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鹰王的娇妻》 第一章 天下如此太平。 风调雨顺,六畜兴旺,士农工商,欣欣向荣。 百姓皆道,谁能让老百姓丰衣足食,谁就是个好皇帝。 所以说,这个传承中原金氏皇朝第七代的皇帝──“皇上年纪虽少,可谓德望甚高啊。”望着游行京城的皇舆长伍,白胡子老书生率先摇头晃脑道。 “说得是,先皇治国甚佳,当今皇上更是青出于蓝,才能在短短三年内以德政感化四方邻国,比方说东鹰国。” “还有西枭国与南鸿国。” “当然还有北雁国啰。” “哎哟,这不就是统一全天下了?” 此声惊呼才响起,人潮蓦地兴奋骚动,原来是皇舆已逐渐接近。 不知谁先喊了声,“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霎时颂赞声缭绕,不绝于耳,彷佛直达天听。 直到皇舆长伍远走,人们仍然未散去,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这名年轻有为的好皇帝。 “如今天下太平,国运又如此昌隆……” “皇上想必是龙心大悦,龙体悦和。” “没错、没错,皇上一定开心得很……” 应当“开心得很”的皇帝用力地皱起眉头,足足打上四个死结。 一个死结代表一个“麻烦”,四个死结就代表四个“麻烦”。 谁说他龙心大悦?谁又说他龙体悦和? 除非他能解得开这四个死结,解决这四个“麻烦”。 话说第一个“麻烦”是── “启禀皇上!”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闯入御书房。 “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随侍于皇帝身边的老太监毛公公立即趋前低斥道。 “是、是,奴才该死!可是,奴才启禀皇上……”小太监诚惶诚恐地抬起头。 皇帝摆了摆手,要毛公公让开,接着定睛一瞧,“你是……长公主宫里的人,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长公主又做出什么『新鲜』佳肴了吧?” 堂堂九五之尊,说到这里,身子竟不自觉地战栗了下。 说起金氏皇朝的长公主凤凰,可说是人美性娴静,千万般的好,唯一不好的便是她极好中馈烹煮之事,不时兴匆匆地亲手挽袖做羹汤。 皇帝原本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还特地命人盖了一座公主专用的灶房,供凤凰使用,省得她不时跟御膳房的厨子抢地方。 很快的,公主专用的灶房盖好了,凤凰也很快乐,天天都窝在里头钻研中馈烹煮之术,终于──煮出一堆连死人都会惊得活跳跳的菜肴。 第一次,凤凰亲自做出一桌子丰盛的山珍海味,很高兴地邀请皇帝前来品尝。 第一次,皇帝也高高兴兴地赴约。 然后,那天晚上,他至少跑了十趟茅厕。 就不知道那是笼酸滋滋的“三珍五味小汤包”害的,还是那道苦哈哈的“金玉露炖龙虾汤”害的?还是…… 算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后极为歉疚的凤凰泪涟涟地前来致歉时,皇帝原谅了她。 然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到黄河心不死”。 第二次,凤凰再度做出一桌菜肴,也再度邀请皇帝品尝。 第二次,皇帝犹豫半晌后赴约,然后…… 好吧,是比第一次改善许多,他整个晚上没跑过一趟茅厕。 可是他头好晕!晕晕晕,晕到只能倒在榻上动弹不得。 这就不知道是那盅辣呼呼的“夏虫冬草八宝饭”害的,还是那盘甜腻腻的“珍菇豆沙冰糖糕”害的?还是…… 算了,那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后凤凰比上回哭得更厉害地前来致歉。 皇帝能不原谅她吗?只是,他也很客气、很婉转地“请”凤凰往后远离庖厨。 凤凰也泪眼涟涟的同意,保证除非自己的中馈烹煮之术有所精进,否则绝不会再要人品尝。 可是又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以,这回凤凰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中馈烹煮之术有所精进了,第三度邀请皇帝品尝。 又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也罢,不是有句话说“事不过三”吗?皇帝硬着头皮去了。 结果……唉,这次他是没拉肚子直跑茅厕,也没有头晕倒在床上,却是呕个不停,自晚膳后没完没了的呕到子时,又从子时一直呕到天明。 受了三次教训,连狗儿也懂得避灾躲难!往后无论凤凰再怎么泪涟涟,再怎么致歉,再怎么邀约,皇帝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赴约就是不赴约。 皇帝不赴约,凤凰怎么办?哪能怎么办!既然“毒”不到九五之尊……不、不,应该说皇帝既然没这个口褔,凤凰精心烹煮的菜肴,只好落入服侍她的宫女及太监的肚子里了。 这真是无比荣幸……老天爷!谁要这份荣幸谁拿走好了!要知道,从此之后,上吐下泻之声就从长公主的宫里源源不绝的传出,至今不曾停止。 现下,这个小太监便是因为这回“灾情”太过惨重而前来禀报,希望皇上拯救他们的小命。 “长公主今日煮了江南菜色,七大菜五小菜,共计十二道菜色,分别是……” “停停停,”皇帝立即举起手掌,“只需告诉朕,『灾情』有多严重即可。” “是,”小太监清清喉咙,道:“小甲子和小乙子晕了过去,宫女枝儿、桠儿两人躺在床上,小丙子一直跑茅厕,小丁子……” “再停!”这“灾情”真是太惨重了,要禀报到什么时候?“也罢,只要告诉朕,长公主的宫里现下还有几人能站、能醒着?” “这……只剩奴才一个。” “你怎么会没事?”皇帝奇道。 “奴才走运,今日一大早便被派往他处帮忙,半时辰前才返回长公主宫里。”小太监庆幸道。 “你确实走运。”皇帝不禁叹息。“毛公公,速令所有御医赶往长公主的宫里去。此外,传朕口谕,赐长公主宫里伺候的太监与宫女人人一笔赏银,慰劳他们的……辛苦。还有,教人请长公主过来一趟。” “奴才遵命。” 唉,说到辛苦,谁又可以来安慰他这个当皇帝的? 不想还好,愈想愈觉得命苦,皇帝支肘撑额,正沉思着时,那个再度造成“灾情”的罪魁祸首终于姗姗来迟,吶吶地等候发落。 “皇上……” “唉,您来了。”皇帝下定了决心,整容正色,注视着眼前的人儿,“您要知道,您这次又闯祸了。” “是,本宫知道……” “还有,朕可不能再护着您了。” “是,本宫知道……”鼓起勇气,凤凰问道:“那么,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的意思是,要把凤凰给嫁了。 虽说辈分上凤凰是皇帝的姑姑,但皇帝贵为一国之君,他说要把她嫁了,她再怎么不愿,也还是得嫁。 金氏皇朝长公主出阁,天下哗然也诧然。 “听说了吗?皇上竟要把长公主嫁到东鹰国去呢!” “那东鹰国虽说是我朝友邦,可是地处蛮荒,想深宫中的公主何等娇弱,能受得了吗?” “就是说啊……” 姑且不论凤凰受不受得了,至少伺候皇帝的毛公公注意到,皇帝的眉头已然少了一个死结。 原本,金氏皇朝长公主的嫁舆是万般光彩华丽,但是在历经漫漫长路上的风沙吹拂后,已满是尘土。 当东鹰国的迎亲队伍终于与金氏皇朝的送嫁队伍碰头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景象──一整排被风沙覆盖的车马,侍卫们忙着把吹进嘴里的沙吐出来,好几名宫女一下马车便晕吐个不停。 自细致华丽的嫁舆中被人扶出来的长公主长发凌乱,遮住了半张小脸,另半张脸则露出红肿得可怕的眼睛,以及干裂的唇瓣,娇小的身材更因连日的路程而消瘦不少,薄得像张纸片儿。 老天爷!东鹰国的迎亲伍人人脸色变了又变。 “这个……她就是金氏皇朝的长公主?” “真是瘦小呀!一点都不美嘛,是谁说她貌若天仙来着?” 各国各俗各眼光,若说金氏皇朝认为女子姿色美在纤细柔弱,那么东鹰国正好相反,认为女子以身材健美为佳。 所以,在他们眼中,这个一看就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金氏皇朝长公主真的是──丑得可以啊! 他们的王上当真要娶这么个又脏又丑又矮小的女人吗? 是啊,本王当真要娶这么个又脏又丑又矮小的女人吗?东鹰王也在心中这样惊疑地想着,一双浓眉不觉紧紧的打了个死结。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当场掉头离去。 但由于他的身分,他非但不能这么做,更得主动迎上前去。 “你就是金氏皇朝的长公主?” 当他见到对方身子晃了晃,当真要昏过去,立即不假思索的向前,健臂一伸,便将她半搂半抱的拥入怀里。 “唔……”凤凰原本头晕目眩得紧,可是她没想到自己非但没有瘫软倒在地上,反而偎入一副温暖厚实的身躯。 一惊,她仰起小脸,看向东鹰王,她待嫁夫婿的脸庞。 眉毛黑粗粗,眼睛凶狠狠,从鼻子下方直到下巴则是一团毛茸茸的胡子……啊,莫非她要嫁的不是什么东鹰国国王,而是一头熊不成? 而且还是会说人话的熊! “不准晕!”东鹰王忍不住命令道。 拜托!他都还没嫌她丑呢,她竟一看到他就要晕死过去?这教他如何好声好气? “呜呜……”她也不想晕哪,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好让她发软的双脚有时间站稳就行了。 啧,这女人,不会柔弱得连站都没办法站吧? 东鹰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可是双臂却不由自主地收紧。这么一收紧,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掌完全贴合她的臀。 多么娇小,却又多么浑 圆挺翘,彷佛成熟饱满的桃子,皮薄薄的,一口咬下去鲜汁满嘴…… 而且,她的身子或许瘦小,却绝不是瘦在胸脯上,双峰高耸鼓胀地贴着他的胸膛,轻微的蹭动让他更加意识到那份圆润柔软的触感……东鹰王顿时陷入遐想。 另一方面,总算不再晕眩、双腿发软的凤凰,也正悄悄打量着自己的待嫁夫婿。 当然啦,他并不是一头熊,可是黝黑的脸和那满嘴的胡子使得他看来还是像头熊,是头个头魁梧、声音洪亮的熊。 不过奇怪的是,她愈看这头熊是愈看愈顺眼。 也许是因为他的怀抱好暖和,胸膛依偎起来好舒服,让人感觉好安心,彷佛即使天就要塌下来,还有这头熊先替她顶着。 也是,“天”字出头便是个“夫”字啊。 这么一想,凤凰原本浮躁不安的心绪倒平静了下来。 她对眼前的熊……不,眼前的男人试探地、讨好地笑了笑。“臣妾凤凰,见过东鹰王。” 东鹰王直勾勾地凝视着那张小脸,好半晌后才放开她,正式回礼,唤了声长公主。 “请您直接唤本宫的名字凤凰吧。”这是他身为她夫婿的权利。 他颔首,从善如流,“凤凰,妳一定累了,本王立刻差人服侍妳休息。妳好好休息过后,便举行成亲大礼。” “谢谢王上。” 第二章 东鹰国以游牧立国,即使后来学习金氏皇朝大兴土木修筑宫殿,可是样式格局仍以简单大方为主,不兴繁复华丽的雕梁画栋。 即使是东鹰王的寝宫以及御书房,里头仍无太多不必要的摆饰,除了必备的桌椅几凳以及柜子、书架外,墙上不过挂了幅长十尺宽六尺,象征东鹰王室图腾的绣毡。 东鹰王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当他振笔疾书告一段落,两道急促的呼喊以及兴匆匆的脚步声自御书房外传来,由远至近。 “王兄!王兄!” 不一会儿,两名少年、少女闯了进来。 “我们的未来王嫂人在哪里?” “听说她长得又瘦又丑,像只甫出生的小羔羊?” “还有,听说她……” “静下来,你们两个。”东鹰王不得不举起左手,示意他们闭嘴。 他语气虽严厉,可是眼底却有着一抹疼爱弟妹之情。 少年和少女自然也清楚,东鹰王严肃的神色是装出来的。 他们一左一右来到他的身边,继续吱吱喳喳。 “王兄,我们当真要有个小羔羊似的王嫂了?”翔王子好奇地又问。不若东鹰王粗犷,翔王子有着一张漂亮的俊秀脸庞。 “对。” “那她会骑马、射箭和狩猎吗?”长相神情与翔王子相似的翩王女也跟着问。 “我想她不会。”东鹰王脑海中浮现出那道娇柔的身影,并未察觉自己眼底一闪而逝的温柔。 闻言,翔王子撇撇嘴,翩王女则蹙起眉,两人异口同声道:“呿,那我们就不好找她玩啦!” “净想到玩?太傅交代的功课呢?做完了没?” “有啦、有啦,做完了。” “哎哟,王兄好唠叨喔。” 东鹰王的长相看起来虽然粗野,想法却比任何人都还要细腻深远。 身为东鹰国之首,他很早就警觉到,长年游牧的方式,并不能使东鹰国的子民过着富足的生活,各部族间更无法团结,凝聚国力。 因此,当十年前他接下王位后,便花费数年时间,以武征、谈和,各式各样能用、可用、管用的方法,几乎统一了各部族。 唯一没有被统编的,正是与东鹰王拥有相同的姓氏,鹊王爷的部族。 鹊王爷,本是最有可能登上王位的人选之一。 所以当事与愿违,是兄长之子成为东鹰王后,鹊王爷愤而离去,不惜以断绝对立之姿雄霸一方,自立为王。 东鹰王很清楚,这形同叛变,是他迟早要下手解决的事。 是夜,准备就寝。 一身柔软衣衫的凤凰,一边让陪嫁的宫女梳理长发,一边与她们闲聊。 “公主,那东鹰王长得好粗犷喔。” “东鹰国的人长得较为高大,和金氏皇朝的子民大不相同呢。” “就是啊!人长得不太一样也就罢了,连吃的、住的、穿的也……”枝儿、桠儿相互交换着眼神,大有惋惜之意。 莫怪她们会这么想,和金氏皇朝相较之下,东鹰国的宫室,在金氏皇朝中顶多只是避暑行宫的大小;东鹰国的膳食、衣饰和器皿,根本不及金氏皇朝一半的精致考究;和金氏皇朝相较之下…… “枝儿,”凤凰柔声开口,打断枝儿滔滔不绝的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本宫已经嫁到东鹰国来,自然是东鹰国的人了,日后,莫要教本宫再听见妳们说半分不是。” “是,公主恕罪!”枝儿赶紧道,连同桠儿一同屈膝跪下。 “起来吧,”她仍是那般柔声口吻,却似重达千斤万两,“若再有下次,莫怪本宫『惩罚』妳们了。” “奴婢知罪。”两名宫女一思及凤凰“惩罚”的方式,立即吓白了小脸。 “好了,本宫要休息了,妳们退下吧。” “是!” 两名宫女离去的速度之快,活像是怕她会忽然改变心意,把她们留下来“惩罚”一番似的。 凤凰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 夜,更深了,人们也已睡去,一切就待明日再说。 翌日。 一大早,王宫中便掀起一片嘈杂声,众人忙碌的准备着东鹰王与金氏皇朝长公主凤凰的成亲大礼。 四处张灯结彩,鲜艳的大红色点缀着每一个角落,让华美的宫殿更添洋洋喜气。 “吉时到──”伴着一记响亮的钹声,丝竹乐声奏起。 东鹰王率先被众人簇拥着步向喜堂。 一身银鳞软甲,粗黑的长发束于颈后,突显出他浓眉深目的长相,虽然他的脸有一大半被掩盖在那团乱糟糟的大胡子底下。 “啊,我们的王上看起来多么英姿焕发!” “你可知道,右将军的女儿得知王上真要成亲了,难过得一天只吃得下三碗饭耶。” “不然她一天通常吃几碗饭?” “三十碗。” “喔……” “哈,右将军的女儿伤心算什么?娘子军团可是人人哭得花容失色哩!” “是喔,娘子军团也会哭?不会连乌将军也哭了吧?” “哭得最大声的就是她……” 唉,好吵呢。 另一方面,同样被簇拥着步向喜堂,一路上,凤凰耳根便不得清静,隐隐约约地,即使她不想听闻,仍然有不少耳语就这样传入她耳中。 原来,长得像头熊的东鹰王,在东鹰国内可算是个美男子,且有不少女子倾心于他。 果然是异地,眼光也不一样。 看来,出身于金氏皇朝的她,可得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审美观了。凤凰如此想着。 不过,比起东鹰王长得俊不俊,她更介意的是那些为他情伤心碎的女子。 她很好奇,右将军的女儿是长得什么模样?乌将军又是什么人呢? 在大红盖头下想得出神,凤凰根本未注意到自己已经被领至喜堂,直到又一声钹声响起。 “呀!” 她一惊,不知不觉手一松,手中所握的彩球眼见就要掉落地面,幸好东鹰王眼捷手快,及时伸臂张掌捧住了彩球。 “妳没事吧?”怎么,他的新娘怎么分心了呢?东鹰王刻意略蹲下身,藉着将彩球还交的动作,想从红色盖头下方一窥她脸上的神情。 哎呀,真是失态!“没事。”眼睫低垂,凤凰不太好意思地接过彩球,春笋般的嫩指轻轻擦过男人修长粗实的指节。 不过是那短短的剎那,轻轻地,却又重重地,一丝震撼感各自流窜至两人的四肢百骸。 啊,这个有着一双结实大手,动作却又万般轻巧的男人,就要是她的夫君了。 唔,这个娇小柔弱,有着一双光滑得不可思议的小手的女子,就要是他的王后了。 某些暧昧,就在此刻的两人心头悄悄萌芽,却在下一刻被司礼官的喊声打断。 “恭请王上及王后!” 回过神,东鹰王赶紧一把挽住她的手,领着她一起走向前。 凤凰带着一丝娇羞,踏着盈盈的莲步,跟随着东鹰王的引领来到行礼定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东鹰王大婚,举国欢腾,宫中更是通宵笙歌欢舞,无处不喧哗。 寝宫里,一对高高的大红喜烛,跳跃着金黄色的焰光,与悬挂于顶的夜明珠灿光辉映一室。 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使不是自己的喜事。一群留守新房内的喜娘与宫女,也忘了恪守寡言的规矩,交谈笑语吱吱喳喳响个不停。 有名中年喜娘突然开始话从前,“想当年啊,我大姑娘上花轿,一想到将要洞房花烛,行周公之礼,紧张得把这双小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哩!” “哎哟哟!”几名喜娘有人红了脸。 “嘻嘻嘻……”更有人在一旁偷偷地笑。 “为什么要紧张呢?”也有几名年轻的女子纯真的反问,包括凤凰的贴身宫女枝儿、桠儿在内。 “还不是因为……”中年喜娘索性双手一挥,招呼众女围了个圈,开始吱吱喳喳的讲起“私房话”。“首先啊,新郎会……” “哇……”众女脸红红。 “再来啊,新娘就……” “是喔?”众女心跳跳。 “真的啊,再来新郎新娘可就……” “真是羞人!我不听,不听啦!”有人捂起羞红的耳朵。 你不想听?可是本宫想听啊!大红盖头下,听得聚精会神的凤凰只差点大叫出声。 从小就失去了母亲,长大后又一心只想研究中馈烹煮之事,凤凰从来不曾遐想过男女间的情事。 偏偏她又出嫁得匆忙,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东鹰国,稍作安顿后便立即举行大婚,整个过程中完全没人有空告诉她,洞房花烛夜里会发生什么事。 只是她现下悉知得也不够多,都怪那名中年喜娘的音量过小,其他宫女的笑叫声又太大了! 唔……凤凰咬了咬唇。有了!她可令其他人退下,只留下这名中年喜娘说给她一个人听就好啦! 就这么办。她立即轻启朱唇,“来人……” “王上驾到。”外头忽然有人大声道。 “叩见王上。” “免礼,都退下吧。” “是。恭贺王上大婚,祝您和王后琴瑟和鸣,早生王储。”接着是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往房外栘去。 哎、哎,别走啊!凤凰情急得差点从榻上跳起来,出声唤人留下。 一紧张,她对盖头外的动静更加敏感。 她听见众女离去的脚步声,接着是门扉扣拢的声响。 之后,她听见男人的皮靴踩着厚重的毛毡,笔直朝着她端坐的床边接近,更听见自己蓦地加速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盖头忽然被掀开来,凤凰一惊。 东鹰王也一惊,不过是惊艳。 一身凤冠霞披,她竟是出奇的娇美诱人,虽不似东鹰国女子神采俊俏,可是那柳眉、凤眼、樊素口的面貌,却是小巧细致得令人忍不住想好奸怜惜,也想狠狠吞下…… 东鹰王喉咙一紧,将突然遽增的唾沫用力地吞回去。 “你渴吗?”本来被他炯炯的视线催眠似的,一直与他相望,凤凰此时才注意到东鹰王那猛吞唾沫的动作。 “渴?”这形容词用得真简单,也真贴切,他的咽喉整个发干,腹下的欲 望正急遽贲张热烫。 “那臣妾帮您倒杯茶来可好?”凤凰急切地想表现自己为人妻贤慧的一面。 见她起身,东鹰王便往旁边让开,让她忙去。 凤凰在桌前东摸摸西看看,“怪了……”检查完摆了满桌的佳肴美味,她纳闷地偏首。 “什么事怪了?”她身后冷不防传来这句问话。 凤凰转过身,却意外落入东鹰王的怀中,双颊蓦地羞红,“这里竟没有茶水呢!一定是枝儿她们忘了,臣妾这就去唤人备茶水。” “没有茶,就喝酒吧。”东鹰王才不肯让她离开他的怀中。“莫忘了,我们现下应该喝的不是茶,而是酒。” “咦?”凤凰一呆,“喝酒?” 他边带着她坐下,边与她耳语,“是啊,交杯酒。” “喔。”又一抹羞红迅速自凤凰的耳根处迅速渲染开来。 东鹰王见状,忍不住俯首欺近她,吻住她的唇。 炽烫又浓烈,男人的唇就如此有力地霸占住那张樱桃小口,席卷她所有的感官。 第三章 她顿时全身发软,秀颈更像是失去力气似的,软软地被他的大手掬捧在掌心,唇舌任他恣意品尝。 “王上……”初识情欲,凤凰的娇躯被激起最强烈也最自然的反应,燃起欢愉的火花。“您、您不是……”又羞又怯又怕,她的娇颜侧枕于东鹰王胸前,娇声喃语,提醒着他,“不是说要喝交杯酒……” “是啊。”东鹰王低笑着,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朝桌上的镶金玉酒壶探去。 一把握住酒壶,他却不将酒倒入杯里,反而凑近嘴边,仰首豪饮。 “咦?”凤凰傻眼。交杯酒不是该两人交杯同饮吗? 一眨眼,东鹰王俯首,再度亲吻她。随着男人的气息,烈酒同时哺入她的唇里,霎时间,酒若飞瀑般冲刷她的四肢百骸。 她低声嘤咛,肌肤烫红,耳鸣心眺。酒原是冰冷的,此时因为男人唇舌的温烫,变得热辣。 喔,她好热,凤冠霞披下的肌肤不只是烫红,简直是要燃烧起来了。 “这酒真是美。”以嘴哺酒,不知不觉间,东鹰王已经把一整壶酒都哺尽,俯在她耳边低语。 “这酒真美……”她跟着嘤咛,已然醉了,“咦,王上,您拿掉我的凤冠了?” “是啊。” 以千珍百宝打造而成的凤冠,非但价值连城,重量也不轻,可是东鹰王却仅以长指微微一挑,便轻而易举地将它从她头上拎起。 呼!轻松多了。眨眨美眸,凤凰露出如释垂负的浅笑。 可是她才稍稍放松些,东鹰王的长指便自她娇柔的小脸一路婉蜒着往下抚摸,滑过她小巧的下颚、咽喉和锁骨。 美眸半醉半眯,凤凰凝视着他的举止,“王上,您在解本宫的嫁衣呢。” 她真的是醉了,要不原本满口谦称的“臣妾”,也不会变成“本宫”。 “是啊。”每当那大红嫁衣多褪去一分,她的白嫩肌肤便多露出一分,也让他的热铁多膨胀了好几分! “呵呵,”她匆地娇笑,“这和她们说的一样……” “什么?”她的自言自语引起他的兴趣,“和谁说的一样?” “她们啊,那个喜娘嘛……”吃吃笑着,她以猫儿似的语调,把他尚未步入寝宫前的情况描述了一遍,未了,她很认真的下结论道:“好可惜呢!” “可惜什么?”东鹰王万万没想到,女人家聚在一起长舌所聊的是非,内容会是这么的……咳咳,日后他再来发表高见。 “可惜啊,本宫听到洞房花烛夜要掀盖头,喝交杯酒,脱嫁衣,之后您就来了!”凤凰一派惋惜且带着指责的口吻,“不然本宫就会知道您接下来要对本宫做什么了。” 东鹰王啼笑皆非,一股柔情同时盈满心里。 “凤凰儿,”他开口,如此唤她,给了她一个匿称,“你真想知本王接下来会对你做什么?” “想啊。”她半醉半醒,仍毫不犹豫的点头。 “接下来,”他好整以暇的一逞着她、诱着她,“换你帮本王宽衣。” “咦?”她一想,明白了,“也是,既然您都帮本宫脱嫁衣了,那木宫自然也要为您宽衣。” 凤凰说得到,却办不到,小嘴话说得满,可是伸出的小手却怎么样都构不着他的衣襟。 “这里。”口吻不觉笑含宠溺,东鹰王主动拉起她的小手,来到他的银鳞软甲襟口。 “喔,”她甜甜的一笑,“谢谢王上帮忙。”接着开始忙碌起来。 她的小手忙碌,他的大掌也没闲着,慢斯条理地将她身上剩余的衣衫褪个精光。 很快的,赤裸雪嫩的人儿便在他眼前呈现。 反观凤凰,“哎……哎哟!”她又气又恼,小脚一跺,小嘴儿噘得可高了。 “怎么了?”东鹰王被眼前的春光迷炫了双眼,好半晌才回神问话。 “您的衣服好硬,好难脱哟。”她娇声抱怨着。 “不会的,”他诱哄、指示着,“你先把衣服往这里拉一下,对,就是这样……” 东鹰王的指示见效,很快的,男性结实精壮的胸膛裸露出大半。 “咦?”她美眸大睁,“您的胸脯……怎么和本宫长得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他想笑,但在她带着欣赏之意的视线下,欲 望比笑意席卷得更快。 “看起来不一样,”她下一个动作,竟是将手抚向自己的浑 圆,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胸膛,“摸起来更不一样。” “当然……”这会儿东鹰王可笑不出来了。当她的小手在他胸膛上抚摸的时间愈久,他浑身的欲火便烧得愈旺盛。 尤其是当她的指尖一下小心扫过他胸膛上的突起时,他更是兴奋难耐。 “啊,变硬了。”凤凰才刚惊叹出声,整个人便被他抡抱在怀中。 东鹰王刻意按着她的裸身,让她在他的躯体上磨蹭。 欢愉感席卷全身,凤凰嘤咛着,偏过小脸埋入他的肩窝。 一记令人酥软的气息拂过颈厨,东鹰王深吸口气,大步走向喜床,抱着她一起躺下。 “王上,重……” 原来是他一记翻身,男性身躯便自上方往下覆盖在她的身上,强壮压覆着柔软,重量确实不轻,莫怪她会娇声抗议。 “王上,您重……”凤凰的抗议声忽地转为娇啼。 东鹰王俯首,张唇含住她胸前的一朵花蕊,态情舔吮。 自头顶至脚趾,震颤的快 感窜流她全身,随着他忽轻匆重的力道,她的娇啼亦匆高匆低。 “您怎么……您不可以……王上!”凤凰美的眸倏地大瞠,看着男人的大卓拍开她的双腿,朝花唇里挤入手指。 被人微微撑开的刺痛感以及被填满的饱胀感,让她不由得甩头呻 吟。 “不……快离开……” 他怎么可以对她做出这么羞人,却又这么让她欢快的事?害她好想、好想要…… 本能的,她开始款摆腰臀,想躲开这羞人的入侵动作。 偏偏她摆动得再厉害,男人的长指仍不放过她。 东鹰王非但不放过她,甚至开始得寸进尺。 …… 闷声粗喘,东鹰王总算再次餍足,撤出她体内。 同样是餍足,可是凤凰累坏了,因体力不支而徐徐倒下…… 香汗淋漓,合着眼的凤凰察觉有人正爱抚着她。 这个人,除了东鹰王还会有谁? “王、王上?”老天爷,她可真有些怕了,“您还想行周公之礼?”那她可要严阵以待了。 东鹰王稍稍停顿了一下,“不是。”其实他想说的是“是”,他在心中暗道。 可是看着她累极的模样,他打消了念头。 不消说,凤凰不仅是身子疲累,连身上也留下许多明显的欢爱痕迹。 唉,就让她好好安稳的睡一觉吧。 然而事与愿违。 “哟呼!王兄,你们还在睡吗?” “哈哈,王兄竟然也会赖床?太阳都晒屁股啰!”兴高采烈的呼喊声在门外响起。 东鹰王一愣,继而转头看向窗子,外面天色果真已经大亮。天亮了?时辰过得真快,是什么时候天亮的? “嗯,什么声音……”凤凰再度张开惺忪的睡眼,有些意外地听见寝宫外活泼的大呼小叫声。 “王兄!快快和小羔羊王嫂出来用早膳。” “在外面的……是翔王子和翩王女?”凤凰出嫁前看过的东鹰王的族谱,想起了上面所列的名字。 “对,就是他们两个。”东鹰王抬起大掌一抹脸,感到微窘。“对不住,吵醒你了。你继续睡吧。” “不,没关系,臣妾是该起身了。”反正人也清醒了,索性起床吧。 螓首轻晃,凌乱的青丝如瀑,半遮半掩着她颈窝、双峰上殷红的欢爱痕迹,凤凰的模样撩得东鹰王想入非非,直想把她重新扑回床上。 “咳!我去唤人来为你更衣。”他重重地扭头,快速离去,因为若不这么做,他怕自己真的会再次将她压倒在床上。 可是他这般体贴的表现,却让凤凰误会了。 “王上……”唉,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忽然气呼呼的离去啊? “王兄!” 才步入膳厅,东鹰王和凤凰便听见少年、少女雀跃的呼喊声。 “小声点,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大呼小叫。”东鹰王低斥。 “哎哟,王兄忘记我们几岁了吗?我十四岁,翩王妹她十三岁哟。”翔王子笑得开怀。 “我才不小呢!就要满十四岁了。”翩王女纠正道,“我只小你十一个月而已,翔王兄。” “还是比我小,是妹妹啊。” “你们……”东鹰王真拿他们没辙。 倒是凤凰莞尔一笑,。多么活泼可爱的少年和少女啊! “咦,小羔羊王嫂,什么事这么好笑呀?”匆地,翩王女来到她面前问道。 “本宫是在笑,自己有幸嫁到东鹰国来后,多了你们这两位可爱的弟弟、妹妹呀。”凤凰温婉地回应。 “可爱?真的吗?”翩王女左右手各伸出食指点着自己的脸颊,开心地追问。 “当然,翩王妹扎着细细发辫的模样好可爱,小嘴儿嘟嘟的模样好可爱,现下笑容满面的模样更是可爱极了。” “嘻嘻!”翩王女笑得更加开怀。 东鹰国的王室中,除了翩王女,并没有其他年纪相近的女子,也没有年纪稍长的女性可以与她作伴,她向来觉得有些寂寞,如今王兄有了王妃,她终于有人陪伴了。 “小羔羊王嫂!”翩王女爱娇的偎入凤凰怀里。 “哼,小丫头!”莫名地眼红,可是又硬着脾气不肯承认,翔王子索性扭头不睬人。 “翔王弟。” 凤凰唤人的声音是那般温柔,翔王子忍不住回过头,凤凰已主动挽住他的手。 “本宫不曾有过弟弟呢,没想到现下多了你这个可爱的王弟,日后请多多指教。”她盈盈笑道。 “请……多指教!”双颊整个烧了起来,翔王子这下可被凤凰迷得连说话都一愣一顿的。 这景象,可是让被抛在一旁的某个人瞧得不快至极。 “是聊够了没?”东鹰王自认已拿出最大的耐性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大刺剌地振臂挥袖将凤凰搂回怀中。“早膳都要凉了。” 呋!真是的,原本他还以为这两个小家伙会对凤凰抱持好一阵子敌意,之后才会慢慢接受她,岂料一打照面就彼此招呼得这般热络,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 “王上?”凤凰不解地仰头凝望东鹰王那绷得死紧的脸。他怎地突然变了脸色? 凤凰不明白,可是旁观者清,两个少年、少女可全看得明明白白,忍不住开始恶作剧。 “喔——” “小羔羊王嫂!”翩王女一把拥住凤凰的手臂,笑得好不开心。 来不及反应的东鹰王才瞪向翩王女,翔王子就硬是从另一边挤进他和凤凰中间。 “来来来,小羔羊王嫂,我们快去用早膳,若饭菜真凉了就不好吃了。” 翔王子和翩王女同心协力,一左一右架走了凤凰。 就这么被爱妻“抛弃”的东鹰王顿时哑口无言。 哇哈哈哈!回过头,翔王子甚至不怕死地对东鹰王眨眼,摆出“成功了”的表情。 第四章 别太过分啦,小子!东鹰王在心中无声地怒吼道。 “王后,这是御衣坊送来的布料。” 丝、缎、绫、绸,各式各样的布料应有尽有,忽地,一匹色泽格外黑亮的布料攫住了凤凰的目光。 “把那匹黑色的布料取过来。” “是。” 它光滑柔轫,凤凰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这是什么布啊?” “这是缂蚕丝,既轻又保暖,是东鹰国西境的特产。” “是吗?还有没有其他颜色?” “没有了。这缂蚕丝只适合染成深黑色,其他颜色都染不均匀漂亮的。” “这样啊,那么为本宫准备一些金色与蓝色的绣线,连同这匹缂蚕丝,送到本宫的寝宫去。” “是。” 凤凰又继续翻看布料,最后又选定一块纯白色的羊毛织料与一匹水蓝色绸布。 好一会儿后,刚下朝的东鹰王一踏入凤凰的寝宫,便看见她正在桌前忙禄。 “你在忙些什么?” “王上来得正好,请让臣妾为您此一下尺寸。” 凤凰拿着那块已裁剪出大致样式的黑色缂蚕丝,朝东鹰王宽阔的双肩和结实的身子比着,目测确定尺寸合适后,红唇愉悦的扬起。 “太好了,臣妾并未错量您的尺寸。”满意地颔首,她转身走回桌前继续忙禄着。 东鹰王这才明白,“你正忙着替本王做衣服?”他也跟着走到桌旁。 “是披风。臣妾用缂蚕丝织成的布做披风,既轻又保暖,希望王上您会喜欢。” “本王一定会喜欢。”东鹰王用力颔首。 开玩笑,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女人亲手为他做的衣物? “那么另外两块布料是要拿来做什么?你的衣裙?”东鹰王挨在她身旁落坐,大手好奇地往桌上的布料摸了摸。 白色羊毛布料极软,蓝色的绸布织工紧致细密,都很不错。 “喔,臣妾要用白色羊毛布料为翩王妹裁件披肩,蓝色的绸布则是要给翔王弟做件罩褂。” “什么?”一听,东鹰王一双浓眉拧了一下。 莫怪他不高兴啊!他的王后未免花太多心神在他的王弟和王妹身上了吧? 平日里,她不是和翩王女作伴,两人一块儿采花、刺绣,要不便是被翔王子拉去马房看甫出生的小马,害他常常下朝后找人却扑了个空,真是不像话。 一恼之下……喔,不,他东鹰王乃一国之君,大人大量,怎可能跟两个小小孩儿计较? 应该说,他是为了加强对翔王弟的磨练,才特地增加他文武双方面的课业,也是为了翩王妹的将来好,所以才会安排几位新夫子来给她上新的课。 说穿了,分明定东鹰王恼怒翩王女将凤凰缠得紧,吃醋翔王子跟凤凰太靠近,这才刻意把他们全给支走。 可是这样好像还不够耶?东鹰王是很高兴凤凰打算亲手为他仿披风,但还是不喜欢她也为那两个小家伙做衣眶。 思及此,他开口道:“本王觉得没那个必要。翩王妹衣裳裙衫一大堆,不缺一件披肩;至于翔王弟嘛,男子汉大丈夫,几件简单的衣服足以遮体保暖便够,你也甭太费心了。” 闻言,凤凰一脸古怪地瞧着他。那深切的凝视看得他一阵心虚。 “王上,”忽然有所悟,凤凰放下手中布料,倾身靠向他,很认真地道:“臣妾的确和翔王弟与翩王妹十分亲近,可是,您才是臣妾的夫婿、臣妾的天,这一点您毋需怀疑。臣妾摆在一一的,是王上您哟。” 东鹰王大感羞窘。凤凰这番话岂不是告诉他,她已经发现他在吃自己弟弟、妹妹的醋? 不想还好,一想通,东鹰王简直是要自发根一路羞红到脚趾。 呿呿呿,他是谁?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国之君耶!哪会像个小姑娘般吃醋? 更何况向来只有女人会吃醋,男人才不吃那种东西咧! 拉拉杂杂想了一堆,东鹰王只好勉强同意道:“好吧,你可以继续替他们两人做衣服。” “谢王上恩准。”凤凰调皮的语气中带有微微的调侃之意。 “不过,你得把本王的披风做好再说。”他强调着自己的优先权。 “这是当然的,王上。” “你笑些什么?” “臣妾没在笑啊。” “你有!别以为本王听不出来。” “啊,王上的耳力真好。” “你果真在笑本王!” “王上耳力极佳,可是未免想得太多了些。” “呿,本王又不是女人,什么想太多。” “王上这话臣妾可不认同,谁说只有女人家想太多来着?王上难道没听说……” 就这样,这对夫妻精采地拌着嘴,一来一往,倒是便宜了一旁伺候的宫女与侍卫听得津津有味。 数日后,一件黑色披风完工。 披风的样式大方简单,黑色布面,披风下摆一角以金色与蓝色绣线绣出鹰隼图样,点明了披风主人的尊贵身分。 “好极!”东鹰王哈哈大笑,满意之情洋溢脸上,与高大结实的身材及黑色的披风相得益彰。 其他人亦纷纷赞道:“王上您看起来真俊,“王后的手真巧,瞧这披风做得多好看。” “过奖了!”粉嫩的双颊,没两句便被赞得红通通,凤凰可不敢当,“本宫的手艺不过尚可。在娘家,其他姊妹的手艺才真的是巧夺天工,绣龙龙灵,织凤凤生神哪。” 她说得谦虚,但东鹰王可不同意,“人各有所长,你一定也有所长,胜过他人吧?” “这……不敢说是有所长,而是臣妾的一点小嗜好……” 是吗?东鹰王见凤凰的美眸倏地发亮,犹如天边的灿星,便知道这个“小嗜好”对她而言是何其重要。 “什么样的嗜好?”他走近婀娜娉婷的娇俏人儿,振臂卷腕,将她纳入臂弯中,披风便形成最温暖的屏障,紧密地包裹住两人。 耳羞颊嫣红,凤凰微踮起脚尖,挨近他耳边小声地道:“臣妾喜好中馈烹煮之事。” “煮东西啊,凤凰儿一定是个好师傅。” “咦,您这么认为吗?”美眸亮过天边的灿星,凤凰急切地想求得他肯定的神情格外娇憨。 真是太可爱了!东鹰王从来没想过,女人可以露出这般教人爱怜的天真神情,尤其是那双美眸楚楚动人的凝视着他……喔,这教他怎么受得了! “没错,凤凰儿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本王相信你一定是个好师傅。”东鹰王为她打气道。 “那么,王上不反对臣妾亲自下厨烹煮?”她开口问。 “王后……”在一旁愈听愈感到大事不妙,枝儿和哑儿脸色都变了。 “当然不反对呀。”东鹰王想都不想便应道。 “那,臣妾可以随时亲自下厨烹煮?”她又问。 “可以啊。”东鹰王这回应得更快。 “那您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凤凰原本急切的神情倏地一黯,“算了。” “什么算了?”东鹰王不喜欢她如此气馁的神情,“说。” “是……”贝齿咬了咬下唇,凤凰鼓起勇气道:“待臣妾煮好后,王上愿意品尝吗?” “当然,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一旁的枝儿和哑儿只想一头撞向梁柱。 她们是陪嫁过来的,自然清楚王后的手艺如何! “看来,我们现下就该准备汤药了。”枝儿喃喃地道。 “没错,治腹泻的、治晕眩的、治呕吐的……”哑儿也认命地垮下双肩道。 凤凰喜孜孜地重返炉灶。 再度重拾过往的兴趣,她在御膳房里头待了整整一天。 整整一天,御膳房里飘出阵阵香气特殊的炊烟。 “谁在煮食啊?” “王后呢。” “当真?王后有手好厨艺啊?” 众人七嘴八舌,凤凰亲自下厨一事立即传遍王宫内。 是人都有那么一点好奇心,不少人闻到炊烟的气味后,都挤到御膳房门口探着脑袋直看。 “小羔羊王嫂,你蒸这一笼一笼的是什么啊?”翔王子率先提问。 “这是江南小点‘八宝袋小甜包’。”凤凰心情极佳,开一只竹笼盖,呈现出一整笼做成袋状的精致小点心。 “那锅里又在熬什么呢?”翩王女望向不断冒着腾腾热气的汤锅。 “那是‘百花清露海鲜汤’。” 哇,听起来昊昊吃的样子!他们即将有口福咯!两名少年、少女互望一眼,既期待又兴奋。 “这些菜色我们可以尝尝吗?” “当然可以啊。”凤凰回答得理所当然,“可是……待王上回来再一块一吃,好吗?”她说得害羞。 “嘻嘻,小羔羊王嫂脸红啰。”翩王女取笑着她。 “有吗?”凤凰赶忙放下手中的汤杓,抚向脸颊。 “不红也烧烫烫。”翔王子也跟着调侃。 “钦!你们别戏弄人嘛。”总算明白他们是开她玩笑,凤凰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当盛宴上桌,时辰刚刚好。 “王上回宫。” “王兄回来啦!”翔王子和翩王女蹦蹦跳跳的向前奔去。 凤凰踩着急切的小碎步,笑意盈然,朝那走来的高大身影迎去。“臣妾恭迎王上。” “嗯,”笑开有着一把大胡子的脸,东鹰王深邃的眼里满是期待,“你今儿个亲自下厨是吧?本王迫不及待要尝尝了。” “是!凤凰欣喜且主动挽起他的手,拉他入座,一双柔夷更是主动奉上筷子。“臣妾请王上好好品尝。” “好。”应了声,东鹰王接过筷子,不经意地,他那带有硬茧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手,刹那间像被火舌烫了一下。 倏地热烫的感觉烫麻了凤凰的手,像是有火舌自她的指尖细细地往上燃烧,接着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懂,这股又烫又麻的热流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凝望着眼前这个有着满脸大胡子的男人,已经不再会被他吓着,也不再觉得他粗丑。 甚至觉得,以往怎么看怎么黑糟糟的眉眼,如今觉得像是浓墨般好看,以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大胡于,如今怎么看都粗犷又性格,以往怎么看怎么惊慑的壮硕体态,如今怎么看都觉得魁梧磊落得足以捍卫一切。 以往她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可能爱上这男人呢?如今,她眼底心中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且慢!凤凰的心不禁一震。 她刚刚在想什么?她不再觉得他粗丑,觉得他魁梧磊落得足以捍卫一切,还发现自己爱上他了? 这…… 就在凤凰专注于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时,同桌的其他人正纷纷举箸夹菜送入嘴里吃下。 然后—— “呕!”最先动作,反应也最快的翔王子,当场吐出口中的“佳肴”,“老天爷!这是什么菜啊!” “恶……”翩王女也好不到哪去。她也想吐,可是怕摸样难看,只得牢牢捂住小嘴,双眼涌出泪水。 反应最不明显的东鹰王,则是很用力地将嘴中的菜往喉咙里吞,也不想再向桌上其他的菜色“挑战”。 一鼓作气地喝光一壶茶后,翔王子才觉得嘴里的怪味去掉得差不多,“小羔羊王嫂……” “嗯?”凤凰赶紧回神。 第五章 “这些‘八宝袋小甜包’里放了些什么?”翔王子问道。 “木耳、银莲、香枣、豆沙、桂圆、渍梅子……” “怎么会放渍梅子?”翔王子总算明白这道看似令人垂涎三尺的甜点,为何吃进嘴里却酸入骨子里。 “因为它的颜色很漂亮嘛。”凤凰理所当然地道。 “啊?”翔王子傻眼。 “那道‘百花清露海鲜汤’里放了些什么?”这会儿换翩王女发问了。 “李花露、杏花露、梨花露、梅花露、莲花露……”凤凰细数道。 “汤里当真加了一百种花露?”翩王女瞠大了双眼。 “没呢,”凤凰的语气充满遗憾,“目前只搜集到九十九种。”要知道这些花露是她在金氏皇朝时便经年搜集的,要嫁来东鹰国时还得仔细装瓶封瓮才能带着上路。 莫怪那汤的味道会“百味杂陈”,直在嘴里“发酵”啊!翩王女总算明白了。 “嗯、嗯,味道很特别吧?你们喜欢吗?”凤凰一脸急切地问,好希望听见一句赞美。 “我们……”翔王子与翩王女这下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要按照心意诚实回答,还是欺骗赞美才是? “够了,”忽地,东鹰王出声打断他们,“你们两个的功课不是还没完成呢?” “有吗?”翔王子疑惑地反问,“我们哪来的……哇!”是谁踢他的小腿? “对喔,王兄不提,我还当真忘了。”饶是翩王女机伶些,“我们的功课只完成了一点点,不赶快去完成不行啰,那王妹就先告退了?” “去吧。”东鹰王很是满意翩王女的“懂事”。 总算也跟着“懂事”的翔王子也道:“王弟也先告退了。” “去吧。”东鹰王挥挥手。 “咦,可是你们都还没吃完……”凤凰不禁有些难过。 “你就让他们去忙吧。要知道,他们的新夫子很严,谁一天没做完功课,就挨罚多抄一倍的书。”东鹰王抚了抚她的手,不借以谎言来安慰她。 “这样啊……”凤凰颔首,“没关系,那就下次再来尝尝好了。” 下次?步伐一僵,两名少年、少女缓慢地掉头,不自觉向王兄投以“求求您想想办法”的注目礼。 也罢,东鹰王认了,妻子是他的,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凤凰儿,以后你不必替他们做菜了。” “耶,为什么?”凤凰诧异地问。 “因为你一次要煮这么多人份的菜会忙坏了身子,本王不希望见你累倒。”东鹰王说出漂亮的善意谎言。 “对对对对对!”多好的理由啊!翔王子和翩王女的脑袋点得可起劲了“所以说,小羔羊王嫂你真的不必麻烦了。” “这样啊……好吧。” “太好……咳!我是说,我们就先告退了。” 目送两人飞也似的离去,凤凰回过头伤脑筋地看着满桌的菜,“那现下怎么办?还剩下这么多耶!” 原本她就是准备四个人的分量,如今只剩两个人吃……好吧,能吃下多少就多少吧! 她举箸欲夹菜,但被身旁的人一掌拦住。 “这些菜都是本王的。” “什么?”她一呆,“您要吃光这一整桌的……” “对。本王会再传御厨为你备膳。” “您吃不完这么多菜的!”她直言道。 “谁说不行?本王饿了,很饿、很饿。”仿佛要证实自己所言非虚,东鹰王一口气扒光碗中的菜肴,又迅速地为自己添满一碗。 “王上您别逞强啊!”凤凰不敢相信。他真的要一个人独自吃完一整桌的菜?那会撑死的! “本王没有逞强。” 没有逞强?才怪。 是夜,初更。 “咳!咳!咳咳咳咳……”某个“没有逞强”的男人,咳得没完没了。 “快!王上请快服下这碗汤药。”凤凰接过在旁的枝儿和哑儿早就准备好的汤药,服侍着他喝下。 半响,咳声终于平息。 是夜,二更。 “呕!呕!呕呕呕呕……”一波才平,另一波又起,这回东鹰王呕得像旱连胆汁都吐尽了。 “王上,请快服下这碗汤药。”凤凰泪涟涟,二度接过宫女手中的汤药,服侍他服下。 又过了半晌,呕声也总算平息。 是夜,三更。 “恶……” 翔王子和翩王女站在寝宫外,面面相觑,“看来王兄比我们惨多了!” “是啊,我才喝了一碗枝儿准备的汤药就好了,可是王兄居然连喝了好几次还这么……”这么凄惨! 这也难怪,东鹰王可是一个人包办了整桌凤凰所做的菜,不死也剩下半条命。 没错,此时此刻,奄奄一息的东鹰王确实是一副不死也剩下半条命的模样。他的脸色忽灰忽绿,向来飞扬的浓眉现下呈倒八字塌在沉重的眼皮上方,连那把大胡子都干瘪瘪得像枯草堆。 忙了一整晚,黑夜也变成了白昼,窗外的天空泛着鱼肚白。 东鹰王有气无力,昏昏然地躺卧在床上,凤凰则坐在床旁守着。 忙了一夜没睡,愧疚地哭肿了双眼,凤凰喃喃地责备着自己。“没事好端端煮什么菜嘛……呜呜……不煮了,日后再也不……” 东鹰王勉强睁开眼,“凤凰儿。” “是!”收住饮泣声,凤凰连忙关切地俯身向前,“您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臣妾立即传御医来。” “不必。”东鹰王摇头道。“你帮本王倒杯茶吧。”方才还没睁开眼便听见她的哭泣声,他明白,只有找事给她做,她才能转移心思。 “是。”凤凰赶紧倒了杯茶。 东鹰王自行撑起身子,就着她的手喝着,喝完茶才问:“你方才在哭什么?” “咦?”凤凰没想到他听见了她的哭泣声,那么他是否还看见她哭泣的漠样呢?很丑吧!他全都看到了吗? “没什么……臣妾只是难过。” “难过你做的菜不合本王的胃口?” “王上,您说得太客气了。”凤凰又开始掉泪,“臣妾发誓,此后不会再做菜……” “那可不行,”东鹰王打断她的话,“本王倒希望你有空就下厨做你的拿手菜给本王尝尝。” “什么?”吓得睁大泪眼,凤凰当场呆住,“王上您、您脑袋胡涂了吗?莫不是臣妾煮的菜害的吧?” 莫怪她会这么认为,想她从前每每煮的菜,都会害得金氏皇朝的皇帝又泻又晕又呕吐,如今害得东鹰王脑袋变得胡涂,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呵呵呵……” 躺在床上,要不是此刻东鹰王力气还未完全恢复,笑声肯定不会是低沉的,而是响亮的。 “你煮就是了,”他闭上双眼,“本王一定会吃光的。” 东鹰王当真说到做到。 接下来,不管凤凰端上桌的是什么样的菜肴,他吃得拧眉、吃得瘪嘴、吃得满睑肌肉都快绞成一团了,仍全都吃得一干二净。 凤凰瞧得目瞪口呆,感动之余又感到不好意思。“臣妾也……”帮忙吃一点。她也拿起筷子。 “放下,”东鹰王命令道,“不许跟本王抢菜吃。” “这……王上,这些菜是臣妾煮的耶。”凤凰啼笑皆非。 “所以本王全要了。”东鹰王埋头苦吃,头也不抬地应道。 有“训练”就有差,东鹰王连吃凤凰煮的菜几次后,果然“功力”大增。 面不改色的,他喝光了一盅凤凰所熬的“雪莲冰糖构鸡汤”,并挥手要枝儿和桠儿撤下备在一旁的汤药。 同桌用膳的其他人都呆住了。 “王兄……您感觉还好吧?”打量了半晌,翔王子很小心的问,紧张地等着他……泻肚子。 “头会不会晕?”翩王女也关切地问。 凤凰是最紧张的那一个,“王上,您不喝汤药……”当心等会儿吐得一塌胡涂啊! “你们是怎么回事,对本王这般没信心?”真教东鹰王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臣妾不是对您没信心……”而是对自己的厨艺没信心啊。 可是,东鹰王吃完整桌的菜,还是一副身强体壮的模样,不,更可说是愈吃愈勇建。 原本他只是一日一餐吃凤凰煮的菜,后来增为一日两餐,接着,一日三餐全都吃她煮的了。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凤凰实在不敢大意。 “你们这样看着本王做什么?”东鹰王奇怪地回视一桌子只看着他吃的众人,“本王脸上有饭粒?” “不是。”众人猛摇脑袋。 “本王弄脏了衣服?” “也不是。”众人脑袋摇得更用力, “那是怎么了?”不问了,直接要答案比较快。 “没什么……只是觉得王兄好厉害。”翩王女脱口道。 “仅错、没错。”翔王子附和着。 “你们……”东鹰王皱眉。 他懂王弟和王妹的意思,他们的言下之意是,小羔羊王嫂居然还没把您给毒死啊,厉害、厉害。 真是的,这可不是什么赞美之言,希望凤凰儿别猜出他们的言下之意啊! 就寝时分,待夫妻独处,东鹰王不放心地再三叮咛爱妻。 “别管那两个小家伙说些什么。他们净说些顽皮话,当耳边风吹过去便是了,若真说得过分,让本王知道,本王会好好整治他们。” “是,臣妾明白。”凤凰应声,挥手要服侍的宫女们退下,再回眸,美眸情意深深地凝视着他。 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感受到这个君王对她的疼宠。 因为伯她受伤,他不但很努力地吃光她做的每一道菜,就算会泻会呕会头晕,甚至想教训可能说错话伤她心的弟妹。 这个君王,这个男人啊…… 莲步盈盈,在纤腰后轻晃的黑亮长发也盈盈,走到东鹰王面前,她踮起双脚,双臂主动缠上他的颈于。 你……”面对她的主动,东鹰王惊了、呆了,愣得浑身一动也不动。 觉得他惊呆的模样有趣得紧,凤凰唇角勾起微笑,主动贴向他。 软嫩嫩的红唇,在他菱角分明的脸庞上游移。 有胡子的地方,被红唇亲得暖烘烘的,没有胡子的地方,被红唇厮磨得酥麻。 东鹰王收紧双臂,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床边走去。 将她放倒在床上,他倾身欲覆向她。 “王上,”她却举起一只小手制止他。 “你不想要?”挑起一边浓眉,他问得直接,也问得饥渴。 “臣妾是想……”娇颜一红,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有点儿害羞地贴上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嗯?你……再说一次。” “臣妾……”红唇轻咬,强忍羞意,凤凰又贴在他耳边絮语。 “你声音太细了,再说一次……好、好,本王逗你的,凤凰儿,本王听见你说的话了。” 见可人儿似乎恼羞成怒,东鹰王见好便收,不再逗弄她。 不过,她方才私语的内容还真是…… “你说你想服侍本王?你想要对本王行周公之礼?” “王上!”凤凰脸儿更红了。他听清楚就好了,干嘛说出来呢?他不羞她会耶! “好好好,别气了。”东鹰王低笑着安抚她,并趁势翻了个身。 翻身之后的天地大不同,他上她下,形成他抱着她跨坐他身上之姿。 “来吧!” 起初,凤凰只是呆呆的凝视下方的男人。 第六章 接着,她因为东鹰王那副双臂一摊、双腿一分、双眼一闭的“还不快快动手”的认命模样而噗哧一笑。 之后,她被迷乱的情欲所诱惑,一双小平开始缓缓地行动,抚上他的脸庞。 柔软的指尖抚过他的宽额,抚过他的浓届,抚过他紧闭的队睑,抚过他挺直的鼻梁……咦,他的嘴在哪儿?唉,谁教他留了这么一大把又多又浓的胡子,让她连找张嘴都难。 终于找到了!凤凰柔软的指尖欣喜地压在他的嘴上。 不意东鹰王嘴一张,将她的手指含了进去。 湿湿的、热热的,男人的舌尖灵巧地舐过她指尖最纤嫩的部位。 啊,不成,是她要行周公之礼,不是他耶!她赶紧将手指从他嘴里抽出,执意要完成她的爱抚巡礼。 唉,欲速则不达!当凤凰将指尖抽出他嘴里时,东鹰王心中惋惜的一叹。 当她的小手再度抚上他身躯时,他又开始亢奋了。 手来到他的颈项,她稍稍犹豫了下,小手悉悉索索的为他宽衣,拉开遮蔽躯体的布料,然后又停顿下来。 “咦,你不打算继续了吗?”东鹰王睁开一只眼睛,“不然就换我啰?”他是没差啦。 “不行!”她马上被激起斗志,将羞窘弃于一旁,绝对不许换人来做。 继续、继续!她深吸口气,重振士气。 好吧,就让你继续。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眼睛再度合上,恢复成标准的“俎上肉”之姿。 凤凰美眸微眯。不知为何,他明明是摆出如此乖顺的模样,她却偏偏有种被他小看的感觉。 他是嫌弃她差劲的爱抚功力?被他看出她一度想打退堂鼓的心思?知道她现下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继续,更不知该朝哪里继续吗? 可恶……她生气了,要发狠了! 首先是一阵有点怪异的吸吮声响起。 忽地,东鹰王全身紧绷,犹如一把拉满的弓弦。 无法克制的粗喘频频自他嘴里逸出。 “不许乱动”原本是娇柔羞怯的嗓音,现下却带着壮士断腕般的斩钉截铁。“不然……不然我就不继续了。” “不……”相反的,原本是那么低沉富权威的男声,现下却像极度渴望地屏息以待。“不要……” “不要继续了?” “不要停!继续!” 随着她的应声,偌大的寝宫内,再度扬起一阵阵的吸吮声。 锦缎被褥间,正上演着撩人的戏码。 …… 宫中的正武殿内,东鹰王正接见一名忠心的部属,娘子军团的首领乌将军。 乌将军有着深邃的五官,一头如墨的长发束于颈后,身着银袍软甲,展现出其健美的身段。 “近来鹊王爷率叛罩余党,且战且退,已几乎被臣等逼出国境。”说着,乌将军一顿,“这本应为可喜可贺之事,但有一事令臣放心不下。” “直言无妨。”东鹰王道。 “是。臣惟恐鹊王爷和边关的盗匪结盟联手,反过来扑袭我军。” “真有这种可能吗?”东鹰王神情一紧。 “可能性虽不太大,但仍不可不防。不过,边关的盗匪自数年前被我军击溃,已四散流窜,即使双方真的联手,应仍非我军敌手。” “还是必须注意啊……” 君臣又交换了好一会儿意见。 时辰飞逝,东鹰王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 “要用午膳了,将军且一起来吧,本王仍有要事与你商讨。” “是,王上。”垂眼低眉,乌将军待东鹰王率先走向前,才随行于他身踏着步伐,乌将军悄悄抬睫,这才敢将爱慕的视线投向东鹰王。 自听闻王上即将大婚,她便伤心至今,尽管自动请调戍守边关,可是每当夜阑人静时,她仍不免因这份无缘的感情而黯然神伤…… “王上。”凤凰迎面而来,先是对东鹰王嫣然一笑,美眸才好奇的望向他后方身穿战袍的女子。 “凤凰儿,这位便是我东鹰国的大将,也是本王最为器重的乌将军。” “臣叩见王后。” “平身。”凤凰红唇含笑,美眸利落地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原来你就是乌将军啊,久仰大名了。” 没错,她想起了自己是在何时何地听过“乌将军”这个称呼。 不会连乌将军都哭了吧?哭得最大声的就是她…… 不就是在她嫁给东鹰王的大喜之日那天,隔着大红盖头所听见的一段儿耳语吗? 原来这名健美的女子就是乌将军啊…… 午膳时刻,席间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浓厚闷意,而且很明显的,这股闷意笼罩在王后与女将军身上。 不说话实在太闷了,于是凤凰试着说话打破沉闷,“乌将军,在边关生活还习惯吗?” “感谢王后的关心。” 闷! 再接再厉,凤凰又开口问道:“乌将军,边关的生活和住在王都有何不同?” “禀王后,没什么不同。” 愈来愈闷!凤凰最后只得这么说:“乌将军,你辛苦了。” “禀王后,臣不觉辛苦。” 哇,真是闷到极点啊! “你们是怎么了?”即使是粗枝大叶的男人,东鹰王也总算察觉出两人之间不对劲,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王上,”凤凰也不说破,笑盈盈地站起身,“臣妾暂且告退,去把方才特别为您准备的拿手菜端来。” “教人端来便是了。” “不、不,请让臣妾亲自去端。”凤凰坚持道,很快地欠身离席。 也罢。东鹰王耸了一下肩,心想正好可以乘机和乌将军商讨要事。 “乌将军,年节将近,本王决定拨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稿赏娘子军团。此外,军团内可有短缺什么物资?” “承谢王上赏赐,其实,臣尚有一事想禀明王上。” “但说无妨。” “娘子军团中有几名副将反映,团中有些人家中来信催促她们辞职返家,好成亲生子。”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是,臣明白,但臣恐此先例一开,日后会有更多人离开。”届时娘子军团岂不散成一盘沙? “关于此事,本王打算将娘子军团调回王都,边关改派别的将士镇守。”东鹰王决定道。 什么?乌将军一惊,“臣惶恐,王上是否不满意臣的表现?” “当然不是。乌将军是优秀的人才,为国奉献,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出色,只是女子终究要嫁人,本王不愿拖宕娘子军团诸位的终身大事。女子征战沙场并非美事,亦非先王或本王的本意。” 原来东鹰国于五十年前历经饥荒与内战,男了凋零,仅剩妇孺,先王才在万般不得已的情况下试编女军,组成娘子军团。 未料这支娘子军团打起仗来丝毫不比男子逊色,从此还成为东鹰国军队中的一支主力。 东鹰王却对此另有打算,“组成娘子军团是彼时不得已的做法,目前东鹰东鹰王的娇妻国内男丁人数已丰足,你们毋需再如此辛苦了。” “臣并不觉得辛苦……” “什么?”东鹰王没听清楚她含在嘴中的低哺。 “王上,这是您的‘三宝珍露汤’。”凤凰再度现身,适时打断这场君臣对谈。 “先放在桌上吧。”东鹰王想先跟乌将军把话谈完,“总之,本王这几日便会调派洪、白两位将军领军,同你返回边关办理交接。” 百感交集,乌将军凝眸悄悄望了东鹰王一眼,才不甘不愿的低声应命。“是,臣遵旨。” “至于娘子军区,待你领军回工都,本王再另作安排。” “臣遵旨。王上,臣能否先行告退?” 待东鹰王一颔首,乌将军立刻起身行礼,转身离去。 “怪了,她究竟是怎么了?”东鹰王困惑地看了乌将军的背影一眼,又求教似的望向王后。 这男人。凤凰在心中暗自叹息。他或许是个好君王,可是在某方面却迟钝得紧哪。 “乌将军她非常爱慕您。”凤凰直言道。 “喔,那又如何?她……”他匆地哑然,一双俊目瞠得极大,“什么?她她她……” “爱慕您。”凤凰好笑地看着他张大了嘴的模样。“您从没想过这一点,是吧?” 嘴巴总算闭上,东鹰王喃喃道:“想不到她会、会……” “王上是个好君王,自是受人爱慕。”凤凰仍盈盈笑着说话,可是一双美眸却是愈来愈寒森。 “咳!”东鹰王再迟钝也知道她生气了,赶忙转移话题。“本王趁汤还热着喝完它。” 讨好似的,东鹰王一鼓作气,拿起碗便仰头就喝。 “咕噜!”才一口,他脸色就一变,拿出不小的自制力才能勉强镇定地把碗从嘴边挪开。 “这汤……”好酸哪! “臣妾试调新味,特地加了些金桔下去煮。” 原来如此……东鹰王“酸”着一张脸,又仰首喝了一口。 他脸色再次一变。苦哇! “臣妾还拌了些鲜苦瓜汁。” 不会吧?东鹰王的脸色既“酸”又“苦”,犹豫了会儿,还是鼓起勇气喝下第三口。 没想到他脸色又一变。好涩啊! “臣妾最后又滴了几滴月檬草汁入味,还希望王上您能喜欢。” 东鹰王看着她,她唇笑、脸笑可是美眸不笑,正含着怒气。 啊,他懂了。 于是他不再停顿,一口气喝完汤,然后放下碗,真切且灼热地注视着身旁的人儿。 这样的视线,瞧得凤凰开始觉得有一点点心虚。 是,她知道乌将军爱慕他,不是他的错,而他一直没有察觉乌将军的情意,更不是他的错,她实在不应用这种方式“报复”他。 这么说来,错的人莫非是她?凤凰问着自己。 是啊!她错在一眼便看穿乌将军隐藏的女儿家心事,还心生醋意,因而临时做出这么一道酸苦涩味交杂的汤来“茶毒”无辜的夫君……不想还好,这么一想,凤凰除了心虚,更是心疼,责怪起自己来。 “对不起……” “对不起!” 一模一样但男女有别的道歉声同时响起,两人均一愣,凝眸互视,又同时开口。 “本王未能及时察觉乌将军的心意,害你恼了。” “倘偌王上也对乌将军有意,臣妾愿意接纳这位姊妹……” 且慢! “你在胡说些什么?”东鹰王气不打一处来。 凤凰有些迷糊了,“王上不是和乌将军情投意合……” “谁跟谁情投意合来着?你净胡想些什么!” 此刻换成凤凰张大了嘴。“您的意思是……” “跟本王成亲的是你,凤凰儿。本王对乌将军从来无意,只将她视为一名得力的手下,而你,”他伸手握住她的,“才是本王将共度一生的王后。 为此,他可以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那些可怕的“拿手菜”。东鹰王任命地这么想。 “真、真的吗?”这样的感动让凤凰淌下一串珍珠般的泪水。 “真的。”东鹰王举起另一只手,粗糙的手指略显笨拙地为她揩去泪水。 “真的吗?是真的吗?”她太感动了,忍不住接二连三地想确认。 “真的。”他也不厌其烦,再三保证道。 “真的吗?” “真的……” 膳厅这端,双双俪影爱语切切,情深意浓。 第七章 膳厅那端,一名去而复返的人影双眼含泪,明白自己真的是没希望了…… 也许是月色太美,睡到一半,原本沉入梦乡的女子双睫轻颤,幽幽转醒,轻轻抽离熟睡男人的怀抱,迳自下床。 须臾,仅着轻薄单衣,散着一头乌亮的青丝,凤凰娉婷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的枝阴花影和美丽的夜空。 没多久,察觉怀抱里似是少了什么,东鹰王也醒了。 带着惺忪睡眼,打着赤赙,他走到她身后。 凤凰顺势将娇躯往后一倾,任他拥入怀里。 “怎么不睡了?”东鹰王温柔地问。 “就醒了,渴了,喝喝水,顺便欣赏一下月色,” “是吗?嗯,今夜月色是很美。” 明月皓白如雪,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大地万物仿佛洒上一层银彩,使得原本看惯了的景致美得有仙境。 没有多久,银白的月亮因为云朵的遮掩,失去了踪影。 待云朵飘离,明月却染上了一层明显的红彩,宛如炽烈的火舌。 接下来,云再次遮住月光,之后又多了抹奇异的蓝彩,如此光景,瞧得两人都直了眼。 许久,他们回到床上躺下,拥抱着彼此,却迟迟无法入眠。 “天显异象……”东鹰王开口。 “是啊,”凤凰附和着,有些不安的说:“也许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果真有事要发生了。 乌将军突兀地向东鹰王提出辞呈。 臣经年投身沙场,身疲心倦,恳请王上恩准臣辞官返乡…… 啪一声,东鹰王合上这份辞呈,俊目定定注视着跪于殿下的女将军。 乌将军急违消瘦了不少,双眼带着明显的红肿,但仍保持一脸泰然自若的平静神情。 唉!东鹰王暗叹于心。于公,身为君王的他,为了社稷安危和百姓福祉,绝不该准许乌将军辞宫返乡。 可是于私…… “乌将军,”终于作出决定,东鹰王只希望这个决定是对的,“本王暂且不会准你的辞呈。” 乌将军颓然的一合眼。情思苦,尤其是伴在可见不可得的爱慕之人身旁更苦…… “本王将遣洪、白两将军直接到边关去,择日将娘子军团带回王都,你就不必跟去了。” “是。”乌将军有些有气无力地应道。 “接着,本王要派你出使金氏皇朝。” “什么?”乌将军错愕的抬起头。 “金氏皇朝的皇帝早就想向我东鹰国请益练兵之事,如今与我国已缔结亲盟,本王自当帮金氏皇朝这个忙,而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是王……” 专断地摆了摆手,东鹰王下令,“你即日便起程吧。” “您这么做好吗?”事后听闻东鹰王的安排,凤凰不免有些担心。 “这么做最好。”东鹰王自有他的考虑,“毕竟,乌将军可能是一时冲动,才会提出辞呈。本王派她离开这里,到金氏皇朝去,一来可以转移她的心思,二来可以让她忙碌于新的任务,时间一久就不易钻牛角尖了。” 美眸一转,再想了想,凤凰也觉得这个做法可行,就算心中仍残有一丝丝仿佛是将人逼走的内疚感。 对不起,乌将军,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凤凰一方面对乌将军的离去感到难过,另一方面却又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因为乌将军的事,东鹰王紧接着忙于调整其他将领的工作。 除了指派两位将军去带领娘子军团返回王都外,他又怕鹊王爷的叛军乘机兴风作浪,于是又再加派人马严加防范。 乌将军离去的消息没多久便传了开来,亦传入鹊王爷耳中。 “这是真的吗?那小儿自行赶走了那泼辣婆娘?”鹊王爷先是愕然,未了仰头放声大笑。“有趣啊有趣!” 周遭的下属不解地看着王子下断地放声大笑:“恕属下斗胆,王爷您笑些什么呢?” “本王笑那小儿如此愚蠢,竟擅自赶走那泼辣婆娘,以后谁来替他打仗?” 众所皆知,乌将军是东鹰王的左右手,将她赶走可说是形同断臂,没想到东鹰王竟会干出这种蠢事。 既然那泼辣婆娘不在,“来人!”鹊王爷开始调兵遣将,“传本王口谕,速令……” “鹊王爷撤离原先的营地?”接获前哨探子的情报,东鹰王双手背于身后,踱步沉吟,“去向呢?” “未明。” “兵力呢?” “仅剩四成。” 四成。是个说多不多,说少却也绝不嫌少的数目。 “再探。”东鹰王想起乌将军之前曾经提及的隐忧,“注意叛军是否和边关盗匪有所联系。” “是。” 听罢最新的军情,东鹰王凝神思索良久。 晚膳席间,东鹰王与其他人聊起此事,“目前情势不明,尚不能确定叛军的动态,本王亦挂心边关盗匪的去向。” “哎哟,应当没什么问题啦,王兄。我东鹰国大军在您的率领之下,可是所向无敞呢。”翩王女笑弯着眼,很豪迈地安慰兄长。 “王兄,您真要解散娘子军团啊?”翔王子吃下一筷子菜,口齿有些不清地问。 “不是解散,是要调回王都。”东鹰王挑起一边浓眉,“是谁告诉你,本王要解散娘子军团?” “每个人都这么认为啊。”凤凰注视着他道,“您不知道吧?这谣言已在宫中漫天飞舞。” 他确实是不知道。“本王已经告诉过你了,本王并不打算解散娘子军团但也不会阻止军团中的士兵和将领想成亲生子而辞职离去。” “是的,臣妾知道,您作了决定就好,”凤凰轻轻颔首,“对了,王上臣妾今日又调出一味新的花露了。” “喝——下,本王是说,你辛苦了。”东鹰王应得心惊。 “哈哈哈……”翩王女忍不住闷笑。 “嘘!要笑也得笑得小声些,嘻嘻嘻……”结果翔王子也是话才说到一半就破功。 “呋,你自己也笑得这么大声!”两兄妹又开始斗嘴。 “哎呀,你们吵什么呢……”凤凰婉言开口劝和。 笑声、吵声、叫声、劝声,声声不见得悦耳,却让人觉得很温馨。 寻常人家的饭桌上,应该也是这般热闹,一家子围着圆桌吃喝笑闹的光景吧? 东鹰王以前从不曾想象过,用膳时可以边吃边和人说说笑笑,过去他总是边用膳边和臣子、将领们谈国事,往往没吃几口饭便觉一颗心沉重如石。 原来和家人一起用膳的气氛竟是这般轻松美好,尽管翔王子和翮王女拌嘴的声音大得让他想捂起耳朵,尽管他得“相受”心爱王后的“拿手菜”,膳后肚肠仍会小小地折腾一番,尽管。。。 不管有多少“尽管”,他还是非常喜欢这种和弟妹们以及凤凰一块儿用膳的乐趣。 夜阑人静,寝宫内,东鹰王有感而发,对正替他宽衣的凤凰道:“本王好久没有和你们一起用膳了。” “王上日理万机,自然较无空闲。您今晚能拨空和臣妾与王弟王妹他们一起用膳,他们都开心极了。” “喔?就只有那两个小家伙开心吗,你呢,凤凰儿?”低语着问,东鹰王伸臂将凤凰纳入怀中,俯首以鼻尖轻轻磨蹭她的额心。 “当然开心啊。”她仰高娇颜,无法餍足似的,主动踮起脚尖亲吻他。 他下意识收紧拥抱她的双臂,加深了这个吻。 唇与舌的缠绵仍嫌意犹未尽,他的大掌开始爱抚她,从容地解开她的衣裳。 宫裳虽华丽,却远不及她的婀娜姿色。 不过,火热的线视凝视着眼前雪嫩赤裸的胴体时,他匆地领悟,就算三年五载、十年半甲子之后,她的姿色不再了,他依旧觉得她美丽动人得如同此刻。 他因这份领悟而动容,又被她再次奉上的红唇吻得浑然忘我。 瞬间高张的情欲凌驾了理智,东鹰王抱着她倒向床铺,男性的长指熟稔地探向地双褪间的柔软。 一探入她的花唇,他两根并拢的手指立即展开刺入旋转,模拟着交欢之姿。 节奏时而慢且柔,她便嘤咛,娇容不觉露出佣懒的享受神情,节奏时而快又烈,她便忍不住开口哀求。 “慢、慢、轻些……”她的娇躯随着他长指的戳刺而颤抖、拱起、紧绷。 当他的拇指重重按揉花 核时,她蓦地瞠大了美眸。 “不行了……不行……”没一会儿,爱 液如温暖春泉急速涌出,沾湿了他的手。 凤凰美眸一闭,红唇半张,柔弱无力地任他摆布。 他分开她的双腿时,她的美眸仍紧闭着。 他进入她的体内时,她的美眸依旧紧闭。 他奋力往前冲刺时,她的美眸仍然紧闭。 倏地,她那美眸紧闭的模样让东鹰王浑身一冷,迅速撤出她体内。 “来人——” 凤凰记得的并不多,她只记得,他带给她的欢快达到某个极点时,她眼前蓦地一黑。 眼前这么一黑,似乎长达几个时辰,但又像短得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待她幽幽转醒,耳边已然响起一道接一道的声响。 有咆哮声,“御医还没来吗?” 有慌乱的回话声,“奴婢、奴婢已经吩咐侍卫速请御医前来……” 有迷糊的追问声,“王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更多、更多的则是东奔西走,纷然杂沓的声响。 “不好了!不好了!王后得了急病!” 王后? 正是她啊! 喔,原来地病了…… 且慢!她病了?她自己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长睫轻颤,凤凰徐徐张开眼睛,“王上……” 咆哮声倏然消失,东鹰王猛地停步旋身,迅速来到床边,“你醒了,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臣妾不觉得哪里不舒服啊。”倒是他,脸色青白交加,看得她很不舒服呢。她想抬手抚平他纠结的浓眉。 “不,你一定是病了,要不然不会在那个时候……突然晕死过去。”东鹰王重重地摇头,“莫要担心,御医会治好你的。” 凤凰只觉得有些疲倦,仍不觉得自己病了,但未再反驳东鹰王的话。 若要她说,她觉得他才是生病的那一个。 半晌后,终于赶到的御医走入寝宫,准备为凤凰把脉问诊。 “王上,臣建议您可在寝宫外等候。”御医在把脉之前说道。 “本王不……” “王上,臣妾可否请您去转告翔王弟和翩王妹他们,臣妾并无大碍?凤凰婉言请求道。 犹豫半晌,东鹰王这才不太甘愿地顺了她的请求,“好,本王在外面等着。” “是,谢王上。”凤凰露出了一抹有点淘气的微笑。 东鹰王不怎么情愿地走到寝宫外,来回踱步,早就忘了凤凰请求他安慰翔王子与翩王女的话。 反倒是这两个孩子,一见王兄闷着脸从寝宫走出来,双双向对方使了个眼色,立即簇拥到东鹰王身边。 东鹰王烦心地踱向左边,翔王子也跟着三步并作两步跳向左边。东鹰王垮着脸走向右边,翩王女便很快的跟着挪向右边,东鹰王烦不胜烦的往前走,他们俩便手舞足蹈的跟在他身后。 那欢腾的情状,让原本紧张的在一旁伺候着的宫女、侍卫们忙不迭低头掩嘴憋笑。 哗啦、哗啦、哗啦啦……两人振臂挥舞,甚至几乎唱起歌来。 第八章 东鹰王忽然毫无预警的止住脚步,转身看着他们。 “啊哈哈……王兄?”翔王子来不及放下举得高高的双臂,只好僵在半空中,干声陪笑。 “你们在做什么?”东鹰王原本心烦得紧,这会儿被他们逗得哭笑不得。 “这个……我们只是想让王兄您轻松一下嘛。”翔王子摸摸鼻子道。 “是啊,您方才表情绷得吓人呢。您别紧张啦,小羔羊王嫂她会没事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御医一定都会治得好的。”翩王女伸手握住东鹰王的手臂,摇了摇,要他宽心。 “本王……”东鹰王哑然失笑。 真是的,方才在寝宫里,凤凰要他出来安抚这两只小的,岂料现下情况反而颠倒过来,竟是自己被这两只小的安慰呢! 霎时百感交集,东鹰王拍了拍翔王子的肩膀。“你长大了。” 翔王子浑身鸡皮疙瘩倏起。素来刚猛的王兄何时这般“温情”过了?身为王弟的他还真是不习惯耶。 东鹰王又对翩王女微微一笑,“你也懂事了。” 翩王女双眼一瞠,小嘴颤抖着,倏地开始啜泣。 “呜呜……不会吧?王兄,小羔羊王嫂会没事啦,对不对?您看起来那么难过……” 她这么一哭,东鹰王表情亦一僵,翔王子也很难过地用力咬紧下唇,一旁的宫女、侍卫更是噤若寒蝉。 原本欢乐的气氛就这样突然间陷入莫名的紧张和悲伤里。 所以,当一脸笑意的老御医一步出寝宫,就不禁因为这样的僵局而瞠目,“出什么事了?” “御医!”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他,难掩激动的同时朝他奔去。 “凤凰儿怎么样了?”东鹰王用力握住御医的双肩问道。 “小羔羊王嫂没事吧?”翔王子将脸挤入御医的视线范围内。 “您一定会医好她吧?”挤不进去的翩王女只好在一旁拚命拉扯御医的衣油。 “这个……这……”上了年纪的御医原想和颜悦色说话,却没有人专心听,于是他匆地放声大叫。“啊——” “喝!” 现下换众人被御医吓着,东鹰王赶紧松手,御医这才得以脱身。 真是的。整整衣冠,御医好整以暇的禀报道:“启禀王上,王后并未罹患任何疾病。” “什么?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没病?”否则怎会与他欢爱到一半人便晕死过去?“你确定吗?” “臣确定。王后并未患病,而是有喜了。” “有什么?”三人均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吼着问。 “王后有喜了!”御医忍不住也跟着提高声量,“恭喜王上,您将要有王储了!” 凤凰有喜的消息犹如野火燎原,传遍四面八方。 先是传遍王宫内。 “王后有喜了?那御膳房可得开始准备进补的炖品啰!” “太好了,御衣坊也该开始准备小王储的衣物了……” 再传遍王都内。 “真是天大喜事,应当好好庆祝一番!” “不如我们来放烟火,热闹一下吧?” 最后传递了整个东鹰国。 “什么?”鹊王爷霍然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吓人,“那小儿要有王储了?” “是,这是属下接获的最新消息。” “该死……该死!”鹊王爷怒极,一掌重击檀木矮几,木几应声而裂,“真该死!本王尚未……” 尚未部署完毕,尚未计画妥当,尚未有充足的兵力可举兵,东鹰王就要有王储了?! 一旦那小子有了王储,他便离王位更远了些…… “不——”双眼充血,神情狰狞,鹊王爷作势欲往外冲。 “王爷!”几名忠心的部下及时挡下他,却足足挨了他好几掌。“王爷先冷静一下啊!现下时机未到,您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对!要冷静,该冷静,绝对必须冷静…… 半晌后,鹊王爷总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他一双紧握的拳头已经因为指甲陷入掌心而涌出刺眼的猩红。 东鹰王疯了。 乐疯了。 还忙疯了。 因为有了王储而乐疯了,这可以理解,但忙疯了? 东鹰王可说是无时无刻不注意着他的王后和未来的王储。 他甫下早朝,便道:“来人,现下就召集全国最佳的织匠,给本王的王储儿裁衣裳。” 才打从御林军教场回来,便说:“即刻摆驾,到王后寝宫,本王要去陪王储儿。” 结束异国使节的接见后,立即道:“来人,教御膳房备好炖品药膳,本王要为王后与王储儿好好补一捕。” 凤凰确实需要好好的补一补,东鹰王才走到王后寝宫的门口,便清楚听见里头传出的一阵阵干呕声。 “凤凰儿?”闻声色变,踩着急促的步伐,东鹰王来到被几名宫女扶着,正在痰盂旁呕吐的凤凰身边。 “王上——”宫女们忙不迭欲行礼。 “快召御医!”都什么时候了还行礼?东鹰王一手扣住那吐得乏力的人儿,一手不耐烦地振袖一挥,指挥大局。 表面上,东鹰王指挥若定,心底可是着急得团团转。 御医替凤凰诊治后向东鹰王禀报,“王后无恙,不过是害喜罢了。” “害喜?”东鹰王愣了愣,“可是……她吐了。” “那是自然之事。” “吐到虚脱了。” “那也是自然之事。” “还吐到瘦了些。” “那更是……” “自然之事。”东鹰王闷声迳自替御医接话,面有悒色。 心疼她害喜,他却只能在一旁看得难受,不能代她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活受罪。 “臣可以开几个方子,应能有助王后缓和害喜症状。” “那就去准备吧。”东鹰王颔首,打发了御医,转身走回床边,大掌轻轻覆上呕吐后迷糊地睡去的人儿的小手。 睡了片刻后醒来,凤凰美眸一睁,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直守着她,正打着盹儿的东鹰王。 他看起来是那般的伟岸,那般充满王者气息,却又那般令她心安…… 红唇勾起微笑,她垂下眼睫,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小手竞让他握着,好紧、好暖和。 半晌后,她就这么任他握着小手,带着笑意再度沉沉入睡。 日子一天天过去,凤凰害喜的现象亦一天天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天天隆起的腹部。 不仅是腹部隆起,胸前浑 圆亦更加饱满、浑 圆、胀大,但粉晕圈儿加深了暗泽,涟漪般往外扩散,占去一大片原本雪白的肤色。 呜……她变胖变丑了啦! 浴池中,浸着热腾腾的泉水,凤凰低垂着头,揉揉腹部,又摸摸胸前,红唇往下垮,心情亦跟着低落。 虽说她知道女子怀孕便是胸胀腹隆,身段走样,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难道就没有怀了身孕又可保持原来身段的妙方吗? 心思乱,心情闷,她索性坐在浴池中,托着香腮,垮着红唇,陷入沉思浴问外,东鹰王示意宫女别出声,之后迳自走了进去。 浴间满是热腾腾的水气,浴池中,凤凰背对着门而坐,他瞧不见她的神情,可是她动也不动,透露出些许沉郁感,让他察觉出些许异状。 他的眉宇不由得一紧。她不开心吗?这么想着,他也跟着心头一沉。 东鹰王刻意加重步伐,制造出不大不小却能清楚传入她耳中的声响。 凤凰心想,其实他大可不必制造出声响,他一进来……不,他人还在浴间外时,她就知道他来了。 毋需用眼睛看,毋需用耳朵听,而是她直觉便知悉,她的王上,她的夫君,她的男人来了。 可是来了又怎地?她仍在生着气,闷着心,拗着性子,低颈垂首,不想睬他。 将她无声却又表达得清清楚楚的肢体语言纳入眼底,东鹰王也不恼,只是有些一莫可奈何,叹声连连。 叹了第一声,“怎么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随手自一旁取来一块织得紧密的棉布巾,将它抖开。 叹了第二声,“要胡思乱想,也别一直待在浴池里。御医可是提醒过,怀了胎的身子不宜浸太久的热水。”他一只手臂上挂着棉布巾,另一手则探入池中,将原本坐着的人儿扶出浴池。 叹了第三声,“你啊,现下可不是一般身子,不照顾自己,也要照顾本王的王储儿啊。”他动手扳过湿淋淋的人儿,将棉布巾披上她的身子,然后呆住了。 原来凤凰仰起湿透了的娇颜,一双睁得圆圆大大的美眸,簌簌地流出豆大的泪珠。 “小羔羊王嫂哭了?为什么?” “本王不知道。” “她一个人边沭浴边哭?那岂不是哭了很久?” “本王不知道。” “王兄啊,那你究竟是知道些什么?” 气不打一处来,东鹰王瞪着眼前的少年和少女。若非他们是他的王弟、王妹,若非他们也担心着凤凰的情况,他早就心情不快地轰人了。 虽没有把人轰走,但他也撂话警告,“待会儿你们进去探视你们的王嫂时,别乱说些不该说的话。 闻言,翔王子扬起眉,翩王女则小脑袋一歪。“哪些是不该说的话?” “就是……”东鹰王一顿,“本王不知道。” “呿!”两人用力的翻白眼。 “你们……”若非御医已经从寝宫里走出来,东鹰王早各赏了他们一颗大爆栗。 “启禀王上,王后身子无恙。” “是吗?那本王的王储呢?” “王储亦一切安好,个头甚至比微臣所预想的还要壮大。” 东鹰王这下可不明白了,“可是王后不是病得难受,忍不住哭泣?那不然是为什么?” 御医想了想,问道:“臣斗胆,可否请王上将王后生病当时的情况说得清楚些?” “这……”东鹰王的耳根红了一下,这才将当时在浴间里他与凤凰的交谈大致说了一遍。 “啥?我的天!”一听,翔王子只想叹息。 “可怜的小羔羊王嫂……”一听,翩王女也很夸张地抚额摇头。 咳了一声,御医也很想叹息,很想抚额摇头,终于明白了王后的问题出在哪里。 “王上,臣猜臆,王后身怀王储,心境与情绪均不如以往宁定,禁不起王上言语上的一再刺激。”御医算是说得很客气了。 “本王哪里刺激她了?”东鹰王忍不住为自己喊冤。 “谁说没有?”别人可不觉得他冤哪,“王兄不是叨念小羔羊王嫂胡思乱想吗?”翔王子道。 “王兄您说话的口气可以再和缓些嘛!”翩王女也道。 “臣以为,王上可以适切表达对王后的关切之情,而非只表达出对王储的关切之情。”御医不忘补充。 东鹰王嘴张着,又闭上,被指责了大半天,他总算懂了。 总而言之,凤凰因怀了身孕而情绪不稳定,渴求更多的安慰,偏偏不知情者如他,还无意间说了她不中听的话,惹得她难过,簌簌掉泪…… 脚步有些沉凝,东鹰王步入寝宫。 第九章 “王上。”他才一踏入寝宫,枝儿、桠儿便双双向他一福身。 示意她们平身后他轻声问:“王后睡了?”并看向那被轻柔纱幔笼罩的床塌。 “王后方才才睡下。”枝儿应道。 颔首,东鹰王非但没有就此离去,反而走向前。 “王上?”桠儿有些惊讶。 “你们都下去吧。”东鹰王直接往床塌边一坐,心里已有久等的准备。 说久等其实也没有等太久,宫女们才退下,他便注意到纱幔中背对他躺卧的人儿稍稍动了一下。 “凤凰儿?” 一听见他的呼唤,人影不动了。 他又等若。 片刻后,她又动了一下。 “凤凰儿?” 她又不动了。 够了!这样要等多久?“你醒了。”他索性主动出击。 “没醒、没醒。”她回应得非常快,但由于整个人蒙在被中,声音也闷闷的,“臣妾需要好好休息,否则会累坏腹中的……您的王储儿。” 唉,看来御医他们说得对,凤凰的确是被他所说的话“刺激”,才会掉泪、难过,同他呕气。 这会儿他该怎么说才好?“嗯,本王的确会担心你累坏本王的王储儿。” 凤凰匆地僵住不动。 “但是,本王更不愿见你累坏自己。” 闻言,凤凰这才放松些,迟疑地转过身来。 不过,她人是转过来了,可是仍维持着蒙头子被中的姿势,活像是包在蛹中的毛虫,实在不算是面对他。 东鹰王感到好笑,伸出大掌,把玩着她几缯散于被外的长发,一边思索着自己还该做些什么,足以向她表达出对她的关切之情。 放开她的长发,他轻柔的拍抚她的背。“本王非女子,并不明白怀胎的感受,但依本王所想,那必然沉重又辛苦,就像……”东鹰王想了又想,“是了,就像年少时的本王一样。” “臣妾不明白您的话。”终于,好奇心占了上风,凤凰稍稍拉低被子,露出一双带着疑问的美眸。 “本王年少时,是个大胖子。”东鹰王道,“脸肥身胖,肚腹圆滚滚,活像装了块大石头在里头。” “大胖子?”她美眸瞠大,狐疑又骨碌碌地朝他身上转了一圈,“臣妾不相信。” “本王说的是真的,”东鹰王告诉她,“不信的话,你大可问问翔王弟和翩王妹他们,当时他们年纪虽幼小,但一定还记得本王的水桶腰。” 水桶腰……凤凰连忙抿紧双唇,不然可就真的笑出声了。“那王上现下又怎么会如此‘苗条’?”不知不觉,她边问着,被子又拉低些,露出整张娇颜。 “因为本王减肥啊。” “您为何会想减肥?” “因为呢,”东鹰王无可奈何地坦言,“本王想翻身上马,却因为肚子太圆了而摔下去,不嗔扭伤了脚。” “嘻嘻……”不自觉吃吃轻笑,凤凰赶忙咬唇按捺住笑意,“王上您真是爱说笑。” “本王不是在说笑,说的是事实啊。”东鹰王一派认真的神情。“不过本王扭伤脚时还是没想要减肥,直到……” “直到什么?” 这下换东鹰王用力抿嘴,好半晌后才道:“直到本王骑上另一匹马,它没多久就倒下了。” “倒下?为什么?” “它的一只前脚断了,是被本王一坐而压断的。”虽很不情愿,东鹰王还是勇敢的承认道。 什么?凤凰因过度惊注而睁大美眸,小手捂住了嘴,想笑又不敢笑。 “想笑就笑吧。”双掌一摊,东鹰王倒是一派慷慨赴义之姿。 “嘻……呵呵……”经他这么一催促,本来还不好意思笑出来的凤凰下子笑得可响亮了。 东鹰王又窘又糗,却不想阻止她大笑,因为听她大笑,远比见她掉泪来得好啊。 凤凰恢复了她温柔可人、端庄贤淑的模样。 同样的,王宫里那种平静温馨,又略嫌嘈杂的气氛也跟着恢复。 下了早朝摆驾后花园,东鹰王在一处亭阁找到了人——正在踢球玩的翔王子、翩王女,以及坐在一旁休息观看的凤凰。 他的家人。 他们是他的家人!这个想法令他心房一暖,脚下步伐加快,迫不及待要加入他们。 “王上,”当他的手轻轻从后方搭上凤凰的肩膀,她头也不必回,便知道来者何人。半侧着脸,凤凰对他盈盈地笑开来。“您下早朝了?辛苦了。” “一点都不辛苦。”东鹰王轻声回应。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无论身心再劳累,只要有娇妻的这句话,再多的辛苦都一扫而空。 “王上喝些汤吧。”凤凰自一旁的宫女手中端了盅汤品,呈到东鹰王面是的,那个温柔可人、端庄贤淑的凤凰恢复了。 是的,王宫里那种平静温馨,又略嫌嘈杂的气氛也跟着恢复了。 想当然耳,凤凰那“不凡”的手艺也一样“恢复”了。 “你现下怀着王储儿,不应劳动下厨。”他喝了口汤品。 没错,她的手艺跟以往一样的…… “臣妾明白,但臣妾整日无事,总要找些事来做。更何况,臣妾只为王上下厨,累不到哪儿去的。”柔声回应着,凤凰因怀孕而变得丰腴的娇颜,散发着甜美如蜜的光彩。 那光彩,让东鹰王看得入迷。 “王兄?王兄?” “王兄为何汤匙举着,汤都洒到衣袖上了都没发现?” “嘻嘻,王兄八成是瞧小羔羊王嫂瞧得傻了。” 随着翔王子和翩王女的戏谵话语,其他人也注意到,东鹰王嘴里是喝着汤,可是一双眼却是发直地盯着凤凰不放。 凤凰稍稍偏过芳颊,东鹰王的脑袋就跟着偏向那一边。 凤凰往下垂睫,东鹰王也跟着低下视线。 凤凰回眸一记轻喧,东鹰王就—— “啊!王上将汤打翻了。” 真是的,天底下哪有人为了贪看娇妻的笑颜而不小心打翻了汤的? 有的,就是他。白日里发生的事,现下夜里回想起来,东鹰王仍然只有“尴尬”两个字可以形容。 “王上在沉思些什么?”沭浴罢,仅着就寝衫裙的凤凰半躺入他陵里。 “想你……”东鹰王清清喉咙。若真把“想你的笑容”这句话说出口,他男人的颜面可真的不保啦! 还是换个话题好了。 “本王在想鹊王爷的叛军近来的动静。”这倒是实情,确实是他近来挂心的国事。 “啊,臣妾明白。” 凤凰嫁到东鹰国至今,自然也耳闻东鹰国王室的一匙一恩怨,鹊王爷这号人物,自然已如雷贯耳。 但也只是如雷贯耳,至于这其中的恩怨情仇,她仍不清楚。 “王上可否为臣妾解惑,鹊王爷何以如此执着于叛国谋篡?臣妾觉得个中内情并非寻常。” 想来,天底下多是妄想称王之士,但以鹊王爷叛变如此多年而不改其志,背后必有强烈的动机。 “你说得没错,”东鹰王缓缓道出个中原由,“说穿了也很简单,鹊王叔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鹊王叔同我父王非但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而且是同日同时辰出生的双胞眙兄弟。” 然而,这对孪生兄弟出生时孰先孰后,一直是多年来王宫中无解之谜。 因为当年王后难产,母子均危,加上一片兵荒马乱,众人只忙着抢救母子三人,到头来,竞无人能肯定双生子的长幼顺序。 后来是他们的父亲见其中一名男婴气色红润,啼声响亮,遂立此婴为长王储,而另一名较为瘦小的男婴为次王储。这名次王储,便是鹊王爷。 鹊王爷心中愤恨难平,始终认为自己才是先出生的那一个,更趁着国内发生内乱之际,擅自领军跟着叛乱,誓言要夺回自己应得的王位。 “而我父王生前心中总带着一念之仁,不愿真正对王叔痛下杀手,这才造成鹊王叔坐大的局面。” “原来如此。”凤凰颔首道。 “现下,本王只希望这一切能尽早落幕了。”拥着凤凰,东鹰王低声喃语。 接着,像是要甩去心中的烦乱,他的大手自有意识似的,探向怀中人儿的胸前。 原本的挺秀浑 圆,如今饱满圆润得不可思议,宛如凝脂,更敏感得不停微微震颤。 “王上您……” 未料到她竟是如此敏感,他又是一记轻柔的爱抚。 “不要摸啊!”胸前的花蕊立即渗出淡淡的白色汁液,教她又羞又气,“都弄湿了……” 凤凰不娇嗔还好,一如此娇嗔,让东鹰王整个人都振奋了。 “既然湿了,不如本王替你更衣吧。” “别……臣妾可以自己……别……” 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一只大掌早在她罗衫和肚兜尽褪的胸前放肆的揉弄抚蹭。 他揉弄着她汁胀的浑 圆,白嫩嫩的丰腴染上一片粉色红泽,抚蹭着那两朵软润的花蕊,直到它娇红硬实,仿佛要渗出更多汁液。 像是一种呼应,她竟察觉到双腿间也开始变湿了。 察觉到的不只有她。 “你都湿了。”她身后的东鹰王一口轻吮住她小巧的耳垂,双掌微微使力,握住她的浑 圆。 令人喘不过气的快 感,让凤凰娇啼连连,在东鹰王刻意的爱抚下,她仰身倒向他的胸膛,小手紧紧揪住身下的被褥,衫裙半掩的大腿本能地微微敞开,露出盛开的花唇。 额头泛着汗水,他怎敌得过眼前娇嫩美景的诱惑?大手倏地收紧,拇指重重擦过已然硬实的花蕊。 “不……不!”这般的刺激已太过激烈,因为怀胎,她的身子敏感至极,略略加重的刺激便足够她欢愉餍足。 有人餍足了,可是有人还没有。 一脸紧绷得有点狰狞,东鹰王经过好一番咬牙切齿后,才稍稍控制住自己。 “王上?”由于倦极了,凤凰任他将她放倒在床上,任他为她调整卧姿,替她盖上锦被。“等等,您要走了?”及时抓住他衣袖一角,她讶异地问道.“嗯!”他粗声回应。 “可是、可是……”她不解,“您不想要臣妾吗?” “不。” 这听得她芳心一冷。他不想要她吗?啊,他终究还是嫌弃她因怀了身孕而走样的身材…… “这是不行的。”他咬牙补充,“本王当然想要你,但是不行,因为本王会很急切的……伤了你。” 闻言,凤凰的芳心又开始回暖,“原来……臣妾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臣妾怀孕后容颜变丑,身子变胖,王上对臣妾没兴趣了。”她缓缓坐起身。 “没兴趣?”没想到会被如此误会,一个转身,东鹰王拉起她一只小子,朝自己的欲 望覆上。“这样会是‘没兴趣’吗?” 它是那么的火热、硬实、巨大,仿佛亟欲喧嚣的野兽,她的娇颜倏地羞红。 “明白了吧?”他想把她的手拉开,她却不依。“凤凰儿?” 非但不依,她还主动坐起身,欺近他,将另一只小手也覆上他。 东鹰王倒抽口气。 凤凰含着羞怯,可是一双小手握住他后,开始徐徐地上下套 弄。 …… 经过一夜欢恣,凤凰早上被突如其来的剧痛痛醒。 第十章 一大清早就被火急召来寝宫的御医,一为凤凰把脉,就明白王上和王后昨夜里做了什么“好事”。 “是,臣言尽于此。臣现下就为王后开安胎药方,王后最好独寝至少三个月……不,等王储出生后再说。” “啊!这么久?”真是……东鹰王一听,脸都拉长了,感到极为烦躁。 凤凰则是听完御医的“忠告”,芳心都沉了。 独寝啊……她是可以理解御医的用心良苦,可是……就不知道办不办得到呢! 喔,别误会,她并不是贪享欢爱的滋味,她只是觉得只要能夜里伴在东鹰王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能做,单纯地睡在他怀中,也是很美好的享受。 只是,她如是想,但他呢? 凤凰想起了娘家。金氏皇朝的皇帝,哪一个不是拥有六宫粉黛、后妃嫔侍?这个妃子不能伺候皇帝,那大不了找另一个嘛!做皇帝的又岂会缺少伺候龙颜的女子? 将心比心,情况相对照,这么说来,她无法伺候东鹰王,他便会再纳其他妃嫔来伺候他吧? 不想还好,愈想凤凰心愈沉。 “咦,王后您身子又哪里不舒服了?”端着安胎的汤药前来,枝儿、哑儿一眼便发现凤凰泪盈于睫,不禁惊慌起来。 “怎么办?啊,快去禀告王上……” 凤凰只顾着沉浸在自己愈想愈酸涩的思绪中,对身旁的动静不曾察觉,直到有人在她耳边焦虑地泜奂才目神。 “怎么着?凤凰儿,不会是哪儿又疼了吧?快,召御医!” “等等。”凤凰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臣妾没事的,不过是……”她瞟向搁在一旁的汤药。“啊,臣妾的汤药还没喝呢。” “你们还不快过来伺候?”东鹰王立刻下令。 “是。”枝儿、哑儿赶紧向前。 “凤凰儿,你方才在哭些什么?”东鹰王立于床边,仍不忘追问。 “没什么……”暍完最后一口汤药,凤凰耳根羞红,不肯道出自己方才转的难受心思。 若真说了,东鹰王岂不是会觉得她心眼儿小?稍有积蓄的百姓都会娶三妻四妾了,遑论一国之君想娶三百妃四千嫔又如何?她可是王后,还得欢欢喜喜的为王上挑选眼侍的女子呢! “啊,你怎么又哭了?” 直到东鹰王慌张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知道自己又泪盈于睫了。 “来人——” “不,真的不必召御医。”她再次阻止他下令。“臣妾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心头难受罢了。” “什么事?”东鹰王浓眉一蹙,“说来听听,嗯?” “喔……”迟疑再三,她的美眸膘向一旁的其他人。 枝儿、橙儿见状识趣地道:“奴婢告退。”接着一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主子们的视线,乐得到外边纳凉,里面就留给主子们情话绵绵。 说是情话绵绵,倒不如说门一合上,凤凰便滔滔不绝的抢着开口。 “王上您宽心,现下臣妾虽然无法服侍您,可是会细心帮您挑选几名嫔妃来服侍您的。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什么样的容貌、体态、才情?” “停停停!”东鹰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本王何时说过要你为本王挑选嫔妃来着?” “您是没说,但这是臣妾应当为您效劳的……”凤凰愈说愈是泫然欲泣,“您是一国之君,后宫三千佳丽是理所当然之事。” “喝!”东鹰王整个人跳起,更发出熊一般的咆哮,“你说什么,本王怎么都听不懂啊——” 凤凰被他吼得愣住,回过神后才道:“王上您的意思是……不愿臣妾为您挑选嫔妃?” “当然不愿!”他再次咆哮。 “因为您要自己挑?”她不解地问。 “什么!”又一记愤怒的咆哮,东鹰王气急败坏,“本王何时说过要挑选嫔妃?又为何要挑选嫔妃?” “因为臣妾现下无法……”凤凰用力一咬唇,“无法‘服侍’您……” “天!”大掌重重往脸上一抹,东鹰王还是按捺不住的再发出一记咆哮,“本工又不是非得要你‘服侍’不可!” 凤凰倒抽口气,美眸中流露出受了伤的痕迹。这么说来,王上连嫔妃都还没纳,就已经开始嫌弃她了? “你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东鹰王继续说下去,“本王也不是每日每晚都有……那个需求啊!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把你抱在怀里,抚抚你的长发,揉揉你的肩膀,摸摸你的手臂,本王就觉得很快活啊。” “怎么可能!”她不信,他的欲求……她是再清楚不过了。“您是王上,是……男人啊。” “怎么不可能?本王是王上、是男人又怎么着?” “您大可不必陪同臣妾……禁欲。” “本王才不是禁欲。要知道,床第之事,本王也不是轻易跟个女子说行就行的,本王可没那么随便。” 啊?随不随便这种话,应该是女子说的吧?从这个满脸大胡子的东鹰王口中道出有点儿怪,也有点儿好笑。 凤凰沉吟好半晌后才再问:“王上,臣妾是认真地想为您打算,多找些嫔妃来服侍您,如何?”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生平第一次,东鹰王尝到了“无语问苍天”的滋味。他先前同她说了那么多,都白费工夫是吧? “你如果真的为本王打算,就好好安胎养身,别再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他没好气的命令道,“明白了没?” “明白……”明白是一回事,可是心中存虑又是另一回事。 但是那一丁点存虑,也在东鹰王“纯盖被、真睡觉”的强势拥抱下,渐渐消散,凤凰睡了好香好甜好美的一觉。 反倒是东鹰王,贪看着她的睡容,少了清醒时的雍容华贵,多了恬然酣香之姿,怎么看都看不厌。 大胡子下的嘴角往两旁咧开,大大的往上扬起。 可是,正当他也想跟着合上眼,寝宫外传来的急促足音赶跑了他的睡意。他想,他可能没得睡了。 “启禀王上,有新的军情进传来。” 果真是没得睡了,唉…… 叛军要作乱,可是不挑日期时辰的。 最新的军情指出,鹊王爷不仅纠结了边关盗匪的残羽,甚至不知打哪儿集结了一队训练有素的黑衣兵士,开始发难。 边关一连数十座村庄,全数都被烧杀掳撂得一干二净。 且令人震惊的是,当地的守军不是没有试图剿匪,可是到了最后,一军十二营,三军三十六营竞只剩下不满双手十指数的活口。 “他们……没人怕疼……”一个仅剩一丝气息的活口,只来得及说出这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便死去。 “谁不怕疼?”东鹰王听了属下的禀报,百思不解。 可是虽是百思不解,东鹰王仍立即开始调兵遣将。 打仗绝非美事,但不可否认的,绝对会是一件令一个男人浑身热血沸腾,气势大振的大事。 “调洪将军于此,至于黄将军,你镇守彼地……” 连续多个日夜,御书房大门紧合,东鹰王忙着与诸位大臣、将军商议军情。 白画的光亮不知不觉被夜晚的黑暗取代。 这是一个云掩月光,合影拉得长长的夜晚。 也是一个凤凰难以安寝,在寝宫内不断来回踱步,坐下又站起身,持续重复到天际泛起鱼肚白的夜晚。 “你还没睡?”秉烛谈了通宵,甫散会,东鹰王就算双眼尽是红丝,也想贪看一眼爱妻的睡容,却没想到凤凰竞还没睡。 这下东鹰王可不高兴了。凤凰并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儿,难道不知道她这样会影响自己以及腹中的胎儿? “臣妾挂心王上嘛,”察言观色,凤凰的口吻中带了点撒娇意味,窝着男人的心口,降降他的火气。“还请王上见谅。” 瞧她如此撒娇,他能不照做吗? “罢了,”东鹰王打横抱起她,步向床塌,“你陪本王闭目养神。” “是。”凤凰躺下后,在他怀中侧身,看着他的脸庞。 连着几日几夜的忙碌,东鹰王的脸上已然刻画着疲倦的痕迹,她瞧得心好疼。 要开战了吗? 东鹰王必须亲赴沙场吗? 此仗怕是不好打,会经年累月也不一定。 那么,她要好好把握当下,尽情地贪看着他,珍惜这同杨共枕眠的每一刻。 温存细腻的小手拂上他的脸庞,一下又一下,拂过他疲倦的睑,只盼能把这些令他气色不佳的痕迹全数拂去…… 虽然累极,但东鹰王仍训练有素地控制住自己,闭目养神才半盏茶的时间便自动转醒。 但在半醒未醒的片刻,他察觉到有人正抚摸着自己。 是凤凰在抚摸着他。 “您真是辛苦了,改日一定要好好墩盅补汤给您补补身子。” 啊,如果可以,你尽量摸,把本王摸得愈舒服愈好,至于炖汤嘛,你大可免了。 “臣妾臆想,鹊王爷这回作乱,您应该会御驾亲征吧?” 没错,凤凰儿,本王将御驾亲征。 “而且,依您所言,鹊王爷断不会轻言投降,会反抗到底。” 没错,本王也这么想。 “那么……” 嗯? “那么……” 那么什么啊?东鹰王表面上努力装睡,心底可急了,恨不得立即睁眼追问。 “唉,罢了,王上您正睡着呢,臣妾说再多也没有意思,不如就此省下臣妾这番诉情衷的话……” 诉情衷耶! “你要说什么?”倏地睁开眼,东鹰王急匆匆地追问。 可是一睁眼,他心中就暗道该糟! “喔——”凤凰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王上您醒了?” 糗了! “本王是醒了。”东鹰王软声笑着说。 “醒来多久了?”若非她突然察觉到他的眼皮轻微震颤,他是还想“睡”多久? “不久、不久,不过是你说了句话的工夫。你快说,究竟你要说什么?”他回答得敷衍,但催促得可急了。 凤凰才不相信他只听见“她说了句话”,要她猜,方才她说了些什么,他全听入耳了。 真是羞人啊! “臣妾不明白王上在说什么。”双颊一鼓,小嘴一噘,凤凰偏偏不说。 “你明白的!你不是要同我诉情哀?”东鹰王哇哇叫,硬是要她把话摊明。 “臣妾才没说这种话。” “你有!你先是想炖盅补汤为本王补身子——那大可不必了!你也猜到本王会御驾亲征——这你也说对了!还有鹊王叔他断不会轻言投降……”倏地噤声,东鹰王后知后觉的发现,凤凰的脸色正随着他滔滔不绝的话愈发难看,美眸亦愈发眯紧。 “看来何必臣妾说,王上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了。”凤凰已然恼羞成怒。 “没有!”东鹰王把心一横,强行辩道:“本王哪里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本王可还没听见你诉情衷!诉情衷!” 凤凰不理他。 “诉倩衷!” 凤凰还是不理他。 “诉……”东鹰王总算发现,硬着来是强逼不出凤凰的只字片语的,于是他眼一转,豪迈的脸神奇的一变,在凤凰面前熊样变猫样。“凤凰儿,就说一次给本王听听吧?” “凤凰儿,你说一次,本王会应三遍给你听,这交易挺划算的吧?” “凤凰儿……” 第十一章 哇哇哇!不得了,她还是首次见识到东鹰王这么软的态度呢,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凤凰顿感哭笑不得。想当初,她还以为这个大胡子东鹰王既旷又野蛮,可是瞧瞧现下,这迭声撒娇的模样着实和他那一脸大胡子不搭!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随即惊声低呼。 “怎么了?”东鹰王玩笑的神色一敛,表情一整,恢复原本的神色。“你又哪里不舒服了吗?”俊目担忧地扫视着她全身上下。 凤凰在低呼之后细细凝神,接着绽出喜悦的笑容。“来。”她拉着他的大掌贴上自己隆起的腹部。 “什么?”东鹰王先是纳闷,继而大大地一震。 大掌下,一记短促却明显的踹动,不偏不倚的隔着娘亲的肚皮,正中爹亲的掌心。 瞠目张嘴,东鹰王惊得连舌头都打结了。“他、他她他……” “您的王储儿正在向您请安呢。”凤凰取笑他,“您这样就傻啦?” 之前她也有过胎动,但都只是夜闸人静睡梦中轻微的一、两记,不曾如同现下这般明显。 “喔,原来如此。”东鹰王内心一阵喜悦,也陪着玩起来了。“乖孩儿,父王很好,你在里头乖一点,莫让你母后吃苦头啊。”边说边哄,边抚边摸,东鹰王十分忙碌,“父王盼你长成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儿。” 凤凰慎道:“您一下子哄他乖,一下子又盼他活泼好动,究竟要他如何是好?” “那就动如脱兔,静若处子,这下就动静皆宜了?” “臣妾还不知王上竟会贫嘴呢。”凤凰伸出手,纤柔的指尖扫过他的手臂。“不过……” “不过什么?” “御医目前尚不敢断言王储是男是女,若此胎为女,王上您可会失望?” “女儿有何不好?你不必担心,东鹰王室历代以首位出生的王储为王位继承者,无论男女皆然。本王没跟你提过?” “王上是没提过。”现下听他这么一说,她有如服下了定心丸。 “那么,你现下知道了。”东鹰王按捺不住的再度抚上娇俏人儿的腹部注意力全集中于此。“好孩儿,再陪父王玩一下下?来嘛、来嘛……” 看来东鹰王撒娇的对象改了,凤凰也乐得轻松。 “凤凰儿,瞧,他又踹了本王一下,哈哈,实在有趣……” “您玩得像个小孩儿似的。”凤凰柔声道,“莫忘了您是一国之君哪。”“无妨,本王赶明儿再在众人面前当一国之君,现下本王只想好好陪着王储玩,因为……”他忽地沉默片刻,“本王将于明日清晨发兵。” “啊?”温柔的声音变成轻喘,她不禁垂睫,“这么快?您就不能……” 先睡个好眠再发兵?陪他的王储儿玩个三天三夜再发兵?不,其实她最希望的是…… “如果可以,臣妾真不希望见王上您上战场。”强忍着心中的担忧、不安和焦虑,她款款细诉道。“臣妾会担心您是不是会在战场上冷着、饿着、伤着,甚至、甚至……” “死去?” “呸呸呸!乌鸦嘴,一切都不算数!” “凤凰儿,本王要上的是战场,自然可能会冷着、饿着、伤着,甚至死去。” “臣妾不要听!” “不,本王要你听。本王并非置生死于度外之人,但本王向你承诺,本王一定会回来,回到你身边,即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王上……”她动容至极。 东鹰王的眼里露出灿亮的光彩,“本王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本王说到做到。” 凤凰的美眸回望着他的眼,半晌后柔和且湿润地合上,“是的,臣妾相信您……” 她确实相信他。他或许会在战场上冷着、饿着、伤着,甚至死去,但是他一定会回来,回到她身边,即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锵——”战锣敲。 “咚咚咚咚!”战鼓响,声声接连,配合着阵列庞大,整齐划一的军队。人人手中的戟光剑芒似寒星,刀弩簇尖利如锋。 身着银灰战甲头戴盔,肩披凤凰亲手所裁的黑色披风,踩着沉缓有力的步伐,东鹰王步上祭天高坛。 祭天高坛只于过年、国难以及开战前夕使用。 德高望重的老祭司为东鹰王高举焚烧的檀香,缭绕周身,求上天赐予东鹰王祝福,期望能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其他年轻的祭司吟唱着古老的旋律,采以古老的卜卦之术,以测战役的成败。 第一次卜卦,“胜——”祭司齐喊,战锣齐敲,战鼓齐鸣。 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卜卦亦十分顺利。 “胜——” 未了,东鹰王拔剑高举向天,王室徽旗迎风飘扬,东鹰国的大军齐声欢呼。 站在一旁的楼阙高台中观看这一幕,凤凰的美眸激动含泪,只觉得东鹰王,她的夫婿,简直就像个高大威武的神祇。 原先充满心中的不安忧虑一扫而空,她相信他一定会平安无事回到她身边。 又一阵战锣战鼓声齐响,步兵行走,骑兵策马,将士率众,东鹰王一马当以昂藏之姿,骑着战马,东鹰王锐利的视线看着这一切。 然后他抬头,望向凤凰所在的楼阙高台。 尽管大腹便便,凤凰依旧优雅地欠身施礼。 一切尽在否言中。 东鹰王又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发声喝令,大军正式开拔。 凤凰一直到大军最后一道人影都看不见了,才在枝儿、桠儿的扶持下徐徐站起,美眸中晶泪盈眶。 当男人出征打仗,女人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留守家中,祈求上天让他们能平安归来,无论百姓贵族皆然。 思思念念,凤凰用膳时,念着东鹰王是否吃过了?吃饱没?菜色又是否合他的胃口? 更衣沐浴时,也念着东鹰王在做些什么?身上的衣袍干净或脏了? 更不消说,晚上合眼却无法入眠,在柔软被褥上左翻右转,念着东鹰王睡得是否安稳舒适?不,也许连睡都没得睡,正忙着在打仗呢! 就这么着,无数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翻腾如浪涛,一波波侵袭着她。 凤凰渐渐陷入半睡半醒的迷梦间: 然后,她梦见了他…… 无独有偶,军营主将帐内,半夜挑烛,闭目养神,东鹰王无法不思思念念。 念着的是,凤凰娇美又端庄的容颜,现下是笑或嗔? 念着的是,凤凰珠圆玉润的身姿,现下是否多了几分丰腴? 念着的是,拥着她入怀,柔软甜美的滋味,又岂是平空想象可以比拟? 成千上万的想象犹如水面的涟漪,在脑海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痕迹,馍糊了意志,东鹰王慢慢进入恍惚的梦中。 然后,他梦见了她…… 结实的大掌有着黝黑的肤色,抚上丰腴的女体。柔软的小手有着白嫩的宙色,搭上男性的胸膛。 她柔声笑着,赤裸滑嫩的俏臀美腿无比亲匿地蹭着他。 他低沉地笑,肌理随着他的举动贲张收放,宽阔的胸膛犹如一堵墙,足供她倚靠依偎。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花唇为他绽放,红嫩柔润,邀请他进入。 …… 两道赤裸的身影开始激烈地交欢,直到…… 香汗淋漓,美眸清醒地大睁,但凤凰的眼角仍泛着梦中激 情的泪光,双腿间尽是一片羞人的湿意。 “王上……”好羞人、好甜蜜、好放荡喔。 双颊发烫,美眸闪亮,凤凰突然有种错觉,东鹰王其实就在她身边,不曾远离。 另一方面,东鹰王重重的一甩头,挥去发上的热汗,眸于半眯,嘴角仍残存着欲 望贲张的线条。 他腹下紧绷,男性的欲 望更是直立硬挺,顶端更渗出激 情的浓液。 “凤凰儿……”多么热情、多么奔腾、多么畅快……多么令人际足啊! 通体发热,五官绷紧,依稀仿佛,东鹰王仍觉得娇美的人儿确实曾在他怀中…… 自春梦中乍醒,孤枕怎能再成眠?凤凰后幽然喟叹,拉开床幔起身,缓步定向窗边,凝望夜空中的弦月。 在梦中激 情如斯,东鹰王仍觉得下体骚动如翻滚的火舌,如何休息? 索性一骨禄趄身,在帐内又急又快、来来回回的踱步,企图压抑欲念。 但是……凤凰和东鹰王各自沉沉地一叹。 自美梦中醒来、梦中伊人却不能伴在自己身旁,此情此景更令人空虚难寻啊! 唉,不想不想不想了!凤凰不再望向明月,打算回头补眼。 “王后!王后!” 就在此刻,惊慌的呼唤蓦地在重重宫闱问扬起,夹杂着愈来愈急愈促、愈来愈纷乱的人声与脚步声。 “大事不好了!” 别想太多了!东鹰王喟叹,既然已无心于军事,索性再假寐养神片刻。 就在这时候,“王上!”训练有素的传令兵快步奔至他的帐门口。 有状况?东鹰王立即道:“进来!” “禀告王上,叛军动向又有异,一支小队已经在一个时辰之前遁去。” “什么?”东鹰王浓眉一挑,“所以叛军目前仅剩五成兵力?” “是。” 聆听军情之际,陆陆续续,各路将军亦到场。 “这倒奇怪,两军尚未正式交锋,他们就跑了?” 至目前为止,战事零星,双方的主力仍观望着,可是现下鹊王爷的叛军蛰伏不动就算了,还一点一点的将兵力撤走…… 撤走?东鹰王有个模糊的想法逐渐形成。 不仅东鹰往想到了,其他人也想到了。“叛军跑了人便罢,”一名身着蓝袍的将军沉吟,“问题是……” “跑哪去了?”另一名白袍将军也道。 “呿,管他跑哪去!”一名玄袍将军倒是大剌剌的一挥手,“总不会跑回家去放牛耕田吧?” 东鹰王心下猛地一动,口气不觉有些严厉,“你说什么?” 玄袍将军被东鹰王的反应吓了一跳,又应了一递,“是,我说,总不会跑目家去放牛耕田吧?” 玄袍将军一说完,四下顿时陷入诡谲的沉默。 怪哉!怎地没人要接话啦?玄袍将军心中满是不解。他也没说什么了不起的话吧?他顶多说,总不会跑回家去放牛耕田吧? 总不会……跑回家去…… 玄袍将军嘴巴大张,领悟了,也呆住了。 想当然耳,叛军自然是不可能跑回家去放牛耕田,但按目前叛军的动向来看,很有可能是使出声东击西之计,在东鹰王这方误以为叛军持续遁去的同时,却暗中突袭王部! “什么?”娇颜倏然别白,凤凰颤着声又问了一遍。 “叛军打过来了!王后,叛军已经兵临王都外的城墙边了!” 她一听,差点晕厥。 可是,环视四下,那一张张比她还要惊惶的睑,包括翔王子及翩王女,强迫她清醒的面对。 这刹那,她领悟到自己的身分为何。 她可是东鹰王的王后,东鹰国的国母,是此时东鹰国的王都内唯一的主事者! 她闭目吐气,告诉自己,不能慌!不得慌!没什么好慌的! 之后姬美眸一睁,问:“城外的守兵呢?。” 第十二章 也许是她此时从容镇静之姿震慑了众人,迅速的,众人回神,亦勉强维梼冷静。 “是,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听王后旨令。”侍卫长上前一步,禀告道。“臣等可以即刻开战。” 凤凰略略颔首,又问:“娘子军团何在?” 啊?众人对凤凰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一愕,但侍卫长亦很快的回神应答,“自乌将军离去,便由白副将领导。” “人数呢?” “约五百人左右。” “有点少……”凤凰深吸口气,“但,或许足够了。宣白副将。” 领命前来的白副将长相平凡,却有双美丽的凤眼,一身整齐戎袍,见凤凰便欲行礼。 “没时间了,免礼吧。”凤凰道:“本宫有件事要托付于你和娘子军团。” “臣恭听。” “本宫要娘子军团保护翔王子及翩王女平安离开王都,直到王上派人去接应你们。现下立即动身。” “臣遵旨。” “等等,小羔羊王嫂!”这两人不愿就这样被带走,“您的意思是要我们先逃?那您呢?” “你们放心吧,”凤凰转身向他们保证,“本宫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及腹中的王储。” “不行,我们要留下来照顾您。”翩王女不愿丢下凤凰而逃。 “不,你们得离开,安全的藏身,才是帮本宫大忙。” “帮您大忙?”翔王子盯着她,“我不明白……” “日后再弄明白吧。”没时间温声软语哄他们离去,她娇颜一肃,“现下,本宫令你们速和白副将一起离去。” 众人不曾见过凤凰疾言厉色的模样。他们只见过她温婉地笑、气闷地绷着脸、羞怯地娇嗔,以及端庄地颔首,对于这突兀的变化还真吓了一跳。 白副将与娘子军团以最快速度将这两名王子、王女带走。 “接下来呢,王后?”众人均看向凤凰,准备听从她的号令。 凤凰深深呼吸,接着一敛,朝众人盈盈地跪下,“接下来,本宫还得请各位相助配合,共度此劫。” 众人大惊,纷纷上前。 “王后快请起,奴婢可承不了您的大礼!” “王后应该也尽快离去,臣立刻调动其他人马……” “不,”徐徐站起身,凤凰一口否决护送她离去的提议。“王上出征,在外讨伐叛贼,本宫岂有舍弃子民躲避之理?本宫有保你们平安的责任。” 她这番话大大感动了众人。 “那么,请问王后打算怎么做?臣必尽力达成。” “本宫打算……” “杀——” 刀粗人残,刀落人亡,战争无情,沙场喋血。 一刀连劈数名袭击的叛军,东鹰王亦受了伤,深可见骨。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太自负,才没能迅速发现叛军的异常动向。是他太胡涂,才没有察觉叛军所采取的声东击西策略。是他太躁进,才急于拔营,给了埋伏等候的叛军突袭成功的机会。 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太阳西下,双方人马暂且鸣金收兵,宛如散戏收场,徒留满沙场的战死尸号角声响起,他们各自退回据守之处,清点伤兵亡卒。 “洪将军手下的伤亡人数……” “快传随军大夫到吕将军那里。” “这里快来人帮忙啊!” 东鹰王巡视各营帐,一颗心极为沉郁。 叛军人数不多,若说东鹰工兵数为十成,叛军也多不过五成,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表面上看起来是平手,但实际上他这一方险些惨败。 对方……没人怕疼…… 这时候,东鹰王忆起上回所得知的消息,并拿来与近日接触的叛军相比较。 他们人人一身黑衣,行动整齐如一,训练有素,并且奋不顾身,即使剑刺刀砍负了伤,仍持续展开攻击,仿佛自己身上并非淌血。 东鹰王难以置信,想仔细观察他们不因伤口与疼痛而变得迟钝的动作,但当对方的刀剑已经砍到眼前时,他也只能本能的回击,撂倒对方,锋利的刀刃笔直穿透对方的心口。 这实在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东鹰王相信有人不畏死,但不信有人不怕疼。 沉思片刻,东鹰王差了几名将军领兵,前去将一些叛军的尸首拖来,好让随军大夫采查究竟。 “请王上恕罪!臣等实在是探查不出个究竟。”众大夫额头直冒汗,生恐东鹰王一个火大,拿军律判他们办事不力。 东鹰王是不接受“探查不出个究竟”这样的说法,“本王要亲自瞧瞧。” “请王上三思,那……并不好看。” 东鹰王对众大夫的话感到好笑,“本王并非首次上沙场。”不会因为看到尸首而害怕得晕过去。 但那真的不好看。尸首看似如常,异常则在小处,他们十指指甲深黑,睁目的眼白红斑点点。 “会是中毒吗?”东鹰王喃喃道,俯近尸首,匆地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 那是香的,但非花朵的香气,一入鼻便教人突兀兴起一股噬血的欲 望。 杀……微微的,东鹰王瞳孔怒瞠,又急违缩起。 杀!不自觉的,他右手按向腰间的佩剑。 杀杀杀杀杀!锵的一声,利剑拔出鞘身。 “王上?”周遭众人惊得连连往后退。 顿时清醒,东鹰王瞪着自己拔剑的手,剑柄握在手中,锋亮若镜的剑身映照出他一脸狰狞噬血的表情。 东鹰王力持镇定,将剑收回剑鞘内。“将这些尸首全烧了。” “王上?”众人惊讶莫名,但仍动作迅速地堆柴生火,火化了尸首。 直到尸首全数火化,确定不会再有异香败出,放下心中大石,东鹰王才开始向众人解释方才所发生的事。 “有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异香从何而来?有谁听闻过或过去曾见过这种尸首双目红斑,指甲深黑的情况?” “这个……”随军大夫人人面有难色,“臣等该死!实在是见识浅薄,不曾听闻过这种异香和这种情况啊。” “王上,”反倒是一旁的玄袍将军愈听,表情愈是惊疑,“臣倒觉得好生耳熟。” “什么?”在场之人无不转头瞪向玄佑将军,“当真?” “是。”玄袍将军认真的点头道:“家母是白族人,臣曾从她那里略识一些奇花异草。若臣想得没错,这异香名为‘蚀魂草’,顾名思义,若人长期市时服用此药草,将会导至心神一片空白,仅存杀性,通体毫无痛觉,即使放火烧、用刀砍、浸水溺、挥拳打,眉头皱都不会皱一下,中了‘蚀魂草’毒的人会一直作战,直到气绝身亡为止。” 玄袍将军语毕,只见四下一片死寂。 “如此说来,他们不怕疼、不畏死,我们岂不是束手无策!”接着爆传出一片恐慌的哗然声。 “稍安勿躁,”东鹰王以丹田十成十的力道冷静地朗声道,声音朝四面八方方圆百里内传去。“这不过是叛军所使的一点奸猾的小把戏,不能与吾等相抗衡!”及时安抚险些大乱的军心。 军心不能乱,断不能乱! 接着,东鹰王向玄袍将军追问道:“那你可知‘蚀魂草’的解方?” “是,‘蚀魂草’的解方为……” 想要占据东鹰国,必得占据东鹰国王都,想占据东鹰国王都,必得先占据东鹰王宫。 鹊王爷领兵亲临东鹰国王都城下,正欲令手下破门而入,可是咿呀一声,城门却自行往两旁洞开。 前锋回报,“启禀王爷,城里并无军队。” “当真?守城的士兵呢?侍卫呢?任何一兵一卒呢?” 结果,鹊王爷的人马经过整整一个时辰的搜索,莫说守城的士兵或侍卫,连个年轻的男丁也没有看见。 怪哉,可是这种奇怪的状况并未带给鹊王爷些许警觉,因为渴求多年的王位已在眼前,他只迫不及待的要前去占领。 鹊王爷步入王都,毫无任何阻碍,一路策马来到王宫前,宫内传出震天的女子哭号声。 “呜呜呜呜……” “王后,现下怎么办?” “呜……王后,那些侍卫队、士兵心好狠,只忙着保护翔王子他们离去,却丢下您。” “好枝儿,好桠儿,你们别哭了,你们一哭,本宫也……呜呜呜呜……”女子哭声更为凄惨了。 原来如此!鹊王爷明白了。 敢情好,叛军一要攻来,东鹰王人又不在,士气大散,侍卫只顾着保护翔王子、翩王女逃走,不顾这个自异国嫁过来的王后的死活!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鹊王爷再无迟疑,大刺剌的走入王宫中,得意洋洋地看着花容失色的凤凰。 他终于赢了! 天际泛起鱼肚白。黑衣叛军一见天光乍现,如遭解咒,一个个陡然睁目,蓄势待发。 天大亮,不必战鼓敲,号角响,黑衣叛军便如离弦之箭,一纵身便笔直地往前扑杀,直攻东鹰王的营帐。 帐内无人? 一愣,众黑衣叛军转身再扑向其他营帐,但也一样扑空。 再次愣住,黑衣叛军猛一转身,“啊!”竟是当空罩下一片奇轫无比的金钟丝网。 被网住的黑衣叛军以刀砍剑剌都无法毁坏金钟丝网,犹如网中之鱼,死命地挣扎。 东鹰王领头,拉紧网脚收网,运气将网钉桩于地面。其他将士也依样画葫芦,将一张张金钟丝网钉桩于地。 “开始吧!”接着,东鹰王一声令下,将士们搬来准备好的柴堆与药草,点火焚烧。 依玄袍将军所言,能解“蚀魂草”之毒者唯有“还世花”,只要搜集此种花材焚烧,便会产生另一种气味,中了“蚀魂草”之毒者闻了,便会逐渐清醒,恢复常态。 由于“还世花”易得,玄袍将军因而随身携了一锦囊,一堆柴只需一点点花干即可,量虽少却足用。 不过尚有一个问题,“启禀王上,开始焚烧后‘还世花’后,还请您以布巾捂面,那气味并不好喔。” 东鹰王原先并不怎么把这句忠告放在心上。本来嘛,沙场上,血味、腥味、汗味,还有尸首的味道,哪一种气味好闻来着?这“还世花”会难闻到哪里去? 可是当东鹰王开始嗅到一缕“还世花”的气味时,就明白自己错了。那是一种超乎各种臭味的难闻气味,笔墨难以形容,只能说一闻到就作呕,如果东鹰王不是及时扯起披风一角掩住口鼻的话,只怕已然昏厥。 光是“旁闻者”都消受不了了,东鹰王突然可怜起那些动弹不得,又被强熏这股“还世花”气味的黑衣叛军们。 敢情好,这“还世花”的效用便是臭到强迫人回神清醒? 约莫一刻钟后,在“还世花”的“熏陶”之下,黑衣叛军们挣扎的动作便减弱许多。 一个时辰后,黑衣叛军人人均已瘫在地上。 两个时辰后,东鹰王认为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于是下令,“撒网!” 原本钉桩于地的网脚,一桩桩应声拔起,金钟丝网尽撤,网中的叛军人人手迟脚钝,但脸色如常,眼神亦清醒。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啊,王上?”叛军之中有人认出了东鹰王,吓得赶紧行礼。“臣叩见王上。” 东鹰王注视着他,“你……是戍守北边边关的朱将军?”不觉一惊。这朱将军不是一年前力御叛军而战死沙场了吗? 终章 “臣……”朱将军一脸迷糊,左思右想,又重重地甩头,“王上恕罪!臣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你可知你成了叛军的一分子?” “什么?!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看来,中了“蚀魂草”之毒的人,可说是神智全无,东鹰王深觉真是大长见识。 东鹰王转身,放眼望去,看见许多黑衣叛军或坐或立,且均一脸迷惘的神情。 见仍有些人瘫卧在地上,东鹰王信步前往察看。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就近瘫在地上的叛军忽地一跃,手持短剑刺向东鹰王—— “待本王爷登基后,第一个便封你为宰相。” “谢王爷!” “还有你,本王爷将赐你万箱黄金,千箱白银。” “谢王爷!” “还有你……” 鹊王爷占据王宫后,立即大开宝库大门,叛军如饿虎凶狼般掠夺金银珠宝,并强拉宫女取乐,可说是无法无天。 鹊王爷甚至强迫凤凰褪去华服,赶她离开华丽的宫室,和宫女们一起吃住劳动,不因她身怀六甲而有所怜恤。 凤凰自是不肯,哭哭啼啼,“呜呜……本宫、本宫乃千金之躯,你、你竟敢要本宫做那些粗重的事!” 鹊王爷才不吃她那一套,“吵什么吵,再吵信不信本王爷一刀砍了你!” “你……你竟敢杀、杀、杀本宫?”哭得直打嗝,凤凰尽失身为王后的尊严,似乎终于明白自己已是他人的俎上肉、阶下囚,害怕得直打哆嗦。 “哼,本王爷为何不敢杀你?”见状,笑得好不得意的鹊王爷大手一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暂且留你这条小命,下去吧!” 啼哭不休的凤凰被强押入御膳房。 “宫中不养闲人,你就待在这里烧饭做菜!” 待那些狐假虎威的叛贼一走,几名忠心耿耿宫女立刻围了上来。 “王后,您没事吧?” “没事。”凤凰泪水一拭,表情显得十分坚毅,“各位辛苦了。” “哪儿的话,王后请快坐下来休息。”枝儿、桠儿一人一边扶着她。“鹊王爷真是过分,竟要您来做这些奴才事!” “王后,依您的计谋,奴婢们究竟要顺从那些叛贼到什么时候?” 没错,这一切全是凤凰想出的计谋。 她知道双方人马兵力太过悬殊,故决定不以少数兵力和鹊王爷拚搏,折损宝贵的性命。 她除了要娘子军团带走翔王子与翩王女,以保住王室血脉外,更大胆地撤除王都及王宫内的侍卫与士兵,制造出男丁均连夜遁逃的假象,以松弛鹊王爷的戒心,并等待东鹰王赶回来援救。 “对不起,本宫让各位受委屈了。”吃力地起身,大腹便便的凤凰欲弯腰行礼,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王上一定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届时他们获救,鹊王爷就该死了。 而在鹊王爷该死之前……凤凰垂下眼睫,掩住一抹恶作剧之色:“本宫就来好好,整治鹊王爷。” “您要如何整治?”众人一听,无不好奇又期待。 “唔,鹊王爷把本宫派来御膳房烧饭做菜了不是吗?”凤凰微微一笑,“本宫会为他好好烧几道‘拿手菜’。” “喔——”众人恍然大悟之余,不约而同的可怜起鹊王爷来,纷纷笑了。 可是,数日后,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让众人再也笑不出来—— 东鹰王死了。 “该死!”最近老是吃坏肚子,一脸青白交加,鹊王爷直打颤,抚着肚子,既想拉又想吐。 不知怎地,鹊王爷近来只觉得口干舌燥,胃虚肠弱,大夫诊不出他生了什么病,银针亲试也试不出什么下毒的迹象,教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也只能继续又拉又吐。 不过,边关回报的好消息让他顿时忘了拉肚子与呕吐的痛苦。 “当真如此?” “是。” “终于啊——”鹊王爷振奋地站起身,放声大笑。 东鹰王死了! 一接获东鹰王的死讯,鹊王爷便立刻择定最近的吉时良辰登基,一切准备就绪后,临时又作了个决定。 他召来听闻东鹰王死讯后变得一脸苍白憔悴的凤凰。 “国不可无王,一王不可无后,本王慈悲,索性就娶了你,让你继续当东鹰国王后吧。” “不。” “由不得你说不,哈哈哈哈……” 忙着得意,忙着大笑,鹊王爷浑然未觉,重重的宫廷深苑内,已然多了无数静悄悄的翩然人影。 “你……你这个禽兽!”凤凰又气又怒,忍不住骂了起来。“竟叛占你王侄的社稷,还妄想强娶自己的侄媳!” 翩然的人影动作极快,也极狠,迅速占领了王宫,欺向鹊王爷那些来不及防备的士兵,无声无息地了结他们的性命。 “哈哈,任凭你去骂,反正那个小儿已死,两个小的也音讯杳然,就算现身也会被本王杀掉,现下能登基者只有本王,本王肯娶你是给你面子,你还不知感恩?” “要本宫向你谢恩?本宫宁愿死!”语未毕,凤凰已掉头冲向一旁的圆柱,欲撞柱自尽。 咦,这声音不太对?哪有撞柱子的声音这么闷?柱身还如此温热有弹性…… 原本闭眼赴死的凤凰睁开美眸,一看清楚来人,顿时热泪盈眶。“王上!” 没错,一臂护她入怀,一臂手持长剑者,正是东鹰王。 “你……”鹊王爷惊得语不成句,“不,不可能!本王明明听见消息……你应该已经死了!” “抱歉让王叔失望了,本王还活得好好的,没死在王叔特地以‘蚀魂草’喂养训练出的黑衣叛军手中。” “你都知道了?”怎么会!鹊王爷又是一惊。想当初,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取得白族的秘方“蚀魂草”,训练出那批敢死士兵,可是听东鹰王的口气,他们很显然都被歼灭了。 “本王的确是都知道了。”凝视着和父王五官相似,性格却如此残忍的叔父,东鹰王不再对他心慈手软。“没想到王叔如此心狠,为了一己私欲竞下药控制士兵的心智,要他们为你杀人。” “呸!是本王开恩,给了那些蝼蚁贱民一个为本王效劳的机会。” 边说话,鹊王爷边打量着周遭的形势。宫内殿外都是东鹰王的人马,而他的部下在外头陷入杀伐苦战,或被俘或被杀,无一幸免。 心知自己已经成为网中困兽,无逃出生天的机会了,着实让鹊王爷震撅难平,无法接受。 “王叔,你已经插翅难飞了。” “你分明是唬人!谁不知道啊,一听闻本王的军队前来,你的兵士便护着那两个小的溜得极快!至于你娶的这个女人,软弱得只会哭哭啼啼,城门洞开,任凭本王侵占……” 才不是这样呢!凤凰气急败坏,在东鹰王怀中欲为自己辩解,东鹰王已先行开口。 “恐怕王叔误会了。本王的王后倘若不是先命人保护王弟和王妹先走,你恐怕早就亲手杀了他们两人。再者,本王的王后若不表现出柔弱无助的模样,你也不会留她一命,还计画强娶她以确保能登基。” “这一切,你们都事先计画好了?”鹊王爷咬牙切齿地恨道。“可恼啊!本王竟会败在女人与你这个小儿手中!” 不愿再与他多言,东鹰王转头吩咐身旁的将士,“把他抓起来。”这场长达多年的内乱终于要结束了。 “是!” 正当几名将士奉命围住鹊王爷,伸手欲逮住他,他倏地一个抽身,反手拾了就近的将士身上的佩刀,便往东鹰王砍去。 比他更快一步,东鹰王一剑格开他的攻击,顺势凶猛地再送出一剑。 “呜……”鹊王爷的胸口当场被剑身穿透,摇晃了两下,最后倒地气绝身亡。 凝视着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东鹰王内心百感交集。亲不亲,终究是有着相同血脉的长辈,难受之情自不在话下。 可是他没能沉浸在感伤之中太久,因为凤凰忽然出声呻 吟,小手用力揪紧他的衣襟。 “王上,臣妾……怕是要生了。” “啊?”一反先前凛凛的姿态,东鹰王傻了:“生?生什么?!” 凤凰痛得吼出声,“还会生什么?生您的王储啊!”一波波撕裂般的阵痛让地几乎晕过去。 “喔,对!”东鹰王还未回神,“现下吗?” “现下!” “那本王要做什么?” “呜……”疼痛难当,温柔的天仙也会变成地狱的夜叉。凤凰发狠地揪紧他的衣襟,生平首次破口大骂,“还不快去找御医和产婆他们过来,笨蛋!” “喔!对对对对!” 东鹰王总算被骂醒了,一抱起她就住寝宫冲,一面高声下令要人速传御医。 半个时辰内,整座王宫再度显得闹烘烘,但这回不是因为开战,而是凤凰即将临盆。 凤凰因难耐阵痛而不断尖叫,陪在她身旁的东鹰王首当其冲,被她骂得几乎体无完肤。 两个时辰后,凤凰平安顺利的生下了一男一女龙凤胎。 尾声 “来,叫王姑。” 逗着正挥舞着小手的男婴,翩王女忍不住俯首,作势欲亲,使得男婴受惊哇哇地大哭。 “哎呀,别哭啊!”原本想偷吃嫩豆腐的翩王女不禁手足无措。 “来,给我吧。”伸手抱过男婴的凤凰哄着儿子,娇美的面容因已为人母而增添一抹慈色。 “啧啧!那小子就只会哭,不如他姊姊来得好玩。”翔王子正陪着另一名女婴玩——或者说他正在“玩”她。他忽地把她抱到半空中,匆地又蹲下身,女婴差点掉落在地面上,连番的刺激非但没让女婴吓哭,反倒觉得有趣至极地咯咯大笑。 一时之间,两个孩儿一哭一笑,闹得原本静谧的花园凉亭里热闹非凡。 “你们够了没?本王的爱女和爱子可不是让你们这样拿来玩的。”没好气的,东鹰王伸手自翔王子手中夺回女儿。 小女娃胆子极大,大人们这么将她来来回回“转手”也不哭,还咯咯笑着挥舞小手,拉扯东鹰王的大胡子。 夫妻俩先是交换会心的一笑,又以爱怜疼宠的目光望向各自怀抱中的儿女。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孩儿们都半岁了。” 是的,鹊王爷伏诛,已是半年前的事。 祸事破坏易,事后重建难。这半年来,东鹰王可说是一根蜡烛两头烧,国事一箩筐,忙着处理降服的黑衣叛军,兴建那些被劫掠烧杀的城镇,以及追拿鹊王爷那些四处流窜的残存党羽。 百废待兴,亏得有人大力相助。 听闻东鹰国的景况后,金氏皇朝的皇帝除了让乌将军速速回国帮忙外,更不吝于在金钱上予以支持。 有了钱,做什么事都方便多了,为此,东鹰王特地修书一封,向金氏皇朝的皇帝聊表谢意,并愿将来尽一己之力全力回报。 金氏皇朝的皇帝也妙绝,只回了一张短笺,上面写的是…… “王上,您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哄睡了儿女后,凤凰注意到东鹰王玩味的笑脸。 “没什么,本王只是想到金氏皇朝的皇帝上回在信里跟本王要的一件东西罢了。” “喔,什么东西啊?” “是……” 东鹰王宫花园的凉亭内,就见东鹰王俯首低语,凤凰轻呼娇笑,想来必定是听得有趣,是另一个精采万分的故事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