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十娘子 中》 第1章 【正文开始】 阿十拖着腮帮子,望着窗外,落晚凉快了不少,徐徐夜风透过窗上的碧纱带进来丝丝缕缕的花香,是她喜欢的茉莉香,她这院子并未种茉莉,这花香是从窗上挂着的花篮传进来的。 花篮是冰块男亲手编的,折了他别院水边的柳条,费了些功夫,阿十从不知道男人还会干这样细致的活计,国公府也有几个手巧的丫头,冬儿算其中的佼佼者,刺绣针线无一不精,也爱斗草摘花,到了春天的时候,几个丫头凑到一起,折了细软的柳条编个花环,花篮子,戴在头上,挂在屋里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若这编花篮的是冰块男就……阿十这会儿想想白日里冰块男坐在湖边儿的草地上认真编花篮的样子,都觉跟做梦似的。 一个男人,还是冰块男这样硬邦邦的大男人,他那双拿着刀剑所向披靡的手,那是该挽着马缰大破西戎的手,今天竟拿着柳条绕来绕去的编花篮,编好了之后,还去摘了一篮子茉莉花让她提了回来。 这样怪异的举动让阿十很是震惊,而震惊之余不可否认还有些莫名的欢喜,这欢喜丝丝缕缕冒出来,就像这清清淡淡的茉莉香,不知不觉便氤氲了她的五脏六腑,竟让阿十都不怎么恼他白日里在草地上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了,果然,人都是浅薄的吗,一个小小的花篮就把她谢阿十收买了,让她可以无视他那些衣冠禽兽的无耻行径。 阿十忽觉衣冠禽兽这四个字简直就是给冰块男量身定做的,就没这么适合他的词儿了,当年自己逢人就扫听大破西戎的大将军王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心中熠熠生辉的英雄,竟是这样一个不要脸的男人。 那张冰块脸下头藏着的是头色狼,整个大晋的老百姓都给他糊弄了,什么不近女色,什么洁身自好,自己可没看出来他有如此高贵的情操,反倒觉得这家伙只要见了自己,仿佛时时刻刻都处于发情的状态,就像五哥庄子上那些配种的公马一般,让她恨不能离他远远的,以策安全,可惜这只是个想法,根本无法实现,即便没做像南越那夜的事儿,那家伙也没放过她。一想到白日里的事儿,阿十就觉浑身不自在,就连这一向喜欢的茉莉香也有些嫌弃。 正想着,冬儿进来:「热汤备好了。」 阿十点点头站起来进了梢间,出水芙蓉的大屏风后热气蒸腾,浴桶内浮着一层晒干的茉莉花,熏蒸出阵阵花香。 冬儿正要上前伺候,阿十挥挥手:「你下去吧,我自己便可。」 冬儿愣了愣,心道小姐今儿怎么不让自己伺候了,却只小姐的性子,平日随和,真若吩咐下来,便不可违逆,只得把换洗衣裳放好,去外头候着了。 见冬儿这丫头出去了,阿十才松了口气,不是不想让冬儿伺候,这丫头手巧机灵,跟七哥学了些按摩的手法,平日沐浴的时候,让这丫头按按头按按背的异常舒服还解乏,所以,每日洗澡都会让冬儿按几下,几乎成了习惯,如今却不成了。 阿十可不想冬儿这丫头瞧见自己身上被衣冠禽兽的冰块男弄出的痕迹,免得这丫头大惊小怪,既要遮掩自然需牺牲按摩的福利了,想想阿十都郁闷。 可郁闷归郁闷,阿十也相当清楚,这件事儿不仅不能杜绝,只怕以后那家伙还会更过分,就如他说的,自己是他的王妃,即便未成礼也是,所以他对自己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虽说哥哥们会护着自己,可就算自己脸皮再厚,这样的事儿也不好意思跟兄长们提。 想来,冰块男正是知道这一点儿,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轻薄她,想到此,不禁有些恼,脱了衣裳,跳进浴桶之中,低头看了看,那红色的吻痕映着细白的肌肤越发鲜艳,瞧见这些痕迹不自觉想起冰块男亲在上头的感觉,忽觉身子有些燥热,急忙摇摇头缩进水里,靠着桶壁琢磨看来明儿出去得裹严实些,不然,若让那异族美男瞧出破绽可不妙。 想起那异族人,阿十忽想起昨儿九哥来瞧自己的时候,说那个夜郎王貌似近日要来京城朝拜,好像有和亲之意,若两国能结秦晋之好,南疆至少能太平几年。 虽说大晋国力不弱,不像以前那些积弱的王朝,必须靠和亲来稳固疆土,但情势所迫和亲也是权宜之计,毕竟北狄虎视眈眈秣兵利马也不是一两年了,北疆随时都可能有战事,此时若不安抚好南疆,若北狄跟夜郎串通好一起动兵,便成了腹背受敌,所以南疆必须安稳,至少如今不能生变。 阿十忽想起冰块男,若有北疆有战事,他可会带兵出征,一想到这些,阿十忽觉有些心烦意乱,心里竟隐隐有些不舍。 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恨不能避开他吗,他若出征北疆,自己岂不正得了自在,怎会不舍,一定是给这些热气熏蒸的脑袋迷糊了,还是别泡了,再泡下去估摸就泡傻了,再说没有冬儿按摩解乏,这澡泡着也没意思。 阿十穿好衣裳才唤了冬儿进来收拾,自己上了床榻打算睡觉,这一天又是骑马又是折腾的,还真有些累了,明儿还得领着那个异族美男逛京城呢,今儿的好好歇歇,不然可没精神。 转天一早,吃了早饭,收拾妥当,阿十便往茶楼去了,一进茶楼就见靠窗坐着的主仆二人,瞧见阿十,异族美男笑道:「我刚还说贤弟若再不来,为兄只得去荣昌号找人了。」 阿十:「兄台说笑了,君子一诺千金,既应了兄台,自是不能爽约。」 异族美男点点头:「贤弟在荣昌号做个管事可是屈才了,昨儿为兄提的事情,贤弟考虑的如何了?」 阿十不想他又提起此事,自己又不是刘喜儿哪能真跟了他去当掌柜的,便是刘喜儿自小跟在九哥身边儿,也断不会因为个掌柜就跑去夜郎,所以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实现,还不如及早打消了他的念头,免得他心存希望总惦记着。 第2章 想到此,开口道:「谢兄台抬举,刘喜儿实无什么才干,不过是自幼跟在东家身边伺候,得了东家点拨,才混成了管事,东家对刘喜儿恩重如山,便结草衔环也难报答东家大恩,想来要辜负兄台的一番好意了。」 那异族美男挑了挑眉:「你们东家虽对你有提拔之恩,到底也不过提拔你当了个管事,如此岂非埋没了贤弟之才,若贤弟跟为兄去夜郎,或许可以创立另一个荣昌号也未可知,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何故贤弟非要吊死在荣昌号这棵树上。」 阿十看了他一会儿,忽的笑了。 异族美男:「贤弟笑什么?」 阿十:「我是笑兄台的好口才,怪不得能做这般大的生意呢 ,以利相诱实在叫人心动。」 异族美男:「可惜这令人动心的利对你却毫无用处。」 阿十摇摇头:「利字当头,只要是人哪有不动心的,刘喜儿也是凡夫俗子,自然有用,只不过刘喜儿心中除了利字还有情份,在刘喜儿心里情份比利稍微重了那么一些,故此,刘喜儿这里谢过兄台的好意了。」说着微微躬身。 异族美男却仍有些不甘:「我还要在京城待上一阵子,若贤弟改变主意,随时来寻为兄。」 阿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根本不可能事儿,说了也是白说,便岔开话题:「兄台可有想去的地方?」 异族美男摇头:「不是说好听贤弟的吗,贤弟说去何处为兄跟着便是。」 阿十:「那今儿咱们就逛逛街市吧,耍把式卖艺的,卖玩意吃食的,都在前头那条街上,咱们去哪儿瞧瞧热闹。」 异族美男往后看了一眼:「昨儿跟着你的那个小丫头怎么没来?」 冬儿那张脸虽不是十分漂亮,却也可人的紧,跟自己常年扮男装不同,这丫头一举一动都非常女孩子,即便穿上小厮的衣裳,也瞧得出来是个丫头,所以,以前阿十出来总会甩开她,免得因为这丫头把自己也暴露了。 今儿本来不想带她,可甩不开,自从南越回来,这丫头生怕自己再跑了,时时都得盯着自己,根本甩不开,今天是好说歹说才把她留在车上,免得这丫头说话不防头,露了馅儿。 果然,昨儿这异族人就瞧出冬儿是女的了,正琢磨怎么圆过去,便听异族美男道:「昨儿那丫头虽生了几分姿色,可若是跟我们夜郎的姑娘比起来,可差远了,我们夜郎的姑娘可比昨儿那丫头漂亮的多,贤弟若喜欢,等你去了夜郎,为兄给你寻几个绝丽的丫头给贤弟暖脚。」 阿十咳嗽了两声,暗道莫非自己生了一副色鬼的形容,异族美男利诱不成,这又开始色诱了,若是想色诱自己,只怕漂亮姑娘不行,若是像他这样的美男许还有些希望。」 既然异族美男自发的把冬儿想成了自己相好的丫头,倒省的自己费心编瞎话了,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兄台说笑了,说笑了。」 谁知异族美男却很是认真的道:「为兄并未说笑,女人嘛也就这点儿用处,多几个也无妨。」 这话说的阿十无名怒火心头起,这话听着着实刺耳,忍不住道:「兄台这话从何说起,莫不是兄台被女人伤过心,才如此瞧不起女人?」 异族美男嗤一声乐了:「这世上能伤我的女人还没生出来呢,为兄说的是实话,尤其你们大晋的女子,比我夜郎的更是无用,娇娇弱弱,走几步路都累的不行,说话跟蚊子哼哼似的,这样对女人除了在炕上伺候男人,还能做什么?」 阿十:「听兄台的语气竟从心里瞧不上我大晋女子,听说你们夜郎的国王近日就要来我大晋京城求娶公主,可见,兄台之言论跟你们夜郎王的想法不大一致啊。」 异族美男:「贤弟倒是消息灵通,据我所知我们国主还未进京呢,想不到贤弟连和亲之事都知道了。」 阿十撇撇嘴:「你们夜郎这位国王可是出了名儿硬气,若不是今年夜郎那场瘟疫闹得民生凋敝,想来你们这位国主也不会来京朝拜了。」 异族美男看向她:「贤弟是觉得我夜郎国主是个没骨头的王吗?」 阿十摇头:「相反,我倒很佩服这位夜郎王。」 异族美男挑眉:「贤弟这是嘲讽吗?」 阿十:「并非嘲讽,是真心佩服,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更何况,你们国主这屈尊朝拜还是为了你们夜郎的百姓,作为国主有爱民之心,体民之情,便称得上一代明主。」 异族美男目光闪了闪:「我以为你们大晋的人对我们国主都不待见呢,这几日在街上走动,人们见我穿着夜郎的服饰都远远避着,窃窃私语说的都是我夜郎国主野心勃勃,此次来京也是未安好心,贤弟倒与他们不同。」 阿十侧头看着他:「我只是说佩服你们国主,立场跟大晋的百姓还是一致的。」 异族美男:「莫非,贤弟也觉得我们夜郎国主此次来京不怀好意。」 阿十:「我可没这么说,不过,若不是此次夜郎的一场瘟疫,想必你们国主也不会想起和亲来,你这样一个夜郎的商人都如此瞧不上我大晋女子,更何况你们那位硬气的国主了,所以,你们国主心里惦记什么,还用明说吗。」 异族美男哈哈笑了起来:「贤弟果真聪明。」 阿十:「不是我聪明,而是你们国主的目的本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谁瞧不出来呢。」 第3章 异族美男:「如此,依着贤弟说,你们的皇上能否答应和亲之事?」 阿十看了他一眼:「我是当伙计的干好自己的差事就得了,你是做买卖的,有银子赚就好,这些国家大事跟你我有什么干系。」阿十可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些,万一不防头说露了可麻烦,想着便一指前头:「前头有耍把式的,咱们去瞧瞧。」 从街头逛到街尾也差不多晌午了,日头正大,晒的地上白花花的,秋傻子的傻劲儿上来,能热死人,阿十可不想在日头下再逛下去,见前面临着河边的树荫下有个茶摊子,便直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摇着手里的扇子说了句:「这里要一壶茶。」 老板娘应一声,提了个大茶壶过来,估摸是见他们三个人便拿了三个碗。 异族美男的随从是个黑大汉,热的顺着额头往下滴答汗,却仍一动不动的站在异族美男身后,阿十招呼他坐下喝茶,也没反应,最后还是异族美男微微点了点头,黑大汉才端起桌上的茶碗仰脖喝了,然后又站到了一边儿。 阿十的目光落在黑大汉身上,这会儿才发现如此训练有素的下人,可不像是商人能调,教出来的,怎么瞧着有些像跟着冰块男的那些侍卫呢,阿十知道冰块男那些侍卫都是当兵的出身,别看一个个长得厚道憨实,估计到了战场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这个黑大汉的气场可不像寻常随从,寻常随从哪会如此有规矩,若他并不是寻常随从,那么这异族美男又是何人?若他是商人,刚才从街上过来,却对那些商铺买卖毫无兴致,反倒是那些耍把式打拳的,瞧得津津有味,而且…… 阿十的目光从黑大汉身上移回来落在桌子上,异族美男端着茶碗的手,能清楚瞧见虎口处厚厚的茧子,这茧子阿十很是熟悉,她阿爹,她的哥哥们有,冰块男有,自己也长过,后来是阿娘说女孩子家手上长茧子不好看,让冬儿给她做几幅羊皮手套,嘱咐她练骑射的时候戴上方才好了。 若不是行伍出身,常年骑射,断不会磨出如此厚实的茧子来,一个做买卖的商人是断不会有这样一双手的,听闻夜郎王长相俊美,精骑射,善韬略,如此说来跟眼前之人倒颇吻合。 那么,此人的身份莫非便是夜郎王,难怪他对自己评论夜郎王的话题如此感兴趣,而且细想起来,当日在南越王庭遇上他的时候,就不大对劲儿,自己是为了避开冰块男,才从宴席上跑出去的,他是为了什么,若果真是商人何必出去,便是内急也自有宫女引路,何必自己跑出去,必然是跟自己一样,为了避开什么人,想那宴席之上必有见过他的,怕露了行迹方才避出去,却不想碰上了自己,还看了冰块男跟那南越公主的一出好戏,顺道帮了自己一把。 若所猜不错,此人真是夜郎王的话,既进了京可不该如此无声无息,他是夜郎国主,便是来大晋朝拜,也该以国礼待之,皇上便不能亲自出迎,至少小粘糕儿这个东宫太子也的露面,以彰显泱泱大国虚怀若谷的气度。 绝不该如此只带了一个随从以商人的身份在街上溜达,若说想瞧大晋的风土民情,阿十可不信,这家伙明显对大晋想当了解,不是他的长相糊弄不了人,说他是大晋人,也没人说不是。 只是,自己的身份跟夜郎王扯上干系可不大妥当,更何况,还陪着夜郎王逛大街,这将来若是两国打起来,翻出此事,给自己扣个通敌叛国的帽子都不冤。 越想越后悔,自己还是赶紧撤吧,别跟着这家伙裹乱了,想到此,喝了碗里的茶,站了起来:「逛了半日,想必兄台也乏了,不若兄台回去好好歇歇。」 异族美男却道:「为兄倒未觉着乏,这会儿时辰尚早,吃茶却没意思,不若寻个酒馆,你我一醉方休岂不好。」 阿十虽说喜欢吃酒,却也知道跟眼前这位是万万吃不到一处去的,两人既非朋友也非故交,说白了也就一面之缘,更何况,他还是夜郎国主,自己跟他吃酒算怎么回事儿。 想到此,开口道:「不瞒兄台,在下最是怕热,偏今儿日头大,在街上逛了半日,便有些不爽利,恨不能立刻回去躺着,哪里吃的下酒,改日天气凉快了,在下做东请兄台吃个痛快,今日就算了,我这头晕,先告辞了,失礼之处还请兄台莫怪。」说着拱拱手快步走了。 夜郎王身后的侍卫低声道:「王,这小子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夜郎王笑了:「他这般聪明,瞧不出来才奇怪,我本来也未想瞒他,只是先头在南越王庭碰上的时候,说自己是夜郎的商旅,便顺水推舟的扮了下去,更何况,他早晚要去夜郎,我的身份也瞒不住他。」 那侍卫:「这小子不过是荣昌号一个管事,王何以如此看重他,属下瞧这小子弱的跟个女的似的,去夜郎做什么?」 夜郎王:「身子强壮有什么稀罕的,脑子好使才最难得,就凭他这聪明劲儿当个商号的管事,实在屈才,到了夜郎大有用处。」 那侍卫:「可是,这小子说不想去夜郎。」 夜郎王目光一闪:「若不去那咱们就请他去,明儿一早你去荣昌号走一趟,就说我摆了酒谢他今日之情。」 侍卫应了一声,转天一早拿了帖子往荣昌号的总店去了,进了门就说找刘喜儿,伙计看了看他手上的帖子,嘿嘿笑了,扭头冲着里头喊了一嗓子:「刘管事您混出头了,今儿有人来给您下帖子呢。」 第4章 侍卫琢磨,这伙计怎么这个语气呢,就听里头一个粗嗓门传了出来:「谁这么不开眼给我下帖子啊,滚你娘的蛋。」 伙计更是笑了起来:「刘管事,小的真没糊弄您,您出来瞧瞧就知道了。」 刘喜儿放下手里的账本子,走了出来,疑惑的看向那个黑大汉:「你找谁?」 侍卫比刘喜儿还惊呢:「你是谁?刘喜儿呢?我找刘喜儿。」 刘喜儿拍了拍自己胸脯:「我就是刘喜儿。」 侍卫摇头:「不对,不对,你不是刘喜儿,昨儿我们家主子还跟刘喜儿逛街呢,那刘喜儿生的比你白,也比你模样儿好看,哪是你这个德行的?」 这句话直把刘喜儿气了个倒踉跄,指着他:「怎么说话呢,小爷这模样是人生父母给的,小爷瞧着好看的很,怎么德行了。」 刘喜儿一句话铺子里的伙计都撑不住笑了出来,刘喜儿一瞪眼:「笑什么笑,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跟这儿裹什么乱。」 众人知道刘喜儿平常虽是个好脾气的管事,可要是恼起来也不是个善茬儿,哄一声散了。 刘喜儿这才上下打量这汉子一遭,虽是一副大晋的装束,可那眉眼五官一看就是异族,瞧着像夜郎那边儿的人,之前因夜郎王屡屡侵扰边境,两国关系并无友好,遍京里有不少外族来做买卖的商旅,夜郎国的人倒是不多,如今想是夜郎王要入京朝拜他们大晋天子的原因,倒是能见着几个夜郎人在街上走动了,不过大多是来寻发财机会的商人,而眼前这个黑大汉明显不是商人,那股子硬邦邦的劲儿,十有八九是当兵的。 估摸是给夜郎王打前站的侍卫,既是夜郎王的侍卫来找自己做什么?刚他说自己昨儿还跟他主子逛大街,这不睁眼说瞎话吗,自己昨儿在库房里头清点九爷给他们阿十小姐备的嫁妆,一一记录造册,忙活了整整一天,连库房的门儿都没出过,怎会跟人逛大街,更何况这黑大汉的主子不就是夜郎王吗,自己连见都没见过那夜郎王,逛什么大街啊,这不胡说呢吗。 不对,这侍卫既能找到荣昌号来,还点名道姓的说找自己,绝不是凑巧,自己这名儿便俗了些,许有几个重名儿重姓的,若是荣昌号的刘喜儿管事,自己可是独一份的,找不出第二个来,所以找错了不大可能。 若没找错,就是有人冒了自己的名儿,这黑大汉刚说的比自己白,比自己模样好看……刘喜儿脑子里陡然划过一个人,暗道,这黑大汉找的莫不是他们阿十小姐吧。 毕竟也就阿十小姐扮成自己不是一两回了,只是小姐怎会跟夜郎王扯到一块儿去了,这可是个麻烦事,夜郎王野心勃勃,一直对大晋虎视眈眈,若不是闹了这场瘟疫,也绝不会来京朝拜,虽说如今怂了,那也是情势所迫,并非出于本心,所以大晋跟夜郎还远算不上友邦,避之唯恐不及呢,怎还往上凑呢。 更何况,皇上的赐婚圣旨已下,他们阿十小姐便是板上钉钉的睿王妃,若叫人知道睿王妃跟夜狼王逛大街,他们小姐这名声可就毁了,虽说国公府一向不在乎这些,可皇上哪儿只怕交代不过去,毕竟小姐这一嫁便是皇家的媳妇儿了,一言一行那都代表皇族。 越想越觉得不妥,那侍卫见刘喜儿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目光上下打量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看出个窟窿来,不禁皱了皱眉:「你看我做什么?刘喜儿我认得,绝不是你?」 刘喜儿心道你嘴里的那个刘喜儿自然不是我,不过你想找那位做梦吧,那可是他们国公府的阿十小姐,能跟你们异族的蛮夷沾上干系吗。 想到此,睁着大眼装糊涂:「那个,这位兄台,在下不知您要找的刘喜儿是何人,不过呢,我敢保证,这荣昌号的刘喜儿就在下一个,兄台莫不是找错了地儿,那边儿街上有个绸缎铺子,里头的账房也叫刘喜儿,那面皮倒是比在下白的多,要不兄台去那当铺里头瞧瞧去。」 侍卫疑惑的看了看刘喜儿,又往他指的街上望了望,喃喃道:「莫非我真找错地儿了?」 刘喜儿耳朵多尖,听见这话呵呵笑道:「找错了找错了,荣昌号就我一个刘喜儿,您去那绸缎铺子里头看看吧,一准是他。」 侍卫只得道:「那我先去那边儿看看。」 刘喜儿拱手:「 您慢走,在下还有差事,就不送您了。」瞧着那侍卫拐过街角,刘喜儿莫转身进了里头去寻九少爷。 谢洵这会儿正挑珊瑚树呢,嫌屋子太暗,瞧不清楚,叫伙计把十几盆珊瑚树都抬到了院子里来,他瞧瞧这颗,又看看那颗,最后挑出两颗半人高通红透亮没有一丝杂色的来,左看看右瞧瞧,看着都不错,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抬眼见刘喜儿进来,冲他招招手:「你过来瞧瞧这两颗珊瑚树,那棵更好些?」 刘喜儿瞧了瞧道:「奴才瞧这都好。」 谢洵点点头:「我也这么觉着,既然都好,这两棵都收起来吧,回头一棵摆在新房,一棵摆在堂屋亮堂堂的,吉利又好看,小阿十肯定喜欢。」 其实他们阿十小姐对于屋子里摆什么从来不放在心上,就算这半人高的珊瑚树随便一棵都是价值连城,可在小姐眼里估摸还不如院子里那颗石榴树合心思呢,毕竟那树能结出红通通的石榴,而那石榴能酿出小姐最喜欢的石榴酒,这珊瑚树再好也是个死物,不能吃也不能喝,小姐能待见吗。 谢府从上到下都知道小姐的性子,可这嫁妆仍是备的如火如荼,恨不能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添到小姐的嫁妆单子里,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盼了几十年才盼了这么一位小姐,能不宝贝吗。 第5章 谢洵盯着伙计把珊瑚树抬了下去,才道:「刚听伙计说有个异族人找你?人呢?」 刘喜儿忙道:「九少爷,那异族人哪是找奴才啊,是找咱们阿十小姐的?也不知小姐从哪儿认识的,外头那人说昨儿小姐还跟他们主子逛大街呢,小姐是扮成了奴才,那异族人才找到这儿来。」 谢洵挑眉笑了:「小阿十跟个异族人逛大街,这可是新鲜事儿。」 刘喜儿:「九少爷您还笑得出来啊,麻烦大了,刚外头那人一看就是个侍卫,且还是夜郎国来的,如今夜郎国主来咱们大晋朝拜可是街知巷闻,少爷想想他嘴里的主子能是何人?」 谢洵脸色一变:「你是说小阿十招惹的人是夜郎王?」 刘喜儿点点头:「十有八九不会错,只是奴才实在想不明白,小姐怎么会认识夜郎王的?」 谢洵:「这丫头还真是不叫人省心啊,那夜郎王野心勃勃,可不是什么好鸟,这事儿恐有麻烦,不行,我得底细问问这丫头,倒是怎么回事儿?」说着站起来回谢府了。 不过谢洵却扑了空,阿十没在府里,问了管家才知,一大早就被阿爹拉去郊外钓鱼去了,谢洵不禁莞尔,据他所知,睿王一早就以整修睿王府为由,搬到郊外的庄子上去了,而太太上皇有事儿没事儿就拖着阿爹钓鱼的小河,离着那庄子可不远,所以这钓鱼只怕是个幌子,估摸两位老爷子是有意寻机会让这未成礼的小两口提前见见面儿,相处相处,免得成婚之后不和睦。 还真是难为两位老爷子了,为了这小两口又当媒人又当月老的,心都操零碎了,想着抬头望了望,今儿还真是天高气爽,不如自己也去郊外散散吧。 谢洵骑着马远远就瞧见那小河边儿上两位老爷子坐在树荫下,一边钓鱼一边儿做贼似的往旁边瞄,那边儿碧草如茵的地上,睿王跟阿十正搭帐篷呢,睿王府的侍卫跟冬儿几个都远远的看着,没一个上前帮忙的。由着主子在哪儿独立奋战。 刘喜儿不禁道:「这些狗奴才竟眼看着主子干活,动也不动,胆子也太大了。」 谢洵:「他们若是敢上去帮忙才是找死,你没见睿王那张冷脸都有笑模样了吗,可见这活儿干的很是欢喜。」 刘喜儿手搭凉棚仔细望了望,便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瞧见睿王那微微翘起的唇角,手里忙活着,一双眼时不时就会望望阿十小姐,那眸光跟旁边的小河一样春波荡漾的,不过他们家小姐瞧着倒有些怪异,那神情仿佛防备着谁似的,那边儿也没别人啊,莫非小姐防的是睿王殿下? 刘喜儿猜的不错,阿十防备的就是睿王这头色狼,这男人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连太太上皇跟自己阿爹都利用上了。 昨儿瞧出了那异族美男的真实身份,自然要敬而远之,阿十本想着在府里老实的待上些日子,等夜郎王走了,再出去逛,也陪陪阿娘,娘俩有些日子没好好说梯己话了。 阿十想的好,哪知转过天一早自己刚过去给爹娘请了安,就被阿爹兴匆匆的拉来了郊外说让自己陪他钓鱼。 阿十觉着阿爹这个借口寻得实在没什么水准,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不知道阿爹喜欢钓鱼,要说舞刀弄枪骑马射箭,阿爹肯定喜欢,钓鱼这么慢吞吞的消遣,实在不适合急性子的阿爹。 所以,到了地方,阿十瞧见冰块男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今儿这事儿肯定是他安排的,不过,阿十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太上皇如此迫不及待的客串了一回媒婆,若早知如此,当日在郊外若当没瞧见那主仆来二人,估摸也没后头这些麻烦事儿了。 冬儿瞧见站在河边儿的两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你,你们不是上,上回郊外的那俩老头子吗……」 阿十怕这丫头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忙道:「冬儿胡说什么呢?」接着跪在地上:「谢家阿十给太太上皇扣头。」 太太上皇捋了捋胡子,挥了挥手:「丫头起来吧,你今儿这头磕的有点儿早了,等你跟我家老五成礼的时候,再给我老人家磕头敬茶也不晚啊,谢老头你说我这话在不在理?」 国公爷忙点头:「在理儿在理儿,阿十起来吧,这也不是宫里没那么多礼儿,咱们就是来钓鱼的。」说着看了看阿十,又瞧瞧太太上皇旁边的睿王,心里这个美啊,虽说自家小阿十怎么瞧着都好,可也不得不说这个乘龙快婿实在可心,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一对璧人,般配的紧。 而且,还有些担心,毕竟睿王是个冷性子,他家阿十又自小被自己跟她的哥哥们宠惯了,难免有些小性子,这两人到了一起只怕不和睦,可如今这头一面瞧着就很有意思,自打小阿十一来,睿王那双眼可就没离开过阿十,虽说自己年岁大了些,可这男人稀罕女人是什么样儿,还是知道的,想当年,自己见阿十娘的时候,也是如此,眼睛根本挪不动窝,恨不能长在对方身上,怎么瞧都瞧不够。 不过,自己跟阿十娘是青梅竹马自小的情分,这睿王跟阿十可是头一回见,怎么瞧着两人这意思,像很是相熟呢,还是说自己老了,如今的年轻人都兴一见钟情了,刚一见就熟的跟两口子似的。 国公爷真心觉着自己没看错,睿王跟他家小阿十那个熟络劲儿,真跟小两口差不多,时不时的拉一下手,找个机会就近乎近乎,这还是当着自己跟太太上皇两个长辈,还这么着呢,要是他们不再,这俩人还不知怎么热乎呢? 第6章 这么瞧着,心里忽有些酸溜溜的,虽说对睿王这个女婿很是满意,眼看着别人占自己闺女便宜,当爹的也别扭啊,想过去把阿十带过来,却又觉着不妥当,毕竟两人都快成亲了,更何况,今儿拖着阿十过来,不就是为了让小两口联络联络感情吗,自己这老丈杆子过去棒打鸳鸯算怎么回事儿。 国公爷是个直性子,心里头酸脸上就带了出来,往那边儿看了一眼,问太太上皇:「老爷子你让他们俩搭帐篷做什么?难道您老今儿打算在这儿住不成?」 国公爷不过是随便说了一句,不想老爷子却点了点头:「不愧是老谢头,知道我的心思。」 国公爷愣了愣:「这荒郊野外的如使得,如今又立了秋,夜里风寒,您老这身子骨能守得住吗,万一病了老臣可没法儿交代。」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如今怎么越发婆妈起来,交代什么,跟谁交代?是我自己想在外头睡的,有你什么事儿?」 国公爷:「您老说的轻松,老臣随侍在侧,您老若是病了,皇上追问下来,老臣如何能脱得干系。」 老爷子:「老谢头,你啊如今也学的滑头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咱们老了,连这么点儿风寒都禁不得了,你可还记得当年,咱们在北地征战的时候吗?」 国公爷:「怎么不记的,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么冰天雪地的,冷的地都冻裂了,手上脚上长满了冻疮,冷着还好,一缓过来,那痒的心慌,还不能抓,抓破了更麻烦,饿了就啃两口又干又冷的饼子,渴了抓把雪往嘴里一塞就当水了,都不知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可熬过来了,说来也怪,当时那么苦的日子,这么多年还总惦记着,时不时就会想想,我记得那时候我还病了,病的稀里糊涂的躺在帐篷里以为自己这把骨头得落在北地了,后来您老叫人抓了个北地的土郎中来,灌了两碗药,臣才得了一条活命。」 老爷子:「你当时那个没出息的劲儿,我可记着呢,躺在帐篷里闭着眼人都病迷糊了,嘴里却还一声声叫着你媳妇儿的小名儿,那个肉麻,听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国公爷老脸一红:「那,时候,我跟我媳妇儿刚过了定,还没成礼呢,心里自然想着她的。」 老爷子往那边儿瞟了一眼:「既如此就该知道推己及人,你别光顾着酸,看看我家老五那眼珠子都快黏你家小阿十身上了,咱们当长辈的得识趣儿,适当的让小两口亲近近亲,也是咱们的心意。」 国公爷愕然:「老,老爷子,他们可还没成礼呢,您不是今儿就让他们入洞房吧。」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呢,可你瞧瞧我家老五疼他媳妇儿的意思,舍得在这儿入洞房吗。」 国公爷:「那您老让他们搭帐篷做什么?」 老爷子:「搭帐篷自然是要睡在这儿了,老谢头今儿晚上咱们就体会体会当年北地征战时候的光景,顺便让这小两口说说话儿。」 国公爷还要说什么,却被老爷子打断 ,抬手指了指:「那边儿是你们家老九吧。」 国公爷看过去:「还真是,这小子跑来做什么?」 说话儿谢洵已到了跟前,先给太太上皇磕了头,又给阿爹见了礼,刚站起来,阿十便花蝴蝶一样的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九哥你怎来了?不是也来钓鱼的吧。」 谢洵习惯性要摸妹子的脸,却不想手刚抬起来,小阿十就给人拽一边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睿王那张冷冰冰的脸,谢洵抬起来的手只能放了下去,躬身见礼:「睿王殿下。」 睿王想起刚阿十跟谢洵的亲热劲儿,脸色更冷了几分,眉头都皱了起来,虽不满却也知道眼前的是自己的舅哥,开口道:「一家人不用多礼。」 一家人?谢洵还真给这三个字惊吓了一下,虽说对这个妹婿很是满意,可也没想到一向冷冰冰不近女色的睿王殿下嘴里,竟能蹦出如此家常的三个字来,而且说得极顺溜,弄得谢洵都有些不自在。 看了眼被他抓着手拖着身侧的小阿十,琢磨他这妹夫不是因为阿十跟自己亲近吃味了吧,不然,用得着这么一副防贼似的防着自己吗,要知道阿十可是自己的亲妹子,难道嫁了人就不能跟他们这些哥哥亲近了?这也太小气了点儿吧。 不过,这么小气的妹夫,要是知道这丫头背着他跟夜郎王逛大街,还不气炸了,想到此,谢洵还真替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妹子担心了。 阿十正愁没借口溜呢,她可不想跟睿王这个色狼纠缠,明显太太上皇那老爷子没按好心,这光天化日的,冰块男都不时对自己动手脚,等这帐篷搭起来,阿爹跟老爷子往帐篷里一钻,自己不就成了这色狼的嘴边肉吗。 这家伙可是越来越过分,阿十觉得早晚得跟南越那晚上一样,一想到南越,阿十就怕,如今的阿十就当自己是鸵鸟,能拖一天是一天,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等到实在不能拖了再说,至少现在还没到那时候。 九哥来的正好,阿十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以她跟九哥过往的默契,一搭一唱的演出戏实在简单的很,想到此,冲她九哥眨眨眼道 :「九哥是不是有急事寻阿十啊,那咱们赶紧走吧,别耽搁了。」说着就要挣开冰块男的掌握。 可惜没挣开,冰块男的手抓的极紧,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而且直接问九哥:「有什么急事?」 谢洵看了眼冲自己求救的小丫头,琢磨自己这个妹夫可不好惹,更何况,自己来本来就是要问问这丫头夜郎王的事儿,给她提个醒,当着睿王的面却不能提,便咳嗽了一声:「那个,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听阿娘说阿爹带着阿十来郊外钓鱼,勾起了兴致,便过来凑凑热闹。」 第7章 阿十眼睛瞪了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九哥,心说,九哥今儿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到了冰块男跟前儿就怂了,钓什么鱼啊,他吃鱼还差不多,他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睿王侧头看了小丫头一眼,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看起来这丫头还得好好教育,连远近都不知道,见了哥哥就把夫君丢在一边儿可不成,而且这丫头不知道男女有别吗,这么大了,见了哥哥还拉拉扯扯又搂又抱的,像什么样子。 叫人拿了一副钓竿儿来递给谢洵,省的他闲得无聊,然后拖着一脸不情不愿的阿十接着搭帐篷去了。 这次的帐篷搭的飞快,而且也没再跟阿十说话儿,一张脸本来就冷,这会儿更加阴沉,明显是生气了,那边儿冬儿都瞧出来了,偏阿十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心思都在九哥不肯搭救自己的不满上,却仍心存希望,盼着九哥能聪明些,明白自己的心思,寻个机会把自己救出去,故此时不时就往九哥那边望望。 她越望,睿王脸色越阴沉,等帐篷一搭好,便听见一声长长的口哨声,阿十好奇的看过去,见刚还在那边儿草地上悠闲吃草的大黑,四蹄跃起踢踏踢踏的跑了过来,矫健是身姿瞧着就让人喜欢,阿十大喜,以为大黑来找自己的,正琢磨等着他过来,摸摸它漂亮的马鬃,然后喂它几个豆饼,说不定就跟自己更亲了。 正想着,就见冰块男翻身骑了上去,阿十还没来及失望,就给他一弯腰捞上马,急奔而去,转瞬便不见了影儿…… 国公爷愕然一瞬蹭的站了起来就要追,给太太上皇一把抓住:「你没见都没影儿了吗,来,来钓鱼钓鱼。」 国公爷不满的道:「那,那我家阿十……」 太太上皇扯着他坐下:「是,知道是你亲闺女,我马上的还是我亲儿子呢,你瞧我怎么不着急。」 国公爷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家阿十要是小子,我也不着急。」 太太上皇嗤一声乐了:「你这老头子,就算你那闺女是个宝贝疙瘩,这闺女大了也得嫁人,这赐婚的圣旨一接,你那闺女就是我家老五的媳妇儿了,人家小两口好容易寻机会亲热亲热,你这老丈杆子还非的追过去,不是讨嫌吗,放心,我家老五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小就是个板正的性子,这大清白日的能把小阿十怎么着了啊,至多也就说几句梯己话罢了。」 国公爷酸溜溜的道:「老臣也知道睿王是个正经人,今儿瞧着可不大一样,不是模样没变,老臣还当自己老眼昏花认差了人呢。」 太太上皇如何不知这老头子是说老五刚对小阿十动手动脚的行径,不过,他可不觉着有什么不好,反而很是欣慰,他家老五终于开窍了,知道对姑娘动手了,这才是个正常男人该干的事儿呢。 想到此,不禁感叹道:「老谢头不瞒你说,我这老五自小没教人费过心,可就是这男女之事上不开窍,可把我老人家愁的够呛。」 国公爷:「老爷子您逗老臣呢,老臣瞧着睿王颇有您老当年的风采啊。」这话说的可有些含沙射影。 太太上皇:「老谢头别学他们跟我这儿绕弯子,有话直说,你我这都成亲家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国公爷道:「老爷子当年是风流帝王,我大晋何人不知,这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您老的皇子自然也随您老的龙性了。」 太太上皇:「老五前头几个倒还成,唯独我这老五个别,跟你说,当年这小子十三的时候,我叫胡升精挑细选了两个模样儿好,性情佳的大宫女,夜里头脱了衣裳一股脑塞到这小子的帐子里,琢磨十三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小子又自小练武,落了个好身板,碰上这么漂亮合心的姑娘,怎么不得折腾一宿啊,便叫人从外头锁了寝殿的门,把仨人关在里头,直到天亮才叫胡升把门开了,你猜怎么着?那俩大宫女裹着被子跪在廊子上冻得唧唧索索,我家老五正在院子里刷刷的练剑呢,就这么着练了一宿,连一指头都没碰。」 谢洵一口茶刚吃进去听见这话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见阿爹跟老爷子都看向自己,忙咳嗽了两声:「那个,不小心呛着了,呛着了。」心道,亏得自己前生积德没拖生在皇家,若是摊上太太上皇这么个专坑儿子的亲爹,就算贵为皇子,这日子也没法儿过啊,他这妹夫实在不易。 心里这么感叹着,却仍止不住八卦之心,竖起耳朵听太太上皇还干了什么折腾儿子的事。 不想他家阿爹听见老爷子的话倒担上心了,凑过去低声问:「真没碰啊?不能吧……」 太太上皇:「真没碰,我特意叫宫里的老嬷嬷给那俩宫女验了身子,仍是完璧。」 国公爷心凉了半截:「老爷子,您说这血气方刚的小子,榻上搁俩清洁溜溜的大姑娘,却连一指头都不动,这怎么可能,除非……老爷子睿王不是有什么隐疾吧,这可干系我家阿十一辈子的事儿,您老可别坑老臣啊。」 太太上皇拍了拍他:「别忙,放心,咱们谁跟谁啊,我能坑你吗?不过这些年也是担心,怕我这老五不近女色是好了别的,跟前伺候的下人举凡长得顺溜些的都叫胡升暗里换了,也没见老五跟我要人,这才放了心,虽不好龙阳,房里却也没见有个侍奉枕席的丫头,也没听说对哪家的姑娘动过心思,眼瞅都二十六七了,还没娶媳妇的意思,你说我这当爹的能不着急吗。」 国公爷不禁瞪了老九一眼:「着急,怎么不着急,这些混小子一点儿都不体谅当爹的心。」 第8章 谢洵只当没听见这句,反正让他娶媳妇儿,门儿都没有,他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可不找那个不自在去。 太太上皇:「就是说,那天在郊外偏就碰上了你家小阿十,这一打照面,我老人家就知道,这丫头就是我家老五的媳妇儿,老谢头你说这是不是姻缘天定。」 国公爷点点头:「还真是姻缘天定。」 胡升摸了摸鼻子,国公爷还是那个性子,给老爷子忽悠了一辈子也没长记性,什么姻缘天定明明是太上皇瞄着人家谢家的阿十小姐等在哪儿的,没有太太上皇一眼相中,逼着皇上下了赐婚的圣旨,这谢家阿十能不能成睿王妃还真难说。 即便如此,太太上皇上心里也一直敲鼓呢,就怕睿王殿下回来,要反悔退婚,若这么着可就好事变坏事,没法收拾了,所以睿王殿下进京那天,太太上皇才着急忙慌的拉着国公爷跑了,郊外钓鱼是假,避开睿王殿下才是真。 可谁也没想到睿王殿下冷着一张脸进了国公府,出来也没见缓,听说执意退婚,可这事儿就是怪,不过一天的时间,转过天儿就变了,不禁绝口不提退亲之事,还特意跑来催着老爷子定成礼的日子,如今胡升还记得睿王那个神情呢,即便瞧着仍是没什么表情,可那眉梢眼角透出来的欢喜,真是藏都藏不住,可见对这桩婚事多满意。 而且,胡升觉着国公爷担心睿王殿下有什么不能人道的隐疾,实属多此一举,就算自己一个割了子孙根的阉人,都能看得出睿王望着阿十小姐那个目光凶猛一场,恨不能把阿十小姐一口吞下去,老爷子刚说睿王捞着阿十小姐跑了是想说梯己话儿,估摸老爷子自己都不信,就殿下那神情儿,不把小丫头拆吧拆吧吞了也得解解馋。 胡升倒很了解睿王,睿王那一股子醋劲儿上来,那还管什么老丈杆子,直接捞了人就走。 大黑腾起四蹄来撒了欢的跑,马速太快,不想摔死的话,便得扎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出了耳边呼呼而过的风,阿十根本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更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搭着帐篷怎么忽然就抽起风了。 等马速渐渐慢下来的时候,阿十这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刚想看看这是哪儿,却给他揽着腰纵身一跃,从马上跳了下去。 阿十一惊,急忙抱住他,接着就觉身子落在一片软绵绵的东西上,还没来得及看是哪儿,便被他噙住了唇舌,攻城略地,一发不可收拾…… 从南越那一夜阿十就知道这男人是霸道而强硬的,那晚上他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回大晋,其实并不是问,而是告知,告知她,他要带她回来,他要娶她为妻,而现在,他不是要跟自己做那件很痛很痛的事儿吧…… 阿十想推开他,努力找回的理智却在他凌厉的攻势下,一溃千里,她明明很怕那件事儿,可被他这么亲着抱着却又感觉浑身燥热,迷迷糊糊的陷进这片燥热之中,不知今夕何夕…… 等他终于放开自己的时候,阿十才渐渐回神,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乱七八糟,裙子虽还好好系在腰上,上头的衫子却腿了半边一侧肩膀露在外头,裹胸虽好好的还在身上,冰块男的手却钻到里面揉了揉低声道:「好像大了些?」 阿十脸腾一下红了,七手八脚把他的手拽了出来,拢了拢自己的衣裳:「你,你胡说什么?」 冰块男却极认真的道:「真的大了。」说着还把手伸了过来,阿十急忙抬起胳膊护着自己:「你,你,我们还没成亲呢。」 冰块男看了她一会儿:「阿十你怕什么?在我心里你已是我的妻子,成不成亲都是,阿十,我这人不解风情,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我会疼你的,我自来不在乎那些虚礼,若不是如今边境不安,我不会在京城久留。」 阿十:「既然不想久留做什么要整修睿王府,如此岂不是劳民伤财做无用功。」 睿王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你这丫头,我又何必寻这个幌子,你跑到你八哥的庄子上来,我自然要寻个妥帖的借口过来,却不想我来了你却又回了谢府,阿十,你怕什么?」 阿十看了他一眼别开目光:「谁怕了?」 睿王俯身,捧住她的脸,不许她逃避:「阿十,我们是夫妻,是这世上至亲至近的之人,即便我们初见的时候是阴差阳错,却也是姻缘天定,在南越那晚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妻,若非如此,我不会那般对你。」 阿十:「那晚上你连我长得什么样儿都没瞧清楚,就要娶我为妻,你不觉有些草率吗。」 睿王:「即便没看清你的样子,我也知道你就是我的妻,你不知那晚我多快活,多难舍……」说着低头亲了亲她。 阿十有些烦躁的推开他:「可,可我不快活,我,我疼……」 疼?睿王挑了挑眉,倒是未想到她是因这个怕自己,想那夜她初初破瓜,便被自己不知节制的折腾了几次,是有些禁不住,只是也不至于怕成这般吧。 想着把她揽在怀里柔声道:「那夜是我孟浪了,忘了你刚破瓜的身子,禁不得折腾,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阿十抬头看着他:「你是说以后不做那件事儿了吗?」 睿王见她明显有些高兴的样儿,心里着实有些郁闷,难道小丫头如此不愿与自己欢好吗:「阿十,那件事是周公之礼,人伦之道。」 阿十撅了噘嘴:「什么人伦,根本就是受罪,我怕疼,我们不要做就好了。」 第9章 睿王莫名看着她:「阿十,不做不行,我忍不住。」说着把她揽的近了些,紧紧贴在他怀里,阿十能清晰感觉到他健壮的胸膛,还有下边儿那个抵着自己硬邦邦的东西。 阿十自是知道那是什么?脸色一红,想起以前偷听府里的年轻些的媳妇儿们说私话,说起夫妻间的事儿,便说说男人就是爱折腾,什么一到晚上就在炕上折腾,不折腾到天亮不算完云云,以前还听不大懂,如今想起才知道说的是这件事儿。 再想想八哥,自打娶了八嫂之后,衙门的事儿那么多,还总回来寻八嫂,见了八嫂十次有十回都是关在屋子里,寻了个借口就要罚八嫂,至于罚的手段,也是千篇一律只有一种。 由此可见男人对这件事儿大都热衷,所以那些人说男人忍不住,许有些道理,可他忍不住就要折腾自己,一折腾起来那么疼,自己可忍不得。 他忍不住自己忍不得该怎么办,还真叫人为难,阿十认真想了想。 这丫头认真琢磨的样儿睿王觉着很是好笑,琢磨这丫头不是真在想这件事儿吧,自己倒是很想知道她想怎么解决,忽想起昨儿老爷子神秘兮兮丢给自己的东西,言道是他私藏多年的孤本,就算宫里都没了,也就是怕自己不开窍,洞房花烛的时候不知怎么做,才拿出来给自己观摩学习。 睿王自来知道自家老爷子是个风流帝王,年轻的时候宫里的妃子有好几十位,虽未见哪个特别得宠,却也都没闲着,比起老爷子,自己如今这个皇侄儿还真算清心寡欲的很。 那私藏孤本也的确让自己开了眼界,原来这夫妻之间还可那般,那般…… 想着不觉有些燥,低下头顺着小丫头的发鬓轻轻亲了亲,然后慢慢移到她细白的脖颈上,正在十分动情处,却忽听小丫头说了句:「你,你要实在忍不住,就去找别人做好了。」 这句话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瞬间便浇灭了睿王身上的躁火,随之而来的是腾然的怒气,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齿缝里蹦出来的,虽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但阿十就是知道,冰块男生气了,而且很气很气,他眼里的丝丝缕缕的寒意让阿十忍不住激灵了一下。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阿十自然知道这会儿不能惹他,可她真的怕啊,想着,忍不住道:「你干嘛这么生气?你们皇家人不都是奉行女人多多益善吗,女人多了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既然不止我一个,何必非跟我做不可,我不喜欢那件事儿,你找喜欢的不就好了。」 睿王咬着牙:「想不到本王的王妃竟如此贤德,还没进门呢就思量着给本王纳妾了,你还真是大度的很,只不过本王倒是想问你,你这般大度亟不可待的把本王往别人那儿推,是打算跟本王做个挂名夫妻不成。」 挂名夫妻?阿十眨眨眼琢磨他说的挂名夫妻莫非就是只担个王妃之名,并无王妃之实,如此倒也不错,他过得他的,自己过自己的,两不相扰。 想到此,点点头:「挂名就挂名,之前你不是一直想退婚的吗,想来你也是不愿意娶我的,既如此,做个挂名夫妻也好,你放心,我虽不如我们家兰丫头贤德,却也不是妒妇,你若瞧上谁了,只管纳进王府,我绝不会阻拦……呜呜……」 睿王觉得自己再不把这张气人的小嘴堵上,今儿绝对会被这丫头气死,这丫头上辈子莫不是自己仇家吧,这辈子专门来寻自己报仇的。 虽气的快吐血了,睿王还是没舍得把这丫头办了,一个是此处不宜,再一个两人并未成礼,万一蓝田种玉,日后会被人诟病,既然人已找到,以后有一辈子时间,也不差这几日,只是惩罚性的把这丫头亲的差点儿晕过去,才稍微消了些气。 一放开她,见她那小嘴又要动,睿王的手指点在上头,用十足威胁的语气道:「这张小嘴里再说出一个让我生气的字,我在这儿就要了你。」 阿十吓得脸色变了几变,终是像恶势力低头了,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说了。 睿王亲了一口:「这才乖,以后再不许说那些让我生气的话,知不知道,我不会找别人,也不会纳妾,我只会跟你做那件事儿。」 阿十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怕疼,又怕惹恼了他,真在这儿把自己那什么了,这荒郊野外的,就算自己呼救估摸也没人来,就算有人也都是向着他的,包括自己的九哥跟阿爹,对冰块男这个妹夫女婿十分满意,阿十觉得阿爹跟哥哥们恨不能把自己打个包直接送到冰块男的床榻上,阿十十分怀疑阿爹跟哥哥们早就厌烦她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把她嫁出去,越想越觉得委屈,小嘴扁了扁。 睿王见小丫头那委屈的小模样儿,心里一软,抱着她一翻身躺在草垫子上,把小丫头揽在自己怀里,低声道:「那件事儿头一次是有些疼的,以后就不疼了。」 阿十才不信呢:「可是,在南越的时候后来也是疼的。」 睿王不免有些自责,那晚上自己被下了情药,加上对这丫头很是喜欢,便由着性子折腾了几回,倒是未想到她会疼的怕了,如此说来,她明知自己到处寻她却避而不见,难道也是这个原因? 想到此,问了出来:「当日在南越你明知我寻你却刻意避开,也是因怕疼?」见这丫头老实点了点头,不禁叹了口气,低声哄她:「在南越是你不习惯,以后习惯就好了,其实这件事儿做来很快活,就像骑马,你骑马都能学好,这件事儿比骑马简单多了。」 第10章 阿十觉着,冰块男这纯是忽悠自己,那事儿跟骑马能一样吗,不过仔细想想,貌似是有点儿异曲同工,想着小脸红了红,自己瞎琢磨什么呢。 不想再跟他就这个话题纠缠,回头这冰块男一发情就麻烦了,忙岔开话题左右看了看:「这是哪儿?我怎么从未来过?」阿十这才发现两人躺的地方是个草垛,身下是堆得厚厚的草垫子,软绵绵的很是舒服,鼻端尽是青草香,远处能瞧见建在山坡上的睿王府别院,还有八哥的庄子,按说这附近自己都应该逛过啊,怎么不知还有这么个地方。 睿王拢了拢她的鬓发:「不知从哪儿变出朵野花来插在她的发鬓间,仔细端详了端详很是满意:「我的阿十真好看。」 阿十给他赞的脸色微红:「我问你话呢?」 睿王笑了一声:「这是我庄子上养马的草场。」 阿十伸手抓了把草看了看:「这草瞧着跟别处的不一样。」 睿王点点头:「这是我特意叫人从北地找来的草籽,这北地的草长得快,马也喜欢吃,快的话一个月便能出一茬儿。」 阿十:「听我八哥说过,这一片原是河滩地,日积月累的成了盐碱地,长不出庄稼来,才空了这许多年,后来不知谁撒了草籽倒是活了,没两年,便成了这么一大片青草地,使的这边儿景色好了许多,八嫂最喜欢这片绿油油的草地,八哥娶八嫂的时候才把这庄子重新修葺,搬了进来,以前可是光秃秃的,你种这么多草做什么?」 睿王看着她:「阿十不妨猜一猜?」 阿十:「这草长得快,又耐寒耐碱,成活率高,虽好看却并不能当粮食吃,老百姓自是不会种的,老百姓虽不能吃,却是马匹的口粮,睿王殿下大老远从北地弄了草籽来,种了这么一大片草,肯定不是为了看景儿,想必是为了备战,如此说来,咱们跟北地真要打仗了吗?」 睿王目光晶亮看了她许久:「我的小阿十竟有如此见识,只瞧见这片草场便知道要有战事。」 阿十一惊:「这么说是真的了?」 睿王点点头:「北疆这些年一直不稳,皆是北狄作乱,先前因夜郎虎视眈眈,不宜对北狄用兵,如今一场瘟疫,夜郎国力衰退至少近两三年之内,不会动兵,不过也只有两三年,夜郎王野心勃勃,这野心岂会因一场瘟疫便熄了,如今只是韬光隐晦,积攒实力,以图来日罢了。」 阿十看了他半晌:「若北狄起兵,你可会出征。」 睿王:「阿十,我从不希望打仗,战事是百姓的灾难,但若非战不可,也是责无旁贷。」 阿十点点头:「是啊,你是睿皇叔又是我大晋的将军王,当年大破西戎,威名赫赫,若有战事,自然要带兵。」 睿王亲了亲她的额头:「小阿十担心吗?」 阿十别开头:「谁,谁担心了?」 睿王轻笑了一声:「小丫头就是嘴硬,妻子担心丈夫本是天经地义之事。」 阿十:「太太上皇跟我阿爹还在呢,我们出来太久不妥,更何况,我九哥还来了,我们回去吧。」 睿王把她头上粘的青草拿下来:「回去可以,不过你需答应我,以后不许跟你的兄长们太过亲近。」 阿十愕然:「什么叫太过亲近,那是我的嫡亲兄长。」 睿王揽着她站了起来,帮她整理了整理散乱的衣裙:「男女授受不亲,兄妹也不该太亲近。」 阿十不乐意了:「既然睿王殿下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今日这般作为岂不是自相矛盾。」 睿王笑了:「我们是夫妻,自当亲近,与旁人不同。」 阿十忍不住翻了白眼:「你不可理喻,再说我做什么听你的。」 睿王低声道:「小阿十你可以试试……」语气饱含威胁。 阿十不想理他,学着他捏起两个指头放到唇边,鼓起腮帮子吹了半天,也没吹出声音,倒是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正打算再接再厉,忽听一声响亮的口哨响起,远处正吃草的大黑,听见召唤,欢快的跑了过来,围着冰块男转了两圈,还在他手上蹭了蹭,看的阿十很是眼热。 睿王看了她一眼:「走吧。」说着揽着她翻身上马 ,回去倒走的不快,也不催大黑,信马由缰的慢慢溜达了回去。 帐篷已经搭好了,九哥正带着刘喜儿搭烤鱼的架子,河边儿冬儿正挽着袖子收拾鱼,收拾好了丢到一边儿的桶里,预备着架子搭好了就开烤。阿爹跟太太上皇正盯着木桶里鱼,指指点点,这最大的一条是我钓上来的,那条小的是你钓的。 阿爹不干了:「老爷子,您这不睁眼说瞎话吗,明明那条大的是老臣钓的,那条小鱼秧子才是您钓上来的。」 太太上皇:「是吗,我怎么记得那条大的是我钓的呢?莫非是我老人家记差了。」 阿爹点头:「您老记差了,老了,记性不好了。」 太太上皇:「老什么,信不信,若有战事,我这把老骨头一样能冲锋陷阵。」 阿爹笑了:「好,是老臣说错了话,您不老,您还跟当年一样所向披靡,瞧我家阿十回来了。」 太太上皇冲阿十招招手:「小丫头快过来让你爹瞧瞧,可受了什么委屈不曾,把你爹担心的,生怕被我家老五这只狼崽子叼了去呢。」 阿十脸一红终是走了过来,国公爷是过来人,虽说两人整理的干净清爽,可那眉梢眼角的风情,却藏掖不住,要说两人只是说话儿,鬼才信呢。 第11章 虽心里有些不爽,到底两人快成礼了,也不好太掺和小两口的事儿,只是把阿十拖到老九哪儿,觉着在她哥跟前儿,有老九在多少能放点儿心。 烤鱼的架子已搭好了,九哥叫刘喜儿把鱼提过来,却被睿王拦了:「这么烤不好吃。」 九哥摊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这儿除了盐巴,什么调料都没有,要不然等等,我叫刘喜儿去八哥哪儿要点儿香料过来。」 睿王:「不用这么麻烦,这里便有。」说着掏出匕首去河边割了一把绿油油的草,斩碎了合着盐巴把桶里的鱼搓了一遍,又用匕首在鱼身子上随便划了几下,放回木桶里腌着,见干柴已堆好,便从怀里掏出火石来生火,不一会儿着了起来,才把鱼串起来放到火上烤,很快便有香味飘了出来,勾人馋虫。 阿十眼巴巴盯着睿王手上用树枝子削成的简易叉子上烤的滋滋响的烤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睿王侧头见小丫头的馋样儿忍不住笑了一声:「肚子饿了?」 阿十嘟嘟嘴:「一早还没吃早饭呢就被我阿爹拖了出来,哪能不饿。」 睿王皱了皱眉:「饿了怎么不早说,叫了睿王府的大管家王顺过来,吩咐了几句,王顺应一声骑马跑了,瞧方向像是去了那边儿的别院。」 睿王这鱼还没烤熟,王顺便回来了,手里拿了个提篮,睿王随手递给阿十:「先吃些点心。」 阿十揭开提篮上头的盖子,见是一篮子点心,有桂花馅儿的甜糕,枣泥馅儿的油卷,还有做成茉莉花式样的酥饼,都是自己爱吃的,捏了一块刚要往嘴里放,忽想起那边儿的太太上皇跟阿爹,又放了回去,提着篮子走了过去:「太太上皇,阿爹,吃点心。」 太太上皇捋了捋胡子:「知道你这丫头是个孝顺孩子,孝心我们领了,这点心你留着吃吧,我跟你阿爹不喜吃甜食。」 阿十又提着篮子给九哥送了过去,瞧着她那忙活的小身影,太太上皇不禁道:「老谢头你这闺女养的还真招人疼。」 国公爷:「那可是老臣的亲闺女,自然招人疼了。」 太太皇心说,这老谢头还得意呢,就算你养的闺女再好,不是也便宜了他家老五吗,这往后自己就是这丫头的公公了,老谢头这个亲爹也得往后站,回头两人成了礼,明年给自己添个大胖孙子,抱在怀里心里得多美啊。 越想越美,琢磨回去得催催钦天监那帮没用的,也不知成日里忙的什么,这成礼的日子这么久了还没定下来。这是打算急死他老人家不成,俗话说的好吃到嘴里的才是肉,瞧他家老五这个馋劲儿,再不快点儿定日子,不定哪天就刹不住把这丫头吞了,到时候老谢头这儿可不好交代。 老爷子哪儿知道,阿十这块红烧肉早进了他家老五的嘴,正是因为尝过了肉香,再让睿王殿下做吃素的和尚,才不可能呢。 睿王这会儿正盯着自己那块香喷喷的红烧肉,走到她九哥身边儿,注意到小丫头听话的没跟她哥太亲近,才满意的弯着弯唇角,小丫头还算听话,一会儿这鱼就奖给她解馋。 阿十自是知道她九哥也不喜欢吃这些甜食的,只是想寻个借口过来,跟九哥说句话,自从阿爹接了赐婚的圣旨,九哥就格外忙碌了起来,几乎日日在荣昌号给自己打点嫁妆,忙的都没时间回谢府了,今儿忽然跑来,必是有事儿。 阿十琢磨着,别是那个夜郎王找去了荣昌号吧,毕竟自己可顶的刘喜儿的名儿,阿十相当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跟夜郎王逛街这件事儿,绝不能让冰块男知道,自己跟九哥亲近亲近,冰块男都板着脸把自己教训了一顿,若是知道自己跟夜郎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冰块男的反应。 阿十觉得自己不是怕他,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趁着送点心的借口,把九哥拖到一边儿小声道:「九哥,你铺子里不是忙的紧吗,怎么得了闲跑这儿来了?」 谢洵:「你说呢?」 阿十:「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去荣昌号了?」 谢洵挑了挑眉:「看起来你倒是知道不该跟那夜郎王有牵扯?」 阿十:「他真找去了啊。」 谢洵点点头:「阿十你现在是不是能告诉九哥,跟那夜郎王是怎么认识的?那夜郎王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不是你能招惹的。」 阿十:「谁没事儿招惹他做什么?我也是偶然碰上的,在南越王庭的时候,他说是夜郎的商人,我就当了真,加之他帮了我个小忙,算是欠了份人情,前儿在茶楼里撞上,他便说我换这个人情,领他逛京城的街景儿,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夜郎的王,后来知道了就断了往来,谁想他竟找去了九哥哪儿?」 谢洵皱了皱眉:「南越王庭?你是说上次你跟我去南越王庭赴宴那次,夜郎王也在王庭之中?」 阿十点点头:「若那男人果真是夜郎王的话,是在的。」 谢洵:「他堂堂的夜郎王扮成商人混进南越按得什么心思?」 阿十:「我记得九哥不是说夜郎想跟南越联姻吗,是不是去相看那南越公主去了。」 谢洵嗤一声乐了:「你当他真想娶南越公主啊,不过是用联姻把南越拖到他的阵营里,跟他一起对付咱们大晋,夜郎王野心勃勃,怎会为了一个女人乔装跑去南越,只要对他有利,就算南越公主貌比无盐,一样娶回去,女人之于他不过是个摆设。」 第12章 阿十想起夜郎王游说自己跟他回夜郎的时候,说过寻两个绝色的夜郎国美人给自己暖脚,可见在他心里女人就是玩物。 谢洵看了她一眼,脸色郑重道:「阿十,您跟九哥说实话,你跟那夜郎王没什么吧。」 阿十翻了白眼:「我跟他能有什么啊,不过是偶然见过一面罢了。」 谢洵:「他不知你的身份?」 阿十:「要是知道也不会找去荣昌号了?」 谢洵松了口气:「不知就好,以后不许再跟他有牵扯。」 阿十:「知道啦,不过他找去了荣昌号怎么办?」 谢洵:「这倒无妨,他不是找刘喜儿吗,让他找。」 阿十笑了,是啊,自己担什么心,虽京里大都知道,荣昌号的东家跟谢家有些干系,知道就是谢家老九的人却不多,就算那夜郎王再精明,也不会从一个刘喜儿就猜到自己是国公府的谢阿十。 刚放了心,忽听九哥疑惑的道:「小阿十,九哥怎么总觉着你跟睿王之间不大对劲儿呢。」 阿十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在南越的丢脸事儿,她可不想让九哥知道,含糊道:「什么不对劲儿?」 谢洵往那边儿瞟了一眼,自打阿十过来跟自己说话,睿王那目光便追了过来,那样儿谢洵怎么看都像盯梢儿,他试着抬手摸了摸阿十的肩膀,立马就感觉那目光如冷刀子一般刺了过来。 虽私心里觉的自家的小阿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睿王是何等冷性,这些年都没听过对哪个女人动过心思,不然,也不会外传他又断袖的癖好。 可这么个不近女色的冷皇叔,一到了他家小阿十这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神情虽是一样冷,可那目光却火热的很,刚把阿十捞上马疾奔而去的急色形容,跟过往的睿王殿下可是判若两人啊。刚自己一直在这儿想,想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睿王这性子怎么一碰到阿十就变了呢?莫非真是姻缘天定,也或许是他家小阿十的魅力太大,让睿王殿下一见就死心塌地的稀罕上了?想到此,点点头,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的通。 阿十生怕九哥问起自己跟冰块男的事儿,寻了借口跑去吃鱼去了。 别说,冰块男又一次给了她惊喜,忍不住看着他,琢磨还有什么是这男人不会做的? 睿王见她唇边沾了些香茅草的碎屑,伸手过去帮她擦了擦:「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阿十小脸微红:「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睿王:「阿十以为我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就应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阿十:「难道不是吗,即便不是皇子,就算那些世家大族里的公子少爷,哪个不是如此?」 睿王往老爷子那边儿看了一眼,谢洵正给老爷子跟老国公烤鱼呢,虽不如自己熟练,却也是有模有样,而且一边儿烤鱼还不忘跟老爷子聊天,不知说了什么,逗的两位老人不时便会笑几声,谢家与别的世族之家不一样,谢家的孩子都是放着养大的。 老国公仿佛并不期望谢家的儿女能多有出息,只是任由他们自己选择,想做什么都行,家里都不会反对,以前常听皇上说起谢家,言语之间很是羡慕。 可这样的谢家却并无一个纨绔子弟,且各有建树,很长一段时间内,谢家的事儿都是京里的奇闻,还有阿十这丫头,老国公的老来女,谢家的掌上明珠,比起自己过往见过的那些做作的闺秀,这丫头格外真实,而且也并不娇气,一趟南越之行得了这么个活宝贝,自己的运道实在不差。 想到此,伸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低声道:「阿十,以后我们也多生几个可好?」 阿十愣了愣:「生什么?」 睿王:「生孩子,阿十你喜欢小子还是丫头?我觉着还是先生几个小子,然后再生丫头,这样小子就能护着自己的妹妹不受别人欺负了,你说好不好?」 阿十额角抽了抽:「那个,睿王殿下,您是不是想的有些远?」两人这还没成亲呢,这家伙都想到小子保护丫头不受欺负了,什么跟什么啊。 睿王笑了:「不远,成亲之后,为夫勤力些,很快就有了。」 阿十发现这男人看着冷冰冰的,心思却跟外表极不相称,尤其就他们俩的时候,三句离不开那事儿,阿十觉得前头他说的那些什么小子丫头都是幌子,这最后一句才是他想表达的重点。 阿十懒得搭理他,觉着自己越搭理他,他越蹬鼻子上脸,可见男人不管多冷的性子,脸皮都是很厚的,想来自己要是跟人说睿皇叔私下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色狼,估摸全大晋的老百姓都不信。 这男人前头树立的形象太过光辉高大,以至于没人看出这家伙的本质。不过这么跟他待在一起,也并不会觉得不舒服,难道自己适应了? 正想着,忽听他道:「阿十上回王顺给你送去的酒好不好?」 这一提酒顿时勾起了阿十的馋虫,王顺上回送来的那酒可是难得的美酒,要不然自己跟八嫂也不会喝的酩酊大醉了。 可要是自己说好,这男人若以此来诱惑自己怎么办,想到此,硬着头皮违心的道:「还好啦。」 不想,睿王却点点头:「那酒的确寻常了些,只因我常年不在京,睿王府的酒窖便让人封了起来,那一坛子是埋在树下的,方起出来给你送了过来。」 第13章 阿十眼睛一亮:「你是说,你睿王府的酒窖里还有好酒?」 睿王目光闪了闪:「阿十不知道,我酿酒的手艺是我师傅亲传的,我师傅在江湖上有个酒圣的绰号。」 酒圣?作为好酒之人,谁没听过酒圣的大名啊,那可是酿酒界的传奇,只不过听说多年前就归隐山林不知所踪,自己可是做梦都想一尝酒圣酿的仙人醉,还托九哥帮自己扫听酒圣隐居在何处,自己可以上门去求一壶仙人醉,好一偿宿愿,却至今都未寻到,却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冰块男竟是酒圣的弟子,那自己嫁了他之后,不也得跟着叫一声师傅吗。 想来这师傅可不是白叫,怎么也得送些见面礼才说过去吧,既是酒圣送自己一两坛子仙人醉,貌似也不算什么大事,想到此,阿十兴奋的抬头:「酒圣真是你师傅啊?你不是糊弄我的吧。」 这丫头还真是个小酒鬼,一听见酒,整个人都精神了,眼巴巴望着自己,那张小嘴微微张着,红润润的唇瓣诱人非常。 睿王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我何时糊弄过你,睿王府酒窖里便有师傅酿的仙人醉,你若不信,可去瞧瞧。」 阿十忽的明白过来,嘟嘟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哄骗我去你的睿王府?」 睿王:「那么,小阿十去不去?」 阿十推开他:「明知哄骗我还去,你当我傻啊。」 睿王笑了起来,他的小阿十不傻,不过却是个小酒鬼,故此以仙人醉做诱饵,这丫头想不上钩都难。 太太上皇跟国公爷加上一个谢洵,三人都算过来人,对于男女之事也都心知肚明,即便如此,也给睿王跟阿十惊了一下。 小两口简直旁若无人 ,两人跟连体婴似的分不开,一会儿抱抱,一会儿亲亲,就没消停过。看的国公爷又惊讶又心酸,这没亲眼瞧见还不觉着,这亲眼瞧见有男人对自己从小搁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宝贝闺女,又是亲又是搂的,当爹心里那个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跟国公爷相反,太太上皇笑的见牙不见眼,心说我家老五这是真开窍了啊,瞧那亲热劲儿,自己先头还担心这小子不会这些呢,特意把自己收藏多年的孤本春宫给他作参考,这会儿看来,简直多此一举啊,这手段比自己年轻时候都厉害,尤其这小子生的又俊,这张俊脸冷的时候,都招女人喜欢,更何况如今轻声细语的,还不把小丫头迷的晕头转向啊。 想着笑道:「我家老五这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就成了高手啊。」 国公爷听了忍不住道:「老爷子,老臣记得你刚还疑心你家老五是断袖呢,怎么这会儿就成高手了。」 听出老谢头的不爽,老爷子考虑了一下老谢头的立场,稍微收敛了一下:「我是有些疑心,不过今儿瞧这意思,是有些多虑了,我说,老谢头你就甭别扭了,闺女养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我家老五性子虽冷了些,却是个孝顺孩子,你放心,以后也会孝顺你这个老丈人的,而且,你的国公府离着老五哪儿又近,回头你想闺女了,就去串串门子不就得了,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话虽如此说,可眼看着别的男人抱着自己闺女,国公爷这心里还是别扭,国公爷酸,谢洵比他爹更酸,心道,合着这睿王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自己的亲妹子,如今碰一下都给自己送眼刀子,他倒好,又抱又亲的,谢洵都怀疑,要是这会儿没有他们这些碍眼盯梢的,睿王殿下能把他家小阿十直接推倒办了。 这得多稀罕啊,如此旁若无人不管不顾的,这要是在这外头过一晚,还不知出什么事儿呢,想到此,咳嗽了一声:「阿爹,瞧着时候不早了,如今立了秋,这水边儿上到底有些阴寒,不宜宿在此处。」 这句话正合国公爷的心思,让他这么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对他的阿十动手动脚,便不由生出一股子砍人的冲动。 为了避免自己一怒之下砍了睿王这小子,还是早早回去的好。拿定主意站了起来微微躬身请辞:「想是此处阴寒勾动旧疾,老臣那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这会儿腿疼起来,请太太上皇准许老臣回府诊治。」 看着老谢头黑着一张脸带着闺女走了,老爷子侧头端详了儿子一会儿:「我说老五,你是不是这些年不近女色憋坏了,怎么一见了这丫头就跟狼崽子似的,恨不一口吞了。」 睿王:「您不是总说儿臣不开窍吗?」 老爷子:「我先头是嫌你不开窍,可没想你不开窍是不开窍,这一开窍就开成这样了啊,一见了那小丫头什么都顾不得了,也不想想人家爹跟哥哥都在呢,你多少得收敛些,你说老谢头把他这宝贝丫头捧在手心里头养了这些年,眼见着被狼崽子叼走,能痛快的了吗,你没见那老头的一张脸黑的,都快赶上过锅底灰了啊,还有他家老九,那酸的跟灌了二斤醋似的。」 睿王抿了抿薄唇:「哪有如何?阿十总归是我的。」 老爷子给他这一句噎了半天才缓过来:「老五,你可别忘了,你跟小阿十还没成礼呢,既没成礼,老谢头若是恼起来不舍得把闺女嫁给你了,以老谢头的执拗性子,就算有赐婚的圣旨也是白搭,所以说,这肉哪怕到了嘴边儿上,只要没吃进肚子里就不是你的。」 睿王挑了挑眉:「您老怎么知道我没吃进肚子?」 老爷子愕然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你是说你跟那丫头,已经成事了?什么时候?在哪儿?你别是忽悠你爹呢吧……」 第14章 睿王想到南越那一夜,目光柔软,过了一会儿才道:「天色不早,回城吧。」 老爷子道:「在郊外住的好好,回城做什么?」 睿王:「我刚接到消息,夜郎王已然进京。」 老爷子皱了皱眉:「夜郎王此来是朝拜的,照礼节应先遣人送信儿,再安排迎接的礼仪,怎么连点儿动静都没有?是不是消息错了?」 睿王:「夜郎王的护队,三日前便进了宛平县,在宛平县城已停了数日。」 老爷子:「你是说夜郎王撇开仪仗护卫,自己进了京。」 睿王:「这夜郎王虽是异族,却心思缜密,对我大晋惦记了许久,如今来京朝拜,自然要了解一番,若是跟着依仗护卫进京,行动便不得自在,撇开大队,乔装打扮一番,混进京来,才能切身感受我大晋的风土民情。」 老爷子:「这小子可是只狼崽子,当年这小子弑父杀兄才坐上夜郎王位,登上王位之后,铲除异己,把那些反对他的大臣,困在一起集体点了天灯,这小子的一颗心可是比什么都硬。」 睿王:「便他是头狼如今也得老实的趴在窝里猫冬,至少近几年内,夜郎没有作乱的能力,至于以后,若他狼子野心不灭,也是避无可避,如今北狄才是心腹之患。」 老爷子:「若北狄起兵,这一仗你可以把握?」 睿王:「只要粮草充足,儿臣必能一举平了北疆之乱」 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一起战事北地的老百姓又该受苦了,但愿此一战能换的北地长治久安,就是老百姓的造化了。以北地如今的情势,恐会生变,一旦生变,只怕你跟阿十成礼的日子……」 睿王:「不管成不成礼,在我心里她都是我妻。」 老爷子:「你想没用,这丫头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她是谢家的独女,若是没个像样的婚礼,谢家绝不会答应,你就瞧瞧这些日子京里因为国公府备嫁的热闹劲儿就知道了,恨不能把金山银山都送给这丫头当嫁妆,生怕受了委屈,所以这成礼大事,草率不得,更何况,姑娘家哪个不想有个风光的大婚之礼,阿十这丫头心里只怕也盼着呢。」 睿王摇摇头:「她不在意这些。」 老爷子:「你怎么知道?小丫头跟你说了,就算她跟你说了也做不得准,你别傻实诚,这女人大多都是嘴不应心的,说的话你的反着听,有时候明明满心乐意,嘴上却死活不承认。」 睿王:「您老倒有经验?」 老爷子咳嗽了一声:「少说风凉话,若不是你这么大年纪才得了个可心的媳妇儿,着实不易,你老爹至于连这个都手把手的教这个吗,要是让阿十那丫头知道,非说你爹是个老不羞。」 睿王:「您老倒有自知之明。」说完转身走了。 老爷子咂摸了一会儿,觉着滋味不对,侧头问胡升:「这小子那句话什么意思?」 胡升咳嗽了一声:「那个,奴才不知。」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少装蒜,什么不知,这小子是说我是个老不羞,当我听不出来呢。」 胡升:「奴才真没听出来,不过奴才倒是瞧的出来,殿下跟未来的王妃是天赐良缘,成了婚之后肯定和美。」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老五那样儿都恨不能把那丫头吃了,能不和美吗,对了,你回头把库里的东西拢拢能耐卖就卖了吧,这一动兵,银子就连草纸都不如。」 胡升:「主子,真卖啊,那可都是您这些年积下的宝贝,尤其那些字画可都是您喜欢的。」 老爷子挥挥手:「卖了,卖了,我喜欢也不过瞧瞧罢了,不能吃不能喝的,倒不如换些粮草棉衣,北地苦寒,千里行军已是艰难,若是在吃不饱穿不暖,军心溃散,还打个屁啊。」 胡升忙道:「是,奴才明儿就去清点,送去典当。」 老爷子忽想起来什么道:「荣昌号不是谢家老九开的吗,这小子买卖做的大,手里有的是钱,且是个识货的,就把那些东西卖给谢老九。」 胡升眨眨眼:「您老不是听说谢家正给阿十小姐四处备嫁妆呢,才想出这个主意来吧。」 老爷子老脸一红:有道是便宜不出当家,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不能便宜外人。」 胡升笑道:「老爷子说的是。」 转过天儿,阿十正在屋子里摆弄王顺送来的那个柳编的花篮,里头是一早摘的茉莉花,插了满满一篮子,放在桌子上满室生香。 阿十拨了拨花瓣,上头还带着的露水,想是新摘下来的,阿十撇撇嘴:「他倒是还有闲工夫弄这个,听说夜郎王就要进京了,今儿一早上一直赋闲在家的大哥都上朝去了,还有阿爹,想是商量怎么迎接呢,毕竟是一国国君,虽是来京朝拜,却也是两国之间的来往,礼仪规矩不能有差,况且他还要和亲。 说起和亲,也不知这倒霉事儿会落到哪位公主头上,皇族的人都很是能生,太太上皇,太上皇,加上如今这位自己的大侄女女婿,都是喜欢广撒种的,弄得如今宫里有几十位公主,自己不大进宫,便进宫也都在小粘糕的东宫或是大侄女的坤宁殿里头,虽见过几位,却没什么印象。 倒是有一个认识,是皇上的姑姑,当年招的驸马是大嫂的娘家兄弟,皇上赐了座公主府在城西,记得前年去大哥的承恩公府,听见婆子说闲话提起这位大嫂这位兄弟,说跟公主因个小妾闹得沸反盈天,好像公主嫉妒驸马新纳的侍妾,听说小妾怀了男胎,怕自己地位不保,趁着驸马不在,把那小妾拿住,生生按着灌了打胎药,落了胎下个成形的男胎下来,两口子因此事大闹了一场,驸马跑去扶月楼住着不回府了,公主来寻大嫂这个大姑姐哭诉了一通,弄得阖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 第15章 这位公主生了个女儿,是大嫂嫡亲的侄女,因她爹娘总闹得不可开交,便隔三差五到姑姑家住着,兰丫头未嫁的时候,总跟在兰丫头身后,兰姐姐长,兰姐姐短的,故此跟阿十也算相熟。 但阿十并不喜欢这丫头,若照着他们家的排行不该有兰字,可她娘非给她起了盛兰的名儿,兰丫头叫漪兰,她叫盛兰,这不明摆着要别苗头吗,况且,那丫头极随她娘,心机重的很,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总把别人当傻子看,以为不知道她惦记什么呢。 阿十最烦她,所以只要那丫头去承恩公府,她坚决不去看大哥大嫂,什么时候那讨嫌的丫头走了,自己再去。不过,后来倒不见她去了。 貌似前年年听说那丫头的娘去宫里哭闹了一通,给闺女要了个郡主的封号,论年纪这位郡主跟夜郎王倒是很配 ,只是近年这娘俩的名声不大好,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自从夫妻大闹之后,驸马不回服了,这公主倒是放开了,弄了好几个面首养在公主府里,成日吃酒坐乐,好不快活。 娘风流了闺女也是有样学样,自己去南越之前,城西的公主府可闹了一场丑事,闺女勾搭上了娘的相好,被她娘堵了个正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城西公主府的香艳事一直是京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这种娘俩争一男的丑事,没两天便传的街知巷闻,大哥气的不行,把大舅子叫来数落了一通,让他约束妻女,免得连谢府的名声都牵连进去,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夜郎王那厮一看就是个爱四处撒种的,那位郡主也好此道,阿十很不厚道的想,若是这两人倒很是般配。 阿十正在这儿乱点鸳鸯谱呢,就听外头一阵热闹,推开窗屉往外头一瞧,顿时笑颜开:「九哥来了。」说着窗子上直接跳了出去,指着九哥后头往里抬的箱子道:「这是什么?」 谢洵道:「自然是好东西了,说起来你跟睿王的婚事定的也太快了些,匆忙间九哥想给你置办几样过得去眼的嫁妆都难,不想今儿倒是得了几样好东西,抬过来让你这丫头瞧瞧合不合心思。」说着挥手叫把箱子都抬进明间打开,拉着阿十挨个箱子的看。 阿十越看越惊:「这些东西随便一样都是市面儿上见不着的宝贝,九哥是从何处得来?」 谢洵:「阿十猜一猜?」 阿十拿起箱子里的卷轴小心打开看了看道:「这几幅字画,随便一幅都是价值连城,更遑论竟这么多,听说太太上皇最爱收藏字画,这些莫不是太太上皇手里的藏宝吧。」 谢洵笑了:「我们家小阿十就是聪明,一猜就中了。」 阿十摇摇头:「看起来真要打仗了,要不然太上皇怎舍得把这些积攒多年的藏宝卖了。」 谢洵收起笑容点点头:「是啊,太太上皇虽早早便禅了皇位,却仍心系天下,十年前那场战事,几乎耗尽了我大晋的国库,亏得这十年间风调雨顺,方才渐渐缓了了过来,只不过到底才十年,十年所积下的银子堆在哪儿看着挺多,可这大军一动,银子就跟流水一般,若全指望国库的银子只怕远远不够,太太上皇这也是没辙了,才把自己的私库拿出来换银子充作军饷。」 阿十:「九哥,你给了多少银子?」 谢洵:「放心吧,这老爷子精明着呢,你说京里头那么多当铺买家,老爷子这些东西,卖给谁不是抢着要,却巴巴的卖给了荣昌号,虽说我荣昌号价格公道童叟不欺,自来有个好名声,可太太上皇的东西,谁还敢占老爷子的便宜啊,若是卖给旁人只怕价还能高,这话我也跟胡爷爷说了,你猜胡爷爷说了什么?」 阿十:「胡爷爷肯定说老爷子交代了就卖个九哥的荣昌号。」 谢洵一拍大腿:「就是这么说的,一字不差,当时我还没想明白呢,等胡爷爷走了,我这咂摸咂摸滋味才咂摸出来,老爷子这明摆着舍不得这些宝贝,知道你跟睿王的婚期渐近,我正操持着给你置办嫁妆呢,这时候送这些宝贝来,不用想肯定就添进嫁妆单子里去了,这东西既添进了嫁妆里,末了还不是进了他们皇家吗,这里外里算下来,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说老爷子这算计的,简直比我这个买卖人都精。」 阿十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爷子还真是只老狐狸呢,反正九哥银子多的花不完,就当捐给朝廷做了军饷呗。」 谢洵翻了白眼:「你九哥的银子再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不都说女生外向呢,你这人还没过门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阿十嘟嘟嘴:「九哥真真小气,若是心疼银子,这些就拿去卖了吧。」 谢洵曲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没良心的丫头,九哥什么时候心疼过银子,都恨不能把荣昌号按上四个轱辘,给你推去睿王府,你却说我小气。」 阿十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阿十就是说着玩的,九哥才不小气呢,九哥最大方,最疼阿十了。」 谢洵点了点她的鼻子尖儿:「就会拿话儿哄九哥,行了,不用撒娇,九哥给你备的嫁妆也少不了。」 兄妹俩正说笑呢,八哥一脚迈了进来,看了看地上的箱子,不禁道:「这些不是太太上皇的宝贝吗,怎么跑阿十屋子里来了,莫不是送来的彩礼吧。」 谢洵道:「不是彩礼是我给阿十背的嫁妆。」 谢渲眼珠转了转就明白了,笑了起来:「老爷子还真是会算计,这想银子的主意都打到九弟头上了。」 第16章 三人落座,冬儿上了茶来,谢洵方道:「不说今儿夜郎王进京,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听刘喜儿说从城外一直到驿馆的那条路都是看热闹的老百姓,挤的人山人海的,我可是绕了一大圈才把这些东西拉回来,八哥您这个侍郎大人,怎么倒如此清闲。」 谢渲:「这迎夜郎王是礼部的差事,我一个户部侍郎跟着掺和什么,况且阿彻这个东宫太子都迎出了城,可算想当礼遇了,就算夜郎王是个刺头儿,也挑不出错去。」 阿十不禁皱了皱眉:「小粘糕才多大,怎么让他去了?」 谢渲:「你当阿彻是你这丫头呢,别看他年纪小,却颇有储君风范,你还担心他出差错不成。」 阿十:「不是担心这个,而是那夜郎王心思莫测,让阿彻去应对他有些不妥。」 谢渲挑了挑眉:「小阿十怎么知道夜郎王心思莫测,难道你见过他?」 八哥可不跟九哥一样好糊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跟夜郎王认识的事,不定就是麻烦。 想到此,忙摇头:「我上哪儿见他去?」 谢渲:「最好没见过,这夜郎王不是什么好鸟,且还极为好色,听说他的王庭里储了上百的美人,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如今他来求娶,也不知哪位公主如此倒霉让他瞧上。」 谢洵道:「既是求娶哪有他挑拣的份,自是皇上指谁便是谁了。」 谢渲:「话是如此说,可这位夜郎王不止自己来,还带来了他妹妹,夜郎的公主。」 谢洵:「夜郎公主,莫非就是那位月光公主?」 谢渲点点头:「正是。」 阿十听了好奇道:「为什么叫月光公主?」 谢洵:「因这位公主生的像天上的月光一样美丽,故而被夜郎的先王封为月光公主,是这一任夜郎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故此备受宠爱,听说性子极为刁蛮。」 谢渲:「这夜郎王来求娶公主,却带了他妹子,到底按得什么心思?」 阿十道:「这还用说吗,美人计呗,既是这位月光公主生的美,干脆趁着此次来朝拜的机会,露露脸,若是让皇上瞧上,充入后宫,不是现成的细作吗。」 谢渲皱眉道:「这夜郎王狼子野心,还真是不得不防,此事我需及早禀奏皇上。」说着站起来走了。 阿十撇撇嘴:「若他无色心,便那月光公主脱光了坐在怀里,也不会怎么样的。」 谢洵:「什么他啊他的,我知道你因为兰丫头心里怨皇上,可这两口子的事儿,便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外人能掺和的,况且,兰丫头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当初既选择了入宫,便料到了如今这样的结果,却仍执意如此,便是她一早就想好了的,况且,皇上也没你想的那般不堪,帝后毕竟不是寻常老百姓家的夫妻,能如此已是难得了。」 阿十:「我是看不过去,兰丫头那么个好强的性子,却能受这样的委屈,还一受就是这么多年,她在宫里这般强颜欢笑的苦熬着,图的什么啊,莫非图的是落个母仪天下一代贤后的虚名。」 谢洵:「兰丫头的性子既选择了入宫必是有所图的,至于图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兰丫头的心思岂是旁人能猜透的。」 兄妹俩说了会儿话,刘喜儿进来说铺子里来了要紧的客人,九哥匆匆去了,阿十拨了拨桌子上的茉莉花,忽想起昨儿冰块男说他师傅是酒圣,他睿王府的酒窖里储着酒圣亲手酿的仙人醉,这仙人醉自己可是想了多少年了,如今一听说就在睿王府,自己肚子里的酒虫子都勾了起来,若是不尝尝非馋死不行。 只不过,阿十也不傻,以冰块男的阴险狡诈,怎会如此好心的告诉自己他酒窖里藏着仙人醉,明摆着就是想把自己勾过去,然后这色狼守株待兔占自己的便宜,自己若去了岂非正中了他的请君入瓮之计吗,这男人还不亏是带兵打仗的,这计策一个跟着一个。 阿十琢磨自己是不是可以等冰块男不在的时候,去睿王府走一趟,摸进酒窖里尝一口仙人醉就走,便他得了信赶回府也来不及了。 她想着是不是扫听扫听冰块男这几日的行程,再做相应的计划,计划的虽好,皇上的一道口谕下来,全泡汤了。 为了彰显泱泱大国气度,君王有容乃大,不计前嫌的胸怀,更为了体现两国互为友好和平共处的诚心,在郊外的校场举办了一场骑射比赛。 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一堆大老爷们晾胳膊根子,太过粗鲁,特意下了道口谕让皇后娘娘率领着后宫的娘娘们一起过去凑趣。 这皇后跟后宫娘娘们都去了,各府的女眷自然也要跟着,所以谢府的女眷也是倾巢而出去郊外凑热闹。 阿十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小姐,又是睿王未过门的王妃,再不想也躲不过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去,心里却不免有些忐忑,既是两国比骑射,那夜郎王自然也在的,若是认出自己来,可是大麻烦…… 郊外校场上已扯起幔帐,正中搭了一座两米高的看台,上设坐席,正中的黄罗伞下坐着的正是自己不怎么待见的侄女女婿,当今圣上,对面席上坐的正是那个夜郎王,这一穿戴上夜郎王的袍服冠冕,更显出几分霸气,真不知当初自己怎会以为他是商人,这家伙跟商人根本搭不上边儿。 忽感觉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十看过去,一道是皇上身边的睿王,正往自己这边瞧,另一道是他旁边的小粘糕儿,一身骑装正襟危坐,瞧着颇有几分气势,那张俊俏的小脸板着,跟个小大人似的。 第17章 阿十忽的调皮起来,趁着小粘糕侧身喝茶的时候正对着自己这边儿,冲他弄了个斗鸡眼,噗,太子刚吃进去的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刘进福吓坏了忙又是拿帕子又是呼噜后背的,脸色都变了:「主子这是怎么了,可觉得好了些?」 慕容彻往阿十那边儿看了一眼,挥挥手:「不妨事。」拽过帕子自己擦了擦身上茶水,仍是正儿八经的坐着,只不过刘进福却能瞧出太子殿下唇角微微翘起的笑意,心道还是阿十小姐有本事,这一个斗鸡眼就能把主子逗的高兴起来。 两人这一番眉眼官司落在皇后眼里,目光温软,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她旁边是大公主也是她的弟媳妇,眼睛不住的往对面的夜郎王身上瞄,虽是公主,那目光实在有些轻浮。 看了一会儿凑到皇后耳边低声道:「先头还说夜郎都是异族的野蛮人呢,倒没想到生的如此好看,瞧那身姿竟比咱们大晋的男子健壮威武一些。」 皇后哪会不知自己这位大公主心里想的什么,这几年公主府养面首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先开头多少还顾着几分脸面,虽找了男人好歹能遮掩些,后来传出去,干脆脸一抹搭,公然养起了面首,专挑健壮威武的男人养在公主府里,胡天海地的乱来,数落她吧,虽嫁了自己的兄弟,却是长辈,便皇上都不好说她什么,倒是越发得寸进尺,自己不正道不说,还把亲闺女也带上了邪路。 皇后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心知这位大公主谁也不怕唯独怕睿皇叔这个兄弟,便淡淡提醒了她一句:「今儿睿皇叔在呢。」 果然,一听这句话大公主立马坐正了身子,整了整头上的帷帽,只不过一双眼还是时不时就往对面的夜郎王身上瞄,她旁边的亲闺女端和郡主跟她娘一样,一双眼睛也直往对面席上扫,这娘俩挑男人的眼光格外一致,也难怪上回闹出那么一出争男人的丑事来。 这端和郡主自己看就看呗,还不过瘾非凑到自己耳边小声道:「阿十,你瞧对面那个穿着黑袍的就是夜郎王,听说此次来咱们大晋是来求和亲的,你说皇上会挑那位公主下嫁这位夜郎王。」 阿十很了解这位郡主,一向跟自己合不来,若不是有事儿必不会凑过来跟自己聊闲天儿,估摸是想自己去和亲呢。 阿十真想破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色心上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就看夜郎王长得俊,身板好,就争抢着想和亲,也不琢磨琢磨,夜郎跟大晋自来关系恶劣,若不是闹了这次瘟疫,夜郎王岂会前来朝拜和亲,为的是让大晋帮夜郎度过难关,顺便弄个公主回去当人质,以后若是两国交战,人质公主便有大用。 这夜郎王此次来求娶公主看似诚意满满,实则阴险狡诈,若真是诚意求娶,绝不会带他夜郎的月光公主一起来。 刚才一进校场阿十就看到了夜郎王身旁坐着的女子,皮肤雪白,眉眼深邃,一身大红的夜郎贵族少女服饰,穿在她身上,不像月光倒像一团火,美的热烈而张扬,阿十注意到就算皇上在,那些大臣也忍不住往这公主身上瞄,可见美人的魅力都能胜过君王的威仪。 阿十正想着,旁边的端和郡主不见阿十回应,有些不耐,也懒得绕弯子了,直接道:「你是皇后娘娘的姑姑,皇后娘娘最听你的,回头你得空跟娘娘提提本郡主。」 阿十眨眨眼:「提郡主做什么?」 端和郡主:「少装了,我不信你不知道,也夜郎王来和亲的事儿?」 阿十假装恍然大悟:「哦,端和郡主是想我在皇后跟前儿提议郡主去夜郎和亲。」端和郡主点点头。 阿十看了她一会儿:「郡主愿意离乡背井去夜郎。」 端和郡主:「若两国能结为秦晋,世代交好,本郡主离乡背井又怕什么?」 阿十都差点儿给这位鼓掌,说的好冠冕堂皇,若不知自己太了解这位的性子,还真能被糊弄了过去,没准以为她大义凛然为国家甘愿牺牲自己和亲呢。 可以阿十对她的了解,这位只怕就是看上了夜郎王那张俊脸加上健壮的身体,两者相加,便是大公主这娘俩最欣赏的类型,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估摸这娘俩的口水都能流三尺。 阿十:「郡主你觉得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跑到娘娘跟前儿说这个合适吗?」 端和郡主:「有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你去,是我去。」 阿十懒得搭理这位神经病逻辑的郡主,却又怕她没完没了的跟自己纠缠,便道:「我觉着这种事儿毛遂自荐比别人提更好,郡主这为国之心,娘娘若知道肯定感动,跟皇上一说,郡主这和亲的事儿不就成了吗,何必有近路不走,非绕我这个远道呢,你说是不是?」 端和郡主仔细想了想,觉得阿十说的颇有道理,自己这可是为了大晋,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一会儿若得机会自己就自请和亲,皇上要是答应了,那对面俊俏的夜郎王不就是自己男人了吗,瞧那张俊脸,那威武的身姿,可是比公主府那些男人强多了。 阿十见端和郡主那目光越来越露骨,不住往对面瞄,那轻浮的样子,实在丢脸,应该说,端和郡主娘俩早就不要脸了。 阿十生怕端和郡主又出什么幺蛾子,寻了借口躲到八嫂那边儿去了。 玳玳一见阿十,就拉着她道:「听庄子上丫头说,前儿你去我们那儿烤鱼去了,就在我们庄子外头不远,你明知我最喜欢吃鱼,怎么不叫人喊了我去,太不仗义了吧。」 第18章 阿十翻了白眼:「拜托八嫂,我也是被阿爹硬拖去的好不好,更何况,八嫂若喜欢吃烤鱼还不简单,只要八嫂说一声,保证我八哥能亲自搭架子烤给你吃。」 玳玳撅噘嘴:「你八哥最是不吃亏,若是让他给我烤鱼,不定要拿什么换呢,还是算了吧。」 阿十奇怪的问:「八哥那么疼你,烤个鱼还换什么?」 玳玳有些扭捏半晌才小声道:「你八哥每次帮我做了事儿便要换我亲他。,要说亲一口也没什么,反正也不会掉块肉,可每次说好只亲一口的,最后他却把我的衣裳都脱了,然后,然后……总之,阿十你明白的对不对,就是那种事儿。」 阿十听的脸都红了,心道,看起来这男人都一样无耻,没有例外的。 姑嫂俩正说着,忽听玳玳道:「阿十,睿王殿下往这边瞧呢,肯定是瞧你呢。」 阿十翻了白眼:「这边儿一溜女眷,你怎么知道他是瞧我呢,别说话了,比赛开始啊了。」 阿十一句话玳玳急忙往校场看了过去,见分别穿着两国服饰的骑手已骑在马上跃跃欲试,骑手背后背着箭篓,马鞍侧面挂着铁弓,校场中间已竖起了标靶。 皇上笑微微的对夜郎王道:「闻的夜郎忘精善骑射,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想必这些骑手也都身怀绝技,朕今儿倒要见识见识了。」 夜郎王微微颔首:「皇上谬赞了。」说着目光看向睿王:「若说强将,本王如何能跟大将军王相比,当年大将军王年仅十六便大破西戎,生擒了西戎王,大将军王的威名可是震慑四海,令人敬佩。」 夜郎王话音刚落,她旁边的月光公主便道:「什么大将军王,这大晋的人惯喜欢吹牛皮,瞧这些大晋的男人瘦巴巴的身子跟没吃饭似的,能有什么本事。」 「放肆,皇上跟前儿岂容你如此无礼。」夜郎王喝了一声。 皇上摆摆手:「无妨无妨,月光公主快人快语,倒是个直爽性子。」 阿十撇撇嘴,心说,今儿自己这侄女女婿可是格外的好脾气,这月光公主如此无礼,都能不计较,不是看上这公主了吧。 正想着,那边儿一声锣响,比赛开始了,两个骑手几乎同时冲了出去,绕着校场跑满三圈,方拉弓搭箭,离的太远瞧不清到底射中靶心没有,不过从下头兵士叫好声中推测应是大晋赢了………… 王德顺手搭凉棚望见大晋的骑手一马当先跑了回来,虽只胜了夜郎骑手半个马头到底是胜了,忙低声道:万岁爷,胜了半个马头。」 皇上暗松了口气,夜郎王带来的这些兵士护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本来夜郎王这些年便不服大晋,一直想起兵侵犯南疆,如今前来朝拜也是迫于无奈,以夜郎王的野心岂会因为一场瘟疫便屈服,不过是暂时俯首称臣,却未心服,带了这些好手来,就是来给大晋难看的,他是想让自己知道,他夜郎虽国力衰败却仍有英勇无敌的勇士,比大晋的兵要强得多。 若是此次骑射比试大晋输了,这夜郎王的野心只会更加膨胀难以压制,如今北疆战事一触即发,这当口,南疆万不能生变,故此这次骑射比试虽看似轻松实则紧张非常,而大晋这边派出的骑手也都是皇叔手下精善骑射的好手,也才赢了半个马头,可见夜郎骑手的确厉害。 两边的骑手单膝跪在台下复命,大晋这边儿的骑手自是抬头挺胸格外骄傲,夜郎那边儿的却心有不甘跪在地上请命再比试一回。 玳玳撇撇嘴小声道:「阿十你看这夜郎的蛮子还真是不讲理,明明就输了还输不起,竟要再比试,这不是笑话吗,难道他们不赢就要比试,这么着岂不要比到地老天荒了。」 阿十:「八嫂倒是对咱们大晋的骑手有信心啊。」 玳玳:「那是,就你八哥这么个弱巴巴的白面书生骑射功夫都不差,更何况那些将士了,你瞧瞧他们一个个状的跟黑铁塔似的,难道还比不上你八哥。」 阿十忍不住道:「八嫂,你都嫁给八哥这么久了,竟还觉得八哥是个弱巴巴的白面书生?我可真服你了,什么眼光啊。」 玳玳眨眨眼:「啥意思,你八哥不就是小白脸吗,成天不是料理衙门的公文就是看书,不是白面书生是什么?」 阿十摇头,深深被她八嫂的白痴程度所折服,八哥也就那张脸长得白些,跟白面书生八竿子也贴不上边儿,八嫂这天天跟八哥同床共枕 ,竟连还觉得八哥弱,除了八嫂迟钝之外,只能说八哥太过阴险,肯定是在八嫂跟前儿装柔弱来着。 虽然阿十无法得知狐狸一般的八哥装柔弱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儿,却完全想象的出八嫂被八哥糊弄时的傻样儿,偏偏八嫂还很自以为是的认为她自己是对的。怪不得阿娘对八嫂格外疼爱,估摸是阿娘的补偿心理作祟,觉着八哥太坏了,自己偏疼点八嫂这个傻媳妇也应该。 正瞎想呢,忽听八嫂惊呼一声:「阿十,你看,你看,那个夜郎的什么月光公主出来了,你瞧她那样儿像不像院子里打鸣的公鸡。」 噗,阿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夜郎的服饰其实还听好看的,只不过让八嫂这么一解释,再瞧还真有有些像,。不过这月光公主跳出来做什么?是不服输,想替夜郎的骑手争取再比的机会吗? 夜郎王这兄妹俩倒是都说的一口流利的大晋官话,因此,用不着翻译也能沟通明白,这月光公主跳出来的确是要求再比试一次。 第19章 皇上:「两国骑手已比试三局,还有何必要再比?」 那公主却道:「你们的骑手赢了皇上自然觉得没有再比的必要,可我夜郎的骑手输了,若不再比一场,本公主是不服。」 这公主虽说有些刁蛮任性,却生的极美,尤其一身红衣,站在那儿美的张扬,即便举止不合规矩礼法,却很难让人讨厌。 皇上很是宽容的笑了一声:「那就依着公主,再比一场如何?王德顺去吩咐下去,再比一场。」 不想那公主却道:「且慢,这一场可不是那些骑手比试了。」 皇上愣了愣:「不是骑手比试?」 公主点头:「不是他们,是本公主跟你们大晋的皇后娘娘比试一场,听说皇后娘娘是定国公府谢家的嫡长孙女,小时候常听父王提起大晋这位定国公是为勇冠三军的猛士,谢家更是你们大晋的簪缨之家,世代将门,皇后娘娘既出身谢家,想必骑射功夫必然不差,不然可辍了谢家的威名,所以,本公主要跟皇后娘娘比试一场。」说着扫了眼对面的姹紫嫣红的女眷,异常不屑的道:「想来这里也只有皇后娘娘还能与本公主比试比试,其他人恐怕恐怕连马都上不去吧。」 夜郎公主此话一出,大晋这边儿的君臣脸色都沉了下来,礼部尚书道:「公主虽远来是客,却不该如此出言不逊,皇后娘娘凤体尊贵,如何能跟公主比试骑射,公主此举不是故意刁难吗?」 那月光公主摆摆手:「什么凤体不凤体的,就本公主这几日瞧来,你们大晋的女子实在弱的很,走几步路都要喘上半天,也就你们皇后娘娘还好些,而且是谢家的人,我不找皇后娘娘还能找谁?要不然你这老头子给我找一个出来。」 这几句话说的越发不客气,把老尚书气的脸色又是红又是白,不知该跟这夜郎的刁蛮公主说什么,这位根本不知规矩礼法也不懂道理,就是输的不甘心,胡搅蛮缠的非要赢一回不可。 虽这夜郎公主说出的话不中听,仔细想来却也有几分道理,大晋的女子讲究的是三从四德,以柔弱为美,尤其世族千金多养在深闺之中,学些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连家里的大门都没出过,更遑论什么骑射功夫了,的确也只有谢家千金才能学些骑射与她比试一番。 且这公主看似鲁莽实则聪明的紧,她一口一个国公府,一口一个谢家威名,把谢家推到了前头来,若皇后娘娘不应她出来比试,就辍了谢府威名,若出来比试 ,堂堂母仪天下的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跟她一个夜郎公主比试骑射,无论输赢都不光彩。 更何况谁都知道皇后娘娘虽是谢府嫡长孙女,骑射功夫自是不弱,却是过去,自入宫为后,一行一动需端庄沉稳,骑射功夫早八百年就丢到了一边儿,虽不至于上不去马,却也不能与当年相比,更何况跟这弓马娴熟的夜郎公主比试了。 所以这夜郎公主这一招明摆着是将军之计,算准了皇后娘娘绝不会真跟自己比试,既不能比试,就算认输,如此夜郎便板回了一局。 阿十不禁道:「夜郎这位公主还真是聪明。」 玳玳忙道:「为什么聪明,怎么聪明了,我瞧着她笨的很,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得罪了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呢。」 阿十:「也就八嫂觉得这公主笨,她这是将兰丫头的军呢,把咱们谢家推出来,兰丫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便应了输赢都是夜郎占了大便宜。」 玳玳:「那,那这么说不是糟糕了吗?听师兄说皇后娘娘这两年身子不大好,每春秋两季常犯咳疾,哪能跟这夜郎公主比试骑射啊。」 玳玳话音刚落,小粘糕便开口道:「今日本是两国骑手比试,虽是比试却并非要比个输赢高下,而是为了两国的将士能彼此亲近互为兄弟,公主却执意要分输赢却是为何,莫非是不想与我大晋亲近共处不成,那么本太子不免要疑心夜郎王此次进京朝拜的诚意了。」 玳玳一脸崇拜的道:「阿十,阿十,你看咱们太子殿下多厉害,年纪虽不大,气势却足,不亏是咱们大晋的储君,好厉害啊。」 阿十:「八嫂,你这么花痴的望着阿彻,若是让八哥瞧见,你想想后果。」 玳玳切一声:「你少吓唬我,太子殿下才十二,你八哥就算再小心眼,还能跟一个十二的半大孩子计较不成。」 阿十:「那可不说不准,八嫂,我得提醒你一句,八哥的心眼比你想的还小了许多许多,真的,不骗你。」 玳玳却不停,两眼放光的盯着小粘糕:「阿十,我发现太子殿下长得跟你有些像啊,你瞧那双眼晶亮亮贼呼呼的跟你一模一样。」 阿十:「八嫂晶亮亮还凑合,这贼呼呼怎么听也不像好话。而且,这三个字用在咱们大晋储君身上,尤为不妥。」 玳玳挥挥手:「知道啦,知道啦,我不就私下里跟你说说吗,别人又听不见怕什么,阿十你看夜郎王出来替他妹子说话了。」 阿十忍不住翻了白眼,她八嫂这是当成戏文来看了,瞧那一脸兴奋的样儿,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阿十看向夜郎王,以夜郎王的心机哪会不知这公主的秉性,既任由她跳出来挑衅,绝不会因小粘糕的几句话便偃旗息鼓。 果然,夜郎王听了小粘糕的话,笑了起来:「太子殿下言重了,本王这位妹妹乃先王的掌上明珠,先王在世之时,甚为宠爱,便有些任性,便是本王也是管不住的,不过小女儿的好胜之心,跟本王来京朝拜的诚意并无干系,本王的诚心天日可表。」 第20章 玳玳:「这夜郎王说的不像假话。」 阿十:「像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假话当成真话说的,你自然听出来。」 玳玳:「你是说这夜郎王说的是假话了,他并不是诚心来咱们大晋朝拜。」 阿十:「若不是夜郎这场瘟疫闹得大,夜郎王何来朝拜之心。」 玳玳:照你这么说,夜郎王跟这个什么月光公主是有意刁难了,可那公主的话都说的这么难听了,咱们这边儿要是不出去跟她比试比试,这脸可就丢大了,前头的骑手赢了也找不回来。「 阿十惊讶的看着她:「八嫂你这次怎么变聪明了?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玳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我要是看不出来,真成傻子了,所以说,这件事儿可麻烦了。」 阿十:「有什么麻烦的,她既口口声声要找谢家的人,谢家又不止兰丫头一个,我谢阿十还在呢,岂容这蛮帮公主辱我谢家。」 玳玳愕然的看着身边阿十站了起来:「月光公主若不嫌弃,我与你比试一番如何?」 月光公主愣了楞,不想这些花枝招展的女眷之中却忽然站出来一个要跟自己比试的,颇意外的看向阿十,见是一个穿着翠色衣裙的小姑娘,头上的帷帽遮住了容颜,瞧不清样子。 月光公主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身形上打量了一遭,不屑的道:「 你是谁?你这样儿能上去马吗?」 阿十笑了:「上不上得去,不是嘴说的。」说着手指放在唇边,一声长长的哨声从樱唇间响起,随着长哨,不一会儿便见那边儿马厩里跃出一匹神骏的大黑马来,跑到台下,两个前蹄,嘶鸣一声停下。 冬儿早把她的金弓箭囊取了过来,阿十接在手里,看了月光公主一眼,纵身从台上跳了下去,正落在下面的大黑马上,冲月光公主道:「谢家阿十请公主赐教。」 「你也是谢家人?」 太子开口道:「公主不是要找谢家的人比试吗,这位正是国公府的千金贵女,便不及母后尊贵,却也并不辱没公主殿下吧。」 那公主忽的笑了起来:「到底是谢家千金,不跟那些软趴趴的女人一样,有胆量,好,能与谢家千金比试一番,本公主也没白来一趟大晋。」 玳玳忍不住道:「我们阿十可不是只有胆量,骑术更好,一会儿你要是输了可不能再赖账哦。」 玳玳一句话皇后娘娘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看了自己这位八婶一眼,也就她敢说这样的话了,却忽听大公主道:「也不知谢侍郎怎么想的竟娶了这么位夫人。」 这句话正巧落在国公府王氏夫人耳朵里,侧头道:「大公主这话老婆子可听不明白了,我家玳玳怎么了,我还觉的老八配不上玳玳呢啊,能娶这么个儿媳妇儿,是我谢家祖上积了德行,我瞧着哪儿哪儿都好,说句大公主不爱听的话,就你们皇家的那些公主,比起我家玳玳差远了。」 大公主起的脸都黑了,想发怒,却碍于国公夫人的身份,她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大公主也不过是名儿好听罢了,若论起尊贵来,跟谢家是没法比的,自己的丈夫也过是谢家长媳的兄弟,无论从哪儿论起来自己都是晚辈,哪敢发脾气,只得讪讪笑了两声:「您老听差了,本宫并无他意。」 王氏夫人:「哦,那就是老婆子听差了,想来是年纪大了,耳背些也未可知,大公主莫怪啊。」说着跟旁边的王嬷嬷道:「你去把这碗茶给玳玳送去,这丫头瞧起热闹来,连茶都忘了,秋天风燥,回头闹起嗓子来可得受罪了。」 王嬷嬷应一声端着茶过去了,玳玳接过茶冲自己婆婆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看的王氏夫人暗暗好笑,她这个八儿媳,人简单,心思更简单,偏就让老八给瞧上了,落到了老八手里,也不知这丫头算运气好还算运气不好,不过这两口子的姻缘都是上天一早就定好的,便隔着千山万水,该是两口子的早早晚晚也跑不了,老八跟玳玳如何,阿十跟睿王也是如此。 正想着,忽听王嬷嬷小声道:「刚那匹大黑马,老奴瞧着可有些眼熟,像是睿王殿下的。」 王氏夫人愣了愣:「你没看错?」 王嬷嬷道:「刚老奴过来的时候正碰上睿王殿下,殿下叫住老奴问了阿十小姐可到了,当时老奴瞧得清楚,睿王殿下骑的正是这匹大黑马,脑门上有道白,老奴记得真真儿呢。」 王氏夫人:「既是睿王殿下的坐骑,怎么阿十这丫头使唤的如此顺溜。」 王嬷嬷:「可是说呢,老奴听人说过睿王这匹马可是匹野马,难训的很,除了睿王殿下谁都不认的,可您瞧刚咱们阿十小姐,一个口哨就给叫过来了,您瞧这会儿一人一马的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阿十小姐的马呢。」 王氏夫人看过去,还真是,阿十骑在那大黑马上,探着手摸了摸大黑马的马鬃,那大黑马在她手上蹭啊蹭的,别提多亲热了:「嬷嬷你说小阿十跟人家的马都这么亲热,人呢?」 王嬷嬷忍不住笑了一声:「您不是心心念念的都想抱外孙子,老奴瞧着快了,小两口都好的不分你我了,等成了大礼,过不多久就能听见喜信了。」 王氏夫人眉开眼笑:「不过我倒是盼着小阿十给我生个外孙女,跟咱们小阿十小时候一样,小小的漂漂亮亮个小丫头,叫我一声阿婆,多招人稀罕啊。」 王嬷嬷点点头:「是啊,阿十小时候是招人疼,后来大了成日跟着八少爷九少爷,才学的调皮了些,说起来,小阿十这一身骑射功夫可是八少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又加上睿王这匹神俊宝马,这夜郎的公主今儿这脸是丢定了。」 第21章 王氏夫人:「这夜郎公主口口声声谢家谢家的,就是知道以兰丫头的身份不会下场跟她比试,却忘了咱家还有个小阿十呢,让这蛮子公主知道知道,咱们大晋的女子也不都是没用的娇小姐,比起骑射来,她一个蛮族公主差的远呢。」 王嬷嬷点头:「那可是,咱们阿十小姐多厉害啊,您瞧小阿十开弓了。」 王氏夫人忙手搭着凉棚望了过去,远远瞧见校场中间马道上她的阿十骑着大黑马在疾驰而过,靠进标靶的时候,从马鞍上摘下她的小金弓,箭囊中取了白羽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开弓只听嗖一声,接着便是兵士的欢呼声。 王氏夫人微微有些出神:「恍惚昨儿还担心她从马上摔下来呢,现在却能在校场上如此光彩照人。」 玳玳一把抓住冬儿用力摇了摇:「冬儿冬儿,你瞧清楚没有,阿十到底射中没啊,我就瞧见她拉弓了。」 冬儿忙道:「不用瞧,您就听下头的欢呼声就知道小姐肯定射中了靶心,不过那夜郎公主貌似也射中了 ,怪不得那么大言不惭呢,还真有两把刷子。」 玳玳急道:「要是夜郎公主也这么厉害,那阿十能赢的了吗?」 冬儿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就算赢不了也是个平手,反正不会输的。」 皇上瞧着校场上骑在黑马上的阿十,那身翠色的骑装在她身上既如此令人惊艳,可惜头上的轻纱帷帽遮住了绝美的容颜,不然,只怕底下的兵将们的欢呼声还会更热烈,到底是谢家人,就算老国公已两鬓斑白,在家颐养天年,谢家这一辈上的九位少爷,也都弃武习文,不再出带兵的将军,即便如此,也不会辍了谢家的名头。 恍惚中仿佛记得也有这么个身影儿,曾让自己倍觉心动,是当年的皇后,他记得第一次见皇后的时候,也是在郊外,却不是秋天,而是暮春,自己跟谢洵谢渲约着来郊外踏青,正碰上皇后,皇后当时骑着一匹白马,踏着满地上的青草野花而来,眉目如画英姿飒爽,令自己格外心动,后来听说自己要娶的是她,虽当时已是心有所属,却仍有些期待。 想着不禁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也正好看过来,帝后目光一对便迅速移开,皇上暗暗叹了口气,自己终是有些对不住她的。 侧头看了眼睿王:「看起来皇叔对朕赐婚的这桩姻缘很是满意啊,皇叔这王妃还未娶进门,聘礼都送过去了,大黑可是匹野马,朕想骑都不让,却对这丫头言听计从,不过,这夜郎公主的骑射功夫可不差,皇叔觉得阿十能赢了这一场吗?」 话音刚落就听睿王道:「我记得,侍郎大人当年有个厉害的本事。」 皇上愣了愣:「你是说同射三箭,箭箭皆中,虽说阿十的骑射是谢洵教出来的,可这三箭中靶的本事,只怕这丫头……」话未说完就瞧见骑在马上的阿十,自箭囊之中抽出三只白羽箭来,搭在弓上只听嗖嗖嗖三声,下头的兵士欢呼声响了起来,摇山振岳一般。 三箭射完,阿十一马当先到了终点,大黑马仿佛还未尽兴,冲力不减就,撒开性子围着校场跑了一圈,一直跑到看台下,两只前蹄腾起冲天嘶鸣一声停下,阿十跳下马,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脖子,从腰上荷包里拿住一块豆饼喂给它作为奖励,大黑高兴吞了豆饼,用马舌头舔阿十的手,舔的阿十有些痒,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马头:「不许淘气,再淘气,以后不给你豆饼吃。」声音娇俏,一副小女儿形容,跟刚才校场上飒爽英姿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台上的众位大臣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来,阿十跟大黑马亲热了一会儿,夜郎的那位月光公主方到了跟前,跳下马冲阿十道:「你赢了。」 阿十:「公主承让了。」 那公主摇摇头:「我没让你,你比我厉害,虽然你的马好,可那三箭中靶却跟马没关系,是你的真本事,我输的心服口服。」 阿十在心里撇嘴,既然心服口服,还非要说自己马好做什么,明摆着还是有些不服气,而且,这公主真听不出来自己是跟她客气,刚才这公主都快拼命了,可怜她那匹马,不知挨了多少鞭子,竟还这么说,实在可笑。 阿十看了她一眼:「我大晋虽与你们夜郎风俗不同,但我们大晋的姑娘却也不是软脚虾,既可以在绣楼上绣花,若有战事,也可跟男人一样上阵杀敌。」 那夜郎公主道:「到底是谢家人,看来当年父王并未哄我,你们谢家果然个个都是好样的。」 阿十:「蒙公主看得起,谢阿十这里先谢了,既公主屡次提起我谢家,不知公主可晓得我谢家的家训吗?」 家训?夜郎公主摇摇头:「什么家训?」 阿十:「我谢家的家训是,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阿十告退。「转身走上了看台,玳玳迎着她过来把她拖到座位上,两眼一闪闪都是小星星:「阿十,刚才呢好厉害啊,冬儿说你那三箭都射中了靶心,可惜这边儿离着太远,瞧不清楚,等回头你再射一回给我瞧好不好。」 冬儿忍不住道:「八奶奶你当我们小姐是街上打把式卖艺了啊,这可是绝活儿,轻易不能给人瞧的,哪能随随便便就使出来呢。」 玳玳不满的道:「使一回能怎么样,不是说熟能生巧吗,多使几此说不准下次使着更顺手,阿十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回去就跟我去庄子上。」 阿十给她缠着不行,只得道:「八嫂,你想看这个还不容易,何必非来缠我,直接找八哥不就好了,不是更现成,别说看一回,就是你天天看都不叫事儿。」 第22章 玳玳:「找你八哥做什么?」 冬儿:「八奶奶,您不知道啊,我们小姐的骑射功夫可是八少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尤其刚才那个三箭中靶本来就是八少爷的绝活儿,这个谁都知道啊。」 玳玳愣了愣:「真的,你没哄我?」 阿十叹了口气:「八嫂你是让八哥哄了,我跟你说八哥可不止会这个,拳脚也厉害着呢,以前我亲眼看他跟别人打架,一次都没输过。」见八嫂有些傻呆呆眼睛都直了,估摸是受的刺激太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阿十真不是有意破坏八哥的恶趣味,实在是觉得八嫂被八哥骗的太可怜了,所以决定打抱不平一下,毕竟今儿她有些正义感爆棚。 忽觉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十看过去,是夜郎王,虽然隔着帷帽,又离着不是很近,他应该看不见自己的样貌,但阿十仍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疑惑审视,这家伙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自己刚才应该没有露出破绽才是。 想着,下意识拉了拉自己头上的帷帽,略往后避了避,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先撤了,又碍于皇上皇后阿娘都没动劲儿呢,自己先走了不合规矩,却听后头的几个小丫头小声道:「瞧,那夜郎王站起来了,莫非瞧中哪位公主了,要求娶吧。」 阿十这才想起来,今儿这场郊外之行比赛就是幌子,其实是给夜郎王安排的乡亲见面会,怪不得这么多公主都来了呢,就连嫁了人的大公主都没落下,不过大公主是没戏了,她闺女端和郡主许有些希望,而且这俩人也挺般配。 虽如此想,却也有些好奇这夜郎王到底相中了哪位公主,便也看了过去,见那夜郎王站起身来,走到皇上跟前儿,单膝跪地,行了个他们夜郎最恭顺的大礼开口道:「今日本王寻得心悦佳人,愿求娶为夜郎王后,若得皇上许嫁,夜郎愿岁岁对大晋纳贡称臣。」 皇上微有些意外,虽是给夜郎王安排的相亲会,可这夜郎王却一直没什么性质的样儿,怎么忽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寻到心悦佳人,主动求娶了,还愿意为此对大晋称臣纳贡,这变得是不是有点儿快,尤其阿十跟夜郎公主刚比试完,这夜郎王心悦的佳人不会是…… 皇上忍不住看了自己皇叔一眼,开口道:「若你我两国能结秦晋世代交好,倒也是一桩佳话,不知夜郎王心悦之人是哪位公主?」 皇上特意点了点夜郎王,意思是虽是给你安排的相亲,也是有范围对象,不能无的放矢,由着你想选谁就选谁? 夜郎王显然并不想理会皇上的暗示,而是直接道:「本王心悦的佳人便是谢府千金,谢阿十,望皇上成全。」 夜郎王一句话语惊四座,众位大臣不约而同看向睿王,心说这夜郎王还真敢开口啊,谁不知万岁爷下旨,宣平侯府的老侯爷做媒,太太上皇亲自宣旨,这谢家阿十早许了睿王殿下,就等着选定吉日良辰过了大礼,就是睿王妃了,而且,据说一向冷心冷情的睿王殿下极满意这桩婚事,为了跟这未婚妻见一面,不惜把太太上皇搬出来,拖着国公爷去郊外钓鱼,这事儿如今京里传的可是沸沸扬扬,京里那些心慕睿王殿下的闺秀,都羡慕坏了,都恨不能自己就是谢阿十呢。这夜郎王求娶谁不好,非大谢阿十的主意,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果然,夜郎王话一出口,睿王殿下那张本来就冷的脸更为冰寒,离着最近的皇上都能感觉到皇叔身上散出的阵阵寒意,咳嗽了一声道:「既是两国联姻自然应是公主,旁人却不妥当,况,夜郎王大约不知,谢府这位千金已许嫁睿王,虽未成大礼,却已是睿王未过门的王妃,夜郎王求娶许嫁之人,实在不妥,不若另选佳人。」 夜郎王却道:「未成礼不就是还未嫁吗,既未嫁为何本王不能求娶?」这话实在混账的很,礼部尚书那老头气的胡子直颤:「夜郎王此言实在无礼,赐婚的圣旨却已颁下,还是太太上皇亲自去宣的旨意,宣平候做媒,这桩婚事岂是儿戏,便未成大礼,谢府的阿十小姐也是睿王妃,夜郎王竟求娶我大晋的睿王妃,莫不是想羞辱我大晋的睿皇叔。」 睿皇叔?夜郎王看向睿王:「在我夜郎,美人只有勇士方能拥有,睿王殿下,你可愿与本王比试一番,若睿王殿下胜了,本王另选佳人,睿王大婚之时本王会送上一份厚礼,若本王胜了,睿王殿下便把谢阿十让与本王如何?」 这一句话把王氏夫人气的险些背过气去,抓住皇后的手:「兰丫头,兰丫头你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合着我家小阿十成了他们爷们的彩头了。」 皇后忙道:「祖母您老别急,这夜郎地处南蛮之地,跟咱们大晋不一样,不懂规矩,他说他的,皇叔不是没答应吗?」 皇后娘娘话音未落就见谢洵上前跪在地上:「夜郎王羞辱阿十就是羞辱我谢府,请万岁爷准许,臣与夜郎王一决胜负且生死不论。」 谢洵这一句话,周围的大臣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开弓没有回头箭,谢洵这一句生死不论出口,明摆着要跟夜郎王以命相搏了,可见心中恨极,想也是,谢阿十是谁啊,那可是谢府的掌上明珠,谢家这几位少爷的宝贝妹子,尤其侍郎大人,以前在太学伴读皇上的时候,为了这个妹子什么荒唐事没干过啊,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妹子无故受辱,自是要拼命的,只是对方可是夜郎国主,这生死不论的比试实在不妥,说白了谁把谁弄死都是举国之祸。 第23章 皇上也没想到谢洵会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要跟夜郎王拼命,眉头都皱成了川字,看着谢洵,半天没说出话来,主要皇上很了解谢洵,两人虽是君臣,私底下却跟兄弟差不多,按说谢洵的性子绝不会如此莽撞,只不过前提是别扯到他的宝贝妹妹,若是跟阿十相关,谋略过人的谢侍郎就会直接变成斗鸡,逮着谁啄谁。 还真是红颜祸水,这丫头今儿还没露脸呢,就惹出这么大乱子来,僵持在此,让自己怎么收拾。皇上正左右为难,忽见皇叔站了起来:「夜郎王若想比试,本王恭候,却有一言先要说在前头,阿十乃本王之妻,不是你我比武的彩头,胜负皆与我妻无关。」 夜郎王:「莫非堂堂大将军王还怕输了不成。」 睿王看向他:「本王已说的甚为清楚,我妻是我妻,比试是比试,不知夜郎王是想比试拳脚还是骑射?本王皆奉陪到底。」 夜郎王还未说话,月光公主抢先开口:「当然是比试拳脚。」月光公主话音一落,玳玳忍不住道:「切,肯定是知道骑射比不过才比拳脚的。」 月光公主的扫过玳玳看向旁边的阿十笑道:「我的骑射功夫远不如我阿哥呢,若是你谢阿十服气,可与我阿哥重新比试一场,若如此,也省的睿王殿下出马了,谢阿十你敢不敢?」 玳玳气的小脸通红:「你,你堂堂夜郎公主竟说出这样无赖的话,还要不要脸面了。」 那公主嘻嘻笑道:「我脸就露在外头自然要的,倒是你们谢阿十的脸面一直遮着,莫不是丑八怪吧,阿哥我看你还是小心些,你看这谢阿十一直遮着脸,万一丑的见不得人,难不成阿哥娶个丑八怪回去当我夜郎的王后啊。」 玳玳气的刚要冲上去,被阿十的大嫂眼疾手快的抓住:「弟妹不可莽撞。」这位大嫂年纪大地位尊崇,对玳玳而言跟她婆婆差不多,虽是平辈儿的妯娌,却是个实在的长辈儿。 玳玳这才停住身形不满的道:「大嫂您没听见那公主说什么啊?我是要过去跟她理论。」 大嫂忍不住摇头,老八这个媳妇儿大约是因在神医谷中长大的,心思简单,完全就是个孩子心性,虽善恶分明却不通人情世故,跟阿十又好的跟亲姐妹儿似的,自然见不得有人诋毁阿十,只不过却不想想她自己什么身份,若上去跟那月光公主理论,岂不叫人看了笑话。 那月光公主是骑射上输给阿十,心里不痛快,就想在容貌上跟阿十一较高下,若论容貌,不是自己护短,这月光公主虽生的美,比起自己的小姑子来,可还差着一截儿呢,要不然阿十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难道是白来的吗。 只不过,刚阿十已经赢的想当完美,何必再比什么容貌,实是多此一举,见玳玳还一脸不甘不愿的,大嫂轻叹了一声:「八弟妹,你管那公主说什么呢,反正阿十已经赢了。」 玳玳想了想:「是哦,赢了还比什么?差点儿上了这公主的当,都说夜郎人心思简单,这夜郎王跟这个夜郎公主怎么都这么坏呢。」 大嫂急忙咳嗽一声掩盖过去:「八弟妹,你还是小点儿声儿。」说着看向那边儿的谢洵摇摇头:「老八自来稳妥,今儿也不知怎么了?」 王氏夫人听了,哼了一声:「老八做的好,我家小阿十何等身份,岂是他们爷们之间比试的彩头,这夜郎王实在无礼,该好好教训教训,不然,还以为我谢家好欺负呢。」 大嫂虽是承恩公夫人,可在婆婆跟前儿那也是小辈儿,尤其深知自己的小姑子就是谢家的宝贝疙瘩,从小到大都是谁也不能说一句碰一下的,不然能乌泱泱跳出一大帮子拼命的,就连自己的丈夫,刚才自己也瞧见那张脸黑的跟包公似的,估计老八不出头,说不准出去就是自己丈夫了。 说来这夜郎王也是可恶,来朝拜和亲的小小一个夜郎国,竟还异想天开的求娶阿十,就算没有阿十跟睿王这桩婚事,也不可能。 自然不会跟婆婆顶嘴,笑道:「您老说的是。」 阿十凑过来靠在身边道:「大嫂,前些日子得了块好皮毛,凑不上做大衣裳的材料,阿十让冬儿给大嫂做了对袖套,这眼瞅天就亮了,等下雪的时候,大嫂带着暖手比揣着手炉轻便,明儿叫冬儿给大嫂送过去。」 大嫂心里一暖,帮她理了理帷帽:「还是我们小阿十心里有大嫂,前儿你大哥还说怎么这些日子小阿十不来了,我说你这丫头最怕热,虽说立了秋,暑气还未消退,不定还在老八哪儿呢,才没叫你,如今天儿也凉快了,一会儿这边儿完了事儿就别回谢府了,去大嫂哪儿住些日子,咱们姑嫂俩好好说说话儿。」 阿十眨眨眼:「阿十也想大哥大嫂呢,不过今儿不成,阿娘院子里的石榴熟了,今儿回去得赶着摘了让八哥酿石榴酒,错过了时节可酿不出好酒来。」 大嫂不懂酿酒,却知道每年这时候阿十跟老八都要捣鼓着酿石榴酒,这酿石榴酒对阿十来说是头疼大事,便道:「那等酿了酒再来大嫂这儿好了。」 阿十松了口气,侧头瞧见兰丫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知道给她看破了心思,做了个鬼脸,才意识到自己戴着帷帽呢,兰丫头瞧不见,方笑了笑。 大公主见大姑姐儿姑嫂间这股子亲热劲儿,忍不住有些酸:「大姐可真疼您这小姑子啊,不知道的还当是亲娘俩呢。」 大嫂瞥了她一眼:「怎么着,我们姑嫂间还不能亲近亲近,依着你都跟乌眼鸡似的,见了就掐,你就痛快了。」 第24章 大公主知道自己这大姑姐儿的脾气忙道:「我可没这意思,大姐多想了。」 大嫂:「没这意思就好,我瞧你还是少管点儿闲事,先给盛兰寻门亲事要紧,这女大不中留啊,别总由着她挑拣,门第秉性差不多就成了。」 大公主:「我可是想,也得盛兰愿意才行啊,大姐盛兰可是您嫡亲的侄女儿,这俗话说的好,姑表亲辈儿辈儿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您可是给阿十物色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怎么到了盛兰这儿差不多就成了,您这心也不能太偏了。」 大嫂听了这话,哼了一声:「你别这么酸言酸语的,睿王殿下可是你亲兄弟,什么性子你这当姐姐的还不知道,你可是真瞧得起我,若是睿王殿下不点头,别说我了,就是太太上皇,万岁爷,也没辙啊,再说盛兰跟阿十怎么比?」 大公主:「是不能比,可大姐这也不能怪我们盛兰啊,阿十姓谢,阿十的爹是战功赫赫的国公爷,这谢家祖宗有德,辈辈儿的儿女都争气,可盛兰的爹什么样儿啊,成天泡在花楼里头胡天黑地的混,这上梁不正下梁歪,根儿上就歪了,能指望结出什么好果子来。」 这几句话直把大嫂气的不行:「既如此,还求我物色什么人选,你们娘来自己随着性子折腾去吧。」 大公主一见大姑姐急了,忙道:「大姐别生气,我是一时气不忿说顺了嘴,没别的意思,我是瞧着这夜郎王倒是个好的,跟盛兰年貌也相当,反正他也得娶个回去做夜郎的王后,俗话说这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事儿,便宜了外人岂不可惜,不如您在承恩公跟前儿递句话儿,若是承恩公出面保媒,这桩婚事十有八九能成。」 大嫂愕然看着她:「你想盛兰去夜郎和亲?」虽说一直知道自己这弟妹糊涂,可也没想到糊涂到这种地步,这夜郎王明摆着狼子野心,如今求和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就看那夜郎公主刚那番话就知道,在夜郎王眼里,根本就没把大晋公主看在眼里。 若不是阿十为大晋女子争了口气,这夜郎王也不会主动求娶,大公主还当这和亲是多便宜的事儿呢,以为野狼王后如此好当不成,这都不是糊涂的问题了,是愚蠢。 跟这样的蠢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应付了一句:「此事再说吧。」别开头看向前头。 场中睿王跟夜郎王已比试了起来,正如夜郎公主建议的,比试的是拳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台上便腾出一块比试的场地,睿王跟夜郎王对面而立,睿王拱手:「请赐教。」 夜郎王倒是不客气,一拳就打了过去,这一拳虎虎生风,光听声儿就能想想到打在身上得有多疼,眼瞅这一拳就打到睿王脸上了,玳玳紧张的捏着阿十的手,小嘴里不听的道:「要打到了,打到了……还好,还好……」 间睿王躲了过去,阿十也是心里一松,可见夜郎王又打了过去,一颗心又提溜到嗓子眼了,正七上八下呢,忽听旁边小粘糕低声说了句:「阿十担心皇叔会输吗,皇叔刚说的话阿十没听见吗,不会把阿十输给夜郎王的,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阿十侧头,发现小粘糕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边儿来,阿十瞪了他一眼:「就算输赢都跟我没关系,难道我就不能担心了啊。」 小粘糕儿撇撇嘴:「也是,阿十就要嫁给皇叔了,阿十从母后这边儿论,我得叫你姑姥姥,可你嫁了皇叔之后,我就得叫你奶奶了,你是想我叫你姥姥还是奶奶?」 阿十伸手敲了他的额头一下:「什么姥姥奶奶的,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叫过我姥姥了,不一直阿十阿十的叫吗,照辈分儿你该喊睿王叔爷的,还不是每次都叫皇叔。」 半天不见小家伙应声,阿十侧头看他,见小家伙脸色颇有些落寞:「可我就想叫阿十。」 阿十愣了愣,小家伙最近大了有心事了儿了,总是怪怪的,想起听王嬷嬷说过这么大的男孩子都是有些古怪的,顺着他就好了,便道:「你想叫阿十就叫呗,谁还管你不成。」 忽听玳玳惊呼一声,潘清忙撇开小粘糕儿看过去,见这么一错眼的功夫,两人便已经分开了,仍是刚才对峙的姿态,夜郎王手里攥了一角袍子,阴晴不定的望着对面的睿王,半晌方道:「大将军王果然名不虚传,本王输了。」 众人愣了楞,夜郎王手里攥着睿王的一角袍服,按理说这场比试应是夜郎王赢了,可他怎么认输了? 夜郎公主不干了:「阿哥你明明赢了,做什么要认输,你是怕他们大晋不把公主嫁到夜郎吗。」 夜郎王却不理会她,而是上前摊开手掌:「东西该还本王了吧。」 睿王方松开手,一条兽皮串的狼牙项链落在夜郎王手里,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夜郎王虽扯了睿王一角袍服在手,狼牙项链却被睿王得了去,这是比试友谊第一当不得真,若真到了战场上以命相搏,睿王的一角袍服至多就挂点儿彩,可夜郎王的狼牙项链都让睿王摘了,那么夜郎王的项上人头还有吗,所以这场比试夜郎王输了。 夜郎王倒还有些一国之主的风度,并未耍赖,也并未再提求娶阿十之事,而是改而求娶端和郡主,夜郎王一言在场的都愣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夜郎王前后画风差这么多,刚求娶谢阿十虽莽撞,可谢阿十刚才跟夜郎公主比试的那场骑射,实在太出色,夜郎求娶还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谢家世代将门,大晋一等一的世族之家,加上子孙又争气,别管做什么都极有出息,跟皇家的关系也颇紧密,不仅是皇后母族,谢家老八老九当年还是皇上的伴读,如今谢阿十又许了睿皇叔,论身份谢阿十是不及皇族公主金贵,可那是虚名,实在的一个谢阿十顶得上皇族所有公主。 第25章 所以夜郎王求娶谢阿十虽无礼大臣们心里却是认可的,觉着夜郎王还有些眼光,是个识货的主儿,可如今却忽然求娶端和郡主,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大公主母女俩在京里可算的臭名昭着,这光明正大养面首的就大公主府这一家,别的公主便有此丑事多少也会遮掩着些,可这位大公主硬是自我放飞解放天性了,跟驸马俩人达成了一致,你玩你的我乐我的,互不相扰,娘如此闺女也是有样学样,前些日子母女俩争一个男宠的丑事可是街知巷闻,虽说这夜郎王头一回来京,可在京里必有耳目,估摸夜郎王的王驾还未进城,京里各府怎么回事儿,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怎会没听过大公主娘俩的风流韵事。 这些年端和郡主的婚事受阻,就是因她不检点,就算有郡主的头衔,这明知脑袋上绿油油的,谁甘心,倒是也有想攀附大公主府的,毕竟大公主虽没什么用,驸马爷却是苏家人,苏家便比不得谢家,也是有名的世族大家,况且苏谢两家还是姻亲,苏家的外孙女正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曾外孙子是东宫太子,这一连串的亲戚,一个比一个尊贵,攀上大公主府就等于攀上了一拉溜的权贵,那些有野心的想出人头地的,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钻,还管头上绿不绿。 只不过他们想戴绿头巾也得端和郡主点头才行,而端和郡主选郡马爷的标准,极严苛,首先生的得俊,长得难看的不要,其次身体得健壮,跟弱鸡似的风吹吹就倒不行,最后一样得门当户对,就算娘俩再荒唐,也得顾及皇族苏家的脸面,总不能把外头那些卖苦力的招来当郡马吧。 可这娘俩也不想想,门当户对的谁乐意娶这么一位风骚浪荡货啊,还外搭个胡来的丈母娘,实是丢不起这个人。 正因如此,娘俩才惦记上夜郎王,这夜郎王完全符合娘俩的标准,不,应该说都超出了娘俩的期望值,无论是长相还是地位,亦或那格外精装的身体,都让娘俩异常满意,所以,大公主才跟阿十大嫂透话儿,想让承恩公做个大媒。 可大公主也没抱太大希望,知道这个大姑姐儿死瞧不上她们娘俩,正琢磨回头是不是去宫里走一趟,直接跟皇上说,怎么说自己也是皇上的亲姑姑,盛兰是皇上亲表妹,总比阿十那丫头亲吧,阿十都能嫁睿王,盛兰嫁夜郎王怎么就不行了。 大公主这心里正打主意呢,不想喜从天降,夜郎王竟然主动求娶,这盛兰成了夜郎王王后,那自己以后得了空去夜郎探探女儿住上个一年半载的也是顺理成章,这夜郎的男子瞧着可比大晋男人精壮,弄几个男宠伺候自己,岂不舒坦。 越想越有些急不可待,忙开口道:「皇上,这可是一桩好姻缘,盛兰是本公主嫡亲的女儿,身上也有皇家血脉,和亲夜郎最为恰当,可比嫁个世族闺秀有诚意的多,再有,盛兰……」 她还要说往下说女儿的好,却给皇后打断:「和亲之事关乎两国邦交,是国家大事,皇上自有决断,大公主还是回座上歇会儿儿养养您老的精神,周喜儿,还不扶大公主过来。」周喜儿忙应了一声,过来搀大公主。 大公主一把甩开他:「本公主有腿能走,用不着你这奴才多事。」不情不愿的走了回去,她知道这些人瞧不上她们母女,可她们娘俩就是有这样的好运道,夜郎王亲自求娶,她不信皇上会不答应。 皇上颇有些为难的看向地上单膝跪地的夜郎王:「这和亲当许嫁公主方显我大晋与夜郎永结秦晋之诚意。」 夜郎王道:「据本王所知,端和郡主乃大公主之女,而大公主是皇上嫡亲的姑姑,端和郡主身份尊贵,且听闻郡主秉性温婉贞静贤淑,本王心慕郡主,还请皇上成全。」 玳玳凑到阿十耳边小声道:「温婉贞静贤淑,这夜郎王是不是输傻了,脑袋都不灵光了,这说的是那边那位吗,我怎么没瞧出来,那位身上哪儿温婉贤淑了。」 阿十也很是意外,她可知道这夜郎王根本不把女人当回事儿,虽说自己先头是觉得他跟苏盛兰很是相配,那也只是想想,可没想过他真会娶苏盛兰。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这满嘴里说的都是胡话,一句真的没有,倒更让人要猜测他安得什么心? 皇上微侧头看了旁边的皇叔跟谢洵一眼,想看看这两人是什么意思,可这俩皇叔是万年寒冰脸,根本瞧不出什么意思,谢洵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色,皇上都觉刚才那个为了妹子要跟夜郎王拼命的谢老八,是自己做梦呢。 这俩最亲最近的指望不上,别人就更别想了,其实皇上心里也明白,因端和是大公主的女儿,自己的表妹,身份在这儿摆着,这件事就得自己决定。 虽说知道这夜郎王的野心,皇上也没想过把端和嫁去夜郎,毕竟端和的名声实在不好听,这在京里头丢人也就罢了,这人要是丢到夜郎,真是丢大了,可这夜郎王执意要娶,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自己也没理由拒绝,既然他非要娶,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想到此,便道:「既夜郎王心悦端和郡主,朕也不好棒打鸳鸯,端和郡主封端和郡主许嫁夜郎王为后,择吉日成婚。」 苏盛兰兴奋的手里的帕子直抖,起身过去与夜郎王一起跪下谢恩,起身站起的时候,月光公主忽道:「遮着脸做什么,别是丑八怪吧。」说着猛然伸手揭了苏盛兰头上的帷帽。 苏盛兰倒未恼,反而含羞带怯的看向夜郎王,眼里蕴满情意,动人非常,就连阿十都没见过这样的苏盛兰,心道,苏盛兰不是真瞧上夜郎王了吧,打算把她的满腔深情都送给夜郎王,若她真如此打算的,那就是蠢到家了。 第26章 月光公主看了看苏盛兰:「倒算个美人。」 旁边的丫头不乐意了:「什么叫算,我们郡主本来就是京中有名的美人,谁不知道。」 月光公主撇撇嘴:「算了吧,别以为我们是外头来的就不知道,你们京城的第一美人本公主可听说过,不是什么端和郡主,而是谢阿十,你敢说你们郡主比谢阿十美吗?」 月光公主一句话把那丫头噎的脸红脖子粗,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月光公主哼了一声:「看起来,你也知道你们家郡主比不过谢阿十,本公主倒是越发好奇了,今儿非要见识见识不可。」说着忽的冲到阿十前面,伸手便来揭她头上的帷帽。 众人哪想这公主说风就是雨的,根本没防备,眼看就碰到了阿十头上的帷帽,却给阿十抓住手腕:「公主莫非仍是不服,要跟阿十比试拳脚不成。」 月光公主却道:「谢阿十,我不跟你比试拳脚,我想跟你比比容貌,我是夜郎的月光公主,你是大晋的第一美人,骑射我比不过你,我就不信容貌还会输给你?。」 阿十:「阿十的第一美人是徒有虚名,公主却是名副其实,阿十认输。」 阿十本是为了省去麻烦,不想这公主却不依,硬的不行该软的了,拉着阿十的胳膊撒起娇来:「谢阿十你就让我瞧瞧呗,就瞧一眼好不好,好不好嘛?」 这公主如此一闹,倒让人哭笑不得:「容貌不过外在之物,便生的再美终有一日也会鸡皮鹤发,公主何必如此在意?」 夜郎公主愣了愣:「难道你不在意,我不信,咱们女子哪有不在乎容貌的,我也是因为容貌生的美才被父王封为月光公主的。」 她这般一说,阿十倒有些可怜她了,从夜郎王对女子的轻贱程度,完全能想像出女子在夜郎的地位有多卑微,哪怕这个月光公主也一样,生的美才有用,若容貌寻常些,估计就会当成笼络臣子的工具,随意赐给下头的将领。 便是这公主此次夜郎王带她来大晋,按得什么心思也相当明白,夜郎王从来没把她当成妹妹,真正的兄长应该想自己的哥哥们一样,无论对错倾力相护,甚至以命相搏,绝不是夜郎王这般。 想到此,放开她:「公主,女子的容颜就如春花,有花开便有花落,但阿十笃信,若心有阳光便能时时花开。」 散了的时候,阿十生怕被大嫂抓去学针线,连谢府都没赶回,钻进了玳玳的马车,回了八哥的庄子,决定在八哥这儿暂住些日子避避风头。 阿十有种直觉,即便夜郎王没认出自己来,也已经有了疑心,虽说自己遮住了脸,可身量却未变,况且自己还跟月光公主比试了一场,难保露出马脚来。 玳玳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激动情绪中恢复过来,拉着阿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说完比赛又开始八卦夜郎王的婚事:「阿十,你说奇不奇怪啊,刚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那夜郎王明明瞧上的是你,却怎么最后娶了端和郡主,听你八哥说那个端和郡主跟她那个娘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阿十好奇的道:「八哥这么跟你说的,怎么好端端会提起她们?」 玳玳撅了噘嘴:「还不是那个大公主,不知从哪儿听说我是神医谷弟子,前阵子说身上不好,便叫公主府的管家来请我过去给她诊治,正让你八哥碰上,说瞧病去太医院,这里是侍郎府,把那管家赶了出去,回来还气的不行,说她们不是正经人,让我以后见了也别搭理她们。」 阿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大公主找你去给她诊病,她还真是胆大。」 玳玳不乐意了:「阿十,你这是什么话,我好歹也是神医谷的弟子,她找我诊病有这么好笑吗。」 阿十:「神医谷的弟子的确都是医术高明的神医,可八嫂你却是例外,你在神医谷就是混日子的。」 玳玳:「谁说我是混日子的,我会配药啊,会做香膏,不然你使的那些香膏香饼子是从哪儿来的?」 阿十见八嫂要恼,生怕她以后不给自己制香膏,忙道:「是,是八嫂不是混日子的,八嫂最厉害,九哥都说想跟八嫂开个香膏铺子呢。」 姑嫂俩一路说笑着回了庄子,进了后宅,阿十刚要往酒窖钻,却给八哥叫住:「阿十,你站下,八哥有话问你。」 阿十不满的道:「八哥有什么要紧话非这阵说不可,你看八嫂都睁不开眼了。」 谢洵看了看妻子,见她揉着眼,一个接着一个打哈欠,那样儿勾人非常,让他心里直痒痒,却想到什么,吩咐婆子扶着玳玳回屋,看着妻子消失在视线中方收回目光看向阿十:「我问你,你跟夜郎王是怎么回事?」 阿十心里一惊,难道八哥看出了什么,嘴里却仍装傻道:「什么怎么回事儿?」 谢洵:「少跟八哥打马虎眼,你是八哥一手带大的,你那点儿小心思能瞒得过八哥不成,夜郎王这人傲气的很,从不把女人看在眼里,若不是之前认识你,绝不会因为一场骑射比试就贸然求娶,我想了这一路,你跟夜郎王若见过,只可能是在南越,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去问老九。」 阿十再不厚道也不能牵连九哥啊,八哥的脾气,她可知道,恼起来九哥一样揍,在南越的事,无论跟睿王那桩乌龙事,还是夜郎王,都跟九哥无关。 想到此,忙道:「我说还不行吗,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南越王庭偶然见过一面,那时我以为他是夜郎客商,并不知他是夜郎王,而且,那时我借了刘喜儿的名儿,他以为我是荣昌号的伙计呢,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 第27章 谢洵眉头皱了皱:「你确定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阿十:「便他有些疑心,也不确定,况且,就算他认出来又能如何?」 如何?谢洵摇摇头:「阿十,你实在不了解男人,男人对于自己想要的女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手的,尤其夜郎王这样的男人 ,越难得到越会势在必得,如今我倒想明白,他为何求娶端和郡主。」 阿十:「为何?」 谢洵:「他是想借此跟谢府搭上关系,苏盛兰是大嫂的侄女,苏家跟咱们谢家既是姻亲,又走的格外亲近。」 阿十:「八哥你不是想说,他娶苏盛兰是为了接进我吧,怎么可能?你不知道夜郎王是什么人,他是不会为了女人而放弃和亲所带来的利益。」 谢洵:「夜郎王娶谁都一样,只要是大晋女子,无论身份如何,都会获封公主,只要有公主的封号,和亲就是名正言顺,和亲的利益不会损失分毫,而夜郎王从来没想过娶真正的公主,公主是皇家血脉,万一有了子嗣,将来就是麻烦,而娶苏盛兰,就没这些烦恼,苏盛兰并非真正的皇家公主,且名声狼藉,将来若两国交战,苏盛兰便是借口,他会说是皇上羞辱夜郎,把不贞之女许嫁。」 阿十一愣:「既如此,皇上怎么还赐婚。」 谢洵:「刚才的境况,夜郎王主动求娶,皇上如何拒绝,总不能说大公主母女行为浪荡,不守妇道吧,毕竟皇家脸面还是要的。」 阿十:「八哥是不是过虑了,就算夜郎王狼子野心,我大晋兵强马状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夜郎不成。」 谢洵:「不是怕,是不想百姓受苦,所以能和最好不要战。」 阿十:「冰块男也这么说过。」 冰块男?谢洵愣了楞继而笑了起来:「你说的是睿王,这个绰号倒是极贴切,他那张脸是跟冰块似的,说到睿王,八哥得提醒你一句,男人在这种事儿上,可是一点儿度量都没有的,你小心些。」 八哥是绝对的乌鸦嘴,刚说完就见睿王一脚迈了进来,阿十瞄了他的脸色一眼,虽说仍是冷冰冰的可是阿十就是觉着有些瘆得慌,转身就要溜,却给睿王一把抓住手腕:「这几日……」说着顿了顿,看向谢洵。 谢洵多聪明啊,立马就明白过来,笑道:「这几日,阿十身子不大好,在我这儿养病呢,一概人等均不能见。」 阿十听着这话怎么像是八哥要把自己卖了呢,忙道:我身子好着呢,养什么病,呃,呃,你放我下去,我自己有脚,你快放我下去啦……」声音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管家见主子脸色有些古怪,以为是怪他没拦住睿王,忙低声道:「奴才拦不住睿王殿下,情愿领罚。」 谢洵摆摆手:「罚什么罚,睿王是我妹夫又不是外人,以后不许拦,下去吧。」 管家疑惑的瞄了主子的脸色一眼,心道,主子这脸色瞧着可不像嘴上说的如此大方,这明明就是舍不得小姐呢,也是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把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妹子扛走,搁谁能舒坦的了啊。 谢洵呆呆在厅里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忽的悟出一个真理来,这闺女再疼终究也得便宜别的男人,倒不如生了个小子,还能拐回来一个,所以,他决定了要生个小子,这就去跟媳妇儿努力去,想着快步往后宅去了。 不说侍郎大人这儿悟出的真理,回头再说阿十,被冰块男直接男扛着出了府门,都没拐弯直接进了旁边的别院。 阿十给他扛得晕头转向,终于落地的时候,还没等缓过来呢,冰块男就俯身亲了过来,唇舌交缠,来势汹汹,阿十只觉自己的舌头都给他亲的没知觉了,可是这男人仍然不想放过她,阿十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推开了一些:「你,你这是做什么?」 睿王贴着她的脸:「你是自己说还是等我审你。」 阿十:「我又不是犯人,审什么?」 睿王微微眯眼语气低沉而危险:「你跟夜郎王怎么回事儿,怎么认识的 ,何时见过?在何处?见过几次?都说过什么话?若你敢漏掉一个字试试。」 阿十给他的语气吓得激灵了一下:「我跟夜郎王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在南越王庭的时候为了避开你,在花园里撞见过他一次?」 南越王庭?睿王皱了皱眉:「那晚你在?」 到了这会儿阿十不想承认都不行,只得点点头:「我本来想躲你的,谁想冤家路窄,偏偏你跟南越公主也来了花园,情急之下,只能躲在了花树后,却不小心弄出些声响,让你察觉,本来我以为躲不过去了,谁想夜郎王也藏在花树后,你一发现,他先出去了。」 睿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然后呢?」 阿十眨眨眼:「哪还有什么然后……」见他伸手到自己的襟口,阿十吓得忙抓住那只作乱的手:「然后他就说我欠了他个人情,以后需还他等等,再然后我就跟九哥回驿馆了,接着就回大晋来了,……」见他还盯着自己,只得又道:「那时我并不知他就是夜郎王,以为是夜郎的客商,前几日在茶楼碰见,才看出他的身份,然后就没再见过了……」 生怕他不信,阿十忙又找补了一句:「真的,这次我真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小丫头的神情可爱非常,跟今日校场上三箭中靶飒爽英姿的女骑手判若两人,也不似那个霸气的跟夜郎公主说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的谢阿十,此时的她是个古灵精怪招人疼的小丫头。 第28章 这样时而英姿飒爽,时而霸气十足,时而淘气可爱,时而又妩媚动人的女子,将是他的妻,大约是老天怕他孤苦一生,才把她给了自己,自己何其有幸。 阿十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神情瞧着像是高兴又不大像,像恼怒也不像,总之复杂非常,忍不住问了句:「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信我的话吗?」 睿王这才发现小丫头正忐忑的看着自己,小手还死死抓着襟一口,小脸上满是戒备,仿佛自己时刻都可能把她拆吃入腹一样,虽说自己是这么想过,但她如此戒备自己,也有些不爽,或许自己太急了些,她毕竟年纪小些,又对南越那一晚的破瓜之痛记忆深刻,自己得慢慢来,慢慢让她适应进而水到渠成。 想到此,低头轻轻亲了她额头一下:「我信。」 他这么简单就信了,阿十还有些不适应:「你真信?」 睿王:「阿十你莫非忘了我们是夫妻,夫妻是这个世上最亲最近的人,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这男人说起情话儿来当真肉麻的很,却也贴心的很,让阿十不觉放松下来:「那你刚才那般怒气冲冲的把我扛了出来,让外头那些下人怎么想吗?」 睿王微叹了口气:「阿十,我只是想你我两个在一处待几日,不想外人打扰,我并未恼火。」见阿十瞪大眼睛一脸不信的看着自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好,我承认是有些嫉妒,阿十你的体谅我,我是男人而你是我的妻,世上哪个男人能眼看着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妻子图谋不轨,还能无动于衷,除非那个男人不在乎他的妻,而我很在乎。」 阿十:「你,你这人说起话来一套套的,总是有许多道理,我是说不过你的。」 睿王:「你不需说得过我,只知道我在乎你,疼你,爱你就好。」 阿十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示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今天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这些。」 睿王拉她起来:「我这庄子上也有酒窖,阿十可想去瞧瞧。」 阿十一听有酒窖立马高兴起来:「可有你师傅酿的仙人醉?」 睿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可知为什么起了这么个名儿?」 阿十:「这个你可考不倒我,相传酒圣梦中得仙人教了一个酿酒之方,照着方子果真酿出了绝世美酒,酿出之后藏于窖中,却不想当夜便少了一坛,后酒圣又梦到了那位仙人,那位仙人言道他酿的酒好是好,就是酒劲儿太大,纵是仙人的酒量也只一坛便醉了,酒圣方知那每日少了一坛的酒是被仙人偷了去,醒后哈哈一笑,为此酒起了仙人醉的名儿。」 阿十说完见睿王一脸好笑,不禁道:「你笑什么?难道我哪里说错了?」 睿王:「不是你说错了,我是笑竟传的如此离谱,想是那传此事之人跟阿十一样,戏本子瞧多了,方编出这么个胡说八道的故事来。」 阿十愕然:「难道这故事是假的?」 睿王:「自然是假的,哪来的什么仙人,不过是我那个好酒的师弟,偷着吃了,怕师傅怪罪,便说是仙人偷去吃了,师傅自来大度岂会跟师弟计较,便随口给这酒起了个仙人醉的名儿,后来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且越传越离奇,不过,故事虽离奇,有一样却是真的,这仙人醉酒劲儿极大,莫说你一个小丫头就是我那号称千杯不醉的小师弟,半坛子仙人醉下去,在酒窖中直醉了三日,最后被师傅发现,灌了醒酒药下去才醒过来,不然还不知要醉到什么时候呢。」 阿十看着他:「你不是舍不得你的好酒吧。」 睿王哭笑不得,捏了她的小鼻子一下:「没良心的丫头,对你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是怕你吃起酒来不知节制,伤了身子。」说着大手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我可还指望着你给我生儿子呢。」 阿十腾一下红了脸,忙拨开他的手:「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儿子?我,我不跟你说了,屋里热,我得出去凉快凉快去。」说着推开他跑了出去。 睿王倒是不紧不慢的在后头跟着,诱饵已经抛过去了,不信这丫头不上钩,果然睿王一出屋就瞧见阿十站在院子里他叫人新移过来的几株茉莉花前,弯着腰看似赏花余光却不时往自己这边儿瞥。 睿王不觉莞尔,走过去:「刚说的酒窖去不去?虽说仙人醉你吃不得,却有些果子酒,这时节吃正适宜,瞧你这意思,是不想去?」 阿十想说不去,可又被勾起了酒虫子,略纠结了一会儿,便被酒虫子占了上风,到底脸皮薄,有些拉不下来,嘴上不吭声,却拉着睿王的手往外走。 睿王本来也只是逗她,自不会说破,任他拉着出了院子,一出院子便侧头看着他,一双眼睛眨了眨,见自己没反应,便有些恼起来,就要甩开自己的手,睿王反手抓住她:「你这脾气真不小。」抓着她往酒窖走去。 进了酒窖,这丫头才眉开眼笑起来,东看看西摸摸,问他:「仙人醉呢?」 睿王一指角上的一个酒坛子:「那个不就是。」 阿十跑过去,不禁失笑,这酒坛子上明明刻着字呢,自己竟没瞧见,想打开尝尝,却又不好下手,毕竟这么大一坛子酒,拍开封泥便不好存放了。 正为难忽闻一股酒香,一个精致的小盏送到她的唇边:「只许吃这一盏。」 阿十眼睛一亮,就着他的手,仰脖吃了下去,酒一入口初觉清冽入喉却陡然转烈,如冰似火滚滚而下,过后酒香绵延不绝,只这一小盏便让阿十有些醺然欲醉,身子一软靠进他怀里,半晌方道:「果然是仙人醉,好酒。」 第29章 睿王见她一副醉态可鞠,摇摇头:「小醉猫儿,本还说给你吃些果子酒的,这么便醉了,倒省下了。」伸手抱起她,出了酒窖。 阿十这一觉睡得格外安适,睁开眼便是睿王的冰块脸,以为自己还做梦呢,忍不住闭上眼,忽听睿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醉猫,醒了,你这一觉倒睡得踏实。」 阿十睁开眼:「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想从他怀里出来,却被他拢住身子:「别动,仔细掉到水里。」 阿十这才发现,他们竟是在水面上,身下是一艘小船,微一仰头天上月色星光交相辉映,月光倾泻而下,落在水面上,一颗颗莲蓬此起彼伏的挺立在荷叶间,虽入了秋荷花谢了,这些莲蓬却也别有风韵。 阿十伸手摘了一颗剥开吃里头的莲子,却又嫌莲心太苦,吃了两颗便丢在一边儿,睿王忍住道:「怎么不吃了?」 阿十皱了皱鼻子:「太苦,而且剥着也有些麻烦。」 睿王摇头失笑,拿过去给她剥,莲心也剥出去,喂进她嘴里:「这样不苦了吧。」 有人效劳,阿十自然乐不得,点点头:「嗯,不苦了。」不过看着他给自己剥莲子的样子,阿十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开口道:「我外祖母家种了一大片荷花,小时候我跟八哥九哥就盼着去外祖母家住着,因为去外祖母家就能摘莲蓬吃,也是这样的小船,八哥划船摘莲蓬,九哥给我剥莲子,知道我怕苦,把莲心都剔了出去,现在想想仿佛就是昨儿的事儿,却已是好些年了。」 睿王剥莲子的手一顿,丢开莲蓬,低头噙住她的小嘴亲了起来,直到小丫头气息紊乱,才放开她:「阿十,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八哥九哥,我是你的夫君。」 阿十满脸通红:「我,我又不是瞎子,哪会看错。」 睿王:「我是怕你一迷糊看错了,提醒你一下。」 阿十瞪了他一会儿:「你,你当我真傻啊,你就是想找借口亲我。」 睿王笑了:「既然小阿十看出来,那为夫以后也不用找借口了……」 阿十一愣:「你……唔唔……」 后来阿十想想都忘了那天晚上两人说了什么,就记得他怀里很温暖,星光很灿烂,还有他亲自己的时候有莲子的味道,很甜…… 谢洵本来以为睿王把阿十扛过去过个一两天还不送回来吗,可谁想一转眼三天过去了,连点儿影儿都没有,作为哥哥只能亲自上门了,总不能让自己还没过门的妹子,就这么被睿王霸着吧。 跟着管家王顺进了花园,远远就瞧见水边的两人,谢洵心里这个酸啊,瞧样儿是钓鱼呢,只不过钓竿被丢在了一边儿,本应钓鱼的睿王怀里搂着他家小阿十,正在剥莲蓬,剥一颗喂一颗,喂着喂着便亲到了一处,手里的莲蓬掉下来,咕噜噜滚到了水里惊了刚要上钩的鱼,也没人理会。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热,让谢洵这个大舅哥看在眼里,心里真说不出有多酸,却还顾虑着自己这忽然出现不好收场,睿王倒无妨,男人吗脸皮都厚,根本不会因为自己这个大舅哥在,就会收敛。 更何况,以睿王的机警,若是自己都到跟前儿了还不知道,也不会有大破西戎的将军王了,早不知死上多少回了,估摸自己刚一进这园子,他就知道了,在他眼里阿十不是自己的妹子,是他的媳妇儿,所以想亲就亲,想抱就抱,别说自己这个大舅哥了,就是阿爹来了都没用。 所以说,自己这忽然出现,不自在的只会是阿十,这丫头可没睿王的厚脸皮,当着自己的亲哥跟未婚夫亲热,能不害臊吗,说不准好些日子都得避着自己,见不着阿十可不行。 想到此,便没过去,而是跟王顺说了句:「我去前头候着殿下。」转身走了。 王顺只能咳嗽一声,估摸着两人分开了,才躬身上前,脑袋都不敢抬的回禀:「侍郎大人到了,正在前厅候着主子呢。」 睿王自然知道谢洵来了,只不过不想搭理这个大舅哥罢了,他跟媳妇儿独处不易,谢家的男人连他那位老丈杆子在内,都把这丫头看成心头肉一般,就算自己跟阿十名份已定,谢家的男人看自己的目光依然不善,那天在郊外,他那老丈人可是防贼一样放着自己这个女婿,急巴巴就把阿十带走了。 别看谢老八看似很通情理,还帮自己打幌子,可心里不定怎么酸呢,他刚避开可不是识趣儿,十有八九是怕阿十害臊起来跟他闹别扭 ,所以自己根本不领这个情。 阿十却不然,一听八哥来了,立马慌乱起来,挣着就要从睿王怀里出来,却被这男人揽住不放,阿十不免着急起来:「你,你快放开我啦,我八哥来了啦。」 睿王挑眉:「阿十你不是忘了我们是夫妻,就算你八哥来了又如何?」 阿十推他:「我,我,你,总之被我八哥瞧见不好,你先放开我。」见他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忽想起一招儿,探头过去,在他脸上啪嗒亲了一口,趁着睿王发愣的一瞬,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一溜烟跑了。 睿王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丫头倒真是个聪明的,这才跟自己待了三天,就找到了对付自己的法子,而且,即便知道这是小丫头用来对付自己法子,他心里却依然雀跃期待。 王顺听见主子的笑声,从一开始的惊吓到现在已习以为常,自从太太上皇给主子定下谢家这么婚事,不,应该说自打主子见了谢家的阿十小姐,私底下就变了 ,要是搁以前打死王顺都不信,他们一本正经的主子会对一个女子又亲又抱的,那情话儿说起来一套套儿的,肉麻的他都有些扛不住,如今每一天都会刷新他们这些奴才对主子的既定印象,一次一次的让王顺觉得,就算是从小伺候的主子,也不一定了解真正了解主子,没准儿有一天主子遇上心尖子上的人,就会来给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来王顺以为主子就是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可在王妃跟前儿的主子能立马变成火焰山。 第30章 王顺一边儿想着一边儿跟着主子到了前头,一进花厅就感觉一阵冷,王顺忍不住打了激灵,顺着主子的有些冰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王妃正拉着侍郎大人的胳膊亲热的撒娇呢,一副小女儿的娇憨:「八哥,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八哥呢」 谢洵打量了妹子一遭,见这丫头双颊绯红,眼含春意,小嘴红肿,一看就是刚被男人亲过,谢洵心里跟吃了一筐酸梨似的,直窜酸水,酸溜溜的道:「你还知道想八哥啊,八哥以为你这丫头乐不思蜀了呢,你这可还没过门呢,就这么着,等以后真过了门,估摸连谢家的大门往那边儿看都不记得了吧,要不都说女生外向呢,亏得我们这么疼你,你倒好,有了男人哥哥就丢到脖子后头去了,小阿十,你这可是重色轻兄啊。」 阿十脸一红,摇着谢洵的胳膊:「八哥说什么呢,谁重色轻兄了,你永远都是阿十最亲的八哥啊。」 话音刚落就听睿王道:「阿十,过来。」语气颇有些不爽。 阿十下意识走到他身边,睿王拉着她的手,帮她拢了拢鬓发:「你八哥难得来一趟,你去厨房瞧瞧,让厨子掂量几个你八哥爱吃的菜,晌午就留你八哥在别院中用饭。」 阿十听了点点头:「那八哥你先坐一会儿,阿十去去就回。」撂下话欢欢喜喜的跑了。 谢洵心里更酸了,喝了口茶压了压心里酸气:「睿王殿下真是好手段啊,才三天,就把这丫头调理成顺毛驴了,这往后真过了门儿,估摸连娘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睿王挑眉看了他一眼:「八哥,阿十永远都是谢家的小姐。」 谢洵摆摆手:「行了,你就甭说废话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八哥,那我这个大舅哥就说两句,想必你也知道,阿十是我们谢府的宝贝,从小到大都是我们护着长起来的,也因此这些年在她的婚事上,如此踌躇,总觉着交给谁都不放心,我们从未想过让阿十嫁给皇族,我们想的就是她这一辈子能永永远远如现在这般快活的过日子,而你们皇族跟我们谢家不同,我们谢家人不爱则已,爱了便是一生一世永远是这一个人,若不是你睿王,就算有皇上的圣旨,我们谢家也绝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即便如今我们答应了,若将来你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我们谢家一样能不认这桩婚事,你可记下了。」 睿王点点头:「记下了。」 见他如此识趣,谢洵的酸气消了不少,这才说起正事:「端和公主与夜郎王十日后大婚,因皇上所赐公主府尚需修整,端和郡主上奏说想在承恩公府大婚 ,大嫂是她的亲姑姑,也跟亲娘差不多,公主府修好之前,暂在承恩公府住着,在去夜郎之前,承欢膝下好生尽尽孝道。」 睿王:「她也不是没亲娘,在大嫂膝下尽什么孝道,更何况,便端和公主府正在修整,他们也该住在大公主府,哪有住承恩公府的道理。」说着皱了皱眉:「她可是还有什么要求?」 谢洵点点头:「她要阿十送嫁。」 睿王:「这么说,夜郎王知道阿十的身份了。」 谢洵:「阿十当初跟夜郎王撞见的时候借了的是刘喜儿的身份,刘喜儿既是荣昌号的管事也是九弟跟前儿的人,便外人不知底细,苏盛兰以前常在谢府走动,断不会不知此事,夜郎王在校场求娶端和郡主,一个是不想娶真正的皇家公主,二一个想必就是为了阿十,想借着苏盛兰的身份接近阿十,至于让阿十送嫁十有八九是夜郎王的主意,这夜郎王贼心不死,不得不防。」 睿王点点头:「皇上应了?」 谢洵:「皇上也是为难呢,不应,苏盛兰即将远嫁,就提了这么个要求,不好不应,若应了,又知道阿十的脾气,回头这丫头使起小性子来,就是不去,谁也没法子,这才叫了我去商议。」 睿王:「这公主和亲虽我朝未有,前朝却又先例,送嫁之人虽需身份尊贵,却大多是兄弟子侄,若论身份,端和既封公主,照理皇子送嫁,若论辈分,本王是她的皇叔,阿十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便是她的皇婶,哪有皇婶给侄女送嫁的,便从苏家那边儿论,阿十也是长辈,断没有给晚辈送嫁的道理。」 谢洵笑道:「正是这话,我这儿琢磨着,那夜郎王虽自诩聪明,撺掇着苏盛兰想出这么个主意来,以为皇上不会驳他,实是没搞清楚咱们大晋的礼法,以礼法而言,绝不该阿十送嫁。」 睿王:「下午我便进宫。」 谢洵目的达到,松了口气,这种事儿最是麻烦,说家事不算家事,说国事不算国事,夜郎王把家事跟国事混在一起就是想让皇上不好拒绝,想着只要皇上一道圣旨下来,阿十便不乐意也得遵旨送嫁,毕竟谢家是臣吗。 可夜郎却忘了,阿十不止是谢家的掌上明珠如今更是皇家的媳妇儿,却辈分儿比皇上都大了一辈儿,以后皇上都得称呼一声皇婶,他想让阿十送嫁,皇上能答应睿王能答应吗,更别说,这夜郎王明显对阿十有贼心,以一个男人的立场来说,睿王绝不会给夜郎王一丝一毫的机会。 其实,谢洵觉得夜郎王这些心机手段根本用错了对象,先不说阿十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对男女之事根本就没开窍,就算阿十先头对他有那么点儿意思,在知道他是夜郎王之后也绝无可能。 阿十在校场跟月光公主说的那句话,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可不是说着好听的,这句话真是他谢家的家训,如今还挂在谢家祠堂之中,时刻提醒着谢家的后代子孙。 第31章 而夜郎王侵犯大晋的野心,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所以就算他如今做小伏低对大晋示弱称臣,只他贼心不死,便永远是谢家的敌人 。 谢洵可知道这睿王别院的厨子大有来头,原是在宫里御膳房当差的,厨艺精湛,之前伺候过太太上皇,后来年纪大了些,太太上皇便要到了睿王府来,一个是睿王府中差事清闲,有让他养老之意,算是恩典,再一个也是为了睿王,太太上皇偏疼睿王,早不是什么新闻了,毕竟老来子吗,跟他阿爹一样,对阿十也是宝贝的不行,从这儿上头说,睿王跟他家阿十实在的般配。 御厨做的菜自是难得,只是谢洵这顿饭却吃的食不知味,不,应该说吃什么都是酸的,眼看着睿王一会儿夹菜一会儿盛汤,一会儿伸手过去帮阿十擦擦嘴角,要不然就拢拢鬓发,总之眼里除了阿十旁若无人,谢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修成了什么隐身之法,这两人根本看不见自己。 一顿饭快吃完了,阿十才想起自己这个哥哥来,倒了杯酒递过来:「八哥尝尝这果子酒,比八哥酿的石榴酒还好喝呢。」 谢洵接在手里,瞥了睿王一眼酸溜溜的道:「看起来今年的石榴酒不用八哥了。」 阿十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八哥的脸色不大好,忙道:「怎么不用八哥,八哥酿的石榴酒可是阿十最喜欢的。」 谢洵哼了一声:「口是心非,得了,这饭也吃完了,你是不是也该跟八哥家去了,昨儿王嬷嬷来了说院子里的石榴该摘了,若错过了时候,可酿不得酒了。」 阿十这才想起来,可不嘛,那天在校场就想回去酿石榴酒的,是怕大嫂压了自己去学针线,才躲到八哥这儿来,谁想末了却在睿王的别院里待了好几日。 忙站起来:「那咱们赶紧走吧。」说走就要走,却给睿王拽了回去,凑到她耳边道:「就这么走了?」 阿十脸一红:「我,我总不能一直在这儿住着啊,就算我乐意,我阿爹阿娘也不能答应啊。」这话说的很有些难舍的味道。 睿王脸色缓了缓:「算你还有些良心。」说着拉着她往外走。 阿十一愣:「你,你拉我做什么?」 睿王:「不是回谢府吗,我送你。」 阿十忙道:「不,不用麻烦了。」 睿王:「不麻烦,我进宫正好顺路。」拖着阿十走了。 玳玳正盼着阿十回来跟她八卦端和公主跟夜郎王大婚的事呢,为此晌午饭都吃的心不在焉,一会儿就往外头瞟一眼,好容易看见谢洵,眼睛一亮颠颠的跑了出去。 谢洵本来十分郁闷,可一瞧见媳妇儿一脸笑的跑出来迎自己,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刚要伸手抱媳妇儿,哪想却扑了空,他媳妇儿穿过他直接往他后头去了,蹬蹬的跑出去院子看了看没瞧见人,才又跑回来:「你不是去接阿十了吗?人呢?」 谢洵心里更酸了,没好气的道:「那没良心的丫头让狼叼走了。」 玳玳吓了一跳:「哪来的狼啊,你哄的是不是?」 谢洵:「怎么没有,旁边别院里就有一只绿了眼珠子的狼,一见阿十叼嘴里就跑了,连影儿都找不见。」 玳玳:「绿眼珠,师傅跟我说过,山坳子里常有饿极了狼,眼珠子就是绿油油的,专门吃人,让我晚上别往外头去,可我们神医谷外头是深山老林,这里却是京城,莫非是山里的狼饿极了跑下来吃人来了。」 谢洵本来满心的不痛快,这会儿给他媳妇儿一打岔倒觉消了不少,目光闪了闪,有了个主意,凑到他媳妇儿耳边道:「我家玳玳就是聪明,连这个都知道,玳玳有对付饿狼的经验,不如现在回屋去,好好教教为夫,下次再碰上,为夫也知道怎么对付,你说是不是。」说着揽着一脸迷茫的玳玳往寝室里去了。 两人前脚进屋,伺候的婆子非常识趣的把门关上了,在廊下候着,知道侍郎大人跟夫人这一进去,再出来就得天黑了,不过夫人还真是,每次都被侍郎大人哄骗,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什么饿狼,侍郎大人说的只怕是旁边别院里她们国公府的准姑爷,不过说准姑爷是狼也有道理,姑爷每次瞧阿十小姐那眼神儿的确有些吓人,恨不能吞了小姐似的,想想都叫人脸红,这可还没过门呢,等小姐过了门,还不知多恩爱呢。 想吃人的睿王这会儿正抱着阿十嘱咐呢:「这几日外头乱,不许到处去,老实在府里待着,等我得了闲儿接你出去散散心,回头我让王顺给你送些果子酒来,不许由着性子多吃,虽是果子酒吃多了也伤身子,可记住了?」 阿十早有些不耐却不敢发作,只得道:「记住了记住了,时候不早你不是还得进宫吗,快去吧,别耽搁了正事。」说着推开他就要下车,却给睿王拖了回来低头看着她:「这么着就想走?」 阿十愣了愣:「不然呢?」 睿王轻笑了一声:本王送你回来,总得讨点儿辛苦费。」 「什么辛苦费?」阿十还没回过味来 ,小嘴就被堵了严实…… 睿王讨辛苦费的结果,就是红肿着一张小嘴的阿十,都没敢往阿爹阿娘跟前儿去,直接溜回了自己的小院,翻出七哥配给她的碧玉膏抹了抹,对着镜子照了照,瞧不出异样,才去给阿爹阿娘请安。 饶是如此,还是给阿爹瞧出了端倪,冲她招招手:「阿十你的嘴怎么这么红,过来让爹瞧瞧?」 第32章 阿十的小脸嗖的红了,哪敢过去,期期艾艾的道:「想是八嫂新配的胭脂膏子颜色重了些……那个,我去院子里摘石榴去了。」一溜烟跑了。 国公爷愣了愣:「这丫头脸红什么?」 王氏夫人白了他一眼:「你说脸红什么,他们小两口感情好,你当爹的瞎问什么?」 国公爷这回才算明白:「你说这丫头是……这还了得,就知道那小子没安好心,瞧着就不老实,一肚子花花肠子。」 王氏夫人不爱听了,瞥着他:「这瞧着老实儿的,内里也不一定老实,当年是谁出征前偷钻我家后花园子里去的,趁着我去花园子里赏花把我拖到石头洞子里,后来给我阿爹撞了个正着,我阿爹是打你还是骂你了?嬷嬷你可记得这事儿不?」 王嬷嬷忍着笑道:「老爷叫厨房备了一桌上席,让咱们舅爷去酒窖里把最好的陈酿好酒搬了出来,招待姑爷,让姑爷下回来别翻墙,说王家外头的院墙高,就算姑爷艺高人胆大,也怕有个闪失,万一 摔下来,没法儿交代,让姑爷走大门,别人乐意说什么让他们说去。」 王氏夫人:「你瞧瞧我爹这老丈人怎么当的,你便学不来我爹的大度,总会装糊涂吧,非揭穿了他们小儿女的心思做什么,不就是偷着亲了亲嘴吗,算什么大事儿啊,你也不是没干过。」 国公爷老脸通红:「那,那能一样吗,那时候我就要出征了,一走还不知回不回的来呢?不见你一面儿,心里放点儿念想,能回得来吗?」 王氏夫人想起当年,丈夫出征的前偷着来找自己,说是偷,其实就是爹娘有意放他进来的,为的让他们见上一面,说些梯己话,那时候也不讲什么山盟海誓的,便是别人会说,丈夫这样笨嘴拙腮的也说不出来,就会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看,看了许久许久,最后抱着自己啃了一口,没有技巧,不懂温柔,就知道用蛮力,把自己的嘴唇都啃破了。 当时真疼的够呛,可后来在他出征的日子里,那疼就变成了沉甸甸的思念,变成了心里唯一的念想,心里盼着却又怕着,既盼着传回来消息,又怕有消息,战战兢兢的,到如今她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怎么熬过来的? 可熬过来方才有了这一辈子的夫妻,这些儿女,如今连最小的阿十都大了,有了心上惦记着的人,就像当年的自己。 想起什么来,有些忧心的道:「昨儿我兄弟来说起北边儿的事儿,说瞧形势不大好,只怕咱们大晋得出兵了,这一出兵只怕睿王就得挂帅,你说这成礼的日子可还没挑出来呢?」 国公爷:「这成礼的日子先头本定的入了秋就办,可老爷子跟我说上月里北狄有变,姜氏灭了赤狄一族,统一了北狄,如此一来只怕立刻就会起兵,睿王特意寻了老爷子说把成礼的日子往后推推。」 王氏夫人愣了愣:「你是说睿王怕此去北疆……」说着并未说下去。 国公爷:「这一点儿上我的确不如他思虑周全,当年我恨不能出征前把你娶进门,可你爹说赶不及,你别看丈人睁只眼闭只眼的让我溜进你家去见你,心里却打着最坏的打算,若万一我回不来了,即便过了定未成礼,到底不至于拖累你一辈子,那时我不能理解丈人,还恨过你爹一阵子呢,如今方知当爹的心,想来睿王也是这个心思,才把成礼的日子往后推的。」 王氏夫人竟说不出话来,侧头望向院子里踩在梯子上摘石榴的女儿,手里拿着一颗老大的石榴,夕阳下酡红一张小脸,似笑似嗔,不知想什么呢…… 睿王一进御书房,皇上便打趣道:「美人在怀,难为皇叔还有空进宫。」 睿王:「到底我跟阿十还未成礼,若太过了,谢家那边儿不好交代。」 皇上笑着打量睿王,他们叔侄自小一起长起来的,彼此的性子最是清楚,自有记忆开始,皇上便记得他这位小皇叔,从来不笑,一张脸生的极俊,却终日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这一点儿上,太子倒有些像皇叔,大些了更是少年老成,便当年大破西戎得胜而归,获封大将军王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变化。 可如今虽脸还是那张脸,神情却大不一样了,一提起阿十,往常那无波无澜的目光顿时变得温柔起来,唇角微微弯了弯,一丝笑意从唇角溢出来,跟变了个人一般。 皇上:「既如此喜欢,为何还要把成礼的日子往后推。」 睿王收起笑意:「北狄姜氏吞了赤狄,统一了狄族各部落,狄族内乱已平,姜氏必会趁此机会对我大晋宣战,姜氏休养生息数十载,又吞了赤狄,如今正是兵强马壮,与当年的西戎不可同日而语,这是一场恶战,便是我带兵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皇上:「皇叔是怕,不会的,皇叔深谙兵法韬略,那北狄一族不过化外之民,怎是皇叔的对手?」 睿王:「战场凶险,生死难料,若我平安归来,自是好,若万一有闪失,未成大礼,也不至于误她一生。」 皇上:「皇叔这是何必?您真舍得下阿十吗。」 睿王:「正是因为舍不下,所以才会如此安排。」 皇上叹了口气:「难怪谢家会答应把阿十嫁给皇叔,皇叔对这丫头还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睿王:「若能娶阿十为妻,此一生便再无所求。」 皇上:「以前真没瞧出皇叔如此痴情,皇叔今日进宫想必也是为了端和请旨让阿十送嫁的事吧。」 第33章 睿王:「公主和亲,我朝虽无先例,前朝却有记载,送嫁之人必是皇族子弟,兄弟子侄方合乎礼法,谢家虽显赫,却并非皇族,阿十一个世族千金送嫁公主着实不妥。」 皇上:「这件事儿,朕也想不明白,这端和好端端的非让阿十送嫁做什么?阿十的身份并非皇族,夜郎王还曾在校场当众求娶,这端和是糊涂了不成,还有这夜郎王,先是求娶阿十不果,竟非要娶端和,这端和的名声不大好听,若传到夜郎王耳里,只怕又要生出许多事来,且,端和还以尽孝之名,非要在承恩公府大婚,为此事,皇后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更别提承恩公了 ,若不是朕直接下了旨意,断不会答应此事。」 说着叹了口气:「若不是北疆不稳,朕又何必如此迁就夜郎,如此,就让太子送嫁吧,太子身份尊贵,也彰显我大晋和亲的诚意。」 皇上的一道圣旨承恩公两口子再不乐意,也不能失了礼数,毕竟两国和亲干系重大,尤其这个当口,更不能出差错。 承恩公府挨着谢府,若不是兰丫头入宫为后,皇上恩典封承恩公,得有个单独的府邸,作为谢家长房,是应该住在谢府的,这不得不搬出去另设府邸,也不想太远。 好在谢府挨着王家,当年国公爷娶王氏夫人之时,为了方便王氏夫人回娘家走动,便临着王家的花园圈地盖了国公府,后来谢家子嗣旺,国公爷怕住不开,陆陆续续的把前后的几家也都买了过来,弄得如今半条街都是谢府,再往后,阿十的哥哥们都长大成家,各有各的事,谢家二老也跟别人家一样,非圈着儿子儿媳妇,在一处里过。 二老的一贯原则是,只要年节儿的都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顿团圆饭,知道这里是家就成,平常日子回不回来随便,所以,谢家的院子虽多,大多时候都是空着的。 大哥不想离着太远,阿爹跟就跟王家商量着,两家各辟出一半花园给大哥,盖了府邸,便是如今的承恩公府,也因离的太近,阿十以前常为了避开苏盛兰,跑去八哥哪儿住着。 如今苏盛兰跟夜郎王要在承恩公府大婚,苏氏跟丈夫一商量,索性两口子收拾收拾直接搬回谢府这边儿来了,反正屋子都是现成的,把整个承恩公府都腾了出来,让苏盛兰跟夜郎王大婚。把布置收拾的事儿一股脑交给了管家,两口子跑谢府这边儿躲清静来了。 大嫂倒是躲了清静,阿十可受罪了,大嫂对于阿十的女红针线很是忧心,怕她嫁去了睿王府,被人笑话,正好搬回了谢府,有的是时间,便把阿十捉到跟前儿来,盯着她学针线,让她给睿王做件家常穿的袍子。 阿十初一听整个人都呆掉了,不满的道:「大嫂,他那袍子上的绣工繁杂的很,您让阿十给他做袍子,阿十还不如拴根绳子上吊来的痛快呢。」 大嫂听了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谁让你做睿王上朝穿的朝服了,是让你做一件家常穿的素面袍子。」 阿十嘟嘟嘴:「他还能缺衣裳穿不成,做什么非让我做给他不可,我的针线又不好,便勉强做出来也跟他府里针线房的绣娘没得比。」 大嫂:「不过是你当妻子的心意罢了,谁还指望你比那些绣娘做的好,再说指望也没用,你这丫头自小不喜做针线,如今这眼瞅就嫁了,再学也来不及了,这袍子最是简单,让冬儿帮你裁好了,你不过比着缝上就成了。」 大嫂说的轻松,哪有如此容易,阿十的十根手指头都快扎成筛子了,还在冬儿三无补偿帮她作弊的前提下,终于做了出来。 大嫂皱着眉看了看,还嫌针脚太粗,七扭八歪的不齐整,阿十一听,心都凉了半截,生怕大嫂逼着她重做,接着尿尿的机会跑了出来,琢磨着去睿王府避避风头好了。 睿王府离着谢府不远,最重要的是睿王府的酒窖自己还没去过呢,她记得冰块男说过睿王府的酒窖可比他别院的酒窖大多了,而且还藏酒也多,这两日王顺来给自己送果子酒的时候,有意无意便会提一句,勾的她肚子里的酒虫子没找没落的。 那果子酒虽好也不能总吃,总的换换样儿才行,不然再好的酒吃多了也会腻烦的。当然,阿十绝不会承认自己有些想冰块男了,她只承认是想睿王府的好酒了。 阿十偷偷摸摸从谢府的角门溜了出去,角门出去穿过角门外的胡同出去,拐个弯再过两条街就能瞧见睿王府了,很是近便。 阿十摆脱了冬儿,换了件男装,想着神不知不鬼不觉的溜去睿王府,哪想一出角门就碰上了个最不想见的人,转头就想回去,夜郎王已先一步拦住了她的路:刘兄,这是要去荣昌号当差吗,荣昌号离这儿可不近,为兄送你去如何?」 阿十看了他一会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在南越我是隐瞒了身份,可你不也一样,所以说,你我彼此彼此,就不用追究了,如今你我身份有别,还是避嫌些的妥当,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夜郎王却仿佛没听见阿十的话一般,不禁没避嫌反而趋身向前,凑近她:「当初在南越隐瞒身份,也是权宜之计,以夜郎国主身份出现在南越,着实不妥。」 阿十冷笑了一声:「权宜之计,说的倒是好听,难道不是另有所图,或许夜郎王去南越是冲二王子去的,那晚南越王庭的逼宫大戏,想必少不了夜郎王的功劳?你这权宜之计该不是扮作细作潜入南越行离间之计吗,堂堂一国之主,行如此小人之行,若是传出去是不是有伤国体之嫌啊。」 第34章 旁边的汉子听不下去,开口道:「放肆,我们夜郎国主身份尊贵岂容你如此无礼。」 阿十一摆手:「实话是无礼,难道你们想听谎言,对不住,在下自来是个不会打谎。」 夜郎王喝住手下,看向阿十:「阿十果然聪明,你说的不错,本王去南越的确别有所图,若说此是小人行径,那么阿十,你们大晋的睿王殿下,扮成舒公子成了大王子的府的清客难道就是君子所为吗,如今想来,那夜在南越王庭,阿十你躲的不会就是睿王殿下吧,既当日你躲他,为何如今又要嫁与他?你不是亲眼看见,他是跟那位南越公主纠缠不清吗。」 阿十:「若我记得没错,那晚是那位南越公主对睿王纠缠不清吧。」 夜郎王笑了起来:阿十如此聪明,难道不知男女之间哪会有谁纠缠谁之说,彼此若无意,又怎会纠缠,想必你在南越也听过公主与舒公子的传闻,这种事断没有空穴来风的,所以,本王断定舒公子跟那南越公主必不清白。」 阿十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他们不清白,与你夜郎王何干,哦,你不提我倒忘了,当初你是想娶那南越公主的,你如此在意舒公子跟南越公主的清白,难道娶了我大晋的端和公主仍不满意,还想左右逢源与南越联姻,若皇上知道夜郎王的心思,大晋跟夜郎这和亲之事,不知有没有变数呢。」 夜郎王:「以阿十的聪明,想必知道,北狄姜氏如今已秣兵历马蠢蠢而动,这当口,大晋与我夜郎和亲尤为重要,别说本王娶南越公主,便再娶几个公主又如何?」 阿十冷冷看着他:「夜郎王跟我一个小女子逞口舌之利算什么英雄,若传出去可有损你夜郎王的威名,况,阿十虽是小女子,对于夜郎那场瘟疫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以贵国如今的境况,若与我大晋为敌,想必对贵国也并无半分好处,大灾过后首要安民,想必夜郎王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才会站在此处,我劝夜郎王还是审时度势,对我大晋的端和公主尊重些,也免得失了和气,对谁都没好处。」 夜郎王定定看着她:「若阿十肯下嫁夜郎,本王自然会尊你为后,并保证世代与大晋交好,如何?」 夜郎王话音刚落,就听睿王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夜郎王在校场众目睽睽之下求娶公主,转眼却来调戏本王之妻,如此出尔反尔,是想与我大晋开战吗?」 阿十侧头,见睿王一脸凛冽之色走了过来,高兴的道:「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说完,才想起,当下境况不适宜话家常,遂咳嗽了一声站到睿王身后,反正他来了吗,就用不着自己对付这夜郎王了。 夜郎王目光闪过一丝嫉妒,却也知道此时还不能跟大晋撕破脸,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争一时长短,以后有的是机会。 想到此呵呵一笑:「睿王殿下言重了,在下跟阿十小姐乃是故交,如今成了亲戚,且住的又近,这才过来打个招呼,并无他意。」 阿十瞪着他,心说这夜郎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厉害,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着实不易。 睿王看了他一眼:「并不他意就好,不过本王还是要提醒夜郎王一句,莫忘了你此次来我大晋是来求助的,既是来求助就该有求助的样子,你以为我大晋以往对你的忍让是怕了你夜郎吗,只是皇上悲天悯人,不忍生灵涂炭,是为了百姓不想战而非不能战,夜郎王若不信,可以试试,本王恭候,告辞。」撂下话拉着阿十走了。 到胡同口一上车,见睿王颇不善的神色,阿十忙道:「我是想去睿王府的,才会甩开冬儿从角门溜了出来,谁想会碰上他,我这什么运气啊,真是倒霉透了。」 睿王:「这夜郎王虽有些狂妄,五官还算端正,自打进京便惹的不少女子思慕与他。」说着目光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颇有些危险。 阿十又不傻,哪会不知这家伙是个醋坛子啊,不对,他是个醋缸,还没怎么着呢就酸气冲天,自己要是答的不得他的心思,后果会很凄惨。 吃了几次亏的阿十也学聪明了,瞪着眼说瞎话:「在南越王庭我跟那夜郎王不过就照了一面,还是晚上,根本没瞧清楚他的长相,哪知道端不端正,至于女子思慕他,你说的不是苏盛兰吧,那娘俩谁不思慕啊,我看只要是个男的就行。」 睿王给她这几句话逗笑了,点了点她的小嘴:「这张小嘴越发会说话了,嗯?」 阿十嘿嘿笑道:「我说得可是真心话,你不信吗?」 睿王低头亲了小嘴一下:「信是信,不过你这丫头还真不叫我省心,我不是嘱咐你这几日在家老实待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阿十伸出自己两只手可怜巴巴的道:「我要是再不出来,手就废了。」 睿王拿着她的手一看不禁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弄的?」 阿十委屈饿道:「还不是因为你,我大嫂非说嫁人的姑娘都得给夫婿亲手做件袍子以表心意,逼着我给你也做了一件,那个针线跟我八字犯冲,拿在手里怎么都不顺当,于是就扎成筛子了,可疼了。」 睿王见她小脸都皱了起来,心疼的不行,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盒来打开,挑了里头的药膏子,小心的抹在她的手指上,顿时一片清凉,而且闻起来有淡淡的茉莉花味,不禁道:「这是什么?闻着跟我八嫂配的香膏差不多。」 睿王:「别院里的茉莉花开的正好,我记得喜欢就给你配了这个,你这丫头淘气,难免磕碰了哪儿,把这个带在身上,伤了便擦上一些。」 第35章 阿十眼睛一亮:「给我的啊。」伸手要拿,睿王等了他一眼:「还没裹好呢,不许动,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喜欢以后我多给你配些就是。」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用帕子把她的手细细裹了起来。 阿十有些心虚,虽说手指头是扎了几个眼,可也没严重到这种程度,忙岔开话题:「我八嫂在神医谷待了十好几年,才学了配香膏香饼子的本事,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睿王:「我师傅说人的天赋不一样,学东西的速度也不一样,想来我比你八嫂的天赋强些,所以学的东西就多了些。」 阿十忍不住噗嗤笑了:「你这话要是我八嫂听见非气吐血不行,八嫂说她本来很努力的,可是她师傅总是劝她算了,说差不多就行了,女孩子嘛将来总要嫁人,会生孩子就成了,学太多本事没大用,生怕八嫂执拗起来非要学成神医不可,忙不迭的把八嫂送出了神医谷,你说好笑不好笑。」 睿王也笑了一声:「我倒是听师傅提过神医谷出了个不会诊病的弟子,莫非就是你八嫂。」 阿十笑弯了腰:「原来我八嫂这么有名啊,不过我阿娘说八嫂这样的才好,正好配我八哥,月老一早就牵好了红线,所以八嫂一来京城,我八哥就相中娶回来了。」 睿王:「阿十,我们的姻缘月老也早牵好了,在南越那一晚,我也是一眼就相中了阿十。」 阿十脸一红:「你,你胡说,那晚上黑灯瞎火的,连我长得什么样儿都没瞧清楚,哪里就能相中了。」 睿王:「虽未瞧清楚,可你在我怀里的样子,我记下了,想那么抱在怀里一辈子,阿十,若你当初不躲我该多好,我们便不用蹉跎这些日子。」 阿十抬头看着他:「你今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睿王:「阿十,北狄姜氏下了战书,如今北狄大军已临北疆蒲城之下。」 阿十愣了愣,怪不得最近八哥九哥忙的不见影儿,原来是北狄大军压境,睿王这个大将军王要带兵出征了。忽想起一事:「那我们的婚事?」 睿王抵着她的额头:「阿十,我以为你会欢喜的,你不是一直怕那件事吗?」 阿十:「我,我是怕疼。」 睿王叹了口气:「阿十,那本是极快活的事儿,你只是不适应罢了,等我回来再慢慢教你。」 阿十小脸通红:「谁让你教了,我可不想学这些,你,你,不许说这些不正经的事。」 睿王:「周公之礼人伦大道,哪还有比这更正经的事儿。」 阿十低下头不想理他,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你今儿来寻我,就是说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睿王摇摇头:「这几日忙着出征事宜,实在抽不出空来,不然,早来寻你了。」说着微微叹了口气:「虽早有准备,却也未想到与北狄这一战竟如此快便来了,我倒无妨,却难为你八哥了。」 阿十略想想就明白了,有道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数十万的大军一路上人吃马喂的,可不是个小数目,这粮草就是银子啊,便阿十不懂国事,却知道距离上次于西戎一战,不过才十年,便这十年里风调雨顺,也远远达不到国库丰盈的程度,便倾尽整个国库也一定能支撑多久,所以说,打仗打的就是国力,如今北狄大军压境,这一战避无可避,八哥如今是大晋的户部侍郎,大约是如今最为难的官儿,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难怪太太上皇会把那么多积年的存项都拿出来变卖呢,是为了此次北征的大军,而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阿十猛然想起有些事自己还是能尽力的。 她并非一无所有,她是谢家的掌上明珠,爹娘兄长这些年给她备的嫁妆,应该有一些。 阿十正想着,忽发现身边的人没动静了,侧头看过去,见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睡着了,窗外的光线映着他脸上的疲累,眼下氤氲着一圈淡淡的青黑。 阿十有些心疼,不管这男人多爱强撑,也终是血肉之躯,也会疲累,轻声吩咐车夫慢些,阿十知道,今儿他只是抽空来看自己,一会儿醒了就该走了,大军即将开拔,他作为领兵的大将军,绝不会有多少闲暇跟未婚妻子谈情说爱。 果然,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便醒了,睁开眼见阿十一脸温柔的望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阿十,你真好看。」 阿十臭屁的道:「这还用你说,我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能娶我谢阿十的都是上辈子积了大德行的。」 睿王轻笑了一声:「是,我上辈子积了大功德,此生才能娶你为妻。」 忽外头王顺的声音传来:「主子,宫里的王总管来了。」 睿王微微叹了口气:「阿十,我得走了。」 睿王微叹了口气:「阿十,看起来今儿不能陪你了。」 阿十:「我也不是小孩子,哪还用人陪,你去忙你的吧,只是你也知道我最是好酒,你让我这好酒之人进你的睿王府,就不怕我搬空了你的酒窖吗?」 睿王笑了:「小酒鬼,除了那仙人醉不许动,其余随你搬,只是不许多吃,你别以为我不在跟前儿就没人看着你了,你若不乖乖听话,看我怎么罚你。」 阿十撅了噘嘴:「我知道冬儿成了你的眼线,这是个糊涂丫头,我对她那么好,她却成了墙头草,风还没吹呢,就倒你那头去了,实在没良心。」 第36章 睿王:「冬儿不是没良心,是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再好的酒吃多了也伤身。」 阿十挥挥手:「王德顺在外头候着你呢,你快忙你的去吧,再啰嗦下去天可都黑了。」 睿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乖乖听话,等我回来捎几坛子北狄的酒,给你尝尝。」 阿十道:「以前阿爹说过北地苦寒,北狄也与咱们大晋不同,居无城郭,逐水草而居,饥则捕兽饮乳,寒则寝皮服裘,奔走射猎,以杀为务,他们的酒也极烈,初入喉如刀割火灌,过后却能通身发暖,在北疆的时候,兵士们最喜欢狄人的酒。」 睿王:「北地苦寒,酒性也烈,咱们大晋的百姓多吃不惯,那些兵士喜欢狄人的烈酒是为了驱寒。」 阿十:「如今已入了秋,只怕北地已是冰天雪地,狄人早已习惯,可咱们大晋的兵只怕耐不住。」 睿王笑了:「若是耐不住这点儿冷还当什么兵。」 外头王德顺见皇叔这么半天都不出来,心道,就瞧皇叔跟阿十小姐这个热乎劲儿,外头的传言还真不虚,这抽点儿空就来见一见,可见心里多惦记了,且,听着车里的动静,王德顺都怀疑里头是不是皇叔,这轻声细语时不时还笑一声的男人,会是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睿皇叔? 不过,这两人要亲亲我我到什么时候啊,万岁爷可还等着跟皇叔商量出征事宜呢,想到此,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阿十听见瘪瘪嘴:「你快走吧,你听王德顺都咳嗽了。」 阿十的声音不小,外头的人听的一清二楚,王德顺听了,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却不是有意,是让自己的吐沫呛着了。 睿王到底是下来了,只不过看了王德顺一眼:「德顺,你这嗓子怎么了?」 王德顺忙道:「回皇叔话,奴才这几日上火有点儿闹嗓子。」 阿十也从车上跳了下来:「王德顺,我哪儿有专门治嗓子的药,是我七哥配的,回头叫人给你送去几丸,你吃了就好了。」 她一说王德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奴,奴才,这会儿觉着好了不少,就别浪费七少配的灵丹妙药了。」开玩笑,这位姑奶奶,可调皮的紧,如今大了些还好,小时候专爱捉弄人,又因谢七少极宠这个妹子,配了些乱七八糟的药,像是什么迷药,痒痒粉什么的,无伤大雅,可要是给谁使上了,那滋味可不好受,所以这位手里的送出的药,自己哪敢吃啊。 阿十见他那样儿忍不住噗嗤笑了:「你怕什么,我不给你加料就是去火的,我七哥说秋天最易生躁火,专门配来给我备着的,若不是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我还舍不得呢。」 王德顺:「那,那老奴先谢阿十小姐赏了。」 阿十:「不用谢,治好了你的嗓子,省的你事儿没事儿就咳嗽。」 王德顺哪会不明白,阿十小姐这是摆明了嫌自己扰了她跟睿皇叔谈情说爱呢,忙道:「奴才下次一定注意。」 阿十跟睿王道:「你忙去吧,我自己进去。」说着进了睿王府,看门的见了她忙躬身见礼,阿十脚步未停只摆摆手就没影儿了。 王德顺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门头上敕造睿王府的金字牌匾,揉了揉眼,没看错啊,就阿十小姐这个熟悉劲儿,他差点儿以为自己来的是国公府了,看来这人虽未过门,却已是睿王府的女主人了,以前真没瞧出来,睿皇叔这手脚还真够快的。 阿十可不管王德顺想什么,刚才给他催的心里不痛快,口头上捉弄他几句罢了,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兰丫头说过,皇上自幼丧母,基本是在王德顺背上长起来的,所以王德顺虽是奴才,地位却相当于半个主子,这体面不是皇上给的,也是他忠心侍主挣来的,就算兰丫头这个皇后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王总管,自己是因为自己的辈大,叫王总管他不敢应承,才叫名字的,虽如此,尊重还是要尊重的,就不算他侍奉的功劳,就他的年纪也该尊老。 王顺引路直接往酒窖走,知道他们这位准王妃对别的地方也没兴趣,进了酒窖阿十可真有些花眼了,这睿王府的酒窖她还是头一回来呢,前头都是想来,却一直未成行,虽睿王总用这酒窖诱惑她,可真正置身其中,才发现冰块男真是一丁点儿都没夸大,这酒窖比自己想的还要大上许多,甚至都能跟宫里的玉酿阁媲美了。 王顺俨然一个向导,一边儿指给她看,一边儿解释:「这边儿是五年的,那边儿是十年的,架子上是二十年的,这些都是王爷亲手酿的,那边儿便仙人醉,王爷出师的时候,王爷师傅送的出师礼。」 阿十听了忍不住道:「这出师礼送酒的,我还头一回听说呢。」 王顺难得幽默了一回:「估摸我们王爷的师傅能掐会算,知道王妃爱酒,便送了这样的出师礼。」 阿十噗嗤笑了:「王顺原来你也会说笑话,我还以为你跟你主子一样都是冰块脸呢。」 王顺不认同:「主子不是冰块脸,刚奴才还看见主子笑了呢。」 阿十:「他现在是好多了,我说的是以前,以前他就是冰块脸,先头我都以为他不会笑呢,你不知道在南越的时候,那个南越公主围着他又唱又跳,又表白,折腾了半日,他那脸上竟一丝表情都没有,一甩袖子直接走了,把那南越公主晾在了茶楼里,气的发疯,满世界抓男人,受了你家主子的池鱼之灾,我差点儿给那公主抓走呢。」 第37章 王顺还是头一次听这事儿,忍不住道:「王妃跟王爷在南越曾见过?」 阿十这才想起说漏了嘴,这王顺当时可没在南越,说起这事儿难免带出那档子乌龙事儿来,虽说自己并不在意,可也没说满世界宣扬的,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别让人知道的好。 想到此,咳嗽了一声直接岔开话题:「这个,这个,这个,一样一坛子都给我搬到国公府去,给我阿爹尝尝。」 王顺应着叫人进来搬,王爷早就交代下来,只王妃吩咐的都照办,就算王妃把整个睿王府都搬国公府去,也得照搬不误。 阿十来的时候乔装空手,回去的时候却是拉了一车酒,简直满载而归,王顺带着人亲自送过来,指挥着往里头搬。 谢洵一下车正赶上这个热闹,走进去,见了阿十打趣道:「我记得你跟睿王成大礼的吉日还未订呢,怎么今儿就下聘送彩礼了,是不是早了点儿。」 阿十:「什么送彩礼,就是几坛子酒,从睿王府的搬过来给我阿爹尝尝的。」 谢洵:「好家伙,那么一大车酒,阿爹都尝到猴年马月啊,你这太过了,你别是把人睿王府的酒窖都搬空了吧。仔细睿王来跟你算账。」 阿十:「是他让我搬的啊,算什么帐,而且就几坛子酒罢了,九哥以为他跟你一样小气啊。」 这话谢洵听着可酸,哼了一声:「原来九哥在阿十眼里是小气鬼啊,那九哥给你置办的那些嫁妆是不是可以不用给你了,反正九哥小气。」 若是之前嫁妆不嫁妆的阿十可不会在意,她对这些并无概念,但如今不行,她有大用,自然是多多益善,而且九哥可是财神爷,把九哥哄好了,自己的嫁妆只会更多。 想到此,凑过去搂着谢洵的胳膊晃了晃:「谁说九哥小气了,九哥是这世上最大方的人,外头的人谁不知道荣昌号的东家最是乐善好施急人之难的一代侠商。」 一代侠商?谢洵:「怎么听着名儿这么别扭呢,听过儒商 ,听过奸商,还从没听过侠商,是你这丫头胡乱杜撰出来的吧。」 阿十:「从古至今杜撰的多了,九哥何必在意这个,是事实不就得了,至少在阿十眼里,九哥当得起一个侠字。」 谢洵可不上当,忙摆手:「你这丫头就别给你九哥灌迷汤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别跟九哥绕弯子,九哥听着累得慌。」 阿十:「那我可说了啊。」 谢洵:「快说快说。」 阿十:「九哥能不能多给我置办些嫁妆。」 谢洵一愣:「你这丫头从来不在乎这些,今儿是怎么了,竟主动跟九哥要起嫁妆来了,你跟我说实话,惦记什么主意呢?」 阿十:「哪惦记什么,就是想嫁妆多些,到时候过嫁的时候风光啊,至少不能让苏盛兰给比下去吧。」 谢洵嗤一声乐了:「瞧你比的这人,她苏盛兰别看封了公主,也没用,就她那点儿嫁妆咱家的边儿都挨不上,你放心吧,有九哥给你打点,必回让我家小阿十风风光光的出嫁,把整个京城都震了。」 阿十眨眨眼:「我不放心,得拉回家里来自己看着,好不好嘛九哥……」 真是好久这丫头都不跟自己撒娇了,这一撒娇,谢洵这当哥的心都快化了,别说都拉回家来,就是这丫头把那些假装倒河里,都没二话。 点点头:「成,明儿我叫刘喜儿给你拉回来。」 阿十忙道:「那我明儿一早就去荣昌号。」 六部衙门如今数着户部最忙,从上到下有个算一个,哪怕扫院子打杂的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不是不想回去,是不敢回,虽说是打杂扫地的差事,可一提六部衙门里当差那也风光啊。 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这六部衙门里看门扫地的天天低头抬头的不是尚书就是侍郎,天天在衙门里浸着,怎么也沾了些官气儿,所以这扫地也是打破头抢不上的好差事。 不过,在六部衙门里当差风光是风光,也得会瞧眼色,上头的尚书大人侍郎大人都在衙门里待好几天了,尤其侍郎大人,京里有名的疼媳妇儿,哪怕多要紧的事儿,也是雷打不动的天天家去陪媳妇儿吃饭歇午觉,就为这事儿御史还特意上过弹劾的折子在皇上跟前告了侍郎大人一状,文词儿他们这些人听不懂,反正大意就是说侍郎大人不把衙门的公务当回事儿,办公期间,私自回家陪媳妇儿吃饭睡觉。 这件事儿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皇上召了侍郎大人询问,侍郎大人高高兴兴的把头上的乌纱帽一摘,说了句:「臣自知不能胜任如此要职,请皇上罢了臣的官职,另择良才施用。」 这一下皇上可为难了,忙道:「爱卿言重了,圣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说这治国必先齐家,家和则国兴,谢爱卿家去陪夫人是为了更好的料理公务,其心可嘉,侍郎府人贤德,实乃后宅典范。」末了还赐了一柄玉如意,作为嘉奖。 从哪儿以后,就算侍郎大人天天往家跑,也没人敢挑刺儿,都知道这位巴不得不当这个侍郎呢,想想也是,别人削尖了脑袋想当官不是为权就是为利,要不然就是想混个千古流芳的好名声。 可他们这位谢侍郎,出身国公府,亲爹是国公,亲娘是一品诰命夫人,亲大哥是承恩公,亲侄女是皇后,论起来皇上还是谢侍郎的侄女婿呢,上头几个哥哥没一个纨绔,各有各的出息,唯一的亲妹子如今也成了睿王的王妃,人家是要什么有什么,至于名声,能把陪媳妇儿吃饭睡觉的事儿都弄到朝堂上当成正事儿争论一番的谢侍郎,还在乎什么名声啊。 第38章 所以人谢侍郎根本不想当官,据听说是皇上三催四请,才把这位请来的,还是瞧在当年伴读太子那几年同窗之谊的份上,加上皇后娘娘的关系,才勉为其难的当了户部的侍郎。 六部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位侍郎的来头大,皇上最为倚重,故此,若有什么大事,尚书大人也多会先询他的意见,再做决定。 如今,他们这位最爱家去的侍郎大人都走,他们敢走不是自找倒霉吗,连这个念头都不能有,不能走就只能饿干活了,一遍一遍的扫院子,把户部院子里外洒扫的一尘不染的,院子里头没得扫了就扫外头,门外的大街,也多扫几遍,反正不能闲着。 正在外头扫着,忽听见那边街口传来一阵热闹,接着就是一辆辆牛车行了过来,车上堆了满满的箱笼,就看牛走起来那沉沉的牛蹄子,就知道车上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重东西。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边是六部衙门办公的地儿,京里头谁不知道啊,除了各位大人的官轿马车,老百姓可是不能来的,更何况这些牛车一看就是买卖家运货的,这运货的怎么走这儿来了。 不过没等户部的人过去,那边儿兵部的人先过去了,兵部衙门的外头守门的可都是爷,兵部衙门里从上到下都是当年跟着睿王殿下大破西戎的旧部,差事都是用军功换的,所以一个比一个牛气,天王老子的账都不买。 一见有牛车过来还了得,气势汹汹的过去驱赶,不想刚到了跟前儿跟那领头的一辆牛车上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立马就变了样儿,不禁没赶回去,反而一招呼从兵部衙门里叫出一队兵来护在牛车两侧,往这边儿来了,瞧那意思像是冲着户部来的。 那些扫地的愣了愣虽说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却知道不是他们这些扫地的能处理的,忙跑进去回,刚一进院,迎头撞上侍郎大人的小厮福子,跑的太急没看路,把福子撞了个屁股蹲。 福子拍拍屁股站起来:「我说你们跑什么啊。」 那扫地的一着急,说不出话俩,只抬手指着外头,福子着急,干脆自己跑出去看,这一看可傻了,冬儿这丫头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有牛车上那些箱子,怎瞅着这么眼熟呢,忽的想起来,一拍大腿:「哎呦,这些箱子不是我们家阿十小姐的嫁妆箱子吗,冬儿这丫头疯魔了,怎么把我们小姐的嫁妆箱子拉这儿来了。」 想着,忙小跑了过去,冬儿一看见福子忙道:「福子,你快来,快来把这些都搬到你们户部衙门去。」 福子:「冬儿,你这是抽什么风,这可是咱们小姐的嫁妆箱子,是九少爷前两年得的老香樟的料,寻了匠人做出来,搁在荣昌号的库房里,就是为了小姐出门子过嫁时使唤的,如今装的满满当当都是宝贝,就等着成礼的日子一定,风风光光的过嫁妆呢,你怎么给拉这儿来了?这里可是户部衙门,别捣乱,赶紧拉回去。」 冬儿:「谁捣乱了,这是小姐吩咐的,就叫送户部来,说如今北狄宣战,咱们大晋的将士们即将开拔赶赴北疆与狄人一战,小姐说了太太上皇为了筹措军粮把他老人家私库里积了多年的存项都变卖了,作为谢家人,作为大晋的一份子,便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至少要尽自己的一份心,把我们小姐的嫁妆都捐出来换成军粮,能让征战的将士们多吃一顿饱饭,就能多杀一个狄人,能早一天得胜而归。」 福子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办,忽听八少爷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干什么,阿十这些嫁妆可是价值连城,搁在户部衙门不妥,先送去银库里放着,待我进宫禀了万岁爷再料理。」 福子应一声,跟押车的刘喜儿道:「让赶车的掉头跟我走吧。」 话刚一出口,后脖子就挨了一巴掌,福子摸着脖子不明所以的看着谢渲:「少爷,您抽我干啥?」 谢渲翻了白眼:「连道儿都不认了,不抽你抽谁,掉什么头,从这边儿过去?」 福子愣了愣:「可是从这边儿过去可是得绕好几条街,不如掉头近便……。」话为说完就又挨了一巴掌,不是谢渲抽的是刘喜儿抽的:「让你从哪儿走就从哪儿走,跟少爷犟什么,赶紧走。」 福子委屈的揉着自己的后脖子领着车走了,跟着牛车后头是看热闹的百姓,呼啦呼啦的跟了过去,加上车队两边兵部主动护送的人,这一个车队的组合简直就是混搭,走到哪儿热闹到哪儿。 尚书大人见车队过去了捋着胡子道:「自打万岁爷赐了婚事,你们谢府就开始置办嫁资,满京城可都没有不知道的,就算还没过嫁呢,也知道谢府千金的嫁妆有多丰厚,倒是未想到令妹眼睛都不眨的就捐了出来,不愧是谢家贵女,这份大义,实在叫老夫钦佩。」 谢渲看了他一眼:「老大人啊,光嘴上钦佩可没什么用。」 尚书大人笑了:「本官家资虽不多,却也有些薄产,回头打点了捐三万两银子出来充作军饷,侍郎大人意下如何?」 谢渲躬身:「谢渲先代将士们谢老大人了。」 尚书大人摇摇头:「比起你们家阿十来,我这三万两银子实在寒酸的紧,且,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保家卫国,为的是我大晋百姓能过太平日子,令妹一个女子都能舍了自己的嫁妆,本官捐几个银子又算得什么,不过若是能抛砖引玉,倒是件好事,侍郎大人说,本官说的可在理儿。」 谢渲知道这油滑的老头子,看破了自己的心思,目光一闪笑了:「想必老大人也知道我阿爹阿娘统共生了我们九个小子,就得了阿十这么一个丫头,自小疼的紧,这一要出门子,哪里舍得,这份不舍之心,末了便转成了嫁妆,便陪送一座金山,都觉着少了,故此这丫头的嫁妆单子,拉的长长,若换成银子说百万之巨,也不新鲜,老大人,您也知道我谢渲可不是什么大方之人,我嫡亲的妹子都把嫁妆捐了出来,别人若是根毛不拔,我这心里能平衡吗,我这心里一不平衡,就爱没事儿找事儿,没准换个御史的差事干干,也省的他们天天憋着劲儿弹劾我,我先下,看看他们一个个义正言辞的到底有多清白。」 第39章 尚书大人咳嗽了一声:「如今户部可离不得侍郎大人,大人若想换差事,也得过过,侍郎大人放心,都是大晋的臣子,平常如何且不论,这时候必会倾力而为。」心道,你小子叫车队绕个圈子不就是给别人看的吗,只要脑袋不糊涂的,都得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谢阿十的嫁妆,太太上皇帝存项都捐了,别人要是还不开眼,那就擎等着倒霉吧,到时候别说银子,头上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得两说。 承极殿内,皇上正发愁呢:「北狄这一仗有皇叔在,朕自是放心,只是这大军一动,动的可就是银子啊,皇叔想必也知道底细,当初朕初登基的时候,虽有些底子,却赶上西戎作乱,那一仗差不多把国库的底儿都耗净了,亏得皇叔当年那一仗打的快,一举便大获全胜,不然,后头大军的粮草只怕都难以为继,那一阵子可把户部给愁坏了,老尚书愁的头发都白了。」 睿王:「因此,老尚书才一力举荐谢渲任户部侍郎。」 皇上:「正是,户部侍郎出缺,朕便询老尚书何人可既任侍郎之职,老尚书说满朝文武看过来,也就谢家老八能成,只是谢渲性子懒散,不喜为官,成日在府里吟诗作画,酿酒观花,好不快活,朕一连上门三次,他才应了来户部,还是瞧在朕与他当年的同窗伴读之谊,若非如此,断不会当这个户部侍郎。」 说着叹了口气:「皇叔,您这几位大舅哥,一个比一个有本事,可也一个比着一个傲气,轻易请不出来,朕知道老国公是想保谢家一个长久太平,所以自太太上皇禅位之后,便渐渐隐退,若不是当年父皇亲自提出,让皇后进宫,只怕如今的谢家更不会掺和朝政大事,实在可惜。」 睿王:「便谢府不参议政事,却仍有赫赫威名,即使老国公有意隐退,也是我大晋的簪缨世家,谢家的家训挂在国公府的正堂之上,我相信,若有朝一日需带兵出征,便没有本王,也会有谢府。」 皇上:「是啊,那日校场之上,一个谢府的小阿十都能震住夜郎王,更何况她那些兄长们了,这些年谢府虽不参与朝廷大事,却总归是时代将门,没一个孬的,便是谢渲,这些年,若不是他任户部侍郎,精打细算,就算北狄宣战,这一仗咱们也打不起啊,即便如此,仍是捉襟见肘,也怕后头难以为继。」 睿王也知这一仗之所以难打,北地苦寒,作战环境太过艰苦,且北疆的蒲城距京都太远,长途行军,只运输粮草就是个大问题,且这一仗不比当年跟西戎作战可速战速决,那北狄的姜氏出了名的狡诈阴险,既选在蒲城,就是算着大晋兵将不能适应北地苦寒,就是想打持久战,普城外便是北狄之境,北狄在蒲城下安营进可攻退可守,既占了天时又占了地利。 而且姜氏必然知道,这一仗拖得时间越长,北狄的胜算越大,这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喂,日子长了,谁也撑不下去,所以,必须筹备尽量多的粮草供给大军所需,要粮草就得有银子,国库里那点儿底子是远远不够的。 叔侄俩正说着,外头王德顺进来,一脸奇怪的表情。自皇上小时候就是王德顺伺候,哪会不知他有话说,直接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王德顺:「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儿京里出了一件大热闹,把整个京城都震了。」 皇上皱了皱眉,看向他:「什么大热闹?」 王德顺瞄了睿王一眼才道:「是谢府的阿十小姐,把她的嫁妆都捐了,叫丫头领了一个车队,直接拉去了户部,说小姐不能上阵杀敌,那些嫁妆搁着也是搁着,还不如捐做军饷,若能让将士们多吃一顿饱饭,便能多杀一个狄人,也算小姐为北征大军尽了一份心。」 皇上:「真捐了?」 王德顺:「真捐了,宫外传进来的信儿说,侍郎大人让车队绕了半个京城,车队两边有兵部衙门的兵将们护着,两边儿瞧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的,老奴就不明白了,做什么非绕城做什么,又不是真过嫁。」 皇上略想了想,忽的笑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个性子,他这是示威胁迫呢。」 王德顺挠挠头:「示什么威力?胁迫谁啊?想不明白」 皇上:「这小子自来是个不吃亏的,阿十的嫁妆可是谢府如今最大的一件事儿了,就为了备嫁,谢家可是差点儿把整个京城都翻个过子,据说光嫁妆单子,就得用单一个箱子装着,你说这是多少?如今阿十这丫头一股脑都捐了出来,谢渲这小子除了对他妹子跟夫人大方,对其他人可是抠门的紧,阿十这一捐嫁妆,他能不肉疼吗,他都吃了亏,能让别人在旁边瞧着吗,这绕半个京城就是给那些大臣看的,胁迫他们捐银子出来。」 王德顺:「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怪不得侍郎大人非让绕城呢啊,不过侍郎大人这么做也是应该的,阿十小姐把自己的嫁妆都捐了,别的大臣若是根毛不拔,可就说不过去了。」 皇上忽的笑了:「朕刚还为银子发愁呢,这一转眼的功夫就有了,阿十捐嫁妆既是她的大义,也立了大功,她一个人便有再多的嫁妆,也终归有限,可若是人人都跟阿十一样,心存大义,多捐些银子充作军饷,此战何愁不胜,皇叔,先头朕还觉着阿十这丫头性子有些跳脱,嫁皇叔有些不妥,今日看来,倒是朕多虑了,只是你们总要成大礼的,这丫头的嫁妆都捐了,等过嫁的时候怎么办。」 睿王这会儿忽想起昨儿在睿王府门前,阿十跟自己说的那些,想是早打好了主意,听见皇上的话,睿王摇摇头:「只她嫁我便可,还用过什么嫁妆,我也她本也不在意这些。」 第40章 皇上暗暗点头,这两人倒配了个实在,对于这些身外之物都看的极淡,事实上,除了阿十这丫头,自己也没见皇叔对谁如此过,俨然已经把阿十当成了妻子一般对待。 想到此,不禁道:「皇叔跟阿十先头你们连见都没见过,这一见面就如此相合,还真是天赐的姻缘。」 睿王目光闪了闪,轻笑了一声:「的确是天赐姻缘。」想起那小丫头,即便昨儿才见过,却也惦记的厉害,恨不能立马就能见着她。 想到此,站了起来:「既出征之事议毕,臣也该告退了。」 皇上忽生出几分顽皮之心,笑眯眯的道:「皇叔这般着急要走,莫不是去密会佳人吧。」 给自己侄子打趣,睿王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点点头:「是要去国公府。」 皇上一愣:「毕竟还未成大礼,皇叔这么堂而皇之的去丈人家不大好吧。」 睿王挑了挑眉:「谁说我要走门的,臣告退。」撂下话人已出去了。 皇上愣了好一会儿才侧头问王德顺:「皇叔刚那句是什么意思?你可听明白了吗?」 王德顺:「奴才听明白了,睿皇叔的意思是说,不走门。」 皇上:「不走门还能走哪儿?」 王德顺:「翻墙呗,要不然钻狗洞,都能进去。」 皇上咳嗽了一声:「胡说八道,皇叔能钻狗洞不成。」 王德顺小声道:「万岁爷,您别瞧皇叔在您跟前儿一本正经的,在阿十小姐跟前儿,可不是这样的,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轻声细语,瞅着阿十小姐的眼神,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一会儿亲亲,一会儿抱抱的,简直不知怎么稀罕了,奴才估摸着要是有一天非钻狗洞才能见着阿十小姐,睿皇叔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皇上瞪了他一眼:「胡说,阿十是皇叔的媳妇儿,到什么时候也不至于钻狗洞啊。」 王德顺心道,这可说不准,这世上的事儿,有时候就这么奇怪,越是不可能的事儿越可能,所以王德顺对睿皇叔有可能钻狗洞的事儿,深信不疑,最后果然让他说着了不是。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却说阿十这一捐嫁妆可引得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这本来也没什么,偏偏赶上今儿是端和公主过嫁的日子,若是没对比勉强还过得去,这一对比差别可就大了。 要说皇上待端和这个表妹实在不差,如此急需用银子的时候,却仍赐了许多嫁妆,规格比照着真正的公主,甚至比真正的公主还要风光,朝冠首饰,衣料布匹,摆设家具,古董字画,药材香料,田产铺子,真是应有尽有,足足一百零八抬嫁妆,过嫁的队伍排起来足有好几里地。 苏盛兰本来就非常好强,就喜欢拔尖儿掐头的,偏偏碰上了一个表姐谢漪兰当了皇后,母仪天下,自己比不得还罢了,却还有个谢阿十,论出身自己比她高多了,可就是没这丫头命好,有疼她的爹娘,兄长,想干什么干什么,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自在了,就是自己身为公主之女,都比不上她。 还有姿色,明明自己生的一点儿也不比谢阿十差,偏偏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就落在了她头上,这让苏盛兰嫉恨了好久。 如今终于有一样能比过她了,虽说皇上赐婚她成了睿王妃,可自己也不比她差多少,夜郎王长相俊美,地位尊崇,自己嫁过去就是夜郎的王后,她一个睿王妃跟王后怎么比,还有这嫁妆,就算谢家翻江倒海的折腾又能如何,苏盛兰就不信,谢阿十不过一个世族千金,嫁妆能比自己一个公主多…… 苏盛兰为此得意了几日,天天盼着过嫁的日子里,好显摆显摆公主的排场,让以前那些总觉着自己不如谢阿十的人看看,谁尊贵风光。 存了这个心思,苏盛兰特意让人定了茶楼上临街的雅室,一早带着丫头珍珠跑来茶楼候着看自己过嫁的风光,眼瞅时辰到了,仍不见过来,正暗骂那些送嫁的人磨蹭,忽听珍珠道:「郡主,您瞧送嫁的过来了。」 苏盛兰挖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珍珠回过味来忙道:「奴婢知错,请公主责罚。」 苏盛兰哼了一声:「这次且绕过你,下次若再叫错,一并罚你。」 珍珠:「谢公主殿下。」 苏盛兰没空理会她,略探着身子去瞧街上过嫁的队伍,不想过来的不是送嫁的队伍,而是一辆辆牛车,牛车上堆的许多箱笼,两边儿却有两排兵将护持,吱扭扭的走的极慢。 苏盛兰脸色沉了下来:「这是哪个商号的牛车怎么进内城里来了,难道不知今儿是本公主过嫁的日子?这是有意来捣乱的不成。」 正气的不行,伙计端了茶进来,珍珠忙抓住小伙计:「街上这是怎么会子事儿,你可知道,不是听说今儿是端和公主过嫁的日子吗 ,怎么跑出来这些牛车,若是因此坏了大晋与夜郎国和亲的大事,谁担待的起。」 小伙计:「姐姐这话说的虽在理儿,可也得看什么时候,如今北狄大军兵临蒲城,战书都递到了京城,要跟咱大晋决一死战,这事儿姐姐难道没听说?」 珍珠:「听是听说了,可这北狄作乱跟这些牛车有什么干系?」 小伙计:「可有大干系,姐姐瞧见那些护持着牛车的兵将了吧,瞧那衣裳一看就是兵部衙门的人。」 珍珠听了特意看了看:「还真是,这兵部衙门的兵将怎么给商号当起跑腿的了。」 小伙计:「姐姐还真有些见识,跟您说吧,这些牛车是荣昌号的,荣昌号姐姐听说过吧。」 第41章 珍珠:「呃,听说过一些,说是跟国公府有些牵连。」 小伙计:「岂止牵连,跟您说吧,这荣昌号的东家就是谢府的九少爷,这事儿外头的人知道可不多,若不是我堂弟在荣昌号当伙计,小的也不知底细呢,前一阵子为了给国公府的阿十小姐备嫁,可是没少折腾,九少爷最疼自己的妹子,恨不能把天下的宝贝都弄来给妹子添嫁妆,荣昌号的库房里堆得满满当当,小的堂弟说,随便拿出一件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您说那一库房的嫁妆得值多少银子啊。小的想都不敢想。」 珍珠见公主脸色越发不好看,忙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起话来就没边儿了,就算是荣昌号的牛车,又碍着兵部什么事儿了?」 小伙计:「姐姐倒是个急性子,小的这不是怕您听不明白,得从头说吗,街上这些牛车上拉的正是谢府给阿十小姐备的嫁妆,要说阿十小姐还真是叫人佩服啊,这么多嫁妆随便一样拿出来搁在平常老百姓家里都能当成传家宝,可阿十小姐眼睛都不眨就捐了。」 珍珠一愣:「什么捐了?捐了做什么?」 小伙计:「还能做什么,给北征的大军当军饷呗,就算小的不懂这些国家大事,也知道这仗一打起来,银子使的就跟流水似的,那么多又是兵又是马的,光粮食也得成山成海的,这是多少银子啊,光指望国库里的存项能成吗,为了军饷听说太太上皇把自己私库里多年的存项都卖了,可见是不够的,如今阿十小姐这嫁妆一捐,不正应了那句雪中送炭吗。」 苏盛兰咬着唇哼了一声:「既然你都知道大军一动银子使的流水似的,就该明白,她的嫁妆捐了也顶不了什么事儿,不过就是为了谋个好名声罢了。」 小伙计:「您这话说的可不对,人阿十小姐说了,这些嫁妆搁着也没用,换成口粮将士们能多吃一顿饱饭,许就能多杀一个狄人,阿十小姐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只能把自己的嫁妆捐了,略尽些心,您说阿十小姐谋的是名声,人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又是圣上赐婚的睿王妃,还用谋什么名声啊,更何况,若不是尽心,谁舍得拿这么些金山银山的宝贝,换个虚头巴脑的名声啊。」 苏盛兰哼了一声:「若不是为了名声,何必如此大张旗鼓的游街,弄得人尽皆知,为善不为人知才对。」 小伙计嗤一声乐了:「小的不懂您这话,就知道人家阿十小姐把自己值金山银山的嫁妆一股脑都捐了,要是换成小的可舍不得,您两位吃茶吧,旁边屋还有客呢,小的得去伺候着。」说着退了出去。 珍珠瞄着公主的脸色,开口道:「这个谢阿十按的什么心,公主送嫁的日子,非来添堵,这不是有意跟公主过不去吗,肯定是看公主成了夜郎国的王后,心里嫉恨公主呢,公主就别生气了,她再怎么显摆也没用,论出身,她不过就是国公府的小姐跟公主怎么比,就算圣上下旨赐婚,把她许给了睿王殿下,如今睿王殿下可要带兵出征了,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什么……」 话刚说到此,被苏盛兰一声喝住:「放肆,凭你一个奴婢敢说诅咒皇叔,是活腻了吗。」 珍珠吓的忙扑通跪在地上:「奴婢知罪,请公主饶了奴婢这一遭。」 苏盛兰冷冷看着她:就算我跟谢阿十自小不对付,道理还是明白的,皇叔带兵出征为的是我大晋的安生,此是我大晋的国之大事,在这样的大事之前,岂能因我跟阿十的小恩怨,就诅咒大军主帅,下次,再让本公主听见一句不敬之词,直接打死,记下了。」 珍珠:「奴婢记下了,以后断不敢再胡说八道。」 苏盛兰摆摆手:「行了,起来吧,时候不早,也该回府了。」 珍珠一愣,忙指了指下面:「可,可是公主,送嫁的过来了。」 苏盛兰站了起来:「过来又有什么用。」沉着一张脸下楼去了,珍珠急忙跟了过去。 眼瞧着主仆俩上了马车走了,旁边雅室里夜郎王挑了挑眉:「格鲁,本王之前倒有些看走眼,还当这个端和公主跟她娘一样,就是个骚浪货呢,今儿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后头的黑大汉点点头:「属下也没想到,看起来这个端和公主也不像外头传的那般不堪,只不过跟谢阿十不合倒是真的。」 夜郎王:「什么不合,是她嫉恨阿十罢了,她这嫉恨之心倒是有些用处。」 格鲁:「大王刚也听见了,这位端和公主虽嫉恨谢阿十,却并不糊涂,若大王想让她做对晋国不利之事,只怕不易。」 夜郎王:「格鲁你还是不了解女人,女人一旦嫉恨起来,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且,想端和这种女人最容易对付,只对她稍微好些,她便能为你赴汤蹈火,只是哄这样的女人,实在乏味的很。」 格鲁:「属下知道大王喜欢那谢阿十,不过格鲁有句话不得不说,那谢阿十虽好,却并不适宜做我夜郎的王后,她的性子太硬,况且还是谢家人,那天在校场她说,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虽是对着公主说的,其实是说给咱们夜郎的将士们听的。」 夜郎王:「格鲁,你不觉得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适合站在本王身边吗。」 格鲁:「大王莫非忘了,她不仅是谢阿十,还是睿王妃。」 夜郎王目光闪了闪:「只她未嫁一日,便只是谢阿十,格鲁,刚端和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 格鲁:「好像叫珍珠。」 第42章 夜郎王点点头:「对,珍珠,名儿起不错,姿色差了些,却有些心思,你说本王给她个机会如何?」 格鲁跟了大王这些年,从大王还是个不受宠的王子开始便知道只要大王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更何况对付女人,对于大王来说太容易了些。 若大王动这些心思是为了夜郎还罢了,格鲁就怕大王是为了那个谢阿十,大晋有句话叫红颜祸水,格鲁觉着那个谢阿十弄不好就是祸水,要不然怎么他们大王才见了一面,就如此放不下了,千方百计的想跟前凑,甚至不惜求娶端和这样一个女人,虽说夜郎跟大晋不同,没有大晋这么多礼法规矩,可作为夜郎无上尊贵的王后,也不能是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所以,格鲁到现在都不理解大王求娶端和的目的,若是为了夜郎,大晋那么多公主,随便娶谁都比这个妥当,况且,无论大王求娶哪位公主,于大晋跟夜郎来说都是一样的,两国都明白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并非出于真心。 格鲁怕的是大王求娶端和是看中了苏家跟谢府的姻亲关系,娶了苏盛兰为后,等于间接的跟谢家成了亲戚,既是亲戚,自然有机会见面,绕这么大弯子,若为的还是谢阿十,就不得不叫人担忧了。 谢渲一进屋就见阿十瞪着自己,笑道:「这是谁惹我们家小阿十了,跟八哥说,八哥替你教训他去。」 阿十:「教训谁啊,就是八哥你惹的。」 谢渲莫名:「我,你这可冤枉八哥了,这些日子八哥忙的连你八嫂都没顾上,吃住都在户部,再这么下去,只怕把你八嫂的样子都忘了,哪能惹着我们家小阿十呢。」 阿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就算再忙,八哥也忘不了八嫂的,我问你,那些东西我不过是让冬儿跟刘喜儿送去了户部,你收起来不就好了,做什么非大张旗鼓的绕城一圈,弄得人尽皆知。」 谢渲眨眨眼:「阿十,行善不为人知是积阴德,可咱家的阴德积的已经够多了,用不着你这丫头再往上添就足够惠及咱们谢家子孙后代,再说,你这可不是寻常的善事,此举于朝廷于我大晋的百姓都是一件了不得大功德,既是大功德,自然得好好宣扬宣扬。」 阿十:「宣扬什么,不过就是捐了点儿东西罢了。」 谢渲:「你说的轻松,莫忘了你这丫头捐的可是谢家给你备下的嫁妆,若是捐的无声无息,赶明儿你跟睿王成礼的时候,要过嫁的时候怎么办,便你不在意,咱们谢家也丢不起这个人,没说堂堂谢家千金出门子连嫁妆都没有的,不得叫人笑话死啊,如此围着城绕上一圈,给大家瞧瞧,就当提前过嫁妆了,反正你嫁给睿王便是嫁进了皇家,如今睿王即将挂帅出征,你这睿王妃捐了嫁妆做军饷,也是一段佳话。」 阿十:「八哥少糊弄我了,我才不信你这些鬼话呢,八哥自来是不吃亏的,我这些嫁妆捐了,八哥不定多心疼呢,肯定是打别的主意呢。」 谢渲笑了点了点她的鼻子:「知道八哥心疼就好,你说八哥都心疼了,怎么也得让别人也疼疼才公平吧,北地苦寒,这一仗不用想也知道如何艰苦,银子多些,粮草便充足,粮草充足了,将士们才有力气冲锋陷阵,兵将们出生入死为的是我大晋万千黎民百姓的安乐,百姓们苦巴巴的就不提了,可朝堂上那些一个个吃的脑满肥肠,家里的银子与其吃了花酒,不如捐出来给将士们做身冬衣,也抵挡抵挡北地的严寒,你说八哥说的在不在理儿。」 炕上的国公爷老两口本来瞧他们兄妹斗嘴的热闹呢,这会儿听了老八的话,国公爷激动起来,一拍炕桌:「在理儿,朝堂上那些混账王八蛋,平常瞅着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到了花楼里,一瞧见姑娘,立马就变了,搂着姑娘又亲又摸的,下流之极,姑娘唱个曲儿,白花花的银子就赏了出去,眉头都不见皱一下,可若是哪儿有个灾荒什么的,让他们捐些银子出来救济救济老百姓,一个个都成了琉璃公鸡根毛不拔,哪家不是金山银山的堆着,装什么傻啊。」 国公爷冲动起来,说的口沫横飞慷慨激昂,却不妨把自己的底也露了,王氏夫人目光闪了闪,暗暗冷哼,这老头子竟敢背着自己去吃花酒,胆子也太大了,却不打断他,而是笑眯眯的听着,看看这老家伙究竟背着自己干了多少坏事儿。 阿十跟老八兄妹俩也没想到阿爹如此激动,而他们阿爹一激动就容易口无遮拦,把什么都抖搂出来,然后结果就是惹了阿娘,然后就会被赶到外头厢房里头睡去,可怜非常。 以往数年里这种事儿多次发生,谢家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虽说觉得阿爹有些活该,却也不忍心看着阿爹受罪,所以兄妹俩一个劲儿跟阿爹使眼色,可惜阿爹正说到兴头上,根本不理会他们的眼色。 倒是王氏夫人瞪了两人一眼,那一眼颇具威胁,兄妹俩立马老实了,他们谢家阿娘最大,宁可惹阿爹一百回也别惹阿娘一回,这是谢家子女通过多年教训而总结出来的共识,所以,阿爹自求多福吧。 等国公爷说尽兴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貌似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咳嗽了一声:「那个,宣平候府刚来人送信,说他们老侯爷请我过去下棋,我先去了啊。」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氏夫人哼了一声:「 你确定是去下棋,不是去吃花酒。」 国公爷刚抬起的脚听见这话又缩了回来,知道,自己跑是来不及了,这会儿走了,吃花酒的罪名就落了实,这么大年纪,孙男弟女的一大群了,若是还让老妻给赶到厢房去睡,可有些丢人。 第43章 想到此,笑着坐回了炕上:「夫人说笑话儿呢,吃什么花酒。」 王氏夫人瞥着他:「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老八跟阿十都听见了,老八,阿十,刚你阿爹可说了去吃花酒的事儿。」 国公爷冲两人眨眼,阿十跟老八都有些无语,他们阿爹简直就是慢半拍,刚给他使了那么多眼色也没理会,说的那个起劲儿,如今再眨眼有什么用。 他们兄妹俩难道敢替阿爹说话不成,谁不怕阿娘啊,兄妹俩异口同声的道:「说了。」 国公爷瞪着两人:「胡说八道,我说什么了?」 王氏夫人:「阿十你阿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再告诉他一遍,提醒提醒,免得想不起来了。」 阿十:「阿爹您刚才说跟那些大臣去吃花酒的时候,那些人对着姑娘又亲又摸的然后唱曲儿的时候,白花花的银子就赏了出去。」 国公爷眨眨眼:「你听错了吧,这是我说的?」 阿十觉得她阿爹实在天真的很,都这时候了,她家阿爹还想抵赖呢,怎么可能,非常肯定点点头:「没听错,就是阿爹说的。」 国公爷白了她一眼:「阿爹白疼你了,小白眼狼。」 阿十可冤枉:「阿爹明明是您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迁怒阿十可不是君子所为哦。」 国公爷哼了一声:「你老爹不是君子。」 王氏夫人:「你可不是不是君子,你是个老不羞,胡子都花白了,还往花楼里头钻,亏你还好意思说女儿,你才是个老白眼狼,想当初成婚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发誓的,你说今生今世都只有我一个妻子,别的女人在你眼里如同狗屎,你如今跑花楼里头去,难不成就为了踩狗屎去啊。」 国公府人一句话,阿十跟老八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见阿爹瞪他们,忙收住笑低下头,却仍忍不住笑意,肩膀子微微的抖。 他们家阿爹还真是人才啊,这发誓发的都如此别具一格,把别的女人比成狗屎的,估摸整个大晋就她家阿爹这么一位。 当着儿女被老妻揭了当年的事儿,国公爷一张老脸臊的通红,有心辩驳,可这话还真是自己说的一字不差,不仅发了誓,还为了表示心诚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下发的誓言,这件事儿要是给儿女知道,自己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摆啊。 想到此,忙凑到老妻耳朵边儿上道:「我真没做对不住你的事儿,这事儿,一会儿我保证给你说明白了,这会儿孩子们在呢,多少留些体面成不成?」 王氏夫人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亏了你还知道体面。」看向儿女:老八这几天都不回去,玳玳不定多担心呢,既得了空赶紧回去瞧瞧你媳妇儿去吧,眼瞅天就凉了,你们那庄子上暑天住着倒舒服,冬底下可不成,玳玳身子弱,着了寒该病了,如今老七也不在跟前儿,若病了可麻烦,指望太医院那些太医,不治坏了就是好的,你这次去把你媳妇儿接过来,这大军一动,你这个户部侍郎就更忙了,也不能天天都往城外跑,住到这边儿来也近便,趁着这一冬,让厨子给你媳妇儿调理调理身子,你这年纪不小了,也该要个孩子了,玳玳这孩子身世孤清,有个孩子在跟前热闹。」 谢渲:「那我这就去就接她过来。」 阿十可不想留在这儿打扰爹娘,忙道:「阿十也好几天没见着八嫂了,索性跟八哥一起去接八嫂,也能帮八嫂收拾收拾。」 王氏哪会不知女儿的心思,估摸去接玳玳是假,去睿王府才是真,这女儿大了,终究是别人的,当爹娘的也拦不住,只能成全他们小儿女,挥挥手:「去吧。」 兄妹俩前脚一出去,后脚王嬷嬷一使眼色,丫头婆子都退了出去,就留下老两口子在屋里说话儿。 见屋里没了外人,国公爷才道:「就是上回被宣平候那老家伙硬诓着去过那么一回,先头我都不知哪儿是花楼呢,进去才知道,都没站住脚就走了,真的。」 王氏夫人道:「没站住脚就瞧见那些大臣对姑娘又亲又摸的了,还瞧见给唱曲儿的姑娘赏银子了。」 国公爷:「我说的是真的,就那么两眼正好瞧见,夫人若不信可以问问宣平候那老家伙。」 王氏夫人:「你跟他是一丘之貉,问他还不如不问呢?行了,既是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你去安排安排,明儿一早我想去大佛寺走一趟。」 国公爷愣了愣:「怎么好端端的想起去大佛寺了?」 王氏夫人:「这两天,一想到大军即将出征,我这心里啊就总是慌慌的不大安稳,那大佛寺的香火极灵验,我是想带着阿十去拜拜佛祖,顺道让她给睿王求个平安符戴在身上,一是个念想,二来也能庇佑着些。」 国公爷:「怪不得这两日夜里你总睡不踏实呢,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呀就是胡思乱想,睿王也不是头一次出征,你莫忘了,他十六的时候就大破西戎生擒了西戎王,堂堂的大将军王,小小的北狄还能蹦跶出天去,大军所到之处,必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王氏夫人:「话是这么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就怕有什么闪失,这人心啊也是怪,之前他不是咱们谢家的女婿,瞧见的都是他大将军王的威名,如今要娶阿十了,就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了,行了,别跟我这儿磕牙了,快吩咐下去,明儿一早就去,对了还有玳玳,她也得好好拜拜,有道是心诚则灵,佛祖有知,说不准来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不,不对,生个跟阿十一样的漂亮丫头,让我这个阿奶抱着,想想都高兴。」 第44章 国公爷:「夫人想的倒是长远,如今八字可还没一撇呢,说来也奇怪,我瞧着老八挺疼媳妇儿的,怎么就听不见喜信儿呢。」 王氏夫人白了他一眼:「这儿孙都是有份的,哪是他们想有就有的,我这当婆婆的都不急,你这当公公的急什么,若是眼馋想抱孙子,那不是有的是吗,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哪家没有,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非跟老八闹什么。」 国公爷:「那儿闹了,不就是咱们老两口背地里说句闲话吗。」 王氏夫人:「这样的闲话以后少说,若是玳玳听见不定心里多难过呢。」 国公爷:「瞧你说的,这点儿道理我还能不明白吗。」 王氏夫人:「我是怕你老糊涂了,说话没个把门的,回头当着儿媳妇儿胡说八道,不过,阿十这丫头还真是的饿,一下子就把嫁妆都捐了出去,连丁点儿都没留,回头等成礼的时候,怎么办。」 国公爷:「这个有什么愁的,咱家还能缺了阿十的嫁妆不成,再备一份也就是了。」 王氏夫人:「这话倒是,说到底,只要他们小两口能恩恩爱爱的过日子,嫁不嫁妆的都是小事。」 国公爷哼了一声:「这个夫人尽管放心,就是想让他们不恩爱都难。」 王氏夫人:「瞧你那酸溜溜的样儿,还跟女婿吃醋不成,闺女嫁了不还是你闺女,你这成日拈酸吃醋的,让外人知道还不得笑话你啊。」 国公爷:「谁乐意笑话谁笑话,我不怕,我就是看不惯两人那亲热劲儿,你是没见着睿王看阿十那眼神,跟要把咱家阿十生吞活剥了似的。」 国公夫人嗤一声乐了:「老东西,你忘了当初你怎么看我的,不也这德行。」 国公爷老脸一红:「这说着阿十呢,怎么又拐我身上来了,得,我不跟你说了,去寻管家给你安置明儿去大佛寺的事儿去。」撂下话走了。 国公夫人想起当年新婚那会儿,丈夫真是无时无刻不粘着自己,那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直勾勾的,自己去哪儿,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儿,就算在自己爹娘跟前儿也毫不避讳,弄得自己颇不好意思,生怕被人笑话,都不敢看他,如今想着都好笑。 微微侧头看向院子里的石榴树,红彤彤的石榴都给阿十摘下来酿酒了,剩下满枝的绿叶,虽入了秋倒也翠生生一点儿也不光秃。 犹记得这棵石榴树是阿十落生那年丈夫亲手栽在院子里的,那时候阿十还是个奶娃娃,一晃眼的功夫都快嫁人了。 王嬷嬷端了茶来搁在炕桌上:「主子想什么呢?出神了这么久。」 国公夫人:「我是想这日子过得快呢。」 王嬷嬷听了笑道:「可不快吗,老奴恍惚记得昨儿小姐才刚出嫁,如今阿十小姐都要出门子了,总觉着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少爷小姐就都大了。」 国公夫人:「阿十呢,真跟老八去帮忙了啊。」 王嬷嬷:「老奴刚听管家说,一出大门,八少爷就自己走了,阿十小姐倒是也出去了,只不过没跟把少爷去,而是往别处去了,瞧方向十有八九去了睿王府。」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难怪她爹吃味呢,先头还为这丫头于男女之事上不开窍发愁呢,怕耽搁了大好年华,回头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这会儿你瞧跟睿王的亲热劲儿,真是一时一刻都要黏在一处。」 王嬷嬷:「之前瞧姑娘也不大乐意的,却是睿王殿下上心哄着,主子别瞧那睿王殿下一张脸冷冰冰的连点儿笑模样儿都不见,可一见了阿十丫头,那脸上的欢喜遮都遮不住,手巧还肯花心思,老奴上次去阿十屋里,瞧见那窗子下挂着一个用柳枝编个花篮子,精巧非常,里头装了一篮子茉莉花,满屋子的清香,后来问了冬儿才知道,是睿王殿下知道小姐喜欢茉莉花,亲手编了个花篮,叫人送了过来,主子,奴婢以前还以为睿王殿下那双手就会舞刀弄剑,带兵打仗呢,如今才知道,哄起女孩子来,比打仗本事还大呢,这一点一滴的下来,小姐便是铁石心肠,也融了。」 国公府人笑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儿,看起来睿王对阿十倒是用心,其实,就这次他往后推迟成礼的日子,我就知道他是真心对阿十的,这一个男人若是心尖子上搁着一个女人,会事事都为她打算周到的,断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就算他是大将军王,对这一仗甚有把握,也怕万一,万一有闪失,未成大礼,终究还是有退路的。」 想到此,不禁道:「这丫头倒是个有福的命,在家有爹娘哥哥们宠着护着,出了门子还落了这么个处处为她打算的夫婿,往后还有什么愁的,盼着这回平平安安的,到时候把这丫头嫁出去,自己就不用费心了。」 主仆俩正闲话呢,忽听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一阵热闹,内宅都能听见,可想而知多大的动静,国公府人愣了愣:「这是谁家做法事呢,这么热闹。」 王嬷嬷忙道:「哪是做法事,今儿是端和公主过嫁的日子,外头这动静想是过嫁的队伍临门了,说起来这位也不知怎么想的,她爹娘都好好的呢,公主府也在哪儿摆着,怎么就非住到别人家来呢,这位自小就跟阿十不对付,别是想找茬吧。」 国公夫人冷哼了一声:「就算这丫头如今下嫁夜郎王为后,也不过一个和亲公主罢了,想欺负阿十,门儿都没有。」 王嬷嬷笑道:「她想欺负也得有那本事才行啊,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嫉恨咱们小姐样样比她强吗,那个夜郎王老奴瞧着不像善茬儿,端和公主那点儿心机,只怕被那个夜郎王卖了还替人家数银子呢。」 第45章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那娘俩一个赛一个糊涂,也不想想夜郎对咱们大晋历来不友好,如今来和亲,也是因夜郎闹了场大瘟疫,为了求得援助,才不得不对咱们大晋做小伏低,在校场,瞧哪娘俩的意思,倒是一门心思挑女婿去了,不过说到这个,到底关乎国礼,你去嘱咐老大媳妇儿两句,叫她别太过不去,搬出来既搬出来了,该有的礼不能少,免得那夜郎挑了刺儿去,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王嬷嬷应着去了不提,且说阿十跟八哥在大门口分道,直接去了睿王府,一头钻进酒窖里头去,寻好酒解馋去了。 睿王从宫里商议过事回来,一进门王顺忙迎上来回:「王爷您回来了,王妃来了半天了。」 睿王挑挑眉:「人呢?」 王顺:「一来就进酒窖里去了,交代下不许奴才们打扰,奴才没敢跟进去。」 睿王笑了一声:「她是去偷酒吃的,自然不让你们打扰,这做贼的还有人陪着,岂不可笑,你别管了,本王进去瞧瞧。」说着往酒窖去了。 王顺摸了摸子,琢磨偷酒吃,她可是堂堂的睿王妃,虽还未过门,却已不重要了,从太太上皇到底下的奴才下人,都认可她是睿王妃,她就是这睿王府的女主子,不成礼也是,不过殿下这一进去,只怕酒不醉人人自醉了,自己还是叫人在外头守着些吧,别有不长眼的闯进来扰了爷的好事,大军即将开拔,以后王爷跟王妃别说亲近,连见一面都不可能,以王爷对王妃的稀罕劲儿,这会儿不多屯点儿念想,过后非得相思成灾不可。 其实王顺错了,就算还没分开,这会儿眼瞧着佳人,一样的相思难耐,不过,这丫头倒是吃了多少酒,竟醉成了这个样儿,身子斜着歪在酒窖里的小榻上,一手撑着小几,一手还拎着自己送她的那把小酒壶,已吃的双颊酡红醉眼迷离,却仍举起酒壶一仰脖咕噜又吃了一口,眯着眼砸吧砸吧小嘴咕哝了一句:「好酒,好酒……」 睿王摇头,过去把她手里的酒壶拿了过来:「好酒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伤身子。」阿十显然吃醉了,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进来,直到被抢了酒壶,才一脸不爽的睁开了眼,看了睿王一会儿,一时迷糊起来,连人都不认了:「你,你是谁,干嘛抢我的酒,拿来。」 本来睿王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听见这句话一张俊脸立马沉了下来,一伸手把她揽到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你仔细瞧瞧我是谁?」语气颇有些危险,只是阿十这会儿早醉迷糊了,哪管什么危不危险,听了他的话,果真抬头瞧他,却伸出小手贴在他的脸上:「你,你别晃,你一晃我都瞧不清你的样子了。」 睿王抓住在他脸上作乱的小手:「小醉猫,吃的这般醉,连人都不认了,看以后还让你吃酒。」 阿十却挣开他的手,又在他脸上摸了摸:「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冰块男。」 睿王脸色更冷:「什么冰块男?这丫头把自己认成谁了?」 阿十:「冰块男就是冰块男,其实你虽然跟冰块一样冷冰冰的,但长得还算不赖,跟你说,那天晚上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就认出你了,可惜你把我弄得好疼,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跑了。」 睿王脸色缓了不少,原来小丫头嘴里的冰块男是自己,听她又提起那夜的事儿,睿王低头亲了那张撅起来的小嘴:「真这么疼吗。」 小丫头认真的点点头:「真疼。」这丫头实在起来让人郁闷。 正郁闷呢,小丫头忽的嘻嘻笑了起来:「不过,好奇怪哦,虽然知道那样很疼,但你亲我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总想起那些事来,一想起那些事,就觉得身子怪怪的。」 睿王愣了一下,柔声道:「怎么怪了?」 阿十摇了摇脑袋:「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热,想你亲我,抱我,夜里还会做梦,梦见那晚上你做的那些事。」说着,忽的凑过来亲他。 吃醉了酒的小丫头,胆子变得格外大,以往自己亲她的时候,小丫头都是推拒的,推拒不过才会稍微配合一下,今天的小丫头却异常热情,在他唇上又亲又啃的折腾了一会儿,还不满意,小舌头一下子钻到了他嘴里…… 自从南越那一夜之后睿王就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丫头跟前儿毫无用处,若这丫头推拒些还好,如今这热情起来,哪里忍得住,最后一丝理智在这丫头无意识的攻势下,瞬间溃散。 几乎立刻便夺回了主动权,倒在了榻上,衣裙卸落,小几翻了下去,撞倒了半开的酒坛,顷刻间酒香四溢,一闻便是难得的陈年佳酿,可惜好酒的小丫头,这会儿早已顾不上了,酒虽好,情却更是醉人,一响贪欢,几许缠绵,竟不知是梦是醒…… 阿十以为自己做了羞人的梦,梦醒了就好了,可醒过来却仍看见梦中的冰块脸,便有些吓人了,急忙又闭上了,喃喃的道:「怎么又做梦了。」过了会儿睁开眼,却仍是那张脸,不禁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睿王看了她一会儿:「刚的事儿阿十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阿十眨眨眼:「什么事?我不是做梦了吗」 睿王倒是笑了:「我倒不知原来阿十常做这样的梦?真是个口不应心的小丫头,这张小嘴上说的不能信,你的身子比你这张小嘴诚实的多。」 身子?阿十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身无寸缕的被他抱在怀里,周围弥漫的酒香,让她想起了一些事,貌似自己今儿从谢府出来,跟八哥在门口分开,八哥去城外接八嫂,自己便来睿王府酒窖偷酒吃,然后吃了多少酒,不大记得了,貌似不少,他这酒窖里的好酒实在太勾馋虫了,闻着闻着就想吃上一口,吃上一口就想再多吃两口,于是就吃醉了。 第46章 醉了之后,好像有个人跟自己说话来着,然后那个人冷冰冰一张脸跟眼前这张脸重合在一起,阿十彻底想起了刚才的事儿,小脸腾一下红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状况。 她还记得自己一直跟他说怕疼,千方百计的抵触做那件事儿,如今不仅做了,还是自己主动勾引他做的,前头说的那些怕疼什么的,岂不都成了谎话,他肯定以为自己先头是骗他的了。 阿十这会儿多希望自己酒量差,跟七哥似的,吃上两杯就能睡着,然后把什么都忘了,可自己酒量太好,即便吃醉了,过后也能清楚的想起来发生过什么,而且这一次还格外清晰,她甚至能想起做那件事儿的时候,不仅没觉的痛反而很是快活。 阿十头一次觉得吃酒不好,吃醉了就更不好,阿十这会儿恨不能在地上刨个坑钻进去了事,可惜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脑袋扎进他怀里闭上眼装睡。 睿王哪会不知她的小心思,就看她透红的小脸,也知道根本没睡着,睿王轻轻亲了她的额头一下:「阿十,自南越那一晚你便是我的人了,其实成不成礼,我并不在意,但这里终究不是南越,你也不是我以为的南越姑娘,你是谢家千金,便我早已视你为妻却仍要有所顾忌,本来我是想等到成礼那一日再碰你的,却终究没忍住,阿十,你心里若是怨我就怨吧……」 阿十陡然睁开眼,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看着他:「我怨你做什么,明明是我勾引你的,要怨也该你怨才对。」 睿王目光一闪:「这么说,阿十承认是你勾引的为夫了。」 阿十方知上当,脸更红了:「你,你这人实在奸诈,原来刚那些话都是故意哄的。」 睿王轻笑了一声:「不哄你,你还不知要扎我怀里多久呢,不过,那些话也不全是哄你的,阿十,我没想这么快要你,而且还是在这里?却不知你这丫头吃醉了竟变得那般热情,刚那样子若我还能忍住,就不是男人了。」说着低头瞧着她:「刚才那样疼不疼?」 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姑娘,阿十臊的别开头不吭声,不过,小脸上的红晕却已蔓延到了脖颈下,本来细腻的肌肤染上一层红晕,更为透亮,诱人非常,睿王忍住低下头去亲了又亲……终极力抑制住把这丫头压在身下的欲,望,略放开她,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裙,一件件给她穿妥当。 这男人一君子起来,阿十反倒有些郁闷,她记得八嫂若是穿的轻薄些,八哥见了眼睛都舍不得错开,直勾勾的盯着,然后就会把八嫂带去他们的寝室里,老半天会出来,出来之后的八嫂身娇体软。 以前不懂这些事儿的时候,还天真的一位八哥在房里罚八嫂来着,后来才知道八哥八嫂这个罚其实就是做这件事儿。 而阿十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之前她觉着疼是因为并不喜欢他,喜欢之后再做那件事儿就不会觉得疼了,反而很是快活。 也才知道,为什么说至亲至近方是夫妻,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近,这世上再无可能有第二个人了,那种快活也只有他才行。 阿十想不出什么时候喜欢这个男人的,也许是在宫中的玉酿阁重新见到他的那一刻,或许是他给自己编花篮的时候,或许是他亲自己时候,也或许是他们共骑策马的时候……总之这些点点滴滴,串联在一起,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便喜欢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总想见到他,吃饭睡觉甚至喝茶的时候也会想到他,哪怕知道他忙,不能见到他,也想在他的地方待着。 如果这些还不是喜欢,那么她不知道什么才算喜欢了,所以,结论就是,自己喜欢他了,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跟他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可是,造化弄人,他们即刻便要分开,在她刚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他便要带兵出征了,阿十知道这一走可不是三两日,蒲城远在北疆,大军一来一回也得数月光景,更何况,还要跟狄人打仗,若是一年能回来都是快的了。 想到此,阿十顿觉不舍,扑进他怀里:「大军何时开拔可订好了日子?」 睿王低头看着她:「阿十是舍不得我走吗?」 阿十抬起头来:「是舍不得,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睿王点了点她:「我倒是想呢,你若去可在我帐下做个传令的小兵。」 阿十不乐意了,撇了撇嘴:「你也太不瞧不起人了,我若去了怎么不得做个先锋官啊?」 睿王笑了起来:「好,你就做先锋官,让那些狄人一见你的威风便闻风丧胆。」 阿十也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哄我呢,女子不能上阵杀敌的。」 睿王理了理她的发鬓:「我的阿十为将士们筹了那么多粮草,比上阵杀敌的将军还厉害。」 阿十:「说起这个,我是来跟你说一声的,我把嫁妆都捐了,以后成礼的时候就只我人嫁过去,你可不许嫌弃。」 睿王:「好,不嫌。」伸手给她整理好衣裙,拉她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阿十陡然腿一软,不是睿王揽住她,又栽回去了,不觉想起刚才的事儿,一张小脸红的快滴出血了,一双大眼左右飘忽。 睿王轻笑了一声,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阿十吓了一跳手臂下意识圈住他的颈项:「你,你放我下来,我能走。」 睿王:「我跟前逞什么强。」 第47章 阿十急道:「不是逞强,而是你这么抱我出去,你府里的人瞧见不定怎么想呢,若是传出去怎么办。」 睿王:「不会,我让人伺候你沐浴,泡泡热汤会舒服些。」 他倒是想的周到,阿十也知道若是自己这样回谢府,肯定露馅的,虽说阿爹阿娘不会为难她,总归不妥,便没吭声由着他安排。 泡在热水里,舒服轻舒了口气,靠在浴桶壁上,任由后头的嬷嬷给她搓洗头发,阿十这会儿才明白冰块男刚那句不会是什么意思,这睿王府里的从管家到扫地的都极有规矩,若自己不问,绝不会多言多语,更不会嚼舌头根子了。 阿十放了心,闭上眼,一放松不小心睡了过去,伺候的嬷嬷怕她着凉,叫了几声,方才醒过来,嬷嬷拿了身簇新的衣裙过来伺候她换上,从里到外很是全和,阿十不免有些想歪:「这衣裳是哪来的?」 那嬷嬷忙道:「主子莫误会,这些衣裳是王爷之前就交代针线房预备的,料子都是皇上赐下来的,王府里并无女眷,这些料子便一直堆在库里,前些日子王爷说要给王妃做四季衣裳,才从库里倒腾出来,交给针线房,已经做得了几箱子呢。」 阿十抿着小嘴有些不好意思:「这也太浪费了,这么多衣裳,我一个人哪穿的过来啊。」 话音刚落睿王便走了进来,一瞧见阿十的打扮,眼睛一亮:「真好看。」 阿十忍不住道:「是衣裳好看还是人好看?」 睿王:「衣裳好看,人更好看。」 阿十眨眨眼:「外头人都说睿王不善言辞,是个冷郎君,若是知道这般会甜言蜜语,肯定要吓坏了。」 睿王笑了:「我说是实话,别人吓什么。」 阿十:「不跟你说了,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阿爹阿娘该担心了。」 睿王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吃了晚上饭再回去,若怕岳父岳母担心,我叫王顺去知会一声。」 阿十忙摇头:「不成,不成,阿爹阿娘可不知我来了你这儿,我是打着跟八哥去接八嫂的名头跑出来的,若是你叫王顺去说这个,岂不露馅了吗。」 睿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也不瞧瞧这会儿外头天都暗了,你八嫂早就接回谢府去了,便这会儿回去也晚了。」 阿十听了,忙侧头瞟了眼窗外,可不嘛,刚从酒窖里出来的时候还有日头呢,这会儿天都黑了,回去也来不及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点头应了。 吃了饭,睿王亲自送她回了谢府,阿十一下车,冬儿就跑了过来,先给睿王见了礼,便道:「小姐,您可回来了,奴婢这一眼没看到,您就跑没影儿了,嬷嬷说小姐跟着八少爷去庄子上接少奶奶去了,可八少爷跟八少奶奶早就回来了,却不见小姐的影儿,八少爷说一出咱们府门,小姐就跑了,去哪儿了八少爷也不知道,可把奴婢急坏了。」 阿十自知理亏:「好啦别唠叨了,下次再出去一定给你留话还不成吗,走吧,进去吧,大晚上的在外头站着做什么。」 说着往里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走到睿王跟前儿:「刚在王府问你的话你还没答我呢,何时出征?」 睿王:「三日后。」 阿十点点头:「那明儿后儿恐怕你都得忙了。」 睿王颇有些愧疚的看着她:「对不住阿十,只怕抽不出空来陪你。」 阿十仰着头看着他:「我也不是小孩子,非要人陪着不可,更何况,我虽算不得贤良淑德,大事小事还是分得清的,大军出征是国家大事,不可轻忽,比陪我要紧的多,再有,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非要在乎这一时一刻。」 睿王看了她许久柔声道:「我的小阿十年纪虽小,却最明事理,你说的是,我们以后有一生一世的时间可以相守。」 两人正说着忽听一阵笑声传来,阿十侧头见是九哥从那边儿走了过来,不知听了多少去,脸一红颇有些不自在:「九哥,听人壁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谢洵嗤的笑了:「这可是谢府大门口,你九哥我要回家必须得从这儿过,可不是故意要听你们俩说梯己话儿的。」 阿十给他说的越发不好意思。跺了跺脚:「九哥讨厌。」捂着脸跑了。 谢洵笑的不行:「殿下还真有本事,能让我家小阿十害臊可不容易,可见以往是在下看走眼了,没瞧出来殿下还能如此儿女情长。」 睿王:「九哥取笑了。」 这声九哥叫的谢洵生出许多感慨来,当年在太学伴着皇上读书的时候,睿皇叔那可是光彩熠熠的英雄人物,就算提一提都觉荣幸,如今这位英雄人物见了自己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九哥,哎呦,这心里甭提多舒坦了。 谢洵舒坦够了,咳嗽了一声:「妹夫既叫我这一声九哥,我就接着了,以后就是一家人,妹夫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谢洵刚说完,睿王便道:「还真有件事儿要劳烦九哥?」 谢洵愣了愣,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还真是,闹半天刚才那句九哥是因为有求于自己才叫的,还真现实,可话都扔出去了也不能收回来,更何况不管他这声九哥叫的是不是心甘情愿,他娶阿十是不会错的,所以,不管如何,睿王都是自己人,既是自家人还有什么计较的。 想到此,开口道:「客气什么,说吧什么事儿?」 第48章 睿王:「我知道我大晋数九哥的荣昌号分号最多,各处商队来往也多,不知蒲城可设了荣昌号的分号?」 谢洵:「说到这个,还真是我的一个念想,别瞧那北地苦寒,却蕴藏这无限商机,那些皮毛牛羊在北地不值钱,到了南边儿可就不一样了,若是我荣昌号能在蒲城设立分号,便可把北地的皮毛牛羊运到南边去,换了茶叶绸缎等物再回蒲城,这一来一回所获利润可是想当可观,而蒲城正在咱们大晋跟北狄的交界之地,若无战事,蒲城可是块风水宝地,只可惜,北疆这些年一直不太平,狄人作乱,谁敢在蒲城设商号,不是擎等着被抢吗,而且到蒲城这一路的商道也并不太平,又是土匪又是山贼,专门抢夺过往商旅,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故此,虽北地有无限商机,我等却也只能望洋兴叹。」 睿王:「若我可以打通南北商道,九哥可愿意在蒲城设立分号。」 谢洵眼睛一亮,暗道,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大军既然北征,沿路收拾几个山贼土匪不就是顺手的事吗,若是自己带着商队跟着大军一路北上,沿途设立荣昌号的分号,等到了蒲城,不禁南北的商道通了,荣昌号也站住脚了,实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不过,谢洵可不傻,就算睿王如今成了自己的妹夫,究根结底他还是北征大军的主帅,绝不会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大舅哥,让大军一路剿匪为自己打通商道,而且刚才他明明说是有事劳烦自己,这忽然抛出如此一个巨大的好处出来,只能说明他劳烦自己的事情的难度,跟这个好处一样巨大。 想到此,开口道:「妹夫就别绕弯子了,干脆撂句痛快话儿,帮着荣昌号打通南北商道的代价是什么?北征大军可不是剿匪的。」 睿王:「此次北征共二十万大军,此去蒲城千里之遥,贰拾万大军人吃马喂的,这光运送粮草就是难题。」 谢洵是什么人啊,买卖上的事儿一听话音就明白了:「你是想把大军的粮草交给荣昌号来运送。」 睿王:「据我所知,荣昌号虽在蒲城并未设立 分号,这一路往北的数个州府之地却都有荣昌号的分号,只因商路不通,故此走的并不勤便,如今我帮你打通商道,你只要把大军所需粮草运到蒲城,待北疆安定,蒲城之内可任由荣昌号选址设立分号。」 谢洵眼睛都亮了,的确这实在是个极其诱人的条件,睿王说的不错,这几年便是商道不通,自己也让人逐渐在北边的几个州府之内设立了分号,主营的买卖便是粮食跟草料,这两样东西是朝廷严禁私贩的,土匪山贼的不稀罕劫,劫了也卖不出去,所以还算稳妥。 有这个先决条件,运送粮草对于荣昌号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这次的量大了一些,不过却方便了许多,可直接把那些分号收上来的粮草,直接送到蒲城,如此于朝廷来说省了运送粮草的人力不说,又少了这一路上的消耗,于自己的荣昌来说,既打通了北边的商道,又拿到了蒲城最好的地点,实是两全其美之策。 衡量利弊,谢洵深觉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况且,身为大晋谢家的人,就算一个钱也赚不着,事关战事,岂能做壁上观,更何况,睿王如今还是自己的妹夫,这于公于私都不能推脱。 想到此,点点头:「好,粮草之事便交给我荣昌号了,听阿爹说起北疆风光,竟一直未有机会欣赏,这次倒可好好领略一番。」 睿王:「既如此,三日后大军开拔。」 谢洵:「我知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吗,我这就回去收拾明儿一早便动身,如此,咱们蒲城见了。」拱拱手进去了。 睿王这才上车,路过旁边的承恩公府,撩开窗帘看了一眼,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这时候了大门外仍是迎来送往的。 等车过去,睿王才道:「来跟夜郎王讨喜酒的还真不少。」 王顺听了摇摇头:「王爷不知,这是万岁爷亲自下了口谕让大臣们来承恩公府贺喜的,是怕太冷清了,过不去眼,王爷没见刚九少爷一身酒气吗,想是刚从承恩公府吃了喜酒回来。」 睿王:「这倒也奇怪,谢洵虽曾伴读皇上,却最厌官场,这才去开了个荣昌号做买卖,朝堂的事再不理会的,今儿怎么跑去喝喜酒了?」 王顺:「这个奴才知道些,万岁爷下了口谕让大臣们都来贺喜,端和公主是承恩公夫人的嫡亲侄女,两边沾着亲戚,这喜酒不好推脱了去,偏偏国公府从上到下都不想去,就算承恩公两口子,都搬到谢府住去了,把偌大一个公府腾出来当了公主府,一应事务都交给府里的管家料理,面儿都不露一下,吃喜酒更甭提了,九位少爷里就数着九少爷的性子最是随和,还是排行老小的,故此国公爷就让九少爷去应酬了。」 睿王点点头,谢府自打老国公便如此,谁的面子也不买,若不是如今大战在即,想来连谢洵都不会去吃这喜酒的,只是夜郎王明明对端和无意,却硬是要求娶,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估计还是惦记阿十呢,不过睿王倒不担心,这夜郎王纵然再有心计手段也无济于事,阿十不会跟他再有接触,至于端和,便再糊涂,大义上也该清楚,应不会做出有损大晋之事,而睿王相信,只要端和不去找事儿,夜郎王也不会歪带她这个大晋公主。 睿王却忘了,让端和不找事儿,纯粹痴人说梦,这就是个没事儿也得找出点儿事的主儿,更别提还有事儿了。 苏盛兰这两日心情极差,得了如意郎君还没来得及显摆,就让阿十给搅了,自己送嫁的时候,她偏在那天要捐嫁妆,弄得满京城沸沸扬扬都是赞她的声儿,什么国公府的阿十小姐如何如何的人美心善,如何如何深明大义,还有那些嫁妆到底有多少宝贝,能值多少银子,直把这丫头夸成了朵花儿,谁还管自己这个公主过嫁的热闹。 第49章 不看还罢了,偏偏还要比较一番,听人说昨儿那些牛车绕城一遭之后又拉回了户部,户部侍郎谢渲吩咐人搬了套桌椅摆在户部大门口打开登记造册,听说拿出来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把整个京城都震了。 苏盛兰是没亲眼看见,但是听丫头说了,心里恨的不行,却也没法子,毕竟谁也挡不住人家捐嫁妆,却认定阿十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好在转过天成礼的正日子倒还算热闹,好歹板回了些颜面,再有一想到夜郎王那张俊美的脸,苏盛兰心里扑腾扑腾的直跳,一是欢喜,二是忐忑。 欢喜自己终嫁了个如意郎君,便比不上表姐能当上夜郎的王后,怎么也比谢阿十强些,睿皇叔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大将军王罢了,阿十这个睿王妃哪及夜郎王后尊贵啊。 忐忑是自己婚前失贞,如今想来苏盛兰后悔不跌,后悔当日被母亲那个面首所惑,做下了丑事,以至于为此跟母亲打了起来,后来就成了他们母女争一个面首的丑闻,京城无人不知。 虽只那么一次,到底失了贞,并不是清白姑娘,若是夜郎王以此为借口冷落自己,到时还真是有苦说不出,故此忐忑。 却转念又一想,她们母女的名声也不是坏了一天两天了,便夜郎王不是京城人氏,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事儿,他又怎会不知,既知道却仍公然求娶,说明他并不在意那些事儿,真心实意的要娶自己,自己又忐忑什么。 想到此又放心了些,却到底有些虚,既然瞒不过去,一会儿他进来干脆就主动认错,她娘说过,男人心都软,禁不住心爱女人的几句软话儿,所以只要女人姿态放低些,就没有男人能扛得住,再说,这关上门就剩下夫妻两个,做小伏低些也没人知道。 刚拿定了主意,就听外头给驸马请安的声,忙把刚嫌闷得慌,掀起来的红盖头放下来,又让珍珠帮自己整了整袍服。 夜郎王一进来,屋里的嬷嬷宫女跪下磕头:「奴婢们给驸马爷道喜。」虽是和亲,在京城以公主为大,便称呼夜郎王一声驸马。 夜郎王略低头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丫头目光闪了闪:「你是公主跟前儿伺候的,你叫什么?」 珍珠哪想到驸马爷如此随和,竟问自己的名字忙道:「奴,奴婢珍珠,自小伺候我家公主的。」夜郎王点点头:「珍珠,还真是好名字,起来吧,以前怎么伺候你们家公主,以后便怎么伺候本王,不用太拘束。」 珍珠受宠若惊,忙道:「奴婢定当好好侍奉主子。」站起来,忍不住偷眼瞄了一眼,却正对上驸马爷似笑非笑的目光,珍珠脸一红,急忙低下头。忽听公主道:「都下去吧。」珍珠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喜娘嬷嬷们退了出去。 苏盛兰这个气啊,琢磨这是给自己下马威不成,把自己堂堂公主晾在这儿不理,却跟她的丫头说了半天的话,忍不住道:「驸马倒是好兴致,莫不是瞧上了珍珠吧。」 话刚说完,盖头就被揭了开去,苏盛兰不妨他这般快,抬头,不免愣住了,这男人今儿穿的是他们大晋的服饰,收敛了那种张扬的野性,看上去颇有几分儒雅,看上去像个风流俊俏的书生,叫人怎能不怦然心动。 夜郎王笑眯眯的看着她:「公主莫不是吃味了吧。」 苏盛兰想发脾气,却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想到刚拿的主意,咬咬牙站起来缓缓跪了下去。 夜郎王目光闪了闪:「公主这是做什么?莫非对本王有什么不满,不想嫁本王?」 苏盛兰抬起头来,看着他:「妾身有一错处需向驸马坦诚,驸马若能原谅妾身,妾身往后为驸马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夜郎王:「公主言重了,你我夫妻,什么错处值得公主如此?」 苏盛兰低下头:「妾身年幼无知,曾,曾被奸人所害失了贞洁之身……」 夜郎王目光闪过一丝阴冷,心里暗暗冷笑,这女人还真是有够无耻,这种话都说得出,就她们娘俩那名声简直臭名远播,亏她说得出什么年幼无知,被见人所害,新婚之夜跟自己说这些,是想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当个活王八不成。 苏盛兰见他不吭声,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颤颤巍巍梨花带雨的抱住夜郎王的大腿:「妾身知错,大王若能不纠过往,妾身情愿当个丫头,一辈子伺候大王。」 夜郎王伸手扶起她:「公主严重了,公主或许不知,我夜郎跟你们大晋不同,对于女子的贞洁并不大在意,更何况,公主也说了,是公主年幼无知被奸人所害,既是无心之过,本王岂能怪罪。」 苏盛兰大喜,却仍有些不信自己的好运,抬头眼巴巴看着他:「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在意。」 夜郎王把揽在怀里低声道:「你们大晋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大好春宵这般岂不浪费,倒不如好生快活快活。」说着一把抱起苏盛兰丢到床榻之上…… 夜郎王刻意笼络,苏盛兰更是有心讨好屈意承欢,两人真是干茶烈火,一点既着,一夜颠鸾倒凤,快后非常,转过天更是携手进宫谢恩,一路上亲亲我我异常恩爱,以至于外头传说两人如何如何郎才女貌,如何如何天作之合,这桩和亲从一开始的笑话竟隐隐成了一段佳话。 夜郎王跟苏盛兰在宫里谢恩的时候,阿十跟玳玳正在皇后的坤宁殿里,是皇后遣了周喜儿把两人接到宫里来了。 虽说论辈分皇后是两人的晚辈,可阿十跟玳玳一个比一个怕这个晚辈,所以一旦皇后派人去接她们,便不想也得来。 第50章 皇后瞟了眼阿十明显一副不情愿的脸色,不禁摇头:「你以为我是想瞧你啊,我是有日子没见八嫂了,心里惦记着,知道八嫂搬来了谢府,才叫周喜过去接的。」 阿十嘿嘿一笑:「知道我是顺道的带头踪行了吧,得,既你们有话说,那我去寻小粘糕儿玩去。」说着一溜烟跑了。 皇后娘娘摇摇头:「都快嫁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也不怕皇叔瞧见了嫌弃。」 玳玳眨眨眼:「睿王才不会嫌弃,皇后不知道,睿王殿下可稀罕阿十了,一瞧见阿十眼睛就是直的,都迈不动脚。」 皇后娘娘噗嗤一声乐了,她这个八婶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拉着她坐在炕上说话儿,不知怎么就提起了孩子,皇后娘娘瞄了玳玳的肚子一眼小声道:「怎么,还没信儿?」 玳玳摇摇头,小脸有些黯淡,忽的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那个,有件事儿想求皇后娘娘帮忙。」 皇后:「八婶跟本宫还客气什么,尽管说就是。」 玳玳:「趁着今儿在宫里,能不能让太医院的太医帮我瞧瞧,在宫外的时候顶着神医谷弟子的名头,若是寻太医来诊脉传出去可丢了神医的脸面,虽说我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谁乐意说谁说去呗,管他呢,可我师傅师兄在意,出谷的时候一在交代我不能给神医谷丢人,所以不得不顾虑些,今儿在宫里就没人知道了,也就不用在意丢不丢脸了。」 皇后好笑的看着她,心里说,出了八婶这么个弟子,也是神医谷的劫数,皇后都能想到送八婶出谷的时候,八婶的师傅得多欢欣雀跃,终于把这个麻烦送出去了,至于丢不不丢脸,敢把八婶这样的弟子送出来,估摸神医谷早不怕脸皮豁出去了。 不过,寻太医给她瞧瞧也好,毕竟八叔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个子嗣,祖母哪儿还盼着呢啊,想到此,吩咐周喜儿去传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不大会儿功夫,便进来个白胡子的老太医,跪下磕头:「老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摆摆手:「起来吧。」说着,嬷嬷过来把娘娘的手腕子搭在软枕上,让林太医诊脉。 请平安脉不过是例行公事,请了脉,说一声主子玉体安好便交差了,请了脉刚要退下,却听皇后娘娘开口道:「正好八婶也在,前些日子听说八婶身上有些不好,不如让林太医瞧瞧是不是有什么症候?」 林太医呆了一下,虽说自己是太医院院正,可要说医术,跟谢家七少爷也没法比,谢府的七少爷那是神医谷的弟子,什么疑难病症到了谢七少手里肯定药到病除,只不过谢府这位七少爷有些怪癖,寻常达官贵人想请谢七少看病,难着呢,倒是喜欢给那些平民百姓看病,即便如此,别人想求谢七少瞧病难,可身为谢家人眼面前儿守着这么一位神医,什么症候瞧不出来啊,何必让自己多此一举。 可既然皇后娘娘开口了,自己有几个脑袋敢推辞啊,忙躬身过来请脉。 等林太医抬起手,玳玳忙问:「怎么样?有什么症候?」 林太医:「从夫人脉上瞧,并无什么症候,六脉平和,很是康健。」 玳玳有些不信:「真的,你不会骗我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太医最喜欢说拜年话儿,快死的症候到了你们嘴里,也不过偶感风寒。」 林太医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娘娘明鉴,下官不敢妄言。」 皇后娘娘没辙的看了眼玳玳:「八婶说话自来如此,林太医不必在意,今日劳烦林大人了,回去歇着吧。」林太医忙谢恩跑了。 玳玳不禁道:「哎,他怎么跑了,我还没问清楚呢?」 皇后娘娘:「听祖母说,过些日子七叔便家来了,到时候让七叔给八婶好好瞧瞧便是,这些太医终归靠不住。」 玳玳惊喜的道:「师兄要回来了,真的吗,师兄当日走的时候,我本来要跟去的,可谢渲死活拦着不让我去,当郎中的就该跟师兄一样,悬壶济世才对,哪有像我这样天天在家里头待着的。」 皇后娘娘一口茶刚吃到口,听了这话险些喷了出去,急忙放下茶盏:「当郎中的是该悬壶济世,不过那也得分时候,如今八婶都嫁了人,若是跑去悬壶济世,八叔怎么办?所以,八婶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玳玳忽的笑了,眨眨眼:「其实我是说着玩的,我虽笨些,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这点儿医术,若是去了只会给师兄添乱,半点儿忙也帮不上的,所以还是在家里待着最适合。」 皇后娘娘笑了:「八婶倒是想得开。」 玳玳点点头:「阿十总说我这样没心没肺最好,看得开,日子便过得快活,要不然成日发愁有什么意思啊,虽然我没心没肺,但有些事也是明白的,就如我知道谢渲喜欢小孩子,我也想赶紧生一个,可我的肚子不争气怎么办。」说着叹了口气,小脸上染上些许与她不相称的愁绪。 皇后娘娘倒颇有些意外,谁说这丫头没心没肺,这不就让八叔给捂热乎了吗,当初八叔娶她的时候,自己可记得,貌似是八叔使了手段连哄带骗才把媳妇儿骗到手的,成亲之后也是宝贝一样把媳妇儿护在手心上,还怕在谢府住不惯,搬到了郊外去。 如今见她一脸愁容,皇后娘娘反倒觉得很是欣慰,虽说辈分上是自己的长辈,可在她眼里,八婶跟阿十一样,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如今玳玳能体会八叔对她的情意,阿十跟皇叔情投意合,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小姑娘就长大了,懂事了。 第51章 皇后忍不住想起自己还是小姑娘的时候,躲在柱子后头偷看皇上,在心里偷偷想着有朝一日能嫁他,在她心里,从未把他当成太子或者皇上,她喜欢的只是那个温柔可亲的男人罢了,可那个温柔可亲的男人那时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如今即便成了夫妻,却是帝后,他们之间隔着是整个大晋后宫,她必须贤良淑德母仪天下,这无上的尊荣于她来说像是牢笼也是天堑,隔在他们中间,似近却远,可她仍是庆幸的,庆幸自己生在谢家,因为自己谢家嫡长孙女的身份,才能嫁入皇家,守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他不在意皇后的尊荣,却只当了皇后才能与他相守。 玳玳见皇后盯着自己出神,不禁有些心虚:「娘娘这般瞧着我做什么,是玳玳说错话了吗。」 皇后娘娘回过神来,拍了拍她的手:「八婶不必如此拘束,便说错话也不妨事,儿女要看天意急不得,回头等七叔回来再让他给你调理调理身子,想来很快就能听见喜信了。」 玳玳点点头:「我是觉得不能落在阿十后头,我比阿十年纪大,孩子总不能比她的小。」 皇后挑了挑眉:「她跟皇叔还未成礼,哪可能有孩子?」 玳玳:「怎么不可能,她跟睿王在南越的时候就好上了,如今在京里重逢自是黏在一处分不开了。」 皇后睁大了眼:「在南越就好上了?」 玳玳猛然想起这事儿答应过阿十不能说,忙捂住嘴:「娘娘就别问了,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可答应过阿十的不能告诉别人的。」 皇后本来还半信半疑,如今倒是真信了,却也不好为难玳玳,便不再追问,不过心里却隐隐明白了,为什么睿王一开始非要去谢府退亲,后来却又不退了,反而异常上心,原来两人早在南越就有了前缘,只不过,以睿王的性子,两人莫非真有了肌肤之亲。 这件事却有些不妥,不行自己得问问阿十,想到此,叫嬷嬷陪着玳玳去坤宁殿后头的书阁里逛逛,玳玳早听阿十说过,皇后娘娘没入宫之前也喜欢看些话本子什么的,常扮成男装去逛书铺子,故此收藏了不少孤本珍本的好书,可惜入宫的时候都带了进来,没留在谢府,如今有机会逛坤宁殿的书阁,玳玳自是兴奋,脚不沾地的跟着嬷嬷去了。 皇后交代几句,出了坤宁殿往东宫走,从后殿的屏门出去,穿过御花园便是东宫,很是近便,只是刚出了后殿的门,远远就瞧见前头的廊子阿十被个男人拦着说话,便离着远,皇后都能感觉到阿十的不耐,不禁问旁边的周喜儿:「前头跟阿十说话的是谁?」 周喜儿忙道:「主子没认出来,那是夜郎王,也是端和公主的新婚驸马,昨儿成了大礼,今儿进宫想必是来谢恩的。」 皇后:「既是谢恩,就该去承极殿,怎么跑御花园来了,而且端和呢怎么不见。」 周喜儿:「奴才也想不明白呢,这时候论理早谢完恩,该出宫了啊,而且那天在校场上,夜郎王对阿十小姐的心思,可是昭然若揭,还曾当众求娶,莫不是还没歇心思呢,知道阿十小姐今日进宫,跑这儿堵人来了。」 皇后皱了皱眉:「若夜郎王仍存这个龌龊之心,却容他不得。」说着迈步走了过去:「阿十,你不是去东宫瞧彻儿吗,在这儿做什么呢?」 阿十哪想到会在宫里碰上夜郎王啊,更没想到这家伙如此不要脸,根本不管是不是在宫里,公然骚扰自己,弄的阿十想躲也躲不开,正不耐呢,忽听见大侄女的声儿,简直跟救星一般,忙道:「是要去的,驸马爷,阿十先告退了。」撂下话一溜烟跑了。 夜郎王想追却碍于皇后在不好失礼,只得作罢,躬身:「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看了他一眼:「驸马爷倒是好兴致,这是来逛御花园吗?」 夜郎王:「是公主说这御花园多奇花异草,景致甚好,正好进宫谢恩,便说来瞧瞧。」 皇后:「原来是端和的意思,却怎么不见她只驸马一人在此?」 话音刚落就见那边儿苏盛兰匆匆而来,后头她的丫头珍珠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之中放着一方琉璃盏,大公主最喜欢讲排场,日常用的都是这些什么琉璃盏玛瑙盘子,仿佛使这些才能配得上她公主的尊贵,以至于端和有样学样,也极讲究排场,平日里用的茶盏碗筷都是琉璃象牙所制,本就是彻底的俗人,偏偏还要附庸风雅,是不是学人家那些文人雅客,一会儿弄个桃花羹一会儿弄个秋露茶的穷折腾。 皇后也知道,端和折腾这些其实是为了显摆,端和虽出身不低,却自小虚荣,最喜欢跟阿十别苗头,容貌家世都比不过阿十,就在这些事儿上折腾,其实她在折腾也没用,阿十从不在意这些,端和最可悲的地方就是,找错了较劲儿对象。 珍珠手里端着每年秋天都要折腾几回的菊花秋露茶,真难为她在哪儿找来的秋露,而且只看她那脸,就知昨儿洞房花烛过得不错,这倒让皇后有些意外。 皇后是知道端和的,大公主娘俩臭名昭着,即便端和未出阁,也早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为此每每阿娘提起来都要骂舅母几句,说苏家清白的门第,生生让这娘俩给毁了。 若是端和嫁个寻常男子,以她的身份,想来还能安生,却偏偏成了和亲的公主,嫁了夜郎王,这夜郎王何等心高气傲,瞎子都能看出,夜郎王喜欢的是阿十,能喜欢阿十的男子,怎会瞧得上端和这样声名狼藉的女子。 第52章 所以,这夜郎王安得什么心思,还真难说,如今这般对端和是真想做一对恩爱夫妻,别说皇后不信,只怕整个大晋都没有信的,除了端和。 端和没想到皇后会在此,愣了一下,笑道:「若早知表姐也来逛御花园,这菊花秋露茶端和就备两盏了,如今只这一盏可怎生好?」 这几句话皇后哪有不明白的,是说珍珠手里那盏茶是给夜郎王的,没自己的份儿,倒是对夜郎王死心塌地的,也不看看这夜郎王对她如何。 夜郎王却道:「公主此话不妥,你我夫妻,公主亲手泡的菊花枫露茶,本王何时不能吃,这一盏自是要奉与皇后娘娘才对。」 端和却不乐意,噘着嘴:「可是人家一早上才收了这么一点儿秋露,驸马不吃岂不辜负了我一番心意。」 皇后娘娘心道,这端和还真是有了男人什么都不顾了,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妥之语,遂咳嗽了一声:「本宫并不觉口渴,这菊花秋露茶既是端和的一番心意,驸马还是莫辜负了,本宫不打扰你们夫妻了,去东宫走一趟。」 端和忙拉着夜郎王:「恭送皇后娘娘。」皇后摆摆手,自己这一走她倒讲起规矩了。一出御花园的月亮门,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喜儿低声道:「娘娘可是担心端和公主?」 皇后:「好歹也是本宫的表妹,自小也是一处长起来的,总有些情份,你瞧刚才那情形,这才刚成婚已被那夜郎王拿的死死,一颗心都扑在了夜郎王身上,若是旁人也还罢了,偏偏是夜郎王,这么多年夜郎可是一直对咱们大晋虎视眈眈,若不是这场瘟疫,夜郎又怎会与我大晋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这夜郎与北狄一样,跟咱们大晋早晚得打上一仗,若到了那时,端和这个和亲公主岂有好下场。」 周喜儿:「可不是吗,按说这和亲公主本不该落到她头上,便夜郎王公然求娶,若大公主母女死活不应,这和亲也落不到她们头上,毕竟宫里这么多正牌的公主,既是和亲自然正牌公主最合适,想必夜郎王爷也不会勉强,偏偏大公主母女一门心思要攀这门亲事,上赶着跟夜郎和亲,也不知大公主心里怎么想的。」 皇后冷哼了一声:「一见了男人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还想什么,这娘俩一个样儿,算了,既是她自己种的因,将来什么结果也得她自己担着。」 周喜儿:「这夜郎王还真是胆大包天,在御花园便公然堵截阿十小姐,若是在别处,这夜郎王还不知干出什么事儿来呢?」 皇后:「待北征大军开拔,他也该回夜郎去了。」 主仆说着话进了东宫,一进来就见阿十跟太子两人打在了一处,这情形公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尤其东宫的都知道阿十小姐只要一来,太子殿下便会格外高兴,交手过招只是太子殿下表达亲近的方式,除了阿十小姐,跟那些陪着太子练拳脚的侍卫,见太子跟谁切磋过拳脚啊。 所以,阿十跟小粘糕过招的时候,东宫这些奴才没一个上前的,都远远的在周围候着,免得搅了太子殿下难得的好心情。 瞥见皇后娘娘,忙跪下磕头,皇后娘娘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自己却看向空地上的两人 ,能瞧得出阿彻故意让着阿十的,拳脚挨在阿十身上便收了力,而阿十这丫头却时不时就会耍赖,阿彻虽嘴里嚷嚷着她耍赖,那脸上的笑容却比平常灿烂的多,可见口不应心。 阿十发现跟着小子过招儿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小时候揍这小子三拳两脚就收拾了,如今这小子力气 大,套路熟,想赢还真有些难。 不过阿十并不着急,她还有一招儿百试百灵的绝招,只要使出来,必然能赢他,想到此,见小粘糕一拳打了过来,暗道好时机,不退反进,迎着拳头过去,阿彻急忙收手,却已经晚了。 阿十挨了一拳,哎呦一声,蹲在地上,阿彻脸色一变,忙过去:「可是伤着了,我瞧瞧。」说着伸手拉她,却给阿十抓住胳膊一带一按,把他按在地上嘻嘻笑道:「小粘糕服不服,别看你长高了不少,想赢你姑姥姥差得远呢。」 阿彻不满的道:「你耍赖,我不服。」 阿十:「姑姥姥教过你多少次了,兵不厌诈知不知道,你这点领悟力,以后千万别带兵打仗,不然肯定吃败仗。」见那边儿大侄女来了,放开他,跑了过去:「那个夜郎王可走了?」 皇后娘娘:「你怎么跟他碰上了?」 阿十摊摊手:「我哪儿想到他会跑到御花园去啊,我一出去就给他截住了,跟我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什么夜郎的风光很好,让我得空去夜郎,他一定尽地主之谊等等,还说娶了苏盛兰,就跟我们谢府站了亲,让我称呼他姐夫,亏他想当出来,苏盛兰算我哪门子的姐姐啊,若是从苏家那边儿论辈分,我可是苏盛兰的长辈,他倒是脸大,蔫不出溜的给自己长了一辈儿。」 太子过来给母后请了安,方皱眉道:「夜郎王找阿十做什么?」 阿十:「我哪儿知道啊,看样子是想攀亲戚。」 皇后:「你这丫头还真是个惹祸精,夜郎王可不是好惹的,你以后离他远些。」 阿十:「谁惹他了,是他来惹我好不好?好了,总说不相干的人做什么,玳玳呢,怎么 没过来?」 皇后:「八婶极少进宫,在我那坤宁殿还好,到了东宫只怕她不自在,我让嬷嬷带她去书阁了,估摸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第53章 阿十笑了:「这倒是,你那书阁里藏得话本子,她最喜欢?只怕到天黑都不舍得出来了。」 皇后趁机暗暗打量这丫头,虽乍一看没什么变化,可那眉梢眼角悄悄溢出的风情,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儿,莫非真跟睿王有了肌肤之亲。 想到此,看了阿彻一眼:「北征大军即将开拔,虽你年纪还小不能带兵出征,却也不能袖手旁观,你父皇跟皇叔正在承极殿议事,你去伺候着,听听也长些见识。」 太子应一声去了,到了门口忍不住回头道:「阿十晚些走,我有个东西给你留了好些日子了,等我回来给你。」 阿十眼睛一亮:「是什么好东西,干嘛还非等你回来,这会儿给我不就好了。」 太子抿着嘴笑了一声:「这会儿不成,我得去承极殿,你若不等我,这东西我可送别人了。」撂下话才转身走了。 阿十咕哝了一声:「什么宝贝啊,至于吗?」 皇后:「阿彻自小跟你亲,我这个当娘的倒靠后了。」 阿十:「兰丫头,不是我说你啊,你这当娘的也太严厉了些,你看人家老百姓家里的爹娘莫不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当爹的严厉些是有的,当娘的可都温柔可亲的很,哪有你这样的一见了小粘糕不是问功课,就是问政事,这哪是当娘的该做的。你想想大嫂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皇后:「阿彻身份不同,他是大晋储君东宫太子,若我不想将来大晋出一个昏君就必须严厉。」 阿十也知道她大侄女说的对,储君自然不能像自己一样散养,小粘糕将来要扛起的是大晋万千百姓的生计,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他此生不可能恣意快活。想到此,不免有些心疼,琢磨下次再跟他过招儿不耍赖好了,让这小子赢一次也高兴高兴。 见大侄女屏退左右,阿十便知大侄女有话要说,琢磨莫非是夜郎王的事,不禁道:「我跟夜郎王就见过几次,并无交情来往,你就放心吧,就算我再糊涂些,敌我还是分的清楚的。」 皇后:「我问的不是夜郎王,是皇叔。」 阿十一愣,想起那天的事儿,到底有些心虚:「好端端的问他做什么?」 一见她的神色,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仍有些不信:「你说我问什么,你跟我说句实话,跟皇叔可是在南越就认识并且有了肌肤之亲。」 阿十脸一红,知道肯定是玳玳那个大嘴巴说漏了,自己想赖也赖不掉,只是让她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故此低下脑袋不吭声。反正,以她大侄女的性子,至多就唠叨两句也就过去了。 皇后见她那样儿,哪会不知她想的什么,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回来连提都不提,这是皇上有意撮合你们的婚事,太太上皇做了主,才成就了你们的婚事,若不然,你打算怎么办?咱们女孩子身子多要紧,你身子给了皇叔,若嫁不得他,以后还能嫁何人,若不是你二人有缘,岂不是要耽误你一辈子。」 阿十:「你不知道,在番禹城的时候,也是阴错阳差……」把南越跟睿王 的事儿大略说了说,免得大侄女没完没了的数落自己。 皇后听完愣了半晌不禁叹道:「还真是姻缘天定,你说你在京里待了十几年连皇叔一面都没见过,这不过去了一趟南越就有了肌肤之亲,是阴错阳差也是上天注定,只是,你既知道他是谁,回来怎么不说,若是你早说了,这会儿不定已成了大礼。」 阿十拖着腮帮子看了大侄女一会儿:「兰丫头,当初大哥大嫂,阿爹阿娘都反对你入宫,可你却执意入宫,虽说当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可这样的尊荣,别人稀罕,咱们谢家的人却不稀罕,八哥说你是为了皇上,因为喜欢他,爱他,所以非他不嫁,你宁愿入宫,在这个牢笼里过日子,给他生儿育女,可他却左一个妃子右一个美人的好不快活,若早知如此,当初你还会毅然决然的入宫吗?」 皇后沉默良久点点头:「会。」 阿十:「兰丫头我之前总觉着你糊涂了,做什么放着外头的自在日子不过,非要自找别扭的进宫当什么皇后,可如今,我好想明白了一些,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皇后:「既如此,你更不该瞒着南越的事。」 阿十摇摇头:「可是在南越的时候,我还没喜欢他啊,即便有了那件事儿,却是阴错阳差的乌龙事件,难道就因为这一场乌龙,就要跟他捆在一起做一辈子夫妻吗,更何况,他的身份如此尊贵,便我说出来,他若执意不娶我怎么办,就算我丢的起这个人,咱们谢家也丢不起这个脸啊,还不如就当什么都未发生,他当他的睿亲王,我昨做我的谢阿十,两下太平各自相安。」 皇后:「你说的倒是轻巧,就不想想自己,清白的身子没了,以后怎么办?」 阿十:「兰丫头,你难道不觉得不公平吗,你看外头那些男人莫不是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还要去青楼妓馆寻乐子,却要求娶的妻子必须是清白之身,岂不混账,我谢阿十才不要那样的混账男人呢。」 皇后自来知道这丫头让八叔给带歪了,有些想发离经叛道,且是个小杠头,若是认真跟她抬杠,能抬上三天三夜,不禁道:「好,好,你不要那样的混账男人,既如此,为什么又喜欢了?」 阿十:「我也不知道,在南越的时候我真不喜欢他,觉得他就是个冰块,冷冷的,一丝人情味都没有吗,后来回来之后才发现,其实冷的只是他那张脸,内里却是个很有趣的人。」 第54章 皇后见她说起睿王一张小脸都放光,完全一副提到心上人的小女人的样子,便知道,这丫头是打心眼里喜欢皇叔,不过有趣的人,皇后仔细回想了回想皇叔那张冷冰冰没有一丝表情的连,深觉阿十先头说他像个冰块,很是贴切,至于有趣,真没看出来。 忍不住好奇的道:「皇叔哪里有趣?」 阿十:「他会用柳条编好看的花篮,然后把我喜欢的茉莉花都插在里面,叫王顺给我送过来挂在窗子边上,还会酿酒,兰丫头你不知道,他酿酒的手艺比八哥还厉害,还会香喷喷的鱼给我吃,会用青草编蜻蜓蚂蚱给我玩,还让我骑他的大黑,还……」 皇后看着这丫头说的这些,忍不住有些惊愕,忍不住道:「阿十,你确定说的是皇叔?」这跟自己平常见的那位也差太远了。 阿十自是知道大侄女惊讶什么,不禁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不信,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还以为他是块冰呢。」 皇后见她笑的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倒是没想到皇叔还会这些。」忽想起什么,不禁收了笑,白了阿十一眼:「甭想着混过去,就算你们两情相悦也该知道分寸,如今大礼未成,有些事还是的避讳些。」 阿十小脸一红,那天在睿王府的酒窖里是自己吃醉了,主动骚扰,不然也不会发展到那种地步,虽如此,她却并无后悔,喜欢就是喜欢了,他们还有婚约在身,做什么要惺惺作态,况且,他就要出征了,这一走至少也得一年,再想见他就难了。 想到此,小脸暗了暗:「兰丫头,他要出征了呢。」 皇后叹了口气,小儿女的心思,她自是知道:「就是要出征了才要谨慎些,你也不想想,你们这般,若万一有了该怎么办?」 阿十愣了愣:「有什么?」 皇后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这丫头真是个糊涂虫,你说有什么,自然是孩子,便你们有婚约却并未成礼,若有身孕,你该如何自处?好了,事情既做了,再后悔也晚了,只是你需答应我,不可再莽撞行事。」说着笑了一声:「待皇叔得胜归来,你们俩成就大礼,随你们如何恩爱,谁还管得着。」 姑侄俩说了会儿话,周喜儿便来回说,端和公主有事请见。 皇后皱了皱眉,这端和还真糊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夜郎王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偏偏端和对他言听计从,刚在御花园瞧那情形,堂堂公一个公主,做小伏低的讨好男人,脸面都不顾了,这么半天不出宫,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夜郎王贼心不死还惦记着阿十呢。 想到此 ,看了阿十一眼:「这端和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你跟她素来不和睦,还是不要见她了,阿彻不是有东西给你吗,你且留在东宫等他。」 阿十也不想理会端和那两口子,点头应了。 皇后吩咐了两句便回了坤宁殿,召了端和进来,果然端和旁边跟着夜郎王,两口子一块儿进来的,见了礼,端和四处看了看:「怎么不见阿十?听说她今儿也进宫来了,莫不是怕给我行礼,故意躲着我吧。」 皇后瞥了眼夜郎王:「这话从何说起,刚在御花园,驸马还跟阿十说话来着,想是驸马忘了告诉你也未可知。」 端和脸色略变侧头看了眼夜郎王:「大王跟阿十又不认识,有什么话说?」 夜郎王:「都是亲戚,碰上了若不打招呼岂不失礼。」 端和:「可你怎么没跟我说?」 夜郎王脸色微沉:「这样的小事也需跟公主汇报不成。」 端和一见他的脸色,立马软了:「大王莫多想,妾身并无他意,只是妾身跟阿十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姊妹,知道她进宫来,就想寻她说话,不想大王倒先碰上了,却不跟妾身提,日后见了阿十提起此事,妾身不知,岂非不妥。」 夜郎王:「既是你的姊妹,该当府中设宴好好款待才是,你们姊妹也可一处里说说梯己话,回去便让管家请过来吧,你我即将回夜郎去了,你们姊妹也该好好聚一聚。」 端和为难的看着他,自己不过随口一说的,她跟阿十从小斗到大,说冤家还差不多,哪来的什么姊妹情深,就算自己不计前嫌,下帖子请她,阿十也只会无视,断不会来赴宴的,那丫头傲气的很,从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可自己前头的话都扔出去了,这会儿再让她收回来岂非没面子,更何况,大王这也是替自己着想,若自己不领情,岂不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左右都不是,正为难呢,皇后开口道:「这两日宫中事多,本宫有些忙不过来,便接了阿十过来,让她帮着本宫料理些杂事,一时半会儿的回不去谢府,这设宴还是免了吧。」 端和听了暗暗松了口气:「那等阿十忙完了回去再说。」说着看向夜郎王:「大王也听见了,实在不巧,也不能因为我们姊妹叙话就耽搁了娘娘的大事。」 夜郎王目光闪了闪:「自然正事要紧。」 皇后见周喜进来,问道:「出宫了?」 周喜儿:「奴才一直送到了宫门外,眼瞧着上了马车方才回转。」 皇后点点头:「这就好。」 周喜儿:「说起来,公主还真是糊涂,而且怎么夜郎王说什么听什么,连点儿公主的体面都不顾了,一味的讨好做小伏低,哪有半分公主的样子,如今可还在咱们大晋呢,等以后到了夜郎怎么办,奴才可听说夜郎王后宫储了不少美人呢。」 第55章 皇后:「道儿是她自己选的,好歹对错也怨不得旁人,这个我倒不担心,我是担心夜郎王对阿十的心思,只怕不会轻易丢开,大军出征的当口,万万不可出岔子。」 周喜儿:「就算夜郎王对阿十小姐贼心不死,可如今阿十小姐已跟睿王殿下定了婚事,夜郎王也已娶得了端和公主,他不死心还能做什么,况且,阿十小姐对他可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奴才瞧得真真儿,阿十小姐那个脸色恨不能躲得远远,况且,以阿十小姐的性子,断不会跟异族有什么牵扯,主子多虑了。」 皇后点点头:「阿十这丫头虽贪玩,可大事上从不糊涂。」 周喜儿:「那可是,阿十小姐捐了嫁妆做军饷,这事儿可都传遍了,还有谁不知道,若没有阿十小姐起头,那些朝中的大臣,别看吃花酒寻乐子舍得掏银子,真让他们捐些出来,难着呢,如今阿十小姐捐了嫁妆,他们你若是再装聋作哑,侍郎大人也不能答应。」 皇后嗤一声笑了:「八叔自来个不吃亏的,阿十的嫁妆都捐了,别人怎么也得陪着。」说着叹了口气:「这刚太平了十年,北狄又起兵作乱,这一闹腾,不知多少人家要妻离子散呢,老百姓就望着太平,谁乐意打仗啊,可太平怎么就这么难呢。」 皇后话音未落就听外头皇上的声音传来:「大白天的皇后怎么唉声叹气的。」 皇后忙站了起来,刚迎到门口,皇上已经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睿王跟八叔,两人给皇后行礼,皇后不禁开口道:「大军即将开拔,皇上这几日连用膳的时辰都一再往后错,怎么这会儿得了闲。」 皇上:「若信着忙且忙不完呢啊,只不过,朕也的体恤下臣,自打阿彻一进承极殿,听说阿十进宫来了,皇叔与谢侍郎心里都跟长了草似的,一个劲儿往外瞧,心不在焉的,哪还有心思议事啊,朕瞧着不忍,干脆顺着他二人的意,来皇后这里会佳人来了,虽说咱么老夫老妻了,比不得他们青春年少,可皇后也不能嫌弃朕。」 虽自打入宫,二人之间相敬如宾,似这般轻松说笑的时候极少,而且,皇上这一句老夫老妻实在说到了皇后的心坎了,这是皇后藏在心里多年的念想,想着他们不是帝后而是夫妻,像那些千千万万的寻常夫妻一般相亲相爱,冷暖相依。 心里存着这个念想,皇上这一句老夫老妻听在耳里,实在窝心,忍不住看了皇上一眼,私心里猜度着这句话是不是他的无心之语。 谢渲自是知道大侄女对皇上的心思,不禁暗暗叹息,这丫头还真是个死心眼,不过,他们谢家的人哪个不是死心眼的,莫不是认准了一个就是一生一世。 不过,自己媳妇儿哪儿去了,不是跟阿十来坤宁殿了吗,想着忙左右找了找,正瞧见玳玳手里搬着一摞书颇费劲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谢渲急忙过去接了过来,忍不住数落她:「怎么搬这么多书,累坏了怎么办?以后不许拿这么重的东西知不知道?」 说的玳玳脑袋垂着跟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皇后都忍不住道:「八叔的家教当真严格。」 若是别人被侄女当众这么调侃,怎么也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谢渲这人自打生下来就不懂什么叫不好意思,脸皮厚的很,把自己媳妇儿扶进来才道:「娘娘谬赞了。」皇后愣了愣,继而笑了出来。 睿王:「阿十呢,怎么也不在?」 玳玳这会儿抬起头来道:「阿十去东宫寻太子玩去了。」 睿王躬身:「皇上,皇后娘娘,臣告退。」说着专转身要走,皇上好奇的叫住他:「皇叔是去东宫还是回睿王府啊?」 睿王:「回禀皇上,先去东宫,再回睿王府。」撂下话快步去了,那脚步怎么看都像急不可待。 睿王刚走谢渲也带着媳妇儿走了,知道睿王就算去东宫把人逮着也不会回坤宁殿了,眼瞅大军即将开拔,他跟阿十在一起没多少时间了,虽说看着自己疼大的妹子跟别的男人相亲相爱的,心里酸的很,如今分离在即也该给他们些独处的时间。 睿王进来的时候,阿十正在摆弄小粘糕给她的新玩意,是一把精钢袖弩,戴在手臂上上试了试,轻便趁手,比自己先头那把小弓可好多了,而且弓箭不好随身携带,这个却可以戴在胳膊上防身。 阿十爱不释手的摆弄了半天,不禁道:「这个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太子:「这有什么难的,是我绘了图样,让造办处的工匠做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阿十点点头:「喜欢,还是我家小粘糕好。「说着走过去,在他脸上啪嗒啪嗒就亲了两口。 太子脸一红:「阿,阿十,你干嘛亲我?」 阿十噗嗤一声乐了:「亲两口怎么了,瞧你这脸都红。看起来我家小粘糕真长大了,都知道脸红了,来,我瞧瞧亲哪儿了,我瞧瞧啦……」 太子死活不让她看,来回的躲,阿十偏要看,两人你追我躲的好不热闹,睿王一进来就瞧见瞧见这幅情景,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咳嗽了一声。 两人侧头,正瞧见睿王站在门边儿上望着自己,那张脸要多黑有多黑,阿十猛然清醒过来,貌似睿王是个醋缸,瞧见这一幕还了得,忙松开小粘糕,很是狗腿的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是来接我的吗?那走吧。」到了院子里,阿十对太子挥了挥手臂:「小粘糕这个我很喜欢,回头姑姥姥给你寻几样好玩的东西送你,你等着。」 第56章 太子没吭声,只是站在哪儿看着睿王牵着阿十走了,出了东宫,阿十站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睿王牵过她的手:「看什么呢?」 阿十:「看小粘糕呗,我总觉着小粘糕跟过去不一样了,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可有意思了,天天缠着我问东问西的,像个小话痨,后来越发越没趣儿,明明还是孩子,却成了小老头,瞧着都叫人心疼。」 睿王:「他这么大正是走心思的时候,古怪些也没什么,况,他是储君,自当沉稳,若真是个话唠才麻烦。」 阿十想了想,小粘糕这么大的男孩子,自己还真没见过,自己的记事之后,哥哥们就都大了,哪怕最小的八哥九哥也都是大人了,所以自己根本没机会接触这个年纪的男孩,除了小粘糕。 正想着,忽然身子腾空被抱了起来,阿十一惊下意识圈住他的脖颈:「你做什么?」 睿王把她抱到车里,不等阿十再问,便俯身过去亲在那张自己想了整整一天的小嘴上,唇齿纠缠,半晌才放开她。 阿十喘了两口气:「你,你怎么了?」 睿王:「阿十,你猜刚我跟皇上在承极殿议事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 阿十:「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哪儿知道你想什么啊?」 睿王:「我想的是你,满脑子都是你,连皇上说了什么都没记住,看在我这么想你的份上,阿十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阿十:「表示什么?」 睿王:「亲我,就像刚才在东宫亲阿彻那样。」 阿十不免有些心虚:「你,你都看见了?」 回答她的是睿王凑过来的脸,阿十亲了两口,却给睿王一把揽在怀里,亲上了小嘴,这一次比刚才要激烈,阿十再迟钝也知道这家伙吃味儿了。 忍不住道:「你,你不会连我侄孙子的醋都吃吧,而且小粘糕也是你孙子辈,吃孙子的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死。」 睿王「阿十,我上次在郊外说了什么你都忘吗?」 阿十装傻:「什么话?」见他目光危险,忙改口:「哦,想起来了,你说不许我跟哥哥们太过亲近对不对,虽然很没有道理,但我还是照做了啊,可是阿彻跟哥哥们不一样,他年纪小,还是个小孩子呢。」见睿王看着她忙道:「我知道了,以后跟小粘糕也不要过于亲近。」 睿王叹了口气:「阿十,大军即将开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没多少了,你还要提别人吗?」 阿十刚想说小粘糕不是别人,却想起他就要走了,不免勾起离愁别绪来:「好,别说别人。」然后扑进他怀里,半晌才道:「早知道,在南越的时候不躲你就好了。」 睿王低头看她:「躲了也没用,阿十你是我的,上天入地都是我的。」 大军开拔的前一晚,谢洵邀睿王过府吃酒,顺便商谈一下随军商队的事儿,谢洵住的院子跟阿十比邻,其实这些年他很少在这里住,不是各处跑就是住在荣昌号,偶尔才回来,便邀朋友吃酒也不会在谢府。 如今邀了睿王过来,傻子都知道不过是借口罢了,谢洵本来还想使坏逗弄逗弄自己这个妹夫,却忘了睿王的性子,一进来就问阿十。 谢洵忍不住道:「我说你好歹也得做做样子吧,你跟阿十可还没成亲呢,这么着见面名不正言不顺 ,要不然我也会在这儿讨嫌了,有件事儿的提前说,我家阿爹阿娘一早就交代了,让我在这儿看着,你若惦记着撇开我跟小阿十独处就甭想了。」 睿王看了他一眼:「九哥想要什么?」 谢洵嗤一声乐了:「我就说我谢洵的妹夫哪能连这点儿事儿都不明白呢,上道,听说你睿王府的酒窖里藏着几坛仙人醉?也不瞒你人找我专门踅摸这酒,开出的价格令我实在动心,之前寻了好些年都未寻到,不想睿王府竟有,不知妹夫可否割爱匀我一坛子如何?」 谢洵话音刚落就听阿十的声音传来:「不成,九哥却别处寻,不许打睿王府酒窖的主意。」 谢洵抬头用十万分不满的目光瞅着他妹子:「我说小阿十,你这手伸的也太长了,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当了睿王府的家不成。」 阿十小脸微红,却仍道:「你管我,总之那仙人醉不能给你。」 谢洵:「既如此,那就别怨九哥讨嫌不长眼色了。」说着一屁股坐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那意思很明白,没有仙人醉就当定了碍眼的。 睿王:「九哥若想要仙人醉,今日可去王府酒窖中取。」 「今日?」谢洵愣了愣继而明白过来:「你是想用这个由头支开我。」 睿王并不否认:「只今夜可取,除了仙人醉,我那酒窖之中还有几样好酒,九哥可一并拿走。」 谢洵哈哈笑了起来:「妹夫这可是明目张胆的贿赂我这个大舅哥呢。」 睿王:「九哥不愿意接受贿赂吗?」 谢洵站了起来:「谁说不乐意,我可是商人,这样的好事儿岂能错过,得了,瞧瞧小阿十那脸色多嫌弃,九哥就不讨嫌了,去睿王府走一遭去。」说着转身走了。 阿十侧头看向睿王:「你怎么把仙人醉给九哥了?我才尝过一次呢。」 睿王点了点她:「小酒鬼,上次吃了一口就醉了半日,还惦记着呢,其实我师傅酿的最好的酒并非仙人醉,等我从北疆回来,带你去拜见师尊,到时候可去我师傅的酒窖瞧瞧。」 第57章 阿十眼睛都亮了:「真的吗,你会带我去你的师门?」 睿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我既已成亲自然要拜见师尊。」 阿十不免有些紧张:「那,那你师傅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睿王见她那样儿忍不住笑了:「我倒不知这世上的还有不喜欢我家小阿十的,我记得老爷子第一次见了你回来就让皇上下旨赐婚了。」 阿十:「老爷子跟你师傅不一样,你师傅是世外高人,听我八哥说这些世外高人性子都有些古怪,一般最得意的弟子都是要给自己当女婿的,这便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是不是有个美丽温柔的小师妹?」 睿王点点头:「阿十怎么知道我有个小师妹?你八哥说的?」 八哥自然不会这么神通广大,其实前半截是八哥说的,后半截是从玳玳那些话本子里瞧来的,大多故事都是如此,很牛的江湖门派收了许多弟子,最厉害最得意的一个弟子必然会跟掌门的女儿,美丽温柔的小师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后再穿插些江湖恩怨什么的,师兄家里不满意这样的儿媳妇,另选了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然后逼迫两人分开,其中这位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对哪个小师妹极尽迫害之能事,最终引发了男人的怒火抛了荣华富贵身份地位跟小师妹浪迹天涯双宿双飞。 这么想来,自己貌似就是那个门当户对注定要当炮灰的千金小姐。 想到此,顿觉酸气上涌,瞥着他:「你真有个小师妹啊。」 睿王听出她话里的酸味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刚还说你是小酒鬼呢,这么会儿怎么就成小醋缸了,我是有个小师妹不过早已嫁了,嫁的是我的小师弟,我那小师侄都八岁了。」 阿十愣了愣:「孩子都八岁了,怎么可能,不说是你的小师妹吗?」 睿王:「小师妹跟我师弟一般大,只比我小一岁,孩子八岁了有什么奇怪的,你不嫌烦的话,我给你说说我师门的事。」 阿十:「怎么会嫌烦,我小时候还想过跟七哥一样去拜师学本事呢,可我阿爹阿娘死活不同意,说我一个姑娘家不能到处乱跑,磨了好些日子,爹娘都不应,末了只能作罢。」 睿王好笑的摇摇头,之前自己虽极少回京,可谢家的事儿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谢家跟皇家既是姻亲又走的近,谢家老八老九还是皇上的伴读,谢家的事自己不想知道也难,尤其谢家求女的事儿,当年可是闹得人尽皆知,老国公连得了九个儿子,可谓人丁兴旺,不知多少世家大族都瞧着眼热呢,偏偏老国公不满意,求神拜佛的想要个千金,折腾了好些年终于得偿所愿生了个闺女,简直当得了个活宝贝一样,哪舍得她去拜师学艺啊,自是不会答应的。 不过,这丫头的性子还真不是那些深宅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她鲜活灵动跟那些木呆呆的闺秀不一样,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丫头在校场的英姿,那时他便想等天下安定,两人策马大江南北该是何等快事。 想到此,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你想听,我便给你讲讲我的师门,今夜月色极好,咱们上去说。」说着不等阿十反应过来,揽着她纵身跃上房顶。 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下的冬儿,冬儿抬头看了看房顶上旁若无人的两人 ,只得在廊下坐了,心里琢磨她们家小姐这婚姻还真是一波三折,先头是因国公爷夫人还有少爷们太挑拣,哪家的子弟都瞧不上,如今好容易有个都通过,跟小姐也情投意合睿王殿下,眼瞅着就成婚了,狄人却又做乱,狄人大军临城,睿王殿下不得不带兵出征,这一走没有一年是回不来的。 也就是说小姐的婚事还得往后推一年,更何况战场凶险,万一……想着忙摇摇头,不会的,睿王殿下如此喜欢小姐,肯定会平安归来。 阿十倒是没有冬儿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担心,她颇认真的听着睿王跟自己说师门的事,老顽童一般的师尊,年纪最小却一本正经的小师弟,还有温柔可亲的师妹,那样生动有趣的生活跟她想的不大一样,却令她很是向往。 不禁道:「怪不得你以前都不大回京呢,原来外头比较有趣。」 睿王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发鬓:「我却有些后悔,若我常在京城,你八哥九哥正随皇上在太学伴读,有些来往,说不定便可瞧见你了。」 阿十听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可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才几岁,就算你看见我又如何?」 睿王:「阿十,如果可能我恨不能从你一出生就守着你才好,免得错过了这许多年。」 阿十脸一红:「你这甜言蜜语说的倒是越发顺溜了。」 睿王:「并非甜言蜜语。「 阿十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轮廓映的越发清晰俊美,他眸光中沉了浅淡的星光,闪闪烁烁,仿佛承载着千言万语,但最终都化为一片莹莹的璀璨,眼底的深情与不舍仿佛即将满溢而出。 阿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想错过,便好好珍重自己,我等着你回来娶我。」 睿王握住她的手:「好。」 离别在即,时间匆促,仿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隐约听见号角声,睿王低声道:「阿十,我该走了。」 阿十点点头:「我去送你,我阿爹当年出征的时候阿娘都是亲自送的。」 睿王正想拒绝,听见下面谢渲道:「这丫头拧的很,她决定的事谁说也拦不住,她既要送你就让她送吧,我谢家的人不怕抛头露面,只要小阿十能高兴就好。」 第58章 睿王揽着阿十跳下来看向谢渲:「在下出征这段日子就有劳八哥照顾阿十了。」撂下话看了阿十一眼,大步而去。 阿十要跟上去,被谢渲一把拽住:「既要去送他,自然要把他迷得七荤八素,让他时时都惦记着你,如此才会尽快得胜归来,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梳洗打扮,八哥在府外等着你。」 阿十忙应一声跑了,谢渲摇摇头,这丫头还真是,先头不开窍,也让人着急,这一开窍了更让人担心,狄人可是一场恶仗,睿王这一去当真是吉凶未卜,想必睿王自己也知道,才会推迟了婚事,只不过,若真有个万一,这丫头用情至深,只怕…… 得了,仗还没打的,自己就别吓唬自己了,以睿王的本事,这一仗即便艰苦也必会大获全胜。 帝都城外三军排成偌大的方阵,兵山将海之中旌旗在飒飒秋风中无边无际,当头一杆大旗下一身玄盔铁甲的大将军,俊美的五官坚定的目光立在晨光中威风凛凛,正是如今带兵北征的大将军王睿王殿下。 不一会儿城门处天子所乘御辇随着一排排的黄门小太监打的黄罗伞盖迤逦而出,到了近前,大总管王德顺扶着皇上下了御辇。 睿王肃手致地:「请皇上恕臣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臣慕容羲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睿王一语既落,后头的兵士齐刷刷致礼高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军齐呼,摇山振岳一般。 皇上上前一步扶起睿王:「皇叔是我寡人的皇叔也是我大晋的大将军王,此去北疆必会旗开得胜,庇佑我大晋万万年太平。」 王德顺端了御酒过来,皇上亲自执壶倒了三盏酒,第一盏酒敬了天地。端起第二盏开口道:「这一盏敬皇叔此去大破北狄旗开得胜,北疆的百姓就交给皇叔了。」 睿王举起酒盏:「臣必不负圣上所托。」仰脖干了。 端起第三盏酒高高举起:「这一盏敬将士们,敬你们为了我大晋的百姓舍生忘死奋勇杀敌,待你们得胜归来,朕在承极殿为将士们庆功,寡人再与将士们不醉不归。」 将士们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摆摆手看向睿王:「皇叔,朕候着你的好消息。」 睿王点点头往城门出望了一眼,不尽叹了口气,她不来也好,阿十这丫头瞧着性子坚强,到底是个姑娘,经不住离别的场面,她若来了,若忍不住哭起来,自己不定多心疼呢,三军之前自己身为主帅,万不可失态。 只不过临走不能再瞧她一眼,心里总有些黯然,正要上马,忽旁边的侍卫道:「王爷,王妃来了。」睿王蓦然转身,就见城门处跃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马上的小丫头穿着一身艳红的骑装,美丽的身影如一道惊鸿,转瞬到了近前,跳下马,抬头望着他:「对不住,来晚了,好在赶上了。」 一张笑脸在朝霞里美的惊心动魄,那双晶莹的水眸莹莹然望着自己,万语千言尽诉其中,却没有令自己担心的难过。 睿王忍不住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却终意识到不妥,收了回来:「你怎么来了,不说不让你来的吗。」 阿十:「虽不能随大将军王出征杀敌,但阿十至少能暂时充当一下马前卒,为大将军王牵马坠蹬。」说着牵了大黑过来:「大将军请上马。」 睿王想起两人之前说的玩笑话,不禁莞尔,这丫头倒记的清楚,轻笑了一声,翻身上马,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等我。」策马去了。 直到大军浩浩荡荡去远了,阿十紧绷着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忽的纵身骑上小白追了出去,皇上一愣刚要叫人拦她,谢渲道:「臣去瞧瞧。」上马去了。 兄妹俩不一会儿就跑没影儿了,皇上不禁摇头:「刚看这丫头表现的如此大度,朕还说她长大了呢,闹半天是装的啊。」 王德顺低声道:「阿十小姐才多大,又跟皇叔两情相悦,乍一分离自然受不得,别说阿十小姐就是皇叔刚才都差点儿……可把奴才吓了一跳,不过,就奴才瞧,能生出阿十小姐这样的巾帼不让须眉的,也只有国公府了。」、 皇上点点头:「谢家确不亏世代簪缨之家,其实皇后当年也不差的。」 王德顺道:「那可是,奴才可见过娘娘当年随着国公爷打猎的英姿,虽不如阿十小姐能三箭中靶,却也是百步穿杨,世族千金里没有能跟娘娘匹敌的。」 想起以前,皇上不免微微叹了口气:「终是朕的不是,这些年在宫里委屈她了。」 王德顺心里知道,皇上跟皇后娘娘当年貌似有个心结没解开,所以这么多年始终留着个疙瘩,不能算冷落,却也算不得恩爱,只是帝后之间的事儿,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插手的,故此躬身不语,不过皇上刚那句话倒是,虽说母仪天下之尊是这世上万千女子做梦都想得到的尊荣,却不包括谢家,谢家的人都不在乎名利地位,若当年不是皇后娘娘执意入宫,便是太上皇亲自开口,只怕国公爷也不会答应。 说起来,这情之一字真不知是好是坏。就如阿十小姐这样的性子,一遇上情爱,不一样糊涂吗,刚才装的那般大度,人一走就挺不住了,便追过去能追多远,还能追到蒲城不成。 若是可能阿十是真想追去蒲城的,可是小白累了,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反正一直跑到了小白停下不肯跑了,才不得不停下。 第59章 跳下马,见前面一条小溪清清亮亮的,溪边还有些未枯的青草,遂摸了摸小白:「对不住小白,累了你,去吧。」 小白在她手上蹭了蹭,踢踢踏踏的跑了过去,不禁道:「果然还是当马好,没那么多离愁别绪,有吃有喝就能欢喜。」 谢渲在后头听了忍不住好笑:「你要是真当了马,等你夫婿得胜回来上哪儿找媳妇儿去,难不成跟匹马拜堂成亲啊。」 阿十嘟嘟嘴:「人家随便说的而已,哪能当真了,八哥怎么跟来了。」 谢渲:「我可答应你夫婿,好好照顾你,你这一撒欢跑了这么大老远,我要是不跟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回头让八哥怎么你夫婿夫交代。」 阿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八哥,之前我也想的好好,觉得自己不应该想那些离不开男人的女人一样,男人一走就黏黏糊糊哭哭啼啼的,我告诉自己我是谢阿十,我不能哭,不能难过,我该高高兴兴的送他出征,就像娘当年送爹一样,这样他才不会担心。」 说着瘪瘪嘴:「可我做不到,八哥,我难过死了,我就是想哭怎么办?」 谢渲坐在她身边,把她揽在怀里:「哭吧,这里荒郊野外的,你哭多大声也没人听见,八哥保证不告诉别人。」 阿十扎进他怀里唔唔的哭的异常伤心,哭的谢渲心里酸酸涩涩的难过,这丫头长这么大,那禁过这样的离别,谢家人口众多,可年节儿的也会齐聚一堂一个都不少,这丫头从小在这样的家里长起来,是谢家最重情的一个,所以即便七哥在外游历也会三五不时给这丫头捎封信回来,免得这丫头记挂。 更何况,她初尝情滋味,又跟睿王两情相悦,正在情热之时乍然离别,今天在城外能做的那样好,已经很是难得了,毕竟小阿十才十六。 哭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声息,谢渲狐疑的低头看了看,见小丫头哭着哭着竟在自己怀里睡着了,想她昨晚上一夜未睡,一早上又折腾到现在,不睡着才怪。 等后头的马车跟上来,小心的抱她上车,这么折腾都没醒,可见困狠了,只不过睡得却并不安稳,睡着了还一抽一抽的伤心呢。 一直抱回了谢府,怕她醒来之后又难过,便放到了阿娘屋子里。 王氏夫人,叫丫头绞了湿帕子过来,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心里疼的不行:「早知道,当日不定下这门亲事就好了。」 老国公哼了一声:「当初是谁天天逼着我给这丫头找女婿的?这会儿后悔晚了吧。」 王氏夫人:「我哪儿知道狄人会作乱啊,你这话倒来说嘴了,当初不是你说睿王这也好那也好,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婿,如今倒来埋怨我了。」 谢渲嘴角抽了抽:「那个阿爹阿娘,你们再吵下去,可就把阿十吵醒了,她好容易睡着,若是醒了又该难过了。」 老夫妻彼此看了一眼,忙住了嘴,王氏夫人小声道:「不是我要跟这老东西吵,是这老东西非要跟我吵。」 谢渲扶了扶额:「阿爹阿娘,我知道您二老是心疼阿十,可也不用一心疼阿十就后悔定亲的事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十大了,自然要嫁人的,难道还能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况且,她跟睿王是既定的缘分,您二老还不知道吧,阿十跟睿王在南越就相识了,睿王寻了阿十数月,回来才知道竟是太太上皇给他定下的王妃。」 国公爷恍然大悟:「我就说那小子盯着阿十的眼神不对劲儿,跟狼崽子盯着嘴边的肉似的。」 谢渲一口茶喷了出来:「您老这是什么话,睿王若是狼崽子,太太上皇是什么。」 国公爷:「打个比方而已,这么较真儿做什么,更何况,老爷子自己也疑心呢,不明白他家冷冰冰的老五怎么忽然就开窍了,原来两人在南越就见过了,这么说还真是天定的姻缘。」 王氏夫人:「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们出去吧,别吵这丫头,让她多睡会儿。」 父子俩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出来,估摸着里头听不见了,国公爷才叹了口气:「你也瞧见这丫头的样子了,如今我倒不怕别的,就怕真有个万一,岂不要了这丫头的命吗 。」 谢渲:「老九跟着大军一块去了,您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国公爷点点头:「朝堂这边儿得盯着些,如今带兵出征的是我谢家的女婿,若是哪个混账敢趁机作乱,甭管是谁,直接下狠手掐了,我谢府这些年不理事,却不代表好欺负,去吧。」 阿十醒过来眨眨眼,自己怎么会在爹娘的屋里,她坐了起来,记得自己骑着小白跑了老远,然后八哥来了,她在八哥怀里哭着睡着了,怎么一醒过来就回谢府了,还是爹娘的屋子。 正纳闷呢就瞧见阿娘走了进来:「醒了,你这一觉可是睡得好,天都黑了,睡到这会儿,夜里只怕睡不得了。」说着坐在炕边儿上。 阿十一下子扑进她娘怀里:「阿娘你当初送阿爹出征的时候不难过吗?」 王氏夫人顺了顺她的头发:「傻话,这只要搁在心里的人,哪能不难过呢,只是难过也不能漏出来罢了,男人们出去打仗是保家卫国,咱们女人不能上阵帮忙,至少不能拖累他们不是,若哭天抹泪的舍不得,男人们放心不下难免挂念,那战场上刀来剑往的,可是分不得心,倒不如让他们放心的去。」 阿十:「我,我不如阿娘,我心里难过极了,我担心他,刚我骑着小白真想跟着他去,可又知道不能胡闹,而且,他刚走我就开始想他了怎么办?」 第60章 虽说前头瞧着两人情投意合的,可也未想短短十日这丫头就对睿王用情如此之深,又转念一想,这男女之间彼此喜欢跟日子长短有什么干系,尤其她们谢家的人,只要看对眼上了心就是一辈子。 想到此,王氏夫人微微叹了口气:「那就在心里想吧,想着想着他就回来了。」 阿十忽道:「阿娘那时候怎么熬过来的。」 王氏夫人:「娘那时给你阿爹做鞋,做好了托叫人捎给你阿爹,等你阿爹回来未穿的鞋子装了一大箱子,够穿好几年的了。」 阿十脸色黯然:「可是阿十笨啊,不会做鞋。」 王氏夫人:「阿娘就是这么一说,又没让你做鞋,你若腻烦了,让你八嫂陪着你去戏园子里看戏去书楼听书消遣消遣,过些日子就好了。」 阿十点点头,忽看了看窗外:「阿娘,你说他现在走到哪儿了?」 王氏夫人怕这丫头一发疯跑出去,忙道:「我让丫头备了热水,快起来沐浴,瞧瞧你这张小脸哭的皱巴巴的,一会儿你大嫂过来,瞧见你这样可又该说你了。」 阿十一听大嫂要过来,忙一咕噜爬起来:「我这就去沐浴。」下地跑了出去。 王嬷嬷笑道:「还是这个灵验,一提这丫头就怕了。」 王氏夫人:「老大家的性子板正,其实最疼这丫头了,只不过,这丫头以前不开窍让人着急,这一开窍更让人担心了。」 王嬷嬷:「主子担心咱们姑爷,老奴瞧着您不用担心,咱们姑爷当年才十六就大破西戎,生擒了西戎王,大将军王的威名大晋何人不知。」 王氏夫人:「你不知道这北狄与西戎不同,而且你忘了,那天咱们在大佛寺。」 王嬷嬷低声道:「主子说您求的那个签不大吉利。」 王氏夫人:「岂止不吉利,是下下签大凶之兆啊,那天从大佛寺回来,我这心就悬着呢,怕应在这上头。」 王嬷嬷:「这求签也不一定就准的。」 王氏夫人:「话是这么说,到底放不下心。」 王嬷嬷:「可阿十丫头落生时请高僧批过八字的说是一生富贵夫妻和美子孙满堂的好命格。」 王氏夫人:「这倒是,若论这丫头的命,不该有凶兆啊,得了,事已至此也不是咱们能改的,往好里头盼着就是,对了,这事儿万不可叫这丫头知道,这丫头如今心里正放不下,听了这个说不准真跑去了蒲城,那蒲城可不是南越,正打仗呢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嬷嬷:「您就放心吧,那天在大佛寺阿十小姐尽顾着玩了,根本不知道求的什么签。」 不说主仆俩这费心瞒着,再说阿十,洗了个热水澡觉得舒服了许多,或许因哭了一场,发泄了出来,这会儿也不觉得像早上那么难过了,而且,她也想明白了,阿娘说的是,既不能拦着就努力想他呗,这都是他欠自己的债,自己一天一天的全部记下来,等他回来连本带息的还给自己。 玳玳得了丈夫婆婆的托付,一连几天拖着阿十出来,不是去戏园子就是去书楼,玳玳自己倒是玩的很高兴,可阿十却有些兴致寥寥。 这天被八嫂拖来了书楼,刚坐下,就听玳玳道:「阿十,你瞧今儿倒是碰上了熟人,不说就回夜郎去了吗,怎么还有兴致来听书?」 阿十顺着往楼下一看,正瞧见夜郎王跟苏盛兰走了进来,阿十皱了皱眉,有心想拉着八嫂走,可这会儿下去岂不正跟他们打了对头,虽说阿十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搭理他们,可以苏盛兰的性子,绝不会消停,阿十就不明白,自己跟苏盛兰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从小这丫头就专爱跟自己过不去,装腔作势的耍阴招儿,手段还非常之白痴,自己每每都懒得理会她。 可越不理会苏盛兰越来神儿,更要事事都要跟自己比较,阿十实在想不明白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有什么可比的。 想到此,身子略往帐子后靠了靠,希望苏盛兰别看见自己,苏盛兰是没瞧见,夜郎王倒是眼尖,抬头看了看,略侧头在苏盛兰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玳玳小声道:「她们上楼来了,瞧意思是看见咱们了像是过来打招呼的。」玳玳话音刚落,那两人已到了跟前。 苏盛兰:「夫君说瞧见阿十了,我还不信呢,想着睿王殿下刚带兵出征,阿十你这不得相思成灾啊,哪有心思跑出来寻乐子呢,不想还真是阿十,看起来外头说睿王殿下跟未来的睿王妃如何的两情相悦难舍难离的,都是胡说的,这瞧着哪有半分相思成灾的样儿。」 阿十冷冷看着她:「苏盛兰既知道我这会儿心情不好,就躲远点儿,别跑过来寻不自在,我跟你不熟,别有事儿没事儿套近乎。」 阿十几句话说的苏盛兰脸色陡变,指着阿十:「你,你说什么?」 阿十:「我跟你不熟,别有事儿没事儿跑来套近乎,慢走不送。」 珍珠见公主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上前一步:「放肆,敢跟公主如此说话,还有规矩吗?」 玳玳哼了一声:「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婢插言了,这又是什么规矩?」 珍珠抬手指着阿十:「我,我,她,她欺负我们家公主,我看不过去……」话未说完就听啪一声,冬儿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珍珠脸上,顿时珍珠半边脸就肿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敢指我家小姐,这一巴掌算本姑娘教教你规矩,不许拿手指着主子懂不懂。」 第61章 珍珠捂着脸,见冬儿凶神恶煞一般,顿时怂了,往后退了一步,委屈万分看向夜郎王:「大王,您跟奴婢做主。」 冬儿听见忍不住笑了起来:「珍珠我记得你是苏家的丫头吧,这才几天儿怎么就另投了主子,你这当着你家公主就跟驸马爷眉来眼去的,你们公主府的规矩,可真叫人开眼了。」 冬儿这几句话苏盛兰顿时警觉,回身瞪向珍珠,珍珠意识到露了底忙道:「公,公主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奴婢跟大王,跟大王没什么,真的。」嘴里说着,身子却不由自主躲到了夜郎王身后,明显是寻求庇护,那一副柔弱可怜备受欺负的样子,瞧着都叫人心疼。 阿十忽觉心里的气消下去不少,这苏盛兰是个蠢人,连她的丫头都能欺到头上,自己跟她计较什么,站了起来:「看起来公主的家务事得料理料理,阿十就不打扰公主了,告辞。」拉起玳玳就要走,却听夜郎王开口道:「请留步。」 阿十停住脚看向他:「驸马爷还有何事吩咐?」 夜郎王:「明儿本王就回夜郎去了。」 阿十:「那在下祝夜郎王一路顺风了。」 夜郎王:「本王更希望听到后会有期。」 阿十:「那夜郎王恐怕要失望了,在下倒想说后会无期,告辞。」 姑嫂俩上了车,玳玳才道:「这夜郎王明显对你贼心不死,你可得小心点儿,这人可不是东西,刚成亲才几天啊,就跟珍珠不清不楚的,这还是在京城呢,等回了他的夜郎还不知什么德行呢,这么一想,我倒有些可怜苏盛兰了,苦日子在后头呢。」 阿十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八嫂你变聪明了,这个都能瞧出来。」 玳玳不乐意了:「这么明摆着的事儿都瞧不出来,你当我傻啊。」 说实话阿十以前还真觉得她八嫂有些傻,不然能让八哥给哄来当媳妇儿吗,可今儿忽然发现,说不定自己看走眼了,八嫂不是傻是大智若愚。 玳玳给她看毛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不是沾了瓜子皮,不然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阿十噗嗤笑了:「八嫂你还真是个活宝。」 玳玳:「可算笑了,这几天看你板着一张脸,我这心里都跟着你难受,笑了就好了,家里就放心了。」 阿十忽道:「八嫂你会做鞋吗?」 「做鞋?」玳玳愕然看了她一会儿, 伸手摸了摸额头:「阿十你不是发烧了吧,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阿十拉开她的手, 琢磨自己是有些傻了, 她八嫂除了会捣鼓些香膏香饼子, 别的想都甭想,哪会做鞋啊, 想到此, 摇摇头:「我还是去找大嫂吧,大嫂的针线最好。」 玳玳一听不乐意了:「做鞋而已简单,你若想学, 我教你好了。」 阿十:「八嫂真会, 我怎么不知道。」 玳玳:「你忘了我可是神医谷长大的,神医谷里都是男弟子我师傅也没娶师娘, 算起来就我一个女的,缝缝补补的除了我也没别人指望了,你别瞧我医术学的寻常,针线却不差。」 阿十半信半疑:「我怎么没见八嫂做过针线啊。」 玳玳:「先头我也想做来着,可你八哥说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这些针线活我都做了,府里针线房里的绣娘就没事儿干了, 那些绣娘都是靠着这份差事养家活口呢,若是没事儿干差事也就没了。」 阿十觉得这理由十有八九是八哥想出来糊弄八嫂的,反正八哥糊弄八嫂也不是一两回了,谢府, 大哥大嫂的承恩公府,可都有针线房,可也没见阿娘跟大嫂闲着啊,其实府里的针线房做的大都是丫头小厮的四季衣裳,主子的衣裳鞋子轮不到她们做的,大都是屋里的丫头婆子,就像冬儿的针线就比那些绣娘都强呢,对啊,有巧手的冬儿啊,自己何必舍近求远呢。 而且,既然八哥不让八嫂做针线,必然有八哥的道理,哪怕是歪理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小姑子管,想到此,点点头:「八哥说的是,为了绣娘别丢差事,这针线八嫂就别动了。」 可玳玳转过天来寻阿十的时候,发现堆了满炕的布料,阿十正跟冬儿商议着用那块做鞋面子呢,那块做鞋帮子,怎么做鞋底子,完全一副要亲手做鞋的架势。 玳玳不禁道:「阿十你昨儿在车上不是跟我说不能做针线的吗。」 阿十:「八嫂本就会而且也已经嫁给了八哥,自然不用做,可阿十还没嫁呢,大嫂说若是不会做针线,以后嫁了别人要笑话的。」 玳玳奇怪的道:「你会在意别人笑话你?」 阿十:「以前是不在意,以后说不准就在意了,八嫂来寻我做什么?」 玳玳:「你怎么忘了今儿是夜郎王回国的日子,虽已成礼,今儿才算公主远嫁的正日子,太子亲自送嫁,听说街上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咱们也去瞧瞧呗。」 阿十摇摇头:「苏盛兰嫁个人都折腾好几回了,又什么热闹可看的,我还得在家做鞋呢,而且,我跟苏盛兰昨儿才吵了一架,今儿若是让她瞧见我,岂非又要不痛快,我倒是不怕她,只不过昨儿我回来想了想却有些后悔,说到底我与她也算从小认识,如今远嫁夜郎,以她的性子今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太顺遂,我何必跟她计较太多,而且,我倒是挺佩服她有如此勇气,想来若不是真喜欢夜郎王,哪个女子愿意背井离乡嫁去那么远,父母不能见,乡音不可闻 。」 第62章 玳玳:「阿十你是心善不与她计较,我听你八哥说过,苏盛兰最喜欢跟你过不去的。」 阿十:「她只是嫉妒罢了,而且这些我从未放在心上,时辰不早了,再不出门可赶不上热闹了。」 玳玳一听赶不上热闹了,也没心思跟阿十说什么了:「等我回来再跟你说。」站起来走了。 冬儿:「也不知八少奶奶成日赶什么呢,总是忙忙乱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要紧的事儿呢,哪知就是去瞧热闹。」 阿十:「八嫂娘家人都不在京里,难免孤清,不像其他嫂嫂娘家亲戚一大帮子,来来回回的串串就打发日子了,八哥又忙,不可能总陪着八嫂,有些热闹瞧也好打发时间。」 冬儿点头:「几位少奶奶中,老夫人最疼的就是八少奶奶了呢。」 阿十:「别说八嫂了,快帮我挑块料子做鞋面。」 冬儿指了指一块天青色的料子:「这个如何,捏上云头最是好看。」 阿十摇摇头:「这颜色太鲜亮,他平常的衣裳没有一件鲜亮的,想是不喜欢这样的颜色。」 冬儿又拿了一块:「那这块棕青的,做个鞋面子穿在脚上稳重大气。」 阿十又摇头:「不成,不成,这颜色也太老了些,他也不是七老八十了,这块给阿爹倒合适。」 冬儿没辙的道:「小姐,从早上一直挑到这会儿,可是连个鞋面都没挑出来呢,照您这么个挑法儿,姑爷得什么年月才能穿上啊。」 阿十眨眨眼,也觉得自己效率差了些:「要不还是用那块玄色的料子好了,压脚也好搭衣裳。」 冬儿生怕她又改了主意,忙去拿了来,想想不禁道:「小姐怎么想起给姑爷做鞋了?」 阿十抿抿嘴:「你不是一直让我学着做针线吗,在如今我起了兴致,怎么倒问东问西的。」 冬儿凑过来:「小姐别不好意思了,奴婢知道,小姐是想姑爷了对不对。」 阿十并否认,而是愣了一会儿道:「冬儿,你说大军这会儿到哪儿了?」 冬儿摇摇头 :「奴婢不知,不过想来应该走老远了。」 阿十:「听阿爹说过,越往北边走越冷,咱们这边儿刚入秋的时候,蒲城那边儿便已天寒地冻的了,等到了冬底下就更冷了,呵气成冰,点着炭火盆子都冻得睡不着,手上脚上都是冻疮,冷的时候还好,就怕暖和,一暖和过来就痒的钻心。」 冬儿:「对了,我记得七少爷哪儿有专门治冻疮的药膏,咱们府里外头跑的小子常就去跟七少爷讨,后来七少爷索性做了许多,一入冬就拿到府里来发下去,最是灵验。」 阿十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你快去看看有多少都拿过来,回头交给刘喜儿让荣昌号的商队捎过去岂不正好,快去,快去,别耽搁了。」 冬儿只得应着去了,到了外头还想呢,小姐可真是心疼姑爷,连冻疮都想到了,而且,一向最不喜做针线的小姐,竟要给姑爷做鞋,就是不知道小姐做出的鞋能不能穿,不过,以姑爷对小姐的喜欢,便不能穿想必心里也欢喜,况且姑爷还能差了鞋子穿不成,不过是个心意罢了。 阿十这头一双鞋做了足足两个月才勉强做好,不管怎么样,瞧着还算像个鞋子样儿,这是大嫂说的,把阿十打击的不善,以至于送不送过去,让阿十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送了出去,心里却有些忐忑,不知他会不会嫌弃,听见冬儿说落雪了,阿十急忙下地趿拉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冬儿吓了一跳,急忙拿着斗篷跟出去给她披在身上:「小姐怎么跑出来了,外头冷,着了寒可怎么办。」 阿十推开她:「啰嗦,刚下雪而已,又不冷,哪有这么娇气,冬儿,你说咱们这儿都下雪了,北边得冷成什么样儿啊,上回信上说,还得一个多月才到蒲城呢,这会儿还早着呢,九哥的信里却来要了大毛衣裳可见冷的很了。」 冬儿:「小姐就别担心了,姑爷可是主帅,再冷也冷不到姑爷的。」 阿十摇摇头:「你不知道他的性子,他不是那些喜欢端架子摆排场的,就算他是主帅也一样。」 冬儿:「九少爷在,就九少爷也不会让姑爷受委屈的。」 阿十:「亏得九哥在,我才放心了些,不知送去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到。」 冬儿:「荣昌号的商队来来去去轻车快马走的利落,算着日子至多半个月就能收着了,雪大了,咱们还是回屋里吧。」 阿十看了眼廊外,刚还细小的雪粒子渐渐大了起来,变成了一片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如初春三月里的飞絮,说起来,自己跟他还不曾在一起赏过春景呢,这雪也一样,不知他那边儿是不是落雪了,若也是如此,他们虽隔着千山万水,也算同赏了一样的雪景。 谢洵提着个大包袱往大帐而来,到了门口,见王顺站在外头,低声道:「怎么,还在商量军务?」 王顺担心的道:「从早上一直到这会儿,饭都没吃几口。」 谢洵:「你们家王爷是做事儿的人,一忙起来顾不上吃饭有什么新鲜,你是头一次跟你们家主子出征吧。」 王顺点点头:「主子本不让奴才来的,是奴才非要来的。」 谢洵:「你来了也好,身边儿总归有个妥帖的人,我妹子也能放心些,你说是不是。」 第63章 王顺:「九少爷怎么知道是王妃让奴才来的。」 谢洵:「我这妹子不开窍则已,这一开窍一颗心就都扎你们主子身上了,若非军中不能有女人,这丫头说不准自己跟来了,既不能来,自要寻个妥帖的人,你伺候你们主子多年,自是最佳人选,让我猜猜,肯定是那丫头跟你说,男儿一辈子没上过战场不算真男儿对不对?」 王顺愕然看着他。 谢洵拍了拍他的肩膀:「虽那丫头忽悠了你,不过这话倒不错,好好干,没准这回就落个战功,也算给你王家光宗耀祖了。」 王顺忙道:「九少爷您打趣奴才呢, 奴才就是伺候主子的,哪敢奢求什么战功啊, 只要主子熨帖了, 奴才就光宗耀祖了。」 谢洵:「有你这么个忠心不二的奴才, 还真是你们主子的福气,放心吧, 一会儿我陪着你们主子喝两口, 保证你们主子胃口好,对了,这个酒囊给你, 这边可比京里冷的多, 你总在外头站着,穿多少也挡不住寒, 倒不如闷口酒,一会儿就暖和了。」 王顺接过酒囊看了看道:「这是狄人的酒?」 谢洵:「这越往北边儿走越冷,咱们大晋的酒多绵软清甜,若在家品品滋味还成,如今这北沿子都能冻死人, 这酒就不是为了品滋味是救命的,冷的时候闷上一口, 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强,也难怪狄人酿的酒如此之烈,天冷,酒若不烈跟喝凉水似的, 不是越喝越冷吗。」 自打狄人下了战书,狄人知道他们的酒能取暖,便下令严禁售卖,尤其不能卖给大晋,所以这狄人的烈酒变成了紧俏货,寻常兵将摸都摸不着,就算里头那些跟主子议事的将军们也偶尔才会弄来一些,看的宝贝一样,轻易不舍得吃,倒未想到,九少爷出手就是给了自己一囊。 不禁道:「这可是好东西,奴才给我家主子收着。」 谢洵:「这是给你的,你家主子还能缺了酒吃不成,跟你说吧,这不是狄人的酒,是我荣昌号下头的酒坊比着狄人的酒酿的,虽仍不如狄酒烈,也差不太多了,取暖是没问题的。」 王顺惊喜的道:「这么说,以后兵士们都不用挨冻了。」 谢洵:「这行军最苦,北疆又冷,冻还是要挨的,只是有酒终归能好些,狄人以为不卖他们的酒,咱们就没辙了,想什么呢,也不想想本少爷是做什么的,区区一个酿酒的房子就能难道本少爷不成。」 王顺听他吹牛忍不住道:「哦,原来上个月,主子让奴才交给九少爷的那张纸上写得是酿酒的方子啊。」 谢洵看了他一眼:「若没有本少爷,光你们主子的酿酒方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酿出这么多烈酒来吗?」 王顺:「是,是,都是九少爷的功劳,没有九少爷,奴才连饭都吃不上呢。」 谢洵点点头:「还算明白。」 两人说话的功夫,帐内也散了,议事的将领们鱼贯而出,见了谢洵没别的事儿就是要酒,如今军中的粮食物资都是这位经手的,找他要最有用,生怕开口晚了,就要不到了,争先恐后的开口。 谢洵道:「众位将军别急,酒有的是,在下已叫人送到了各位将军的大帐之中,照着人头送的,从上到下人人有份,只不过那酒性烈,将军们可得交代下去,让兄弟们悠着些,吃两口暖和暖和身子就好,吃多了一是怕误事,二也伤身子。」 众人笑道:「这是自然,酗酒误事当军法处置。若不是这北疆实在太冷,兄弟们受不住寒,这酒是不许吃的。」 待众人去了,谢洵方进了大帐,见睿王站帐内的地形图前蹙眉沉思,一张脸消瘦了不少越发冷峻,估摸阿十那丫头若是瞧见不定要心疼了。 谢洵并未打断他的沉思,而是让小厮把提盒里的酒菜摆在桌子上,挥挥手让小厮下去,待睿王过来坐到桌前,才道:「这蒲城之外与北狄接壤,尽是一马平川的荒原,打起仗来唯有真刀真枪的上,可咱们大晋的兵士的骑射功夫本来就不如以狩猎为生的狄兵,加上不能适应北疆的寒冷,体力能力上都大打折扣,若真刀实枪的对战,对我军很是不利,且姜氏显然筹谋已久,对你知之甚详,知道你善用兵法奇谋,以姜氏的悍兵,一鼓作气连下数城不在话下,何以却老老实实的等在蒲城与你决一死战,正是看中了蒲城的地形之便,便你再熟络兵法,善用谋略,这一马平川的地方也施展不出,姜氏此一番可谓用心良苦,被北狄王如此费尽心机的对待,睿王殿下有何感想?」 大军行了数月,谢洵一得了闲就会来自己的大帐消磨时间,即便之前还不大清楚这位大舅哥的性子,如今也知道了。 睿王不得不佩服老国公,虽说谢家这一辈儿上没出带兵的将领,可也都不是孬种,先不说前头几个,就是这位外传最不成材,跑去做买卖的老九,说起当前两军战势也是一针见血,的确,姜氏在蒲城外按兵不动,为的就是防着自己,若姜氏连下数城,战场自然就会移往别处,而除了蒲城之外,任何一座城池,都能借地势而行兵法,如此,便劳师以远也能以逸待劳,胜算将会大上许多,如今姜氏把战场摆在蒲城,对自己极为不利,如何能在极不利的前提下胜了这一仗,是睿王这一路都在想的难题。 如今,谢洵既说了出来,莫非他又什么妙计,想到此开口道:「九哥可有对策?」 谢洵执壶倒了两杯酒,自己拿起一杯抿了一口,那股子辛辣顺着舌头嗓子眼一溜下去,热辣辣的,顿时就觉暖和了不少。 第6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谢洵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睿王殿下这一声九哥叫的我这心里直打颤儿,先前被你几句话诓了来,还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呢,如今才算知道,这便宜可是真不好占啊,这商道通了,也得你打赢了仗才行啊,不然岂不白费了功夫,还要你答应我的蒲城的商铺,说的倒是好,可惜是画饼充饥,你说要是这一仗败了,蒲城都成了北狄的领土,哪还有我的商铺啊,所以,跟殿下商量个事儿,以后能不能别叫九哥,你这一叫九哥准没好事儿。」 睿王:「你是阿十的亲哥,自然不能失礼,这声九哥是该叫的。」 谢洵挥挥手:「可你一叫我就心慌,要不这么着,你以后有事儿就说事儿,这九哥还是等你打完了仗回去跟阿十成了亲再叫也不晚。」 睿王忽想起阿十跟自己说过她九哥最是抠门,除了对她这个妹子大方,旁人都别想占他一点儿便宜,活脱脱就是个奸商。 虽说这次瞧着是自己说动了他,其实睿王心里比谁都明白,若自己不是谢府的女婿,谢家绝不会让谢洵随军,谢家这些年不插手军务,就是想避嫌,谢家毕竟不是自己,自己是皇族是皇上的叔叔,这大晋的江山是他慕容家的,他带兵出征名正言顺,也没有功高震主之说。 可谢家就不一样了,世代簪缨名声在外,便如今各国提起谢家也都得竖大拇指,赞一声谢家满门英烈,这文官坐到顶头也无妨,不会让君王忌讳,武职就不一样了,若谢家手握重兵,便再忠心也是皇上的一块心病,所以老国公当年以年老体衰不能胜任军职为由,致休在家乐享天伦,谢家这一代的子女只有老大老八在朝为官,老八还是皇上凭着同窗的情意,请回来当了户部侍郎,巴不得甩手不干呢,可见谢家隐退之意何等坚决。 如今却因自己成了谢府的女婿,谢家重新插手军务,为的就是保自己万无一失,这个睿王比谁都明白,而此次行军之所以如此顺利,也多亏了谢家鼎力相助,即便谢老九嘴上说的不大乐意,可大军这一路上的粮草供给却极为充足,没了后顾之忧,自己也轻松了不少。 睿王不理会他的话,而是直接开口道:「这些日子我倒是想到了一计,姜氏陈兵蒲城,求胜心切,可佯装退败诱狄兵进入蒲城。」 谢洵:「这十万狄兵,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杀尽的,若等援兵一到,里外夹击,岂非又是混战,只怕我军占不到半点好处,反倒被狄兵牵制。」 睿王:「故此,不能等北狄援军到来,必须速战速决。」 谢洵拿起酒杯把杯中剩下的酒,倒在炭盆子里,顿时轰一声窜出老高的火苗:「速战速决的话唯有用火,如此一来,蒲城百姓的安置变成了大问题,而且,姜氏多疑极为狡猾,若想取信于他,让他认为大晋的大将军王的确不敌败退,而非诱敌之计,必要有一场实打实的苦战,伤亡在所难免。」 睿王皱眉:「正是有此顾虑,才迟迟不能下决断。」 谢洵:「我是商人,商人谋利无可厚非,但有时为了后头更大的利润也需做赔本的买卖,端看值不值了,战事一起伤亡在所难免,我倒觉得,若能用伤亡能换来大晋万千百姓的安和太平,也是相当值的,况,便不用此计 ,直接真刀真枪的来去,只怕伤亡更为惨烈,只是,蒲城的百姓并非都是大晋子民,身份庞杂,难免就有北狄的细作,这计虽好,却万万不能泄露,若泄露出去丁点儿消息,此计便功亏一篑,而,如此一来,蒲城百姓如何安然撤走,便成了最大的难题。」 睿王:「这个我倒想到了, 蒲城地处北疆,一年中半年都是冰天雪地的, 老百姓家家户户都会挖地窖储藏过冬的菜蔬食物, 起火之时避在地窖里应会安然无恙, 只怕有人不在家中,就麻烦了。」 谢洵:「这个主意妥帖, 若是撤走了百姓, 难免打草惊蛇,至于那些不在家里的,正打仗呢还往外跑着看热闹, 纯属找死, 与旁人无干,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只要能赢了这一仗,北疆至少能得二十年太平,北疆的百姓再也不用忍受狄人的烧杀抢掠,也不会再有离散之苦,如此想来, 便多死几个狄人这笔买卖也是相当值的,狄人天生好战野性难驯, 我阿爹曾说过,跟狄人讲道理根本没用,他们唯一认得的道理就是拳头,谁拳头硬, 谁就是道理,打疼了,打怕了,才会消停。」 睿王点点头:「老国公不亏久经沙场,这几句正道出了狄人的秉性。」 谢洵嗤一声笑了:「你刚叫我九哥可是叫的挺顺溜,怎么这会儿倒称呼起国公了,难道不该称呼一声丈人吗。」 睿王也笑了:「是,岳丈大人高见。」 谢洵:「这才是,跟你说在我们谢家嘴甜的最吃香,不信你瞧阿十,这丫头凭的就是一张巧嘴,哄死人不偿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阿爹阿娘跟我那些兄嫂哄的啊,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都能给她摘下来。」 睿王目光温软透着浓浓的思念,想起那丫头的一张小嘴,他倒不是想那张小嘴说什么甜腻的话,而是想起了那张小嘴诱人的滋味儿,曾惹的他一尝再尝,如今远隔千里,这入骨的相思如何排解。 谢洵见他那神色,还真挺佩服自家小丫头的,竟能把这位有名的冷王爷勾的如此情绪外露,那眼神估摸这会儿要是阿十在跟前的话,真能一口吞下去,能如此也不枉那丫头往这儿捎东西了。 想着,把后头的包袱拿过来丢了过去:「这是我家阿十让荣昌号的商队捎过来的,这么老大一个包袱,真不知里头装的什么宝贝?」 第6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睿王接过包袱刚要打开,却见谢洵脑袋探了过来,又把包袱合上,搁在身后,伸出手:「书信。」 谢洵缩回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书信来搁在桌上:「也不知有什么可说的,每次都是这么厚厚的一封,这丫头还真是重色轻兄,给我的信就是薄薄一张纸,写得还都是问我要东西的,亏得我这么疼她,活脱脱一个小白眼狼。」 见睿王看着自己,摆摆手:「别瞪了,虽说那丫头没良心,可我这大舅哥却最是知情识趣儿,绝不干讨嫌碍眼的事儿,这就走。」说着站起来走了。 等谢洵走了,睿王挥挥手遣退了账内服侍的军校,先把信拆了,展开里头的信纸逐字逐句的看,小丫头的信里写得都是平常小事,看了什么戏文,瞧了什么新奇的话本子,跟她八嫂讨论戏文里的才子佳人为什么都会在后花园相会,然后写了句,看了许多戏文,没发现一个跟他们一样的,由此可见那些编戏文的都是凭空捏造毫无根据。 看到此处,睿王忍不住轻笑出声,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小丫头拖着腮帮子跟她八嫂抬杠的样子,不禁想起了南越的时候,本来留在番禹城只是为了稳住南疆,让夜郎不能趁机作乱,却不想竟遇上了这丫头,让他对南越多了一份挂念,等仗打完了,回去成了大礼,可以带着她故地重游,想必她会十分欢喜。 长长的一封信写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可在睿王看来每个字都能化成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让他百看不厌。 王顺进来添炭,日头落下去就更冷了,西北风一刮打在脸上跟刀子割肉似的,厚厚的牛皮帐子也挡不住夜里的寒气,得把炭火烧的旺旺,要不然这一宿,到明儿早上,眉毛都能冻上。 一进来,就瞧见坐在桌前看信的主子,脸上的神情温柔之极,寻不到平日半丝冷硬,尤其那目光仿佛能滴出水来,明明是冰天雪地,可他家主子眼里硬是萦起一片暖融融。 王顺早已见怪不怪了,只要是王妃来信,主子便会如此,自己如今就盼着这一仗早早打完,回京之后成了大礼从此王爷王妃甜甜蜜蜜的过起小日子就齐活了。 忽见王爷撂下 书信,把身后的包袱放在桌案上打开翻找。 王顺过去:「主子找什么,奴才帮您。」话音未落就见王爷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包袱来,外头裹了两层包袱皮,真不知是什么东西,见王爷解开外头的包袱皮,王顺好奇的看过去,不禁道:「好丑的……」鞋没出口呢,就被主子比刀子还利的目光直接噎了回去。 王顺忙低下头去拨弄炭火,眼睛余光却仍忍不住瞧了瞧那双鞋,自己说好丑都含蓄了,实在实在太丑了,那料子自己没看错的话,可是最好的贡缎,这样的好料子做鞋面子本来就糟蹋,还做的这么丑,哎呦,谁家的拙婆娘,做出这样的鞋来真是人才啊。 不对,自己傻了啊,这包袱是九少爷提溜来的,既然王爷手上有信,必然是跟这包袱一块捎来了,如此说来,这鞋除了王妃还能是谁做的,怪不得主子刚的目光那般利呢,凭主子对王妃的稀罕劲儿,哪看得别人说王妃半个不好,自己着实不长眼眉,活该挨眼刀子。 想明白了,忙凑过去补救:「这鞋做的真好。」说着自己心里都发虚。 可王爷却点点头:「是不错。」 王顺有些扛不住:「那个,奴才去端水。」忙着出了大帐,想想王妃做的那双鞋,王顺深觉得王妃原先的样子就很好,会做鞋的女人不稀罕,可骑术高超能三箭中靶的,各国都算上也寻不出第二个来,所以王妃千万别想不开要跟人家学贤惠,贤惠跟王妃不搭。 不过,王顺很快发现自己错了,王妃好像爱上了做鞋,等大军到蒲城的时候,已经捎了第三双,做的比前两双好了一些,却仍有些丑,当然,这话王顺只敢在心里说说罢了,毕竟王爷很是喜欢,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瞧,王顺听过睹物思人,睹鞋思人的就他家主子一个。 其实,阿十也知道自己做的鞋丑,她审美又不扭曲,基本的美丑还是分的出来的,只不过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东西,即便丑也觉得好,就像自家的孩子,哪怕生的再丑,在爹娘眼里也都是漂亮的。 而且,阿十也终于能体会阿娘做鞋的心思,把不能宣之于口的思念凝在每一针里,仿佛真舒服了许多。 阿娘说人总要有个念想,有了念想就有了盼头,有了盼头日子再慢也能过去。阿十深以为然,他走的时候还是秋天,可自己做了两双鞋给他捎去之后年都过去了。 谢府这些年头一次过年的团圆饭少了人,九哥远在蒲城,不可能回来过年,不过七哥倒是回来了,带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药,拉着阿十讲他在外游历的稀奇事,这些本来是阿十最喜欢听的,不管哪个哥哥出外游历回来,阿十必会缠着问东问西,把这一路的大小事都问过来才算完。 这次七哥主动给她讲,她都听的意兴阑珊,众人知道她是惦记睿王,莫说她,就是皇上也没心思过年,前方战事吃紧,这一场恶仗打下来,若胜了北疆百姓能太平几年,若败了便只能和谈,以北狄的狼子野心,和谈根本不可能,北狄大军会长驱直入直取京都,若到了那般境地,他如何对得住太庙里慕容氏的列祖列宗。 思虑过甚夙夜不安,竟成了症候,病卧在床,无法料理政事,皇后急得不行,如今北边战事吃紧,这时候皇上病了的消息若传出去,只怕会动摇军心,引发骚乱,忙瞒下消息一边招来谢渲商议对策,一边让太子去谢府请七叔进宫。 第6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一见小粘糕来请老七,谢家人便猜着必是皇上龙体违和,王氏夫人担心孙女,让阿十跟着一块进宫了,也好陪陪兰丫头。 进了承极殿,大总管王德顺迎上来见礼毕,引着他们进了后头的寝殿,寝殿之中大侄女正半坐在龙榻边上,一脸担心的望着榻上的人。 阿十往龙榻上瞄了一眼,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除夕自己跟着阿娘来宫里的时候,皇上还好好的,还打趣的跟自己说了几件睿王小时候的趣事,引得自己笑了许久。 这才几日,竟病的不成样子了,两腮都凹了下去,整个脸上蜡黄蜡黄的难看,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病的沉了撑不住精神。 七哥刚要行礼,兰丫头便道:「七叔这里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多礼了,七叔快来瞧瞧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病成这样了,不是实在撑不住了,连我还蒙在鼓里呢。」说着冷冷瞪了眼王德顺。 王德顺忙低下头,龙榻上皇上却睁开了眼:「是朕让德顺瞒着你的。」 皇后叹了口气:「皇上也真是,这病能瞒的住吗,若早让妾身知道又怎会病成这般。」 太子:「母后, 还是快让七姥爷给父皇诊脉吧。」 皇后抹了抹眼角:「七叔您快瞧瞧,这前儿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病的起不来了。」 谢渂近前叩拜, 皇上略撑起身子摆摆手:「皇后说的是, 都是一家子, 这些虚礼儿就免了吧。」皇上心里明白,若不是瞧着皇后的名字, 便自己是当今天子, 想请谢老七进宫也没这么容易。 谢渂诊了脉,皇后忙问:「七叔,可要紧?」 谢渂:「万岁爷这病是由思虑而起, 想来近几月夜里难有一夜安眠。」 几个月?皇后了然的看向皇上, 自从大军北征,皇上便已料理公务为名不再招寝嫔妃, 虽常去自己的坤宁殿,却从不留宿,想是怕不能安眠的事被人知道。 皇上:「七公子不亏是神医谷传人,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七公子,正是如此, 朕近几月不知怎的竟不得安睡,吃了些安神丸也不见有效。」 谢渂摇头:「万岁爷这病由心而起, 安神丸如何能有效。」 皇后:「七叔,如今北疆战事未定,若此时皇上卧病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于战事不利。」 谢渂:「万岁爷若是忧心北疆战事,在下以为有些多虑了,虽在下不懂战事,却还记得当年睿王殿下大破西戎得胜而归的雄姿,便北狄如虎狼,可咱们大晋的大将军王却是最好的猎手,任虎狼如何凶残,也终逃不过猎手,在下相信,必会听见睿王凯旋的消息,能再见识大将军王班师回京的英姿。」 谢渂一席话说出来,皇上眉头舒展,眼里的藏得忧虑消散了不少,眸光晶亮,整个人都仿佛精神了不少:「想是承平已久,朕倒忘了皇叔的本事,以皇叔之能此战必胜。」 谢渂躬身:「万岁爷英明。」告辞出了寝殿,皇后忙追了出来:「七叔且留步,您还没开方子呢。」 谢渂:「宫里的规矩多如牛毛,尤其事关皇上饮食起居,更是如此,七叔并非太医院的太医,便开了方子,也是麻烦,更何况,也并非什么大症候,这心病只需心药就好了,若非要吃药,可用安神丸。」 王德顺忙道:「可是前头万岁爷吃过了安神丸并不见有效。」 谢渂:「之前是无效,今儿说不准就有用了。」说着看向阿十:「你在宫里陪陪兰丫头吧,跟她说说话儿,也免得她成日胡思乱想的。」 阿十也是不放心兰丫头点点头,送着七叔走了方回来,刚走到殿外还没进去,就被小粘糕一把抓住,没等阿十开口已被这小子捂住了嘴,凑到耳边道:「阿十先别出声。」拖着她凑到旁边寝殿的窗下。 阿十不禁好笑,原来这小子是拉自己听窗户根儿啊,不过寝殿里这会儿就皇上跟兰丫头夫妻俩,有什么好听的,难道这小子是想听他爹娘谈情说爱,虽说阿十自己都不信她那一本正经的大侄女跟假正经的皇上说出什么情话来,但想起睿王,先头自己不也以为是块冰吗,可背地里却能立马变成一团火,说起肉麻的情话也是信手拈来顺溜非常,睿王跟皇上是亲叔侄,这侄子随叔也并不稀奇。 想到此,顿时来了兴致,贴在窗子上想听听皇上说什么,不想却听见八哥的声音:「皇上龙体违和当好生歇养才是,不该劳神。」 皇上:「朕召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此事,朕有意趁此机会让太子代朕批阅奏章料理国事,你说太子可能胜任?」 谢渲:「太子虽年纪不大,行事却沉稳果决,必不会辜负皇上厚望。」 皇后:「太子虽沉稳,到底还是孩子,国事何等要紧,交给彻儿是不是有些早了,万一有什么差错可怎么好。」 皇上:「皇后不用担心,朕只是想趁机让彻儿历练历练,有朕在呢,不会出差错,况,如今除了北疆战事,也没什么太要紧的政务。」说着看向谢洵:「蒲城那边儿这几日可有变动。」 谢渲摇摇头:「并无变动。」 皇上:「朕记得当年皇叔大破西戎的时候是一鼓作气速战速决,如今大军既已到了蒲城却不应战,是为什么?」 谢渲:「狄人跟西戎不同,狄人善骑射,体力上而言,也要比咱们大晋的士兵强的多,加之就在北狄的家门口,既占了地利人和又以逸待劳,而我军长途行军,这会儿正疲惫不堪,若此时对战,必吃败仗,睿王深谙兵法,如此简单的道理,岂会不懂这个道理,若微臣所料不差,此时大军正在修整。」 第67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皇上点点头:「以爱卿之见,若待我军修整妥当,与狄人这一仗可有必胜的把握?」 谢渲:「若是旁人带兵,还真难说,不过睿王殿下手上从未有败绩,微臣相信此次不会例外,只不过,跟北狄这一仗的确是场恶仗。」 听到此处 ,太子忍不住看了阿十一眼,见她秀美紧蹙,眼里透出不容错变的思念,整个人都有些神思不属,不用猜也知道必是惦记皇叔了,张嘴想劝劝她,又不知该说什么。 听见里头谢渲告退的声音,两人急忙躲在一边儿,却听里头皇上的声音传来:「还不进来,还打算听多久。」 阿十:「坏了,被你爹发现了,小粘糕你进去请罪吧,至多就是罚你抄几遍书,反正你最喜欢念书,多抄几遍也没什么,我就不行了,让我抄书我宁可骑十圈马,所以,姑姥姥先撤了,你自求多福吧。」说完撂下小家伙,拔腿跑了。 阿十的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可不低,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皇上忍不住笑了:「过年的时候见这丫头闷闷的,还当改了性子,今儿瞧着倒跟以前一样。」 皇后笑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丫头自小就是这么个跳脱的性子,哪可能改得了,她这会儿跑了只怕是缠八叔扫听北疆的事儿去了,怪不得都说女生外向,这人还没嫁过去,心已经过去了。」 皇后倒真了解阿十,阿十从承极殿出去,坐在御花园的廊子上等着八哥过来。 谢渲到了近前,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什么事儿家去不能说,还非在这儿堵着我不成。」 阿十:「八哥这几日忙的都不着家,八嫂都快成怨妇了,好容易回家一趟,自然该跟八嫂在一处,我去岂不讨嫌。」 谢渲挑了挑眉:「别说,你这丫头自打订了婚事之后,倒懂事了不少,我记得以前你可没少讨嫌,可见是明白了既不所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放心,等妹夫回来,八哥也不去搅合你们。」 阿十小脸一红:「八哥胡说什么呢。」 谢渲:「这可不是胡说,得了,不逗你了,有什么话就问吧。」 谢渲这么一说,阿十倒有些无从开口了,刚明明心里有许多事要问的事情,这会儿却一个也问不出来,只能愣愣看着她八哥。 谢渲叹了口气:「八哥知道你想问什么,把你的心踏实的放回肚子里吧,他很好,没病没灾的,只是听说瘦了一些,不过这么大老远行军,瘦些也不新鲜对不对,所以,别担心了,等打完了仗他就回来了。」 阿十:「可是,这一仗会很容易吗,刚才八哥不还跟皇上说是一场恶战吗?」 谢渲:「的确是恶战,可你自己的夫婿有多大能耐,你还不知道吗,放心吧,若是连狄人都对付不了,他就不是我大晋的大将军王了,我猜着,他如今按兵不动,顾虑的正是怎么降低伤亡。」 阿十:「其实我也知道这些,可最近我这心里总有些慌慌的,仿佛要出什么事儿似的。」 谢渲:「你呀就是关己则乱,成日胡思乱想的,把自己吓着了,一会儿回去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没事儿。」 好说歹说的把小丫头劝走了,谢洵才出宫,到了宫外这心里也有些忐忑,这相爱的人之间心是互通的,即便远隔千里,对方欢喜的时候你也能感觉到欢喜,对方难过的时候你也会觉得难过,而若对方真有意外的话,也会感受到。 小丫头自打过了年就满腹心事闷闷不乐的,莫非蒲城那边儿有什么变故。 一场大雪下了两日夜,整个蒲城像是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的毡毯,站在城楼上望过去,雪白仿佛能一直延伸到天边,就连对面的狄兵的营帐都融进了这片雪白的里,若不仔细瞧还真有些不好分辨。 谢洵拿起手里的酒囊灌了一口酒,递了过去:「如此好的雪景怎么能少了酒。」 睿王接过喝了一口:「 城里如何?」 谢洵:「这蒲城地处边塞,龙蛇混杂,外头来的倒是比本地的百姓还要多,不过,你放心,这些人大都是商人,精明非常,又极怕死,哪家里都挖了深深的地窖,一旦起火,头一个儿就会躲起来,不会有上赶着找死的,如今唯一的就是怎么把姜兴给诱进来,擒贼先擒王,这姜兴就是北狄作乱的祸首,只要把他收拾了,北狄必降。」 睿王:「之前在外游历听过北狄的一些事, 这姜兴的生母是个粗使的奴婢,是北狄先大王醉酒之后行了荒唐之事, 不想那奴婢却身怀有孕, 足月后生下了姜兴, 却因其母地位卑下而被众人轻贱,是北狄王庭之中最不得宠的王子, 却极有心机手段, 知道他父王好色便在各国买了不少美人进献,听说其中有一个骊姬,姿色倾城, 极受宠爱, 得这个骊姬相助,方有了自己的部落, 招兵买马成了气候。」 谢洵:「我倒是也听说过一些,姜兴为了登上北狄的王位,不禁杀了他亲爹,连他那些兄弟也都屠杀殆尽,这家伙简直比狼崽子都狠, 估摸他爹到了黄泉路上还在后悔呢,当初就该这小子一落生就直接掐死, 也免得最后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弄死。」 睿王:「此人心机阴沉,手段狠辣,从他宁可在蒲城外扎营候着也绝不往前一步,就可看出, 此人性子极为谨慎,且疑心病重,若想诱他进城不能有丝毫破绽,除此之外还需一个合适的人选做诱饵。」 谢洵忽有不好的预感:「你不是想亲自出马做诱饵吧。」 睿王:「若我不出马,只怕姜兴不会中计,若此一计不成,两军对峙僵持下去,这一仗不知要拖多久了,以我大晋如今的国力,若不能速战速决,早晚得拖垮了,到时国力衰败不战自溃。」 这是明摆着道理,谢洵自是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若事不关己什么道理都行得通,这事儿一旦跟自家人有个干系就不一样了,有句话叫关己则乱,这一摊上自家人就难免瞻前顾后的。 【中集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阿十娘子》上 作者:芯蓉 02、《阿十娘子》中 作者:芯蓉 03、《阿十娘子》下 作者:芯蓉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