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尝禁果》 楔子 【楔子】 夏家有一对双胞胎姊妹名叫夏筱婕与夏筱妤。 她们俩虽为双胞胎,却长得不像,一个长得像妈妈,一个长得像爸爸。 除了长相不像外,两个人的个性也是南辕北辙,一个早熟懂事,一个天真任性;一个性冷,一个多情;一个心细如发,一个大而化之……总之,一言难尽。 姊妹俩的感情,说真的,也不知好或坏,从小吵到大,但这也只有在家里,一旦到了外头,心细的姊姊会照顾粗心的妹妹,大胆活泼的妹妹会维护文静害羞的姊姊,然后同仇敌忾…… 总之,还是一言难尽。 姊妹俩虽然长得不像,但却同样白净可人,从小到大都被外头不认识的叔伯阿姨爷爷奶奶们称赞漂亮。 同样白皙的肌肤,同样端正的五官,同样乌溜溜的眼睛,和甜嫩软呢的声音,非常的讨人喜欢,自然也常常吸引同年龄层的男孩们。 从幼儿园开始,到小学,到国中,到高中,直到现在的大学,她们两姊妹总是不知不觉的引人注目,成为校园里的小名人,即使不认识没见过,也听说过学校里有对长得不像、个性也南辕北辙,但却一样漂亮的双胞胎姊妹。 她们俩真的很不像,从里到外。 唯独一点例外,那就是喜欢男生的眼光…… 第一章 身为双胞胎中早一z分钟出生的姊姊,夏筱婕一直都很羡慕妹妹夏筱妤。 羡慕她的好人缘;羡慕她大而化之、没烦没恼的个性;羡慕她的头脑灵敏,反应快速;羡慕她的身体健康、活蹦乱跳。 总之,她常常觉得自己羡慕筱妤,尤其是看到她身边老是围绕着一大群人的时候。 从小到大,筱妤的人缘总是比她好,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很快就交到新朋友,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没人不喜欢她活泼开朗的个性与灿烂的笑容。 她总是轻易的就能和第一次见面的人交上朋友,和男生们打成一片,既不会感到羞涩,也不在乎别人的观感,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和他们称兄道弟,享受着众星拱月的生活方式。 她真的好羡慕她,好希望自己也能像筱妤那样大方,不要别别扭扭,一遇到陌生人或稍微有点喜欢的男生就装严肃,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真的很讨厌自己的个性!偏偏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改都改不了。 九点半了,筱妤又在外头玩到乐不思蜀了。 今晚和她一起玩乐的又是哪一群人呢?国中同学?高中同学?还是现在的大学同学?如果是现在的同学,萧奇是否也在其中呢?一定有。 萧奇是学校里的名人,入学没多久就听闻他的大名,听说他不仅长得帅、家境富裕、文武全才,还是一个超有想法,会把想法付诸实行,并且功成名就的传奇性人物。 虽然他大学已经读到第五年,该毕业却没毕业,而且还一直在转系考,光大二就读了好几年。 可是该怎么说呢?即使他是中途插入,即使他常常缺席,即使他外务一大堆,一会儿参加篮球校内比赛,一会儿代表学校参加美术比赛,一会儿又要参加大学杯……他的成绩依然能名列前茅,也因此他在校内才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要是人,都会有好奇心。 对萧奇这个名人,一开始她也是充满了好奇,很想知道这个校内名人到底是名副其实或是名不副实? 只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竟会成了筱妤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成了筱妤的麻吉,两个人时常打打闹闹、勾肩搭背的。 见到本人,萧奇的确名副其实长得又高又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让她不自觉渐生好感的,却是他和筱妤在一起时所流露出来的粲笑,以及不自觉展现的温柔与体贴。 每次看他和筱妤在一起的模样,她就好羡慕,好想和筱妤交换身份,想变成筱妤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打闹嬉笑,情义相挺。 那种羡慕的感觉,她原本以为是爱情,所以当萧奇向她告白时,她欢喜的欣然接受,假装不知道筱妤其实也喜欢萧奇这件事,害筱妤伤心的离开台湾远去。 大家都错看她了,她是个卑鄙又自私的女人,乖巧只是表面,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连爸妈都不知道。 在筱妤出国的那天,她还和萧奇约会,佯装啥也不知道,隔没几天便恶有恶报的被萧奇三振出局。 萧奇对她说:”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我不想欺骗你,我喜欢的人其实是筱妤,不是你。” 他说:”一开始我的确是喜欢你的,至少我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和你交往之后,我才知道筱妤早在我心里扎了根,能够让我笑口常开,充满快乐与满足感的人其实是她。” 他说:”对不起,是我的错,竟然连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说:”有很多人喜欢你,所以……对不起,我们z分手吧。” 面对这样的结果,她真的很伤心,虽然她早已发现萧奇和她在一起,不若和筱妤在一起时那般笑容满面,而且她所喜欢的萧奇,是和筱妤在一起时的萧奇——或许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她喜欢的是他和筱妤两个人在一起时,在他们四周围产生的快乐氛围。 她想要的其实是那种感觉,而不是萧奇这个人。 然而即使明白了这一点,面对萧奇直接向她坦诚他喜欢的人是筱妤,她还是觉得很难过、很受伤。 为什么大家都说她乖巧、懂事,说她漂亮,说她好,结果最后喜欢的都是筱妤,选择的也都是筱妤而不是她? 她真的觉得很受伤。 当下她没有哭,也没有问为什么,因为有气质、脾气又好的夏筱婕是不会失控哭闹的,她只会成熟理智的接受一切,平静的说:”没关系,我知道了。”然后点点头,转身离开,成全对方的分手要求。 泪,只会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流。 例如,在无人公园里的某一个小角落。 她并不是因为和萧奇分手觉得伤心才哭,而是觉得很委屈、很难过、很想哭、很…… 她不知道,眼泪就是不断地从眼里冒出来,然后淌下来。 不知道在哪儿听过这么一句话:想哭的时候,只要抬头看天空,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她抬头仰望天空,蔚蓝蓝的一片,很美,却还是止不住她泛流的泪水—— ”喀喳!” 一个突如其来的快门声令夏筱婕微僵了下,她迅速地转头,只见原本四处无人的公园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陌生人,而且还非常无礼的拿着相机对着她这个方向。 刚才的快门声…… 他……刚才是在拍她吗? ”你在拍什么?”悍然怒吼声倏然从她喉咙深z处冲了出来,令她觉得好陌生,却又有种宣泄情绪的快感。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怒吼声,陌生人似乎怔愣了一下,随即歉然的开口道歉,”对不起,因为刚才的画面很有感觉,所以我——” ”我问你在拍什么?在拍我吗?你有拍我吗?”她怒声打断他,将脸上的泪痕抹去,从公园的椅子上站起来,气势凌人的朝对方走去。 她从来不曾如此咄咄逼人、怒气冲天的大声说话,所以大家都说她脾气好。 事实上她的脾气真的好吗?只有她知道,她只是因为大家都说她乖巧听话、说她成熟懂事,才在不知不觉间压抑了自己的真实本性。 ”小姐——” ”回答我的问题,你有拍我吗?”夏筱婕逼到对方面前,凶悍的质问他。 ”我只拍了一张。” ”把它删掉!”她恰北北的怒声命令。 罗谦皱紧眉头,露出歉然的表情。”对不起,我用的是底片,所以没办法删。”他摇头解释。 ”那就把底片交出来。”她悍然的朝他伸手要求。 他一脸为难,好声好气的对她说:”小姐,我的底片里不只有你的照片,还有别的照片。” ”那是你的事,把底片交出来。” ”小姐,麻烦你讲讲道理。” ”谁不讲道理了?你拍我之前有事先经过我的同意吗?我有允许你拍摄我的照片吗?我有同意让你拍吗?有吗?”夏筱婕咄咄逼人的质问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却控制不住自己。 ”我承认没事先经过你的同意就拍你,是我的不对,但是——” ”废话少说,只要把底片交出来就够了。”她怒气冲冲的大声打断对方,将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情绪藉此释放。 罗谦倏然沉默了下来。 身为一个喜欢以人为主题的自由摄影师,他其实还满常遇到现在这种情况,被重隐私的当事人怒骂、追打或勒索,早就见怪不怪,也学会了许多应对的法子。但不可讳言,他从没遇见过这么表里不一的美女。 她长得很漂亮,脸很小,只有巴掌般大,雪白丽致,眉目如画,充满了古典美。 如此白净的人儿安静地坐在公园里仰望天空,风在她身畔轻吹,裙襬飘飘,秀发轻扬,人静止未动,泪却缓缓地从她脸颊滑下—— 那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感伤,也美得让人屏息,令z他有如入魔般不由自主的对着她按下了快门。 怎知气质柔美的绝色佳人,一动起来却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恰查某,如此表里不一,真是暴殄天物。 总之,既然遇上了,还是得想办法解决眼前的情况才行。 ”小姐,我们可不可以打个商量?”他放柔音调,以婉转的语气开口说,怎知对方却不为所动,依然悍然的怒瞪着他。 ”有什么好商量的?快点把底片交出来!”夏筱婕大声道。 ”小姐,拜托你讲讲道理好吗?” ”你这个半点礼貌都不懂,未经当事人许可就任意拍摄他人的人,凭什么跟我讲道理?”她不客气的反问他。”拿来,把底片给我!” ”小姐,不是我不把底片给你,而是我这卷底片里真的还有别的照片——”罗谦捺着性子向她解释,却又被她打断。 ”你不交出来是不是?那我自己动手拿。”说着,她便扑向他。 怎么也没料到她会不听他把话说完,说动手就真的动手直接朝他扑了过来。罗谦在惊愕之际,急忙将手中的相机高高举在头上,以防相机真被她抢走,或一不小心在抢夺中弄坏了。 这个相机可是他的全部、他的未来、他的梦想,他仅有的财产,若毁了,他的人生也毁了一半。所以,说什么他也要将它保护好。 他高举双手向后退去,却及不上她扑过来的速度,被她一把扯住了衣服。 靠近了,夏筱婕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身高足足高了她一个头,不仅脚长手也长,相机被他高举在头上后,别说是抢了,她连边都碰不着。 不过也因此她的怒火瞬间烧得更加旺盛,遗忘了害羞,遗忘了男女授受不亲,遗忘了两人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整个人贴靠在他身上,只为了抓住他高举的那双手,然后使劲的想把它们从他头顶上扯下来。 ”住手。” 她听见他的低吼,但没理他,借力使力的攀着他的z肩膀往上跃,企图抢走他手中的相机,却被他左手换右手的给避了开来。 她立刻换到他右手边,攀着他往上跳,继续去抢被他高举在半空中的相机。 ”住手!”罗谦快被她的缠闹与贴近逼疯了。 她的身上有一股香气,随着跳跃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扑鼻而来。 她的身体柔软,胸部丰腴,同样随着跳跃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的碰触到他。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有多么不智?知不知道在这花草树木茂密又四下无人的公园里,如果他想对她做什么,她的处境在一瞬间会变得有多危险? ”好了,停下来,我把底片给你就是了!”在她第n次用柔软丰腴的胸部碰触他,他再也忍不住的投降了,随即冲口叫道。 夏筱婕闻言终于罢手的停了下来,然后退后一步,恰北北的朝他伸手道:”拿来。” ”给我你的地址,我会把底片寄给你。”他认真的向她保证。 她倏然瞠大双眼,看起来既生气又难以置信,似乎z在指控他竟敢欺骗她似的。 ”我现在就要!”她像是故意要刁难他似的大声说。 罗谦看着她,脸上交织着忍耐与无奈这两种表情。 第二章 ”如果你一定要现在就要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你跟我回家冲洗这卷底片,我再把属于你的那张底片交给你。”他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这唯一的办法。一顿,再次诚恳的对她解释,”这卷底片里有许多对我来说很重要的照片,我没办法因为自己一时的犯错而毁了全部,所以请你一定要谅解。”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作罢吗?”她依旧不为所动的瞪着他。 ”我没有这样以为,只是希望你能谅解,对我来说,相机和摄影作品可以说是仅次于我生命的全部。”他认真的对她解释。 夏筱睫不以为然的轻撇了下唇瓣,心里嘲讽的想,他可以更夸张一点,真以为这样说,她就会罢休,不再与他计较吗?想得美! 她就偏要和他计较到底,谁叫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挑她心情最差、最坏、最想找个倒霉鬼发泄长年积压在心里最真的情绪的时候出现。算他倒霉。 ”既然如此,那就走呀,别以为我会怕你!”她瞪他一眼,口气依然不善。 你实在应该要怕的。 罗谦很想这样跟她说,毕竟孤男寡女,男生在力气和体格上又占绝对的优势,如果他心生歹念,她这样毫不设防的跟他走,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现在可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他还是早点把底片还给她,摆脱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省得麻烦。 点点头,他对她说:”走这边。”然后转身带路。 ”你最好别想搞花样,我爸是个警察,附近刚好是他的管区,有很多人知道我是他的女儿。”走在后头的她突然出声警告。 罗谦闻言轻挑了下眉头,嘴角不由自主的微扬了起来。原来如此,他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敢如此有恃无恐的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了。 行行走走,前方突然有个拾荒的老婆z婆推着一辆堆满废纸与宝特瓶的三轮车,吃力的走在马路上,几乎占据了一半的马路宽度,险象环生。 罗谦想也不想的立刻将相机背到身后,大步的追了上去。 ”老婆婆,我帮你。你要推去哪里?”他问老人家,直接握住三轮推车的把手,帮忙使劲推车。 ”啊,谢谢你欧,少年ㄟ,偶要到前面的猪源回收场啦。”老婆婆操着不太流利的台湾国语回答。 ”我帮你推比较快。你以后要靠边一点,不要太靠近马路,这样很危险,知道吗?老婆婆。” ”偶知道啦。谢谢你哦,少年ㄟ。” ”不客气。” 走走走,终于走到资源回收场,罗谦好人做到底,直到帮老婆婆的废纸和宝特瓶都换了钱,交给她,又心血来潮的请老婆婆让他照几张照片之后,这才转身,然后——瞠目结舌的看着被他遗忘许久的女人。 他又歉又窘,又有些不知所措,”我……”该说什么?他怎么会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呢?这下子他真的是死定了。 ”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好的?如果没有的话,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 她竟然没有生气的朝他怒吼? 罗谦有些意外,却也聪明的不去质疑自己的好运,立刻朝她点点头,转身走出充满异味的资源回收场,朝他的住处走去。 那是学区边陲的一栋旧房子,套房出租的广告就刷在水泥墙壁上,斑剥到几乎快让人看不清楚。铁门是锈的,钥匙插进去之后,还要上下扳一扳,再用力的搥两下门板,那扇门才打得开。 走进门里,是一条又黑又窄的小走道,接着是同样又黑又窄又陡峭的楼梯,直通往二楼。 唯一的光源是从二楼似乎距离楼梯口有些远的窗户,洒下来的一点自然光。 ”对不起,楼梯间的灯坏了,房东一直都没来修。你先闭上眼睛,待会儿再睁开,就不会觉得那么暗了。”他对她说。 夏筱婕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她怎么会愚蠢的为了发泄一时压抑不住的情绪,而让自己走到这一步呢? 跟一个陌生的男生走就算了,还跟他来到这么一间像是废墟般的危楼里,她到底是哪条神经出了问题呀?如果他心怀不轨,兽性大发的对她先奸后杀,或先杀后奸的话,她死不足惜,接到噩耗的爸妈和筱妤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话说回来,一个会在半路上帮助拾荒老人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坏到哪里去吧? 如果他真的心术不正,之前在那无人又草木茂盛的公园里,他有得是侵犯她的机会,根本用不着这样带着她走过好几条大街,又经过好几间装有摄影机的便利商店和一间邮局,将她带到这里之后再行凶吧? 除非他脑袋有问题。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她现在才知道要怕、才想到要逃,会不会太迟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她真的很少失控——不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自从她懂事有记忆以来,从未失控过。而他,这个倒霉的家伙,既然有幸承受了她的怒气,也见识到她失控的模样,就应该知道她不如外表般的柔弱好惹。 如果他胆敢对她怎样的话,她要死也会拉他当垫背的。 ”对不起,这里真的很暗,如果你怕的话,可以牵我的手。”见她一动也不动的,罗谦犹豫的开口。 ”不用了。”她断然拒绝,然后伸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地往上走。 上到二楼,因走廊尽头有个透着光的窗户的关系,顿时明亮了许多。 长长的走道上总共有五个门,表示有五间房间,他走到最末端的一间,拿出钥匙来开门,然后直接走进门内。夏筱婕则是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跟了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出乎意料之外的寒酸,除了一张床、一个廉价衣柜和衣架,以及一张用两个两层整理箱拼揍出来的克难桌子和一张铁制的椅子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麻烦你等一下。” 他头也不回的对她说,接着便从其中一个整理箱里拿了些东西,然后一头钻进厕所里去冲洗照片,把她一个人晾在原地。 夏筱婕傻眼,因为第一次有人这么无视于她的存在,之前为了帮拾荒的老婆婆就算了,现在竟然又…… 难道,是因为她在公园里大哭一场变丑了,抑或者是本性整个显露出来,变得惹人厌、不再讨人喜欢了,要不然他对她的态度怎会这样?好歹也要叫她坐,或者倒杯开水给她喝,这应该是最基本的礼貌吧? 舔了舔唇瓣,她还真的是有点渴了。 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厕所门,她决定自立自强的自己找水喝。 环顾左右,没见到哪里有放置水壶或杯子,她转身看向背后,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连口渴想找水喝的事都在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只见照片贴满了一整面墙。 从最高的与天花板的衔接处,到最低的与地板相差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从左至右,从上到下,除了房门外,整面墙全都贴满了各种尺寸、大小不一的照片。 数量至少有一千张以上吧? 瞠目结舌的瞪着眼前壮观的照片墙,夏筱婕不由自主的走近观看,发现所有的照片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主题都是人。 每张照片里头都有个人,远照近照,正面侧面背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喜乐的,悲泣的…… 每一张照片都可以清楚的看见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每一张都可以看出摄影者想传达的意境。 每一张照片都很传神。 每一张照片似乎都有一个故事。 每一张照片都好像能触动人心。 像因为冰淇淋掉到地上而嚎啕大哭的小孩,看起来好可怜;在夕阳下垂钓的钓客,专注得令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行走在熙来攘往人群里的路人,漠然得令人心寒;驮负压力的上班族背影,沉重得让人窒息;还有一张早熟孩子的面容,那讥诮的神情、冷漠的眼神……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心被揪紧得好难受。 她从来不曾因为看照片而被勾动出这么多的情绪。 这些明明都只是照片而已,为何却让她有种身历其境、感同身受的感受? 她不懂摄影,也不知道这一面墙上的照片到底哪些拍得好、哪些拍得不好,但是那股触动人心的感觉,她是深刻的感受到了。 非常非常的深刻,深刻到竟令她有种害怕的感觉…… ”喂。” 虽然没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但一般人在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喂”时,大多人都会反射性的回过头去看是不是在叫自己,罗谦也不例外。 他回头看,视线迅速地掠过后方,看有无向他挥手或朝他跑来或走来的人?结果没有。 看样子,那声音并不是在叫他。 他遂将头转回来,继续跨步往前走,怎知同样的喂声又在几秒后响了起来。 ”喂。” 他迟疑地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再度回头望,这回却看见有个穿着民族风长裙的女生向他走来。 他看着那个女生,那个女生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然后,他倏然睁大双眼,想起了这张雪白丽致、眉目如画的脸。 那个表里不一的古典美女恰查某。 那个凶悍的硬要向他要底片,结果他把底片挑出来要拿给她时,却早已不知所踪的女人。 夏筱婕走到他面前。 ”你……”他伸手指着她,突然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又赶紧将手放下来。”那天你怎么突然不见了?不是要拿走你的底片吗?我已经准备好要给你了,但是放在家里,没有带在身上。”他眉头轻蹙的对她说。 ”我可以跟你回去拿。”夏筱婕回答。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事实上,她并不是来跟他要底片的,只是无意间在路上看到他,不知不觉便脱口叫住他,等回神时,她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自个儿有点傻眼,不过幸好他主动提起底片的事,让她有了台阶下,不然的话就尴尬了。 那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离开,也许是因为看见他所拍的照片,突然觉得自己借题发挥,拿无辜的他出气的行为很可耻,所以就匆匆地离开了。 总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z那天的她就是很怪。 ”现在不行。”罗谦摇头道。 ”为什么?”她问他。 ”我上班的时间快到了。” ”在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她忍不住露出怀疑的表情。 ”我上的是中班,四点到十二点。” 他一脸坦荡的神情,让夏筱婕没办法再质疑他所说的话。 ”好,那明天下午三点,我去找你拿,可以吗?” ”三点不行。” ”你四点才上班,为什么三点不行?”她不自觉的提高音调,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唬弄她? ”我中午有另外一份工作。今天是那份工作的公休日,所以我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他对她解释。 夏筱婕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身兼两份工作! 第三章 ”你很缺钱?”她不由自主的脱口问。 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的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罗谦呆了一呆,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 ”你很急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你的地址,我把底片用挂号寄给你。”他说。 ”你常用这种方式向女生要地址?”她疑惑的打量了他一眼。 罗谦又一呆,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如果不方便也不急的话,下星期二可以吗?我星期二有休息。”他改口说,不希望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别有居心似的。 ”好。几点?”她直瞅着他,点头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三点左右可以吗?” ”好。”她再次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迅速地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再抬头时皱眉道:”对不起,我赶着上班,所以要先走一步了,再见。”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跑着离开。 目送他跑步离开,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为止,夏筱婕这才将目光给收了回来。 下星期二下午三点吗?虽然还有一整个星期的时间,但是她已经开始期待了,期待下星期二能快些到来。 自从筱妤出国,以及和萧奇分手后,这几天她的生活只能用”行尸走肉”这四个字来行容。 每天准时起床,吃完早餐才出门,准时在上课前十分钟进教室,准时在结束一天中最后一堂课的半个小时内回到家,然后做功课、上网、发呆、吃晚饭、看电视、洗澡、睡觉,一天就这样结束,整个感觉就是庸碌无为,徒具形骸,了无生气。 筱妤在的时候,因为她会赖床,一早就搞得家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在学校的时候,筱妤偶尔也会突然冒出来,身边一定会跟着几个朋友,然后把她平凡无趣的周遭气氛搞得热热闹闹的。拜她所赐,她的社交圈因此大了不少。 放学回家之后,那更是不用说,筱妤总会习惯性的跟妈妈报告在学校里所发生的所有事,不管是自己或是朋友的,弄得连妈妈都能对她所有朋友,以及朋友家里所发生的事如数家珍。 只要有筱妤在的地方,永远不会感觉到无聊。 她真的好想念筱妤,好想念,好想念。但她却是逼走筱妤飘洋过海到地球另一边的罪魁祸首,连想打通电话给她,听听她开朗的声音,她都不敢。 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 早上爸爸出门上班后,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带来一个坏消息。 大阿姨早上起床到公园运动时,竟然在回家的途中发生了车祸。 妈妈接到消息时差点没被吓坏,六神无主的模样让夏筱婕当机立断决定逃课,载妈妈去医院看大阿姨。 结果大阿姨的右手上臂骨折,还有脚踝手肘处都有些擦伤,其他倒没什么大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确定了大阿姨的伤势没大碍后,妈妈和大阿姨顿时同气连声地赶她出医院,叫她赶紧上学去。 问题是,即使她现在飙车去学校,也赶不上第一堂课呀。 总之不管她说什么,最后她还是被赶出了医院。 第一堂课是赶不上了,之后是空堂,接着才再游客,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她要如何消磨呢? 对了,早上意外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连早餐都没吃就急急忙忙地载妈妈到医院,干脆去吃早餐好了。 有了决定,夏筱婕骑着摩托车,边骑边看路边有什么早餐店能吸引她停下来买早餐的。 四海豆浆、亚拉汉堡、麦当劳、麦味登、水煎包…… 早餐店还真多,真难选择。 感谢妈妈每天不辞辛劳地为她准备早餐,省去她烦恼吃什么的时间。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一次没妈准备的早餐,就让她这么烦恼,不知道筱妤一个人在澳洲,少了妈妈每天准备的爱心早餐,她都吃些什么?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因此沉郁了下来,顿时没挑选早餐的心情,看到路边有间便利店,就把车停了下来,准备到里头随便买个面包家饮料吃就好。 她想,筱妤在国外,顶多也只能这么吃吧? 停好车走向便利店,随着自动门的开启,传来的是店员的“欢迎光临”声。 她走到放置面包的架子前,拿了一个菠萝面包,再换到饮料柜前拿了一瓶鲜奶,走到柜台结账时,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站在柜台内的店员,倏然间怔住,不相信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你到底身兼几分工作啊?”她不由自主地朝对方脱口问道。 原本没去注意结账客人长得是何摸样的罗谦,在听到她说的话时,猛然抬头看向她,然后认出她来。 “是你。”他露出微笑。 “你到底身兼几份工作?中午一份,中班一份,便利店在一份?”她无法遏制自己以难以置信兼嘲讽的语气对他说话,因为他真的是太扯了! “这份工作只是朋友偶尔有事时的临时兼差,并不是每天都有。”他耐心地解释。 “听你口气,你像是希望每天都有,你就这么缺钱?” 罗谦怔了一下,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总共十七元。”他说。 她看了他一眼,拿了二十元给他。 他找了三块零钱,连同发票一起交给她。 夏筱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拿起早餐准备离开。刚要转身,便见到一名与他身上穿着一样制服的男生,走进柜台里跟他说:“罗谦,你可以下班了。” 罗谦?原来他的名字叫罗谦。她在心里想着。 “这是你今天帮我代班的钱,一百块。下次有需要再麻烦你咯。”男生说着,把钱拿给他。 “谢谢。”他接过钱,看了仍站在原地的她一眼,然后朝她轻点下头,走出柜台朝后头的仓库兼休息室走去,转眼消失于隐藏门后。 “美女,你该不会是罗谦的马子吧?”柜台里的男生突然开口问道。 “不是。”她看向他回复道,不禁轻蹙眉头,很不喜欢他用“马子”这种词。 “我想也是。”男生点头说。 她疑惑地看着他,完全搞不懂他这话是什么逻辑。他想也是却又问她是不是? “那家伙是个孤儿,光赚钱养活自己和他的摄影兴趣就快要自顾不暇了,又怎么会有时间交女朋友?”也许是看出她的疑惑,他主动解释。 “孤儿?”夏筱婕只听进这两个字。 “对呀,他是孤儿院出来的,学历只到高中,大学肄业。听说他大学只读了一年,后来因为迷上摄影,加上又没钱缴学费就休学了。其实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他,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家人会在耳边碎碎念,硬逼你做着做那的,都快要没自我了。不过我也没那么听话就是了。。。。。” 那男店员逐渐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目光闪烁地看着她,试图想吸引美女对他的注意。 比起貌似明星周渝民的罗谦,他除了身高和明星脸比不上外,其他条件可是好上一百倍都不止别看他现在也穿着便利店的制服在这里打工,他可是个小开,爸爸开了间公司,家里很有钱的。 夏筱婕太习惯应付这类借机想认识她、追求她的男生了,所以一听出他将话题改到自个儿身上后,她便朝他微微一笑,轻点了个头,变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孤儿。 她从来没有想过罗谦竟然会是个孤儿,不仅因为她周围从未出现过这类人,更因为他善良的个性和逆来顺受的好脾气。 孤儿,顾名思义就是被父母遗弃或父母死亡,没有亲戚朋友愿意收养孩子。 一般遭受此不公平境遇的人,不是都比较愤世嫉俗,比较猜忌冷漠,比较喜怒无常,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对不起他妈?但他却一点也不像孤儿,至少和她所想像中的孤儿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她终于明白,他为何会住在那么简陋的地方,为何又要身兼两三份工作拼命赚钱了。 高中毕业的学历,想必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单单一份工作的收入,要负担生活上所有的开支,包括房租水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再加上他摄影兴趣所需要支付的开销,他不身兼三职根本无法收支平衡。 但,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体?人又不是铁打的机器,就连机器都需要上油,定期维修,他这样日以继夜地工作赚钱,如果哪天真累倒了,又有谁能够照顾他?真是个大笨蛋! 夏筱婕的脚步猛然一顿,被自己怒气冲冲的情绪给骇到了。 她这是在做什么?干吗要这么激动、这么生气?即使他累倒、昏倒、并到,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根本不关她的事呀,她到底在气什么? 甩甩头,她将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甩开,坐上摩托车,戴上安全帽,正打算发动车子离开时,却看见罗谦从便利店里走出来。 看见她,他朝她轻点了下头后,转身就走。 眼见他就要远离她,夏筱婕不由自主地叫出声,:“喂。” 听见声音,罗谦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才转身改变方向朝她走过来。 “有事吗?”他走到她面前,好脾气的问。 “你现在要去哪儿?持续中午的那份工作?”她蹙眉问道,无法阻止自己的多管闲事。 “中午的工作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我应该会先回家眯一下。”他据实回答,并没有对她突如其来的交浅言深表示些什么。 “你要怎么回去?” “乘公车。五分钟后有车。” “等车五分钟,搭车几分钟?十五分钟?再从车站走回家,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眯一下?”她忍不住轻讽地问。 “大概有一个小时。”罗谦笑了笑,好脾气地说。 夏筱婕瞪着他,有些气闷。她干嘛要管他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呀?那根本就不关她的事,不是吗?但—— “你有没有驾照?会不会骑车?”她问他。 “啊?”他眨了眨眼,一愕。 “啊什么?我问你有没有驾照、会不会骑车,如果有的话,你来骑车,先送你回去,我再去学校,反正我的课十点才开始,有的是时间。”她解释后,然后让出驾驶座的位置看着他,催促道:“还不上车!” 罗谦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愣了一下才移动脚步,跨上驾驶座。 “谢谢。”他头也没回地开口向她道谢,声音不知为何有点暗哑。 夏筱婕的脸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我可以信任你的骑车技术吗?”她特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企图排除尴尬的感觉。 “可以。但安全起见,你还是扶一下比较好。”他叮嘱道。 “扶车后座,还是扶你?”她开玩笑地再问。 “都可以。”他认真地回答。这家伙真是没半点幽默感,她还以为他会跟她开点玩笑,说他不介意她扶他之类的。不过他大概也累到没力气开玩笑了吧? 想到早一分钟让他回到家,他就可以多一分钟休息的时间,她决定不再和他抬杠,直接伸手轻轻地扶在他腰上,说:“走吧。” 第四章 他的骑车技术真的还蛮不错的,既平稳又迅速,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到达目的地。 “谢谢你。”罗谦下车后,对她说。 “不客气。” “既然来了,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底片给你。” 突然听到这个,令她呆愣了一下,心里顿时生起一把无明火。 “你是不是很讨厌看见我?”她生气地质问他。 “什么?”他愣了一下。 夏筱婕生气地看他一眼,决定不理他,油门一催,就把车骑走了,连声再见都没有说。 罗谦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直到目送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她怎么好端端的又生气了,他有说错什么话吗?现在把底片拿给她,他下星期二就不要多跑一趟来拿底片了啊,不是吗? 还有她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很讨厌看见她?她为什么这样问?难道他的表情很臭吗?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实在搞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喝——” 猛然打了个哈欠,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累摊了,还是赶快上楼去眯一下吧。否则他要怎样撑到午夜十二点? “呵——” 又打了个哈欠,他抓了抓头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回家,睡觉。 星期二下午夏筱婕没课,结束早上的课和几个交情比较要好的同学一起吃过午餐后,心想反正也没事,便提早前往约会地点——罗谦所住的那栋危楼。 她绝不承认自己真的有点迫不及待,那也是为了能再次看见那一整面可以触动人心的照片,而不是为了他。绝对不是。 到达目的地之后,夏筱婕整个人突然间呆住,因为距离和他约定的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而眼前那扇生锈斑驳的铁门却是紧闭的。她既没有他的电话,门边也看不见门铃可以按。 所以,她这么早到这里是想干吗呀? 如果她站在楼下放声大叫罗谦的名字,他会听见吗?问题是,如果他根本不在家里的话怎么办? 她真是个笨蛋,大笨蛋,怎么会犯这种没大脑的错呢?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呆站在楼下,痴痴地等到三点吗? 她转头梭巡四周,看附近有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例如咖啡店或泡沫红茶店之类的,结果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间便利商店,大概在三百公尺外。 算了,聊胜于无,到店里买本杂志打发时间也行。 夏筱婕将摩托车停在他家公寓门前,希望如果他现在人在外头,回来时可以看见她的车,知道她人已经到了,免得她这一去一回,刚好与他错过。 收起车钥匙,她步行走向那间便利超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商店里看到他,但令她遏制不住叫出声音的却是—— “你的手怎么了?”夏筱婕瞬间跑到他面前,瞪着他包裹着纱布的左手臂叫问道。 罗谦眨了眨眼,呆若木鸡地看着来人,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来。 “我们不是约三点吗?还是我记错了?”他回过神来,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表情问她。 “你的手怎么了?”她再次追问,表情相当严肃。 “受伤了。”他看她一眼,回答道。 “谁不知道受伤了,我问的是受了什么伤,怎么受伤的?” “刀伤,只是场意外。”他轻描淡写地交代。 昨天中午工作的火锅店里,突然有人上门寻仇,虽然寻仇的对象是来店里消费的客人,和火锅店本身无关、谁知他就是那么倒霉,莫名其妙地受到池鱼之殃,被砍了一刀。 “什么样的意外会让手臂受刀伤?”她蹙着眉问他。 他轻扯了下唇瓣,给了她一个微笑,然后直接转移话题说:“我没想到你会提早到,没把底片带出来,还在我房间里。你可能要跟我走一趟了。” 夏筱婕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不禁又生气起来。 他真的很会惹她生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生气。 “我要买东西。”她大声说,然后不理他,径自转身拿了个篮子,开始搜刮架上的零食、饼干和饮料。结账时,总共花了七十一元。 “我帮你拿。”他非常有礼地表示。 反正他右手还好好的,她决定让他表现绅士风度。 两人一起走向他住的那栋危楼,他在她的摩托车旁停了下来,将装满零食的提袋放到摩托车的脚踏垫上。 “你这是在干吗?”她直接问他。 罗谦扬起不解的眉毛,回头看她。在干吗,放东西啊,他的动作有这么难以理解吗? “那袋是我要带到你家吃的。” “啊?”他一愣。 “上回到你家的时候,口渴的要命,想找杯水来喝都找不到。这次我学聪明了,自备。”她瞄了他一眼,故意把最后两个字说得很重。 罗谦有些尴尬,“对不起。” 平时他回家的时间大多在睡觉,水都在工作上班的地方喝个够,偶尔以防万一回到家口渴,就在公司里装瓶水回家喝。他压根儿没想过家里会有客人的一天,完全没准备,事实上,他家里连个杯子都没有。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意思是要跟他上楼吗?她不是只是来和他要底片的?怎么听起来,加上他手上这一大袋零食,她好像要在他家里开同乐会、会待很久很久的样子? 她……到底想做什么? 那是改变罗谦一生的一个下午。 夏筱婕和他谈论着贴在墙壁上的每一张照片,她告诉他哪张照片带给她什么样的感觉,然后要他告诉她,那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他不知道为何她会知道每张照片都有个故事,而他刚好都知道。 她说,他的照片会让人有种触动人心的感觉,问他既然对拍照这么有兴趣,为什么不去做摄影师? 也许是因为话说多了,让他不再有交浅言深的顾虑,开始对他侃侃而谈,诉说自己空有抱负却无人为力的情况。 因为没有资历,因为没有学历,因为没有有力人士的牵线介绍,也因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金钱可以挥霍等待伯乐的出现。他不是不为,也不是没有愿景,而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为,也不是没有愿景,而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对命运低头。然后,他只能告诉自己,只要还能握着相机拍摄他想拍的,便心满意足。 过去二十三年来,他从未像那天一样,在一天里对同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话,而且都还是心里话。 他向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在孤儿院里,因为人多的关系,院长妈妈再怎么努力也很难面面俱到地顾及到每一个孩子,而他既不属于叛逆,惹是生非被担心的那一群,也不属于功课好、特别乖巧懂事被夸奖的那一群,自然容易被边缘化,话变少了,不知不觉地沉默了起来。 他没有任何大人们偏心的感觉,只是在不自觉间养成了靠自己,喜怒哀乐都由自己一个人承受,不太会与人分享或找人诉苦的习惯。 所以会和她说这么多心里话,事后想想,连自己也吓一跳。 经过那天下午的相处,罗谦发现,她给他的感觉完全变了,不再是美丽的凶悍女,而是一个善解人意、心细如发、外冷内热、很容易让人心动的女生。 因为手受伤的关系,他连上中班的工作都没办法做,只能请假在家里休养伤势。 在他休假的那一个星期里,夏筱婕天天都来找他,天天都会买一堆吃的到他家里,虽然她总说那是要买给她自己吃的,而且走的时候绝对不会把剩下的东西带走。 她都叫他“喂”,从未开口问他叫什么名字,而他因此也没开口问她的名字,同样叫她“喂”。 那一个星期,是他这辈子度过最轻松快乐的日子。 他们聊照片,聊摄影,天南地北地谈天说笑。她还怂恿他,激他说反正闲着没事,不如想办法拿自己的照片作品去自我推荐,虽然是乱枪打鸟,但也许真有只笨鸟会被他打到。 于是她主动买了信封袋,搜集了相关杂志的资料,以及每张照片中的故事装进信封袋里,一一寄到各家杂志社。 那一个星期他们俩真的一起做了许多事,其中还包括做了爱做的事。 那是…… 不能说是一时冲动,也不能说是计划中的事,只能说是情不自禁,情投意合。 她的微笑和所做所为都令他心动,当她在他的床上毫不设防地对他展露微笑时,一冲动让他忍不住向前吻了她。 当时的她微僵了下,却没有拒绝,反倒将眼睛闭上,让他就想获得到通行证般,瞬间欲火焚身,情不自禁地加深了他们的初吻。接着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般,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从那一刻起,他把她当成女朋友,当成结婚的对象,当成他要照顾一辈子,保护一生的女人,并且发誓今生今世绝不欺负她! 而她…… 他一直以为她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结果她却在他接到投稿杂志社的响应,说对他的摄影作品很感兴趣,想要与他进一步深谈合作的时候,突然与他渐行渐远,之后便消失不见,不再出现。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能想也许她终于相清楚、想透彻,他能给她的有限, 跟着他,受苦多过快乐,所以才会选择离开。 心,有点痛,但却不怪她。因为他的确是配不上她。 那张串连他们情愿的底片一直都在他手上,最终她还是没将它拿走。 于是,随着他以mr.max的成名,扬名国际之后,那张照片也成为一张很有名的作品,因为那是一张永远的非卖品。 身为一个摄影师,他拍过的人和脸不胜数,只有“face”那张脸是他毕生难忘的,因为他爱过影中人,因为她曾经给他全部,也因为有她的帮助和促成,才会有今天的mr.max。 她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他庸碌平凡的人生,只因为有她。 往事历历在目,刻骨铭心,时间却不为人停留,悄悄地过了五年之久。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以改变许多事。例如,他就从一个默默无闻、前途茫茫的穷小子,变成享誉国际的知名摄影师。 而她呢? 五年的时间是否也在她身上或周围环境改变了什么?身边是否已经有个感情稳定的交往对象,已经论及婚嫁,或者已经结婚、怀孕、生子? 五年了,她是否还记得他? 如果她真的是萧奇的女朋友的姐姐,他们俩终将会再见面,到时她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呢?会不会当做不认识,或根本已经把他遗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夏筱婕。 如果不是因为萧奇,因为刚好遇见他女朋友的朋友,那位ryan先生的话,他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而是继续用喂叫她。 有时候两个人还会很无聊的用“喂先生”、“喂小姐”来称呼对方,幼稚得很可笑,但也很快乐。 心情起起伏伏,忧喜参半,他其实很想见到她,却又有点害怕再见到她。 至于害怕的理由—— 第五章 “铃铃铃……” 房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 他转头看去,却看见电话旁的电子时钟竟显示着11:30,换句话说,他已经呆坐在这超过一个小时! 事实摆在眼前,让他有些难以置信。她对他的影响力仍和五年前一样大呀。 不自觉地轻叹一口气,他离开沙发走到床边坐下,接起那通电话。“喂?” “对不起,,罗大师,我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他的经纪人在电话那头歉然地说。 “什么事?”他直接问,知道若不是急事,对方不会这么晚还打电话吵他。 “法国那边出了点问题,主办人来电问您,是否能提前一天到达?” “出了什么问题?” “听说您行程的最后一天会有示威游行,怕遇到了会有危险,所以才希望提前一天开始,提前一天结束,避开那场混乱。” “游行是很好的素材。” “拜托您别这么说,罗大师,如果您出了什么意外,那该怎么办?”经纪人在电话那头哀嚎地说,很怕他又心血来潮跑去拍游行,然后搞失踪,把大家吓得半死。因为过去他就曾经干过类似的事情,而且还不止一次。 “放心,我已经把遗嘱写好了。”罗谦半开玩笑的说。 “拜托你别开玩笑了,max大师。”经纪人 求饶。 “提前一天到,那不是要坐明晚的飞机?”罗谦稍微沉吟了下,正经的开口问道。 “对。”经纪人赶紧回答,“可以吗?” “好吧。”他答应。 反正待在这儿,他也会不停地胡思乱想,怕自己会遏制不住想去找萧奇要她的联络方式,然后挣扎在要不要去找她的犹豫当中,煎熬到不行。 重点是,即使他决定了要去找她,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和她相处话当年,因为他这几天就得到法国去工作。这是半年前便预定好的,推辞不了。 “太好了,那我立刻回复对方。”听见他的回应,经纪人喜出望外地接声道。“明天晚上我会开车到饭店接您去机场,这段时间请您好好的休息。” “我知道了。” “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晚安。” 挂断电话,罗谦又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走向浴室洗澡,准备上床。 但他今晚真睡得着吗? 他真的很怀疑。 夏筱婕站在马路边,看着对面焕然一新的景象,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经过了五年多的时间,那栋危楼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排规划过的建筑物,一楼全是店面,原本偏僻的路段也变得繁荣起来,和记忆中的景象完全不同,只有三百尺外的那间便利店依然矗立在那里。 五年的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例如眼前的街景就全变了,又例如她从少女变成了人母,当初她因为未婚怀孕,飞到了澳洲找妹妹,生下女儿娃娃,离乡背井五年多,直到最近才和妹妹一起回国,父母也才知道他们多了个外孙女。 而如今的他,则从无名小子变成享誉国际的名摄影师。 对,没错,她知道他成功了,知道他飞黄腾达了,知道他不可同日而语了,但却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 记得曾经有个女生爱过他,最后却又莫名奇妙的离开他,消失不见,从此音讯全无? 如果他还记得她,她想,那应该无关想念或是爱,而是因为不解,因为怨怼,因为恨吧? 两人在一起之后,其实他不止一次拐着弯告诉她,她是他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全部,也是他这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家人。 爱不爱的问题姑且不提,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般,结果她却背叛了他拥有家人的期待,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抛弃他、离他而去。 给了他全部,却在一夕间全部夺走,他应该会很恨她吧?如果换成是她,她一定很恨。 学生时期,筱妤有一阵子非常迷爱情小说,她无聊的时候也跟着看了几本。 书里的男主角不管女主角当初为何离开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他们都无法接受,总要把女主角虐得死去活来,直到快要失去了,这才恍然明白那是爱,然后将女主角追回来,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那是小说,真的是小说。 因为如果她是女主角,不管男主角为了气她或是怎样,在她面前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她都会心碎而离开他,即使他后来再追来,她也无法在接受他。 因为阴影已存在心里,终其一生她都会怀疑他,无法再付出信任。 这样的男女,这样的夫妻会有未来吗? 她觉得不会。 也许会有人觉得她太小题大做了,但是她的个性就是如此,这就是她。 所以在他成名后,即使她知道如何能联系他,她也从未尝试过与他联系。 即使她当初的不告而别真有难言的苦衷,她也不敢拿它当做正当的理由,请求他与她再续前缘。 即使她从未忘记过他,甚至仍对他有着爱恋,她也只敢暗藏于心,然后默默地一个人在远方为他的成功欢喜,庆贺。 他们相遇得太早,娃娃又来得太过突然,如果…… 不,对她来说没有如果。即使有,她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包括爱上他、将自己的初夜献给他,以及发现自己怀孕后,为了不拖累他朝自己的梦想迈进,而选择离开他,肚子讲娃娃生下来的事。这一切的一切,她从未后悔过。 至于娃娃,他们的女儿。她想,等孩子长大了之后,她会告诉她一切,告诉她她的爸爸是多么了不起,没有任何背景助力,全靠自己闯出了一片天。至于他们俩分开的事,不是谁的错,就是缘尽了而已…… 深深吸了一口气,夏筱婕提醒自己该走了,她还得进公司一趟呢。 带着满怀的惆怅转身,一抬眼,她便和站在五公尺外的人四目交接,对个正着。 她瞬间怔然也愣住了,一整个呆若木鸡,难以置信,恍如梦中。 罗谦!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成名之后,他不都待在国外吗?从未看过他出现在国内的新闻,此刻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怔怔地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罗谦也没想到会这样遇见她。 经过了五年,昨天他才第一次听见有关她的消息,没想到今天就见到面,而且还是在这么突如其来的情况下。老天爷也太会安排人了吧? 昨晚因为突然听见她的消息,勾起了许多回忆,让他失眠了一整夜,翻来覆去地完全睡不着觉。 早上天一亮,他便放弃挣扎,起床换上外出服,打出租车到从前曾经住过的地方走走,怎知一下出租车,就看见那张刻印在他心里,缠了他一整夜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一点都没变,还是留着一头长长地直发,身形纤细,肌肤白皙,脸蛋雪白丽质,不管站在哪儿都美得像幅图画。 她站在人行道上,目光笔直地看着马路的对面。 那里曾经有栋老旧的建筑物,外表看起来就像一栋危楼,但其实还挺坚固的,也没有今人诟病的漏水问题,房租又便宜,唯一的缺点是房东有点懒,走廊上坏掉的灯拖了一年都不修,其余都还好。 那是曾经是他的家,也是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最长待的地方。 因为他穷,没钱的关系,他连一次比较正常的约会都没给过她,两人要不是我在他家里,要不就他拿着相机,她跟在旁边陪他四处拍照,全都是不必花钱的约会,而她却连句怨言或牢骚都没有对他发过。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生,好到他常常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对于她的离弃,他没有丝毫的怨言,只是有点心痛,有点惆怅、有点恨自己的渺小无力,就这样而已。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罗谦凝望着她的目光几乎是痴迷的,只是自己不知道。 他在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刻心里的想什么?他是否可以自恋一点,想她跟他一样,从未忘记过对方,而且现在正在思念着他? 她突然转过身来,与他四目交接,把他吓了一跳。她似乎也被他的出现吓到了,呆若木鸡,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感觉尴尬吗? 并不会,只是有些生疏的感觉横亘在他们之间,毕竟他们都已经有五年不曾见面了。 他率先举步走向她,带着淡淡的微笑与她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夏筱婕仍有些愣然,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有办法开口响应他。 “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这几年,你好吗?”他凝望着她,轻声问道。 她点点头。除了想他思念成灾的时候,其他都很好。 “你不反问我‘我好吗?’”他问她。 “我知道你过得很好,mr.max。恭喜你成功了。”她诚心诚意地祝贺他,虽然这是一句迟来的恭贺。 “你知道我是mr.max?”他有些惊讶。 “我看过你的新闻报道,你在国际摄影界很有名,个展的风评一直都很好。” 罗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竟然有在注意他,这代表了什么?他的心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 “你……结婚了吗?”遏制不住的疑问倏地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夏筱婕轻愣了下,扯唇淡淡一笑,然后才摇了摇头。 “我也还没。”他无法遏制地坦白。 她怔然地看着他,完全不敢放任自己去猜想他跟她说这句话有何含义。 “赶时间吗?”他又问她。 她摇摇头。事实上她本来是要上班的,但现在那已经不重要了。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好吗?” 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与模样,就像一个许久未见得老朋友,没有任何的敌意或恨意,令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即使他所表现出来的友好是装的,她还是会点头,她真的好想知道这几年他过的如何,想听他亲口说,而不是看报道上的内容,因为除了报道有限之外,她想听他说别人所不知道的事,说他功成名就前后,所有部位人知的努力与付出。 附近真的变了很多,以前想找一间可以坐下来打发时间的店都没有,而今快餐店、咖啡店、意大利餐厅、附设咖啡吧的面包店。。。。。简直是应有尽有。 只不过现在时间还早,除了快餐店和早餐店外,其他店都还没开始营业,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走进快餐店。 “你要吃什么?”停在点餐柜台前,罗谦转头问她。 “烤培果。” “饮料呢?” “咖啡。” “拿铁可以吗?还是要别的?” 夏筱婕抬头看了一下价目表。“亚美里加诺好了,我要两个奶油,糖不用。” “好,你先去找位子坐。” 她点头,让他去电厂,自己则负责找位子。 一直在快餐店里用餐的人并不多,随便都有位子坐。 她找了一个他一眼就能看见她,有沙发的座位坐下来等他。 第六章 一会儿便见他端着餐盘,挺拔地朝她走过来。 他坐下来后,两个人先安静地吃完早餐,才开口说话。 “昨天遇见你妹妹了。”罗谦告诉她。 “筱妤?”夏筱婕有些吃惊,“你认识筱妤?” “不认识。” 她眨了眨眼,微愣了一下。“那你怎么。。。。。” “我认识她男朋友。” “筱妤的。。。。。男朋友?”她瞠目结舌,更加吃惊。 筱妤交男朋友了?怎么可能?她什么都没有跟她或是妈妈说呀,这一点都不符合筱妤的个性。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今年几岁?你和那个人很熟吗?”她不由自主地向他打听,既好奇又关心。 “很熟,我和萧奇认识五年了——”罗谦话还未说完,便被夏筱婕惊愣地打断。 “等一下!”她愕然地大叫,“你刚才说谁?萧奇?” 罗谦不解地看着她,迟疑地点点头。 “怎么了?”瞧她的反应,好像有些震惊,又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夏筱婕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然后慢慢地摇头,陡然失笑出声,且越小越难以自制,连用手挡住嘴巴,还是挡不住她愉快的笑声。 “有句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在笑什么?可不可以说出来,让我也笑一笑?”罗谦看着笑不可遏的她,忍不住开口问。他从未见她得如此失控,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她笑成这样? 夏筱婕又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停了下来,但是脸上泛开的笑意依然抑制不了。 “可以分享吗?”罗谦凝视着她,开口再问,他真的快要好轻死了。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的声音里仍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从头怎样?”他建议。 “从头太长了。就从。。。。。”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看着他说:“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他仍记得。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那时候刚好和萧奇分手,他说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妹妹筱妤,不是我,让我觉得既伤心又委屈。” “那个混蛋家伙!”罗谦闻言,咬牙低骂一句。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俩认识,还有过这么一段。如果早点让他知道的话,他肯定会狠狠地揍萧奇一顿。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那个家伙死定了! 看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她不禁猜测地问道:“你现在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想要去揍萧奇,替我报仇吧?” “那家伙用情不专,本来就该打。”他一脸替天行道、绝不言悔的表情。 夏筱婕对他摇了摇头,说:“其实萧奇并没有用情不专,他喜欢的人本来就是筱妤,是我在明知道他们俩郎有情,妹有意的情况下,还罔顾姐妹之情与自己的良心,成为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我那天的泪水、其实有一半是悔不当初与自我厌恶的泪水。” 罗谦张口结舌地望着她,像是被她所说出来的事实吓呆了一样。 “是不是被我丑恶的真面目吓到了?”她轻扯着唇瓣,像是开玩笑又像自嘲般地问道。 他摇摇头,知道爱情有股奇特的魔力,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作出一些心口不一或违背良心与理智的是,就像他当年一样,明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和条件谈恋爱,结果遇到她之后,还不是一头栽了进去。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当年她没离开他的话,他们的恋情能持续多久,能持续到见她父母那一关吗?而她父母在得知他的身世、经济状况和学历后,会同意将条件这么好的女儿交付给他吗? 就当时来看,她与他在一起,就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样,这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她是不是终于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离开他呢? “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看着她,罗谦再也遏制不住地问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疑惑。 虽然明知道躲不过这个问题,夏筱婕在听见他这么问时,还是身子一僵,感觉到心有点痛,因为他的语气中明显透露着不解与受伤。 但此时此刻她只能对他说这三个字——“对不起。”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不是我在无意间做了什么让你失望的事,才让你离开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渴望得到解答。 她低下头,无声的摇了摇头。 “那么是你终于看清楚、想明白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所以你才离开?”他沉默了下,涩声问道。 她蓦然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不是!”她用力地摇头,迅速而坚定地对他说。 “那是为什么?”他黝黑的眼中写着苦涩与不信。 因为我怀孕了,如果继续待在你身边,一定会拖累你,让你放弃好不容易起步的梦想与愿景,为生活与经济而操烦忙碌。可我不想把孩子拿掉,更不想让你左右为难,出了离开,我想不出其他可行的办法—— 这些话都是实话,但夏筱婕现在根本就说不出口。 一来,她不知道他到底恨不恨她,相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会不会怀疑她是因为他的飞黄腾达才回到他的身边? 二来,她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交往的对象,如果有的话,说出来智慧坏人感情而已。她不想再当第三者,破坏他人的因缘。 三来,她还没有准备还面对一切,娃娃也一样。 死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当她知道娃娃存在后,如果要和他抢娃娃的话,她该怎么办? 不能说,绝对不能告诉他这一切!至少在她准备好,得知他的想法之前,不可以说出来。 “这几年,你有没有遇到令你心仪的对象?”他开口问他,装作就像是在谈天气般的自然,但仍被他识破了。 “你想知道我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罗谦若有所思地瞅着她,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 她微僵了下,尴尬得不知道回答是或是不是。他以前从不会这么不给面子,这么咄咄逼人的。 “你希望我回答有或没有?”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种事就跟怀孕一样,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无所谓的希望,不是吗?”沉默了下,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所谓的希望也只是心里的想望,想想无妨。所以你希望我回答有或没有?”他再次问道,专注地凝望着她,像是想看穿在她心里的答案似的。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与他对视半晌,夏筱婕忍不住撇开头道。 “没有。” 他突然开口回答,令他不由自主又将视线移回他脸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她不敢置信地问。 “我没有女朋友,一直都没有。”他直视着她的双眼,再一次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的回答。 四周的声音像是突然间全部远去,只留下她心跳怦怦的声音,格外明显、鲜明。 夏筱婕觉得……不,她不知道该觉得什么,只知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让面对这个答案,是该选择相信他或怀疑他?该为自己高兴。抑或为他难过?以及是否该问他为什么?因为以他这两三年的条件,单身、想婚、想嫁帅哥或想做贵妇的女人是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他怎么可能会一直都没有女朋友呢? 所以,这会是个陷进吗?目的是想让她自责或感动,在她入网后,也将她抛弃,也让她尝尝当初他所受过的痛?就像爱情小说里那些混蛋男主角一样?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他看着她说。 她摇头,怕一旦问出口,就会成为上钩的鱼儿,再也无力回天。 “为什么不问?”他问她。 她再次摇头,嘴巴民得死紧。 “是因为现在的你对我已经完全没有兴趣的关系,所以不想问吗,连问都懒得问?”罗谦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她睁大双眼,然后又皱了皱眉头,不得不否认,“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么是怎样?” 她却又再度闭上嘴巴。 “算了,你不问也好。”他看了她一会儿蓦然开口道:“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女朋友,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居无定所,还是因为……”他突然住嘴,没再往下说。 因为什么?夏筱婕差点便脱口问他。他这样真的很有心计,以前的他哪会这样。 “你现在在做什么?”他换个轻松的话题,不想再将气氛弄得更僵。 “卖房子。”她回答。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罗谦忍不住呆滞一下,因为她和房仲业务的形象真的一点都搭不上线呀! “你很吃惊?”看着他愣住的神情,她嘴角轻扬地问。 “有点。”他承认地点头。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因为我以为你会做文书之类,只要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办公的工作。做业务需要忍受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为了应付或讨好客户,还必须有三寸不烂之舌。这工作不适合你。”他眉头轻蹙的说。 “我看起来很娇柔,只适合坐在办公室里?”她问他。 “我知道你外柔内刚,但业务的工作太辛苦也太操劳了,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工作,你应该有其他的选择不是吗?”他皱紧眉头。 因为业务的时间比较自由,她才能照顾娃娃;因为业务的收入比较多,她有两张嘴要吃饭;因为她已经是个不孝女,不想再增加父母亲的负担,所以的更加认真赚钱奉养他们才行。 “我有我的考量。”最后她只是避重就轻地说。 “什么考量?” 她但笑不语、延续工作的话题,开口问他,“我以为你现在都待在国外比较多,这次回国是为了工作吗?”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却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说:“我想买房子。” “啊?”她呆呆地看着他,有点傻眼。“你说什么?” “我想买房子。”他以更加肯定的口吻说。 夏筱婕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罗谦,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真的想买栋房子。”他以一脸认真的表情对她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居无定所,到哪里都是住饭店,连回国都一样。我想要有一个家,不想再连回到我长大的家乡,都还像个路过的旅客一样住在饭店里。” “你……住在饭店里?” “恩。” “每天?” “除了搭飞机和工作的时候,或是合作的对象偶尔会替我安排住的地方以外,是的。” “为什么?”她难以置信。“以你现在的成就,你应该有钱可以买房子住不是吗?” “一间没有人会等我回去,只有冰冷的家具和空气的房子,何必?”他扯唇,淡然一笑。 夏筱婕听了,只觉得一阵心痛。 没有人会等他回去,只有冰冷的家具和空气……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害她心好痛,好痛。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又何必要买呢?”她强迫自己开口问他。 第七章 “因为这里是我的故乡,因为我想要在这里有一个家可以回,可以不必再去住饭店。”他看着她,“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帮我找间房子,帮我请人装潢布置,可以吗?” 夏筱婕沉默地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深呼吸一口气,妥协地点了点头。“房子我可以帮你找,毕竟我是卖房子的人,只要你跟我说你想要的条件,面积大概多大、几房几厅、大概要买在哪个区域——”她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 “只要你喜欢的就行。” 她嘴巴微张,怔愣地看着他。他这个说法…… “这房子是、是你要住的,为什么要我、我喜欢?”她不由自主结巴地问道。 “因为我相信你的眼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他一脸无辜样。 她眨了眨眼,急忙摇头。 “没有。”她说,同时暗骂自己一声笨蛋,竟然胡思乱想,以为由她做主,她喜欢就行了。她是个大笨蛋。 “既然如此,待会儿你跟我到饭店一趟。”他说。 “为什么要到、到饭店?”她不由自主地又结巴起来。 “因为我的证件都在饭店里。” “用不着这么快就给我证件啦,等房子找到之后——”她急忙摇头解释,话未说完又被打断。 “我要坐今晚的飞机去法国工作,”他告诉她。“至少要在那里待上一个月的时间,接着还要去墨西哥一趟,再回来,可能已经是三四个月后。我希望下次回来,就可以‘回家’。” 没想到他才出现又要离开,夏筱婕不禁感觉一阵失落与难过。但她凭什么失落与难过呀?她又不是他的谁。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达成你的希望,让你下次回来就可以回家。”她认真的点头允诺。 “谢谢你,喂小姐。”他深深地凝视她说。 听见这熟悉又令人怀念的称谓,令夏筱婕的喉咙一阵揪紧。 “不客气,喂先生。”她哑声开口。 那是一栋有草坪庭院的独栋洋房,两层楼,有车库,占地一百平,基本上可以说是一间豪宅—— 事实上它就是一间豪宅,一间价值一千三百万,依山伴水的豪宅。 罗谦只有一个人,其实不必买这么大的房子,但夏筱婕总觉得她得将他的未来考虑进去,因为他迟早都会结婚生子,拥有其他家人,所以加还是大一点比较好。 之所以选择独栋洋房而不是公寓,是考量到隐私问题,毕竟罗谦也算是个名人,应该不希望在出入时被人指指点点,或成为住户们茶余饭后的讨论对象才是。 至于选在依山伴水的郊区,而不是烟尘噪音弥漫的市区里,那是因为他们曾经讨论过对于城市与乡村的喜好,他的选择永远都是倾向后者。理由很多,例如比较安静,比较有人情味,比较淳朴,比较悠闲,空气比较新鲜等。 所以她知道他喜欢宁静的乡村,更甚于生活能方便的城市。 综合以上几点,再加上他的存款多到令她咂舌,以及连他的律师都举双手赞成她的决定,她就更加有恃无恐地帮他撒下一大笔钱置产,顺便赚取他一点佣金,帮他们的女儿买礼物——这可是爸爸送女儿的第一份礼物呀!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四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 筱妤和小区在这段时间里结了婚,让她看了好生羡慕,情不自禁地更想罗谦了,却只能用帮他打理新房子的方式来诉情,事事亲力亲为到让所有工人以为她是这房子的女主人。 房子的装潢从上星期开始进入验收阶段,而身为屋主的他却始终音讯全无。 他的律师跟她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原本还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陈律师跟她说了一些他的过去。 例如因为想拍戏群众示威游行的照片,结果被打成重伤,在医院昏迷了两天,醒来动弹不得而无法和人取得联络,足足失踪了一个星期,那是还有人传说他可能死了。 又例如为了取材而脱队,在非洲大草原里迷了路,差点成为狮子的晚餐。 还有例如太闲了,竟然报名志工,跑到灾区去救助灾民,结果灾民成暴民,志工们首当其冲……这类的事,屡见不鲜。 “所以,”陈律师下了个结论,“对于握有他遗嘱的律师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夏筱婕深表同意。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带着这样的祈福,她替他验收了房子的装潢,还帮他选购了所有生活家电和用品,希望他在辛苦工作归来之后,除了休息之外,可以不需要再烦扰任何有关房子的事。 总之,可以用钱解决的事都解决了,最后就只剩下打扫这一项。 她当然知道这事也有清洁公司可以代劳,但是她总觉得那些人做事没她来得用心,与其浪费钱后,因为看不顺眼还得自己再打扫一遍,不如一开始就由她来做。 有了这样的决定,她每天只要一有空一公司没找她,也没有客户找她——她就会跑到他新家帮忙打扫。有时打扫到一半,电话就会响起,她就得丢下这边先去忙,就像现在这样。 听见来电铃声,夏筱婕皱起眉头,抬头看向被她丢在客厅桌上的手机,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直起腰身,脱去戴在右手上的手套,走向桌边拿起手机,先看了一下上头的来电显示,是陌生的电话号码。 不知道这人又是谁? 是来向她推荐保险的人,还是她的新客户呢? 她希望是后者。 “喂。”她接起电话。 “是筱婕吗?我是萧奇。” 来电者竟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人,令她不禁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萧奇?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她讶异地问道,一顿,猛然联想到现在与他关系最密切的那个人。“是筱妤出了什么事吗?”她着急地问。 她那个双胞胎妹妹很伤脑筋,几个月前因急性盲肠炎开刀,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都没给家里的人知道,真是把大家给气坏了。幸好后来没事,否极泰来。 “筱妤很好,她没事。” 她闻言送了一口气,但疑惑却在同时间更甚了些。 “那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她直接问。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让她忍不住怀疑是手机收讯号不良吗?可是将手机拿近眼前一看,讯号时满格的呀。 “萧奇?”她出声叫道。难道是他那头收讯不良?“听得见吗?喂?喂?” “我听得见。”他回应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她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筱婕……”不知为何,她觉得电话那头的他有种难言之隐的感觉,然后她似乎听见他深吸一口气,接着才沉声说:“罗谦出事了。” 脑袋在一瞬间空白成一片,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必须扶住桌沿才有办法站好。 面无血色的她,慢动作地摇头,听不太懂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谁出事? 他说的是谁?不可能是他—— “谁?”这空调的声音是谁呢?不像她时。 “你现在在哪儿?我开车过去接你。”萧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接你?她茫然地想,接谁?你?她?对了,是她。接她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她下意识地反问。 “墨西哥。我已经买好机票了,筱妤回去帮你拿护照和行李,我和她约在机场碰面,”他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换上犹豫的语气说:“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 不想去? 去哪里? 对了,墨西哥。 罗谦人在墨西哥。 罗谦……出事了…… “不!我要去。”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却又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态度。“我给你这里的地址,你手边有笔吗?把它抄下来。” 夏筱婕冷静地将罗谦新家的住址念给萧奇,之后萧奇说了句“见面再说”便收了线,可她却拿着手机,活像个木头一样呆立在原地好半响。 她知道自己还有事要做,至少得打电话到公司请假,跟几位事先约定好要看房子的客户联络改期的事,以及麻烦同时帮她处理一些事,这些都得在她搭上飞机之前必须做妥的事,但此刻她却没办法移动,好像随便一动,她的身子就会整个塌了下来。 不会有事的。夏筱婕,你要冷静,不要胡思乱想,罗谦一定不会的!因为他连自己有个女儿的事都不知道,也没抱过自己的女儿,甚至连看都没看过,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有事呢?对吧?对吧? 没错,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他。 对,不要胡思乱想,她还有别的事要做,一些不交代不行的事。她告诉自己,同时转身,双腿却蓦然一软,差点没跌倒,还好及时扶住了沙发椅背,这才撑住了虚软的身体。 她闭上眼睛,缓缓地做着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撑住,因为他还在墨西哥等着她去找他。 再度睁开双眼,她脸上的表情已不复见虚弱和恍惚,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与坚毅的申请,一种绝对不会向命运屈服或妥协的神情。 她挺直背腰,拿着手机走到大皮包旁,从里头拿出她的日程表,开始打电话,打完一通又一通,打到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时,她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萧奇到了。 和她同行一起去墨西哥的除了萧奇之外,还有陈律师。 在机场里,筱妤给她一个非常用力的拥抱,然后埲着她的脸,认真地对她说;“姐,你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他不会有事的。娃娃我会照顾,所以你不用担心。” “谢谢。”除了这两个子,夏筱婕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奇在来机场的路上跟她说,详细情形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罗谦而且失踪了,而且好像和一起公车爆炸案有关。 “他的经纪人已经先赶过去了,我们到美国转机,那里会有人接应我们,之后再和那些人一起到墨西哥。他们都是有力人士,所以别担心。” 虽然萧奇这么对她说,但她怎能不担心? 公车爆炸案?意思是公车爆炸的时候,他人……在车—— 叩!一阵疼痛从额头上泛开来,筱妤用额头重重地撞了她一下。 “傻瓜。”她瞪他骂道,“谢什么谢?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喝咖啡牛奶,我就喝巧克力牛奶,个性迥然不同,长相也不同,却比任何人都相亲相爱的双胞胎姐妹,记得吗?” 看着总是站在她身边,无条件支持她、帮助她的妹妹,夏筱婕扯唇想笑,却笑不出来。 看姐姐这样,让夏筱妤好想哭,没办法再面对她,赶紧转向自己的老公。 “萧奇,我姐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你最好把她完完整整、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否则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她警告地叮嘱他,声音有些沙哑。 萧奇认真地点头。在这种好友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连一点耍嘴皮子缓和气氛的心情都没有。 第八章 “走吧。我们要搭乘的飞机已经开始登机了。”陈律师开口提醒他们,心里暗自佩服萧奇的神通广大,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机位。 萧奇将车钥匙递给夏筱妤,告诉她车子在哪个停车场,同时不忘交代道:“开车回去时候小心点。” 夏筱妤点点头,忍不住再度上前用力拥抱了姐姐一下,安慰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恩。”夏筱婕哑声回应。 松开姐姐,她退后一步,转头对萧奇说:“不管如何,记得给我电话。” 萧奇点点头,伸手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迅速地吻了她,这才和陈律师,筱婕一起转身走进海关。 夏筱妤站在原地,直到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不见了为止。 罗谦那个混蛋家伙,他最好……最好别给她有事,否则,她真的不知道筱婕该如何面对。 原来娃娃真的是那家伙的女儿。 而那家伙会在一个多月前,千里迢迢地从法国飞回来只为了替筱婕出气,跑来揍萧奇一拳,然后又千里迢迢地赶赴机场,飞去墨西哥工作,是否表示他对筱婕仍然有情? 萧奇说,他似乎还不知道娃娃的存在,但是已和筱婕见过面了,看样子有可能旧情复燃,再续前缘。 可恶的混蛋,见鬼的旧情复燃、再续前缘! 既然他要出事,之前干吗还跑来招惹筱婕呀?真是可恶的大混蛋! 但为了姐姐和娃娃,拜托了老天爷,求你千万别让罗谦出事,拜托了,拜托! 飞行了十几个小时到达美国,没想到在机场接应他们的人当中,竟然包括了那张众人担心受怕、焦急如焚,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针毡的家伙——罗谦。 咋见到他,大老远从国内搭机飞到美国的三个人全呆住了,疑是在梦中。 “罗谦?”萧奇难以置信地出声叫唤。 “你这家伙还真来了,有没有这么夸张?”走到他面前,罗谦轻推了他肩头一下,开玩笑地对他说。 萧奇怔仲了下,然后认真地看着他问;“你没事?” “没事呀,哪有什么事?” 为了证实自己真的没事,罗谦摊开双手,让萧奇以及他身后那两人——事实上他在乎的只有一个人——能从头到脚将他看得更清楚些。没聊到下一秒钟,迎向他的却是一个狠狠地揍在他肚子上的铁拳。 他闷哼一声,痛得差点没跪倒地上,同时听见身后响起了维护他的声音至沓来冲向萧奇。 “喂,你这人是怎么一回事?” “喂,你怎么打人呢?” 罗谦伸手阻止后头的人,捂着被击痛的腰腹喘了一下,这才直起身来,面对那一脸严肃中带着怒气的好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这一拳吗?”萧奇沉声问他。 他知道,所以他甘愿承受。 目光再也遏制不住地移向萧奇身后那张面无血色,看起来既憔悴恐惧又惊魂未定的脸。他撇下萧奇走向她,停在她面前。 “嗨。”看着夏筱婕,他轻声地开口打招呼,很怕太大声会让她一瞬间瓦解,灰飞烟灭。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而且是极度的不好,到底是哪个混蛋通知她,让她知道他“短暂”的行踪不明,把她吓成这样的?那个混蛋真是该死。 夏筱婕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好像怕一眨眼他就会从她面前消失不见一样,看得他的心隐隐作痛。 “我没事。”他轻声对她说。“是那些家伙太紧张了,一转身没看见我就以为我失踪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什么事也没有,连根头发都没有少,真的!” 她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喂小姐?”他轻声唤她,怎知她的眼泪却突然像下雨般,一滴又一滴地掉落下来。 罗谦浑身一僵,顿时不知所措。 他不是没看过她哭,事实上他们初相遇的时候她就在哭,那时候他虽然可以感觉她的悲伤,但仍觉得那画面好美,直想拍下来,然而现在的他却只觉得慌乱,觉得心疼,觉得好想把害她哭的人,也就是他自己揍扁。 而对这样心慌意乱、心疼懊悔的自己,他终于不再疑惑对她的感情,也不再怀疑她对他又是带着何种情感。 因为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或老朋友,她也不需要在看见他没事后,喜极而泣,哭得涕泗纵横、泣不成声。 分开五年,她人对他有情,即使她什么也没说,她的反应与举动已说明了一切。而这对原本举棋不定、犹豫不决该怎么做的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真的太足够了。 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发誓,不管未来有什么挑战在等着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松手,绝对不会! 精神绷得太久,哭得太累,夏筱婕一坐上车,在萧奇还站在车外头和筱妤讲电话的时候就睡着了。 讲完电话,萧奇转身看向坐在后座等他讲完电话的两人,只见罗谦圈抱着早已在他怀里睡得不省人事的筱婕,低头凝望她的神情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一样。 这两个人明明就是相爱的,而且孩子都有了,干吗还不快点在一起呀? 话是这么说,但感情是天底下最复杂的事,他最好还是别插手,随他们去发展吧。 想罢,萧奇上前轻敲车窗。 罗谦闻声抬起头来看他,然后把车窗降了下来。 “我要等候补机票直接飞回国内,不和你们回饭店了。”他告诉罗谦。 “公司有急事?”罗谦放轻音量问他,即使如此,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就怕惊扰到睡眠中的她。 萧奇点了下头,不想解释他是因为看他们俩浓情依依而害了相思之苦,想早点飞回老婆身边。 “对不起,你这么忙,还害你跑这一趟。”罗谦向他致歉。 “如果真觉得对不起,以后拜托你不要忘了在这世上还是有人在关心你、担心你好吗?不要老是做些会让人吓破胆的事。”萧奇白他一眼,趁机训他一顿。 这回罗谦的却是被卷入公车爆炸案之中,只是不是大家以为的他人在公车上,而是他在拍照摄影时,透过镜头发现炸弹客的神色诡异,忍不住好奇多管闲事地跟踪起对方来,没想到却被对方同伙从后方赏了一棍,当场失去意识。 再度醒来时,他被关在一间无人的仓库里,双手双脚被人用绳索捆绑,嘴巴则被用胶带紧紧地封住。 他在仓库里拼命地挣扎了一天一夜,这才逃出生天,只是没想到那时外头已经乱成一团。 因为有人看见他上了那辆爆炸的公车,事后又苦等不到他回饭店的身影,也联络不到他, 便以为他被炸死在那辆公车上。 不知道该说他是命不该绝,还是福大命大,如果他没因为好奇及多管闲事而跟着歹徒下车的话,现在的他早已成为一具焦尸。 由于他的脱困,墨国政府根据他的描述,很快便抓到激进派的炸弹客,将人绳之以法。而在那时间,他们几个也已经在飞机上,想拦都栏不了。 总而言之,他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灾难,真是很幸运。 “以后决不会再发生了。”罗谦信誓旦旦地承诺。“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还好,倒是你怀里那个,醒了之后记得要让她吃点东西,她在飞机上担心得什么也没吃,连水都喝不下。”萧奇告诉他。 “我知道了。”他点头道,目光在望向怀里熟睡的人儿时,瞬间变得柔情似水。 “筱婕就暂时托你照顾,我走了。”看他这样,萧奇放心地叮嘱他,说完挥了挥手,提起行李便转身离开。 罗谦目送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这才收回视线,对前方的司机说:“走吧。” 离开洛杉矶场,车子开往市区他所投住的饭店,一路上夏筱婕都沉睡未醒,连车子到达目的地停下,她仍动也不动地沉睡得相当沉。 司机下车替他们开门,请示要不要叫醒她? 他摇头拒绝,小心地先将她从车里抱出来,一路抱进经纪人为他安排好的的501号房里的双人床上。 司机随后将她的行李送上来,同时留下联络电话告诉他,他待在洛杉矶的这段时间里,他将担任他的私人司机,需要用车随时都可以叫他。 司机离开后,罗谦见她仍然熟睡,一点转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罗谦便放心地走进浴室洗澡,然后再疲惫地躺在她身边,不消一分钟也睡着了。 毕竟在过去两天里,他其实也没什么机会合眼睡觉。 窗外的天空由明转暗,夜晚在两人熟睡中笼罩大地。 夏筱婕先醒过来,一睁开眼,便看见那张过去五年来,不知道出现在她梦中几百次的脸。 罗谦的脸。 她先是怔愣地看着他,然后思绪逐渐清晰,想起了令她匆匆赶赴美国转机墨西哥的原因。 他仍活着,此刻完好无缺地躺在她眼前睡觉,这一切是真的吗?还是她在飞机上不小心睡着了所做的美梦? 是梦吗?她的心紧缩着,好害怕这真是一场梦。 她伸出手想摸他,手却迟疑地停在半空中,害怕如果她一碰触到他,他就成为幻影,从她眼前消失不见,那该怎么办? 害怕的泪水从她眼眶中滑落,一滴接着一滴,逾流愈多,令她不由自主地发出抽噎的声音,惊醒了他。 罗谦一睁开眼,便看见泪流满面的她,吓了一跳。 “筱婕?”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声音温柔而慌乱,充满了关心。“怎么了?为什么哭?”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将她拉进怀中拥抱着她,安妩地轻拍了她好一会儿,才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以为这是一场梦。”她哽咽地说。 “梦?”罗谦呆了一下,这才明白她所指的是何事。“不是梦。这怎么会是梦呢?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你摸摸看,我是真的。”他将她的手拿起来抚摸自己的脸,让她亲自确认他的真实性。 “没有不见。”她看着他,泪眼婆娑地低语。 “我没学过魔术,自然不会凭空消失那一招。” 他开玩笑地对她说,终于逗得她展露一丝笑颜。 “肚子饿不饿?我叫客服服务,一起吃点东西好吗?”他柔声问道,没忘记萧奇在机场外特地交代他的事。 点点头,因为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进食的她,经他这么一提,顿时干发现饥肠辘辘。 “我去打电话,在食物送来之前还有些时间,你要不要去洗个澡?这样会比较舒服点。”他劝说。 她点头,他下床将她的行李提交给她,看着她走进浴室之后,这才转身去打电话。 待夏筱婕洗好澡出来时,披萨已经送来了。 罗谦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可乐,开瓶后递了一瓶给她。 “没什么好吃的,先将就一下,天亮后我带你到餐厅去吃好吃的。”他对她说。 她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对肚子饿的人来说,只要有得吃就很满足了。 第九章 两人先安静、专心地喂饱自己的肚子,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实际上却都是一心两用。 夏筱婕想,待会儿看要和他说什么? 之前因为心情太过激动的关系,她完全忘记了与他关系,她完全忘了与他的关系既不是情人也不是亲人,任自己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还和他同睡在一张床上,真的是很尴尬。她等一下是不是应该请他再帮她另外开间房间让她睡呢?毕竟夜还很长。 罗谦在想,她好像已经冷静下来了,这对他待会儿要和她说的话,不知时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她在听完他说的话后,冷静而理智地要他别太感情用事,告诉他这只是事件后的一时激动,过一阵子他就不会这么想看,那该怎么办?他很怕她会对他摇头,拒绝他。 胃就这么大,迟早都会塞满。 夏筱婕在吃了两块披萨之后,再也吃不下更多的东西,便停下手来。至于罗谦也在吃完四块后,停了下来。 谈话时间到了。 “萧奇也住在这层楼吗?”夏筱婕抽了张面纸擦擦嘴、擦擦手,一边看他收拾东西,一边开口问道。 她突然想到也许不必再多花钱订间房间,因为他可以和萧奇睡一间呀,两个男人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呵呵。 “他已经搭飞机回国了。”罗谦看了她一眼答道。 “什么?”她一整个被惊到傻眼。“什么时候的事?他要走这么没说一声,我要和他一起回去呀。” “你睡着了,他公司有急事。”他回答得简单扼要。 “睡着了可以叫醒我呀。” 罗谦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你很不想待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 她呆愣下,不由自主地脱口道:“不是。” 他怀疑。“既然如此,那就别想着要回去的事,在这里多待几天,我带你四处走走,之后再一起回国。” “可是,我还有工作。”她张口结舌了一下,犹豫的说。 “你决定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工作吗?”他问她。 夏筱婕顿时有口难言。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担心的不是工作,而是他们的女儿吧? 娃娃晚上习惯跟她睡,喜欢摸着她的脸,搂着她的脖子入睡。她不在的这几天,她真担心小家伙会耍脾气,让爸妈和筱妤头疼。 “别谈这个,我有话跟你说。”罗谦一本正经的表示。 她不知道他想跟她说什么,但他专注认真的眼神,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怕他听见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她主动开口问:“你想说什么?” “你现在有交往中的男朋友吗?”他问。 之前她说过她还没结婚,但是并没有说她没有交往中的男朋友。有或没有,他必须知道,这样他才能决定要如何走下一步棋。 “为什么问这个?”夏筱婕沉静了一下,好奇地问他。 “因为我想追你,想和你复合,想和你续前缘。”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给她这么一个答案,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差点因此而停止下来。太突然、太刺激、太惊颤了! “你……”她觉得呼吸困难,头昏目眩,必须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才有办法开口说话。“你是认真的吗?”她问他,声音紧紧的。 “对,我是认真的。”他目不转睛地只是这她,表情既严肃又认真。 她看着他,思绪一片紊乱,既激动高兴,又担心害怕。“你真的是让你真的吗?不是为了要报复我?” “报复你?”罗谦露出错愕傻眼的表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我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就离开你。”她犹豫地说。 “当年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 她闻言瞪目,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嫌穷爱富,因为你穷所以离开你,现在因为你有钱了,我又回头来粘你?”她怒不可遏地朝他叫道。 “我没有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她听出来了。 她觉得好心凉,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看她,一个嫌贫爱富的肤浅女人。委屈与伤心的泪水一瞬间从她眼眶里滑落下来。 一见她哭,罗谦顿时手脚都慌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解释,“我意思是,我的条件根本配不上你,不管当年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我,我都没有任何怨言,只能怪自己配不上你。”说到后头,都能听得出他心中的苦涩。 “如果你真的配不上我,我不会理你。”夏筱婕抹去脸上的泪水告诉他。 罗谦无言地看着她,一脸痛苦。事实上他就是配不上,不管是学历、背景、财力,没有一项是合格的。 我从来不觉得你有哪一点配不上我,你有才气,有爱心,有毅力,而且乐观上进,从不怨天尤人,我一直都觉得你很了不起。“她道出自己的感受。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如果没有的话,你就不会拥有今天非凡的成就。”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那是运气。” “那是你努力的成果!”她纠正他。“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所拍摄的每张照片都是用心在拍,我仍感受得到那些照片后的故事,也依然会为那些故事二动容。对别人来说,拍照只是按下快门的一个动作,但你确实掏心掏肺在感同身受照片里每个人的故事,不是吗?”罗谦怔然的看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了解他,只有他真正的了解他。从以前到现在。 别人看他的照片,只会说感觉很悲伤,感觉很快乐,感觉很落寞,感觉很孤独等等这类表面上的话,只有她看得见照片里的故事,感受得到他这个摄影师和被拍摄者之间的牵绊。因为有所牵绊,才能成就那一张张令人动容的照片,她一直都懂,只有她不需要他多做说明就能懂。 “喂小姐,”他轻唤她,声音异常的沙哑。“你愿意嫁给我吗?”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求婚,夏筱婕整个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嫁给他? 他真的是在向她求婚吗?可……可是…… “你这样太、太奇怪,也太、太突然了吧?”她结结巴巴地回应。 “哪里奇怪?哪里突然?这句话五年前就想对你说了。”罗谦认真地表示。 “五年前和现在不一样。”她摇头道。 “哪里不一样?你身边已经有一个论及婚嫁的男朋友了?” 她迅速地摇头,不希望他误会。 “我也没有。“他凝视她说。”所以我们俩和五年前一样,都是自由之身,一样都喜欢对方,一样都关心对方,一样都为对方心动,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模一样,不是吗?哪里不一样了?”他一字一句柔声地叙说。 哪里不一样?真是个好问题。 五年前,她没有一声不响地离开过他,也没有在他最需要有人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时候离开他,更没有隐瞒他偷偷生下一个女儿,至今仍没有告诉他。 五年前,她不会怀疑他对她的情感,但现在,她无法不担心、不怀疑,因为这次的事件让她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有多在乎他。如果他是因为恨她,想报复她而接近她再离弃她,她会因心碎而死。 五年前,她没有娃娃可以让他抢夺。即使有,但是得他也没有多余的财力可以作为后盾,和她周旋到底地争女儿的监护权,但是现在他有。 五年前和现在有太多不一样了。 夏筱婕看着他,大大的眼中装满了太多说不出口的苦涩与挣扎。 “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罗谦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凝望着她问道,就像是想给她的手,温柔地凝望着她问道,就像是想给她力量般的。“不管是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她低下头看着他厚实有力的手,多想就此抓住他,从此不放手。 “喂小姐,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犹豫不决?说出来让我听一听吗。”罗谦以轻松地语气,开玩笑的口吻问她。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事,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当年所认识的那个人,而你也不能确定我没有变、还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她抬起头来告诉他。 “我可以确定。”他直视着她说。 “如何确定?” “看你大老远为我飞过半个地球来到这里,看你为了我的平安喜极而泣,哭得语不成声时,我就确定了。”他的眼神温柔,嗓音低沉地为她举证。“还有,刚刚你说你能感受得到那些照片后的故事,依然会为我所拍的照片动容,仍明白我是用什么心态在拍照。光是这些,我就知道你并没有改变,仍是五年前那个令我心动,带给我从未拥有过、感觉过的幸福感的女人。” 夏筱婕有些许德怔然。 对,他说的没错,她没有变,还是五年前深爱的女人,但问题在于他呢? “我或许真的没变,但是罗谦,现在的呢和五年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一切的改变让我无法确定。”她轻轻地摇头道。 “你无法确定什么?告诉我,我帮你确定。”他认真地表示。 “以你现在的条件,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他毫不犹豫地告诉她。 她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直接问道:“你爱我吗?” 他点头沉声道:“我爱你。” 虽然并不清楚他在说这句话时,到底带了多少真心在里头,但夏筱婕的心依然重重地震了一下,心动了。 就这一刻,她真恨自己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的个性。如果是筱妤的话,她才不会管三七二十一还是二十八,先扑上去大声欢呼表达她的开心再说,至于之后会有什么发展,她根本不在乎,只要眼前的快乐是真实的就够了。 她也好想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但是她得顾虑的不只有自己,还有娃娃。 想到娃娃,她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试探他现在究竟是真心真意或虚情假意,只是这方法也有可能让他从此远离她。 她轻咬着唇瓣,犹豫不决。真要这样做吗?但不做,这样拉拉扯扯、纠纠缠缠、疑神疑鬼的,也不会比较好受。 “如果……。”深吸一气,夏筱婕犹豫地看着他,缓慢地开口道:“如果我跟你说,分开那五年里,我曾经……生过一个孩子,现在是个未婚妈妈,你是否仍会觉得我是最好的,仍会说你爱我?” 罗谦蓦地整个都人呆住了。 房间里一片沉静。 罗谦因为太过震惊、震撼、震愕,整个人像是掉进某个无限循环里,没办法挣脱出来一样。孩子、未婚妈妈……孩子、未婚妈妈……孩子、未婚妈妈…… 夏筱婕也没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候他最真实的反应。 时间久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轻动了一下,然后将放在她手背上握着她的手缩了回来,握成拳头。 第十章 他收回手的动作,令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紧揪了下,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这就是他的反应吗?立刻将她看成了烫手山芋? “发生了什么事?”罗谦出声问道,声音深沉而压抑。 她将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到他脸上,反应有些迟钝,愣愣地问:“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孩子的爸爸发生了什么事?” “孩子的爸爸?” 她重复他的话,似乎仍不懂他在问什么,罗谦干脆直截了当地问—— “孩子的爸爸死了吗?” 夏筱婕终于回神了,她张口结舌地看着他,被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推测吓傻了眼。 “不是,没有!”她急忙否认。他就好好的坐在她面前呀,哪来的死不死的?呸呸呸!大风吹去,大风吹去吹去。 “如果不是的话,你们为什么没有结婚?他为什么没有娶你?你都有他的孩子了,不是吗?那家伙不愿意负责?”他继续问道。 罗谦的语气中充满了隐忍的怒气,让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在生气吗?为什么?”她问,心里又生起一抹希望。 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想把淤塞在胸口的那股怒气冲开,但它却顽强地停在同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就在他的心口上。 “你的孩子几岁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 看了他一眼,她将目光垂下来撒谎道:“三岁。” 也就是在离开他一年后怀的。罗谦在心里迅速地算了一下,那就表示她怀孕的时候还是个学生,孩子生下来时可能还没毕业,或刚毕业是个社会新鲜人,然后她就这样一个人独自抚养一个孩子? 他想起来了,重逢的那天,他问过她的工作,她说她在卖房子,他问她为什么会选择这种风吹日晒的辛苦工作,她当时是这么回答他的—— 我有我的考量。 原来这就是她的考量,因为她有个孩子要养,需要自由的时间,也需要金钱。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但胸口那股怒气却益加胀大,更加炽热。 “这几年,那个家伙都没来找你?”他问她。 她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你还爱着他?”他心急地再问。 她依然沉默不语。 看着闷不吭声的她,他猛然用力地呼出一口气,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开始躁然地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大事。 至少他没有转身就走,或者虚情假意地说些安抚她的场面话。看着走来走去的他,夏筱婕安慰的暗忖,却搞不懂他到底在烦躁什么?是在想要不要继续他玩弄她感情的报复计划吗?其实她有没有一个孩子,对他而言应该没差吧? “我们出去一趟。”罗谦陡地停下脚步,转身对她说道,神情异常地严肃坚定。 “这么晚了,我们要去哪儿?”她眨了眨眼镜,愕然不解地问他。 他没有回答她,只说:“护照带着。” 这点她也知道,在国外护照就是身份证,若不想在遇到临检时被当成偷渡犯,护照就得随身携带,尤其是在三更半夜出门的时候。 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但是看他已经在换衣服了——就当着她的面打着赤膊,她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了起来,急忙抓起自己的行李,一溜烟跑进浴室里去更衣,免得待会儿看见更刺激的画面。 孩子都生了的女人,在看到男人打赤膊还会脸红心跳,全世界大概就只有她。 可是这又怎么能怪她呢?和他的情事已是五年多前的事了,而这些年来她的私生活又跟修女没两样,突然看见他赤裸壮硕的胸膛和背肌,她当然会胡思乱想一下呀。 想象被他紧抱在怀里的感觉,想象他肌肤摸起来的感觉,亲吻她的感觉,他的体重,他的呼吸—— “叩叩。” 浴室的门突然被敲了两下,差点把她的胆子都吓破了。 “好了吗?”罗谦在门外问道。 “再等一下。”她迅速地答道,看见浴室镜中的自己双颊红润,眼神迷蒙,然后衣服还拿在手上没换。 她到底在发什么花痴呀?真是疯了! 用力地甩甩头,看能不能让自己清醒些。夏筱婕迅速地脱去衣服,换上一件简单大方的浅灰色长版针织衫,和用不退流行的牛仔裤后,走出浴室。 “好了。”她对他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完全是做贼心虚的模样。不过他的注意力似乎不再她身上,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护照呢?”他问。 “这里。”她扬了扬拿在手上的护照。 “那就走吧。” 罗谦率先转身就走,她急忙跟上去。不知道他在急什么? 饭店的大门口外已有一辆车在等他们,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在这半夜时间这么快就叫到车,而且很明显的。司机知道他们要去哪儿,因为他什么也没问,一等他们坐上车之后便开车,然后一路安静到底。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夏筱婕忍了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问他。 “拉斯维加斯。”他说,让她听了一整个傻眼。 “为什么突然要去拉斯维加斯?你心血来潮,想去赌一把吗?它离这里很近吗?”她完全没有地理的概念。 “这时间不会塞车,四个小时就可以到了。”他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 她张口结舌,差点没昏倒。“四个小时?” “你没去过吧?趁机观光一下也不错。” 她瞪着他,突然觉得不是她疯了,而是他疯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看,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拉斯维加斯?而且是这个时间过去,照你说的四个小时才能到,那时天都亮了不是吗?不夜城不是应该晚上去比较好玩吗?”她真的的想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不是要去那里玩的。”他看着她平静的说。 “那是要去那里做什么?”她觉得莫名其妙。 罗谦只说了两个字——“结婚” 结婚、结婚、结婚,她竟然结婚了!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夏筱婕抱着头呻吟,真的快要被自己逼疯了。 她到底在做什么呀?千方百计,犹豫不决、挣扎不已、忐忑不安,她是那么地努力想搞清楚他的真心,想防患于未然,结果呢?她什么都还没有搞清楚,就已经和他结婚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呀? 会不会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她只敢偷偷觊觎的、荒谬的梦呀。 可是如果是梦,她手上的钻石戒指也太闪、太大了吧?她可不是会觊觎这种东西的人。 而且结婚证书就摊在眼前的桌面上,虽然那上头写满了英文,但恰巧在澳洲住了五年的她英文好得很,没有一个字是她不认识的。 那真是张印有克拉克郡婚姻登记证的结婚证书,一张签了他和她的大名的结婚证书。 所以,她是真的结婚了?所以,她现在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夏筱婕露出无奈的表情,瞪着眼前的结婚证书,真的很欲哭无泪。 但是除此之外,她真的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吗? 结婚签字前,罗谦对她说过的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让我照顾你们,我会将孩子视为己出。” 他说:“既然让我知道了,我就没办法坐视不管,让你生活得这么辛苦疲累。因为五年前你走进我的生命之后,我变发过誓,要照顾你,疼惜你一辈子。” 他说:“我会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疼惜你一辈子。” 他说:“我会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而且绝对不会让你有后悔嫁给我的念头,一次都不会有。” 他说:“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她还记得他说这些话时,神情是那么地严肃而真诚,温柔而深情,坚定而不悔,没有一丝犹豫,就像他的照片一样真触动人心。就连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温暖与感动。 他没有再问她有关孩子爸爸的事,只问她孩子是男的女的?她说是女的。他便说那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和妈妈一样漂亮。 他脸上的微笑、温柔的语气,害她当场泪如雨下。 之后,她便在不知不觉间点了头说好,不知不觉间签了名,不知不觉间跟着他说了i do.i will always love you forever.i cross my heart. 然后他便吻了她。 一堆不认识、不相关的人在一旁欢呼大叫着恭喜,祝贺他们俩白头偕老、永浴爱河,感觉像场闹剧,但她却有种幸福的感动。 结婚了。 她是真的结婚,嫁给罗谦了。 “叩叩。” 敲门声拉回夏筱婕的思绪,她转头看去,只见之前说要到外头打通电话的罗谦推门而入,手上还抱了一个——她眨了眨眼,不由得睁大双眼——一个大洋娃娃? 她瞪着他手上精致的洋娃娃,再看向他,只见他有那么一点腼腆和手足无措地抱着那个大洋娃娃走到她面前,然后伸直双手将洋娃娃递给她。 “送给你。”他说。 她再眨了眨眼、有种不知道现在在演哪一出戏的感觉。 “谢、谢谢。”她站起来结果那个大洋娃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只好把自己刚才坐的位置让给洋娃娃坐,将它放在沙发上。 “你不喜欢吗?”他的声音带了点犹豫、迟疑和不解。 “是很精致、很特别的洋娃娃。”她含蓄地回答。 “你最喜欢的不是洋娃娃吗?”罗谦沉默了一下,认真地问她。 “谁告诉你的?”她轻佻眉头,好奇地问他。 “萧奇。” 夏筱婕一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让罗谦知道自己上当了。 “上次我回国的时候问他的。”他气愤地答道。 “你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她好奇地再问。 他微僵了一下,露出些许不自在的表情。“房子的事这么麻烦你,我想。。。。。。。呃,下回去找你的时候,总该带个谢礼。” “所以你跑去问他我喜欢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 因为想给她惊喜,看她露出愉快欢喜的神情呀!罗谦在心里答道,怎知那个混蛋萧奇竟然耍了他,说她最喜欢娃娃,害他千方百计透过 许多人、欠下许多人情,才弄到这个全球独一无二的娃娃。他回去非揍萧奇一顿不可。 看他一脸郁闷、愤愤不平的模样,再看向沙发上那个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大洋娃娃……洋娃娃?娃……娃? 夏筱婕猛然呆滞了一下,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她脑袋里。 “萧奇是怎么跟你说的?”她问罗谦。 “说什么?” “说我最喜欢洋娃娃这事,他是说洋娃娃,还是芭比娃娃,还是只有娃娃这两个字?” “他只有说娃娃,说的不清不楚的,我那时还问他到底是那种娃娃,结果——” 他话未说完,夏筱婕已遏制不住地笑了起来,愈笑愈开心,笑得东倒西歪,前俯后仰,完全停不下来。 第十一章 罗谦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不懂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笑话,让他笑成这样。 夏筱婕着实笑了好一会儿,这才一边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笑不可抑地叫了一句,“天啊!”之后才笑着向他解释,“娃娃是我们女儿的小名。萧奇口中的娃娃指的是她啦。” 他顿时浑身僵直,额上滑下三条黑心。 女儿的小名?娃娃指的是她……女儿? “萧奇那个混蛋!”他忍不住咬牙骂道。目光却在接触到沙发上那个洋娃娃时,气势整个弱了下来,尴尬得很想挖个地洞,把自己或者那个洋娃娃给埋了。 “呃……那……这个洋娃娃……”他可以拿去丢掉吗? “送给娃娃正好,她一定会很喜欢这个礼物。”夏筱婕笑睨着他说,脸上的笑意仍然止不住。 罗谦因此而脸红。“咳,那这样很好,我——咳,还在烦恼要买什么礼物给她,这样——咳咳,很好。” “你很尴尬?“她笑问。 “不是很,是毙了。“他难得说笑,逗得她又笑出声音来。 “其实我有点感动。“她老实告诉他。 他怀疑地看着她。他做了你们蠢得事,她还感动? “这个娃娃不是随处可见、可以买到的,它不只是贵,而且很有价值对不对?”她问他。 他怔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猜到这一点的。 “我是一个小女孩的妈妈,平时不会不去注意洋娃娃这类小女孩喜欢的东西。它们小小一个好几百块钱,甚至上千。而这一个这么大又做得这么精致漂亮。。。。。。”夏筱婕说着摇了摇头,根本不敢去想象它的价值。 如果说它是限量的,她不会怀疑。 如果说它是独一无二的,她也会相信。 所以,即使他在她面前搞了个大乌龙,误以为她喜欢娃娃,她还是看见了他的用心与诚意。至于里头有没有含着处心积虑,事到如今婚都结了,她再来想这些也无济于事了。 认命吗? 不,与其说是认命,不如说是顺心。 婚虽然结了,要马上离掉应该也行,但她扪心自问,却一点也不想这么做。因为她还爱着他;因为他给她的感觉似乎是认真的,而不是在演戏;也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 基于以上三点因为,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希望他们一家三口能团圆在一起,成为幸福的一家人。 所以,她决定要博他一博,不再胆怯地担心这、害怕那的,就算命中注定他们两有缘无分,至少她曾经努力过,这样以后也不会有所遗憾。 既已下定决心,她就不会在迷惘。 “罗谦。”夏筱婕唤他,在他轻佻眉头看着她时,轻声问道:“我可以爱你吗?” 这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罗谦张口结舌,傻愣愣地看着她,但心里却是万般激动的。 “可以吗?”见他没反应,她又再问一次。 他眨了眨眼睛,接着对她皱起眉头。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他忽然一个箭步来到她身前,长手一伸便将她勾进怀里,低下头凝望着她说:“这一直都是我梦寐以求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一直?” “对,一直。”他嗓音沙哑地告白,然后吻上她。 不同于之前在结婚教堂里的轻啄浅吻,他这回的吻扎实得令她缺氧,由浅而深,由外而内,由隐忍的情欲到完全放开不顾一切的激情狂吻,灼热而深入,令她浑身发软,手脚发热,心跳和呼吸也愈来愈快。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厚实的背抚摸,然后逐渐觉得不够而往他腰间滑去,探入衣内,真切感受他炽热的体温与肌肤平滑的触感。 她的碰触挑逗着他的感官,行径之路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火焰,烧的他的激情更旺。 他再也忍不住地抬起头来,一把抱起她,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床边,一放下她,身体随之附上,吻也一样。 利用身体的重量,他得意更加地贴近她,靠近她,但仍觉得不够,他想要更靠近、更贴近她,想要和她零距离地埋进她体内和她合二为一,感受她每一个悸动,也让她感受他的。 他撑起身来,目光灼热地看着双眼迷蒙,最蠢被他吻得嫣红,性感惑人的她,先脱去自己的衣服,然后才动手脱她的。 她没有阻止他,只是不禁露出许羞赧无助的表情,反而更添增她的魅惑迷人。 当她伸向她的内在美,她终于遏制不住地溢出低哑羞赧的请求,“灯……” 他顺应她的请求,将房里的灯关了,只留下玄关墙上的一盏夜灯,昏昏黄黄地增添了许多浪漫气氛。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紧紧地抱住他。这种再度与他亲密结合在一起的感觉令她感动得好像哭。 事隔了五年多,她又再度成为他的女人,不同之处在于以前的她只是个女朋友,而现在却是他的妻子。 他们俩真的结婚,成为夫妻了。 既然人都在美国了,罗谦认为应该趁机旅游一趟,才不枉费搭了十几个小时飞到美国的辛苦,以及贵得要命的机票钱。 他当然不是心疼钱,因为钱又不是他出的。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带新婚老婆到处玩玩,低调的宠爱她一下而已。可惜她心系留在国内的女儿,一点想留下来玩几天的欲望都没有,他也只能作罢。 两人在拉斯维加斯的酒店里待了一天,打电话确定机位后,便回到洛杉矶的旅馆结账,然后到机场搭飞机回国。 飞机降落时,已超过午夜十二点,夏筱婕因为并没有事先打电话告诉家人她今晚会回来,所以仅犹豫了下,便决定跟罗谦回他的新家去。 打开大门,迎面而来的全是新房子刚装潢好不久的味道。 夏筱婕将客厅的灯打开,转身看向身后“委托人”的反应,不知道他对眼前所看见的一切是否满意? “你觉得怎么样?”她带着些许紧张的情绪问他。 怎知他稍微环顾了一下却反问她,“你呢?觉得怎么样?” “这房子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出主意,我在监工的,我当然很满意。”她愣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满意就行了。”他微笑的点头。 “但这房子是你的呀。” “这房子是我们的。”他纠正她,然后解释,“其实我对住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间浴室可以洗澡、有张床可以睡觉就行了。这就是我这几年居无定所、睡哪儿都行的原因。所以不要问我觉得怎么样,只要身为女主人的你喜欢就行了。”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对住的要求,这样我就不会花掉你这么多钱,帮你买这么一间又大又豪华的房子了。”夏筱婕蹙着眉头,一脸烦恼的对他说。“现在怎么办?我再帮你找一间小一点、朴实一点的房子好了。这间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帮你卖掉。”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要再找过?你刚刚没听见我老婆说她很满意吗?”他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对她扬眉说。 夏筱婕怔住,傻愣愣地看着他。 他趁机啄吻她一下。 “走吧,带我参观一下我们的新家,老婆。”说着,他径自搂着她的肩膀,带她往屋里其他空间逛去。 客厅、厨房、厕所、储藏室、孝亲房、加一间特地留给他自由使用的工作室,便是一楼的全部。 看完一楼,上二楼。 二楼共有三个房间,包含主卧室,一间休闲室,和链接休闲室落地窗外的一片庭园造景的木造阳台,非常漂亮。 “你觉得怎么样?”夏筱婕问罗谦。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二楼阳台了,远观山景近看花,还有一张摇椅可以坐着看,真是悠闲又惬意。 “我觉得吗?”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将她带离阳台,走进刚才只是稍微瞄了一下,却没有细看的主卧房里。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她问他。 他拉她坐到床铺上,试了一下床垫的软硬度。 “我不知道你喜欢睡硬床或软床,所以我两种都买。这张是软的,硬的在客房里,如果睡不习惯的话,只要换一下就行了。”她对他解释。 人的一生之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所以对于床的选择,她总是特别的重视,也很习惯将心比心地帮客户着想。 “我们试试。”罗谦开口说。 她还来不及问他试什么,已被他翻身压到在床上。 他瞬间吻上她。 从离开拉斯维加斯之后,他们俩若不是在赶时间,就是身边有旁人在,一点独处的机会都没有,罗谦只能强忍着想碰她、想要她、想爱她的冲动,忍得身体都痛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清心寡欲,但是对于男女之事他真的是可有可无,“性”致不大。可是总在面对她时反常,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一样。 看着她就会想碰她、想吻她,一旦碰到吻到了,就会想更进一步地抱她爱她,一次又一次,直到身体再也产生不了再次爱她的力气为止。 他觉得她一定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蛊毒或咒语,才会让他老是对她欲火焚身,情不自禁。 可是即使真是如此,他却是欢喜做,甘愿受,喜欢这咒语喜欢得不得了。 但他更喜欢她柔软的身体、香甜的味道,还有她躺在他身下承受他的亲吻、爱抚和挑逗时的每一个性感反应。 激情过后,她累坏了,在他抽离前便已沉入瞌睡状态,几乎不知道他曾离开过她身边,到屋里其他灯火通明处去熄灯,为爱护地球尽一份心仪。 一会儿后,当他回到床上躺下,她本能地蜷缩进他怀里,将头倚放在他肩窝,,一手横抱在他腰间的举动,令他满足地微笑了起来。 这里是他的家,而她是他老婆。 这样躺在自个家里床上,让她这样赖着入睡,他想,这辈子他应该再也碰不到比此刻更满足地时刻了吧?人生至此,他已别无所求了。 带着身心皆满足地幸福感,罗谦嘴角微扬地闭上眼睛,渐渐入睡。 夏筱婕真的累到了,隔日竟然昏睡到中午十二点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若非真有事非叫醒这个睡美人起来处理的话,罗谦实在不愿吵醒她。 这些年来,她一个人独自抚养着孩子,一定累坏了。他发誓从今天开始,绝对不会再让她为生活操劳而感觉到疲累,绝对不会! 坐到床边,他伸手轻轻拍抚她的脸,柔声唤她。 睡梦中的夏筱婕皱了下眉头,轻动地避开他扰人的手,似乎不愿醒来,模样有些可爱,让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吻她。 在他不堪其扰的亲吻下,她终于睁开眼睛皱眉瞪他。 “电话,你妹妹。”他柔声告诉她,然后将手机放到她手上。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喂?” 刚醒来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姐?你该不会真的还躺在床上睡觉吧?” 电话那头的夏筱妤有些难以置信,赖床这种事不是她的专利吗?怎么筱婕何时也学会了?害她刚刚还不相信罗谦说她还在睡的话,硬要他把电话拿给筱婕,口气还有些不善。 第十二章 “嗯。现在几点?”夏筱婕呢喃地问,感觉好累,还想继续睡。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 “什么?”她一惊,瞌睡虫一下子全被吓跑了,瞬间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她有没有听错? 她迅速地翻身坐起,转身想寻找放在床头上的闹钟,却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 不对,如果这是她的房间,刚才拿电话给她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她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她迅速地又将头转了回来,然后一眼便看见仍坐在床畔的男人,他的目光灼灼,脸部表情有丝兴味也有些火热,视线不知为何一直停在她胸前。 他在看什么?她不解地随着他的目光低头往下看,只见自己胸前一片赤裸,毫无遮掩。 “啊!”她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立刻把被子拉起来遮掩,有关于昨晚睡前的记忆也在瞬间有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冲进她脑袋里。 “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姐?”听见她的惊叫声,电话那头的夏筱妤紧张地问。 “没,没什么。”她急忙应道,一张脸红到不行。 罗谦在一旁轻笑,倾身在她红到不行的脸上亲吻了一下,这才起身走出房间,不再干扰她讲电话。 夏筱婕一手摸着被他亲吻过的额头,一手拿着手机,呆滞地坐在床上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这才在妹妹不断的叫唤声中回过神来。 “姐?姐?” “什么?”她喃喃地应声。 “刚才发生看什么事,你为什么惊叫?”夏筱妤好好奇地问。 “没什么。”她再次说道,很庆幸她们俩现在是在讲电话,她看不见她的脸快要烧起来的模样,一定很红。“你打电话找我有事?”深呼吸了一下,她言归正传地问。 “对了,差点忘离开!”夏筱妤惊叫一声。“刚刚娃娃的老师打电话给我,问我可不可以去学校一趟——”她话未说完,便被夏筱婕紧张地打断。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娃娃没事吧?” “你先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却突然欲言又止了起来。 “只是什么呀?”夏筱婕着急地问,总觉得不对劲。如果不是大事,筱妤会特地打电话给她吗?重点是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已经回到国内的事,换句话说——“你知道我现在人在哪儿吗?” “萧奇告诉我你们已经回来了,你不是和罗谦在一起吗?你们俩在一起了对不对?\”夏筱妤直问。 夏筱婕有些害羞又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告诉筱妤她和罗谦已经在拉斯维加斯结婚的事。犹豫了一下,只先轻应一声,“嗯。” “这样正好,你叫他和你一起去幼儿园接娃娃,顺便向大家介绍一下他就是娃娃的爸爸。” “你……怎么会知道?” “我又不是笨蛋,算一下时间,娃娃有爸爸了,不要再让她的同学笑说没有爸爸而和同学打架。” 夏筱婕浑身一僵,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听见的话。娃娃被同学笑说没有爸爸而和同学打架? “你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之前她从未听娃娃跟她提过,有人会笑她没有爸爸这件事? “对,刚刚娃娃的老师就是为了这件事打给我的。”夏筱妤沉声道,听出姐姐语气里的震惊。“你不知道有这种事吗?” “娃娃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她也没有跟我提过。但我从老师道歉的口气里听得出来,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是这次娃娃哭得很凶,她们怎么劝都没办法让她停止哭泣,所以才会打电话给我。”夏筱妤的语气中有气愤也有无奈。“我本来想叫萧奇载我提早去接娃娃下课的,但他告诉我你们已经回来了,所以我才会打电话给你。只是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才打罗谦的。” 夏筱婕听了觉得好心疼、好难过,她从没有想过娃娃会因为没有爸爸而在幼儿园里受到同学们的歧视,她以为孩子们都还小,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才对,即使有,老师或娃娃也会跟她说,没想到…… “我现在就去接娃娃。”她哑声说,想收线下床找衣服穿,却被电话那头的妹妹唤住。 “姐。” 她停住,听筱妤在那头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带罗谦一起去,就算他不知道娃娃是他女儿的事,叫他假装一下也行,别在让娃娃被同学笑她没有爸爸了。” “我知道。”她哽咽,犹豫了一下才告诉妹妹说:“事实上,筱妤,我和他已经在拉斯维加斯结婚了。” “什么?”夏筱妤惊讶的大叫出声。 “这件事你先别告诉爸妈。”她交代。 “为什么?” “因为罗谦还不知道娃娃的事,我不想他被错怪,更不想他被责怪得莫名其妙后,才知道娃娃的事。” “娃娃的事他难道不需要负点责任吗?” “他并没有错。” “那么谁有错?难道是你?” “我和他的事,以后再跟你说,总之,他没有错。我不希望任何人误会他,责怪他。” 夏筱妤不置可否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娃娃的事,还有跟爸妈说你结婚的事?” “我会找适当的机会。” “总之,就是要我什么都别说就对了,是不是?” “对不起。”她道歉,听见妹妹在电话那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叫萧奇的嘴巴也顺便闭紧一点。你快点去接娃娃吧。” “谢谢你,筱妤。” “少三八了,挂了。”说完,她直接断线。 夏筱婕轻扯了下唇瓣,这才放下手机,赶紧下床准备出门去幼儿园接娃娃,顺道正式介绍他们父女俩认识。 只是一想到待会儿她究竟该用什么方式介绍他们俩认识,她就觉得头痛。 唉…… 天性这种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夏筱婕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直到此时此刻,看看眼前这对第一次见面,就熟悉亲热得有如天天相处,亲昵的抱来抱去、亲来亲去,爸爸长娃娃短的妇女,她才真怀疑起它的真实性与存在性。 “爸爸,我也想要那个。” “好,爸爸买给你。” “还有那个。” “好,也买给你。” “还有这个和这个。” “好,通通买给你。” 听着广告台词般的对话在眼前真实上演。夏筱婕真的是好气又好笑,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说话不行了。 “夏情芊,你够了哦!”她沉下脸来对女儿警告道。 一听见妈妈叫她夏情芊,而不是叫她娃娃,娃娃就知道妈妈在生气了。她立刻聪明地闭上嘴巴,乖乖的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她还小。”看娃娃一脸噤若寒蝉的模样,罗谦有些舍不得地跳出来维护她。 “就是小才要教。”她不以为然的对他说。“‘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你没听过吗?所以,你不要太宠她。”她警告他。 此时,他们一家三口正在百货公司里。 之前他们去幼儿园接娃娃的时候,娃娃还在抽噎着,一见母亲出现,便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哭得好令人心碎。 因为娃娃哭个不停,又将她抱得好紧。让她分身乏术没法子和老师说话,便由在来的路上已从她口中得知发生什么事的罗谦代为出面。只是她压根儿没想过他会这么狠绝,一开口便让幼儿园的老师下不了台。 “我是娃娃的爸爸,从明天开始,我女儿不会到这里来上课了!”他以平静的口吻直截了当地对老师说完后,随即转身将她们母女俩揽进臂弯中,带他们离开。 “等一下,情芊的妈妈。”因措手不及而怔愣住的老师,一会儿之后,才追出来叫道。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老师。 “情芊的妈妈,你们是在开玩笑的吧?有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嘛。”老师陪笑的开口。 “让原本纯真的孩子受到这种心灵的伤害,你们园方还有什么话好说?”罗谦与其温和,措词却相当严厉。 “小孩子们不懂事才会乱说话……” “孩子不懂事,难道做老师的也不懂,不会纠正孩子们错误的言行吗?”罗谦直接插口,“老师的职责与存在,不就是为了教导孩子是非对错吗?容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作为一个老师,你们全都不及格!” 娃娃的老师被他指责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情芊的妈妈……”老师转向她。 “对不起,老师。”夏筱婕面无表情地截断她的话。“我和我先生的看法一样,没办法再让我女儿继续待在一个会让她受到伤害的环境读书。所以,麻烦你替情芊办理休学的事,她留在这里的东西,我会找个时间再过来拿的。谢谢你,还有,再见。”说完,她点了下头,直接转身离开。 娃娃大概哭累了,之后直接趴在她怀里睡着了。 罗谦见她抱得有些吃力,便将女儿从她怀里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前,低头对娃娃看了又看,视线似乎离不开她稚气可爱又漂亮纯真的小脸。 因为两人起床后,便匆匆赶到幼儿园来接娃娃,没时间进食,两人稍微讨论一下,便决定先找个舒适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吃饭,顺便可以让娃娃躺下来睡一觉。 他们找了间有沙发的西餐厅用餐,没想到餐点才送上桌一会儿,娃娃便醒了过来,并且以一脸垂涎的表情看着卓面上的罗谦尚未食用的玉米浓汤——她点的是南瓜浓汤,娃娃拒绝吃怪怪颜色的汤。 罗谦将那碗汤推到她面前,微笑地对她说:“给你吃。” 娃娃转头看她,无声的询问她可以吗? 虽然是自己的女儿,夏筱婕偶尔还是会忍不住为她的乖巧听话而感到骄傲。 她点点头,就见娃娃迅速偷看了罗谦一眼,然后再朝他露出一个有些羞涩又高兴的表情。以稚嫩的嗓音小声的说了句,“谢谢。”这才拿起汤匙舀汤喝。 之后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关系,因为她点的是意大利面,娃娃不爱吃面,却钟情罗谦的牛排,所以多次让罗谦喂食好吃的肉肉后,便在不知不觉间从她的身边的位子移到罗谦身边,然后竟然还坐到他的大腿上,乖乖的让他抱着。 看罗谦对她轻声细语,细心将牛肉切成小小一块,方便娃娃吃,又不时拿纸巾替娃娃拭去粘在脸上、嘴边油腻的模样,让夏筱婕不禁感到一阵鼻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我去一下厕所。”她起身道,离开时娃娃竟然一点想跟着她的反应都没有,继续满足地坐在她爸爸的大腿上吃着牛排。 夏筱婕在厕所里待了好一会儿,平静了心情,也鼓足了想对罗谦说实话的勇气后,这才回到座位上,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娃娃以稚嫩的嗓音开口问她—— “妈妈,他是爸爸吗?” 她一愣,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罗谦,只见他对她挑了挑眉头,嘴角微扬着,似乎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第十三章 “妈妈,他是爸爸吗?”等不到她的回答,娃娃不耐地又问了一次。 她看向娃娃,感觉喉咙一阵哽咽,几乎没办法开口说话。 她于是先对女儿点了点头,接着才沙哑地开口说:“对,他是爸爸。他是娃娃的爸爸。” 也许天性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夏筱婕从没见过女儿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或是不是和他们母女有关系——例如阿公阿婆——娃娃不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和人如此亲近快熟,而且还宁愿选择刚认识的爸爸,要他牵、要他抱,也不要她这个妈妈。 说真的,她有点吃醋。 但是看他们父女俩相处得这么自然融洽,一点都不勉强,她又觉得好感动,好高兴,好想哭。 总之,她的心情五味杂陈。 可是比起这五味杂陈的心情,她更在意紧张的是稍晚所要面对的事,那就是带口气回家,介绍给爸妈认识,并公开他们俩已经在美国注册结婚的事。 从小到大,和筱妤比起来,她总是被称赞乖巧懂事的那一个,不需要爸妈操心或担心,结果五年前她却瞒着爸妈未婚生子,做了未婚妈妈,而现在她又再次先斩后奏,连声预告都没有就跑去结婚,她真怕爸妈会被她气晕。 此外,她也有些担心爸妈会将对她失望的怒气,转嫁到无辜的罗谦身上,将他骂得狗血淋头,甚至直接拿扫把把他轰出大门…… 唉!真不想这么快就面对这一切。 但不想面对也不行,因为娃娃回家后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和阿公阿婆分享她今天的快乐,到时候“爸爸”这两个字要她不说溜嘴怎么可能? 所以,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不如慷慨就义,早死早超生。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家三口会在百货公司里的原因了,因为罗谦要买送给岳父岳母大人的见面礼。 只是要买什么呢? 妈妈喜欢康宁厨具,上回萧奇才送了一整组给她,再买的话,得不到妈妈的欢心就算了,还可能会被骂。 喜欢喝茶的爸爸也一样,萧奇买了一堆顶级茶叶送他,暂时不缺茶喝。至于茶具嘛,除了也不缺之外,由于每个人的眼光不同,他们觉得好看不错的茶具组,不见得会得到爸爸的认同,与其买来束之高阁占储藏室空间,不如不要买。 要买什么呢?还真是个难题呀。 “你在烦恼什么?”罗谦一只手牵着娃娃,一只手提满了买给娃娃的玩具,走到她身边问道。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存在呀,我还以为你有新欢就忘了旧爱了。”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父女一眼,故意哼声说。 罗谦轻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娃娃。”他突然蹲下身来,对娃娃说:“妈妈在吃醋了,快跟妈妈说你最爱的人是谁呀?” “我最爱的人是妈妈,还有爸爸。”娃娃超聪明,两边都顾及。有爸爸真的好好,会买好多好多新的玩具给她玩,所以她也爱爸爸,和爱妈妈一样爱。 夏筱婕听了之后,原本不吃醋的都吃醋了起来,他竟然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就和她有相同的地位? 愈想愈觉得不甘心。她蹲下身来,和女儿面对面地问:“如果只能选一个呢?娃娃最爱的人是谁?” 罗谦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只能选一个?”娃娃眨了眨眼。 “对。”她坚定地点头。 “为什么?”娃娃问。 “没有为什么,就是只能选一个。”任性大人的要求。 “那……”娃娃犹豫地看看左边的妈妈,又看看右边的爸爸,非常的难下决定。因为她是真的很喜欢爸爸,如果她选了妈妈,爸爸会不会生气就不做她爸爸了呢?她真的很担心。 “娃娃最爱的当然是妈妈,然后才是爸爸,对不对?” 见到爸爸笑着教她这么说,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在生气,让她也跟着咧嘴笑。 “对。”她用力地点点头,伸手揽抱着妈妈的脖子撒娇说:“娃娃最爱妈妈了。” 夏筱婕啼笑皆非的看了罗谦一眼,他对她耸了耸肩,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下一秒,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 “真是的,我到底在干吗呀!”她失笑的摇头道。 “你在吃醋。”罗谦好心的提供她答案。 她白他一眼。“谢谢你的解答。” “其实你根本用不着吃醋,因为即使娃娃的最爱变成了别人——总有一天她会爱上某个臭小子,成为那个臭小子的新娘,但我的最爱却永远不会改变,永远是你!”他微笑的对她倾诉爱意。 夏筱婕怔然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最爱永远不会改变,永远是她。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呀?好……肉麻,好害羞哦!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你……咳。”她清了下喉咙,稍微避开了他专注凝望的灼热视线,起身道:“我们是不是该去买送给我爸妈的礼物了?” “你想到要买什么了吗?”他跟着站起身来,和她一左一右的牵着娃娃的手。 他的问题让夏筱婕又皱起眉头,想起了之前的烦恼。 “想不到。”她摇了摇头。“上回萧奇第一次以筱妤的男朋友身份到我家拜访的时候,已经送过我爸最爱的茶叶和我妈最想要的康宁厨具了,我真的想不到我们还能买什么。” “你刚才就是在烦恼这个?”他问道。 “嗯。” “我想你爸妈应该不是那种会计较礼物贵重与否的人吧?”他猜测。 “当然。”夏筱婕毫不犹豫的点头。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烦恼这个呢?心意到就行了,不是吗?” 她瞟了他一眼,忍不住说:“你以为我这么爱烦恼吗?”若不是为了想让他留给爸妈一个好印象的话,她又何必?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罗谦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间恍然大悟,“你是为了我?”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罗谦已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实根本用不着猜,他早就想到她会如此烦恼全是为了他,因为他们待会儿要见的人是她的爸妈,见自己每天都会见到的爸妈,她何须紧张,又何须烦恼呢?一切都是为了他。 胸口热热的,让他有种不做点什么就没办法平复的感觉。他随心而动的倾身靠向她,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猛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谢谢你,老婆。我爱你。”他深情款款,柔声对她说。 夏筱婕眨了眨眼,这下子换她发热了,脸热到不行,因为她不巧正好看到周围有人指着他们在那边窃窃私语,好像是在说他们不知羞,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在公开场合里亲亲,是在太恶心了。 即使如此,尴尬羞赧的感觉依然压不过她因他的举动,眼神和话语所带来的悸动,以及在她心里迅速泛开的暖意和甜蜜的幸福感受。 “爸爸爱妈妈。” 站在他们中间的娃娃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软嫩稚气的声音异常清亮,瞬间传遍四周,又为他们一家三口引来许多注目的眼光。 夏筱婕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自燃了,她低下头正想开口说“快走”时,没料到罗谦竟然还火上加油。 “对,爸爸爱妈妈,很爱很爱哦!”他一本正经的对娃娃点头说,没特别压低声音,同样向四周传了开来。 夏筱婕闭上眼睛,有种到此为止的哀叹,没想到下一秒却听见娃娃以她清亮的嗓音突然接了这么一句—— “好恶心哦——” 四周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秒,接着,扬起一片小声,包括罗谦愉悦的大笑声在内。 她的脸热到差点没烧焦。 低着头,红着脸,她拉着女儿往前走,并发誓以后再也不和他们这对高调的父女俩一起来逛街了啦。太丢脸了,呜…… 不想因太过突然把爸妈吓昏倒,夏筱婕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在离开百货公司之前,借口去厕所时打了通电话回家,告诉妈妈晚上她会带一位客人回家。 怎知她话都还没说,便被妈妈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砸得眼冒金星。 “你真的结婚了?” 妈妈直截了当地问她,让她脑袋一片空白,呆若木鸡。 虽然早知道依筱妤的个性藏不住秘密,愈是叫他不要说,她愈是难忍,但是听她口口声声说她知道了,还听她说会叫萧奇的嘴巴也顺便闭紧一点,她还以为筱妤这次真会替她保守秘密,怎知狗改不了吃屎,牛牵到哪还是牛。只有她这个笨蛋才会相信她,真是可悲! 先在心里偷骂了筱妤一顿,她才小心翼翼地应声答道:“嗯。” “他就是娃娃的亲生父亲?”夏妈妈又问。 “嗯。” “既然最后的结果还是在一起,为什么当初要分开?因为他不想要孩子?”夏妈妈再问。 “不是的,妈。他当初根本就不知道我怀孕的事,如果他知道的话,绝对不会不要孩子的。”不想罗谦被误会,她迅速地回答。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他为什么没有对你和娃娃负起责任?”夏妈妈的声音冷冷的,有些咄咄逼人,明显无法谅解。 夏筱婕沉默了一下,才坦诚地对妈妈说,语气中充满了请求。“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是我不告而别主动离开他的,因为我不想拖累他。妈,关于我和他的事,我会全部都告诉你。我只希望你和爸爸在明白一切事实之前,不要对他有任何先入为主的想法,他真的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真的!” 电话那头一片沉静,毫无反应。 “妈,拜托你。”她求道。 许久后,才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你们大概几点会到?” 听到这句话,她就知道妈妈妥协了。 “谢谢你,妈,大概五点多,你不用准备吃的,晚餐我们大家一起到外头吃。” “家里就有饭菜了,干吗还要花钱到外面吃?在家里吃就好,我随便煮煮,你们随便吃,如果吃什么家里没有的,就自己买回来。”夏妈妈交代。 “好。”她哑声道谢,“谢谢你,妈。” “说什么傻话,挂电话了。” 妈妈说完话就把电话挂断看,但她的情绪却是过了许久才平复。 五点多,夏筱婕带着罗谦回到家。 妈妈一开始就像招待一般客人般的招待他,不冷也不热,直到听说他没有父母,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事之后,顿时之间母性整个爆发。一会儿帮他夹菜要他多吃点,一会儿又问他喜欢吃什么,下次她做给他吃,让罗谦一整个受宠若惊。 爸爸的反应倒还好,问了些有关他工作上的事,确定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无虞,不会让女儿和外孙女儿吃苦之后,便没再多问,开始和罗谦闲话家常,然后一不小心让她多年前的一个小谎言穿了帮。 第十四章 “你爸爸不是警察。”中场休息时刻,罗谦找到机会指控般的对她说。 “谁告诉你他是警察了?”她挑眉装傻。 “你。” “我有吗?” “你有。” “什么时候?” “当年第一次跟我回家的时候。” “我忘了。” “你忘了我可没忘。你怎么会这么大胆?如果我是坏人,或突然对你心生什么歹念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问题是你不是坏人,也没对我心生什么歹念呀。”她回得理直气壮。 罗谦无言以对,却在她仍为这个小胜利沾沾自喜时,把这件事告诉了爸妈,害她被爸妈狠狠地念了一顿,真是有够卑鄙的。 可是看他跟爸妈相处的这么自然,也叫的那么自然,让她的心有种隐隐生疼的感觉。 如果丢弃他的亲生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长大后会如此出息、待人和善、心地又好的话,他们会不会后悔呢?一定会吧。 她把这想法和妈妈说,妈妈毫不考虑地立刻点头附和,“当然会。”还带着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让她顿时明白,他已经虏获妈妈的心了。 所以稍晚后,当夏筱婕提起时间不早,他该早点回家休息时,妈妈会说出“既然都结婚时夫妻了,哪有分开来各自回家的道理”这样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看晚上要住这里,还是要把她们母女俩一起带回去,你自己决定。” 妈妈对罗谦说,让夏筱婕生起一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感觉。 “妈,你都不会舍不得吗?”她忍不住开口问。 “舍不得谁?娃娃吗?是有点,要不然娃娃留下,你跟罗谦走好了。” “妈——我是说我,你都不会舍不得吗?”真的很故意也! “舍不得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跟人跑了。”夏妈妈回以一个白眼道。 “我明明就还在这里,哪有跟人跑?”她严正抗议。 “都跑去跟人结婚了,还说没跑?” “那是——” “总之呀,俗话说的好,女大不中留啦,你妈妈我早就看开了。”夏妈妈感慨良多的摇头说。 今晚的妈妈很有演戏的感觉,让她有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一旁的罗谦却当真了。 “妈。”他认真地开口道,“我会和筱婕一样孝顺你和爸爸的,你不是失去一个女儿,而是得到一个女婿。如果你和爸爸不介意,我可以搬到这儿和你们一起住,或者你们愿意搬去我那里,和我们一起住?我会孝敬你们的。” 夏妈妈怔然的看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夏筱婕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因为她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突然之间,她觉得之前曾经怀疑过他接近自己的目的真的是好笨,她怎么会因为看过几本小说就胡思乱想,得了被害妄想症呢? 他连抛弃他的父母都不曾有过怨恨,连莫名其妙被人砍了一刀都能一笑置之,脸自己都快要累昏撑不下去了,还能拨空去帮助别人,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会有一颗报复的心呢? 他还是他,和五年前那个令她心动的男人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就像他的摄影作品一样——真、善、美。 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爱错人,能够与他重逢,甚至嫁给他,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 她真的真的好爱他。 “你有这个心意就够了。”夏妈妈说,看起来很高兴。“今晚就住这儿吧,娃娃晚上跟我睡,你睡筱婕房间。” “我要跟妈妈睡。”一旁的娃娃突然出声。 “娃娃,听阿婆的话。今晚跟阿婆睡。” 夏妈妈看向娃娃说。 “我要跟妈妈睡。”娃娃一脸坚持地说。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跟妈妈睡了,她要跟妈妈睡。 “娃娃来。”夏妈妈突然朝她招手道。 她慢吞吞地走上前。 “娃娃想不想要有弟弟或妹妹?”夏妈妈蹲下身来对她说。 “弟弟或妹妹?”她露出惊喜的表情,直接点头说:“要。” “那你今天晚上要乖乖的跟阿婆睡,这样你很快就会有弟弟或妹妹了。”夏妈妈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真的吗?”她抬头问妈妈,却发现妈妈的脸好红。 “真的。” 回答她的是爸爸,然后她看见妈妈伸手打了爸爸一下,阿婆却在那边呵呵笑,大人有时候真的好奇怪,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好了,快十点了,娃娃跟阿婆上楼准备睡觉,跟爸爸妈妈说晚安。”夏妈妈站起来。 虽然她真的很想跟妈妈睡,但是她更想要有一个弟弟或妹妹,所以—— “妈妈,亲一下,抱一下。”她对妈妈伸手道。妈妈立刻弯腰抱着她亲一下。“爸爸也要。”她转身说,爸爸也抱了她一下,亲了她一下,然后她说:“妈妈晚安,爸爸晚安。”接着跟着阿婆走上二楼的房间睡觉。 祖孙两人离去后,夏父不置一词,笑着上了楼,客厅陷入短暂的安静中,罗谦突然轻笑出声。 “我觉得你妈妈很有趣。”罗谦笑说,有人会当着自己的女儿,和第一次见面的女婿说那种意味“性”浓厚的话吗?真有趣。 “什么我妈妈?从今天起,我妈妈也是你妈妈。”她纠正他。 他温柔的凝望着她,对着她微笑,感谢与激动全留在心里。 因为她的关系,他一下子拥有了好多家人,不仅有老婆和女儿,还有爸爸和妈妈,这是他做梦都不敢妄想的美梦。她绝对不会知道他有多感谢老天让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以及多感谢她。 伸手握住她的,轻轻地将她拉入怀中,环抱着她,凝望着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对她说:“谢谢。” 夏筱婕完全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对他微微一笑,轻应了一句,“不客气。” 刹那间,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爱这个女人一辈子,不为别的,光为她的知心就已足够。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心,隔天罗谦便邀岳母到他们的新家做客,希望她能考虑一下昨晚他说一起住的事。 当然,他说他搬去夏家住也行,只不过筱婕的房间要睡三个人有点窄,就算要住在夏家,床也必须换张大的,偏偏她的房间又在三楼,怎么想都觉得换床是个大工程,所以还是选择住新家。 重点是,新家这边有一楼的房间可以给爸妈住,他们可以不必再辛苦地爬楼梯。 他希望岳母来看过房子之后,会心动的点头搬来与他们同住。 夏妈妈看了房子之后,果然很心动,直说她这辈子还没有住过豪宅,还好有他这个女婿可以圆她这个梦。 她这说法好像已经答应要搬来和他们一起住,让他们夫妻俩听了都心喜了一下,谁知她后头竟然还有个但书。 “不过你们俩才刚结婚,我们做父母的还是知趣点,不要来打扰你们的蜜月期好了。”夏妈妈打趣的说。 “妈,你和爸到底是要搬过来,还是不搬过来呀?”夏筱婕无奈的直接问。 “那是迟早的事,你在急什么?”夏妈妈看了她一眼,“毕竟我和你爸就只有你们这两个女儿,老了也只能靠你们养了。” “那——” “听妈妈把话说完。” 妈妈打断她,让她也只能闭上嘴巴,安静的听她说。 “我和你爸现在的身体都还很好,可以照顾自己,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当初你和筱妤住在国外的时候,家里不是也只有我和你爸两个人吗?现在妈妈最希望的就是你们都能过得很幸福,然后早点再替娃娃生个弟弟或妹妹。到时候妈妈会来帮你坐月子,看能不能改善你手脚冰冷,和每个月那个来都会痛的问题。” “妈,你扯太远了啦。”夏筱婕听了哭笑不得,不懂妈妈怎么老催她生孩子,她都已经生了一个娃娃了不是吗?她该催的应该是筱妤吧?“而且,”她继续说:“我知道你和爸都还很年轻,身体也都很好,所以住在一起并不是为了要照顾,而是——” “而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妈。”罗谦接声道。 夏筱婕转头看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原本她想说的是比较热闹,比较不会觉得无聊或寂寞,娃娃也可以继续和她最喜欢的阿公阿婆住在一起之类的理由,没想到。。。。。。 一家人。 对了,他从未拥有过家人,更没拥有过父母,他一定很想感受和父母全家人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感觉,她早该想到才对。 “妈,就这么决定了,你和爸也一起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她深吸一口气,依然而然的决定道。“家里少了痛她的阿公,和会煮好多好吃的东西的阿婆在,娃娃会不习惯的。” “娃娃常说阿婆煮的东西最好吃了,你忍心她以后不是跟我乱吃,就是吃我乱煮的东西吗?我的厨艺只会蒸蛋、炒蛋、简单,外加蛋炒饭而已,你应该知道吧?” “你这孩子……” 夏妈妈露出一脸无言以对的表情,“这么丢脸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只会蒸蛋、炒蛋、煎蛋,外加蛋炒饭,就不怕罗谦听了不要你吗?” “来不及了,因为我们已经结婚了。”她嘴角微扬地看向罗谦,想知道他对她不懂厨艺这点有何反应。 怎知却见他对她微微一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转头对岳母说:“妈,筱婕这样已经很利好了,因为我只会煮泡面而已。” 她一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夏妈妈却是一脸哭笑不得,来回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最后只能摇头再摇头。 “妈,为了娃娃,你和爸还是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她说。 “妈,你再考虑一下吧,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和爸的。”罗谦也加入游说的行列。 “真是受不了你们。”夏妈妈沉默了一下,终于深吸一口气,投降般地对他们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会再和你爸讨论一下,结果怎样再告诉你们。在这之前,”她突然换上一脸正经严肃的表情,看着他们。“有件事你们是不是应该先做?” 夫妻俩迅速地对看一眼,同样一脸茫然。 “什么事?”夏筱婕开口问。 “你们的婚礼啊。”夏妈妈白她一眼道,“你们又不是美国人,别以为在哪个什么拉斯加斯加的登记了,就算结了婚——” “妈,是拉斯维加斯。”她忍不住订正。 “我不管是哪里啦。”夏妈妈挥了挥手,一脸那不是重点的神情。“总之,你们好好地给我在国内结婚,好好地请大家吃顿喜酒,向所有人宣布你们的喜事。” 见母亲一脸摩拳擦掌、若有所思的表情,夏筱婕怀疑的蹙眉问道:“妈,你的目的该不会是为了要收礼金吧?” “没错!” 见母亲毫不犹豫地点头,让她傻眼。 “过去十几年来,我和你爸不知道包过几百个红包,我不趁你们姐妹俩结婚给他收回来,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这场婚礼一定要办,非办不可!”夏妈妈信誓旦旦地说。 扑哧一声,罗谦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音。 第十五章 “对不起,妈。”他边笑边说,真的是忍不住,他这个岳母也未免直接的太可爱了吧 ? “你不要笑,我是认真的。”她一脸认真。 夏筱婕翻着白眼接口道:“就是认真才好笑。”故意扯了下母亲的后腿。 罗谦瞬间又闷笑得更厉害些。他不确定自己有多久没笑得这么失控开心过,虽然他知道这对母女并不是在说笑话逗他,但是他就是觉得很好笑,觉得这种家人直来直往的对话真的很有趣,还有,很棒。 他从没拥有过家人,所以也从没听过这么直接、毫不隐瞒的对话。 不管是认识多久,交情多好的朋友,当有他这个外人在的时候,和家人相处说话时,多少都会因他的存在而做些修饰语遮掩,只有和真正的家人在一起时才会这么直来直往,不怕丢脸,这感觉真的很好。 “妈,如果为了要收礼金,上回筱妤结婚的时候不是收过了?”没理会一旁闷笑得老公,夏筱婕继续对妈妈皱眉问。 “收一次哪够?别人一下子娶媳妇,一下子嫁女儿,一下子入新居,一下子又是孙子满月的,你知道我包出去多少钱,啊?说到入新居,这房子也是新买的。。。。。。” 夏妈妈说,转头打量着四周思考着,似乎又有什么惊人之语要发表。果然,不一会儿便听她异想天开地开口道:“不如我和你爸搬过来的时候,也来办个乔迁之喜,请个客吧?” 夏筱婕忍不住翻白眼道:“妈,你还是别搬过来好了。” “哈哈……”罗谦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出声,引得那对母女双双转头看向他。“对,对不起。”他晓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怎么啦?”夏妈妈问女儿。 夏筱婕摇摇头,母女俩一同用有些迷惑不解又怀疑的表情看着他。 “什么事这么好笑?”夏筱婕开口问。 罗谦笑不可遏的摇着头,没办法回答她,因为她们母女俩的对话是在是太好笑了。重点是,他们却一脸认真没半点在开玩笑的样子,这才是最好笑的地方。 既然他都摇头了,就表示没有什么事,夏筱婕将注意力移回妈妈身上。 她打算让妈妈打消补办婚礼的念头,因为她一点也不想站在台上让人指指点点,议论着她和罗谦的过去,以及胡乱猜测娃娃到底是不是新郎官的亲生女儿这件事。 正所谓人言可畏,她压根不想自找麻烦,徒生事端,只为了妈妈想多收几个红包。 “妈,我未婚生子的事已经让街坊领居议论纷纷了,什么八卦流言都有,现在结婚还要这么高调的大宴宾客,你觉得别人会怎么说我?”她蹙眉道,要妈妈想象一下后果。 “会怎么说?”夏妈妈不以为然的睨了她一眼。“你又不是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你是和孩子的亲生父亲结婚也,他们要说什么?” 罗谦的笑声在一瞬间停了下来,母女俩没人发现。 “他们什么都可以说。”夏筱婕不自觉地轻撇了下唇瓣,露出一丝苦笑。“有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喜欢道听途说、胡说八道,然后白的都可以被说成黑的,不是吗?” “事实就是事实,谁敢胡说八道?”夏妈妈轻蹙眉头。 “喜欢胡说八道的人,而这种人比比皆是。” 夏妈妈的眉头更皱紧了些了,她突然看向罗谦,问他意见,“你的想法和筱婕一样,也不想补办婚礼吗?” 夏筱婕也转头看他,却见他似乎没有听见母亲的文化,双眼正目不转睛地瞅着她,脸上神情因不知在想什么而显得有些复杂难懂。 “罗谦?”她呼唤他,提点他。“妈妈在跟你说话。” 他眨了眨眼,表情依然复杂难懂的转头看向岳母。 “妈。”他唤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岳母轻声问道:“您刚才说孩子的亲生父亲指的……是我吗?” 没料到他会突如其来地冒出这么一个问题,母女俩全愣住了。 夏妈妈眨了眨眼,较女儿回神得早一些。 “你……难道还不知道娃娃是你的亲生女儿吗?”她难以置信地脱口问道,然后看向女儿。“你没告诉他吗?” “她告诉我娃娃今年三岁。”罗谦喃喃地说。 “三岁要怎么读幼儿园?”夏妈妈直觉反问。 罗谦怔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你不知道娃娃是你女儿的情况下还和筱婕结婚?为什么?”夏妈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原本她还为他们俩会突然结婚,多半是为了孩子,想给娃娃一个完整的家之类的原因,要不然筱婕怎会突然和一个绝口不提的男人结婚呢?尽管那个男人是娃娃的生父。 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既然婚都结看,女儿又一心维护者对方,她这个做妈的还能说什么?只能不断暗示他们俩尽快再生个孩子,好证明他们婚后生活不是相敬如宾,也有那么一点感情存在,她才能够放心。 这就是所谓的天下父母心,外表看起来完全没事,心里却担心得要命,夜夜失眠啊! 不过现在这情况是怎样?罗谦竟然不知道娃娃是他的亲生女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只是想要照顾她们母女。”罗谦喃喃地回答,此时仍因娃娃是他的女儿这件事而感到晕眩。 “现在妈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维护他,又对他这么死心眼了。”夏妈妈看向眼泛泪光的女儿说,“他的确值得你这样的对待和等待。” 夏筱婕对妈妈微笑,眼泪却从眼眶中滑落下来,她伸手将它拭去,又对妈妈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幸福的光彩。 “孩子的幸福,是父母最大的愿望。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夏妈妈由衷表示,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妈……”夏筱婕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像筱妤那么能言善道,轻而易举就能把心里的感受化为言词说出来。 但是即使她什么也没说,夏妈妈似乎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我知道。”她握住女儿的手,慈祥的微笑。 就这三个字便已经让夏筱婕感动的说不出口,所有感激与爱意全收进心里,让她的泪水瞬间又多掉了好几滴。 “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家了,免得你爸爸下班回来没饭吃。”夏妈妈拍拍她的手说,“至于补办婚礼的事,如果你真那么不想要的话,那就当妈没说过好了。” “谢谢你,妈。”她哑声道谢。 “傻孩子。”夏妈妈柔声响应,然后看了一眼处在震惊中的罗谦,再回过头来认真的对女儿交代道:“好好地谈一谈。” 她点头。 夏妈妈转身走向大门的方向,她随后跟上,陪她直到坐上车之后,这才转身回家。 一楼的屋里不见罗谦的踪影,夏筱婕走上二楼,毫无意外地看见他正坐在床畔,目不转睛地看着因玩累了而在床上熟睡的女儿、 他的手不断地轻抚着娃娃的发丝,轻碰她的小脸,她的额头和小手,好像不这么做就无法让自己相信娃娃是真实的存在,让她充满歉意。 “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哑声问,让她顿时明白了他一直都知道她就在他后方。 “因为我很担心,也很害怕。”她站在房门边轻声答道。 “担心什么?害怕什么?”他依然背对着她。 她犹豫了下,低声坦诚道:“担心你不是真心的,害怕你在知道娃娃的存在后,会和我抢娃娃。以你现在所拥有的金钱后盾,我毫无抵抗之力。” 他沉默了下,又问:“那么结婚之后呢?为什么也没告诉我娃娃是我的女儿?” 由于他依然背对着她,让她没办法看到他此刻的神情,是怨是恨,还是其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说了……”一顿,她艰涩地低声道:“会不会让你对我的态度改变,毕竟……我说谎骗了你。” 他没说话,她只能继续说:“后来,我们一起去幼儿园接娃娃后,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罗谦又缄默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怎会以为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声音始终沙哑低沉,却没有泄露太多的情绪。 “你对娃娃的态度,以及娃娃已经到了可以读幼儿园的年纪。三岁的小孩是不可能读幼儿园中班的。”她说。 “我从没养过孩子,也没有读过幼儿园,怎会知道小孩子几岁才能读幼儿园?”他缓慢的转身面对她。“至于态度,”他看着她继续往下说:“既然我们都结婚了,你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女儿,我用这种态度面对娃娃是理所当然的,难道不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却是凌厉逼人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她不畏缩地回视着他,说着人之常情。“一般人心里都会觉得尴尬,有点疙瘩,言行举止当然不可能像你这么自然而然,没有一丝勉强存在。” “所以你就认为我已经知道了?” 她点头。“还有一点,我去厕所回来时,娃娃曾开口问我说:‘你是爸爸吗?’我回答她是,你当时也在场。” “而我却以为你是在替娃娃介绍将来我要扮演的身份。”罗谦募然露出一丝苦笑,他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何须扮演呢? 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充满了苦涩,令夏筱婕不由自主的呆住了。 “这就是你当年不告而别离开我的原因?”他幽幽地盯着她问道。 她眨眼回神,低下头来轻声回答,“我不能拖累你。” “孩子是我们一起孕育出来的,怎能说是拖累?”他沙哑地嗓音中有抹压抑的悸动。 她抬头看他,露出一丝带着欣慰的苦笑。他果然没有看错他。 “就是因为知道一定会有这种反应,一定会二话不说的负起责任,所以我才不能说,才必须离开你。”她缓声解释。 他静默了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你担心我养不起你和孩子?” 她轻轻地摇头。 他脸上苦涩的表情说明了他的不信。 “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不会养不起的,筱妤和我已经证明过了。就算是养不起,我爸妈也不会对我们置之不理。”她直言否认他的揣测。 “那是为什么?”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开? 夏筱婕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地开口道:“我担心你会为了我们放弃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和你的梦想,更担心你拼命地个性会把身体弄坏,到时候我们一定会为此吵架,变成怨偶,我不想变成那样。” 这原因震得他哑口无言,半晌,他才低声说:“我不会和你吵架。” “但是我会。”她哀伤地扯了下唇瓣。“你不会知道那时我看你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有时候甚至二十个小时,身兼三职,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我的心有多难受。我很想叫你别这样虐待自己,却也知道这非你所愿,因为你需要赚钱维持生活开销。” “我不能直接那我的零用钱来帮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这么做肯会伤了你的自尊,所以我只能忍,忍到再也忍不住为止。而那天,我知道它迟早一定会到来。” 第十六章 罗谦再度无言以对,只觉得心疼。 “所以,”他直盯着她,哑声说道:“你就一个人把所有的责任和辛苦都扛下来?”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真的觉得心很痛,疼得他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心疼、不舍我的辛苦,我也一样会心疼、不舍你的辛苦?” 他沙哑地问她,脸上扭曲的表情,和粗噶痛苦的声音让夏筱婕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丝毫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他怪的是自己,非常的痛苦与自责。 她来到他身边,坐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柔声对他说:“我不是一个人,还有筱妤在帮我。”希望他能因此减少些自责。事实上他根本无须自责,因为从头到尾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全是她自己决定的。 “两个十九岁的女孩……”他激动得挤不出声音,根本无法想象那几年她们是怎么度过的,两个十九岁的女孩要读书、要工作,还要养孩子…… 过多的心疼、不舍、自责、痛苦、难受,几乎快要让罗谦承受不住。他张开双臂,瞬间将她紧紧地涌入怀中,紧得就像将她融进他体内,从此不必再受任何风吹雨打,因为外资的一切又他顶着。 而她,只能回抱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的心情稍微平静一些后,这才微微放松拥抱她的力道,却依然紧搂着她。 “你应该要和我联络的,在我成名已有能力照顾你们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联络?还是你曾经试着和我联络,却被人挡住了?”他低喃着问。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你不知道你身边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所以你连试都没有试?”他轻轻地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低头看她,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难以置信的神情里有着责难与不满。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为了我的不告而别而怨恨我。”夏筱婕犹豫地说出另一个没有尝试的理由。“我知道当初你是带着什么心情在和我交往,结果我却背叛了你的爱,所以不管你有多怨我恨我,我都甘愿受。但是我不能让娃娃成为你报复我的工具,如果你因为恨我而故意将娃娃从我身边抢走的话,我一定会崩溃。” “如果你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他瞠目瞪着她。 “人是会变的。”她轻扯唇瓣,眼底有些哀伤。“经过了这么多年,又经过了我的背叛,我不知道你是否依然没变,我不能冒险。” 罗谦无言以对地看了她半晌,想骂她又舍不得,最后只能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真的很笨。”既然都预设他可能会恨她了,怎么还无怨无悔的一个人生养着娃娃? “我知道。”她苦笑回答。 “那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这个笨女人吗?” 她怔住,愣愣地看着他。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来到她的嘴巴上方,低低地说:“很爱很爱。”然后温柔而深情的吻她。 她感动的伸手搂住她的脖子,一边回应着他的吻,一边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泪,划过脸颊,落入两人交接的唇上。 他微微地抬起头,离开她柔软的唇瓣,吻去另一滴滑过脸颊的清泪。“别哭。”低声安慰。 夏筱婕没办法控制自己,觉得这一切美好平顺的就像是一场梦。他丝毫不恨她,还心疼她、爱她,很爱很爱,让她就是想哭,幸福得想哭。 将脸颊埋进他肩窝,紧紧地搂着他,她哽咽地对她说:“我爱你,跟你一样很爱很爱。” “我知道。”罗谦哑声回应,亲吻她的发,情不禁地将她抱紧些,这辈子再也不放手。 从美国回到国内,不知不觉间都已过了一个星期,夏筱婕终于有空可以重返工作岗位,进公司销假上班。 过去一个星期,她是真的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处理娃娃换幼儿园的事之外,她还得搬家,而罗谦去看车买车——家里没有一辆车实在不方便——以及才买他所有的私人物品。 过去老是住在饭店的他,几乎什么都缺、什么都得采购,光是搞定这件事就耗掉她整整三天的时间,偏偏某人还一副可有可无又心不在焉的模样,叫他看自个儿的衣服,他却一直看女装,想买衣服给她,搞得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他的衣物少得可怜,虽然有不少件是名牌,但都是合作的厂商送的,自己买的全是杂牌,以穿着舒适为主,而且有些都已经穿破或起毛球了,他还在穿。 他的物欲和享受欲仍和五年前一样低,一点都没有随着他的知名度与收入增加。这点真的很难能可贵。 “你就这些衣服,要怎么出席那些重要场合?”她好奇地问他。 “经纪人会帮我准备衣服。” 原来如此。这就说明了,为何他在所有的公开场合上都是西装笔挺的,而私底下她却从未见过他穿西装,行李之中别说是西装了,连件衬衫都没有,全是皱巴巴的t恤。 不符哦他也很厉害就是了,明明习惯穿着t恤,叫他改穿西装,他也能穿得自然自在,帅到破表,真有他的。 想着爱人,夏筱婕不由自主地心花朵朵开,漾着笑意走进公司大门。 “大家早安。”她满脸笑容,开朗地对办公室里的同事打招呼。 办公室一片沉静,竟然没有人响应她久违的问候。 “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她眨了眨眼,疑惑的问道。该不会是在她请假的十几天里,公司里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大事吧? 办公室里仍然一片沉静,没有人回答她。事实上,大伙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各做各的事,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美玲——”她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同事的办公桌边,正打算开口问她发生什么事,没想到她却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就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觉得莫名其妙。 “小林——”她转身看向另一个同事,对方却直接旋身和另一同事说话,当她不存在似的。 夏筱婕再愚蠢,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被排挤了。但问题是为什么? 如果是筱妤的话,一定会不爽地直截了当大声地问所有人,可惜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辩之人,只要自己行得正,问心无愧,别人要怎么非议她,基本上她可以完全置之不理的。 所以,她不再以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直接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皮包后,朝经理的办公室走去,向他报告自己的归来。 敲敲门,在门里传出“进来”的声响后,她才扭动门把,推门而入。 坐在办公桌后的经理抬起头来看见是她,不知为何紧蹙了下眉头,然后对她说:“把门关上,坐一下,我们谈一谈。” 竟然连经理都有奇怪的反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筱婕皱着眉头,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走到经理所指的那张沙发椅坐下来,经理随后也坐进她对面的座位。 “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他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事?经理请说。”她面不改色,冷静以对。 “过去半年来,你的销售成绩一直很好。以一个新进人员来说,你的表现可圈可点,非常值得其他同事学习。”经理看着她说。 她沉默地听着,没有应声,知道重点还没说到。 “但是最近有些关于你的谣言……”经理犹豫地停了一下,才皱眉继续往下说:“有人说你私下利用美色,和客户做了……咳,桃色交易,所以才会有那样出色的销售成绩。” 太过震惊使夏筱婕面无血色,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桃色交易? 他们到底把她看成什么了?一个会为了金钱出卖灵魂肉体的女人?在他们眼中,她像那种人吗? “当然,以公司而言,业务只要能为公司赚钱就行了,至于用什么方法赚的,各凭本事,公司也管不着。但是妨碍风化、有损公司名誉,这就……”经理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表达得相当明显。 夏筱婕觉得浑身发冷,心凉透顶。 “经理也相信那谣言?”她的声音有些空洞。会用“也”这个字,是因为刚才同事们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他们是站在哪一方。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不只一人目睹你令人非议的行为,你现在的处境是百口莫辩,你知道吗?”经理拧眉叹息道。 目睹?百口莫辩?为什么她只觉得荒谬可笑? “请问谁目睹了?”她无法不追问。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无中生“人”的。 “我不能告诉你。” “即使对方是故意摸黑我,也不能说?” “真的是抹黑吗?”经理双眼直盯着她说。“如果真是的话,为什么会不只一个人看到?” “三人成虎的故事,经历听过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经理才说:“连我也看见了。” 夏筱婕一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她不敢置信地问。 “我也看见了。”经理以一脸痛失英才的可惜表情那个看着她,叹息地再说一次。 她真的目瞪口呆,好半响才有办法说话。 “请问经理看见什么了,可不可以请你具体地说明一下?”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想被误会得不明不白。 经理深吸一口气,又犹豫了下,这才开口,“在你请假之前,曾经卖出去一栋好几千万的豪宅,你曾在那间房子里过夜对不对?除此之外,也有人看见你在请假这段期间,不只一次在那里出入,也在饭店看过你。” “原来……”她喃喃自语地摇摇头,终于明白一切误会的由来,但却也更加心冷。 他们竟然未经查证,连和她“桃色交易”的对象有几个,或者自始自终都是同一个都没有查清楚,就这样直接定了她的罪? 对她而言,这已经不是误会的问题,而是信不信任她的人格与为人的问题。 这样的同事,这样的工作环境…… 如果她仍被钱追着跑,或许她会强迫自己忍耐地继续待下去,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她缓慢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经理,谢谢你过去半年来的照顾。我在这里正是向你辞职。”她态度坚决。 经理呆了一下,急忙起身道:“我并没有要你辞职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稍微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不要落人口实。” “我知道。总之过去半年来,谢谢你。” 朝他点了下头,夏筱婕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皮包,正打算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这工作半年的地方时,公司的玻璃门却在这时“叮当叮当”的被人推开,接着绯闻男主角出现。 办公室在场同事有一两人在看见来人时,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让她明白他们大概就是所谓的目击证人。 找到她人在何处,罗谦带着一脸帅气迷人的微笑,大步地朝她走过去,停在她面前。 第十七章 “你怎么来了?”虽然明知道周围的人全都拉长了耳朵在偷听他们俩的对话,夏筱婕还是不由自主地出声问他。 “闲着没事,向来看看你工作时迷人的模样,顺便拜个码头,感谢大家平时对我老婆的照顾。”罗谦笑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为我刚刚辞职了。”没理会四周因听见“老婆”两个字而引起的骚动,她对他解释。 辞职?四周骚动顿时又更大了些。 “怎么啦?”罗谦闻言怔愣了下,蹙眉问她。 “什么怎么了?我老公这么会赚钱,我干嘛还要辛苦工作?给老公养就好了啦。”她轻松的说,随即眯眼问:“还是,你不想养我?” “养你三辈子都没问题。”他迅速地回答。“不过——” “别不过了。我一直在想昨天那个名牌包,虽然一个皮包要价九万实在贵得离谱,但是它真的很漂亮,你买给我,当我的生日礼物好不好,老公?”她打断他,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男人不知为何,对当年两人交往时他从未送过她任何礼物,没请过她吃顿好料的、没带她出门来个正式的约会这类要花钱的事耿耿于怀,所以现在他拼命地想补偿她,有事没事就想买东西送给她,就想带她出门约会吃大餐,还拼命地计划何时要带她出国玩、去哪里玩之类的事,让她开心感动之余,还有些哭笑不得。 她开玩笑地告诉他,再这样乱花钱下去。他们一家人很快就要露宿街头,靠喝西北风过活了。 不了,他的反应却是把他所有的财产证明文件资料等全丢给她保管,令她一整个无言以对。 但是最让她惊讶到瞠目结舌的却是,那些文件里竟然还掺杂了属于她和娃娃的部分,他到底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部分财产转移到她们母女俩名下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也因此,他得意地对她说,即使他把他的钱都乱花光了,他们也还有她这个有钱的老婆和女儿可以靠,所以放心啦。 总而言之,他想把她宠坏的心意已决,所以她敢打包票,如果她真想要那个开价九万的名牌包,他肯定二话不说—— “ok呀。除了那个皮包,你还想要什么?” 瞧!她就知道。 “我想想。”夏筱婕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佯装思考的模样。现在的她根本什么都不缺好吗!拥有了他的宠爱,就像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她还有什么好缺的?她真的很满足,很幸福了。 “ok,你慢慢想,想到再告诉我。”罗谦微笑地对她说。 叮当,叮当! 玻璃门开了又关,送走那对浓情蜜意的夫妻,留下一堆惊异不定的人,目瞪口呆地久久回不了神。 老婆?老公?九万块的名牌包当生日礼物? oh,my god! 这不会是真的吧?不是桃色交易而已吗?怎么会变成老公老婆?那个年轻帅气的豪宅主人,该不会真是夏筱婕的老公吧?有可能吗? 不可能吧…… 但从两人十指交握的双手,眼中只有对方的温柔神情,和包围在他们周围的粉红色氛围,不管是真是假,都好让人羡慕。 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呀! 辞了工作,夏筱婕还以为自己会闲到发慌,结果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每天早上她还是得一如既往地早起,因为要替娃娃打理门面,送女儿去上学。 罗谦几乎每天和她一样早起,只为了和女儿上演一出十八相送的搞笑剧、让她每天早上都觉得很欢乐。 娃娃出门上学后,有时候他会拉她回房间睡回笼觉,呃,当然十之八九都会先做一下睡前运动啦,好害羞—— 有时候则会背着相机,拉她一起出门去拍照,至于地点一向随心所欲,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上天下海都有可能。 他照相的习性和五年前一样,随性而至,没有预想的内容目标,没有预定的主题,大部分都是靠缘分,以及他高超的摄影技术,和对人们表情的细微观察。他总是能注意到别人所没注意到那触动人心的瞬间,然后将它停留在他的摄影作品之中,喜怒哀乐,爱恨嗔痴,七情六欲。 她喜欢看他照相时专注的神情,更喜欢听他和被摄影者间的闲聊与交谈,但最喜欢的却是看他在得知对方需要帮助时,义不容辞的伸出援手,为对方尽心尽力时的模样。 每回见他热心助人,她都会想,他之所有会拥有现在的成就,绝对和好心有好报有关。 因为他总是拉着她上天下海的到处拍照,又要忙着到处帮助人的关系,弄得她也跟着帮忙,不过却忙得很开心,很满足。俗话说的真好,助人为快乐之本。可是说真的,每天这样忙也是很耗体力,很累人的呀。 “叮叮叮……” 早上闹钟的声响将夏筱婕从沉睡中吵醒,她疲惫的伸手摸索着床头找寻闹钟,将闹钟铃声关掉,然后疲惫的继续摊在床上,连动也不想动一下。 可是不行,她一定得起来才行,如果不起床的话,会害娃娃赶不上幼儿园的娃娃车的。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但身体却不知为何变得好沉重。幸好,她还有嘴巴可以用。 “娃娃,起床了。”她喃喃地叫唤着睡在他们夫妻俩中间的女儿。 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两分钟…… “娃娃,起床咯。” 不知过了多久,她募的听见老公叫唤女儿起床的声响,她睁开困倦的眼睛,忍不住轻吟一声,挣扎地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让他伸手轻轻地按住。 “你再睡一下,我来就好。”罗谦柔声的说。 她累得没力气与他争,轻嗯了一声,便又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沉入睡眠中。 不知过了多久,夏筱婕再度醒来,感觉一阵茫然,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没做似的。她认真地想,混沌的脑袋转得有点慢,让她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猛然大叫出声。 “娃娃!” 她倏地翻身而起,转头往娃娃睡觉的地方看去,只见床上除了她之外,那对父女早已不见踪影。 对了,她想起来了,罗谦似乎有跟她说过话,说他来什么的,叫她继续睡的样子。那应该不是一场梦才对。 拨了拨头发,她转身去找闹钟,却被上头的时间吓得目瞪口呆。 11:45,她有没有看错了,竟然快要十二点了? 她急忙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走出房间。 罗谦呢?在家或是出去了?怎么不叫醒她呢? “老公?”她走到一楼,扬声唤道。 “老婆,你醒啦。”意外地听见他从厨房探出头来,对着她微笑地响应。 “你在做什么?”她好奇询问。 “煮我们的午餐呀。”他说。 “你不是只会煮泡面?” “事实上我还会煮水饺。”他以一脸得意地表情对她说。“早上我出去一趟,看到有人在卖手工水饺就买了几包回来,所以中午我们吃水饺,ok?” 她点点头,忍不住对他说:“你干吗不叫醒我,让我睡到这么晚?” “你看起啦很累。”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她却觉得他脸上的z表情有点奇怪。 “怎么了?”她问他,然后微微地眯眼道:“你该不会是想嘲笑我的体力不济吧?” 他摇头,接着却突如其来地问了一个令她有些尴尬脸红的问题。 “老婆,你的月经几号来?” 她眨了眨眼,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干吗突然问我这个?” “我在想你是不是怀孕了?”他看着她,不疾不徐地回答。 夏筱婕瞬间呆住,过分充实忙碌的生活,让她压根儿就没有去注意这件事。她的月经都几号来的?她记得好像是十号左右,而今天是—— “今天几号?”她问他。 “二十五号。” 她呆呆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充满了怀疑与期待,还有一点点的怕受伤害。迟来会不会只是因为她近来的生活步调变了许多,是身体对抗生活习惯改变的一种反应呢? “去验验看。”罗谦走到她面前,拿了一盒验孕棒交到她手上。 “你怎么会有这个?”她愣了半响,抬头问他。 “早上去买的。” “你……。很期待吗?”她犹豫地看着他问,“如果结果是没有。。。。。。” “那也不错呀,这样我就有理由天天和我老婆做爱做的事了。”他说的直截了当,害她脸都红了。“快点,去验验看。”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点点头,拿着验孕棒走进厕所去验孕。 罗谦心跳一百地等在外头,表面上冷静模样根本全是装的,天知道他现在有多紧张。 虽然他早已是一个五岁女儿的父亲,但是却从未经历过老婆怀孕与生产的过程,更未拥有过得知老婆怀孕那一刻的感动,与等待确认之前这心急如焚的紧张感受。 老天,她怎么还没出来?结果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他上前一步,举起手想敲门,却又硬生生z地停在半空中。不能敲,不能催她,不能让她觉得有压力,他告诉自己,然后放下手来,退后一步。 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再走过来。 验孕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使用说明上不是说三分钟就能知道结果吗?难道是他太紧张太着急了,三分钟根本就还没过?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问题是,她进去时他又没计时,怎会知道她到底进去多久了? 急急急,真是急死人了。 不行,不行,他要冷静点,绝对不能让她感受到他的期待,因为如果结果不如预期的话,她肯定会为了让他的期待落空而感到抱歉难过的,他不想让她有这样的想法。 冷静,冷静,冷静—— 厕所的门蓦然地打开,夏筱婕走了出来,脸上表情 完全看不出结果如何。 “老婆——”他的声音沙哑得把自己吓了一跳,急忙轻咳了一声,整顿嗓音,重新开口,“老婆,结果怎样?”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她看着他,在他快要缺氧时,才羞赧的对他微笑点头,恩了一声。 罗谦握紧拳头,闭上眼睛,叫自己要冷静,但是真的没办法做到。 “老婆。”他压抑地低声喊她,事先警告她,“你不要被我吓到哦!” 她根本还来不及反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怎知他已一把将她打横地抱起来转圈圈,然后还一边哇哈哈的大笑出声,一边不断叫道:“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 他的兴奋之情完全表露无遗,让夏筱婕不由z自主的也跟着笑出声来。不过有一点他说错了,她得纠正他。 “你已经做爸爸了。”她说。 “我知道。”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接着继续疯了般地大叫,“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 她被逗得笑不可遏。没想到她再次怀孕会让他这么高兴。 欢乐的笑声盈满屋内,传到屋外。 今日这样,明后天也这样,一天接着一天,一年接着一年,直到永远。 尾声 【尾声】 国际知名摄影大师mr。max的摄影展在粉丝引颈期盼了三年之后,终于再度于纽约举办,师姐各地粉丝纷纷争相前往参观。 此次展览和过去一样为期一个月,但至今才过二十天,参观人次已破过去所有的记录。 mr。max的作品一如过去栩栩如生,动人心弦,每张作品都像在述说着一个故事,一个令人感动、深思,会心一笑或凄然哀愁的故事。 这次展览作品之中,有一张照片特别受到瞩目,一张名为“love”的作品,影中人是mr。max最有名的作品之一“face”中的女人,这回照片中的女人不再泪流满面,而是嫣然微笑,美丽动人,令人看了有种怦然心跳,与影中人坠入情网的感觉。max大师神乎其技的高超摄影功力可见一斑,令人赞叹。 然而,大家最想知道的还是照片中的女人。与max大师有何关系? 过去max大师在面对“face”相关问题总是一笑置之,从未正面回答过关于“face”的任何问题,今年是否一如往常?记者本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上前探问,怎知max大师这回仍是一笑,却未如以往般置之不答。 max大师说:“love。” 记者一开始并未领悟,还以为max大师是在确认他们所谈论的作品名称,直到许久之后才恍然大悟。 他们的关系。 love。 爱,他的爱。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姊妹系列之一《女王失恋后》; 2、姊妹系列之二《公主尝禁果》。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