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新娘》 第一章 初升的旭日光芒透过洁净的落地窗,洒落一室的明媚。 虽然才早上六点钟,林霁已穿着整齐,端坐在餐厅里翻阅着当天的财经报纸。 餐厅的正上方垂挂着一盏豪华的水晶灯,在水晶灯下是义大利进口的原木大餐桌和精雕细琢的餐椅,古色古香的暗红色调加上手工打造的细腻壁饰,整个餐厅充满着欧式宫廷的复古风格。 光亮平滑的餐桌上早已摆满丰盛的食物,除了各式面包、烟熏肉类和起士之外,还有刚起锅的煎蛋、培根,热腾腾的咖啡、牛奶,餐桌旁的推车上还有冰凉可口的综合果汁以及一大盘切雕精美的水果拼盘。 林霁仅仅端起咖啡轻啜一口,其他食物则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报纸。 “先生,早。”余堂低着头,必恭必敬地走进来。 余堂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对三十岁的林霁却有着说不出的尊敬和信赖,只因为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林霁适时地拉了他一把,从此他就成了林霁忠心不贰的仆人。 “有什么消息吗?”林霁依旧看着报纸,头也不抬。 余堂略微点点头,开口道:“何伟回来了!” “什么时候?”林霁总算抬起他斯文俊秀的脸。 “昨天刚到。” 林霁脸上的表情似乎颇不以为然,“哦?这小子倒是挺逍遥的,一离开就是半年!” “他虽然不在,可是何家的事业还是经营得有声有色。”余堂眼中露出佩服之色,“除了拿到金融大楼和市府停车塔的标案外,听说他旗下的投资公司买空期指替他赚了不少。” “是吗?”林霁咬了咬牙,心中又妒又恨。 最近他自己投资失利,生意又一落千丈,听见死对头云游四海,事业却一帆风顺,心里头自然吃味。 余堂接着道:“据说何伟自己不太管事,事业都交给专业经理人去操作,只有在重要会议上才看得到他。” “哼!我倒要看看他这种玩法能撑多久。”凡事亲力亲为的林霁并不相信这一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轻声问:“藏宝图有消息吗?” “没有。”余堂抱歉地摇着头,“小陈在何家待了半年多,还是打听不到那半张藏宝图的下落。” 林霁皱起眉头,“你催催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我知道。” “要是再打听不到,可能就得从何伟本人下手了。”林霁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余堂满面疑惑地道:“他肯告诉我们吗?” 林霁淡淡一笑,“他自然不会轻易告诉我们,不过我有的是办法叫他说。” 忠厚老实的余堂立刻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跟了林霁这么多年,他十分了解老板狠辣的手段。 “对了,茵茵呢?怎么还没过来?”林霁突然想到一大早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妹妹的人影,不禁催促道:“快去叫她下来吃早饭,我有话要对她说。” “小姐还在梳洗……”余堂连忙解释:“昨晚她在花园睡着了,刚刚才被浇花的阿伯叫醒。” “她睡在外面?”林霁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悦,“万一生病怎么办?今晚就要为她举行生日宴会,她居然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您不用担心,小姐她看起来还好……” 余堂本想替小姐多美言几句,就在他打算开口之际,林茵已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大哥,早!”她优雅地坐进自己的位置,“对不起,我来晚了。” 在严谨家教的薰陶下,林茵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有话要对茵茵说,你先到外面等我。”林霁边向余堂吩咐,边挥了挥手。 余堂闻言连忙退了出去。 虽然只是在自己家里用餐,林茵仍旧穿着正式的服装,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扎成马尾、垂在身后。 看着她秀美绝伦的脸庞,林霁立刻收起方才的不悦。“你还好吗?眼睛为什么红红的?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人能够对像林茵这般乖巧的女孩生气,漂亮又可爱的她自小就分外惹人怜爱。 清亮的大眼睛、挺翘的小鼻子和精巧的菱形嘴以十分完美的比例镶嵌在她雪白的粉脸上,整个人如同一尊洋娃娃般细致而美丽。 更何况她不仅拥有美丽的外貌,而且个性极温柔,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林家上下没有人不喜欢她。 “我、我没事。”林茵略嫌苍白的面颊闪过一抹晕红,“可能是没睡好,待会儿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林霁面对这么可人的妹妹,口气也不由得温柔起来,“茵茵,大哥不可能永远跟在你身边照顾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对于他温柔的劝说,林茵感到惊讶,大哥甚少对她说出这么感性的话语。 他们兄妺自小便失去父母,和大哥相依为命的她,对他向来又敬又畏。 长她十岁的大哥精明能干、野心勃勃,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工作上,除了早餐时间,两人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即便说话也只有几句简单的问候。 林茵从来就不敢拿自己的生活琐事去打扰大哥,她总是默默地用完早餐,然后礼貌地退出餐厅。 林霁把话题转到正事上,“爸爸在临终前特地交代我,要我好好照顾你,日后替你找一个好归宿。” 林茵红着脸,静静地听着他的陈述。 “今天你就满二十岁了。”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欣慰,林霁叹了口气,“我也应该为你的终身大事打算、打算。” “我、我不急……”林茵顿时害羞地低下头,嗫嚅着说不出话,“我不想这么早就、就……” “我又不是立刻要把你嫁出去,你担心什么?”林霁微笑道:“据我所知,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我……”林茵已羞红了耳根。 她无论是出门或上学,余堂总是跟前跟后,一下课就立刻将她送回家,别说是交男朋友,她甚至连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除了…… “这就是我替你举办生日宴会的主因。”林霁宠爱地拍拍她的头,“除了庆祝你成年之外,利用今晚的宴会,我想介绍几位条件不错的男士和你认识。” “可、可是……”现阶段她并不想认识什么男士性! “别这么拘谨,不过是认识而已,无伤大雅。”林霁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害羞,出言安抚。 林茵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她惯于接受大哥的安排,事实上,她就是在他的安排下长大的。 音乐、舞蹈、美术、外语……大哥要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经常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 她不忍心忤逆他,因为她知道大哥都是为她好。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林霁提醒道:“爸爸生前留了一笔三亿元的基金给你,不过要等到你结婚以后才能动用。” “是吗?”林茵惊讶地张大口,原来她还拥有这笔不能动用的基金。 林父过世前早已将林家的事业全交给林霁,只有这三亿的基金是留给女儿的。 “结婚后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笔钱?”林霁问道。 “大哥有什么建议吗?”第一次听到自己拥有这么一大笔财富,林茵不禁困惑了,以往所有事情都有大哥帮她处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该怎么理财。 “你可以一部分投资股票、一部分定存、一部分……”林霁侃侃而谈,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妹妹谈起商业性的话题。 林茵崇拜地看着他,“这些钱就请大哥帮我处理好了。” “这是你的嫁妆,你该学着自己处理。”林霁带着训诫的口吻。 林茵摇了摇头,“这些事我不懂……” “要不就这样吧!”林霁好似勉为其难地道:“我先替你保管一段时间,等你学会自己理财后再把钱交给你。” “这样最好。”看见大哥答应她的请求,林茵总算松了一口气。 “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林霁看了看表,起身欲离开,随口交代:“今天晚上记得打扮漂亮一点。” 林茵无奈地点点头。 “余堂,我的公事包……”林霁一面对着余堂吩咐,一面不忘回头叮咛林茵:“我已经替你订购了一件礼服,待会儿就会送到,今晚你就穿上它。” 望着大哥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林茵忽然感到莫名的伤怀。 虽然林霁并没有明说,但是她听得出来,大哥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她的婚事,否则也不会突然提起她父亲留给她的基金。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太多选择对象的权利,充其量就是在他大哥介绍的一群朋友之中做一个抉择。 从小到大她从未亲自做过决定,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林霁说了算,婚姻之事只怕也是如此。 虽然在她心中早已有个“他”,但是她能够拒绝大哥的安排,大声说不吗? 林茵一想到此,忍不住摇了摇头,她着实缺乏这份勇气。 况且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向大哥提起“他”的事。 后花园是“他”出现的地点,但“他”总是倏忽来、倏忽去,来无影、去无踪。 有时她不禁怀疑,是不是上帝怜悯她的寂寞,所以派了身边的天使下凡来陪她解闷?否则为什么“他”的行踪总是如此神秘? “他”承诺过,在她生日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看她。过了昨夜十二点就是她的生日了,可是她一直等到睡着,他依然没有出现。 或许今晚…… 她隐隐期待,也隐隐烦恼,见面时短暂的快乐不啻是为日后的痛苦埋下伏笔。 相见争如不见…… 可她却止不住那颗跃跃欲动的心…… 一如往常般,康绍奇正沿着河堤慢跑,这是他每天一早起床后的运动。 第二章 身为医生的他,生活严谨而规律,向来懂得养生保健之道。 “阿奇,等等我!” 远处传来一声叫唤,康绍奇不禁慢下脚步。 看着逐渐靠近的矫健身影,他吃惊地咧开嘴,“阿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何伟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一笑,“别停下来,边跑边聊。” 两个人高马大、英俊帅气的男人并肩同跑,立刻引来许多路人好奇的眼光。 面对其他早起运动的同好指指点点,何伟俊朗的脸上有一抹促狭的笑意,“我们看起来很像‘那个’吗?” “哪个?”康绍奇微皱眉头。 “?ay啊!”何伟叹口气,“你还真是老古板,连这个都想不到。” 康绍奇也反唇相稽,“我才不像你满脑子都装这种病态的垃圾!” 何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所以你是大医生、大国手,而我只是个贪玩的痞子。” “不必如此贬低自己。”康绍奇讽刺道:“谁都知道何少爷表面上不管事,底下却有许多人替他赚钱卖命。” 何伟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再怎么有钱,生病时都需要康少爷出手相助。” “只要肯付钱,我全部一视同仁。”康绍奇酷酷地表示。 “包括林家?”何伟的嘴角微微扬起。 “是病人我就医,不管他姓什么。”康绍奇好奇地瞥他一眼,“为什么提到林家?你们双方不是死对头吗?” 林、何两家的恩怨由来已久,早已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当年林家无产无业,林霁的祖父林亭充其量只是何家的得力助手,他却趁着何伟的祖父病重之时,将何家的房地产和股票大量过户到自己名下,待何家人惊觉,资产已损失泰半。 自此之后,林家迅速崛起,顿时成了商场上的新兴势力,何家也因此而委靡了一段时间。直到何伟的父亲长大后,才力挽狂澜、重新振作,何家再现风华,逐渐追上林家的脚步,形成两家分庭抗礼之势。 由于商场上的竞争,再加上多年的宿怨,两家经常针锋相对,为了生意争得头破血流,仇怨也越结越深;虽有好事者想居中斡旋,却从未成功过,两家依旧老死不相往来,视对方为死敌。 “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何伟别有深意地道:“我想改变这样的情况。” “是吗?”康绍奇惊异得停下脚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听说今天是林家大小姐的生日。”何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想送个七层大蛋糕过去?还是成千上万朵的鲜花?”康绍奇的脸上首次露出笑意,“或是你打算把林大小姐娶回家,来个秦晋好合?” 何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瞅着他。 “你该不会当真吧?”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康绍奇几乎不敢置信。“别说你娶不到林茵,只怕你连林家大门都进不去。”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何伟一改严肃,笑嘻嘻地说着。 “什么?”康绍奇没好气地道:“我就知道你一大早来找我绝对没好事。” “我想你应该收到生日宴会的请帖了。”何伟眼珠子一转,“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出席。” “谁说我收到请帖了?”康绍奇瞪他一眼。 “我听说林霁为了替林茵找个如意郎君,才会弄了这场生日宴会。”何伟拍了拍他的肩头,“像你这种大医院的院长,自然也是他物色的对象。” “我为什么要帮你?”康绍奇闷闷地问一句。 “为什么不?帮我对你而言并没有任何损失。”何伟浓眉一挑,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失笑,“该不会是你自己看上林茵吧?” “我才没兴趣。”康绍奇一脸冷傲,“林茵虽然漂亮,但我可不想和林霁这只笑面虎打交道;我不能选择病人,却可以选择朋友。”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我吧。”何伟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你以为林茵看得上你?”康绍奇嗤笑道。 “走着瞧!”何伟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 “别怪我没提醒你。”康绍奇冷然的表情有一丝警告意味,“林家的人若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我可救不了你。” “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何伟丝毫不在意,“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希望你在虎牙下还能留个全尸,罗密欧先生!”康绍奇的话里有说不出的讽刺。 这个何伟脑子里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家明明是世仇,他偏要去招惹死对头的妹妹,难不成他想来一出“罗密欧与茱丽叶”的现代版? 何伟哈哈大笑,“万一我受了重伤,还麻烦康医生多费心了。” “事情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单纯。”康绍奇白他一眼,“林霁最近的财务状况十分吃紧,这些年来他的事业扩张得太快,听说股票、房地产套牢了一缸子。” “你怎么知道的?”何伟不禁好奇。 “林家上上下下都是我的病人,难免漏些口风,外头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 何伟冷冷地哼了声,“看来林霁虽然有他父亲的魄力,却没有他父亲的沉稳。” “那你还对林茵有兴趣?”康绍奇非常不以为然。 “这跟林茵有什么关系?”何伟不解地摊了摊手。 “这样说你还听不懂?”康绍奇挑了挑眉,“林茵才刚满二十岁,你以为林霁为什么急着把她嫁出去?” “我想听听看你的说法。”何伟双手环在胸前,一派优闲模样。 康绍奇只好详加解释:“林茵的父亲留了一笔三亿元的财产给她,不过要到结婚以后才能动用,林霁显然在打这笔钱的主意。三亿元只是杯水车薪,林霁主要是想藉由他妹妹找寻金钱上的奥援,所以他只会把林茵往金主身上推。今天晚上虽然是林茵的生日宴会,实际上却是拍卖大会,谁看上了林茵,谁出得起较高的价码,谁就是她未来的老公。” “这样说来,我也不是完全没机会……”何伟喃喃自语着。 “你何必蹚这趟浑水?”康绍奇叹了口气,“这次林霁若周转不灵,林家可能就此完蛋,你也不必忙着化解两家之间的问题,说不定还能坐收渔人之利。” 何伟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打趣道:“希望林茵够漂亮,漂亮到让我心动。” 康绍奇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我已经说得嘴都干了,你还是要去?” 何伟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话,反而转移话题:“据我所知,最近急着结婚的不只是林小姐一个,听说康少爷也有同样的烦恼。” 康绍奇恨恨地握了握拳,“那个该死的老头,就会找我麻烦!” 由于康家一脉单传,康绍奇的父亲抱孙心切,竟然以他母亲生前最珍爱的图画和居所作为筹码,逼他三十岁以前结婚,否则这些东西将成为他继母的礼物。 “你们家的老头只不过逼你早日结婚生子,和林茵相比你可幸福多了。”何伟摇了摇头,“她是个可怜的女孩,成天像个傀儡似的任由林霁摆布,就算她大哥要她嫁给一只猩猩,只怕她也会答应……” “听你的语气,好像和林茵很熟似的?”康绍奇心里有一丝怀疑。 何伟再次避开他的问题,“这么说来你和杨小姐的好事近了?” “她?”康绍奇撇了撇嘴,“再说吧!” “再说?”何伟忍俊不住,“你三十岁生日不是快到了?” 康绍奇对自己的问题显然不想多谈,“我问你一件事。”他的神情陡然转为严肃。 “你问吧!”何伟依旧笑眯眯的。 “是不是真的有藏宝图这回事?” “你听谁说的?”何伟的表情终于肯正经一点。 “这件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只是没人证实罢了。” “你相信?”何伟不禁失笑。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康绍奇坚持一贯实事求是的态度。 “你真的想知道?”何伟卖起关子。 “你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并不想探人隐私。”康绍奇耸耸肩,“我只是好奇罢了!” “告诉你也无妨。”何伟淡淡地道:“的确有这么一张图。” “那宝藏……” “没有人知道宝藏埋在哪里。”何伟干脆在河堤边上坐了下来。 康绍奇也坐到他身旁,“理由呢?” “这话得从头说。”何伟沉声叙说:“林亭从我们何家窃走许多财产,这点你是知道的。” 他看着河堤下方青绿的水草,接续着道:“除了一般的财产,他还带走了半张藏宝图。” “半张图?”康绍奇皱起眉头,“也就是说你只有半张图,另外半张图在林霁手上?” “不错。”何伟点点头,“所以无论是谁都找不到宝藏真正的所在。” “他怎么会只带走了半张图?”康绍奇不禁感到疑惑。 “我祖父临死的时候,不断地指着图上做记号的地方说传家的宝藏、传家的宝藏……”何伟重重叹一口气,“我祖母一听,连忙把图分成两半,一半藏在书房的柜子里,另一半却藏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放在书房的那半张图自然就被林亭顺手带走了。” “你想跟林家和解,难道是为了宝藏?”只有两家合作把图合而为一,才有机会找到宝藏,这是十分合理的推论。 “宝藏固然迷人,但是还有比宝藏更迷人的东西。”何伟这句话别有涵义。 “什么东西?” “到时候你就知道。”何伟语带玄机地面露微笑。 世上真的有比宝藏更有价值、更加迷人的东西,至少在他的心里是这么认为。 第三章 晚间八点,富丽堂皇的林宅灯火通明,里头隐隐传出优美的琴音。 林茵正坐在钢琴前,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自她纤细的指尖缓缓流泻而出。 她身上一袭鹅黄色的小礼服更加衬托出她清雅的气质,雪白的颈项上并没有任何累赘的装饰,仅有一朵鹅黄色的丝缎花系在颈侧,如云的长发全以流星状的钻石发夹盘在脑后,几绺乌黑的发丝垂下颈际,诱人轻拂,配上细致精巧的五官,整个人就像一尊高贵典雅的搪瓷娃娃。 在场的男士个个都瞧呆了,纷纷投以爱慕的眼光;而女士们却是欣赏与嫉妒两面纷呈。 林茵依旧满脸惊恐,整个人退到了房门口,眼看着已无路可退。 “我如果是坏人,就不会跟你打招呼。”他还是一派轻松的模样,“你如果害怕,我就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好不好?” “你、你真的不是坏人?”林茵难掩恐惧,偷偷地探出头来。 “我的名字真的不叫坏人,你叫我阿伟就可以了。”他低声笑着,脸上仿佛写着好奇两个字,“你是谁?这么晚了还坐在外头发呆?” “我……我……”林茵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话,“我叫林茵……” 对方身上散发出一股难以抗拒的亲和力,令她逐渐松懈了警戒。 “我还以为你是花园里头的小仙女。”何伟笑眯眯地瞅着她,“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外头游荡。” “仙、仙女?”林茵愣了愣。 “是啊!”何伟笑容不减,看她如此单纯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逗她,“若不是仙女怎么会长得如此美丽可爱?” “你……”林茵的脸顿时红得像柿子。 她又是害羞,又是惊奇,这辈子还没人敢这般放肆、大胆地跟她说这种话。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警卫过来巡逻了!”何伟对着她挥挥手,“我得走了,很高兴认识你。” “等、等一等……”眼看他就要离去,林茵突然开口:“你下来吧,他们不会进来我这里。” “我可以下去?”何伟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快点!”林茵着急地催促:“他们快过来了。” 何伟两手使力一撑,身子一降,轻巧地落在地上。 “你、你站过去一点好吗?”林茵指了指对面的墙角,对眼前的陌生人,她还是不太放心。 何伟笑嘻嘻地摇了摇头。 “不……”对于他的拒绝,林茵呆住了。她该不会引狼入室了吧? “那样我就看不清楚你漂亮的小脸蛋。”他的解释不太正经,甚至有一丝轻佻。 平时听多了林家的种种传闻,却不曾真正接触过他们,何伟忍不住满心的好奇,于是利用晚上偷偷跑到林宅来一探究竟。 林茵则红着脸偷偷打量眼前的男子。 他有浓浓的眉、大大的眼,再加上一张阔阔的嘴,整个人看起来有股说不出的英挺洒脱,唯一的缺陷就是额角上有一道长约十公分的疤痕。 “你看什么?”何伟猛然走近她。 林茵吓得急忙退后一步,他似乎比自己的哥哥还要高大,未发育完全的她身高仅到他的胸前。 “我……”她不好意思地吞了吞口水,手指他的额头,“你、你受过伤?” “你说这个……”他摸了摸自己的疤痕,淡淡地道:“小时候太顽皮,不小心摔倒才造成的。” “会不会很痛?”她的脸上有着不忍,“看起来好严重。” “应该吧!”他忽然笑了起来,没想到居然有人在意他脸上的旧伤。“听说我哭得很大声。” “你哭了?”她惊讶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因为摔倒就哭? 何伟笑问:“很奇怪吗?” “没、没有……”林茵喃喃地道:“只是很难想像你也会哭。” 说什么她都无法想像眼前这个堆满笑意的男子哭泣的模样。 “当时我还是个孩子,自然会哭。”没有讥笑,何伟耐心地解释。 林茵登时感到抱歉,“对不起,你看起来很老了,我一下子没想到……” “我很老了吗?”他不禁失笑。 “你……”她为难地低下头,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来说,二十岁的男人已经是老骨头了。 何伟坐在石头上,打趣地道:“愿不愿意跟我这个老头子做朋友啊?” “做朋友?”林茵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坐了下来,“你不会嫌我无聊?” 他的年纪看起来跟她大哥差不多,却不像大哥那样一脸严肃,只会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她。 “有人这么说过你吗?”何伟摇着头,满脸的不赞同,“这个人一定无趣极了。” 闻言,林茵感激不已,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特别的人,他说的每句话都那么风趣。最重要的是,他愿意接近她,不嫌她这个人太无聊,他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友谊的滋味。 此后,何伟常常半夜偷偷翻墙进来,两人共享愉快的时光,她最喜欢听他叙述自己的所见所闻,而他也总是耐心地倾听她的心事。 不过何伟经常四处游历,两人难得见上一面,她的日子总在期待中过去。后花园成了她最喜欢待的地方。 随着年纪渐长,她想到何伟的时间越来越多,她逐渐体会到分手时的痛,思念时的苦…… 不知不觉间,她已爱上何伟! 何伟并不清楚林茵心里的变化,却在相隔多时的见面中惊觉她的转变。 她出落得一天比一天成熟、一天比一天漂亮,唯一不变的只有她的寂寞。 游历过无数国家,接触过许多女人,他的心思居然被仅守一方的小女子深深牵绊着。 每当夜阑人静,她那细致的容颜总会不经意地飘过他的脑海,尤其那双写满寂寞的大眼,每每刺痛他飘泊的心。 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竟成了强烈的吸引,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习惯被动接受的她,从不开口要求,然而脸上的企盼和不舍,不但令他心疼更令他心动。她,就像一块无形的磁铁,不知何时已悄然地吸附上他的心头。 当他最后一次翻墙离去时,无意中瞥见她的泪水,莫名的冲动,让他想拉着她一起离开;这瞬间的悸动,令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放不下她。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像个仙女。”月色融融下,何伟握住林茵的小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林茵轻声道:“七年零九个月又六天。” “想不到你记得那么清楚。”他霎时感动莫名。 她咬了咬唇,咽下其中的酸苦,“你今天怎么没有爬墙进来?本来我打算在这里等你……” “你喜欢我爬墙?”他故意取笑她,“那下次我还是别走大门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企图解释,旋即放弃,幽幽地叹一口气,“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何伟一怔,“为什么?” “大哥他希望我早点结婚,我、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一来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嫁掉;二来她不知道自己会嫁给谁;三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那就嫁给我吧!”何伟大声地建议。这句可不是玩笑话,完全出自真心。 她又惊又喜,“你、你当真?” 他正色严肃地道:“这种事情能够开玩笑吗?” 林茵脸一红,“可是……我大哥他、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她很喜欢他,却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叫阿伟,她哪里敢开口和大哥提这件事? “你什么都不用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绒布盒。 当他打开盒子,林茵屏息地看着躺在里头的钻戒。“好漂亮!” “喜欢吗?”何伟执起她的纤手为她套上戒指。 林茵既惊且喜,整个人恍若浮在云端一般,飘飘然的,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做我的新娘,好吗?”何伟开口求婚。 犹如梦境般美好,她红着脸,整个人僵住,内心感动莫名。 “你不要?”他皱起眉头,故意哭丧着脸。 “不、不是……”林茵又羞又急,连忙解释:“我、我大哥……他……” “不必担心你大哥的问题,我会自己找他谈这件事。”何伟定定地看着她,“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在他深情的凝望下,林茵眼眉低敛,轻轻点了一下头。 何伟兴奋地吻上她的额,“你什么都不用多想,所有的事情就交给我。” 他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住她的唇,舌尖缓缓探入她的口中,双手紧紧地拥住她的娇躯。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林茵完全没想到要反抗,意识越来越模糊,逐渐迷醉在他的挑逗里,只能浑身轻颤地回应着。 直到她全身瘫软地倒在他怀中,他才放开她的唇。 “喜欢吗?”何伟柔声低笑。 林茵娇喘吁吁,浑身无力,只能依偎在他的胸前寻求支柱。 “茵茵……茵茵……”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喊。 “有人在找我……”林茵这才想起自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连忙推开一旁的何伟,整理自己微皱的衣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何伟摇了摇头,“等我的消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低下头轻拂过她娇软的唇瓣,随即俐落地翻过围墙,消失在她眼前。 林茵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微感失落,她原想邀他一起去见林霁,没想到他却又翻墙离去。 看了看手中的戒指,她心里才感到踏实些,反正她已经等了许多年,又何必在乎多等一些时候? 天才濛濛亮,林茵就已坐在后花园的大石头上,静静地看着手上闪亮的戒指。 昨晚的宴会持续到十一点多客人才逐渐散去,她虽然满身的疲惫和倦意,却兴奋得一夜无眠,脑海里不断盘旋着何伟的身影。 想起那个热烈、缠绵的长吻,她就禁不住地脸红心跳,害羞、惊喜、痴狂、迷醉……种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海里翻腾、起伏,满满的幸福几乎要溢出来。 紧紧抓着手上的戒指压在胸前,她试图抑制心头的狂动。一个有教养的小姐,怎么能老是想着男人、想着亲吻这种事? 偏偏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她好想再次体会那种醉人的拥抱和狂乱的吻…… 叩——叩—— 有人敲着和花园相隔的小门,将林茵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请稍等!”她连忙起身过去开门,心里猜想着,敲门的人应该是园丁吧。 每天早上园丁都会过来整理小花园,为了怕打扰她的私生活,只有在敲门没人回应时,园丁才会用钥匙自行进入。 一打开铁门,她不禁愣住了!站在门外的不是平常来浇花的阿伯,而是她的大哥林霁。 “早。”他微笑地向她打招呼。 “早……早!”林茵嗫嚅着,神色有些不安。“怎么是你?我还以为……” “我不能来看看你吗?”林霁走进她的小花园,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造访妹妹的小天地。 “不是……”林茵尴尬不已,她大哥的出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我以为是阿伯……” “是吗?”林霁淡淡地道:“还是另有其人?”他的话中有话。 闻言,林茵不由自主地呆了呆,仿佛作贼心虚似的低下头,“除了阿伯,还有谁会来我这里?” 瞄了眼她扭绞裙摆的双手,林霁一笑,旁敲侧击地问:“这个戒指是谁送的?好漂亮!” “戒、戒指……”林茵这才想起手上的戒指,直觉地把两手背到身后。 看着从小就不会说谎的妹妹,林霁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有什么事不能对大哥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林茵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很喜欢他吗?”他故意试探。其实昨晚发生的事,余堂早已向他报告过。 她依旧不语,头低得都快垂到胸前,关于昨晚的事,她真不知该如何启口。 “既然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早点跟大哥说?”他仍是不挑明,打算逐步突破她的心防,“难道你打算跟他私奔?” 林茵抿了抿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慢慢说,一步一步来。”他拉着她一起坐下,语气温和无比,“先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见大哥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林茵才暗暗松了口气,一五一十地把经过告诉了他。 林霁一面听一面点头,最后才沉声问一句:“这么说来,你还不知道他的身分?” 林茵一脸的甜蜜,“我知道他叫阿伟……” “阿伟?”林霁这才面色一沉,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阿伟,就是何家的大少爷——何伟!” “何伟?”林茵霎时惊愕不已,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不会的,他人很好,不可能是何家的人……” 自小耳濡目染,在她的印象中,何家上下应该全是无可救药的坏蛋,何伟那么好,绝不可能是何家的人。 “他人很好吗?”林霁不屑地撇撇嘴,“他甚至不告诉你自己真正的身分。” “不会的、不会的……”林茵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心爱的阿伟居然是她家的世仇! “大哥何必骗你?”林霁温言道:“我只希望你认清事实,不要受到伤害。” 林茵几乎要哭出来,心碎地嚷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我?” “我不明了他的用心,可能他想藉着伤害你来打击我们林家,或者还有其他的图谋……” “他想伤害我为什么又要送我戒指、向我求婚?”她看着在晨曦下闪烁不定的钻戒,完全无法理解何伟的企图为何。 “你以为他真心想娶你吗?”林霁不以为然,“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要你死心塌地跟着他,等你全心全意爱上他之后,他就会弃你而去,这是报复!否则我们两家仇怨结得如此之深,他有何道理这么做?” 看着妹妹伤心欲绝的模样,他不忍地再补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也许事情没有想像中那么糟……” “不要再说了好吗?”林茵只觉心乱如麻,不想多说,“我想静一静。” 林霁瞥了她一眼,迟疑地道:“那好吧!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别闷在心里……” 林茵是他目前手上最有价值的筹码,眼看这些年来的刻意栽培即将有回收,他不容许有任何意外发生。是以他思考了一整夜即做出决定,只有及早切断林茵跟何伟之间的关系,才不会影响到他整体的布局,说什么他都不能让姓何的小子破坏他原先的计划。 就在此时,余堂出现在门边,一脸焦急,“先生,有人找你……” 林霁皱起眉头,“这么早是谁?” “是……是……”余堂暗示地朝林茵的方向看一眼。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说话吞吞吐吐的?”林霁一时会意不过来,语气颇不耐烦。 余堂吞了吞口水,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是何伟!” “何伟?”他自己送上门来,林霁反倒愣住了,“他真的来了?” 余堂点点头,“他说有事要找你商量。” “他、他来了……”林茵在一旁听见,心跳猛地加快,跳起来就想往外跑去。 林霁一把拉住她,“你留在这里。” “我想见他,我想问清楚……”她苦苦哀求。 “让我先去弄清楚他的来意。”他一面向外走去,一面对余堂吩咐:“看好小姐,别让她乱跑。” 余堂领命,一个横身挡在林茵面前。“小姐,你先回房休息,有什么消息先生会告诉你的。” “你们……”她惨白着一张脸,却不敢违抗,只能含泪回到自己的房里。在这个家,林霁的话就是命令,余堂是他忠实的执行者,而她,没有勇气和他们对抗。 倒在床上,她默默地流下泪。 何伟真的来了!他说过他会亲自向大哥提两人之间的事情,他并没有骗她,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骗过她,除了隐瞒自己的身分。 然而,就算何伟真心地喜欢她又怎么样?大哥绝不会同意让她嫁给何伟,何家可是他们的大对头、大仇人,他向来最痛恨何家的人。她怎么奢望? 轻抚着手中的戒指,林茵忍不住哀哀恸哭。 她的幸福只维持了一个晚上,随着朝阳初升,幸福就像清晨的露珠,转瞬间即被蒸发了。 第四章 何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派优闲、轻松的模样,不似昨晚西装加领带的正式穿着,今天的他身上只有一件polo衫和休闲长裤。 林霁一走出来就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即使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把对方视为死对头,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何伟真是一个帅气的男人,尤其那抹洒脱不羁的微笑,当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单纯的林茵自然逃不过他的魅力。 “你就是何伟?”林霁冷冷地问道。 “我就是。”和他冷淡的态度相反,何伟微笑以对,“你不必自我介绍,昨天我已经认识你了。” 林霁坐了下来,犀利的目光直盯着眼前的男人。“说出你的目的。”他单刀直入,不再拐弯抹角。 “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不再啰嗦。”何伟一字一字地道:“我、要、娶、茵茵。” “你要……”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乍听他这般坦然说出,林霁还是感到惊讶。“为什么?” 他一直以为何伟的动机只是想欺骗妹妹的感情。 “很简单。”何伟斩钉截铁地道出心里的话,“因为我爱茵茵,我想给她幸福,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林霁只觉好笑,忍不住提醒他:“茵茵可是我们林家的子孙。” 当年祖父做了对不起何家的事,他不认为何家能够接受林家人嫁入他们家。 “茵茵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她有什么错?”怕他不放心似的,何伟再强调:“现在何家由我做主,谁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让茵茵受半点委屈。” “喜欢茵茵的人很多。”林霁古怪地笑了笑,“她为什么要嫁给你?” “因为她喜欢我。”何伟也笑了。 林霁瞬间敛起笑容,“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让你娶茵茵?” 何伟仍旧自信满满地笑着,眼中眸光一闪,“听说你现在资金压力很大,亟须用钱。” “你的消息很灵通。” “所以我有个提议。” “说说看!”林霁双手环在胸前,等着听他能提出什么好建议。 “虽然你祖父侵占何家的财产,还带走半张藏宝图,但这些都是过去的恩怨,我不想再提。”何伟炯炯的目光直盯着面前的死对头,缓缓地道:“半张的藏宝图完全起不了作用,不如我们合作,将图拼凑起来,找到宝藏后一人一半;有了这些宝藏,要解决你的财务问题应该绰绰有余。” 好半晌,林霁只是沉默不语。 何伟知道他还在盘算,是否把林茵嫁给他最为有利,他知道自己必须再丢出更多的筹码。 “当然宝藏存不存在还是个问题,但如果我们从仇家变成了亲家,在能力范围之内,我自然也不会做得太绝情。” 这句话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他愿意支借金钱给林霁解危纾困。 何伟十分明白打铁趁热的道理,现在林霁已略微动心,他再多下一剂猛药,肯定大功告成。 “自然你也可以替茵茵找到比我更有钱的男人。不过他们的父执辈大多还健在,像我这样能够当家做主的并不多。” 他是在提醒林霁,看得到的不见得吃得到。 “你考虑得很周全嘛!”林霁的眼中渐渐浮现一抹笑意。 何伟轻咳两声,“没办法,谁教我喜欢你们家茵茵!” “其实你想娶茵茵大可不必过问我的意见。”林霁的表情令人看不出他真正想的是什么,“她若自己愿意,我能阻止她吗?” 何伟爽朗地笑起来,“就算茵茵愿意跟我私奔,她那么尊重你,如果得不到你的祝福,她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林霁的眉宇间夹杂着疑惑,“你这么在意她的感受?” “我爱她,自然希望她快乐。”何伟毫不犹豫地回答,跟着瞥他一眼,“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可以再考虑、考虑。” “茵茵已经陷得很深,我能说不吗?”林霁嘴角扬起了一抹讽笑。 在能够挽救事业的前提下,妹妹又能得到幸福,他何乐而不为?对他而言,这是个双赢的局面。 得到他的许婚后,何伟立刻自皮带中抽出一张仔细折叠的薄纸,放到桌上。 林霁双眼蓦地一亮。 “这就是另一半藏宝图。”何伟咧嘴一笑,“这张图我随身带着,所以谁也找不到。” 他的笑容看在林霁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讽刺,虽然他并不清楚何伟是否察觉他派人潜伏在何家,但那笑容让他一见就觉得碍眼。 他掩不住心虚和尴尬,只好故作大方地说:“你不必现在就把图给我。” 何伟摊了摊手,表达自己的无所谓。“早给、晚给都要给,我只想表示我的诚意。” “你不怕我独吞?” 何伟淡淡地道:“合作的首要条件就是互信,是不是?” 林霁端详他好一会儿,也跟着伸出手,“合作愉快!” “就这么说定了!” 在达成共识的情况下,两个男人的手紧紧相握。 “茵茵呢?”何伟突然问道:“我想亲自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我们谈话的内容,希望你别告诉茵茵。”林霁迟疑了一会儿,“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希望她带着阴影出嫁。” 何伟明白他的意思,一旦林茵知道自己是条件的一部分,该会有多么伤心!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他保证,“茵茵会是全天下最快乐的新娘。” 林霁露出安慰的笑容,“好,你跟我来。” 林霁领着何伟一起来到林茵的房门前,远远就看到余堂还守在门口,林霁的交代,他向来贯彻到底。 当他看见林霁与何伟有说有笑地并肩同行,不由得大为惊讶,昨天他的老板还恨不得扭断对方的脖子,今天居然…… “有什么话你们慢慢聊。”林霁微偏头对着何伟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他对余堂使了一个眼色。 余堂立时明白他的意思,从门旁让开,瞥了何伟一眼后才尾随老板的脚步离去。 “好一条忠心的看门狗。”目送他们离开,何伟忍不住苦笑,收摄了心神后便轻轻地敲敲门。 房门内的林茵哭了许久,终于哭累了躺在,仍不时微微啜泣;当她听到敲门声,慌忙地抹去眼泪、坐直身体。 “请进。”她低着头掩饰自己哭红的双眼。 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传来,林茵心想一定是大哥来看她。 “他走了吗?”她以为大哥定然把何伟赶走了。 来人不发一语,缓缓走近。她猜想大哥一定很生气,才会连话都不跟她说。 “为什么不让我见他?”她难过地垮着脸,“我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 一只大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让我见见他好吗?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在一起,我只想跟他说一声再见。”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不由自主滴下来。 何伟既然被大哥赶走,只怕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而她居然连见他最后一次的机会也不可得。 “你想跟谁说再见?” 一个温柔熟悉、带着特有笑声的嗓音在她耳际响起,她惊骇地抬起头。 “你……”是她眼花了吗?何伟居然站在她的面前,微笑地看着她。 她一直以为进来的人是大哥,没想到、没想到…… “你哭了。”何伟心疼地瞅着她红肿的双眼。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大哥呢?”她满是泪水的脸上写满疑惑。 何伟伸手拿来床头柜上的面纸替她拭去泪水,“他有事先出去了。” “他让你见我?”林茵脸上带着不信的神情,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急问:“是不是他要你来安慰我,劝我对你死心,从此……不要再见面?” 似乎只有这个理由,大哥才会答应让他们见面。 “你就非得往坏处想吗?”何伟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为什么不往好处想呢?” “我没有办法。”她的神情有几分黯然,“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何家的大少爷,你教我怎么往好处想?” “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他眨了眨眼。 一提及此事,林茵不禁微愠地别过头去,“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一开始就打算伤害我吗?” “伤害你?”何伟真要大呼冤枉,“这从何说起?” 她的眼中泛起泪雾,“你打算让我喜欢你之后再抛弃我,是不是?” “这是你大哥告诉你的吧!”何伟剑眉微拢,他不认为单纯的林茵会想到这么丑恶的一面。 林茵咬咬唇,轻声地道:“其实这些都不要紧,我只想知道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如果不喜欢你今天就不会来这里。”他拉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你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可、可是……”她犹豫半晌,才怯生生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真正的身分?” “我不告诉你是怕你讨厌我。”他拨了拨她额前的发丝,娓娓道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吗?那时候我对你们林家十分好奇,所以就趁夜摸黑过来看一看。 以前我总认为你们林家人个个都是面目可憎的坏蛋,没想到却遇见了你。你非但不可怕,而且还很讨人喜欢,从那天起,我就渐渐改变对你们林家的看法。” 他的眼中尽是诚挚,“你是个可爱的女孩,教人想不喜欢都不行。” 听着他的真心告白,林茵原本黯淡的脸上逐渐有了光采。 “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真正的身分是我的错。”何伟一脸歉然,“刚开始我不敢告诉你,怕你一旦知道我是何家的人,就会讨厌我。” “后来呢?”她忍不住问道。 “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更不敢向你提这件事。”他自我解嘲:“大概是怕被你拒绝吧!虽然我一直考虑要告诉你,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 他猛然扬起头对她温柔一笑,“你还怪我吗?” 林茵摇了摇头,含笑地睇着他。 “我只希望你明白……”他伸指在她的鼻头轻轻点一下,“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你会因为我姓何就不喜欢我吗?” “不管你是哪个阿伟我都一样喜欢你。”林茵第一次主动拉着他的手,将大手贴上自己的粉颊。“趁我大哥不在,你带我走吧!” 她害羞地垂下头,低声喃语:“只要你真的喜欢我,我什么都愿意……” “茵茵,你……”何伟愕然地睁大双眼,他万万想不到林茵居然有勇气说出这种话,这和她向来温驯的性情大不相同。 “大哥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他最讨厌你们何家的人,他愿意让我们见面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林茵柔声哀求:“现在就带我走,我怕我看到大哥以后,又下不了决心……” 何伟断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带你走。” 林茵讶异极了,难道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何伟,比她更不敢挑战现实? “我现在带你走,林霁就做不成主婚人了。” “什么?”林茵还未听懂他的暗示。 望着她犹未省悟的茫然神情,何伟不禁失笑,“你大哥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以后我们再也不必偷偷摸摸地见面。” “你是说我大哥同意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 何伟干脆一把抱起她,将她置于自己腿上,揶揄地道:“难道你就这么希望我每次都爬墙进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急地解释。 他俯下头在她红艳艳的小嘴上流连轻拂,“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她羞得用手掩住双颊,直往他怀里钻。 何伟轻轻捧起她的小脸,在她的唇上烙下轻吻,随着四片火热的唇瓣相接,他的大手也缓缓滑进她的衣领…… 林茵紧闭双眼,沉醉在这一吻中,神智迷迷糊糊之际,忽然感觉一只手欺向自己的椒ru,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挣扎了起来。 “不行!我们不可以这么做。”她试图推开何伟。 “我会等你准备好。”虽然饥渴欲望未能平息,但他还是放开了她,他知道以林茵的害羞保守,绝不可能在结婚前轻易地将自己交给他。 一得到自由,她急忙溜到房间的角落,轻轻地喘着气,“我不是不喜欢你,可是……” “我明白。”何伟走过去温柔地拥住她,“我不会勉强你,除非你愿意。” 她感激的目光直凝视着他,他是第一个正视她意愿的人。 仿佛一阵暖流通过全身,林茵心满意足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直到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幸福的滋味。 夜半时分,秋意微凉。 在何宅后院的巨石上,林茵依偎在何伟的怀中,静静地享受宁静恬淡的夜色。 三个月前两人才举行了婚礼,这场婚礼轰动了整个上流社会,也跌碎所有人的眼镜,任谁也没想到,平时见面不打招呼、有事没事就争得头破血流的两家人居然成了亲家! 没有人想得通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家却不放过这个机会,红包贺礼拼命往两边塞,希望拉拢跟这两大世家的关系,尤其当初选择单方面靠拢的人,现在更是不遗余力地巴结另一方。 成日贺客临门再加上隆重盛大的婚礼,并没有累着何伟跟林茵两人,不喜应酬的何伟早把烦人的琐事全丢给管家和助理,婚礼一结束,他就带着林茵搭上最快的班机,飞往欧洲度蜜月。 两人在欧洲享受了一段甜蜜的时光,直到前几天才打道回府。 “喜欢这里吗?”何伟搂着心爱的娇妻。 林茵四下打量后,点了点头,“喜欢,虽然跟我家不太一样,但别具风格。” 不似林宅的日式庭园景致,何家后院满布苍松劲柏、磐岩巨石,人工溪水遇石分流,形成飞瀑倾泻而下,注入下方清澈的小水潭。 这番气势磅礴的朴质风味和细致幽雅的日式风格可说是大异其趣。 “的确不一样。”何伟得意地拍拍身下的大石头,向她详尽介绍自家的庭院,“我爷爷非常喜欢爬山,尤其喜欢巨来山的风景,不但大老远把这块石头运回家,甚至连风景都整个搬了过来。” 她禁不住好奇地瞪大眼,“怎么搬?” 他指了指四周的大石树木,“你看到的这些造景,基本上就是按着巨来山谷的原貌打造而成。” “难怪坐在这里感觉像坐在山里头一样。”她终于恍然大悟。 何伟拉着她的手,探向下方垂直平滑的石面,“摸到没有?” “什么?”她不禁疑惑。 “有没有感觉到一些刻痕?” “咦,好像有……”她似乎感觉到一些凿刻的痕迹。 “我爷爷喜欢这块巨石巍然昂藏的造型,所以特地从山上运回来,还请人刻了‘勤诚谦俭’四个字在上面。”他解释道:“如果我们站在下面的水潭边,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四个字。” “为什么要刻上这四个字?”林茵十分好奇。 “这四个字是我们何家的家训,我爷爷希望后代子孙都能谨记在心,所以才会花工夫在把它刻在石头上。”他拍拍她的肩头,“你已经是我们何家的人,这四个字你可得记住喔。” 林茵点了点头,口中喃喃念着这四个字,仿佛要将其默记在心。 瞧她这般认真的模样,何伟不由得扬起嘴角,“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必太过拘束。本来我还担心你可能不喜欢这里……” 林茵柔声安抚:“不论是哪里,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你的嘴好甜。”他笑着在她的樱唇印上一吻,眼中闪过恶作剧的眸光,“不过我知道,你身上其他地方更甜……” 她羞窘地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紧扣在怀里,动弹不得。 “乖乖的,不要乱动。”他一面诱哄着,一面解开她衬衫的衣扣。 眼看着自己胸前的钮扣全被解开,林茵吓呆了,“你难道想在、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不好?”何伟的唇已袭上她的蓓蕾,“风景好,气氛又佳。” 她有所顾忌地挣扎起来,“不、不行……万一、万一……” “什么万一?”狂热的欲念使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万一被别人看到了,那、那……”那她真的没脸做人了。 “整个后院就属这里最高,谁会看见我们?”何伟坏坏地一笑,猛然扯下她的裙子,惹来她一声惊叫。 “不!不要这样……”林茵快急哭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什么不?”他在她身上轻柔地抚触着,“你不是很喜欢?” “我不想在这里,我们回房间好不好?”她的语气近乎哀求。 “嘘,闭上眼睛别说话……”他的大手轻轻掩住她的嘴,身躯紧密贴近,柔柔地在她耳边吹着气。“放轻松,把你自己交给我。” “不,我不能……” “你可以的。”他的语气透着坚持。 “不……”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被他的唇给堵住,只能咿唔出声,发不出抗议。 激情过后的温存,林茵轻泣地蜷缩在何伟的胸前。 “我早说过你可以的。”他温柔地低语。 她羞得藏起了脸,“这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何伟纵声大笑起来,“对,是我害得你如此快乐。” “你好坏!”她羞答答地轻捶他一下,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别哭、别哭。”他连忙捧起她的小脸又亲又吻,“都结婚好几个月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 他故意叹了口气,暧昧地朝她一笑。“等你生完孩子,害羞的毛病或许会好一点……” “生、生孩子?”她的脸红得像可以掐出血似的。 “等你生完一支篮球队,大概就不会这么容易脸红。” “篮球队!”林茵瞪大了双眼,“我又不是……母猪……” 话落,她连忙捂住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何伟不拘小节的性格感染,最近她偶尔会说出一些不太文雅的字眼。 “当母猪有什么不好?”何伟笑着拉下她的手,“白白胖胖,多子多孙,那才是好福气!” 他故意顶高鼻子学了几声猪叫,“更何况你还有我这只猪在一旁相伴,这可不是每一只母猪都能够享有的待遇喔!” “你……”林茵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她的拘谨小心对上何伟的肆无忌惮,非但毫无招架之力,而且还不断节节败退。 噗哧一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何伟就是有办法逗她笑。 “我们家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少,你不觉得多几个兄弟姐妹会热闹一点,大家比较有伴?” “是啊!”她最害怕的就是寂寞。 “这么说来你也同意啰?”轻笑声中,他再次缠住她的娇躯,“既然如此,我们就再来一次……” “等、等一等……”好不容易弄明白他的企图,她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我等不及了!”不容她抗拒,他坚硬的身躯再次抵住她的柔软。 流水淙淙,秋意渐浓,却掩不住石上无边的春色。 凄清的月夜,荡漾着春日特有的妩媚。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黄,微浪拍岸,波光潋滟。 码头边泊着各式各样的游艇和小船。 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在太阳余晖中闪着亮光,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码头疾驰而至,一个优美、俐落的转弯避过岸边的围篱,跟着分毫不差地停在一艘豪华游艇的正前方。 推开车门,何伟倚着车头看向前方的游艇。 一件简单的t恤配上牛仔长裤,外头仅罩一件休闲外套,高大英挺的他看起来格外潇洒。 “阿伟,上船。”林霁从船舱里探出头,对他挥挥手,随即低头看着表,“想不到你这么准时。” 手表的指针正好指着五点整。 “小舅子有事相邀,我怎么敢迟到?”何伟微微一笑,身子一跃就上了甲板,“你兴致这么高,都已经傍晚了还打算出海?” “避免隔墙有耳,特别的事情就要有特别的谈法。”林霁笑得神秘莫名,揽着何伟的肩催促道:“进来再说。” 踩着光亮洁净的地板进了船舱,何伟在沙发上轻松地坐下来,往后靠向柔软的椅背。 今天下午他突然接到林霁的电话,他在电话中并未多言,只简单地约他在游艇上见面深谈,他心里隐约猜得出他想谈什么事情。 “喝些什么?”林霁走向吧台,随口问道。 “威士忌加冰。”何伟的手轻敲着沙发,双眸打量起四周。 除了他正坐着的皮沙发和玻璃桌外,右前方有一张双人软床,床脚下摆了一套高级音响,斜后方则围了一个小吧台;整个舱房虽然不大,船主却在有限的空间里做了最有效率的规画。 “这种地方很适合寻欢幽会。”何伟打趣地说着:“不过,这应该不是你找我的目的吧?” 林霁拿了两杯酒过来,嘴角始终噙着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你怕茵茵吃醋?” “再怎么温柔的女人,吃起醋来都会像只母老虎。”何伟伸手接过其中一杯,轻啜了口后才道:“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看起来你们的感情还不错。”林霁也啜一口酒。 何伟一笑带过,这种幸福的甜蜜他并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放下酒杯,林霁拿起沙发旁的笔记型电脑放在桌上,待电脑开机后他按了几个按键,萤光幕上立时出现一张完整的地图。 “看见没?”他手指指电脑上的地图,眼角斜瞄何伟,欲知他的反应为何。 何伟的注意力完全被图给吸引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萤光幕。“这就是……合并的藏宝图?” 这张图画得相当简约,虽然山脉、溪谷、水潭位置分明,但线条十分粗糙;不过何伟一眼就认出来,因为其中有一半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地图。 “没错。”林霁略微点了点头,神态自若地道:“我把两份地图并在一起,扫瞄到电脑里头。” 他斜瞥何伟一眼,“你知道这张合并后的地图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这张图空有地形,却没有任何文字标示。”这么多年来,不知翻过多少回手上的半张地图,何伟自然知道问题所在。 看着地图上清楚的山谷溪流,他感到有些眼熟,这山水地形好似在哪里见过,但他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没有文字、坐标的确是个大问题。”林霁重重叹口气,“像这样的山山水水全世界不知有多少,地图上完全没有说明,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打算放弃?” “那不是我的作风!”林霁得意地挑挑眉。 望进他眼中的笑意,何伟了解了,“你已经找到方法,对不对?” 林霁笑道:“我把全世界各个地方的地形图档案找齐,不断调整图例大小,利用电脑比对资料,最后找出一个最相近的数据。” “你忙了多久?”想到这等大工程要花的时间,何伟不由得苦笑。 “你和茵茵逍遥多久我就忙了多久。”对于如此浩大的工程,林霁显然颇为自豪。 “了不起!”何伟不得不赞他一句。 林霁故弄玄虚地道:“想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何伟一脸兴奋地望着他,心里直希望他别再卖关子了。 “巨、来、山。”林霁一字一顿地说出。 “巨来山!”何伟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 林霁指着萤光幕,双眸闪着自信的光采,“这张地图就是巨来山山谷的浓缩图。” 原来如此!何伟一拍大腿、心中暗道。从小他就时常随着父亲去巨来山登山、健行,难怪对地图上的一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有一点可以佐证你的结果。”他兴奋得眉飞色舞,“我祖父非常喜欢巨来山,宝藏埋在那里的可能性非常高。” “真的?”林霁满面喜色,“这么看来,东西埋在巨来山应该没错。” 何伟指着图上的三角标记,“这是图上唯一的标记,我想应该就是埋宝地点。” “我的看法和你一样。”林霁的手划过萤光幕上两张图相接处的不规则线条,“当初分割地图的手法十分高明,山和水的部分完全被切分开来,虽然这个三角标记出现在你那半张图上,不过你那半张图只有山川地形,若没有另外半张图辅助,你根本看不出地形的全貌;如果从我这半张图来看,那是连宝藏的地点在哪里都不知道。” 想到即将到手的庞大财富,两个男人互望一眼,跟着举起桌上的酒杯。 “cheers!”酒杯相碰,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两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真可惜茵茵不在!”何伟略微感慨,他多么希望在这欢乐的一刻,心爱的人也能在一旁分享。 “为什么不让我带茵茵一起过来?”他对这一点有些介意。 “不是我不让你带她来,是她自己不想来。”林霁淡然地道,眼神瞬间转为冰冷。 倏地,他掏出手枪对准何伟,邪邪地一笑。 “什么意思?”何伟愣住了。他在心底暗骂自己,早该知道林霁这种人绝对没安好心眼,他居然这么轻易就信任他。 “你说呢?”林霁眼中充满了讽刺。 何伟看了看枪,又正眼瞧着他,“你想独吞宝藏?” “可以这么说!”林霁嘴角含笑,眼神中却隐隐有一股冰冷的杀意,教人不寒而栗。“你以为我为什么让茵茵嫁给你?” “为了钱?”何伟的眼神霎时黯了下来。 “你说的大致不错。”林霁很爽快地承认,“更准确的说法是为了宝藏跟何家的财产。” 何伟忿忿不平地瞪着他,努力克制心中的震惊、愤怒,和一股不知名的悲哀情绪。 “茵茵嫁给你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成为何太太。”林霁的眼神闪烁、语气尖锐,句句像利刃般刺向何伟的心。 “接着说……”何伟只觉一颗心正往下沉。 林霁又自得地一笑,“既然我已经掌握藏宝的地点,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在你死后,茵茵将会以何太太的身分继承何家的一切。” “林霁,你也太贪心了!”何伟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姓林的果然一家都是贼,没半个好东西!” 以林霁的打算,显然独吞宝藏还不够,他甚至想霸占何家的一切。 听见他的怒骂,林霁愀然变色,“你们何家的基业是我爷爷替你们打下的,凭什么要他一辈子做你们的奴才?何家的一切根本就是我们林家的,我只不过是拿回自家的东西罢了。” 他最忌讳别人提起林亭谋夺何家财富的往事,身为掠夺者的后人,他的成功被视为理所当然;何伟则完全相反,摆出一副被掠夺者的哀兵姿态,他的成功就代表了逆转和反击,反而轻易赢得大家的掌声。 这也是林霁最痛恨何伟的一点,只有完全灭绝何家,才能消除他心中的疙瘩。他要向世人证明,他的成功是靠自己的实力,不是庇荫;而何伟,永远是他的手下败将。 “放屁!你根本就是做贼喊捉贼,现在连偷东西也站在理字上了吗?”何伟大声怒吼。 “不管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林霁冷然地道:“你死定了!” 他缓缓扣下扳机。 何伟一个后空翻,身形迅速地落在沙发背后,如豹般矫健的身手堪堪避过子弹的袭击。 “你以为你能躲多久?”林霁冷笑不已。 何伟咬着牙不说话,豆大的汗珠缓缓自他额上滴落。 他知道局限在这个狭小的船舱里自己毫无胜算,他必须想办法冲到舱门外才有一线生机。 林霁不疾不徐地走向他,口中嚷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男子汉大丈夫何不痛快一点?” 听着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何伟知道自己完全没有选择。 他必须赌一赌! 他奋力一推,单人座沙发瞬间移位,直冲向林霁。 “该死!”林霁差点被撞倒在地,挣扎着往前,却被沙发阻挡了去路。 趁着这个空档,何伟立刻自舱房夺门而出。 当他冲到甲板上却发现游艇已远远驶离岸边,除了幽暗的海面,只见远方零星的灯火。 林霁很快追了出来。“你打算跳海逃生吗?” 在沁凉的海风中,两个男人相互怒视对峙着。 “你打算怎么向警方交代我的死?”何伟喘息道。 林霁无所谓地耸耸肩,也不怕告诉他。“开快车掉进海里的人,你又不是第一个。” 何伟缓缓退向船舷,“原来你早已算计好这一切……” “要怪就怪你自己蠢!”林霁得意地哈哈大笑。 “我只问你一件事……”倚着船舷,何伟咬了咬牙,“茵茵知道这一切吗?” “她若不知道就不会缺席了。”林霁面容一敛,冷冷道:“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不忍心看着你死在她面前。” 如遭电殛般,何伟的心揪成一团,痛得像有人拿针往他心上狠狠刺入。 他最心爱的茵茵竟然加入谋害的行列! 一连串的震撼、冲击教何伟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林霁已经亲口承认这个事实。 今天出门前,林茵还甜蜜地和他吻别,口口声声要等他回家吃饭,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她早已知道他今天绝对回不去。 多么可怕的女人!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敏感而多情,纯真无邪,他至死也忘不了那对翦水秋眸里的浓浓爱意和深深依恋。 偏偏这些全都是伪装的! “我把她教得很好是不是?”林霁洋洋得意地说着:“她的甜蜜教人很轻易就放下戒备……” 何伟不禁苦笑。的确,在林茵面前他完全卸下心防,毫无警戒,而现在,他正亲尝对敌人松懈的苦果。 “你今天特别坦白。”何伟忍不住挖苦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得不明不白。”林霁眸中露出像是惊愕又像嘲讽的神色,“不过你真教我吃惊,居然会为一个女人陷得如此之深,死到临头还百般念着她。” 何伟的心头陡地一阵紧缩,也分不清是悲愤,还是心痛? 林霁似乎怕他不够痛苦,又在火上加着油,“你放心,茵茵会替你守一阵子,再嫁给喜欢的人。” “守多久?一天还是两天?”何伟冷笑。 林霁故作无奈的神态,“像她这么可爱的女孩,你期望她能守多久?” “说得好!”突然间何伟纵声大笑。 是笑林茵的无情?还是笑自己的愚蠢?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了。 “笑够了吗?”林霁显然不想再等。 “笑够就该上路了!”他再次用枪瞄准何伟,“放心,我的枪法还不错,你不会有任何痛苦。” 食指微微勾动,他扣下了扳机。 砰—— 火花乍现的同时,何伟翻身跌入海里。 林霁皱起眉头,快步趋前查看。 起伏的浪涛里泛起阵阵涟漪,暗深的水色和着猩红的血丝,独不见何伟的身影。 为求保险起见,林霁又朝气泡浮现之处,补了数枪。无论有没有打中要害,一个受伤的人绝对没有办法从这么远的地方游回岸上。 林霁冷然地盯着海面,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次何伟死定了。 第五章 林茵无力地软瘫在床上,感觉自己的头又昏又重,她几乎痛不欲生。 已经五天了,整整五天她都在哭泣和等待中度过,何伟依然没有消息。 “茵茵,你要有心理准备。”林霁站在一旁看着伤心欲绝的妹妹,忍不住开口提醒。 对一个落海者而言,五天没有下落肯定凶多吉少。 “不、不会的……”林茵红肿的眼眶再次流下泪来,她说什么也不能接受何伟已经死去的事实。 “我知道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你很难接受,但是你必须鼓起勇气面对。”这几天林霁天天抽空过来探望,生怕林茵一个想不开,破坏他原本的计划。 虽然关心的背后带有目的,他的心中却隐隐感到愧疚,毕竟是他亲手毁了林茵的幸福。再怎么说,对于乖巧听话的妹妹他还是心存不舍。 “何伟身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他语气温柔地叮咛。 林茵只是不断啜泣。 怎么会这样?她的幸福为什么如此短暂?是上天在跟她开玩笑吗? 那天她开心地等待何伟回家共进晚餐,准备告诉他自己怀孕的好消息,想不到还来不及分享这个惊喜,却得知他落海失踪的噩耗。 由于他们身分特殊,警察不但亲自登门告知,还用警车将她载往现场;待她到达时,就看到何伟心爱的保时捷正被拖引车从海里拖上岸边。 根据警方现场的调查和测量,何伟显然是车速过快以致失速掉进海里,车子虽然已找到,却不见他的人影。 当着她的面,警方再三强调会派人努力搜寻何伟的下落,但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发生这样的意外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尸体多半已被海流冲到外海去。 这所有的一切自然是林霁派人动的手脚,干净俐落、不留痕迹。 可怜林茵始终被蒙在鼓里,对残酷的真相丝毫不知情。 “过几天大哥必须出差,有一阵子不能来看你。”林霁抚着妹妹的秀发安慰道:“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太伤心,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他所谓的出差即是去挖宝,既已发现藏宝地点,他片刻也等不下去。 林茵默默无语,对于大哥的话恍若未闻,只是侧着身不断流泪。 她已经无心无力去管其他的事情,如今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赶快找到何伟的下落。 纵然希望渺茫,她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等待。 晕晕迷迷中,林茵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这些天来,她不断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雪白的枕巾上湿了一片,何伟却不曾在她的梦里出现。她总是安慰自己,只有死去的人才会托梦,这是个好征兆,表示她的丈夫尚在人间。 房门口隐约地传来几下细微的声响,惊醒半梦半醒中的她。 “谁?”她微微撑起身子低声地问,恍惚间她眼前似乎闪过一抹黑影。 以往没有她的允许,家里的佣人不会随便进房间来,不过这几天情况特殊,佣人到房里来探视她也是情有可原。 四周仍是一片静默。 一定是她的错觉,最近几天她累得头昏眼花,更何况房里一片阴暗,难保不会看错。 摇了摇沉重的头,林茵试图起身,突然,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压回床上。 她直觉地想高声呼救,未及出声,立时被人掩住了口。 “安静!”对方一声低喝。 林茵整个人吓呆了,她作梦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闯进家里;何家大宅人口不多,却安装了保全系统,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监视器的监控才对。 “唔……唔……”她奋力挣扎、试图脱困,无奈对方一只大手像铁钳般紧紧箝住了她,使她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林茵拼命睁大眼,想看清楚不速之客的长相,但黑暗之中只看到一团硕大的阴影在她面前晃动。 掩住她小嘴的手突然松开。 “你……”才一张口,她的嘴又被一块布团给塞住,纵有满心的困惑却问不出口。 嗤的一声,裂帛声窜入她的耳膜,她顿时感到胸前传来一阵凉意,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已惨遭撕裂。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 一双男人的大手正恣意地在她身上到处肆虐着,除了揉捏抚弄她细白娇嫩的肌肤,更粗暴地在她女性同体上四处游移,不轨的意图十分明显。 林茵惊恐地闷叫、不停地扭动,却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这是在作梦吗?她不禁怀疑,可是痛楚的感觉在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为什么挣扎?”对方再次开口,口气中带着冷笑与恶意,“你不是最喜欢被人这么抚摸?” 这个声音…… 林茵差点晕过去,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没错!她绝不会弄错,现在压在她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何伟! 他没死!他回来了! “唔……唔……”尽管心中充塞着满满的喜悦,她却只能呜呜地叫着,喊不出声来。 在她挣扎不休之际,床头灯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逼得林茵眯起了眼。 待她适应光亮,再次睁大眼睛,何伟的俊脸硬生生出现在她面前。 “唔……”她高兴地想贴近他,却无法移动身体。 和他冷酷、愤怒的眼眸一相接,她霎时愣住了。 事情好像不太对劲,他看起来好生气,一点儿劫后余生的喜悦都没有,而且眼眸冷得像冰,直勾勾地瞪视着她,仿佛要杀人一般。 疑惑的种子逐渐在她心中发了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让她说话?为什么要压得她动弹不得?为什么要弄得她浑身疼痛? 一连串的疑问教她原本浮在云端的心,刹那间掉进黑深的谷底。 被他掐捏过的地方隐隐生疼,却比不上她的心疼。 “喜欢我为你制造的惊喜吗?老婆。”何伟拍拍她的脸,神情狠厉,“看见我没死你一定很失望吧!” “唔……”林茵急着想开口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闷叫。她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会失望? “别急!”他的手扫过她的樱唇,“先听我说完……” 他一只大手滑过她小巧的下巴,来回摩挲着她纤细的颈项,“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本来我打算一刀划开你的脖子,回报你对我的作为,不过……” 他的语调温柔而多情,然而话语中的深切恨意却让林茵毛骨悚然、全身战栗。 “别怕!”她的颤抖似乎取悦了他,“我不会这么做,至少暂时不会。你该感谢上帝把你造得如此动人,一想到你的身体,我就决定放你一条生路,就这么毁了你实在暴殄天物,是不是?” 她做了什么,让他这般残酷地对待她?林茵不禁感到困惑。 “唔……唔……”她忍不住想出声问个清楚。 毫不怜惜地,何伟用力捏住她的下颚,不怀好意地将脸逼近她。 “你想说什么?说你不想伤害我?说你是真心想嫁给我?”他抽出她口中的布条,“省省吧!林霁以为我死定了,所以什么都说出来,你们算计的一切我都知道。” “什么死定了?什么算计?”闷了许久的林茵总算能够说话,她一头雾水,根本不明了他话中之意。“你说清楚好吗?” “多么高明的演技!”何伟邪邪一笑,连声啧啧,“善良、甜蜜又单纯,要不是深知你们的阴谋,我肯定还被你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林茵被他笑得背脊发凉,却不明所以。难道他落海的时候撞坏了脑袋?要不然为何回来之后全变了样? “你是怎么了?”她又是害怕又是伤心,“我、我大哥到底说了什么?” “不必再演戏了!”看她一脸迷惘、楚楚可怜的模样,何伟怒火更炽,“你们兄妹串谋想害死我,好独吞宝藏、霸占何家的一切,只可惜你大哥枪法太差打不死我,海龙王又不肯收留我……” 他越说越激动,伸手紧掐着她的颈子,摇晃个不停。 那天在林霁扣下扳机的刹那,他灵活的身躯本能地跃入水中,所以子弹并未穿透过他的身体,只从他肩头扫过。 值得庆幸的是,渗出的血丝并没有引来鲨鱼的觊觎,再加上他过人的体能和技巧,才能游回岸上,保住一条命。不过他也筋疲力竭、倒地不起,幸亏被附近的渔民发现,才免去脱水失温而死的下场。 “咳咳……你……你胡说……”被掐住了咽喉,林茵几乎说不出话来。 见她喘不过气、满脸通红,何伟才不情愿地放开她。“这些都是林霁亲口告诉我的,我想不相信都不行。” “这一定有什么误会。”说什么她都不相信大哥会对何伟开枪。 “不必白费心机找藉口。”何伟忿忿地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难道我对你不够好?难道你拥有的一切还不够?” 林茵急忙辩解:“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闭嘴!”她的死不认帐让他的怒气直往上冲,“林霁都承认了,你还想狡辩?” 如果她愿意认错,求他原谅,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她大哥逼的,她是不得已的,他真的会原谅她,毕竟她在林霁的宰治下过了许多年,不可能一下子就脱离他的影响力。 在九死一生之余,他还是无法相信她的深情全是伪装。可她的反应却令他失望透顶,她不断地狡辩和否认只代表了一件事——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从头到尾只有欺骗和利用。 “我没有,你听我说……”她依然企图辩解,找寻原因。 啪! 何伟在她脸上重重甩了一个耳光,力道虽不重,却已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五指红痕,这一巴掌更打出她的泪水。 林茵吓坏了,眼泪扑簌簌滑落到脸庞,这辈子还没有人大声对她说过一句话,更不用说打她,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尝受人性凶暴的一面。 更残酷的是,如此对待她的人竟是她的丈夫! 何伟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内心的不屑毫不保留地写在脸上。 从枪口下侥幸存活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发誓,他再也不会对这个女人心软。枉费他诚心诚意试图化解两家的积怨,不顾一切娶了她,她却给他这样的回报。 他好恨!她的无情比林霁的子弹更令他痛苦。 在怒气的驱使下,他猛然翻身压住了她,一把扯掉她蔽体的衣物 他总算走了! 这教她如何开口向他坦白自己已怀有身孕的事实? 她真的好痛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难道真如他所说,大哥想杀害他好独吞宝藏和霸占财产? 可是为什么这些事情又扯上了她?她根本毫不知情啊! 她不想再这样被不明不白地误会下去,她要找出真相,让何伟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白痴后悔。 而要弄明白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大哥问清楚前因后果。 只是,她该如何离开这里? 第六章 夜半时分,何宅上下一片静寂。 在确定四下无人后,林茵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事先准备好的床单拿到阳台边。 探头往下一看,她不禁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她这间房间位在三层楼,虽然不似摩天大楼那般恐怖,可离地面也有相当的距离,真的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害怕得脸色发青,但她随即深吸几口气,压抑下心底那股恐惧,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得去做。 她抖着手将床单的一角紧紧系在栏杆上,将剩余的床单垂挂下去。 为了凑到足够的长度,她将两条床单绑在一起,每隔五十公分又特地打了结好方便踩脚。 一切准备就绪,她跨出阳台。 床单剧烈地晃动着,她勉强咽下到口的惊呼,又深深吸了口气,要自己镇定下来。 为了找寻真相,她必须冒险。 好不容易稳住自己,她缓缓向下移动着,当她瞥见二楼阳台的栏杆时,不由得暗自欣喜,再下移几步她就成功了! 就在她稍一分神的时刻,她脚底一个踩空,滑开踩踏的布结,整个人向下溜了去。 “啊!”她的双手死命抓住床单用力定住自己。 挣扎中,她双脚腾空胡乱踩踏,希望找到垫脚的布结。终于,她双脚找到可以支撑的点,她忍不住探头下望,眼看自己离地面不到一层楼的高度,可是却没有勇气一跃而下。 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儿?” 林茵一口气都还没喘过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竟在她身前响起。 她惊慌地抬起头,就看到何伟倚着二楼阳台的栏杆、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瞧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何伟几乎笑出声来,但他瞬间惊觉这笑容的不合宜,他怎能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展露笑容? 他敛起笑容,厉声斥问:“你想逃走?” “我、我只是……”林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心中暗暗叫苦。 他鄙夷地冷笑,“你想回去通风报信,好让林霁宰了我?” “没、没有……”撑着一双又酸又疼的手挂在床单上,她大声抗议着:“你别冤枉我,我只是要回去问清楚……” “你心知肚明何必再问?”何伟抓住床单,将她拉近自己,“还不上来?” 林茵摇了摇头,说什么她都不愿自投罗网。 “我叫你上来!”他的声音由严厉转为怒吼。 她哭丧着脸,犹豫了半晌,心一横,还是摇头。 一旦听他的话上去,她实在不敢面对待会儿可能降临的责罚。 何伟再也按捺不住,下了最后通牒,声音震耳欲聋,“再不上来,我就脱光你的衣服把你吊在这里!” “不、不要!”听见他的威胁,林茵立刻抓住栏杆爬进阳台。她知道何伟说到做到、绝不手软,与其被众人的目光凌迟,她情愿死在何伟的手上。 “若不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我真想揍你一顿。”扣住她的纤腕,他不顾一切地拖着她来到一间房里。 这不是她原本的房间,而是一间鲜有人住的客房。 待他放开手,林茵急忙缩到墙角揉着发疼的手腕,她着实无法想像眼前的男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何伟面容阴沉地大步走向她,在她的惊叫声中迅速剥光她的衣物,随手从窗口扔到楼下。 “我已经听你的话了,你为什么还脱我的衣服?”她抱着□的身躯全身发颤,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 以何伟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真的有可能把她全身光溜溜地吊起来,她没有勇气去挑战他的怒气。 “背叛者不需要衣服!”他藐视的目光满不在乎地瞅着她看。 “为什么不让我穿衣服?”她悲愤地抗议,厌倦了老是和他针锋相对,争得面红耳斥。 “因为没穿衣服你哪里也去不了。”他邪恶地一笑,“也省得我每次还要等你脱衣服……” 林茵这下总算明白他把她丢到这间客房来的目的,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衣服。 “我不逃了。”她噘着小嘴,泫然欲泣,“给我一件衣服……一件就好……” 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成天赤身露体的模样,若是不小心被其他人撞见,当真是羞死人了。 何伟显然十分了解她的拘谨,深知她绝不可能拿名节问题和他对赌,只有这么做,他才毋需时时担心她又想逃走。 他不仅漠视她的要求,更出言讽刺:“林家大小姐在街头裸奔绝对是头版头条。如果你想出风头那就请便,我不介意。” “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林茵生平第一次骂出脏话。 她从来就没有这么生气过,这个混蛋不但百般欺凌她,现在居然连衣服都不让她穿。 “乌龟配王八,破锅配烂盖,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何伟一边冷笑着,一边将门锁上,连同林茵的哭叫声也全锁在门内。 秋老虎的威力一点儿也不输酷暑时节,处在艳阳的曝晒下,林茵又晕又累、汗如雨下,双腿几乎撑不住自身的重量。 “休息一下好吗?”她哑着嗓子哀求道。 “继续走!”何伟压根儿不理会她的要求,拖着她不断往前走去,他身上至少背了二、三十公斤的大背包,依然健步如飞。 迈着踉跄的脚步,林茵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他。 她的双手被绳索缚住,绳子的另一端就系在何伟的腰间,她的行动完全受到控制,无法自主。 “给、给我一点水……”林茵又走了几步,再也受不住了,双膝一软,整个人坐倒在地。 何伟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同情。 “快走!”他扯了扯手中的绳子。 林茵垂着头,无力地喘气,一大清早就被何伟粗鲁地摇醒,原以为只是例行性的“攻击”,不料他却大发慈悲地丢了一套衣服给她;本来还想是他良心发现,想不到在历经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后,他竟把她拖上山来。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这么久,到现在她还莫名其妙,连目的地是哪里都不知道。 “你不是想见你大哥吗?”何伟投给她深沉的一瞥,语气冰冷,“我特地带你来见他。” “我大哥才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林霁从来就不喜欢户外活动,而且他分明说了要出差,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 “如果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何伟环视着周围壮丽的山色,脸上表情也柔和了一些。“这里就是巨来山。” “巨来山?”林茵喘息不定地道:“就是你爷爷最喜欢的那座山?” “亏你还记得!”他冷哼一声。 “我……”她当然记得,她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是那么的在意他,可他却…… 鼻头微微一酸,她急忙岔开话题,“我大哥怎么可能在这里?他已经出差去了!” “到现在还跟我装傻?”他满布血丝的瞳眸狠狠瞪着她,“两个礼拜前林霁就已经上山来挖宝!” 闻言,她不禁愕然,“宝藏埋在这里?” “怎么,林霁没有告诉你?”何伟故意冷语讽刺道:“看来他连你都不相信,八成是想一个人独吞这批宝藏。”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何不相信我?”林茵百口莫辩,气恼得胃部一阵翻搅,干呕了数声后才喘息道:“那你来做什么?是来抢宝藏?还是找我大哥报仇?” 见她难过得干咳不止,何伟闷哼一声,把水壶递给她。 林茵连忙接过水壶,急急地喝了几口水,滋润自己干涩的咽喉;待她想再多喝几口,水壶却被何伟夺了回去。 “我刻意封锁自己生还的消息,知道我还活着的人并不多。”他嘿嘿冷笑,“林霁见到我不知会有多么惊讶,八成以为见到鬼了……” “你打算怎么做?”林茵掩不住难过的神色,惴惴不安地问:“杀了我大哥然后抢回宝藏?” “你以为林霁挖得到宝?”何伟的双手环在胸前,狂妄地大笑,“老实告诉你吧!虽然我给了他半张藏宝图,不过藏宝地点的标记被我改过了。” “你改了标记?”林茵惊讶得小嘴微张。 “和笑面虎打交道我不得不小心些。”何伟恨恨地哼一声,“我早就防着他独吞宝藏,只是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还想置我于死地……” “既然你知道我大哥挖不到宝,你跟上来做什么?”对于他坚持大哥预谋杀害他一事,她已不想多谈,眼前她只对宝藏的事情感到好奇。 “虽然我瞥过地图一眼,但巨来山山谷何其大,我怎么能确定是哪个部分?”他自满、得意地托出全盘计划,“完整的地图在林霁手上,我只要尾随其后,他就会带我到正确的地点;到了那里我自然会认得真正标记的位置,等林霁无功而返,我再把宝藏挖出……” “你好奸诈!”她大吼一声。 “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大哥的狡猾。”他拉扯着绳索催促道:“休息够了没?快走!” “让我回去!”林茵死都不肯动,猛力挣扎。“我对宝藏没兴趣,你自己去找就好了。” “你以为我喜欢带着你这个累赘?”何伟轻蔑地撇撇嘴,“要是有个万一,你可是我的挡箭牌。” “什么万一?”她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如果林霁再拿枪对着我,你就是我的防弹衣。”他粗鲁地拖着她,“废话少说,快走!” 林茵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硬生生被他拖行了四、五步,双腿被地上的小石头磨得又痛又肿。 “等一等……”她的手腕也是刺痛不已,几乎被他扯得脱臼。“你放开我好吗?我又跑不过你,你不必担心我逃跑。” “少啰唆!”他毫不留情地大步向前走,丝毫不顾身后的她跟不跟得上。 林茵无奈地撑起发抖的双腿,一路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在一处较平坦的坡地上扎营休息。 林茵累得倒在帐棚里动也不动,连何伟递给她的食物也只是原封不动地摆在地上。 “不过走了点路就不行了吗?”这点山路对于好动的他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 林茵连反驳的力量都没有,她只想休息,可是全身上下的酸痛却让她难以入眠。 简单地吃过东西后,何伟才动手解开她的束缚,却不经意看见她纤细的手腕上有一圈瘀血痕迹,周围磨破皮的地方不但又红又肿,还隐隐渗出血丝。 天哪!他畏缩了一下,一颗心如遭重击,猛地一窒。 但随即又硬下心肠告诉自己,对一个背叛丈夫的女人来说,这样的惩罚并不算过分,可他却抑制不住不舍的感觉。 似乎想赶走心中的不安,他粗声粗气地命令:“把裤子脱掉!” 林茵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在、在这里?”难不成他想在这里…… “快点!”他口气凶恶地催促。 她忍不住语带哭声地哀求:“不要好吗?我已经好累了……” 这个男人和野兽根本没什么两样,身处野地竟然还向她求欢。 “你现在这个样子谁有兴趣?”何伟简直哭笑不得,她难道以为他会在这种荒郊野岭对她不轨? 不顾她的反对,他一把扯下她的长裤,露出一双雪白却布满青紫瘀痕的腿。 强烈的罪恶感油然而生,何伟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拿起松弛肌肉的药膏替她揉擦、按摩。 “好痛……”她疼得哀哀呻吟。 何伟的大手仍不留情地在她腿上来回揉捏,“现在不好好揉散瘀血,明天会更痛。” “还要走多久?” “不知道。” “让我回去好吗?”林茵苦着脸,眸中噙着泪花。“我……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她差点说出自己怀孕的事实。 “撑不下去也得撑。”跪在她双腿中间,何伟冷冷地抛下一句。 “不要这样对我……”她伤心地啜泣,抖动的娇躯令人心生不忍。 “不许哭!”何伟不禁为自己的心软而愤怒。 “你要欺负我到什么时候?”她缩起身体,泪水不停地往下掉,“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这只小狐狸又在演戏了!何伟心中的警铃再次响起。 他恶狠狠地道:“相信你的结果就是差点死在海里,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句话说得冷硬、坚决,不但是说给她听,同时也再次提醒自己那颗易被蛊惑的心。 第二天行程依旧持续着,在云层的遮盖下,太阳的威力较昨天收敛不少,这也是唯一让林茵感到庆幸的事。 两人沿着溪谷上方的小径行走,这一带早已偏离一般的登山步道,平时杳无人烟,只有打猎的原住民偶尔会行经此地,当年何伟的祖父就是跟随原住民出游打猎才会发现这个罕无人迹的地方。 林茵的心里却是矛盾的,她希望早日找到林霁好结束这段“苦难”的行程,却又害怕真的在此碰到林霁,那就表示何伟的控诉非常可能是真的。 直到现在,林茵还是不愿意怀疑她大哥的为人。 “有人!”直觉反应让何伟停下脚步。 淙淙的流水声远远地传过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响。 在荒僻的山野里走了三天,这是他们头一次感觉到有人的气息。 “你在这里等我!”何伟的脸上有着兴奋,不由分说便拿起绳子将林茵的手脚反绑起来。 她气愤地吼着:“你做什么?为什么又把我绑起来?” 从昨天起,何伟已经不再时时绑着她,想不到现在又…… “你大哥可能就在这附近。”何伟将她抱到树荫下,掏出一条手帕塞进她的嘴里,“不要吵,乖乖在这里等我。” 他放下背包,拿起猎枪,很快就消失不见踪影。 “唔……唔……”她的抗议全被堵住了。 瞧何伟信誓旦旦的模样,林茵不由得半信半疑。 她大哥真的在这里吗? 如果他真的在这里,那何伟所说的一切就有可能是真实的。 除了能干和忙碌的印象之外,她对大哥的了解并不多,但是说什么她都无法相信她大哥会杀害何伟,还拖她下水诬告她串谋。 很可能这只是误会一场,但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只有见到她大哥当面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有的一切才会真相大白。 如果他真的在这里…… 林茵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她靠着身体的力量匍匐在地,像条虫一样向前蠕动爬行。 不管前方的人是不是林霁,只要遇到人,她就能够脱困;只要脱离何伟的掌控,她就可以设法和她大哥取得联系,洗刷自己的冤屈。 何伟轻手轻脚地翻过山坡,悄悄地溜下山谷。 耳际听得水声越来越响,没多久他已见到飞泻的瀑布凌空而下,直落入底下的深潭,蜿蜒的溪水将山谷切分开来,两旁俱是蓊郁大树和奇形巨岩。 整个地貌就和他印象中的地图十分相符。 底下陆续传来沉重的钻土和敲岩声,他小心翼翼地找寻掩蔽,逐步靠近。 他利用一块大石作为掩护,探头望去,只见溪流两旁搭建了十来个帐棚,沿着山壁大约有四、五个工人拿着工具四处挖掘,此外还有三名大汉正到处张望巡视,却不见林霁的身影。 正当何伟纳闷之际,就看到林霁从某个帐棚中走出,余堂则随侍在侧。 一发现他们的行踪,何伟不由得暗自高兴,此行的目的总算达到,他确定宝藏就埋在这附近,只是他们挖错了地方。 “你们尽管挖吧!”他窃笑不已,旋即转身离开。 待他退到来时的山径,正打算回头带林茵下山,却隐隐听见野兽的嚎叫。 在这深山之中经常有大型野生动物出没,因而成为原住民狩猎的场所。想起林茵独自一人又无法动弹,他不禁皱起眉头、加快脚步。 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快,野兽的叫声也越来越清晰,不多时,他便看见一头硕大的山猪正狂喷着气,准备进行攻击。 更令他惊骇的是,林茵就倒在前方不远处蠕动、挣扎着,显而易见的,她就是山猪的目标。 “唔……唔……”她似乎想求救却无法开口。 还来不及思考林茵为何人在此处,何伟直觉地拿起猎枪瞄准山猪。 他应该开枪吗?他心头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犹豫。 林霁的营地离这里并不远,这一枪不但会惊动他们,更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他筹谋多时的计划可能就此毁于一旦。 然而林茵如今命在旦夕,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山猪的利牙穿透她的身体? 在他心中还拿不定主意时,山猪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林茵。 该死!何伟暗自咒骂着,再也顾不了其他,他扣下了扳机。 砰! 山猪应声倒地,就倒在林茵身前不到五十公分处,四肢还不断地抽搐、晃动着。 经常四处野猎的何伟枪法自然精准无比,饶是枪法神准,这一次也几乎让他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他立时冲到林茵面前扶起她,“茵茵,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林茵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缩成一团,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她在山路上爬了大半天,什么人也没遇到,却碰上四处闲晃的山猪,本以为自己这次一定凶多吉少,想不到在最危急的时刻,何伟竟然及时出现。 她感激涕零地望着他,泪珠几乎要夺眶而出。 正在此时,山谷中隐隐传来了喧哗的人声,何伟知道刚才的枪响已惊动林霁等人。 “我们得快点离开。”顾不得解开林茵的绑缚,何伟一只手便将她纤细的身子揽进怀里,他飞快地跑着,试图避开林霁的人马。 若是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人或许还能脱身,但是带着林茵…… 第七章 咻的一声,子弹自他耳际呼啸而过。 “站住!”一记枪响夹杂着喝斥。 在子弹的威胁下,何伟不得不停下脚步。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林霁听似欢迎的语气里藏有一丝阴险。 真的是大哥!看见了他,林茵惊疑不定。何伟并没有骗她,她大哥真的在这里,难道…… 林霁缓步走近,他身旁除了余堂之外,还另外跟了三名大汉,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枪,枪口对准了他们。 “是你!”林霁一见到转过身来的何伟,心下骇然,“你居然没死?” “你的枪法太差,还要不了我的命。”何伟将林茵紧紧锁在怀里。 “或许我该多练练。”林霁一听他开口,登时冷静下来,“上回你可以跳海,今天你打算跳山吗?” 天哪!林茵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她大哥真的想杀死何伟!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林霁突然笑了,完全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我正不知该怎么办,幸亏你没死,还自己送上门来!” 他敛起笑容,“把真图交出来!” “图?”何伟故作惊讶,“我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林霁冷笑,“可惜是假的。” 何伟忍不住出言讽刺:“怎么?挖了半天没挖出东西来,就怀疑我的图是假的?” 林霁在藏宝图的标记附近都挖遍了,就是没有宝藏的下落,他有理由怀疑藏宝图的真实性。 “把图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是吗?”何伟大笑,“我怕自己死得更快。” “你如果不想身上多几个枪孔的话……”林霁一字一字地道:“立刻交出来!” “这回做庄的人只怕是我。”何伟倏地抽出利刃抵住林茵的咽喉,“叫你的人退后,要不然……”他的威胁清楚而明白。 林茵面色惨白,她记得何伟曾说过要划开她的喉咙报复她。 “唔……唔……”她被堵住的嘴无法说话,只能满脸恐惧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你以为用茵茵就能威胁我?”林霁无所谓地狂笑起来,“你尽管试试。” “你以为我还会在意这个贱人?”何伟的刀刃轻轻划破林茵的皮肉,鲜血沿着刀痕微微渗出。 林霁根本毫不在意,甚至优闲地点了一根烟,“你动手吧!” “你……”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流下,何伟万万没料到,林霁居然不理会自己妹妹的死活。 “下不了手?”林霁淡然地道:“你情愿自己死,也不忍心她死,对吗?” “叫他们退后!”何伟将利刃压得更紧,鲜血也因此渗出更多。 “你死里逃生,茵茵却毫发无伤,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她。”林霁假意地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们何大少爷居然是个多情种子!” “放屁!”怒斥中,何伟的手已不再稳定,微微地颤抖着,显见他被说中心事的心慌。 林霁又吸了口烟,迳自吞云吐雾,一脸满不在乎,“如果我说错了,你大可划开她的喉咙表示反对。” 闻言,林茵心中暗自叫苦,她多想告诉大哥何伟现在有多讨厌她,他会说到做到杀了她,可惜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一点儿都不想带着满身冤屈上天堂,更何况她已怀了身孕,这一刀下去便是一尸两命,可她什么努力也不能做,唯今之计,只能冀望老天爷帮帮她。 僵持了许久,何伟忿然地将刀子丢在地上,“你赢了!” 林霁确实看穿了他,说什么他都无法下手加害林茵。 林茵则整个人呆住了,她万万想不到何伟居然肯放过她,他真的还在意她吗? “搜身!”林霁下达命令,两名大汉分别用枪指着何伟,另一人则在他身上到处搜索,但却一无所获。 当余堂解开林茵的绑缚后,她不顾一切地冲到林霁面前质问:“大哥,你为什么要杀害阿伟?” 这是她第一次用强硬的态度和她大哥说话。 林霁只是沉默,不以为意地一笑。 “你说话啊!”她激动难抑地问:“难道你真的是为了独吞宝藏,为了何家的财产?” “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林家。”虽不是正面的回答,也等于承认了一切。 原来何伟说的全都是真的! 林茵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树干才勉强撑住自己。 “你怎么能这么做?”她的眼眶中溢满了泪水,“他是我丈夫,我喜欢的人啊!” 林霁安抚地拍了拍她,“你放心,大哥会再替你找一个好人家。” “你当我是什么?”林茵躲开他的手,哭着喊道:“我是人,不是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把我塞给别人?”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林霁现在并没有心情关心她的儿女情长。 “那你告诉我……”无论如何,她心中最大的疑问一定要厘清,“为什么你告诉阿伟说我和你串谋害他?为什么要诬赖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霁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我不过想气气他罢了。” 何伟至此全都明白了,一双怒目死命瞪着林霁,“其实茵茵是无辜的,对不对?” “那又如何?”林霁不置可否。 何伟想到自己对林茵的苛待,既心疼又愤怒,不禁怒吼出声:“为什么要说谎让我误会茵茵?为什么要挑拨我们的感情?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愉快。”世代恩怨累积而成的心结,令林霁心底着实痛恨何伟,即便是死,他也不忘予以重击。 听够了他们两人的废话,林霁再也没有耐性和他们闲扯,“废话少说,图呢?” “如果你对我好一点,我一个高兴也许就告诉你。”何伟冷笑着回应。 “会的,我一定会对你很好。”林霁向手下挥了挥手,“把他绑起来!” 三个大汉七手八脚地将何伟缚在一株巨大的树干上。 林霁无情地下令:“你们三个轮流,好好地伺候他。” 这三人显然是林霁雇用的打手,听到他一声令下,眼中发出兴奋的光芒,缓缓接近何伟。 看着其中一个人抽下腰间的皮带,林茵忍不住尖叫:“住、住手……” 她急忙地回过头,拉着林霁的衣袖,“大哥,你别伤害阿伟,你放开他,放开他……” 林霁压根儿不理会她,轻轻一甩便甩掉她紧拉不放的手,朝何伟喊话:“趁你还没有脱一层皮以前交出来,大家都少费一番工夫。” “你大可试试。”何伟怒目相视。 “现在我总算明白什么叫作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林霁嘿嘿冷笑,“你们几个不必客气,打到他说为止。” 刷的一声,何伟身上已被抽出一道血痕,他咬紧牙关,忍住了痛呼。 “不要!”见状,林茵一顾一切地冲过去挡在何伟身前,要不是那名大汉眼明手快,皮带险些就抽在她身上。 她不停尖叫着:“走开,我不许你们打他!” “茵茵,快走开,你会受伤的。”何伟只担心她受到波及。 “我不走!”林茵反手就抱住他,用整个身子护住他,“要打就打我好了,我不准他们伤害你!” 林霁双眉紧拧,喝道:“阿堂,把小姐带开看好她。” “小姐,我们走吧。”余堂过来扳着林茵的手臂,强行将她拖离何伟身边。 林茵沿路挣扎、哭叫,“不要,你放开我,不要伤害他,你们不要伤害他……” “回来!”突然之间,林霁似乎改变了主意,他指了指何伟对面的树干,对余堂下令:“阿堂,把茵茵绑起来。” “什么?”余堂不禁愣住。 “我叫你把她绑起来。”林霁不耐地催促,“动作快!” 余堂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 “哥,你做什么?”整个人被缚在树干上的林茵显得惊慌不已。 看出他歹毒的用心,何伟忍不住痛骂:“林霁,你不是人!有本事就对付我!” 对他们的怒斥哀求,林霁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心心念念只有藏宝图,连兄妹之情也顾不上了。 “把图交出来,我就放了她,要不然……” “她是你妹妹!”何伟愤怒地提醒他。 “谁教你喜欢她?”那她活该要成为诱饵。 何伟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却完全无计可施。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打她?”林霁一把夺过大汉手中的皮带,扔给余堂,“阿堂,动手!” 余堂吞了吞口水,不知所措。“先生,这……” 他向来喜欢这个温柔可亲的小姐,教他如何下得了手? 在一旁的林茵惊骇得几欲魂飞魄散,看来她大哥真的要对她动手。 “我叫你动手!”林霁猛然厉声大喝。 他纵然对乖巧的妹妹有着不舍,但是对于宝藏的欲望却已完全蒙蔽他的良心。 余堂的手在发抖,颤着声对林茵道:“小姐,对、对不起了……”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林茵的脸,抓着皮带没头没脑地往她身上挥过去。 “啊……啊……”皮带落在肌肤上的声响掺杂着林茵的惨叫回荡在林间。 “用力一点,你没吃饭吗?”林霁以超乎寻常的冷酷语调说道。他看得出来余堂仍然手下留情、未尽全力。 林茵却已痛得死去活来,凄厉的惨叫并没有持续太久,半昏迷状态的她最后仅剩沙哑的悲鸣。 “王八蛋,住手!你叫他住手!”看着她被鞭裂的衬衫隐隐渗出血丝,何伟着急地怒吼。 “对付茵茵果然比较有用。”林霁抬手止住余堂的动作,“对付你不但要花比较多的力气,就算皮带打断,你也不见得肯合作,是不是?” 何伟的双眼充满怒气、几欲喷火,“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看起来你还没学乖嘛。”林霁拿下嘴上的烟,直接按在林茵身上捻熄,一股烧灼的焦味飘散在空气里。 “啊……”颤抖的惨叫声中,林茵痛得全身抽搐不止。 “你这个……”生怕她又遭到酷刑,何伟勉强咽下到口的诅咒,随即改口:“把图拿来!”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吧。”林霁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何伟冷笑一声,“笨蛋,我给你的图是真的,只不过改了标记。” “改了标记?” “我早就防着你独吞,所以事先在图上做了手脚。”何伟不屑地嘲讽:“你继续在这个地方挖,就是挖一百年也挖不到东西。” 林霁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你倒很有先见之明,只可惜……” “只可惜我不知道你这么没人性!”何伟忿忿地抢白。 “我从来就不是个多情的人,你识人不清只能怪你笨。”林霁对站在一旁的三名大汉下令道:“把他押回营地去。” 他立刻走到林茵身边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将瘫软昏迷的她交给了余堂。 看着伤痕累累的林茵,余堂满心愧疚,却只是无言地抱起她,或许是怕亵渎了她,竟不敢将她抱近自己的身体。 林霁的手段他见识多了,却没料到竟狠辣至斯。 他不禁暗暗猜测,老板的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是坚硬不摧的铁石?还是千年不化的玄冰? 何伟双手双脚遭到绑缚,被丢在帐棚里,外头还有人拿枪来回巡守着。 在他指出正确的标记位置后,林霁便将他囚禁在这里,听着帐棚外陆续传来的钻敲声,他知道一群人正忙着在新的地点挖掘宝物。 现在的他什么都不关心,满脑子只有林茵的伤势。 她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比打在他身上更教他痛苦。 他痛恨自己的犹豫,没有及时阻止林霁的暴行,他更痛恨自己居然轻信林霁的鬼话,不断对她施以折磨。 想起她无辜的眼中盛满了恐惧,他就忍不住一阵自责。 他正凝思之际,帐棚被人掀了开来,来者正是那三名大汉的其中之一,他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割断何伟脚上的绳索。 “茵茵怎么样了?”忍着气,何伟低声询问。 对方并未回答,只是粗鲁地推他一把,“出去,老板要见你。” 就这样一路被枪管抵着背,何伟被带到林霁专用的帐棚前。 “别过来……” 砰的一声枪响和女子尖叫声从帐棚里传出。 一丝不安掠过何伟的心头,顾不了背后枪管的威胁,他快步冲进帐棚里。 一进帐棚就听见林霁的声音:“阿堂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被子弹扫中。”余堂满脸痛楚,单手按着手臂上渗血的伤口。 何伟急问:“发生什么事?茵茵呢?” 林霁努了努嘴,“你自己看吧!” 何伟一转头就看到林茵缩在帐棚的角落,两手抓着枪杆挥舞着。 “别过来!走开!”她持续地尖叫着。 “怎么回事?”何伟一时会意不过来,这混乱的场面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林霁闷闷地回答:“余堂要替她擦药,她却突然抢走他的枪,不让人靠近……” 原来如此,何伟终于明白林霁要他过来的目的,如今能哄得住林茵的人也只有他了。 “要我帮忙就把我手上的绳索解开。”他冷静地要求。 林霁怀疑地瞥他一眼,沉吟半晌后才道:“你可别耍把戏,否则……” “茵茵现在这个样子,我能带着她飞走吗?”何伟恼火怒道:“快点,待会儿茵茵若不小心打伤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林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割断他手上的绳子。 何伟立即对着众人命令:“你们都出去。” “臭小子,你别太过分!”林霁哪肯放他们单独在一起,白白送个机会让他们逃跑。 “你们一堆人挤在这里,只会加强她的防卫心而已。”何伟不悦地低喝:“快出去!” 林霁默然,二话不说便带着余堂走出去。 何伟旋即转过身,悄然走近林茵,却不敢贸然接近,以免惊吓到她,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柔声劝哄。 “茵茵,别怕!”他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温柔,“把枪给我好不好?” “你、你别过来……”林茵双颊艳红,伤口发炎已导至身体发高烧。 “我是阿伟,你不认得我了吗?”何伟依旧远远站着,并未逼近她。 “阿、阿伟……”她迷离的双眼说明了她现在的神智十分模糊,“你们都一样,全是坏人,只会伤害我……” 闻言,何伟心中一痛,“你别害怕,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相信我好吗?” “你骗人!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走开,全都走开!”她含泪泣诉着。 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兄长,两个最至爱的亲人却一前一后地伤害她,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 神智不清的状态下,潜意识里的不安全感全都浮上心头,她强烈渴望一双可以倚靠的臂膀,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再相信谁。 “是我不对,我不该误会你,我只是太生气了,才会忍不住伤害你。”何伟柔声道:“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吗?” “你生气……”林茵双眼发直、喃喃自语。 “是啊。”何伟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以为你和林霁一样想害我,我以为你只是假装喜欢我来欺骗我……” 她虚弱地摇着头,“我没有骗你。” “我知道你没骗我,我们都被你大哥骗了。” “他骗人,还打我……”林茵一时悲从中来,拿着枪掩面哭泣。 何伟担心她伤了自己,一步一步分散她的注意力,“你的伤口还痛不痛,我帮你擦药好不好?” 他缓缓地靠近她,尽量避免大动作去惊扰了她。 她似乎想起自己身上的伤,这才痛呼:“我好痛!” 他朝她伸出手,哄诱着,“擦了药才会好,来,到我这边来……” 仿佛被催眠般,林茵慢慢靠向他。 何伟也轻轻拉着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拿下她手中的枪。 “乖,躺下来……” 就在他松了口气,准备替她擦药时,林茵突然弯下腰,发出一声悲鸣。 “茵茵,你怎么了?”看着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何伟连忙抱住她。 当他瞥见她身下的一摊血迹,整个人不禁呆住了。 该不会是……流产! 他的脑袋里立刻闪过这两个可怕的字眼,呆愣了数秒他才大叫出声:“医生!有没有医生?” “你搞什么……”听见他的吼叫,林霁立时冲了进来,话未说完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你这里有没有医生?”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何伟完全慌了手脚。 林霁茫然地摇摇头,他的随行人员中只有一个护理人员,却没有半个医生。 何伟急得跳脚,大声喊道:“叫救难直升机过来,快点!” 林霁犹豫着,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冒这个险,让他们两人一走,他就少了牵制的力量;可不让他们走,难道就任由妹妹流血至死? 看他不为所动,何伟暴跳如雷,“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茵茵死在这里?” 他突然拿起自林茵手上得来的枪枝,飞扑过去制住了林霁,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令一旁的余堂来不及反应。 他用枪抵着林霁的头大吼:“叫直升机!” “杀了我,你们两个也得陪葬。” 何伟已经红了眼,一切都豁出去了,“那好,三人同行才有伴,我让你有宝藏没命享!” 林霁咬了咬牙,决定不和他硬碰硬,“阿堂,无线电!” 眼看宝藏就要到手,他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去拼,更何况他心中早已有了算计。 当初他杀死何伟的目的是为了让林茵继承何家,他就可以操纵林茵利用何家的资源,然而事已至此,林茵只怕不会再听任他摆布;况且宝藏还未真的到手,他必须留下活口,以防何伟再次搞鬼,一旦林茵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少了一个筹码逼何伟吐实。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头还被枪抵着。 林霁清楚地知道,林茵如果出了状况,何伟绝不会手下留情。 第八章 林茵合着双眼,呼吸均匀地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安详而恬静。 何伟默默地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苍白细致的容颜。 当日救难直升机一抵达,林茵立刻被送往当地医院进行急救,之后才转诊到康家的医院来。 在康绍奇替林茵检视过后,护理长陈利玲解开林茵的衣服替她擦药;虽然还在昏迷中,但伤口遇药的灼痛还是令林茵痛苦地锁紧眉头。 “搞什么鬼?”陈利玲不满地嘟囔着,“好好的一个女孩,怎么嫁给你以后成了这副模样?” 五十多岁的她,护校毕业后就在康家的医院服务,她算是看着林茵长大的。 听见她的责难,何伟惭愧地低下头。 见他一脸的懊丧悔恨,康绍奇只得在一旁安慰道:“不必担心,她的状况还算稳定。我跟妇产科的张医生讨论过,孩子虽然保不住,以后还是可以再怀孕,至于她身上的伤痕,目前有发炎的现象,不过只要勤于换药、保持干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孩子……”一提到孩子,何伟显得十分颓丧。 “至少林茵没事。”康绍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是我的错。”何伟难过不已,悔恨之情溢于言表,“要不是我逼着茵茵一起上山,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他死命揪着自己的头发,“我甚至不知道她已经怀孕……” “误会解开就好。”不忍心看他双眼赤红、一身狼狈的模样,康绍奇不禁劝道:“你先回去休息,林茵醒来我再通知你。” 从林茵出事到现在,何伟都还未曾闭过眼,他不想一个未醒,另一个先倒下。 “不,我要等茵茵醒来。”他拒绝了。 “那好吧。”康绍奇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你到浴室去梳洗一下,我借套衣服给你。” 何伟好不容易勉强接受他的好意,康绍奇这才摇着头离开病房,心里忍不住叹道:爱情,真是折磨人的东西。 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再加上担心和自责的压力,何伟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林茵的床边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之中他似乎感觉到有人抚拍着他。 “谁?”他连忙抬起头,就看到林茵睁着一双大眼默默地看着他。 “茵茵,你醒了!”他惊喜莫名。 “阿伟……”她的声音略带着沙哑。 何伟连忙握住她的手,“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我还好。”她转动着眼珠,四下打量,“这是哪里?” “这是阿奇的医院。”何伟解释道:“有他照顾你我比较放心。” “那……”林茵欲言又止,眼神中有着企盼,“孩子……怎么样?” 直到方才,她的神智都处在混沌的状态,因此并不清楚急救的结果。 “没关系,医生说你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何伟避重就轻地回答。 “是吗?”她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她明白何伟的意思。 何伟不舍地柔声安慰:“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对不起……”晶莹的泪珠自她的眼角滑落。 “傻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轻拭去她的泪,一脸歉疚,“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 “不,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林茵难过地道:“要不是我大哥他……” “他虽然不好,可是我也有错。”何伟拍了拍她的手,而后坚定地紧握住,“我不该硬拖着你上山的,不要怪我好吗?” “我不怪你,你以为我和大哥串谋要害你,心里一定很生气。”林茵叹了口气,“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都是应该的,我明白被亲人背叛的痛苦。” 林霁的狠心无情令她刻骨铭心,也让她认识人性丑恶的一面,在短短的几天当中,她成长了不少。 “为什么要瞒着我怀孕的事?”何伟拨开她眼前的发丝,直望进她的眼眸深处,“你怎么能让我这样伤害孩子?” 只要想到他肆无忌惮地□她,拖着她走上崎岖的山路,他就懊悔得几乎想杀了自己,他有什么资格去怪林霁?光是他对林茵的折磨就足以危害腹中胎儿的生命,林霁的伤害只不过是临门一脚。 “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要孩子。”林茵的眼中透出了哀怨,“当时你那么讨厌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茵茵……”林霁愧疚万分,不断地亲吻着她的手背,乞求她的原谅。“原谅我……原谅我……” “不要说什么原不原谅,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她的语调里没有责怪,只有无尽的温柔。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何伟胸口一热,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他都会答应。 林茵定定地看着他,“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好吗?” “我们是夫妻,应该互相信任的。”何伟忙不迭地点点头,一面举起了手,做出欲发誓之状,“我发誓,从今而后我再敢怀疑我的茵茵老婆,我就不得好死,死后被打下十八层地狱。” 听见他的赌咒,林茵想阻止却来不及,赶忙用手包住他的大掌,“我相信你就是,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两人的手再次紧紧相握,相互凝视的眸子里有着无悔的承诺。 沉浸在幸福的泉源里,林茵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歉疚,“对不起……” “为什么又说对不起?”何伟轻叹一声,“你没有对不起我。” “都是因为我害你失去了宝藏。”她小声地说出此刻心中的歉疚。 若非为了救她,何伟本可顺利地取得一切。 “林霁喜欢就送他吧。”何伟咧嘴一笑,“就当是我娶你的聘金好了。” “你不后悔?”林茵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俯身吻上她的额,“没有了你,再多的宝藏我也不会开心。” “阿伟……”林茵只觉满腔说不出的感动。 历经这一次的爱情淬炼,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更加巩固。 天气渐趋严寒,陶醉在幸福国度的林茵心里头却是暖洋洋的。 不知道是否为了补偿,出院后何伟对她更加疼惜呵护,几乎到了宠溺的地步,两人不但重修旧好,感情甚至更胜从前。 趁着何伟不在家,林茵坐在起居室的摇椅上,专心地替丈夫打着毛线衣,她希望赶在耶诞节前把这件礼物准备好。 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 “请进。”她口中招呼着,手上仍旧忙个不停。 佣人推门进来,必恭必敬地站在门口,“太太,有位姓余的客人找你。” “姓余的客人?”林茵顿时怔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停下来。 佣人点点头,解答她的疑问:“好像是太太娘家的人,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难道是余堂?他来做什么?林茵心底顿生疑惑。 “太太如果不想见他,我就让门房请他走。”佣人在一旁察言观色,林家兄妹之间的恩怨,何府上下无人不知,每个人都对她寄予无限的同情。 犹豫了一会儿,林茵做出决定,“没关系,你请他到大厅等我。” 虽然心头怨怒未消,但对自家人她依然存有感情,余堂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还是去弄清楚他所为何来,他们可以对她无情,她却不愿对他们无义。 待她走下客厅,一抬眼就看到余堂焦急地来回踱步着。 “你来做什么?”她的语气有说不出的冷淡。 “小姐!”看见了她,余堂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惭愧,只是低着头呐呐地道:“你、你好吗?” “我很好。”声音依旧不带感情。 “对不起!”他难过地扭着手,“那天我也不想伤害小姐,可、可是……”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看他一脸悔悟的神情,林茵不由得心软,“你今天是来向我道歉的吗?” 余堂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是、是这样的……”他支吾了半天才接着道:“小姐,你能不能回去见一见先生?” “我不想见他。”想起林霁对自己的伤害,她仍心有余悸。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是先生他病了。” “那你请康医生去看他不就行了,找我有何用?”她依然不为所动。 余堂实在无可奈何,“可是他希望小姐能去看看他。” “我躺在医院时,他关心过我吗?”林茵激动地喊着:“他如果真的在意我就不会动手伤害我。” “他怕小姐还在生他的气,所以不敢来看你……” “他应该是忙着挖宝藏吧,又怎么会记得我呢?”林茵不屑地反驳。 “先生有不得已的苦衷。”余堂连忙解释:“公司最近财务吃紧,他必须找到宝藏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你就体谅他,原谅他这一次好吗?” 林茵瞧他如此愚忠,不由得低叹,“你又何必替他说话?谁都知道他挂念的只有他自己。” “可是这次不一样。”余堂几乎红了眼眶,“他在山里染了重病,现在神智不清地躺在床上,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叫着小姐的名字。” “你说大哥他病了?”林茵惊疑不定。 “先生知道他自己做错了,现在他没有什么心愿,只希望死前能见小姐一面,毕竟在这世上他只有你一个亲人。”余堂苦苦哀求:“就请小姐念在兄妹一场的份上,去见先生一面吧!” “这件事我必须跟阿伟商量。”林茵为难地道。 余堂面有难色,“一旦让何先生知道,他肯定不会让小姐回去的。” 被他的一番说辞影响,又见他脸上充满急切、哀求的神态,林茵犹豫了。 “小姐,你就一点都不念兄妹之情吗?”余堂急得垂下泪来。 他的亲情攻势显然打动了她。 “那好吧!”林茵终于首肯。 简单地交代了佣人几句,她换件衣服便随着余堂回到林家。 才刚走进客厅,林茵就看到林霁端坐在沙发里,丝毫不似余堂口中病重的模样。 “茵茵,好久不见。”他面带微笑地打招呼。 瞧他气色极佳,一点都不像垂死之人,陡然间她明白自己上当了。 “你骗我!”她愤怒地偏头瞪向余堂。 余堂垂着头不敢看她,他不想骗这位一向崇敬的小姐,但他更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 林霁出声为余堂解围,“要不是这样,你怎么肯回来见我?” “你骗我回来做什么?”林茵火冒三丈,把气都发在自己大哥身上。 “我想念自己的妹妹,所以请你回来小住一段时间,不可以吗?” “别再花言巧语了。”林茵冷然地道:“你不是这种人。” “好吧,老实告诉你也无妨。”林霁的脸色一沉,宛如罩了层寒霜,“姓何的小子居然再次耍我,害我挖了半天最后无功而返。” 林茵一听也忍不住吃惊,“你没找到宝藏?” “无所谓,有你在我手上,不怕他不就范。” “你别想再利用我……”林茵一转身,快速地往外跑去。 林霁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细瘦的手臂,将她牢牢箝制住。“阿堂,带小姐回房休息。” “我不要!”林茵死命地挣扎。 “听话,别逼我伤害你。”他柔和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残酷。 “痛……”她感到手骨几乎快被他捏碎了,急忙连声求饶。 好不容易林霁才放开手,将她推向余堂,“带小姐进去。” 怎么办?林茵抚着手臂上的痛处,脑中却一片空白。 第一次犯错是无知,第二次犯错就是愚蠢。 她怎么会蠢得去相信她大哥生病的鬼话?一时的心软不但造成自己的困境,同时也连累了何伟,她该怎么办? 夜色苍茫,景物依旧,伊人已杳。 何伟坐在后园的巨石上,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天气虽冷,他的心更冷。 数日前,林霁派人通知他,要他用真的藏宝图来换回林茵,茵茵再次成为交换条件的筹码。 怎么会这样?林霁怎么会找不到宝藏?这一次他并没有搞鬼,他明确地指出藏宝地点了不是吗?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的脑袋像是打了数十个结,怎么想也想不透;但他必须尽快找出环节所在,否则他的茵茵注定成为牺牲品。 该死的藏宝图!该死的宝藏! 何伟愤怒地将手中的酒瓶扔了出去。 酒瓶随着水瀑流泻,被冲下青潭之中,不久又浮出水面,顺着溪流缓缓向前、载浮载沉。 何伟望着酒瓶在两旁的巨石苍树中渐去渐远,一股特有的熟悉感浮上心头。 这个瀑布……这个水潭……两旁的假山…… 他霎时灵光一闪。 后园的景致和巨来山谷十分相似,唯一的差别就是规模小了许多,当年他祖父就是将这一幅他最钟爱的山光水色复制到自家的后院。 难怪他一看到完整的藏宝图时就感到莫名的熟悉,原以为是幼时攀登过巨来山的关系,其实是他脑中装载着对后院的印象。 如果说那张藏宝图画的根本就是何家的后院,只因地貌相似让人误以为是巨来山谷的话…… 想到这里,何伟已兴奋得不能自己! 他回想着地图标记的相对位置,恰恰就在瀑布旁边的制高点。 那不就是……他低下头看着脚底踩着的巨石,就在这里! 他欣喜若狂地欢呼一声,自巨石一跃而下。原来兜了一大圈,宝藏就藏在自家后院里。 一发现这个秘密,何伟再也等不及了,连夜调度了相关机具前来挖掘。 可一整天过去了,不但巨石被挖开,连旁边的瀑布也一并铲平,却一无所获。 何伟不死心,又花了一天的工夫,将整个后院开挖直达地下两层楼深,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夜阑人静,他望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呆愣出神。 宝藏呢?到底在哪里?难道这只是爷爷临终前跟大家开的玩笑? 搁在泥泞中的巨石歪歪斜斜地躺着,上头“勤诚谦俭”四个字虽溅了些许的泥巴,却依旧苍劲有神、笔力雄浑。 当年他的祖父不但亲自提笔写下这四个字,更将它们镌刻在他最喜爱的巨石上,置于园中最高点,足见他对这四个字的珍视。 何伟忍不住走过去,伸手在这四个字上头来回摩挲着,口中喃喃自语:“勤、诚、谦、俭。” 突然,他想起爷爷的遗言:“传家的宝藏……传家的宝藏……” 该不会…… 何伟整个人跳了起来,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或许他爷爷在临死之际不断指着图上做记号的地方,只是因为念念不忘这四个字,要大家把它们当作传家之宝代代相传。 如此一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可言! 所谓的宝藏极可能是遗言交代不清的误会,才使大家误认有宝物的存在。 假使他的推测正确,笔画粗略的藏宝图可能是他爷爷随手将山谷奇景描摹下来,作为后院施工的参考图,至于特地在后院的制高点画上记号,可能只是打算把那四字箴言置于园中最明显之处,好提醒大家…… 一思及此,何伟不禁颓然坐倒。 如果他的推论成立,那么所谓的宝藏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虚幻泡影。 他的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失落,对于宝藏他向来抱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可是林霁呢?他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吗?财迷心窍的他早已病入膏肓,他肯定不能接受这最后的结果。 然而他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筹码足以换回林茵。 他该怎么办? 第九章 林茵被关在自己粉红色的闺房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她早已不敢奢望她的大哥林霁会良心发现,顾念兄妹之情而放她自由,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何伟。但一个星期过去、两个星期过去……何伟还是没有下文。 她痴痴地等着,等着何伟来找她,她知道他不会抛下她不管,他一定正在想办法营救她。可日子在等待中过去,已经一个多月了,何伟依然没有消息。 难道他打算放弃她了?毕竟她已经带给他太多的麻烦和困扰。 就在林茵信心开始动摇之际,她居然看到推土机、怪手等大型机械一夕之间进驻家中后院,如火如荼地进行开挖的工作。 她不禁满头雾水。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林霁竟然主动找她到书房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林茵无法再保持沉默。 “说来话长。”林霁没有回答,反而丢了一叠照片在她面前,“你先看看。” 她伸手捡了起来,才翻了几张,脸色全变了。 “这是……”她身体一晃,整个人险些坐倒在地,连忙扶着椅子坐下。 “很令人惊讶是不是?”林霁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林茵抖着手翻看,照片清一色全是何伟和一名陌生女子亲热的合照。 她不禁颤声道:“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林霁含怒地闷哼一声,“我在等这小子拿藏宝图来救你,等了老半天,他居然没有半点动静;于是我就找人跟监他,看他在搞什么鬼,想不到他竟和别的女人一起厮混。” “不会的……”林茵胸口起伏不定、喃喃自语着,她不相信何伟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可是事实却摆在眼前。 “还有更劲爆的呢!”林霁将一卷录音带放进录音机的卡匣,跟着按下播放键,“等你听过这卷录音带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录音带传来一阵混乱的杂讯,随后出现一个甜腻女声和低沉男声的交谈—— “你说过要娶我的,到底什么时候嘛?”女人撒娇着。 “等我挖到宝藏以后就娶你。” 男子的声音显得懒洋洋的,林茵却立时听出这是何伟的声音。 “挖到宝、挖到宝……你连藏宝图都双手奉送给人了,还挖什么宝?” 女人的语气显然十分不满。 “林霁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他以为拿到的图是真的,其实全是假的。” 何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十分得意。 “假的?”女人好奇了。 “真的藏宝图我爷爷早就收藏起来,为了掩人耳目,他做了一份假的,并吩咐我奶奶在他死后要慎重其事地分成两半,让人误以为那是真的。所以姓林的叛徒自我家里拿走的那半张图根本就是假的。” 录音带中传来一阵何伟得意的笑声。 “那真的图呢?”女人追问着。 “我父亲把藏宝地点记起来后就把图销毁了。” 女人惊讶地道:“这么说来你们早就得到宝藏了?” “没有。” “为什么?” “因为藏宝地点非常棘手。” 女人忽然笑了起来,好似非常不敢置信。 “棘手?你倒说来听听,有什么地方是何少爷去不了的?” 何伟沉默了半晌,忽然轰然大笑起来。 “东西就藏在林家大宅里。” “你是说林霁他们家?” 女人的声音明显高了八度。 “没想到吧?当初那块地被林亭私自过户到名下,后来甚至还盖了住家,只是他们作梦也想不到,宝藏就一直藏在他们的脚下。” “果然是一群蠢才!”仿佛在附和他的笑声,女人也笑了起来。 何伟又接着道:“当初我偷入林宅就是为了探查宝藏所在,没想到却遇到林茵,她倒是挺好骗的,三言两语就足以让她意乱情迷;本想说娶了她以后进出林宅就更方便了,没想到林霁那只老狐狸动作比我还快,宝藏还没到手就想置我于死地,幸好我命大。” “你明知道图是假的,干嘛还巴巴地跟上山去?还不如留在这里跟我……” 又是一阵腻笑和褪去衣服的窸窣声。 听到这里,林茵的俏脸已经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何伟口齿不清,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还不停地说着: “我不过想跟去看看他们被骗得团团转的蠢样,带林茵去也是想拿她当挡箭牌,想不到林霁还真是个狠角色,为了宝藏连自己的妹妹也不顾。” 女人发出一声浪吟,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嫉妒。 “你还真懂得怜香惜玉,硬是将她从山里救出来,为什么不干脆让她死掉算了?那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这个你就不懂了,当时有一堆枪管对着我,情况十分紧急,况且我早就知道那里没有宝藏,林霁一旦发现被骗,我岂不死在当场?如果不藉着送林茵就医,我怎么脱得了身?” 女人这才释然,“我还以为你真的舍不得她呢!” “她怎么能跟你比?她人又呆又笨,在床上硬得像块木头,哪像你,风情万种、又骚又浪……” 女人被他的话逗得心花怒放,娇媚地低笑着。 “那现在怎么办?林家你已经进不去了……” “不必担心,反正林霁现在缺钱用,连住的房子都拿去抵押借钱,很快地他就会周转不灵,房子被拍卖是迟早的事,我会想办法从银行手中买回来,到时候把整座房子翻过来找都行。” “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女人最关心的还是女人的事。 “我正愁不知如何把这颗烫手的山芋抛掉,林霁自己把她弄了回去,那真是再好不过。反正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要杀要剐随他去吧!” 女人娇嗔道:“林霁最好杀了她,要不然她到时候不肯离婚岂不麻烦?” “不会的,我有办法要她离婚。依她的性子,只要扒光她的衣服拍几张□,保证她乖乖就范,还怕她不签字?” “你真够坏的……”女人娇笑不已。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何伟的声音开始喘息…… 听到这里,林霁切断了录音。 “我就觉得奇怪,这小子为什么如此慷慨。”他阴森森地冷笑,“居然愿意为了你把另外半张藏宝图交给我,其中果然有诈。” 林茵根本无法思考,脑袋一片嗡嗡作响,全身瘫软在椅子上。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竟然一面和别的女人调笑,一面取笑她,更可恶的是,他还欺骗她、利用她。 上天赐与她的美丽和纯真竟成了男人玩弄的工具,她的大哥利用她的美丽交换利益,她的丈夫利用她的纯真找寻利益。 没有泪,她的心已碎成片片;世界如此之大,她却无依无恃,第一次,她感觉到孤独的可怕。 “这小子千算万算,最后还是不小心漏了口风,平白告诉我宝藏的所在。”林霁得意洋洋地大笑,他早已计划好,先从后院开挖,接下来是前院,再没有下落就从房子本身着手。 林茵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她苍白着脸、脚步踉跄地走出去。 “你去哪里?”口沫横飞之际,林霁终于注意到她的举动。 她只是不断向前走去,“对你来说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可以放我走了吧?” “你不会打算回何家吧?”林霁皱起眉头,心底升起一股不忍,“何伟不会欢迎你的,我看你还是留在家里好一些。” “家?”林茵凄凉一笑,“我还有家吗?” 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男人,轮番欺骗她、利用她,这辈子她还能依靠谁?哪里才是她的家? 看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林霁心中闪过一丝愧疚,“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回来找我,知道吗?” 林茵没有回答,在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离开这个伤心地,离开这些无情人;她伤得太重,需要静养疗伤。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脑中一片空白,她无法凝神思考,日后漫长的人生该如何走下去,她全然没了主意。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她反射性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去。 “是你……”她喉头一阵干涩,霎时出不了声,只是呆呆地瞪着对方。 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何伟。 “茵茵,我们回家吧!”他拉起她的手。 “请你让开。”她用尽力气才吐出这句话。 何伟不但不让,还嘻嘻笑着,“除非你跟我回家,否则我绝不让开。” “你……”就在此时,林茵发现何伟身后跟着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子,看起来十分面善,她就是照片上跟何伟亲热不已的女人。 羞辱、心酸、痛苦、自怜……种种情绪纷至沓来,随着勃发的怒气,泪水也同时不争气地迸流而出,“为什么带她出现在我面前?你非得这样羞辱我才甘心?” 她猛然拔下戒指扔向何伟,“还给你,你爱送给谁就送给谁吧,反正我只是个像木头一样的女人,不懂得讨你欢心!”旋即她又对着他身后的女人大叫:“你放心,我不会巴着他不放,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那名娇小的女人显然被吓到了,手足无措地发着抖,康绍奇突然走过来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喂,你们夫妻的事自己搞定,别吓到凌彦。” “这么快就护着她,难道你们已经……”何伟促狭地打趣。 在此之前,康绍奇为了三十岁必须结婚的问题头痛不已,凌彦的出现才解决他多时的烦恼。 “帮朋友帮到这种程度,我已经仁至义尽。”康绍奇没好气地道,转身看向林茵,“你别误会,彦彦是我的……嗯……反正她跟何伟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就是。” “你们都已经结了婚还嗯什么嗯的。”何伟取笑完他们两个,随即正色对着林茵道:“为了救你出来,我特地请凌彦帮忙,在你大哥面前演了一出戏,让他以为我不喜欢你、只是利用你,让他以为宝藏就埋在林家里……” 他深情地搂住她,“所以那些照片录音带全都是作戏给林霁看的,若不是这样,他怎么肯放过你?” “是吗?”林茵半信半疑,事情虚虚实实,她的一颗心也空空荡荡,完全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才好。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阿奇的话你总该相信吧。”何伟指了指康绍奇。 康绍奇为人严肃规矩,从不乱开玩笑,平素林茵对他就敬服有加。 看着林茵求助的眼光,康绍奇温言道:“阿伟没有骗你,自从你被带走后,他就一直想办法要救你,我们知道林霁一直派人跟踪他,所以才让彦彦跟他合演了一出戏,目的就是要让林霁以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自然就会放了你。” 林茵眼眶一阵发热,偎在何伟的胸前啜泣不已。“我还以为你也利用我,以为你也只要宝藏不要我……” “傻瓜!”何伟将她搂得更紧,“如果真的有宝藏,我早就拿去将你换回来,哪里还要费这么多工夫演戏;问题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 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发现的真相告诉她。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林茵仍有着疑问,“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大哥以为宝藏埋在林家?” “谁教他老是利用你来威胁我,我打算整整他,让他把自己的房子挖出几个洞来。”说罢,何伟扮了个逗趣的鬼脸。 看见他滑稽的模样,林茵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破涕为笑,何伟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阿奇,这次真的要多谢你。” “不必!”康绍奇依旧一副酷样,“以后少来麻烦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你刚刚说什么?”何伟忍不住取笑他:“你说‘我们’,不是‘我’耶!” 他转头对凌彦道:“小彦彦,你可真本事,这么快就让这个大男人把你也算进他的一部分了?” 凌彦羞红了脸,躲在康绍奇身后,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打扫跟煮饭……” “哪来那么多废话?”康绍奇狠瞪何伟一眼,拉起凌彦的手,“我们走。”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林茵不禁好奇,“康医生在哪里碰到这个女孩的?” “她是捡来的。”何伟神秘一笑。 “捡来的?”林茵这下更大惑不解,“你能不能说得仔细一点?” “以后再告诉你。”何伟突然将她横身抱起,惹得她惊叫出声。 “放我下来!”大庭广众下,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她的脸红得像柿子。 “不放!”不顾路人奇异的眼光,何伟依旧将她紧搂在怀。 “你不是嫌我又呆又笨,在床上硬得像块木头,干嘛现在又抱得这么紧?” “那是说给林霁听的。”他略微俯身,嘴巴凑到她耳畔悄声道:“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体有多么热情、多么香软……” “求求你,别再说了!”林茵将脸埋在他的怀里,生怕被人认出自己。 何伟不顾她的反对,抱着她娇软的身子就往车子走去,将她轻轻放在座位上。 他强硬地拉起她的手,重新套上刚才被她拔下的戒指,“千万不要再拿下来了,否则我会心碎的。” 看着手上闪耀着光芒的钻戒,林茵心头阵阵悸动。 她一脸认真地说着:““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请直接告诉我,我会自己离开,千万不要脱我的衣服拍□。” “茵茵,你……哈哈哈!”何伟忍不住大笑,捧着她的小脸又亲又吻,“小宝贝,你这么可爱,有哪个男人舍得不要你?” “以后的事谁知道!”林茵闷闷地道:“之前你生我的气,还不是把我脱光了扔在房里,又欺负我。” 何伟被她委屈的表情逗得开怀不已,大手也不规矩地往下游移,“现在我不生你的气,还是想把你脱光,然后……” “不行!”林茵躲开他的手,气喘吁吁地道:“这是公共停车场,你不能……” “谁说我不能?”何伟翻过身硬压在她身上,俯身吻住她所有的抗议。 在这个爱的天地里,两人尽情宣泄出心中的情感;路人从车外望去,只见车身微微地晃动着,却看不透深色的玻璃窗,谁也无法得知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尾声 一年后济光疗养院 林茵踩着沉重的步伐,往疗养院的中庭花园走去。 济光疗养院是一家知名且十分昂贵的精神病院,除了拥有专业的医生和护理人员外,每个病患都能接受最好的物质生活照顾。 花园里并没有聚集太多人,只有三、五个病人由护理人员陪同,分别散坐在花园的各个角落。林茵一眼望去就看到林霁,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林霁正蹲在一堆泥土前,拿着铲子不停地挖着。 “大哥。”林茵在他耳边轻喊。 他依旧专心地挖着土,仿佛听若未闻。 她又喊了一声:“大哥。” 林霁这才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带着痴笑,“宝藏在这里,我找到了……” “是啊!”林茵忍不住一阵鼻酸,“宝藏就在这里。” “嘘,你不要告诉别人,否则会有人来抢。”他小声地警告着。 她哀伤地点点头,“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些都是你的。” 一年前,在何伟编造的谎言下,林霁信以为真地挖遍家中每一块地方,却一无所获;随着时间过去,长久以来累积的财务黑洞再也隐藏不住,公司落得倒闭破产,他承受不了失败的压力,最后竟然发疯了。 与何伟商量过后,林茵决定将大哥送到疗养院接受医疗照顾,每个礼拜她都会抽空前来探视他。 “小姐,你来了。”余堂拿着一件外套走过来,替林霁披上。 林霁虽然发了疯,余堂依旧忠心耿耿地跟随着他。 “阿堂,辛苦你了。”对于余堂无怨无悔的付出,林茵感激万分。 “这是应该的。”余堂看了林霁一眼,“当年要不是先生救我一命,我早就不在世上,为他尽一点心力是我应该做的。” “阿堂,快点,拿桶子过来……”林霁兴奋地招呼着。 在他的欢呼声中,被挖开的泥土里果然发现了许多硬币,那些都是余堂事先就埋进去的。 看着大哥开心地捡起硬币放进塑胶桶里,林茵不禁掉下泪来,这就是她那个精明干练、意气风发的大哥吗? 她转过身,无言地离开。疗养院外,何伟正在门口等着她。 “怎么样?你大哥的情况好点没有?”对于林霁的发疯,他心中有某种程度的愧疚,如果不是他出的馊主意,或许林霁不至于这么严重。 林茵摇了摇头,“他还是老样子,总以为找到宝藏了。” “对不起。”何伟感到万分抱歉。 “那不是你的错。”她感叹地道:“大哥野心太大,对自己的要求过高,他无法纾解自己的压力,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何伟也深深吁了口气,“虽然他现在发疯了,说不定比以前快乐得多,至少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要什么有什么……” “希望如此。”林茵只能苦笑。 何伟揽住她的香肩,“走吧,下星期有空再过来看他。” 林茵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才随着他的脚步离去。 两人走着走着,何伟突然问了一句:“你快乐吗?” 林茵靠紧了他,跟着反问:“那么你呢?” 两人相视一笑,身体依偎得更近。 答案不言而喻,因为他们早已得到彼此的真心。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