1,练彤云紧绷的一颗心才稍微轻松了些。 “我下班后去看你。”她说。 “不用啦,万一把感冒传染给你怎么办?这不就失去我不去上班的美意了吗?而且我家人会照顾我的,不用担心。” 听到他说“家人”会照顾他时,练彤云的心卜通跳了好大一下。 他口中的“家人”,是否也包括那个人…… “我先回家休息,你自己也要小心。” 通话结束之后,练彤云的手仍握着话筒,迟迟未放下,出神怔愣的她,浑然不觉已有人靠近她。 “哈?!”带着美国腔调的女声将她惊醒,“我找你们家总经理。” 练彤云抬首,一看到是高身兆的黄芳倩,整个人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动也无法动。 “你是秘书吗?麻烦帮我通报一下。”黄芳倩不解的看着傻傻瞪着自己的练彤云,“麻烦帮我通报一下。”她再说了一次。 练彤云张了嘴,却出不了声音。 “这秘书怎么怪怪的?”黄芳倩咕哝了声,自顾自打开一旁的办公室大门,“patrick,我刚路过这,想找你吃午饭……咦?人呢?”她探出头来,“你们家总经理呢?” “他……” “他怎么了?”黄芳倩急步走回练彤云桌前。 “他生病在家休息。” “生病了?那我得过去看他。” “等等!” “又怎么了?”黄芳倩对看上去阴阳怪气,问话问个老半天也不回答,只会呆呆瞪着她瞧的练彤云不太有好感。 “他得的是a型流感,会……会传染,不适合探病。”她不想让黄芳倩接近他。 “会传染戴口罩就好了,怕什么!我身强体壮!” “但是……”拜托不要接近他! “我要不要去看他,不用你管吧!”黄芳倩略显嫌恶的蹙了眉,大步走开。 练彤云素手在身前绞扭着,心知就算她没说,虔南屏也会告诉她,要她来照顾他! 因为她是他的“家人”…… 而她什么都不是…… *** 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天,就连练彤云也常忘了自己在这三天内做了哪些事,她只记得她好几次走到虔南屏家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探望。 就算用秘书的身分去探望总经理,理由也过得去,但是她更害怕若是黄芳倩在场,他会不会迫于无奈,将三个人的关系公开? 他不要她的照顾,不就是怕他劈腿的事实被揭穿吗? 她很想勇敢一点去面对现实,但她是个小孬孬,只敢把头埋在沙子里,不敢去承受现实的残酷! “怎么一早就发呆?” 温暖的大掌握上她的肩,练彤云转头,讶然看到虔南屏出现。 “你的感冒好了吗?”她惊喜的问。 “好了!”虔南屏拍拍胸脯,“身强体壮,比医生判断的时间还早好。” “那就好!”她开心的回握他的手,暂时忘了这个男人是属于别的女人所有。 虔南屏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猝然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印下一吻。 “我怀念这两片唇好久。”贪恋的拇指摩挲着柔嫩唇瓣。“再让我多吻两下!” 四片唇相触之际,电话煞风景的响起。 “每次都被电话破坏,乾脆我要吻你时就把电话线拔掉算了!”虔南屏十分不爽的低吼。 练彤云安抚他的笑笑,拿起话筒。 “总经理秘书处。” “练秘书!”营业部经理的嗓音气急败坏的传来,咆哮的声音连一旁的虔南屏都听见了,“给房仲业者的报价是不是你制作跟传真的?” “是啊,我前天就传过去了。” “混帐!你怎么做事的?每坪开价少了十万,要是全部卖掉,公司就要损失四亿元了!” “什么……”天文数字吓得她脸色苍白。 话筒被虔南屏拿走。 “许经理,我是虔总,刚才的事你再说清楚一点。”许经理的吼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虔总?”许经理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但仍难掩怒火,“练秘书将每坪报价少写了十万,若是这次的建案全数推出,公司就要损失四亿元了!” “目前已经卖出多少?损失多少?” “还好目前才卖出两户,损失九百多万!” “你去电更正了吗?” “我更正了!”话筒另一端的许经理用力点头。 “有更正就好,后续麻烦你处理。” “好。” 放下话筒,虔南屏陷入沉思。 “刚刚许经理说,我报价少写了十万?”她芳唇颤抖。 “把档案叫出来。”虔南屏冷声命令。 微颤的小手迅速移动滑鼠,点开资料夹内的档案,滑鼠快速滑动,停格在报价的页面。 “真的少写了十万……”练彤云难以置信的掩嘴。 她怎么会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你是故意的吗?” 练彤云愕然转头。 “我做了什么,要让你这样整我?” 第十章 “我没有……”冤枉的泪花在练彤云眼眶里打转。 在一起之后,她不只拔掉了诅咒娃娃上头所有的大头针,暗中整他更是再也不曾有过;毕竟她会整他是因为他对她不假辞色,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她又不敢正面冲突,才会私下使暗招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她拚命回想前天她键入资料、网路传真给售屋公司时的情景,是曾发生了什么插曲才让她一时失误。可不知为何,脑中就是空白一片,好像有只怪手伸入她的脑中把那一段的记忆给挖掉了! 之前都没事,偏偏就选在他在家自我隔离的这三天发生事情,让虔南屏很难相信这是巧合,尤其她还“前科累累”! 若是以往性子急又直的他早就冲着她破口大駡,直接摔东西过去了,但她现在的身分不同,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哭泣的样子是这么柔弱无助,他五指紧握成拳,硬是忍住了满腔愤怒。 “一共……损失了多少?”费了好大的劲,鼓起好大的勇气,练彤云才怯怯的开口询问。 “九百万。”他尽力控制嗓音的平稳度。 “九百……”她傻眼。 这么庞大的天文数字,她要怎么赔?她又是否赔得起? 脑袋更为混乱,脑中的电脑反射性的就想计算不吃不喝要花多少年才还得起这笔钱,按键按出九百之后的四个零,又硬生生抹去,不想也无法去面对可怕的现实。 “你先回家吧。”虔南屏突道。 “南……总经理?”回家的意思是…… “明天休息一天,看怎么样我再通知你。” 他的心情浮躁,心知肚明此刻说出来的话不会好听到哪去,她也许无辜,她并未心存恶意整他,她是真的凸槌…… 问题是,她从不曾出过这么大的包,他晓得她其实心细,报价少了十万这种事怎么会发生?乾脆少打一个零,这样明显的手法反而可在第一时间被发现错误。 他的话要她休息的意思十分明显了,她苍白小脸上唯一尚存在嘴唇上的血色也褪去。 她出这么大的错,开除算小意思了,她心底明白。没有叫她赔钱就该感谢老天爷了。 “好……”她抖颤着唇点头,“我先回家……” 小手慌乱的将桌面整理整齐,拿起包包快步离开。 “彤云。”他扬声。 练彤云像被突然拔掉插头的机器人一样僵着身体站着,战战兢兢的等待他的下文。 “路上小心。”虔南屏微弱的话尾有着叹息。 她似乎听到了,那未说出口的再见。 她单手掩着泪颜,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 写着“虔南屏”三个字的诅咒娃娃身上光溜溜的,没有半根大头针,倒是有无数个洞。 那日诅咒他劈腿的泄愤之针,在他得了a型流感的当天,又被她急慌慌的拔出来。 在他在家里自我隔离的这三天,他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她,用着咳哑的嗓音与她天南地北的闲聊,但她心底想着的却是——他是否趁着未婚妻不在的空档才打电话给她? 他不让她去照顾,美其名是不想让她被传染,但事实是怕被未婚妻知道他染指窝边草,才不准她出现? 有好几次她想问他,他对她是不是只是玩玩,话到了嘴边,又狠狠闭上红唇,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是小孬孬,害怕吵架,不敢面对现实,她怕出口的真相会让她难以承受,怕天地在一瞬间崩毁,怕她其实不被爱! 小手用力握着娃娃,肚子的部分早已被她握到变形,她还是没有办法下决定。 她就算没有勇气去质问,也该聪明的晓得该赶紧抽腿离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骗,是可怜,但若已知情却还不放手,那就是自作践! 道理她都懂,但要实行怎么这么难? 她拉过被扔在地上的包包,拿出里头的手机——至少有一件事,是现在的她还做得到的。 练彤云用力的按下数位键,拨进公司的人事部。 *** “南屏!”虔秋江气喘吁吁的奔进总经理办公室,“我听说了,因为练小妹的失误,公司损失了九百万?” 额头抵在互搭十指上的虔南屏抬起头来,“嗯。” “你准备怎么处理?” 虔南屏轻撇了下嘴角,“这点损失,公司还负担得起吧,仅售出了两户,就当作是促销方案也无不可。” 虔秋江有些勉为其难的轻点了下头。 毕竟九百万不是小数目,身为会计经理的她还是觉得心疼。 “那练小妹的处分怎么办?” “我还在想。”只是他想得不是处分,他在想她为何会出大包。 他细细回想她过去的整人恶法,虽然会让人气得火冒三丈,但是从未有过任何损失,更别说是让公司少了一分一毫,难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不知情的? 能猜到这点,已是他最大的努力了,女人家的心思千回百转,就算是大气爽朗的黄芳倩,偶尔也会让他看到若有所思的怔忡,更别提他以往的女友,提分手的原因常让他咋舌。 譬如,大学时代的那个女友抗议他只注重男性朋友,当他的普通朋友还好过当他的女朋友。 可她明明跟他的兄弟们处得极好,他完全想不透这样的控诉打从何来。 又譬如当兵时兵变的那个女孩,她责怪他总是粗心大意,重要日子从未记牢。 可明明是她先说每天都过得像情人节比较重要,不需要特别庆祝的啊! 那比被花猫弄乱的毛线团还要乱七八糟的心绪,他这个粗线条的根本抓不准。 “要开除她吗?”唉,又要重新找个耐力高、eq高的能干秘书来受老弟荼毒了! “开除?”黑眸瞠大。 “这次我不会阻止你了,”虔秋江无奈道:“毕竟这次犯的错太大条,我也保不住。” “我从没说我要开除她。”他冷声道:“这是我最不可能做下的决定!” 这会儿换虔秋江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可是你以前只要她一犯错,就说要开除她的呀!” “以前是以前!”虔南屏对解释感到烦躁,他甚至想赶姊姊出去了。 “不过,”虔秋江耸了耸肩,“练小妹可能知道她这次犯的错误太严重,已经主动提出辞职。 他激动拍桌而起,“不准答应!” “为什么?”老弟干嘛这么激动? 虔南屏匆匆拿起手机塞入公事包,行走的脚步仓卒。 “你要去哪?”虔秋江追上去问。 “当然是去问清楚!” 他冷静了。 因为她要辞职而冷静了! *** 电铃如催魂般一声接着一声,哭到靠着床铺睡着,手里还握着娃娃的练彤云扳正僵硬的颈项,揉揉酸涩得几乎睁不开的眼。 是谁忘了带钥匙吗?她猜是舒波起;每次忘了带钥匙的她按电铃的狠劲,仿佛不见它着火不甘休。 她走到大门口,转开门锁,拉开大门,赫见气急败坏的虔南屏。 “你……”他为何直接上门来? “你开门前都不先问是谁的吗?”按门铃就开,出事怎么办? 劈头就被骂的练彤云呆呆望着未经邀请就踏进屋内的虔南屏,呐呐回答:“我以为是波起……”声音软弱得像早上没吃饭。 “波起?谁?”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个男人的,这让他不由得醋意大起。 “我室友。”她回答,“当货车司机的那个。” 她的室友都是女生,这他清楚,只是名字他总是听了就忘,她一回答,才想起似乎是有这号人物。 “你来有什么事?”是不是要告诉她,光辞职无法弥补错误? “我要知道你出错的原因。”黑瞳略微严厉的直视那张哭得凄惨的小脸。 她不是故意的! 看到那张比离开办公室时还要狼狈的脸蛋,他就明白,她真的不是故意整他,她只是不小心犯了一个错误。 但他认为事出必有因,尤其她又不是粗枝大叶的人,他想知道,在他自我隔离的这三天内,他的女朋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纤躯微颤了下,练彤云下意识避开让人颇感压力的注视。 出错的原因她已经想通了,或者该说,这三天她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不只是打错价钱数位时她毫无记忆,这三天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毫无记忆,唯一记得的,是他的背叛! 一定是因为她在下意识被心中的愤恨驱动了手指,打错了价格。 说不定她还有犯了其他错误,只是目前还没爆发开来。 她就不是个爽朗大气的女人,跟他的未婚妻截然两样!她就是这么坏,只会在背后使暗招报仇,她一点都配不上他,不适合他,不是会被他喜欢的类型!她自暴自弃的想。 但是她真的好想问他:对你来说,我算什么呢? 可他人就在眼前了,抖颤的双唇还是没有办法将这句质问吐出去。 她真的好怕,好怕他会回答她,他只是玩玩,或是告诉她,他不爱他的未婚妻,但也无法给她任何承诺,希望她能当他的地下情人,更说不定他会冷酷无情的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就分手吧。” 所有洒狗血的情节都在她脑袋跑过一遍,不管哪个答案,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都无法承受。 乾脆什么都不要说,让她彻头彻尾做只懦弱的乌龟! “我是……”她抿了抿嘴角,“我是故意整你的。” “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虔南屏大吼。 “我没有开玩笑。”她扬起手上的娃娃,“不要以为我的诅咒没有用,你会得流感就是我诅咒你的,公司会损失九百万也是因为我的诅咒。” “你的娃娃身上没有半根针!”她当他眼瞎了? 这娃娃全身上下光溜溜,跟那日他见到的“刺蝟”截然两样。 “那是因为针满了,没地方插,我刚拔掉准备重插,你人就来了。”她将娃娃紧紧握在胸前,“我很会记仇,你过去对我那么坏,我一直很讨厌你,巴不得你去死,我的仇没那么容易消,我……”她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虔南屏的手盖住她红肿的双眼,“你边哭边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她又哭了吗?为什么她总是这么不争气? 悲伤与愤怒席卷,原本只是掉泪的她开始抽搐,双肩颤动,最后演变成嚎啕大哭。 虔南屏不知该心疼怜惜还是啼笑皆非的将她揽入怀中。 “有什么天大的事是我没办法帮你解决的?”这傻丫头纤细的肩膀到底承担了什么? 瞧她哭得这么用力,竟然还费尽心机想要将他推离,可见事情的严重度在他的想像之外。 练彤云狠狠哭了一阵之后,猛然推开他。 “你可以走了。”她背转过身去抹泪。 “走?”突如其来的决绝让他错愕。 “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她哽咽了下,鼓起最大勇气,“都已经有未婚妻了,不要来招惹我!”还好她还残存了一点点的理智。 “你说什么?”巨掌扣住纤肩想将她转过身来,她执拗的抗拒,甚至还捂起耳朵,不想听他说话。“哪来的未婚妻?” 他还想骗她,想瞒着她? 依他的力气想将她转过身来有何难,但他不强硬,而是绕到她面前,练彤云见状,又转过身背对着他,虔南屏不厌其烦的再转再绕,她就是铁了心不肯与他直接面对面。 他火了! “练彤云!”他很乾脆的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双脚离地,悬在半空中,“把你刚才的话解释清楚!” “不要!”她挣扎想挣开他的怀抱,小手用力捶他的肩。“你走!快走!滚开啦!” 他的肩膀好硬,捶得她的手好痛,但再怎么痛,都比不上心口的刺疼。 “这是我听过最扯的分手理由!”比历任任何一个女朋友的藉口都还要扯,“谁给我生了一个未婚妻?”他冲着她耳旁怒吼,“是谁造谣!” 被他知道谣言散播者,他非宰了对方不可! 他的怒吼让她的左耳一时之间嗡嗡声回荡,呈现半聋状态。 他生气的样子很真实,不太像是矫情演戏,莫非……莫非根本没有未婚妻这号人物? 可是,这话是自他亲姊姊口中说出来的,她也看到那个女人了,还会有错吗? “你姊说的总不可能是骗人的吧?”她委屈的扁着嘴。 “我姊说了什么?” 大姊什么时候变成会造谣生事的女人了?就算他尚未公开,但她明明知道他喜欢他的秘书,不可能随便乱说话的啊! “就说你已经有未婚妻了……” “然后要你别纠缠我?”他自以为是的接下去。 “不是!她说你就是适合那种不拘小节的女生,像我这种小心眼的根本就不适合你,说你喜欢的女生也都是那种类型的,不像我这种的阴沉敏感,我根本不是适合你的人!呜呜呜……” 过度悲伤的练彤云将虔秋江说的话与自个儿内心的自怨自艾全混在一块儿了。 “她这样说你?”虔南屏气得双眸几乎暴突,“说你小心眼、阴沉敏感?说你不适合我?” “没有,她没这样说!”她顿了顿,又道:“可是我就是这样啊,你还是去适合你的未婚妻身边,你喜欢的未婚妻身边,不要理我了!” “练彤云!”虔南屏使力抱住又开始挣扎的她,“我只说一次,我没有未婚妻!” 她愣了下,小手又开始捶打他,“别想骗我,你姊明明说有,你姊怎么可能骗人!” “我没有未婚妻!”可恶,他又说了第二次!她就是有办法打破他的坚持。 “那个未婚妻还来过办公室找过你,要找你吃饭!” “就告诉你我没有未婚妻!”该死的,又说了第三次。“要不要我现在证明给你看?”混帐,要用掉他多少耐性? “你能怎么证明?” “跟我姊对质。”他二话不说直接拨手机给虔秋江,“姊,你为什么要对外造谣说我有未婚妻?” “我没有啊!”虔秋江语气莫名的回道。 “你跟彤云说我有未婚妻是不是真的?” “喔……喔喔,我想起来了!”虔秋江噗哧一笑。 笑什么笑?虔南屏脸绿。害他的小女友差点跟他分手,她还敢笑? “好像是几天前吧,我在餐厅遇到彤云,她问跟我们同行吃饭的是谁,我就说那是你的青梅竹马……”咦?她有说是青梅竹马吗?管他的!谁会把几天前的对话记得那么清楚。“我说双方家长都乐见你们的好事,婚期应该不远了。” “双方家长乐见我们的好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有听过男主角被蒙在鼓里的吗?就算是古时候的盲婚也不是这样吧。 “妈没跟你说吗?” “谁跟我说了?” “但……但你总应该看得出来吧,每次吃饭都有芳倩啊!” “不就是因为两家是世交,芳倩跟我是青梅竹马,才找她来的吗?” 天啊!她弟怎么这么迟钝! “总而言之呢,妈跟黄阿姨都希望你跟芳倩在一起,才拚命为你们制造机会,芳倩又很适合你,你们在一起……” “你明知我心有所属!”虔南屏恼怒的打断她。 母亲不知情也就算了,她这个知情的姊姊是跟着她们蹚什么浑水? “你是说练小妹喔?”耳朵也贴着手机的练彤云听到话题转到她身上来,不由得凛神,小脸绷得紧紧。“她不喜欢你啊,你喜欢她也没用,你对她这类型的根本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追求,我在一旁看了也难过,倒不如跟芳倩顺理成章,也省得暗恋得这么辛苦。” 要是过往,听到虔秋江的“苦口婆心”,虔南屏的心情必会坏上一整天,但现下情形可不同了,那难追的小秘书早就是属于他的人了! “你告诉她!”虔南屏将手机递向练彤云,“告诉她你有多讨厌我!” 练彤云有些为难的接过手机,“经理,我是彤云……总经理秘书……” “啊?什么?你跟他在一起?我的天啊!”虔秋江几乎要抱头哀号,“我那个弟弟……唉……我竟然将他的心意泄漏出来了,那个……嗯,你别介意喔!” “我……”练彤云抿了下唇,“我跟总经理在一起。” “我知道啊!”不然电话怎么会改到她手上。 练彤云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在交往。” “什么?!”话筒里传来刺耳的撞击声,练彤云猜八成是虔秋江的手机掉了。 “还你!”难为情的她连忙把手机还给虔南屏。 “喂!喂!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虔秋江不爽的急声嚷道。 “姊,麻烦你告诉她,我到底有没有未婚妻!”说完,虔南屏又将手机贴到练彤云的耳上。 “没有!他没有未婚妻!”虔秋江斩钉截铁道:“芳倩只是他的青梅竹马而已,而且我弟很死心眼,他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很喜欢你了,虽然他表现起来似乎不是那回事,不过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他苦恼的模样,他有时会心情差到狂喝酒……” “我只要你说一句,你讲那么多干嘛?”虔南屏脸色有些红,很是难为情的吼。 “哎呀,我怎么知道,我语无伦次,我高兴嘛!”虔秋江呵呵笑着,“快告诉我你怎么追到她的,你……” 虔南屏切断通话,关掉她所有的好奇。 “信我了吗?”他垂首注视神情尴尬的练彤云。 “对不起……”她咬着唇嗫嚅。 “看着我说。”长指抬起下颔。 羞愧的眸数度游移,好不容易聚焦在他的双眸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怀疑你,我……我……” “我很高兴。”薄唇轻吻她眸中打转的泪。 “你很高兴?”他是不是说反了? “我很高兴看到你吃醋、你生气。”他笑叹口气,“这表示你很重视我,很在意我,如果你无动于衷,我才该担心。” “你不觉得我小心眼、无理取闹,不觉得我很小家子气,一点都不大方吗?” 虔南屏摇头,“我觉得你小心眼得很可爱,无理取闹得很可爱,小家子气得很可爱!我甘愿溺死在醋缸里!”这滋味太美妙了。 “你……”练彤云娇嗔捶打他一记,“有病!” “我就是有病!”他开心得抱起她,让她坐在他的上臂,熟门熟路的迈往她的寝室方向。 “可是……”她咬了咬唇,泫然欲泣,为自己犯的大错而自责,“我害公司损失九百万……” “我的公司没这么脆弱,连九百万的损失都承担不起。”他正色,“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点,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别自己不开心。”他摸摸她哭得红肿的眼,“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的!” 练彤云偏头望着他,“你姊一直说你很粗线条,不懂体贴是何物,我本来也这么认为,但我觉得不会呀!”她双手揽着他的颈,头枕在他的颈窝间,“其实你满会讲好听话的。” “是吗?”该不会又有人要大惊小怪他变了吧? 若是他有变,也是因为她的关系,他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想要对她体贴、对她温柔,对她说一些肉麻兮兮的甜言蜜语。 是因为她,他才想这么做,既不勉强,更非刻意。 他将她放在床上,为她拉好被子。 “睡一下。”替她合上红肿的眼皮,“我看你哭得也累了。” 小手拉住他的衣袖,“你要回公司了吗?” “我陪你一会儿。” “那你上来陪我唾。”她将身子往床内移,拍拍身边的空位。 “你这床太小。”虔南屏嘴上这么说,却已动手脱掉西装外套,拿掉领带。 “挤一下。”她更往里缩。 “我当你的床吧。”他将娇小的人儿拉起,躺在他健硕的身躯上。 过了一会儿,练彤云自他的胸口抬起头,“我觉得有东西卡着我的肚子。” “咳。”他不自在的轻咳了声,“可能是手机。” “你的手机在那。”她指着放在诅咒娃娃旁的黑色手机。 “那或许是钥匙。”俊脸浮现不明暗红。 练彤云憋着满腔笑意,在他身上爬行,脸儿正对着他的。 “来吧!”小嘴轻啄柔软的唇,“我也想要你。” 虔南屏二话不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轻点。”她笑,“别把我的床弄坏了。” “坏了赔你就是!” 轻点?门儿都没有! 尾声 又是一周一次的聚会,虔家一家四口,包括虔秋江的丈夫坐在日式料理店里说笑谈天,只有虔母不住看着手表。 “南屏在搞什么,都几点了还没到,我们都快吃饱了!”她的语气有着明显的不悦。 “今天公司事情比较多。”虔秋江喝了口茶,“等等吧。” 虔母蹙了下眉,又说:“为什么这次不找芳倩一起来?不是要撮合他们在一起吗?” 虔秋江张口未言,虔父已经先开口,“我看南屏对芳倩那丫头似乎没什么意思,你就别忙了。” “哪对情侣不是从没意思开始的?”虔母不以为然道。 “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南屏自有他的想法。”因为弟弟的交代,虔秋江尚未对父母说实话。 “都三十二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不靠我们帮着使力,难不成要看他孤老终生吗?”虔母大叹口气。 “没这么严重啦!”虔秋江不自然的呵呵笑。 “您好,有访客。”餐厅的侍者拉开包厢拉门。 “总算来了!”虔母放下筷子,果然见到高大的儿子出现在门口。 “抱歉,我们来晚了。” “我们?”耳尖的虔母听出不对。 虔南屏的手往后,一个被他高大的身子完全隐藏的娇小女孩带着腼腆的微笑被他轻推出来。 “董事长,董事长夫人,经理,呃……” “姊夫。”虔南屏提点。 “姊夫……呃……”她不该这么叫吧! 虔南屏一把将双颊因难为情而通红的练彤云拉至怀里。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练彤云。” “女朋……友?!”虔母愕然张大眼。 儿子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她怎么不知道? “快进来,一起吃饭!”虔秋江热情的招手。 “坐这里。”虔父笑咪咪的拉开椅子。 “你不是那个……”虔母蹙眉想了一下,“那个……” “秘书。”虔父解除她的困惑,“总算追到手啦,儿子。” 虔南屏与虔秋江均因过度惊讶而瞪大眼。 “啧!”虔父不悦弹舌,“你以为我闲闲没事都在干嘛?” 半退休状态的他,可是将公司大小情况都掌握在手中,当然包括儿子那爱在心里口难开的情事。 “只有我不知道吗?”感觉被排拒在外的虔母很不爽。 “我也不知道!”虔秋江的老公连忙表明自己与虔母“同病相怜”。 “妈,你刚不是在抱怨弟没有女朋友吗?现在确定有了,不是该高兴?”虔秋江笑着安抚因为被蒙在鼓里而不悦的母亲。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这显得对于儿子跟芳倩一事一头热的她很蠢好吗?最过分的是在场的这些人都知情,却都不告诉她! “妈,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虔南屏主动走过去按摩母亲的肩膀。 “现在唯一能吓到我的,就是你们打算奉子成婚了。” “妈,你想太多了。” 一旁的练彤云猛摇头。 “那就是打算结婚了?”虔母立刻询问练彤云,“你要嫁给我家混小子吗?” “妈,求婚的事你别跟我抢。”虔南屏松手回座。 “真是……”虔母忽地双手掩面,“当母亲的就是这么没价值,连想要门媳妇都会被念,谁都知情就我不知情……” “董事长夫人……”练彤云不知所措,一脸惊慌。“你别难过,我们不是故意隐瞒,而是……” 虔母忽然抓住她的小手,拔掉小指上的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 “好了,订下了,赖皮我就让你以后找不到工作!” 练彤云傻眼地瞪着无名指上镶着一排碎钻的精巧白金戒。 “妈,你很烦耶,干嘛连求婚这事都要跟我抢?”虔南屏一脸不悦。 “我不先下手为强,动作不快点,万一媳妇跑掉怎么办?”过去他交一个分手一个,她当然会着急啊! “跑掉也是我的事。” “谁说的!这是整个虔家的事!”虔母夸张的摆手。 “我的事你不要管好不好?”虔南屏火大的吼。 “我不管谁管,我是你妈耶!” “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我已经三十二了!” “既然都知道三十二了,动作还不快点,不要以为只有女人有生育年龄限制,男人的精子一过了三十五岁品质就差了。” “我们才刚交往,结婚的事还早。” “早!早什么早?”虔母将一整盘生鱼片推到他面前,“给我整盘吞下去,晚上努力增产报国……” “别理他们!”虔父拍拍不知所措的练彤云,“他们母子从小吵到大,老是斗来斗去的,呵呵……” “你以后就会习惯。”虔秋江笑道。 “弟妹,喝茶。”虔秋江的老公为她斟茶。 “咱们聊咱们的。”虔父眉开眼笑,“说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爸!”处于战事中的虔南屏竟还有办法分神过来,“你不要跟妈沆瀣一气,给她压力!” “好,好,不问,不问!”真是的,耳朵那么灵。虔父改口问:“有打算生小孩吗?” “爸!”虔南屏怒了! “哈哈哈……”虔父大笑,“逗你们的啦!”儿子真是没幽默感。 “董事长,你笑起来的样子跟南屏真像。”练彤云微笑道。 “这么说,他还真是我的亲生儿子啊!”虔父摸着下巴,暗暗叹息。 “老头子,你说什么?”虔母气怒,只差没将面前的碗盘丢过去,“你在怀疑我吗?” “开玩笑的嘛!”虔父笑得乐不可支。 “抱歉,”虔南屏附耳低声道,“我们家的人都没个正经的。” “真的……”练彤云有些傻眼,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道貌岸然的董事长这么爱开玩笑。 “要吃生鱼片吗?鲔鱼好不好?”虔南屏握着筷子问。 “好。”练彤云点头。 虔南屏为她夹了两片鲔鱼,“鲑鱼呢?” “好。” 再夹两片鲑鱼,“寿司要不要?” “嗯。” 两片花卷寿司入盘中,“要不要加点什么东西?味噌汤如何?要茶碗蒸吗?”他拿起一旁的menu翻动。“这里的奶油鲑鱼卷寿司不错!手卷要不要?想不想喝饮料……” “我吃醋了!”虔母转头对女儿咬耳朵,“你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凡事帮女朋友照顾得好好?” “我也不知道……”虔秋江同样惊讶的张嘴。 谁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人不是硬邦邦的器具,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就会转变成迎合对方的模样。 这就是爱呀……虔秋江掌心拄着下颚,望着甜蜜蜜的一对情侣,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