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中捉夫》 第一章 【第一章】 清泉客栈 男子坐在桧木浴桶里,健硕修长的身躯浸泡在热水里,头微微向后靠着浴桶边缘,舒适的轻闭上眼。 突然,一阵匆促的脚步声朝他住的厢房接近,他微微睁开双眼,下一瞬,便看到一道人影从半敞的窗子跳了进来。 穿着蓝衫的少年一落地,便开口说道:「对不起,借我躲一下。」说完,才看见有个男人正坐在浴桶里,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瞥向自己,少年一愣,但听见外头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情急之下别无他法,只好低声对男子央求道:「拜托,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接着便一头钻进浴桶后方的床榻下。 男子觑了躲进床榻下的少年一眼,不暇细想,房门便被人撞开,来人喊道:「五小姐,你不要再躲了,快出来随属下回去。」 长相儒雅清逸的男子看向贸然闯入的三人,温醇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道:「三位擅自闯进我房里,不知有何贵事?」 闻声,三人才注意到坐在浴桶里的男子。 「我们是来找人的,你可有看见一名姑娘跑进来?」其中一人出声询问。 另一名同伴立刻纠正,「不是姑娘,是个身穿蓝衫的公子。」五小姐此刻女扮男装,外人看来应该是个公子,不是姑娘。 「对、对,是公子。」先前出声的人赶紧改口。 「厢房就这么大,除了我,你们可有瞧见其他人?」男子依旧神态自若。 「这……」 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几步,稍稍探头瞄了浴桶里一眼,回头朝身后的同伴摇了摇头,另外两人则左右张望,想看看房里还有没有能够藏身之处。 男子的脸色微微一沉,黑亮的眸瞳轻睐三人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谁,但现在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沐浴时可没有兴致供外人观赏。」 明明只是轻轻一瞥,但男人眼神中散发出来的威慑气势却令三人不由得一凛,见房内似乎没有他们要找的人后,匆促道歉,「对不住,打扰了。」 退出厢房后,三人在厢房外交头接耳—— 「我明明看见五小姐是朝这个方面跑来,怎么可能不在里面?」 「我到下一间房间去找找看,你们到附近找一找。」 「好。」 听见脚步声远去,男子才朝躲在床榻下的人说:「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女扮男装的姑娘出来,男子又再次喊道:「姑娘,找你的人已经走了,你不用再躲了。」 半晌,床榻下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男子微敛起黑眸,从浴桶里起身,颀长的双腿踏出浴桶,拿起搁在一旁的乾布准备要擦净身子时,一个灰头土脸的人陡然从床榻下爬了出来。 温莹儿伸手拨了拨沾黏在脸上的蜘蛛网和灰尘,一脸困倦的抬起头,赫然看见一个全身光溜溜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杏眼圆瞠,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待她回神后,随即羞怒的斥道:「你这个淫棍色胚,你想做对我做什么……」 怎知她话都还没说完,只觉得鼻间涌上一股热流,她下意识的抬手一摸,接着低头一看,发现自个儿竟然流鼻血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两眼一翻,猛然向后一倒。 不会吧,她晕过去了吗? 男子低头打量自己赤裸的身躯一眼,饶富兴味的摸了摸下颚,这才慢条斯理的穿妥衣袍,正要走上前查看她的状况时,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爷。」 是心腹段青的叫唤声,男子放心的应道,「进来。」 一名身着墨色劲装的男子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瞥见倒在地上的人,方正的脸上微露一丝诧异,「爷,这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男子摇摇头说。 段青疑惑的望着自己的主子,等待解释。 「我刚才在沐浴,她就突然闯了进来,钻进床榻下躲避三个在找她的人,哪知道等三人走后,她一出来便昏了过去。」男子简单的述说刚才的情形。 说完,他走到她身旁,将她抱上床榻,细诊她的脉搏,「原来是太过劳累和饥饿才会晕倒。」他还以为她是因为看见他的裸身,太过刺激才晕过去。 见主子诊断完毕,段青才出声禀报,「爷,您要我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走到桌前坐下,男子为自个儿斟了杯茶,啜了几口才问:「如何?」 「温行泽的新娘南宫绫确实逃婚了,金丝山庄派出不少人在找她,目前似乎还没有找到。对了,据说陪她一块逃婚的还有金丝山庄的五小姐。」 闻言,男子突然站起身,走回床榻旁打量昏迷不醒的人儿,她虽作男子打扮,但从她刚刚跳进他房里时,他就知道她是女儿身。 虽然她脸上染了不少尘垢,不过看得出来她模样十分清秀,那对浓黑的眉毛为粉嫩的鹅蛋脸添了分英气,卷翘的羽睫掩住了她灵活的大眼,秀鼻挺直,唇瓣略显苍白却依旧丰腴饱满。 此刻,她眉心紧拢着,彷佛在忧心着什么事。 他微微眯起利眸,想起方才三人一闯入他房里时所喊的话……他记得金丝山庄五小姐的闺名叫温莹儿,若此人就是她,他低低一笑,他算是捡到宝了,不过还是要等她醒来,才能确认她真正的身分。 思忖片刻,他走回桌前,拿起搁在桌上的文房四宝,开了张药方。「段青,你命人依照药单抓几帖药煎给她服下,还有,另外帮她安排一间厢房。」 对主子的交代,段青纵使满心疑惑,但他一向寡言,所以也没有多问,只是恭敬的应道,「是。」拿了药方便转身出去。 待段青离开后,男子走回榻旁,手指轻抚上她的面颊,敛眸低声说:「若你真是金丝山庄的五小姐,老天爷可真送了份大礼给我,我要是不擅加利用,岂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爷的厚爱了。」 温莹儿是被饿醒的,她捂着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缓慢的坐起身,还来不及细想发生什么事,便闻到一阵饭菜香,她循着香味看向不远处的桌子。哇!一整桌的菜。 第二章 瞳色一亮,她忙不迭的跳下床,冲到桌前,毫不犹豫的直接拿起筷子,夹了许多菜到自己碗里,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因为随身的包袱不见了,又忙着躲追兵,她已经有一、两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饿得肠胃都打结了。 等填饱肚子后,她才留意到自个儿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呀?」她困惑的打量着这间厢房。 突地「咿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了,好像有人走了进来,不过来人逆着光,她一时瞧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一道男嗓,「姑娘,你醒了?」 「嗯,你是谁呀,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解的问。 「你忘了吗?」男子微微一笑,慢慢走向她。 在看清那张俊秀的面容后,温莹儿先是一怔,接着嘴巴慢慢张大,像是思及什么,俏脸顿时涨得通红,瞠目怒指着他,「你是那个光着身子的下流男人!」 被她劈头一骂,男子的俊脸微微一抽,捺着性子解释,「昨天我正在洗浴,是姑娘你突然闯进来躲在我的床榻下,我起身准备要穿衣裳时,姑娘又突然从床榻下钻出来……」说到这里,她应该大概能理解为何他会光着身子站在她面前了吧。 听他这么说,温莹儿皱起一双英气的浓眉,仔细回想一下昨天的事,片刻后,发现理亏的似乎是自个儿,她赧然的搔搔面颊,「对不起,因为昨天事出紧急,我才会闯进你房间的。」 没错,她记得当时跳进房里时,确实看见有个男人正坐在浴桶里,后来她钻进床榻下躲避那些来抓她的人时,因为太累,不小心打了个盹,醒来后钻出去,便发现有个男人裸身站在她面前,然后……她好像就晕过去了。 她怎么这么没用,居然会被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给吓晕! 男子露出一抹不在意的笑容,关心的问:「姑娘,是有人要抓你吗?你好像在躲什么人?」 「呃……」温莹儿迟疑了下,金丝山庄派出不少人来抓她,眼前这个男子也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为了安全起见,她不能随便透露自己的身分。 「你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来,把这个喝了吧。」他温声道,将手里端着的一碗汤药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纳闷的接过。 「你昨天昏迷时我替你诊切过,姑娘是太过疲累才会突然晕倒,所以我让人抓了几帖药,这药能滋补身子,对你有好处,快喝了吧。」 看看他,再望望手里的汤药,温莹儿轻拧着眉,将汤药搁在桌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喝药。」 「姑娘不肯喝,莫非是信不过在下的人品和医术?」他敛起温雅的笑颜看着她。 温莹儿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你昨天帮了我,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人。」见他垮着一张脸,似乎对她不肯喝下汤药感到很失望,她犹豫了一下,心一软,「算了,我喝就是了。」说完她便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药汁灌进嘴里。 见状,男子饶富兴味的笑道:「姑娘讨厌喝药?」 「嗯。」她苦着一张脸,连忙倒了杯茶快快喝下,好冲淡嘴里苦涩的药味,蓦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你为什么会一直叫我姑娘?」她明明扮作男子模样,他怎么可能认得出她是女的。 见她一脸吃惊,他忍不住失笑,「不叫你姑娘,那在下该怎么称呼你?」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装,身上明明还是穿着昨日那一袭蓝色男衫。「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实在不忍心戳破她不太在行的伪装,他堆起笑脸,「你忘了昨日我替你诊过脉。」 「原来如此。」温莹儿双颊微微泛红,不自在的将眼神飘开,不敢再瞅向他,因为一看到他的脸,她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光裸的身子。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清楚看见男人的身子,虽然她一向不拘小节,但昨天那么近距离之下乍然见到,老实说,还真受到不小的惊吓。 「在下名叫凤翔,还未请教姑娘怎么称呼?」他隐去自己的姓氏官,只告诉她名字。 「我姓温。」她想也没想的老实说。 闻言,官凤翔眸底疾掠过一抹精芒,儒雅的脸上绽开温和的笑容,「温姑娘,不知桌上的菜是否合你胃口?昨日我为你诊脉时,发觉你除了过度劳累外,似乎也许久未进食。」她与金丝山庄的温家同姓,看来错不了了。 温莹儿窘迫的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因为我的包袱日前遗失了,所以这两天都没钱买吃的,药钱和饭菜钱我一时没办法还给你,不过等我找到我的朋友后,一定会马上还给你。」 「只是点小钱罢了,温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不,这些钱是一定要还的。不如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等我找到朋友后,便将钱捎去给你。」 「温姑娘真的毋需介怀这些小钱,不过不知姑娘要找的朋友是谁,我在这儿有认识几个朋友,也许可以帮得上温姑娘的忙。」 「这……」 她和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在逃婚途中遇上金丝山庄派来的追兵,当时由她负责引开那些人,离开前她跟绫绫约好,若是两人不幸失散,就直接在杭州碰面。 虽说绫绫一向聪慧伶俐,但她不会武功,她真的很担心她一个人能不能到得了杭州,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在找她,但也因为这样体力才会不堪负荷,导致包袱被偷了都没发觉。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有关于绫绫的事,可是这个男子到底值不值得信赖,她还是有点担心。 见她面有难色,官凤翔温声说:「既然温姑娘有所顾虑,在下也不强人所难,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接着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只荷包递给她,态度非常诚恳,「里头有些银两,温姑娘先拿着,等身子痊癒之后,便有盘缠可以再去寻找你的朋友。」 「不,你已经帮我这么多,我怎能再拿你的钱。」单纯的温莹儿心头一热,摇头拒绝,心里不由得更加认定他是个好人,对他不再有任何疑虑。「你方才说能帮我找朋友,若不是太麻烦的话……」 官凤翔立刻和颜一笑,「不麻烦,你告诉我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我请人帮你留意。」 第三章 她向他说明好友的长相,最后索性不再隐瞒,全盘托出,「我叫温莹儿,我朋友叫南宫绫,我们打算去杭州,可是在半路走散了。」 果然是她!官凤翔垂目掩去眸里的思绪,略微沉吟后道:「温姑娘可是金丝山庄的五小姐,而那位南宫姑娘莫非就是令兄准备娶过门的娘子?」 听见他的话,温莹儿紧张的问:「你知道我和绫绫的事?」 他露出和煦的笑容,「南宫姑娘逃婚的事,在下听说了一些,至于温姑娘的大名,在下则早有耳闻,温姑娘擅长调制各种烟火,花样美丽又多变,据说连太后都极为喜爱,每年元宵,皇宫内必会施放由温姑娘亲手调配的烟火。」 「呵,原来我这么有名啊!」温莹儿难为情的搔搔脸,接着谨慎的看着他问:「你不会向金丝山庄通报我的下落吧?」 闻言,官凤翔立刻敛起笑容,「难道在温姑娘眼里,在下是这么不讲道义的人吗?」 紧瞅着他认真的神情,温莹儿轻摇螓首,「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官凤翔重新荡开笑容,郑重的承诺,「温姑娘请放心,我绝不会将你的消息泄露出去。」他巴不得金丝山庄的人永远找不到她,又怎么可能会透露她的下落。「不过在下有一事不太明白。」 「什么事?」 「温姑娘身为金丝山庄的五小姐,为何会帮助即将过门的嫂子逃婚?」 心里已把他当成了自个儿的恩人,温莹儿坦白回答,「我大哥性好渔色又爱拈花惹草,绫绫若真嫁给我大哥,一定不会幸福的,而二哥又说在大哥成亲后,要将我嫁给李侯爷,我不想嫁给他,所以就乾脆带着绫绫一块逃婚。」 「你二哥要你嫁给李侯爷?」这事他倒还不曾听说过。 提起这件事,温莹儿忿忿不平,「那李侯爷性子残酷蛮横,只会吃喝嫖赌、鱼肉乡民,而且他都已经四十好几,够当我爹了,我二哥为了攀上皇亲国戚,居然不顾兄妹之情,执意要将我嫁他做妾,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那种人!」 官凤翔扬眉赞道:「素闻温家五小姐性情爽朗,不输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下十分佩服温姑娘的胆识。」要不是她逃跑,他也不会遇到她,逃得真是太好了,他笑意灿然。「我这就派人寻找南宫姑娘的下落,温姑娘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谢谢你。」见他这么大力帮忙,温莹儿非常感激。 「温姑娘别这么见外,安心在这里休养,等我的好消息。」官凤翔温笑。 离开房间后,他立即吩咐段青,「你马上派些人手暗中寻找南宫绫的下落。」他将温莹儿方才告诉他的容貌特征仔细告诉段青,接着叮嘱,「若是发现她,不管用什么手段,立即将她带回来见我,记住,千万不可伤害到她。」 这三年来,金丝山庄凭着雪丝和云锦,将飞梭楼的丝绸生意打得一蹶不振,外人都以为雪丝和云锦是出自金丝山庄,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雪丝和云锦是金丝山庄向玉织坊大量购买的,而发明这两种织法的人,正是玉织坊的二小姐南宫绫。 这件事他也是上个月才得知,金丝山庄的大少爷温行泽正是看上她织布的能力,才会想娶她为妻,不料她竟然逃婚了…… 这无疑是天助他也,若是让他先找到南宫绫,得到雪丝和云锦的织法,如此一来,就能反击金丝山庄,一步步将金丝山庄逼到绝境。 思及此,官凤翔眸底嘴角都染满了笑意。 【第二章】 飞梭楼是在这十多年间崛起的,原以丝绸生意起家,几年后开始涉足药材生意。 先在南方试着种植各类珍稀药材,成功之后,药园便一座接着一座设立,依各地气候不同,种植不同药草,短短十年间,从南到北,已拥有数十座药园,大江南北的药铺,泰半都仰赖飞梭楼所供应的各类药材。 因此,即使飞梭楼的丝绸生意大不如前,却因独霸了药材市场,才能与金丝山庄被并称为「北庄南楼」。 近年来,飞梭楼更有凌驾金丝山庄之势,只要金丝山庄有涉足的生意,飞梭楼必会跟进,金丝山庄卖五分钱的货品,飞梭楼便以四分钱售出,抢走不少生意,两方明争暗斗,非常激烈。 这次遇上温莹儿,对飞梭楼楼主官凤翔来说,无疑是从天而降的礼物,所以他非常善待这个「礼物」,将她当成贵客款待,早晚对她嘘寒问暖,可以说是呵护备至。 只要她随口提到的东西,不久必定有人送到她面前。 就像此刻,天气炎热,她随手轻搧了下,两名被派来服侍她的侍婢,便立刻拿起扇子替她搧凉,将她伺候得无微不至,连在金丝山庄时,她都不曾这么被服侍过,但两名侍婢如影随形,却让温莹儿觉得有些心烦。「够了,搧了这么久,你们手不酸吗?」都同她们说了很多遍,要她们去休息,她们却还硬是要跟着她。 「可小姐不是还觉得热吗?」一名侍婢瞅着她额上的薄汗,疑惑的问道。 「我不热了,你们下去休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走到哪儿,她们就跟到哪,她觉得好不自在。 等凤翔回来,她一定要叫他撤了这两个侍婢,休养几天,她的身子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再让人服侍。 见温莹儿沉下脸,两名侍婢紧张的互觑一眼,急忙停止动作,恭敬的侍立一旁。 「你们也伺候我一整天了,下去歇着吧。」温莹儿捺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是不是奴婢做得不好,惹小姐心烦?」见她一直赶她们出去,侍婢面露惶恐。 温莹儿看她们这么担心,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你们做得很好,只是现在都入夜了,你们也累了,快下去歇息吧。」 平常她就喜欢四处乱跑,不习惯让侍婢们跟前跟后的伺候着,这两天她们形影不离的跟着她,连她去个茅厕,她们都在外头等着,让她好生别扭。 「奴婢一点都不累。」两人异口同声。 温莹儿受不了了,索性两手叉腰,板起脸,佯装生气,「我让你们下去休息,不准违抗。」 「这……」两名侍婢为难的面面相觑。主子派她们来是为了就近监视她,若是将人弄丢,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第四章 正当两名侍婢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官凤翔正巧推门进来,一进门便见温莹儿的怒容,随即望着两名侍婢,责问:「你们惹莹儿生气了?」几天相处下来,他和温莹儿已熟稔到可以互称名字。 「奴婢……」 两名侍婢惶恐的正要开口解释,没想到温莹儿抢先一步,「凤大哥,你来的正好,快叫她们下去休息,别杵在这儿了。」 「怎么了,莫非她们伺候得不好?」 官凤翔不动声色地觑了两名侍婢一眼,登时令两人打了个寒颤,面露惊惶。 「不是,她们很好,是我不习惯让人跟前跟后的服侍着。」 闻言,官凤翔思量了一下,便向两名侍婢挥挥手,「都退下吧。」 「是。」两人战战兢兢的赶紧离开厢房。 她们一离开,温莹儿便急忙问道:「凤大哥,有绫绫的消息了吗?」都已经过了几天了,还是没有绫绫的下落,她真的很担心。 「目前还没有。」官凤翔语气温柔的回答。 听到他这么说,温莹儿不自觉面露失望,低头想了想,「说不定绫绫已经往杭州去了,我想明天就启程赶到杭州跟她会合。」 官凤翔点头附和,「这样也好,我也正打算回杭州,不如咱们结伴一块上路,起码有个照应,我也可以帮你留意南宫姑娘的下落。」 其实他心里早有这样的打算,没想到她自个儿倒先提出来,替他省了个麻烦。 「你也要去杭州?」温莹儿有些意外。 「怎么,我没跟你提过我家住杭州吗?」 「没有,原来凤大哥的家在杭州啊。」 温莹儿顿时展露笑颜。这几天他一直待她很好,又尽心尽力的帮她寻找绫绫,她很喜欢他这个朋友,原本想到这么快就要和他分开,不免有些不舍,但他说两人可以一块儿上路,这样就可以再多和他相处一阵子,她突然觉得很开心。 官凤翔温雅一笑,「看来是我疏忽忘了提,我家在杭州城,这次是北上来做些买卖,既然决定明天要启程,那我先出去打点一下,明儿才好上路。」 飞梭楼就在杭州,他早已计画好要拐她回去,毕竟他们现在仍在金丝山庄的势力范围内,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风险,他可不希望天赐的礼物就这么飞走。 见他说完便往外走去,温莹儿连忙喊道:「凤大哥,谢谢你。」这几天幸亏有他相助,虽然还没有找到绫绫,但她心里还是对他充满感激。 「咱们有缘相遇,又一见如故,你再跟我这么见外,我可要生气了。」官凤翔停下脚步,回头笑道。 看着他的俊脸,温莹儿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凤大哥,不如咱们结拜为义兄妹好吗?」她以前听说书先生提过不少江湖儿女义结金兰的故事,也有心仿效。 「义兄妹?」官凤翔微微一怔。 「对呀,若是你不嫌弃,今后咱们俩就互称兄妹。」温莹儿一脸期待,单纯的认为只要和他结为义兄妹,两人的关系就能长长久久。 「我怎么会嫌弃你,只是……」他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见他面有难色,温莹儿很失望,「你不肯吗?」 「不是,只不过我以为我们俩有可能结为另外一种关系。」这么说着,官凤翔黯然垂下眼,「这也许只是我的妄想,毕竟你是金丝山庄的五小姐,以我的身分只怕配不上你……」 「凤大哥,你在说什么?」温莹儿听不懂他的话,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没什么,你就当作是我痴心妄想好了,我先出去了。」漆黑的眸瞳深深凝睇她一眼,随即匆忙旋身离开。 直到房门关上,温莹儿还不停想着,为什么凤大哥方才要用那种眼神看她?他的表情有些痛楚,又彷佛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还有,他适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配不上她?什么痴心妄想?她轻咬着手指,凝眸细思着,须臾,像是想通了什么,她惊讶的瞪大了眼。 难道凤大哥说的是……那种意思难不成凤大哥喜欢她 「啊——」她脱口低呼一声,捧着发烫的双颊,心房彷佛被什么勾动了,怦然跳动着,那双熠亮水润的大眼,先是有些羞涩,接着泛过一抹激动的喜色。 他喜欢她、他喜欢她、他喜欢她、他喜欢她……她的脑袋里不停的回荡着这句话。 想到俊雅又温柔的凤大哥竟然喜欢她,她忍不住芳心暗动,粉润的嘴角高高翘起。 她下意识捂着胸口,试图平复有些失速的心跳,在房里来回踱步,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头荡漾开来,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只是,他为什么会喜欢她?莫非是……对她一见钟情吗?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光裸身躯的那一幕又蓦然浮现在她眼前,她吞咽了下唾沫,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这么帮她吗?温莹儿忍不住这么揣测。 一直到深夜,她还怀着极度亢奋的心情,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不停的回味着他对她说的那几句暧昧不明的话。 他真的喜欢她吗 翌日一早,一行人上路,共有三辆马车,温莹儿坐在最前面那一辆,后面两辆则载着要带回杭州的货物,而官凤翔和段青与其他四名护卫皆骑马随行。 独自坐在马车里的温莹儿,此刻漾着甜笑,有些失神的轻抚着颈子上挂着的一块通体透明的玉佩,这是今早出门前凤大哥送给她的—— 「你怕热,这块冰玉你戴在身上,能够消些暑气。」 她反覆思量他这句带着宠溺的话,出生在金丝山庄,她很清楚这种冰玉极为罕见,价值不菲,他竟然舍得送给她,想来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心头的雀跃从昨夜就没停过,她其实很想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但即使她性子爽朗,不拘小节,也觉得这种事若由女孩子开口,有点难为情,还是等他自个儿对她说吧,或者,她可以给他一点暗示。 第五章 等等,若他真的向她告白,她该怎么回应?她……喜欢他吗?这种复杂的心情她从来不曾感受过。 回想起这些天,他对她的细心照顾,再想起昨夜她原打算自个儿启程时的依依不舍,细思好一会儿,温莹儿觉得她应该也是喜欢他的,要不然怎么会不想和他分开?他们这样是不是就叫两情相悦? 她突然忆起当初她鼓励绫绫一块逃婚时说过的话——我们一起去外面见识见识,然后找一个自个儿喜欢的人嫁,你说好不好? 没想到在逃婚的路上,果真让她遇上一个喜欢的人了! 她迫不及待想快点到杭州,找到绫绫,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绫绫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然后……她会嫁给他这么想着,她羞红了小脸。 「莹儿怎么了,一个人笑得这么开心?」 突然听到熟悉的温醇嗓音,她猛地回神,才发现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凤大哥正打开车门看着她。 「啊——没有、没事……」温莹儿羞窘的连忙摇头。 官凤翔瞅了她一眼,「你的脸好红。」 「是吗?」她下意识的伸手遮住发烫的小脸,随口编了个理由,「可能是天气热,给闷出来的。」 「那块冰玉没用吗?」官凤翔困惑的黑眸紧瞅着她。 「冰玉很好。」她忙不迭说。 「还是马车里太闷了?不过怕金丝山庄的人会发现你的行踪,还是只能委屈你待在马车里。」 「嗯,我明白。车里有扇子,我又戴着冰玉,不会太热,真的。」她哪好意思老实告诉他,她是因为胡思乱想,再加上突然看见他,才会羞红了脸,要是被他知道了,多丢人哪!她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马车怎么突然停了?」 「该用午膳了,来,我扶你下车。」官凤翔朝她伸出手。 温莹儿扶着他的手臂走下马车,脸上的潮红褪去不少,但隔着薄薄的夏衫触碰到他温热结实的手臂时,不禁又染上两抹红晕,心像在打鼓似的跳得好快。 她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忸怩,一碰到他便脸红心跳。 官凤翔那双黝深的黑眸将她的羞态尽收眼底,嘴角勾起深深的笑意。对付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实在太容易了,显然昨天那番暧昧不明的话,已经在她心里掀起了波澜。 不过她红着脸的娇羞模样倒挺诱人的,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拿起马车里的一顶帷帽,温柔的替她戴上。「在外头要暂时委屈你戴着帽子,免得被人认出来。」 「嗯。」温莹儿温顺的轻应一声,戴着黑色纱帽跟他一起走进前方的客栈。 不久,小二将菜送了上来,温莹儿掀开黑纱一角,发现全是她爱吃的,还来不及自己动手,就看见她的碗里已经堆满了菜。 「快吃。」 听见他带着轻哄的嗓音,温莹儿忍不住胸口一甜,这种被人呵宠的感觉美好到就连吃饭时,她的嘴角也一直往上轻翘着。 情窦初开的她,此刻一颗芳心渗着蜜汁,眸里眉间都染上一抹喜色。 用完午膳,准备离开时,守在外头的段青走了进来。「爷。」 「有事?」 「关总管捎了封信给您。」段青恭敬地将信递给官凤翔。 接过信,展开阅毕,官凤翔眼里掠过一抹浓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南宫绫竟然被玉如意给遇上了。落在妖医手里,这下南宫绫插翅也难飞了。 他心情大好,将信收进怀里。 「信里写了什么,怎么你看完之后这么开心?」温莹儿好奇的问。 「一些生意上的事。」官凤翔敛起笑意,正准备伸手扶她上马车,没想到她快一步施展轻功,自己跳上马车,见状,他锐利的黑眸微微眯起,「莹儿,你懂武功?」 取下头上的黑纱帽,她轻轻点头,「嗯,我小时候跟一位在金丝山庄当护院的老师父学过几年武功。」 「怪不得你身手比一般姑娘俐落许多。」由于她不爱人跟前跟后,所以他没让那两名侍婢跟着一块来,不过方才在看她使了一手轻功后,他决定暗中加派些人手盯着她,以防她逃走。 浑然没有察觉他的不怀好意,温莹儿依旧笑吟吟的,「教我武功的师父后来告老回乡,他就住在杭州,所以我和绫绫原本打算一起去投靠他。」 官凤翔略微沉吟,「你们一路往南走,金丝山庄也许已经猜到你们的想法,说不定已经到你师父那儿去埋伏了。」 「不可能,师父从小就很疼我,他不会出卖我的。」她的语气非常坚定。 「也许他不会出卖你,但若金丝山庄派人暗中守在他的住处附近,等你们一现身,不就直接被逮个正着吗?」 「这……那该怎么办,我已经将他的住所告诉绫绫了,若是绫绫先我一步到那儿的话……」温莹儿不禁一脸忧急,气自己当初怎么没想到会有这种后果。 「若你不嫌弃,我在杭州有几处宅第,届时你和南宫姑娘碰面后,可以在我那里住下。」官凤翔温声提议。 「这样也好,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绫绫,不能让她去我师父那。」 官凤翔连忙安抚,「你不要着急,你把你师父的住所告诉我,后面的马车里有信鸽,我用信鸽送信回杭州,派人留意南宫姑娘的行踪,若有消息,就先将她带到舍下,这样可好?」 「好。」温莹儿对他的安排感到很放心也很满意,没有多想便将老师父的住处告诉他。 「我这就去写信。」 官凤翔走回客栈,借了笔墨,写了封信交给段青,段青立刻从后面那辆装着货品的马车里取出一只笼子,抓出其中一只信鸽,把信系在鸽子的脚上,将信鸽放飞。 看见鸽子飞走,温莹儿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只是她不知道官凤翔在信里只写了一句话—— 答应玉如意的要求,将岭南的那座药圃给他。 夏季的雷雨来得突然,天边才响起轰隆的滚雷声,没多久,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降下暴雨,官凤翔连忙指挥众人就近前往可以避雨的地方,众人快马加鞭,顶着大雨要赶往附近的一处小镇。 坐在马车里的温莹儿,听见雷鸣一声比一声还吓人,有些担心的掀起窗帘,查看雨势,怎知猛然轰的一声,声势骇人的悍雷劈向一株梧桐树,只见树干瞬间应声断成两截,猝不及防的倒向骑在马背上的官凤翔。 第六章 惊见这一幕,她瞪大了眼,急喊道:「凤大哥小心!」 事发突然,官凤翔下意识的扬手挥落那截断树,紧接着「嘶」的一声,他的衣袖被树枝勾破,手臂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伤口不停沁出血汁,眨眼间,便染红了衣袖。 见他受伤,温莹儿不暇细想,急忙跳下马车,冒着大雨奔向他。「凤大哥,你要不要紧」她心急如焚的问。 官凤翔不在意,「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但看清她正站在大雨中,小脸满是担忧,他微微一怔,胸口倏地一暖。「雨太大了,你快进马车里。」 温莹儿上前拉住他的手,「你的手流血了,快跟我进马车里包紮。」 「就快到前面的小镇了,到时再包紮就好,你先进马车里,我们要继续赶路。」多年来他受过不少伤,有几度差点连命都没了,现在这点伤他根本不看在眼里。 「你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能拖到那时候再包紮。」温莹儿很心疼,又有些气恼他竟这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便赌气道:「你不下来包紮,我就不进马车。」 见她非常坚持,似乎真跟他杠上了,官凤翔没办法,只好跳下马,把缰绳交给段青,吩咐他带着大伙继续赶路,这才拉着她一起冲回马车上。 温莹儿连忙找来一条乾净的布巾,先替他将手臂上的雨水和血渍擦拭乾净,接着翻出放在马车里的伤药,小心地替他敷上,最后再取出另一条布巾仔细的帮他包紮伤口。 包紮好后,她抬起头看着他,「外面还在下雨,你不要出去了,免得又把伤口弄湿了。」 官凤翔注视着她的眼神掠过一抹非常细微的情绪波动,他垂眸看着包紮好的手臂,再望着也被大雨淋得一身湿的温莹儿,有些怜惜的伸手轻轻拨开黏在她脸上的湿发。「你看你都淋湿了。」 「你比我淋得更湿,还说!」这辆马车里也装载了他们的随行物品,她取来他的行囊递给他,「你快把湿衣裳换下来,免得着凉。」 官凤翔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你要我在这里换衣裳?」 「你不在这换,难道要出去换?」单纯的温莹儿没有想太多,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好心提醒道:「我们两个孤男寡女的,你不怕别人的闲言闲语吗?」 温莹儿一听,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蓦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不由得微微羞红了脸,「可外面在下大雨,难道要你出去换吗?最多你换衣裳时,我转过身回避就是了,别人要怎么说我不在乎,只要我们没做什么逾矩的事就好。」 闻言,官凤翔赞许的笑道:「莹儿,你倒是挺豁达的。」他一向不将那些世俗名节放在眼里,她的性子倒是很合他的脾性。 低眸又瞥了眼手臂上已被仔细包紮好的伤口,想起她方才不顾大雨奔向他时,脸上那抹忧急的神色,他低垂的眸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温莹儿直率的笑道:「太在乎别人的闲言闲语,只会让自己活得很累,别人要说就由他们去说,我才不在乎!」她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大胆到带着绫绫一块逃婚。 说毕,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好让他换衣裳,没多久便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明明没有看着他,她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心儿飞快的跳着,两手有些紧张的绞住了衣裳。 脑子里不停闪过他健硕光裸的身躯,鼻头蓦然涌上一股热潮,好像又要流鼻血了,她吓得赶紧掩住鼻子,将头微微向后仰。 在她身后更衣的官凤翔,瞥见她涨得红通通的耳朵,勾起一抹坏笑,悄悄朝她接近,然后轻轻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 温莹儿身子一颤,连忙用双手捂住耳朵,下意识的转过身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岂料蓦地又对上他赤裸的上半身,轰的一声,两道鼻血就这么流了下来。 「你、你、你……」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他,呆愣的不知所措。 官凤翔清逸的俊脸荡开一抹愉悦的笑,提醒道:「莹儿,你流鼻血了。」 她伸手到鼻下一摸,瞥见手指沾到些许血渍,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她居然又对着他的裸身喷鼻血!丢死人了! 官凤翔用一边的袖子替她拭去鼻血,眼里满含笑意的戏谑道:「莹儿虚火太旺了吗?」 「我、不……」她又羞又恼,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眸光不经意一瞥,发现他下身已穿上裤子,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催促,「你快点穿上衣裳!」说完,她便再次转回去,双眸紧紧闭上,打定主意,这次他没换好前,绝对不再随便张开眼睛。 官凤翔莞尔的将一条乾净的绢帕塞到她手上,怜笑道:「这让你捂着鼻子止血。」 温莹儿紧闭双眼,用手里的绢帕一边捂住鼻子、一边说:「你快把衣裳穿好。」 看着她羞红脸那娇媚动人的模样,官凤翔突然鬼迷心窍,悄声凑到她面前,朝她粉唇轻落下一吻,那彷佛蝶羽般的轻触,令温莹儿打破坚持,惊讶的突然睁开眼,伸手抚上自个儿的唇,迷惑的脱口问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他伸指滑过她红嫩热烫的脸颊,一向平静的心湖,此刻彷佛正在酝酿骚动着,那种滋味带着丝丝甜意,酥酥痒痒的,教他很想再进一步对她做些什么。 官凤翔微微眯起双眸,克制住想再吻她的冲动,「没什么。」凝定了心神,俐落的套上衣袍后,换他背过身子,「你快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吧。」 温莹儿怔怔的拿来自个儿的包袱,从他前几天为她添购的衣物里,挑了件淡绿色的夏衫换上,由于心思一直想着方才唇瓣上那抹异样的感觉,便忘了害羞,她毫不忸怩的脱下身上的湿衣,再慢慢换上乾净的衣衫。 这一连串的动作她做得自然,然而背对着她的官凤翔却觉得如坐针毡,他打小习武,所以耳力比常人灵敏许多,她窸窣的更衣声此刻分外清晰。 她每脱去一件衣裳,他体内便升起一分臊热,心跳也比平常快上许多,当他听到她似乎已脱下全身的衣衫时,他只觉得口乾舌燥,只能紧抿着唇,极力压抑想回头窥看的欲望。 第七章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绪不受控制,官凤翔不禁震惊的想,什么时候他的定力变得这么差?不过就是个女子在他身后换衣裳,他竟迳自胡思乱想起来,活像她之前骂他的,是个好色的登徒子。 以前在青楼谈生意时,就算那些花娘在他面前一丝不挂、大肆献媚,他都能无动于衷、坐怀不乱,但为何现在会因为一个看来不曾经历人事的黄毛丫头而躁动难安? 是因为他的自制力大不如前?还是因为……人的关系? 直到她出声说换好了,官凤翔纷乱的思绪才突然停止。然而当他低头看着不知何时握得青筋毕露的双手,神情瞬间沉了几分,半眯起眼,眼神变得锐利危险。 【第三章】 连日的暴雨导致山洪爆发、土石崩落,挡住去路,一行人抵达小镇后,不得不在镇上唯一一间客栈稍作停留,等道路能够通行后再启程。 第三日一早,温莹儿起床准备到客栈里用早膳时,发现段青等人在官凤翔住的房里进进出出的,她好奇的上前拦下段青,「段大哥,你们在忙什么?」 「爷昨儿个夜里发高烧。」段青简单的答道。 「他怎么会突然发高烧?昨儿个看起来还好好的呀。」她忍不住皱起眉。 「应该是伤口发炎所引起的。」段青指挥下属将冷水端进房里,自己也端着汤药走进去。 飞梭楼拥有数十座药圃,随行的马车里自然也载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昨夜他已依照爷开的药方,取药煎了一碗让爷喝下,现在手里拿的,是今早爷要服的药。 温莹儿跟在段青身后一起走进官凤翔的房里,一进去就看见他躺在床上,心头一紧,快步走到床榻边。 「爷,该喝药了。」 听到段青的叫唤,官凤翔徐徐睁开眼,让段青扶他坐起身,接过汤碗,将药汁一饮而尽,正准备将空碗递给段青时,眼角余光瞄到温莹儿就站在一旁,眉心紧蹙,自责又担心的直瞅着他。「莹儿,怎么了?」 「段青说你昨儿个夜里发高烧……」 「已喝了药,不碍事的,你不要担心。」他的嗓音因为高烧有些沙哑。 「他说是伤口发炎引起的?」看着他因为高烧而略显红晕的脸庞,她心疼的轻咬着唇。 「嗯。」 官凤翔轻应一声,明白她担心他,正想开口安慰,怎知却被她抢白,「都怪我没有帮你把伤口清理乾净,才会害你发烧。」 高烧令官凤翔头晕不适,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摇头温言哄道:「这事儿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才会这样。」 温莹儿愧疚的垂下头,「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一定是我没把伤口清理乾净,才会化脓发炎的……」 他低哑一笑,「这两天的药都是段青帮我敷的,照你这样说,我岂不是也要怪他了吗?就说了这种事怪不了谁,你毋需再自责了。」他关心的接着问:「你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他就算不舒服还不忘关心她,让她觉得更过意不去,但心口却又有一股暖意流过。 「那你快去吃吧,别饿着了。」 「我要留下来照顾你。」若不为他做些什么,她无法安心。 觑她一眼,看出她的内疚,官凤翔也不再叫她离开,转而吩咐段青,「你让人将莹儿的早膳送来我房里。」 「是。」段青应声,随即转身出去。 官凤翔接着又对温莹儿说:「待会儿你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我这儿还有段青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嗯。」温莹儿低应一声,小心的取下他额上降温用的湿巾,走到水盆前拿起浸在里头的另外一条巾子,拧乾后再放到他额上。 「莹儿,我先睡一下。」发烧让他疲惫困倦,虚弱的躺回床上后,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好,你安心睡吧,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温莹儿柔声说道。 她坐在床边,见他原本温雅俊俏的面容此刻有些憔悴,不禁感到心疼,想到他帮了她这么多,她不仅无法回报,还害他发烧,她真是没用,她好气自个儿的粗心。 端着早膳回来的段青,将早膳搁在桌上,转头要叫她时,瞥见她一脸懊恼的看着爷,不禁想着,爷一向懂得怎么收服人心,看来这位金丝山庄的五小姐应该已经一心向着爷了,只是,她的身分毕竟不同,届时若是让她知晓爷其实是飞梭楼的当家时,不知会有啥反应。 不过以爷的智谋,只怕早已拟妥了应对的办法,他突然有些好奇,想知道到时爷究竟会怎么做。 突地,段青惊讶的望着温莹儿的动作—— 温莹儿再次替官凤翔换了额上的湿巾,伸手轻抚着他的睡颜,英秀的眉眼透着抹心疼,水润明眸下意识盯着他略显苍白的唇瓣。 她一直在想,那天在马车里更衣时,碰触到她唇瓣的究竟是什么,他不肯说,她只好胡乱猜测。 这两天思来想去,只觉得那时他好像靠她靠得好近,温热的鼻息都拂到她的脸上,好像是他的唇碰上了她的,他……似是吻了她,但为什么他却不愿承认? 沉溺在自己思绪里,温莹儿压根没注意到段青也在房里,下意识的伸指轻抚自个儿的唇瓣,再轻轻摸了摸官凤翔的,俏颜慢慢浮上两抹红霞,神情羞赧,却又漾着一丝甜蜜。 这几天与他之间这种无法言喻的暧昧,像根羽毛般刮搔着她的心,令她有些心痒难耐,她的性子一向直率,特别无法忍受这种隐讳不明的感觉,有股冲动想抓着他直接问明白。 不管了,等他痊癒之后,她一定要跟他把话说清楚,他若老实坦承,她也会毫不隐瞒的告诉他她的心意。 下了决定后,她凝视着他的眼神无比清亮,粉唇不自觉扯开一抹柔笑,接着低下头去,轻声在他耳边说:「凤大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段青收回视线,摇头暗忖,看来爷不仅收服了她的人,连她的心都一并收了去。 官凤翔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睡睡醒醒,直到黄昏时刻,高烧才退去。他徐徐张开眼,没看见温莹儿,下意识用眼神搜寻她的身影,却瞥见她和段青站在不远处,正亲密的交头接耳,他的黑瞳突然掠过一丝不悦,双眉不自觉一拧,故意轻咳两声想引起两人的注意,「咳咳。」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温莹儿连忙回头,「噫,凤大哥,你醒了?」 第八章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他撑坐起身,假装不在意的随口问道,尽可能的压抑心中的不满。 「呃……」温莹儿有些羞涩的瞥了段青一眼。 见她那副欲语还休的娇羞模样,一把无明火突然翻涌而上,官凤翔冷冷的瞪着段青,「怎么,有什么事不方便让我知道吗?」 段青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解爷的愠怒从何而起,连忙解释,「方才温小姐是在同我商量,爷喝了药后发了很多汗,衣裳都湿了,是不是该帮爷换件衣裳擦擦身子。」 「是吗?」官凤翔一听,这才觉得身子确实有些湿黏,眸里的愠怒消去,缓和语气道:「莹儿,你去拿件乾净的衣裳给我;段青,你让小二帮我准备热水,我要净身。」 「好。」温莹儿点头,不久便找来一件乾净的衣物递给他,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太好了,烧好像退了。」 「辛苦你了。」官凤翔轻轻握住她的手,虽然他一直昏昏沉沉的,但是偶尔醒来,总能看见她就坐在床榻边陪他,眼神充满担忧,让他即使在梦里,都能感觉到她的关心。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你的伤口才刚换过药,待会净身时要小心点,别碰到水。」 温莹儿害羞的低下头,只觉得被他握着的手彷佛在发烫,她想把手缩回来,却又矛盾的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他温热的掌心。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刚他看她的眸光炽热得灼人。 官凤翔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满意的放开她的手,低哑着嗓音说道:「莹儿,我口有些渴,你帮我倒杯茶好吗?」 「好。」 她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马上回到床边,正要将茶杯递给他时,却听到他说:「我没什么力气,你喂我喝好不好?」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非常虚弱。 见他靠着床头,面容有些憔悴,黑亮的瞳眸直勾勾的注视着她,有一刹那,她觉得自个儿的魂彷佛要被他勾走似的,心非常用力的跳了一下,腮颊莫名一阵臊热。 「好。」她抿唇低应了一声后,便将杯子凑近他的唇,小心翼翼的喂他喝水。 也许是因为身体还很虚弱,官凤翔喝的很慢,他一边喝水,视线仍旧紧瞅着她不放,看得她的心儿怦怦地直跳。 「你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不能看吗?」他无辜的反问。 她被他问得一怔,「……不是,可是你一直看着我……很奇怪。」 「哪里奇怪?」他露出不解的表情,彷佛完全不知自个儿带给她的困扰。 她愣了愣,「就是那个……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我会以为自个儿哪里不对。」 注视她羞怯别扭的表情,官凤翔抬手抚上她嫣红的面颊,黑眸盈满笑意,「你很好,没有哪里不对,只是你太美了,我才会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听见他突如其来的称赞,温莹儿的小脸登时红透,慌乱的手足无措。 见自家主子很明显是在调戏温莹儿,吩咐小二送来热水的段青杵在门口,迟疑着到底该不该现在进去,要是不小心打扰了爷的兴致,只怕爷又要瞪他了。 深呼吸了好几次,温莹儿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我哪有很美,你不要胡说。」她很清楚自个儿的容貌,虽然端正清秀,但还称不上是什么大美人,不过听见他的赞美,她还是很受用,嘴角轻轻的翘起。 「我没有胡说,我眼里的莹儿真的很美。」官凤翔一脸正色的说。她确实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不过他愈看她愈顺眼,突然觉得他见过的女子中,几乎没有人比得上她。 听见心上人这么说,温莹儿又喜又羞,明媚的大眼熠熠发亮,情不自禁的回道:「我眼里的凤大哥,也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段青听见两人如此甜腻的对话,猛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轻咳了一声,温莹儿闻声猛地回头一看,发现段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更是羞窘到不行。「凤大哥,你净身,我先回避一下。」说完,她红着一张脸,低垂着头匆匆走了出去。 啊——羞死人了,段青一定听见她和凤大哥说的话了,可是她是真心觉得凤大哥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他体贴又温柔,不仅帮她打点一切,还热心的帮她寻找绫绫,他是她见过的男子里,对她最好的一个了。 按着怦怦擂动的心口,温莹儿眸光柔如秋水,俏脸挂着止不住的笑,眉梢眼角都染着丝丝情意。 午睡醒来,发觉窗外天色已黄昏,官凤翔连忙坐起身,看见房内只剩下段青一人,没见到这两天一直陪在身边照顾他的温莹儿,不禁问:「莹儿呢?」 「她到外头去了。」段青答道。 闻言,官凤翔立刻皱起眉,「她到外头了,可有叫人跟着她?」 「爷请放心,她就在外头的院子里,我安排了两个人跟着她。」 听到段青这么说,官凤翔这才舒开眉心,追问:「她在那儿做什么?」他掀被下床,休养了两日,中午又睡了长长一觉,体力已恢复泰半。 「她说今晚是七夕,想焚香对牛郎织女祝祷。」段青立刻拿过衣袍,为主子披上。 官凤翔微讶,「今天已是七夕了吗?看来这趟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依照原订行程,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到杭州城了。 「因为碰上了温小姐,又遇上前几天的暴雨,所以延误了好几天。」 「前面的路可以通行了吗?」穿好外衣,官凤翔问。 「我已经加派几个人手帮忙清理,再过一、两天,马车应该就可以通行了。」 官凤翔满意的点点头,走出房间,抬眸便可看见一弯弦月高挂在夜空中,他穿过回廊,缓步走到院子,瞥见院子里摆了一张香案,温莹儿就跪在香案前,持香拜了三拜后,喃喃的低声祝祷—— 「牛郎星君、织女娘娘在上,祝你们今年的鹊桥之会能顺利,希望天帝能改变心意成全你们,让你们不必再忍受相思之苦,得以日日相守。」 第九章 顿了顿,她接着再说:「若是可以的话,请你们两位能保佑我的好友南宫绫能一路平安抵达杭州,千万不要被金丝山庄的人找到,还有,我爹已卧病在床两年多,这些年来他施粮赠药、铺路造桥、行善无数,请牛郎星君和织女娘娘庇佑我爹的病能早日康复。」 说到这儿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绪,又再徐徐说道:「凤大哥这一路上帮了我很多的忙,要是没有他,我说不定早就被抓回金丝山庄了,牛郎星君和织女娘娘,你们两位当初真心相爱,虽然最后落得一年只能见一次面,仍不后悔,所以你们一定能明白我为什么逃婚吧!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如今我已遇到了意中人,可是我却害他生病了,请你们帮帮我,保佑凤大哥的病能早点痊癒。」 官凤翔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株芭蕉树的阴影下,将她的祈求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深沉的黑瞳晃过一抹温柔。亲耳听到她的情思,一缕情愫在他心头漾开,胸口有些发热,却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 所有的算计此刻全被他抛在脑后,墨黑的眼里只看得见她—— 她持香恭敬的拜了三拜,才起身将香插进香炉里,然后她仰起豆.豆.提供下颚,一脸虔诚的凝视着高挂在天穹的月儿,彷佛在祈求牛郎织女应许她的心愿。 沐浴在柔和清冷的月辉下,她唇畔微微上翘,让她带着英气的眉目散发一抹妩媚的丽色。 他有股想上前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却被理智压了下来。他没有惊动她,只是悄悄旋身准备回房,看似平静的神情下,心绪却翻涌难平。 他突然有些害怕,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他接近她的目的时,她会用怎样憎恶的眼神看待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即使在明白真相后,仍能继续用那种带着倾慕和羞喜的眼神看着他? 官凤翔低头沉思着,朝房里走去,岂料段青匆匆迎上前禀报,「爷,刚才传来消息,有一批金丝山庄的人朝这里过来了,约莫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到。」 闻言,他收回心神,蹙起浓眉,「难道温莹儿在我们手上的消息走漏了?」略一沉吟,他明快的下了指示,「先吩咐大伙暗中戒备,也许他们只是刚好经过,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是。」 金丝山庄那批人当夜也投宿在同一间客栈里,由于东厢被官凤翔包了,他们便被掌柜的安排住在西厢,厢房之间隔了座小院子。 昨夜官凤翔已告知温莹儿金丝山庄的人来此的事,因此她从昨晚开始便不敢踏出房门,唯恐泄露了行踪。 今早起来,她悄悄推开窗子,透过微敞的窗缝,窥视对面的厢房,观察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正准备要关上窗子时,突然有一个人开门走了出来,看清那人的脸孔时,她惊愕的瞠大眼,轻声低呼,「是木二叔!」话一出口,她旋即掩住嘴,怕被他发现,赶紧退离窗边。 木二叔是木总管的弟弟,想不到居然连木二叔都出来找她了,看来这次二哥非抓她回去不可。 自从二哥主事后,便不容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思,这次她和绫绫背着他私下逃婚,想必令二哥愤怒不已。想到他气得火冒三丈的模样,温莹儿不禁觉得有丝快意。 二哥性子专断,做事一向只问结果,不择手段,当初得知他要将她嫁给李侯爷时,不管她如何反对,都无法改变二哥的心意,最后逼得她甚至说出宁死也不嫁时,二哥竟还冷酷的说——「我已将你许给李侯爷,你生是李家人,死也是李家的鬼。」 气得她当场跟二哥闹翻,跑到爹床前痛骂二哥,可是瘫在床上的爹,神智已不太清醒,压根听不懂她的话。若金丝山庄仍是爹在管事,一定不会这么对她。 现在想起来,她还是很气恼二哥的无情,彷佛在他心中,只重视金丝山庄的利益,丝毫不顾念手足之情。 温莹儿在心里默默发誓,她绝对不能被抓回去,但一想到下落不明的绫绫,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躲过金丝山庄的人,便忍不住双眉紧颦,满脸担忧。 这时门板突然传来敲门声,惊了她一跳,她惊惶的瞪着门板,心想难道木二叔发现她了 官凤翔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都没人开门,才出声道:「是我。」 听见他的声音,温莹儿脸上的戒色才退去,飞快的上前打开门闩,迎他进屋。 一入屋,官凤翔顺手将门闩上,然后把带来的早膳搁在桌上,温笑的招呼她和他一起用早膳。 「凤大哥,你身子都好了吗?」坐到他身旁,温莹儿关切的问。 「恢复得差不多了。」官凤翔舀了碗粥放到她面前,接着也为自己添一碗。 她仔细打量他的气色,发觉比昨天好了很多,这才放心的吃起粥。 待两人用完早膳后,官凤翔状似不经意的随口提到,「昨夜那批金丝山庄来的人里,好像有一个叫做木二爷的人,据说他是你二哥的左右手。」 她点头道:「嗯,我方才也看见他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官凤翔问。 温莹儿思索了下,「木二叔是个很精明能干的人,但他对待下属很严厉,山庄里的下人都很怕他,他有双很锐利的眼睛,会让人觉得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见她提起这人时面露一丝怀念,官凤翔若有所思的问:「你很喜欢他?」 「嗯,木二叔打小就很疼我,小时候他常常陪我玩,每次我一哭,他便会刻很多好玩的木偶来哄我,由于我娘很早就过世了,八岁那年我突然生了一场重病,可是爹那时外出不在,是木二叔一直看顾着我,也是他教我做烟火的,后来看见我做的烟火,他还一直夸我青出于蓝胜于蓝呢。」 说到这里,温莹儿有些不怏的皱了皱眉,续道:「可是这次二哥要把我嫁给李侯爷时,他却完全不帮我说话,还要我以山庄为重。」接着像想起了什么,她连忙问:「对了,方才我看见他从房里走出来,他们离开了吗?」 「还没,段青说他们正在客栈前堂里用早膳。」一听说木启明也来了,官凤翔也尽量在回避,虽然两人不曾见过面,但此人的事蹟他听过不少,虽有意思想会一会他,但碍于温莹儿在身边,他不想徒生事端。 「希望木二叔他们能赶快离开。」她见识过木二叔的行事手段,很担心他会发现她就住在对面。 第十章 木二叔不仅精明,武功也很高强,当年教她武功的师父曾提过,也许要两个他才打得过木二叔,连她师父都这么说了,她就更甭提了。 而且绫绫完全不会武功,若是遇上木二叔,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她现在有凤大哥保护她,还可以暂时躲在客栈里,可若找不到她,木二叔一定会继续追下去……一想到这,她情急之下站起身,低吼道:「不行,不能让他追上绫绫!」 「怎么了?」对她突来的激动反应,官凤翔有些莫名。 「凤大哥,我要想办法拖住木二叔,不能让他继续追下去。」她的脸色异常凝重。 「你想拖住他?是为了南宫绫?」想起她方才没头没脑的那句话,官凤翔稍加思忖便明白了。 「嗯,绫绫不会武功,若是遇上木二叔,她一定会被木二叔给抓回去的。」 见她只顾朋友的安危,却完全没考量到自身的处境,官凤翔微微眯起利眸,「你只担心南宫姑娘,没想过自个儿吗?你该知道让木启明在这多留一刻,你便多一分危险。」 「我会武功可以逃走呀,何况还有凤大哥你们帮我,比起绫绫的处境,要好多了。」 官凤翔深看了她一眼,「你可想到用什么法子来拖延他?」 「我是还没有想到啦……」搔搔脸颊,温莹儿觑向他,「凤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垂眸沉吟片刻,官凤翔徐徐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弄出些事端缠住他,让他分不了身,不过以他的能力,寻常的事只怕他轻易就能解决,所以……」 见他顿住不语,温莹儿急忙接腔问:「所以怎样?」 「只有让他的身子出些问题,才有可能绊住他。」若能藉此除掉木启明,便能让金丝山庄少个得力高手,这样一来,对飞梭楼自然大有好处。 「你的意思是……要伤害木二叔」温莹儿想也不想便严色否决这个办法,「绝对不行,木二叔打小看着我长大,山庄里除了我爹之外,就属他最疼我了,他就像我的亲叔叔一样,所以绝对不能伤害他。」 瞥见她略显激动的神色,官凤翔看得出来木启明在她心中的地位,不禁眸色一沉,过了一会儿才说:「既然不能伤害他,若要让你和南宫姑娘都能摆脱他的追踪,或许可以找人假扮你引开他,让他朝错误的方向追去,你看如何?」 想了想,温莹儿才点点头,「这个法子好是好,可是要找谁扮作我?而且木二叔的武功很高,只怕轻易就能追上了。」 「所以要找个身形与你相似、轻功又好的人——」 「有这样的人吗?」她睁大眼好奇的问,小脑袋里趁机晃过他那几个属下的模样,并没有身形跟她相似的呀! 「我的手下是有这样的人,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等他赶来,还需要几天时间,这段时间我们要想办法把他留在客栈里,但这样一来,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温莹儿不在意的摆摆手,「没关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木二叔一定没想到我就住在他对面的厢房里,只要我小心一点,应该就没问题了,比较困难的是……要怎么做才能将木二叔留在客栈里?你不是说官道就快清理好了?」 「这件事交给我,你乖乖的待在房里不要出去。」 叮咛完温莹儿,官凤翔起身回到自己房里,找来段青,交代了一件事,段青听完后,有一度怀疑是自个儿听错了…… 「爷要我让人再将那些崩落的土石堆回去?」 「没错,若人手不够,你暗中多雇些人,务必在今天之内完成。」 「这是为什么?」段青一脸困惑。 「你先吩咐下去,回头我再同你解释。」 「是。」段青随即领命离开,通知在前方搬运土石的手下。 【第四章】 官凤翔成功的拖住木启明,但木启明并没有闲着,一发现前方的路无法通行,山路又太过陡峭几乎无法行走,他便调派随行的四个手下前往清理崩落的土石,希望能尽快清出一条马匹能够通行的道路。 不过也因为这样,温莹儿被迫只能整天躲在房里,官凤翔怕她无聊,便拎着一坛酒来陪她聊天解闷。 一杯又一杯的陈年女儿红下肚,温莹儿的俏脸因为酒意变得红通通的,满足的称赞,「凤大哥,看不出来这间客栈虽小,竟然藏有这等好酒!」 「酒不是客栈的,是我这次到北方谈生意,回程时向某家酒庄买来准备带回杭州的,你若爱喝,马车里还有很多,不用客气。」见她十分喜爱这酒,官凤翔毫不吝啬的道。 她一听,水眸更是闪着惊喜晶彩,「真的吗?能喝到这么好的酒,就算在房里关上几天都值得。」 温莹儿和一般黄花大闺女不同,不但会武功又擅长调制烟火,而且也酷爱喝酒,每次只要一喝到好酒便欲罢不能,一杯接着一杯。 官凤翔望着她憨笑可掬的俏模样,心头彷佛有只爪子在抓挠似的,居然有些发痒,深沉的眸光紧盯着她被酒液润泽得鲜红欲滴的粉唇,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她明明没有刻意引诱他,却让他一向引以自豪的定力一再动摇,忍不住伸手轻抚着她酡红的粉颊。 她轻眯着眼,有些迷惑的看向他。「凤大哥,你做什么摸我的脸?」 「莹儿……」官凤翔的轻唤声裹着一丝情愫,低柔动听。 「嗯……」她轻哼了声,觉得他方才叫她名字时的嗓音真是好听,就像她手里这坛陈年老酒一样,透着说不出的柔醇,情不自禁要求道:「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官凤翔没有问原因,直接应了她的要求,「莹儿。」 微醺的温莹儿突然轻笑起来,「为什么你叫我名字时,就是比别人叫我来得好听?」 「你喜欢听我叫你的名字?」 「嗯。」 「为什么?」他诱哄般的问。 「因为——」酒意令她变得更加率直,没有多想便直接吐露自个儿的心意,「我喜欢你呀,你叫我时,我就会觉得很欢喜。」 他满意的勾起唇角,「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第十一章[06.05]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官凤翔眸色变深,「喜欢到什么事都可以为我做吗?」 「嗯。」她毫不迟疑的用力点头。 官凤翔再也按捺不住,吻上她水润饱满的唇瓣,先是轻柔的衔着她的粉唇吮吻着,然后慢慢加深力道。 温莹儿瞠大眼瞪着他,有些吃惊的微张着嘴,愣愣的任他的舌探进她的口中,与她的小舌卷缠,她屏住了呼息,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觉他竟然在吻她,但她却完全不想推开他,原本因为酒意而红透的双颊,此时更为热烫。 见她没有拒绝,他的吻逐渐变得狂烈,蛮横恣意的掠夺她口中的芬芳,她几乎快要招架不住,只能用双手紧紧攀住他的后颈,学着他的动作试图回应他。 感受到她的回应,他惊喜的引领着她,耐心的教导她。 她轻轻闭上眼,全心回吻着他,虽然有些生涩,他却爱极了,短暂的分开,让她稍作喘息,没多久又迷恋的贴上她的唇,两人的唇舌迅速的缠绵在一起,气息和津液全都交融在一块。 不知是酒液让她全身开始发烫,还是他炽烈的吻点燃了她的身子,她的身躯有些难耐的轻蹭着他。 这样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官凤翔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宣告破功,情潮铺天盖地的朝他席卷而来,卷走了他的理智。 他横抱起她,走向床榻。 情事过后,温莹儿坦然接受与凤大哥发生肌肤之亲,她一点也不后悔,不过令她有些小小不满的是,搂着她休息片刻之后,他竟不发一语的兀自起身穿衣,穿好衣裳,回头对她说:「你再休息会儿。」 她忍不住问:「你要去哪里?」 他微笑的揉了揉她的发丝。「我去吩咐段青筹备婚事。」 「婚事?谁的婚事?」她愣愣的问。 轻捏了下她仍带着红潮的粉颊,官凤翔的语气极为宠溺,「当然是我们两人的。」 温莹儿惊愕的眨了眨眼,随即张大了嘴,「我们两个的?」 「我们已有夫妻之实,自然要行夫妻之礼。」微顿了下,官凤翔敛起笑颜,一脸正色的看着她,「我差点忘了征询你的意思,莹儿,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我……」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能呆望着他。 「难道你不愿意?」官凤翔蹙凝眉峰。 「……不、不是,我、我……」她又羞又喜的拼命摇头,突来的喜悦像巨浪一样淹没了她,她张口结舌,一时间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官凤翔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黯然,「是我配不上你,你是堂堂金丝山庄的五小姐,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 温莹儿一听,情急打断他,「不,你没有配不上我,在我逃离金丝山庄时,我就已打定主意不做金丝山庄的五小姐了。」 他深情的凝视着她,试探性的问:「不管我是什么身分,你都不在乎吗?」 「嗯。」温莹儿用力点头,以示自个儿的真心,「我的包袱在半路遗失了,带出来的盘缠全都没了,此刻的我可说是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你都不嫌弃我了,我哪有资格计较你的身分。」 听到她这么说,官凤翔重新扯开微笑,轻抚着她的面颊,「那么你可愿意为今日所说的话,给我一个信物?」 「当然可以。」温莹儿毫不犹豫的解下颈子上打小便戴着的一枚长命金锁片,放到他手上,「我身上只剩下这枚金锁片了,你拿着吧。」 接过金锁片,官凤翔垂目看了眼,收进怀里,接着取出一面玉符递给她。「这是我出生时,我娘为我求来的护身符,就当作是我送你的信物。」 「这是你娘特地为你求的护身符,我怎么能收,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呗。」她摸着颈上戴着的那枚冰玉,眉眼带笑,「这枚冰玉就当是你送我的信物吧。」 官凤翔拉过她的手,将玉符放在她掌心上,温柔的道:「你把你的长命金锁给我,我送你我的护身符,很公平,我希望它也能保你一世平安,而你的金锁片定同样也能佑我长命百岁。」 温莹儿垂首看着掌心里的玉符,他的话让她觉得感动极了。她抬起水润的大眼瞅着他,轻轻点头,欣然接受了。 他忘情的轻轻啄吻她的唇,握住她的手,漆黑的眸瞳注视着她,「莹儿,我们已交换了定情信物,你要记住你今天的承诺。」 「嗯。」她眉目弯弯,嘴角漾起甜美的笑。 与他两情相悦的此刻,她的心暖烫的像要融化了似的…… 官凤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便马上找来段青,吩咐道:「等木启明离开后,你立刻筹办一场婚礼。」 段青难掩惊诧,「筹办婚礼?是谁要成亲?」 「我要在这间客栈里迎娶温莹儿。」与温莹儿的婚事他决定打铁趁热、速战速决,以免徒生变故。 「爷要娶温小姐」段青一脸吃惊,脱口问,「那温小姐已经知道您的真实身分了吗?」 「她还不知道,等成亲之后,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再跟她说。」 「爷不怕温小姐知道后会勃然大怒吗?」届时温莹儿若得知自己竟嫁给金丝山庄的死对头,被爷这样蒙骗,以她的性子,怕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到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他光想都觉得害怕。 「区区一个温莹儿岂难得了我,何况等我同她成亲后,我们便是夫妻,到时凭着这层关系,便能拉拢南宫绫,要她为飞梭楼织出更胜雪丝和云锦的布疋。」 「原来爷连南宫姑娘都考虑进去了。」 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爷迎娶温莹儿,似乎不只是为了飞梭楼?他真的感到非常疑惑,一向深谋远虑的爷为何会如此草率的就决定自个儿的婚姻大事,突地一个念头掠过,难道……爷弄假成真,爱上温莹儿了 但一向寡情的爷,从不对任何女子投注感情,他真的会对温莹儿萌生情意吗? 主子复杂的心思段青实在想不通,摇摇头,将心中的疑虑扫去,转身准备走出房间,打点主子交办的事情。 「等一下,段青。」官凤翔突然叫住他。 「爷还有什么吩咐?」他停下脚步往回走。 官凤翔低声再交代了几句话,听完后,段青又是满脸疑窦,好奇的问:「爷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吗?」爷并不是爱虚名之人,他完全想不透爷的用意。 第十二章[06.05]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官凤翔没有多加解释,仅道:「你依照我的吩咐,派人去做就是了。」 「是。」段青没再多问,领命离开。 虽然温莹儿嘴上说不怕,但其实心里还是很担心的,毕竟身为金丝山庄的人,她比谁都清楚木二叔的厉害,还好木二叔有泰半的时间都待在房里,只有在用膳时才会出来。 官凤翔怕她关在房里太久会觉得闷,一早便来陪她下棋—— 「凤大哥,前面的路什么时候会清理好?」随手落下一子,温莹儿问。她棋艺不精,连下了三盘,也连输三盘。 事实上她根本无心下棋,看着他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昨天他向她求亲之事,还有两人在床榻上缠绵时的情景。 瞥见他的唇瓣,她不由得想着昨天他是怎样用他的唇吻遍她全身,她的脖颈还留有他吮吻后的红痕,令她难为情的在大热天还得找条巾子系在颈子上。 明明是很羞人的事,但回想起来却甜入心坎里,幸福得让她想要大叫。 温莹儿此刻心里、眼里满满都是官凤翔,就算要她一辈子只能看着他,她也百看不厌,不禁深深觉得自个儿这次逃婚,真是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官凤翔拈起一枚白子落下后,说道:「入夜前大概就能清理好了,不过木启明应该会再多留一晚,明天才会动身。」木启明只打算清理出一条能让马儿通行的路,所以不须花费太多时间,留他两天已是极限。 温莹儿不禁有些担心,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你说的那个人能及时赶来吗?」 「他约莫今晚就能赶到,等他引木启明离开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官凤翔边说,边替她斟了杯陈年女儿红。 听见他的话,她感到有些意外,「噫,这么快吗?我们的婚事不用禀明你的父母吗?」她没有想到他是要他们俩在这儿成亲,她以为至少也要等到回杭州再说。 「我爹娘都已不在人世,婚事我自个儿作主即可。」看着她嫩颊被酒意染上两抹红晕,饱满的粉唇水润嫣红,官凤翔再次确定在她面前,自制力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可是有必要这么急吗?为什么不等到回杭州再成亲?」她不免感到疑惑,既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定下,应该不需要这么着急吧…… 官凤翔黑亮的眼眸凝视着她,温醇的嗓音含着款款情意,「我等不及想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娘子。」语气微顿,他又歉然的说,「不过,若是你觉得这么做太草率的话,我向你道歉,那就照你说的等回杭州再成亲吧。」 温莹儿整颗心都陷溺在他温柔的眸光中,俏脸涨得通红,水眸含羞带怯,无法多作思考,急忙摇手,「不、不用了,就依你的意思吧。」心还为他说等不及想娶她而欢喜的怦怦跳着。 被心上人如此喜爱着,她的双眸充盈着晶灿的笑意,唇角高高翘起。 她此时娇俏的模样妩媚诱人,官凤翔动情的轻唤着她的名,「莹儿……」 当他正想低头吻她时,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两人顿时一惊,一起回首朝房门看去,若是段青,他在敲门时会出声低喊一声爷,但此刻外头那人并没有出声,须臾,又再响起两声敲门声。 「是谁?」官凤翔示意温莹儿先到床上躲起来,这才慢慢走到门边出声问。 「在下木启明,可否请阁下开门一见?」 闻言,温莹儿一惊,连忙放下床幛,整个人缩在角落。 回头见她躲好了,官凤翔才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细长的双眼正锐利的看向他,他不动声色的道:「我的家眷在休息,我们到外头去说。」他踏过门槛便迅速的关上房门,不让木启明有机会瞥见房里的一切。 待两人的脚步声远离后,温莹儿才满脸忧虑的下了床。木二叔怎么会突然来敲门?他该不会发现她就躲在这里吧? 她不安的在房里来回踱步,想出去查看,又怕木二叔根本没发现她在这里,反而弄巧成拙,坏了事,只能惶然的在房里等待官凤翔回来。 等了半晌,还不见他归来,温莹儿再也等不下去了,准备出去查探一下情况,怎知才刚打开房门,便发现有人站在她的房门外,她紧张的抬头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他进屋。 「凤大哥,你回来了,木二叔呢?他为什么突然来敲门?」她迭声询问。 「他认错人了,我刚才已跟他说清楚了。」 「木二叔认错人?怎么会?」温莹儿有些不解。 「他说早上无意中看到我的背影,误以为我是他认识的一个朋友,所以才会过来敲门。」 听了他的解释,温莹儿舒开眉心,「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发现我就躲在这儿呢!」 「你这两天足不出户,来的时候又没让掌柜和店小二见到你的长相,他不可能知道你在这儿。」官凤翔接着温声道,「莹儿,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在房里休息,我晚点再过来。」 「嗯。」温莹儿微笑点点头。 官凤翔离开前给了她一吻,柔声在她耳畔轻笑说:「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你只要安心等着当我的娘子便是。」 目送他离开后,她轻抚着被他吻过的唇瓣,甜笑从唇角一点一点漾开。 木启明离开的第二日,官凤翔便包下整间客栈,将之布置成喜堂。 才短短一天的时间,整间客栈已布置得喜气洋洋,喜幛、囍字贴满厅堂,做为新房的厢房也焕然一新——百子被,鸳鸯枕,龙凤喜烛,房间顿时充满了喜气。 温莹儿身穿凤冠霞帔,乘坐八人大轿,在锣鼓喧天的爆竹声中,嫁给官凤翔做娘子。 两人拜过堂后,她端坐在床榻上等着新郎官回房,等了好一会儿,天气闷热的让她忍不住掀开头上的喜帕,不时留意房门外的动静。 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桌上摆满了各种讨吉利的果子和甜品,还有一壶酒和两只小酒杯。 她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桌前为自个儿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想舒缓此刻紧张的心情,她作梦都没想过自个儿竟然就这样出嫁了。 一如当初她对绫绫说的那样,她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思及好友,她突然觉得有些遗憾,绫绫不但没办法来参加她的婚礼,人也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而她却开开心心的成亲了,她不禁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第十三章[06.05]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绫绫,我相信你一定也能跟我一样,很快就会遇到一个和你两心相许的好男人。」她神情悠远的喃道。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她回头一望,看见新郎官走了进来。 「莹儿,怎么不等我就自个儿喝起酒了?」官凤翔走近她,笑问。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酒杯,连忙放下,老实说,「我有点紧张,所以想喝点酒缓一缓。」说完,她快步走回床榻坐下,重新盖好喜帕,等他来揭。 他低笑的走向她,拿起秤杆掀开喜帕,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娘子。「莹儿,你今天真美。」薄施脂粉的她,俏丽的脸上增添了一抹娇媚的风情,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令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你也很好。」温莹儿仰着脸,羞涩一笑,文雅清逸的他今天看起来更加俊美了。 官凤翔充满笑意的为她取下凤冠,执起她的手,一起走向桌边,扶她坐下,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你饿了吧,喝完交杯酒,就可以吃东西了。」 两人勾着对方的手,在龙凤喜烛的映照下,一起饮下交杯酒,接着她又张口吃下喂进她嘴里的果品菜肴,四目相视,他眸光温润似水,她眸瞳柔若秋水,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缕缕的情意透过彼此的眼眸,传达到对方的心里。 遇上他,进而嫁给他,人生至此,温莹儿不禁萌生一种不枉此生的满足。 【第五章】 新婚燕尔,即使只是一个眼神,也都甜蜜得化不开。 已经启程几天了,温莹儿总会忍不住掀开窗帘,偷看丈夫骑在马背上伟岸的英姿,每次只要迎上官凤翔突然回过头来的视线,她都会不自觉羞怯的眨眨眼。 官凤翔驱马走到马车旁,用醇雅的嗓音温声道:「累了吗?再过一会儿到下个城里,我们就可以到我的别苑稍作休息了。」 「我不累。」温莹儿轻摇螓首,舍不得放下帘子,想再多看他一会儿。 一旁的段青回头看见两人亲昵的轻声细语交谈着,不禁多看了几眼。他仔细留意主子的神情,想从他此刻满溢着温柔的脸上,搜寻出一丝虚情假意,却怎么看都看不出来。 若不是爷演技愈来愈炉火纯青,就是爷真的陷进去,爱上温莹儿了。 他决定拭目以待,日久见人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届时爷是不是真的爱上温莹儿,时间自会证明。 不过,他还是弄不懂,那天爷交代他去办的那件事,究竟有何用意。 不久,一行人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温莹儿戴着纱帽,在官凤翔的搀扶下走进客栈里,等待酒菜送上来时,旁边一桌客人的交谈声传进她耳里—— 「庙前怎么挤了这么多人?」 「你今天才从外地回来不知道,这几天飞梭楼在庙前赠药义诊,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排队去领,而且你回来时没发觉吗,那座去年被洪水冲垮的桥,也重新修葺好了。」 「噫,飞梭楼在这里赠药义诊吗?我回来的路上,也听说飞梭楼在不少地方救济贫苦,造桥铺路。」 「这事我也听说了,最近不少人都在传诵着飞梭楼当家官凤翔的善行义举呢,原本与它齐名的金丝山庄倒是挺糟糕的,听说向他们租地的佃户,若是缴不出租税,不是被打断腿,就是把人家的妻女硬押往青楼卖,简直是造孽呀……」 「唉,以前老庄主还管事时,施粥赠药、造桥修路,也做了不少善事,对那些佃户也十分宽大,但是他一病倒,由他公子管事后,作风便完全不同了,以前那些义举都不见了。」 听到这些话,温莹儿掩在纱帽下的一双浓眉忍不住蹙起。这一路上,称赞飞梭楼的话她已听了不少,但今天却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批评金丝山庄。 二哥为人是苛刻了点,不像爹那么仁厚,但如果现在连一般百姓都有这种传言,再这样下去,金丝山庄日后不知道会变成怎样,要是爹能快点醒来就好了…… 似是察觉了她的悒郁之色,官凤翔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别想太多。」 「嗯。」她轻应一声,但还是无法一扫愁颜。 用完午膳,一行人继续上路,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的温莹儿,想到刚才外人对金丝山庄和飞梭楼截然不同的评价时,突然记起飞梭楼也在杭州。 听说飞梭楼楼主官凤翔十分年轻,年仅二十七、八岁,就她听来的传言,他爹娘早逝,是由祖父一手带大的,但祖父在他十六岁那年也撒手人寰,此后他便一肩扛下飞梭楼,当时飞梭楼的规模和声势都远远不及金丝山庄,可是这十一、二年在他的掌管下,竟已经可以跟金丝山庄抗衡了。 据说他斯文儒雅,个性沉稳,手腕圆滑,有洞烛机先之明,才能将飞梭楼一步步壮大到整个大江南北都有飞梭楼经营的商号。当初听闻他的事蹟时,她便一直很好奇他究竟长得啥模样。 「在想什么?」 听见那道温醇的嗓音,温莹儿抬眸看向骑在马车旁,正掀开窗帘注视着她的夫婿,她不暇细想的说:「我在想官凤翔的事,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飞梭楼在他的带领下,竟然在短短十年里,便能与金丝山庄匹敌。」 官凤翔双眼微眯的睇视着她,「飞梭楼跟金丝山庄竞争这么激烈,还抢走了不少金丝山庄的生意,你不讨厌他吗?」 「做生意本来就是各凭本事,别人抢走我们的生意,只能怪我们自个儿本事不如人,怨不了谁。」 「所以你不讨厌他?」官凤翔从她的话里推论出这个结果。 「不仅不讨厌,我还很佩服他。」她浓眉微微皱起,「以前我爹掌管金丝山庄时,乐善好施、宽以待人,几乎人人都称赞金丝山庄的义行善举,没想到由我二哥接管后,金丝山庄却沦落到被人咒骂的地步。反观飞梭楼,却为人所称诵,我想官凤翔一定跟我爹一样,是个心胸宽厚的人。」 官凤翔垂下长睫掩住了纷杂的思绪,过了一会才说:「莹儿,我晚上有些话想对你说。」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现在说?」她纳闷的看着他。 「是很重要的事,等到了别苑再说。」 「好。」 第十四章[06.05]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得到她的应允后,官凤翔立刻策马朝前走去,神色有些复杂。 用过晚膳,回到别苑的寝房里,官凤翔斟了两杯别苑里藏放的陈年竹叶青,与温莹儿坐在桌前慢慢对酌。 「这酒好香醇,喉韵十足。」饮完一杯,温莹儿忍不住赞道。 「你喜欢,明天我让人搬几坛放进马车里,这样你就可以一路饮用。」知她爱品好酒,一路上只要发现好酒,他便命人收购几坛,让她可以随时饮用。 「嗯。」她愉快的点头,又再喝了几杯后,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不是说有事告诉我,是什么事?」 慢悠悠啜饮完杯中的酒液,官凤翔放下杯子,从怀里取出她送他的金锁片,「当时你给我这枚信物时,曾说过不管我是什么出身你都不在乎,你可还记得?」 「记得。」温莹儿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此事。 握着她的手,他缓缓开口,「莹儿,我隐瞒了你一件事,我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生气……」 见他神色异常慎重,温莹儿好奇的问:「是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你不会生气,我才要说。」他温言诱哄。 有些微醺的温莹儿没有上当,「你都还没说是什么事,我怎么知道听了之后会不会生气?」 「是跟我的身分有关。」他略微提示。 「跟你的身分有关?」这下她有些迷糊了,「你不是叫凤翔,在杭州经营一家商号吗?还会有什么其他的身分?噫,等一下——」她蓦然发现一件事,「你的名字刚好同飞梭楼楼主官凤翔一样。」 他温柔的出声道:「莹儿,你同我说过,你不讨厌官凤翔对吗?」 「嗯。」她点头。 「那么要是我说,我就是官凤翔呢?」 「你是官凤翔」她一愣,下一瞬随即失声大笑,「凤大哥,虽然你的姓名跟他的名字相同,但你姓凤又不姓官,怎么可能是他,他可是飞梭楼楼主耶!」 「倘若我说我就是飞梭楼楼主呢?」 「你说你是……飞梭楼楼主?」眨了眨眼,她像吞了枚鸡蛋似的愕然张大嘴,惊呼,「凤大哥,你是在同我说笑吧?」还是她醉了,所以听错了? 他慢条斯理的解释,「当初你突然闯进我的房里,我不知你是敌是友,所以才没有坦承相告,后来得知你是金丝山庄的五小姐,我担心一旦让你知道我的身分,会让你忌惮,所以才一直瞒着你,迟迟没有相告。」 听完,温莹儿整个人怔住,惊惶的直瞅着他。 「莹儿……」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官凤翔担心的轻唤她的名。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是飞梭楼之主官凤翔」她有些艰涩的出声,眼眸眨也不眨的直视着他。 「没错。」 「所以……你骗了我?」她竟然嫁给了飞梭楼的楼主,这么一来,她岂不成了飞梭楼的楼主夫人?她突然觉得整件事荒唐得不可思议,她一定是喝醉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是逼不得已的,你……在生气吗?」她的表情一直很迷茫,官凤翔根本看不出她此刻的喜怒。 「我想我喝醉了,我要睡了……」她自言自语,揉揉眼睛,朝床榻走去,躺上床后,立刻闭上眼。 「莹儿?」官凤翔走到床边轻唤了声。 她依旧紧闭双眼,好像真的睡着了。 他注视着她的睡颜,有些哭笑不得。原以为她得知他的真实身分后,多少会有些动怒,他早已想好要怎么劝哄抚平她的怒气,但他真的没料到她的反应竟是如此。 他在床榻旁坐下,轻揉着她的发丝,在她耳旁徐声说道:「莹儿,我知道骗了你是我不对,不过,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对你有了极大的好感,所以才迟迟不敢告诉你我的身分,你也知道金丝山庄与飞梭楼是死对头,我怕你会因此和我保持距离。」 见她仍然不肯睁开眼看他,他无奈的轻叹了声,续道:「你瞧,我怕失去你,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将你娶进门,如今你已是我的娘子,若你生气,可以打我骂我,就是别离开我,好吗?」 温莹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唇畔微噘着。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恼他、气他,她只知道她暂时不想理他,至少今晚不想跟他说话。 那么大的事儿,她居然到现在才知道,要她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可是思及这阵子他对她的呵护和帮助,还有两人之间的感情,怨气好像又消散了些。 她不禁想,假若换作她是官凤翔,也许也会选择隐瞒自个儿的真实身分,更何况那时她突然闯进他房里,他没把她当成奸细抓起来,已算宽容,在得知她的处境后,还处处帮助她,这些都足以抵消他欺骗她。 只是……若让爹知道她竟嫁给飞梭楼的楼主,不知道会不会骂她? 至于大哥、二哥就随他们去吧,既然他们罔顾她的幸福,执意要把她嫁给那个性子残酷的李侯爷,她也不想去管他们会怎么想,最好能把他们气得头顶生烟,也算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温莹儿迟迟没有反应,官凤翔索性躺到她身边,从背后轻搂着她,见她没有推开他,他慢慢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翌日一早,温莹儿起床后,神色如常,该吃的时候吃,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该笑的时候笑,心情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宛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官凤翔漫开浓笑,他看上的女人,果然胸襟豁达,不会为这种事耿耿于怀,令他忍不住在早膳后,捧住她的脸,深深的吻了她。「我的好莹儿。」 温莹儿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羞赧的轻捶他的胸口一拳,「你做什么,大家都在看呢!」 膳堂里除了他们两人,段青等几个属下也在,官凤翔抬目一扫,所有人非常识相,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哪里还有人?」他笑吟吟道。 温莹儿一听,抬头举目望去,发现大家果然都走光了,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瞋了他一眼。「你羞不羞呀,在自个儿手下面前做出这种事!」 搂着她的腰,他又啄吻她一下,「谁教我的娘子太诱人,让为夫我难以自持。」 第十五章[06.05]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她叮嘱,心头却觉得好甜好甜。 「你是说不准我再亲你?」他饶富兴味的挑高眉。 「不是啦……我是说以后有人在的时候不要这样。」他不觉得难为情,她还要做人好不好。 又亲了她一口,官凤翔戏谑道:「娘子这么吩咐,为夫谨遵妻命便是。」 她横他一眼,唇边漾着柔笑,两人十指交扣,亲昵的一起走出膳堂。 正准备要坐上马车离开时,温莹儿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一池白莲,她忍不住走过去细看,晨光下,青翠的荷叶含珠吐露,洁白的莲花亭亭玉立,姿态飘渺脱俗。 官凤翔走到她身边,见她看得专注,温言道:「你若喜欢这儿的风光,不如我们再多留一天,明天再走?」 温莹儿收回眼神,摇摇头,「不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到杭州吧,说不定绫绫已经到了。」 怎知官凤翔却突然说出一个让她既惊讶又开心的消息,「我忘了告诉你,早上段青跟我说已经有南宫姑娘的下落了。」 如今两人已成亲,她也接受他的真实身分,就算让她知道这件事,想必也影响不了两人的关系了。 听到这个消息,温莹儿双眸一亮,兴奋的抓住他的手,迭声问:「有绫绫的下落了,真的吗?她在哪里?这会儿还好吗?」 「她现在安全无虞,我一个朋友正保护她前往杭州。」 「我要去找她,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两人自上次失散后,分开了这么久,她迫不及待想赶快见到绫绫,要亲眼看见她真的安好无恙,她才能放下心。 官凤翔温言安抚此刻异常激动的她,「莹儿,你稍安勿躁,我知道你急着想见南宫姑娘,不过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离我们有点远,若回头找他们,怕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也不见得能遇到,若是错过,不就白跑一趟了,不如我们先回杭州,在那等南宫姑娘吧?」 「这……好吧。」温莹儿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她虽很急着想见绫绫一面,却也不好为了自个儿的事,耽误到大家的行程,她很清楚一路上为了她,已延误他不少时间,而且至少现在她知道绫绫安全无虞,那就好了。 思及什么,温莹儿再拉着官凤翔问:「你刚刚说有个朋友在保护她,那人是谁?靠得住吗?」 「他是个大夫,医术精湛,武功高强,我相信在他的保护下,南宫姑娘一定能平安抵达杭州。」 看在岭南的药圃分上,玉如意应该会将南宫绫平安送到杭州,只不过他喜怒难测,阴晴不定,希望南宫绫聪明点不要招惹他,否则……她恐怕得吃不少苦头。 想到再过不久就能见到好友,温莹儿眉开眼笑的坐上马车,一心期待能快点到杭州。见她如此雀跃,官凤翔的黑瞳里不经意漾开一抹宠溺,骑上马,立刻率队启程。 上路后,段青骑马跟在官凤翔身旁,不解的低声询问:「爷,您这时候将南宫绫的事告诉夫人,妥当吗?」 「无妨,届时要让南宫绫心甘情愿的留在飞梭楼,还要靠莹儿说服她。」 「可是那玉如意性子喜怒难测,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也不知会不会泄露与我们约定之事?」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相信玉如意还不至于蠢到告诉南宫绫他用她跟我交换岭南药圃的事。」思及一事,官凤翔再说,「昨夜我已对莹儿坦承我的真实身分。」 「夫人没说什么吗?」段青非常惊讶,温莹儿今日看起来一切如常,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是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没事了。」 「爷,您是怎么跟她说的?」段青真的很好奇,主子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温莹儿这么快就接受他? 只见主子但笑不答,段青低头思索,半晌,他蓦然醒悟爷前些日子突然命他派人去施药义诊、修桥铺路,还要人四处宣扬的原因了。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爷并不是个在乎虚名的人,为何突然这么做,原来……爷都是为了这件事在铺路——让温莹儿一路听见爷所做的好事,自然而然就会对爷有所好感,所以当爷此时再透露自个儿的真实身分时,她便比较能够接受了。 这招果然高明,爷果然厉害! 温莹儿从小在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金丝山庄长大,万万没想到飞梭楼竟会如此朴实雅致,完全没有在商场上和金丝山庄齐名的恢宏气势—— 大门左右各摆了一只镇宅的石狮,门楣上方挂着一只木雕匾额,以黑漆书着「飞梭楼」三个字,简单的门庭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 大门一打开,由总管关百思率领着楼内的众人,早已成两列,迎接当家主子归来。 「恭迎楼主与夫人回府。」关百思早已接获通报,得知主子在外地成亲的消息,礼数非常周到,没有遗漏对温莹儿的称呼。 官凤翔牵着温莹儿的手,向前介绍自己的心腹给她认识—— 「莹儿,这位是总管关百思。」他指向站在最前方一名年约三十,穿着一袭青衫,身材高大、面容端正的男子说道。 听见官凤翔的话,关百思神态恭敬的上前一揖,「百思见过夫人。」 「关总管你好。」温莹儿脸上带着笑,不卑不亢的朝他颔首示意。身为金丝山庄的五小姐,这样的场面她见多了,若要相比,金丝山庄的排场要比飞梭楼大许多,所以她完全不觉得不自在或紧张。 官凤翔再比向站在关百思右后方的一名女子,「这位是叶芷环,她是二总管,楼里的仆从全都由她负责管理调度,以后若你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找她。」 容貌白皙秀丽的叶芷环上前一步,恭谨的道:「芷环见过夫人。」 「芷环姊,你好。」温莹儿同样带着和悦的笑容颔首。 听她竟称呼自个儿芷环姊,叶芷环当下不禁对这位新夫人多了一丝好感。 温莹儿接着再说:「今后还请你们两位,还有大家多多指教。」她的举止自然又大气。 官凤翔很满意她的表现,眼神尽是赞许,「我们进去吧。」 走进飞梭楼的主要厅堂,他交代叶芷环先领温莹儿回他住的寝院休息,大厅里只剩下他和关百思与段青。 第十六章[06.05]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百思,玉如意他们还有多久会到杭州?」官凤翔才刚坐下,便马上开口询问。 关百思答道:「他们目前人在徐州,至于多久能抵达杭州,恐怕要视玉如意的心情而定。」 闻言,官凤翔微挑起眉,「百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玉如意那边有什么变数不成?」 「这倒不是,不过我昨日接到徐州分号,为玉如意送来的飞鸽传书,他要我们派人佯装成金丝山庄的人,去袭击他和南宫绫。」 一旁的段青不解的问:「他为何这么做?」 「他没多加说明。」 官凤翔又问:「那你派人过去了吗?」 「还没,属下想爷今日便能赶回来,想等爷裁示后再做决定。」 官凤翔暗忖了一会儿才开口,「玉如意这么做也许是想取信于南宫绫,你就依照他的意思派人袭击他们,不过记住,千万不要伤到南宫绫。」 「是。」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楼里还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关百思将这段时日的事情略作禀告,「爷吩咐我购置的烟火材料都已准备好了,我也将东边那座闲置的院落打扫整理过了,夫人日后能在里头调制烟火。」 「很好。」官凤翔点点头。 迟疑了下,关百思谨慎的再问:「爷,您迎娶温小姐为妻,金丝山庄的人可知道?」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我没打算隐瞒,他们应该再过不久就会知道了。」既然娶了温莹儿,他就没打算把她藏起来。 【第六章】 领着温莹儿到寝院的路上,见她好奇的左看右看,叶芷环不禁失笑,「夫人是不是觉得奇怪,飞梭楼怎么会这么简朴?」 「嗯,这里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温莹儿睁着好奇的大眼,点点头。 「飞梭楼里的一草一木,都跟老太爷还在世时一模一样,只有部分陈旧破损的地方翻修过而已。」叶芷环解释。 「芷环姊,你说的老太爷,是不是就是凤大哥的爷爷?」即使知道他真正的身分,但温莹儿已经习惯这么称呼官凤翔,一时改不了口。 「对,因为爷感念老太爷的养育之恩,所以即使如今飞梭楼与昔日已不可同日而语,爷仍旧维持着府里的模样,不想做任何变动。」 「原来如此……」温莹儿朗声笑了出来,「凤大哥这么念旧很好,我听说念旧的人最惜情了。对了,芷环姊,凤大哥的寝院是前面那一座吗?」 前方不远处有三座院落,见她指向最左边不算大的院落,而不是中间最宽敞优美的那一座,叶芷环略感讶异,「夫人怎么知道?」 「因为那里种满了松柏呀,跟他的感觉很像,温文稳重。」 「嗯,那里确实是爷的住所。」叶芷环若有所思的瞥了温莹儿一眼,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何爷会娶她为妻了,她单纯没有心机,虽然身为金丝山庄的五小姐,却没有千金小姐的傲气和娇气,反而更为平易近人。 一听自己没猜错,温莹儿连忙加快脚步,迳自跑了过去,她急着想看看官凤翔的住所究竟是什么模样。 叶芷环见状,赶紧跟在她身后。两人推开最外面的木门,踏进院子里,里头几株参天的松柏直挺挺的矗立着,婆娑的树影在此盛夏之际,微透一抹荫凉。 温莹儿环顾四周,边往里头走,打开房门,轻笑一声,「果然同我想的差不多。」 屋里没有太多华丽的摆饰,花厅里摆着一张茶几和几张桌椅,窗边放了张软榻,窗子敞开着,阳光从垂落下来的竹帘细缝中透了进来,随着微风吹拂,点点光影在地上跃动着。 她拉起竹帘子,一方池子映入眼帘,池里种满了白莲,她惊喜的轻呼,「啊,这里也有白莲——」 叶芷环笑道:「这里原来是一片青竹,爷日前传书回来,交代将青竹移到别处,改辟成一座莲池,而且全部都要种白莲,起初我觉得奇怪,现在才晓得原来是因为夫人喜欢白莲啊。」看来爷似乎很宠爱这位夫人。 听见叶芷环的话,温莹儿忍不住多看了白莲几眼,明白这是官凤翔特意送给她的礼物,晶亮的眸里漾满了甜蜜,语气却有些不舍,「我虽然喜欢白莲,可是也不需要将青竹移走呀,这儿原本会种青竹,表示凤大哥很喜欢青竹吧?」 叶芷环澄清,「爷并没有特别喜欢青竹,只是爷住进这座寝院前,这里便种了青竹,爷不打算更动,就这样保留下来。」 「这样呀……」午后的清风拂来,带来一丝清凉,温莹儿索性在软榻上坐下,托着腮,欣赏着池里清丽脱俗的白莲。 站在一旁的叶芷环补充道:「夫人,爷有交代,若夫人不满意屋里的摆设,可以依照您的意思重新布置。」 「不用了,我很满意。对了,芷环姊,我想净个身可以吗?」 「好,我立刻吩咐下人准备。」 温莹儿涎着笑脸再说:「芷环姊,我听说府里藏有茅台酒、绍兴花雕以及山西汾酒和桑洛酒……」 见这个新楼主夫人一提到酒,眼神便闪着光彩,想必也是个爱酒之人,叶芷环笑道:「夫人想要饮哪一种酒,我命人去取来。」 温莹儿思量了下,「唔,那么先取山西汾酒好了。」 「好的。」叶芷环恭敬一揖后,留下两名两侍女服侍她,便先行离去张罗。 不久,沐浴的热水准备好了,叶芷环领温莹儿来到浴间。浴池由青玉所砌成,温热的池水散发着淡淡香气,温莹儿好奇的回头问:「这水怎么是香的?」 「水里加了些能消除疲劳的香草,使夫人入浴后能一扫倦意,提振精神。」 点点头表示了解后,温莹儿让所有人都退下,自行褪去衣物,赤裸着身体缓步走向浴池,慢慢将全身浸泡其中。池水的温度刚刚好,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然后倒了杯搁在一旁的汾酒,悠闲的啜饮。 现在她已经知道绫绫不久就会来跟她会合,她也没什么足以挂心的事了,心情放松,无比的惬意,一边净身,一边喝着美酒,自得其乐。 怎知突然一道轻盈的身影悄悄走进浴间,看见在浴池中裸着身,带着欢愉笑靥的女子,身影的主人眯起了眼,下一瞬,猝不及防的抢过她手中正要饮下的酒。 第十七章[06.07]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酒杯突然被夺,温莹儿低呼一声,「啊——是谁敢抢我的酒?」她回头一看,接着讶异的瞪大了眼,只见一只金毛红脸的猴儿,正端着她的酒杯,陶醉的饮了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猴子?」她张口结舌的瞪着它。 守在外头的侍女听见她的尖叫声,连忙跑了进来。「夫人,发生什么事了?」话一出口,也看见蹲坐在一旁,大剌剌喝着酒的猴儿,赶紧斥喝,「金元宝,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快出去,别吓着夫人。」 「桃桃,你刚刚叫它什么?」温莹儿讶问。 「禀夫人,这只猴儿名叫金元宝,是两、三年前自个儿跑来的,爷见它灵活可爱,就把它留下来了,关总管见它一身金毛,所以便将它取名为金元宝。」 「呵,真有趣,它也爱喝酒吗?」温莹儿一脸兴味,目不转睛的盯着约莫四、五岁孩童大小的猴儿看。 「是呀,它很爱喝酒,鼻子又灵,只要哪里有酒香就朝哪里去,先前不小心让它闯进酒窖里,它喝光了几坛酒,醉倒在酒窖里,足足睡了三天才醒呢。」 温莹儿趴在浴池边,玩味的看着金元宝,伸手拿起搁在一旁酒壶,轻轻晃了晃,吸引它,「原来你也爱喝酒呀,以后可以来找我一块喝呦,还要不要喝?过来呀,我帮你倒。」 猴儿彷佛听得懂人话,立刻窜到她面前,把空了的酒杯伸到豆.豆.提供她面前,见它这么有灵性,温莹儿立刻开怀的大笑出声,拔开酒壶的塞子,替它斟满一杯。 只见它立刻端起杯子,噘起嘴,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着,喝完又将杯子凑到她面前,温莹儿毫不迟疑的再替它倒满,还伸手摸了摸它一身亮晃晃的金毛。 官凤翔走进浴间时,便看见她裸着身趴在池边,笑吟吟的看着坐在面前享受美酒的金猴儿,黑瞳不悦的一眯,探手拎起了猴儿,走到窗边将它扔了出去,再走回来,对侍女斥道:「你没瞧见夫人在沐浴吗,怎么把猴儿放进来了?」 桃桃赶紧低头认错,「奴婢没留意到金元宝会从后面的窗子窜进来,惊扰了夫人,请爷原谅……」 温莹儿连忙出声替她缓颊,「你别怪桃桃,我瞧那猴儿有趣得紧,所以才留它下来喝酒,你做什么把它赶出去?」 官凤翔挥手要侍婢先行退下,而后才不满的说道:「它可是只公猴子,以后你沐浴时不准再放它进来。」漆黑的双眼直瞅着她裸露出来的粉肩,喉头不禁上下滑动了下。 「哦,原来它是公的,不过为什么不能放它进来?」温莹儿微红着小脸,歪着头,还是不明白。 「我方才不是说了它是公的——」一股臊热在体内不安分的窜动,官凤翔不打算再忍了,索性解开衣扣,脱去衣袍,缓缓走进浴池,来到她身旁。 「它是公的又怎么样?」 温莹儿害羞的连忙低下头去,但还是忍不住偷觑了眼他颀长健硕的身躯,怎知正巧对上他的视线,她看到他的黑眸里闪动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彷佛想把她给吃了,她的娇躯也在他灼热的注视下,逐渐热烫起来。 官凤翔将她一把揽进怀里,极富占有欲的宣示,「你可是我的娘子,你的身子只有我能看。」 温莹儿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好笑的嗔道:「它只是只猴子。」 「是公的就不行。」他略显霸道的说,吻上她的蜜唇。 她臊红了脸,害羞的用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呃,这里可是浴池……」 「你放心,不会有人闯进来的。」他的唇舌从她的粉颈一路吻到她柔软的酥胸。 她搂着他的颈子,半阖起眼,身子因为兴奋而轻颤着。 缭绕着淡雅香气的浴间,轻轻响起一阵阵诱人的喘息和娇吟—— 「莹儿,我这几天会很忙,暂时没空陪你,我已命人在附近一座院落里设置一间丹房,里头有些制作烟火的材料,你若是闲着没事,可以去玩玩。」出门前,官凤翔对温莹儿这么说。 温莹儿有些惊喜,「你准备了烟火的材料,好,我待会儿就过去看看。」对他处处为她设想的体贴,她深深觉得有他疼宠的自己好幸福。 除了爱喝酒,她也爱制作各式的烟火,每当燃放烟火时,望着那绚丽而灿烂的光景,总能令她感到无比的满足。 朝一旁的叶芷环使了个眼神后,官凤翔带着笑意离开。 「夫人现在要过去丹房看看吗?」叶芷环在主子离开后,马上问道。 「等我喂金元宝喝完酒就过去。」她推开窗子,倒了杯桑洛酒,摆在窗边,没多久,就看见金元宝贼头贼脑的窜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拿起搁在窗台上的酒,蹲在窗棂上喝着。 摸着它柔软的金毛,温莹儿满脸笑意,「金元宝,你的鼻子真的比狗还灵呢。」 猴儿喝完酒,将杯子递给她,比手画脚的吱吱叫,似乎对她拿狗跟它相比感到不悦。 温莹儿轻笑着再帮它倒了杯酒,接着拍拍它的猴脑袋说:「这是最后一杯哦,要喝的话晚上再来,我要去做烟火了。」怎料话才说完,便接着惊呼一声,「啊——金元宝,你敢抢我的酒壶,快还来!」 猴儿哪理会她的叫唤,抱着酒瓶又蹦又跳直往外冲去,还回头得意的朝她龇牙咧嘴,彷佛在嘲笑她的愚笨。 她恼得直跺脚,娇斥,「金元宝,你再不乖乖把我的酒还回来,我以后不再给你酒喝了哦——」 猴儿吱吱吱的在院里乱窜,接着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没多久又再抱着酒壶回到窗边。 见状,温莹儿欣喜的一把抱起它。「你真的听得懂我的话呀!」 不过金元宝像是要报仇似的,吱吱叫了两声,便伸手抓乱她绾成髻的头发,还抢走她头上的簪子,便挣脱她的怀抱,一溜烟的跑走了。 「金元宝!」温莹儿又好气又好笑。 「夫人,金元宝性子顽劣,您不要太迁就它,否则会让它爬到您头上的。」叶芷环笑道。 「可是它很可爱,要是绫绫来了看见它,一定也会很喜欢它的。」 叶芷环走到温莹儿身后,将她的头发梳顺,重新绾好髻,问道:「绫绫就是南宫姑娘吗?」 「嗯,她就快到杭州了。对了,芷环姊,绫绫喜欢清幽一点的地方,你让人清理一间寝房出来好吗?」 「好。」 第十八章[06.07]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梳妆完毕,温莹儿穿着一袭月牙色雪丝制成的夏衫,模样娇俏可人,开心的与叶芷环一起走出寝房,到丹房去。 进到丹房,她大致看了一眼,发现正如官凤翔所说,里头摆满了各种制作烟火所需的材料,想了想,她问叶芷环,「芷环姊,你想要看什么样的烟火?我做给你。」 等了须臾,没听到回答,温莹儿回头一看,发现叶芷环正专注的望着窗外,她便好奇的探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段青正在不远处跟一名男子说话,见叶芷环看得有些出神,温莹儿来来回回看了两人几眼后,冷不防出声,「芷环姊,你是不是喜欢段大哥?」 陡然听见这话,叶芷环身体一僵,连忙收回眼神,「没这回事。」 「那为何芷环姊会看段大哥看到出神,连我同你说话都没听见?」温莹儿已嫁为人妇,对感情之事不再像当初那般懵懂无知,她笑咪咪瞅着她问。 叶芷环在瞬间恢复镇定,「我只是在想段青怎么没同爷一块出去,不是夫人想的那样。」她能成为飞梭楼的二总管,能力自然不在话下,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扰乱心绪。 温莹儿实在没办法从她神情里窥探出什么破绽,只好挠挠脸,「是吗?我本来还在想若是芷环姊喜欢段大哥,我可以想办法撮合你们呢,既然是我弄错了,那就算了。」 叶芷环眉目一动,张口想说什么,旋即又吞了回去。 没错,她是喜欢段青,可是段青一直没有任何表示,心高气傲的她也不好主动向他示爱,于是两人就这样僵着,一年拖过一年,今年她都二十三了,再不出嫁,真的要变成老姑婆了。 可是夫人才刚来不久,她也不敢轻易向她吐露自个儿的心思,几番思量,决定还是等过一阵子,更熟悉她的性情再说。 「对了,芷环姊,我方才问你,你有没有想看什么样的烟火,我待会儿做几个,晚上我们一起放。」个性直率的温莹儿很快就将方才的事抛到脑后,话题又回到她最爱的烟火上。 细思了下,叶芷环说道:「夫人可以做金盏银台、紫葡萄还有金丝柳吗?我听说这几种烟火很漂亮。」 温莹儿一口答应,「好,不过我要看看这里有没有足够的材料。」清查一下丹房里的物品,她点点头,「材料都够,而且硝、硫、碳这些东西都磨制好了,那今天我就先做几枚金盏银台、紫葡萄和金丝柳。」 叶芷环见她说完便开始动手调配起烟火,心里愈来愈喜欢这位直率的夫人,不禁真心希望爷是因为爱上她而娶她,而不是只为了想要得到她的烟火配方。 想起爷交办的事,叶芷环不敢再分神,连忙记下她所使用的材料及分量,但温莹儿动作熟练又迅速,她根本来不及记录。 没多久,温莹儿将混合好的配方塞进一管管的纸筒里,塞好最后一个时,她趁叶芷环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时,点燃一管纸筒,往地上一扔。 只听「咻」的一声,那管烟火像老鼠一样窜向叶芷环的脚下,叶芷环一骇,下意识的弹跳起来,只见那管纸筒在地上不停打转,像尾巴着了火的老鼠,须臾,等火熄灭了,叶芷环才明白被温莹儿戏弄了。 她抬起头,看见温莹儿笑呵呵的说:「芷环姊,这种烟火叫地老鼠,很好玩吧。」 叶芷环也觉得很有趣,「我还以为烟火都是挂在半空中燃放的,原来也有这种啊。」 「这种烟火的做法很简单,不少店铺都买得到。」突然想到什么,温莹儿好奇的问,「对了,芷环姊,飞梭楼也有经营烟火生意吗?」 沉默了一会儿,叶芷环才回道:「以前有,但因为花样没有金丝山庄来得繁多和漂亮,所以后来就没再做了。」 金丝山庄贩售的烟火样式变化多端,又时常推陈出新,所以生意极好,想当然耳,那些烟火的配方,全都出自温莹儿之手。 连皇家元宵时节在宫里施放的烟火,也都是她做的,据说每次太后和皇上看了,都赞不绝口,这也是为何爷千方百计要拐她回飞梭楼的原因。 听见叶芷环这么说,温莹儿连忙兴匆匆的提议,「那以后我做的烟火就交由飞梭楼贩卖可好?」 叶芷环微怔,随即欣喜的点头,「当然好,若是爷知道夫人这么想,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正是爷的意思,没想到夫人竟会主动这么说,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爷的要求。 「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做,能帮飞梭楼挣点银子也好。」温莹儿笑吟吟,完全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叶芷环忍不住脱口叫了声,「夫人……」 温莹儿抬目觑向她,等着她把话说完。 只不过叶芷环迟疑了一下,最后只说:「爷能娶到您,真是他的福气。」 「能嫁给他才是我的福气,一路上若不是有他帮着我,我可能已经被抓回金丝山庄了。」她什么都没有,他还肯娶她,比起来她要幸运多了。突然想到什么,她兴奋又期待的问:「对了,芷环姊,凤大哥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爷的生辰是七月二十一,夫人为何突然这么问?」 温莹儿算了算日子,有些讶异,「这么说三天后就是他的生辰了?」 「嗯,夫人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想做些烟火,在他生辰那晚燃放,为他庆贺,你看如何?」 叶芷环立刻点头赞同,「这个主意很好,咱们先瞒着爷,届时再给爷一个惊喜。」 「我也是这么想,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那我这几天得多做些烟火才行,对了,我还需要一个高约两丈的木架子,届时施放烟火要用的。」既然要做,她打算做得盛大壮观一点,让他留下一个美好而难忘的回忆。 「好,架子的大小请夫人画给我,我立刻命下人准备。」 「她真的这么说?以后她调配出的烟火都要交给飞梭楼来卖?」站在偏厅里,官凤翔不免有些意外。 叶芷环点点头,接着说:「是,夫人已把几个烟火的配方交给我,届时我们只要找人依配方做出烟火即可。」说完,见主子垂下长睫,不知在想什么,她忍不住再说:「爷,夫人似乎已经一心向着您,把自个儿当成飞梭楼的人了。」 v第十九章[06.10]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沉吟片刻,官凤翔没再说话,只是扬扬手示意叶芷环先退下。待她离开后,他取出怀里的金锁片,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又收进怀里,接着离开偏厅,朝丹房走去。 官凤翔来到丹房前,但并没有进去,只是透过敞开的窗子,看着温莹儿在里头忙碌的小身影,她粉润的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似乎很满足、很开心。 他的思绪有些复杂,当初会用成亲的方式硬将她留在身边,除了想利用她调制烟火的能力,并说服南宫绫为他所用之外,不能否认,其中多少也带有几分对她的喜爱。 同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完全不会感到厌烦,每次面对她时,他总是无法自持,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令他失控到这个地步。 她对他的深情,他一清二楚,可若有朝一日,她知道他只是在利用她,目的是为了击垮金丝山庄,她会不会怨怼他? 一想到如果有一天,她那双澄澈的大眼不再爱慕的看着他,而是充满憎恨……他下意识紧皱着眉,不愿多想。 早在七岁那年,他得知当年那件事时,他便已下定决心要打垮金丝山庄,这些年来,他想尽办法壮大飞梭楼,也全是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为了她而放弃。 思及这些,官凤翔若有所思的又再看了她一眼,才旋身离开。 【第七章】 这日一早,温莹儿送官凤翔出门后,便到后院指挥下人搭木架子,待架子搭好,她便忙着将这几日做好的烟火一一垂挂在木架上,每款烟火内部则用药线连接,届时这些为数庞大的烟火一旦点燃,将会十分壮观灿烂。 她爬上爬下,一直忙到近黄昏时分,才将所有的烟火全都安放妥当。 「夫人,关总管说爷约莫还有两刻钟就会回来了。」叶芷环过来知会她。 她先前已告知关总管和段青,夫人准备要做烟火替爷庆祝生辰,他们也全力配力,帮忙隐瞒爷,准备到时给他一个惊喜。 「我知道了,我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俐落的跳下木架子,温莹儿再次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接过桃桃递来的湿巾,将自个儿脸上和手上的脏污全都擦拭乾净,再到浴池沐浴净身。 梳洗完毕回到寝房,没多久,官凤翔也回来了。 「你回来了。」一见到他回来,她笑咪咪的迎上前,伺候他坐到椅子上,替他倒了杯茶。 「嗯。」她一走近,官凤翔便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雅馨香,喉头顿时一紧,他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莹儿,你沐浴过了?」 「对,我刚才沐浴过了。」她灵动的大眼充满期待,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当他见到那些特地为替他庆贺生辰所准备的烟火时,会有怎么样的表情。 「怎么不等我回来,我们可以洗鸳鸯浴。」官凤翔啄吻了她的唇一下,语气有些不满。 「每次同你一块洗都要洗好久。」她娇声抗议,思及两人每次只要一块入浴,最后免不了在浴间里缠绵,俏脸儿忍不住有些羞红。 「谁教娘子愈来愈诱人呢。」他一脸无辜,把错全推在她身上。 「分明是你存心勾人,每次都……」说到这儿,她已经害羞到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都怎样……像这样吗?」他打横抱起她,朝内室走去。 「等一下,凤大哥,要用晚膳了。」知道他又想对她做什么,温莹儿连忙出声阻止。 「你饿吗?若不饿,晚点再吃。」他比较想先吃了她。 她忙不迭的说:「我饿,好饿,真的——」 犹豫了下,官凤翔只好暂时打住要吃她的念头。「好吧,等晚膳后再说。」他放她下来,毕竟他还没禽兽到只顾自个儿的欲望,不顾她的肚子。 双脚落地后,温莹儿眨着大眼提醒他,「你不会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吧?」 「什么日子?」 他果然不记得了!「你的生辰啊,你忘了吗?这会儿关总管、芷环姊和段大哥应该都已在膳堂等你了,我们快过去吧。」 官凤翔是真的忘了,经她这么一提,这才恍然大悟,「今天是我生辰啊,怪不得百思他们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瞧你,居然连自个儿的生辰都忘了。」温莹儿娇俏取笑道,牵起他的手走出寝房。 「能娶到莹儿为妻,我每一日都快乐似神仙,哪还记得这种小事。」他勾唇笑问,「那么,娘子,你可准备好礼物要送给为夫?」 她被他哄得乐开怀,一脸粲笑,「你晚点就知道了。」 「其实娘子只消把自个儿送给我,就是最好的生辰贺礼了,再贵重的贺礼都比不上娘子你呀……」说着,他俯下脸就要吻她。 「你别闹了,膳堂就在前面了。」她笑闹的故意避开他的唇,拉着他的手直往前方的膳堂走去。 关百思、叶芷环、段青与一些重要的心腹手下都已聚集在里头,见他们一进来,众人立刻起身迎接。 官凤翔连忙抬手让大伙就坐。「百思,我去年不是说过,以后不需要特别为我庆贺生辰吗?」 「这……」 关百思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温莹儿立刻接腔,「是我的意思,这是我嫁给你之后,你的第一个生辰,所以我想帮你庆贺嘛!」 「这是夫人的一番心意,爷就接受吧。」叶芷环赶紧附和。 官凤翔望向身旁的可人儿,「莹儿,让你费心了。」他接着低声附在她耳边说,「下次不用这么麻烦,只要能和你一起洗个鸳鸯浴,为夫就很高兴了。」 他温热的鼻息拂在她敏感的耳朵上,令她耳根倏地涨红,又听见他那暧昧的话,她羞赧的娇瞋他一眼,接着也学他,低声附在他耳畔,「你若这么爱洗鸳鸯浴,下次我可以让金元宝陪你一块洗。」 官凤翔一听,顿时从喉中滚出笑意。「莹儿,你愈来愈淘气了。」 温莹儿见他开心,也跟着朗笑出声,两人深情互视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虽不知他们小俩口亲昵的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但所有人都感染了两人的笑意,和乐的享用一顿丰盛的佳肴美食。 v第二十章[06.13]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席间酒势必是不可少的,饮了佳酿的众人,情绪都热烈高昂起来,兴高采烈的交谈声此起彼落,官凤翔和温莹儿也陪着大伙儿说说笑笑,气氛愉快又轻松。 几杯黄汤下肚,温莹儿格外兴奋,她很喜欢这种大家无拘无束聚在一起的感觉,在金丝山庄时,主子是绝对不可能与下属同桌共饮,宛如朋友一样开怀畅谈。 她的性子本来就直率,所以爱极了这种热闹,酒也忍不住一杯接着一杯饮下。 瞅了眼外头的天色,关百思朝叶芷环使了个眼色,叶芷环便起身走到温莹儿身边,趁官凤翔在同别人交谈时,低声提醒,「夫人,您别再喝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到后院去了。」 「嗯。」温莹儿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虽然喝得有点多,但她酒量一向不错,只觉得有些醺陶,却还不至于醉。 她转头拉了拉官凤翔的手,娇道:「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我们到后院去。」 「为什么要去后院?」看着她粉脸因为酒意而透着红晕,眼角眉梢染着一丝妩媚迷茫,他爱怜的轻抚了她嫣红的脸颊一下。 「因为礼物放在那里。」 不让他再多问,温莹儿拉官凤翔起身,领着他往外走,其他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待一行人来到后院,最先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个约两丈高的木架子,一名在一旁等候的下人,一看到温莹儿的示意,马上举起火把点燃引信。 瞬间,各式烟火一个接一个在夜空中绽开令人眩目的花火,有的宛如流星掠过,有的如同百花齐放,有的如同垂瀑般一波波爆开,有的则像飞鹰展翅一飞冲天。 一波接着一波燃起的焰火,将木架妆点成火树银花,照亮了整个夜空,花样繁多,让众人目不暇给。 众人皆看得目不转睛,不自觉屏住呼息,发出连声惊叹。 温莹儿满意的回眸,望着站在身旁的夫婿,璀璨的烟火照亮他清逸的脸庞,他专注着凝视着前方灿烂的烟花,神情沉稳却又透着几分惊喜。 火花点亮了他漆黑的眸瞳,他紧紧的握住温莹儿的手,眼睛却舍不得眨,他要将她特地献给他的生辰贺礼,牢牢的烙进他的脑海里。 直到最后一朵焰火冲上高空,突然炸开,落下一片如星斗般的点点银白光芒,令人难忘的绮丽美景才宣告结束。 「太美了!」 「真是好看!」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灿烂的烟火!」 所有人都深受感动,赞美声不绝于耳。 叶芷环有些激动的看向温莹儿,「夫人,您太厉害了,竟然能做得出这么美丽的烟火。」所有的烟火组合在一起形成奇妙绚丽的美景,让她几乎找不出足以形容的话来。 官凤翔此刻胸口宛如被方才那些爆裂开的烟火深深撞击着,涨满了说不出的情愫,一时间他真的不晓得要怎么向温莹儿诉说他的感动,只能深情的看着她。 温莹儿带着笑看进他的双眼,这些都是她精心为他准备的,每一朵烟花都饱含了她对他的深浓情意,她相信他定是感受到她的心意,才会如此动容。 官凤翔紧紧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回寝院,过了好半晌,他柔醇的嗓音才轻轻响起,「莹儿,今晚的礼物,是我这辈子收过最好的礼物。」 「你喜欢就好。」温莹儿漾开甜笑。 情愫汹涌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撞击着他的胸口,官凤翔一向能言善道,但此时此刻,他却想不出来有什么话语能够适当表达他此刻激动的心绪,于是他选择什么都不说,只是轻轻捧起她的脸,宛若在对待极为珍贵的宝贝一般,好温柔好温柔的吻着她,想藉此将满腔翻搅浓烈的爱恋传达让她知道。 「莹儿、莹儿,我的莹儿……」他轻叹呢喃着她的名,为她的用心深深悸动着。 从丹房走回寝房的路上,温莹儿拿着几根香蕉逗着金元宝玩,它窜上窜下伸长了手臂,想抢下那几根黄澄澄的香蕉,她则笑嘻嘻的高举手,「快来抢呀——」 一直抢不到香蕉的金元宝,圆滚滚的黑眼瞅了她一眼,意兴阑珊的撇撇嘴,迳自蹲坐下来,开始整理一身的金毛,不再理她。 见状,温莹儿弯着身,把香蕉凑到它面前,故意引诱它,「金元宝,你不想吃香蕉了吗?那我要吃掉了哦——」她一边作势要剥香蕉,一边带着贼笑,偷看它的动静。 果然,金元宝看见她剥了其中一根香蕉的皮之后,猛然一跃而起,爬到她身上。 由于事出突然,温莹儿被吓了一跳,等她回神,香蕉已全部被金元宝抢走,看见窜到不远处得意扬扬朝她龇牙咧嘴的金毛猴儿,她一怔,下一瞬便朗笑出声,「金元宝,你好狡猾哦!」 侍婢桃桃则紧张的上前关切,「金元宝方才爬到夫人身上,有没有弄伤您?」 温莹儿不在意的挥挥手,「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么娇嫩,一碰就受伤,桃桃,你看见了吗?金元宝好聪明哦。」她真的好喜欢这只通晓人性的猴儿。 「金元宝似乎也很喜欢夫人,它这几日常常都来找夫人玩呢,以前只有在吃饭时或是有酒时才看得到它呢。」 听见桃桃的话,温莹儿更藏不住笑意,「可能是我每天都拿酒给它喝吧。」 见猴儿三两下吃完香蕉,便一溜烟的窜走了,她也准备回寝院,不过她一转身,却瞥见段青隐身在左前方的树后,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还悄悄探出来望着前方。 她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瞥见叶芷环正指挥着几个仆役修剪庭院里的树木,接着她又将眸光移回段青身上,他丝毫没有留意到她正在偷看他,依旧专注的看着叶芷环,她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追随到哪,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难得在此刻露出一抹罕见的温柔。 温莹儿心里多少有个谱了,心思动了动,蹑手蹑脚地走到段青身边,故意压低声音问:「欸,段大哥,你是不是喜欢芷环姊?」 突然听到声音,段青身子一僵,端正俊秀的脸孔蓦然一红,随即收敛表情,轻轻瞟了温莹儿一眼,不发一语转身就要走。 v第二十一章[06.14] 【注:豆豆小说vip书籍,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如果uc浏览器出现漏字错字,建议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段大哥,你别走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芷环姊嘛——」温莹儿快步跟在他身后,想问个清楚。 虽然那日芷环姊说她没有喜欢段青,可是经过她这几日的观察,她发现芷环姊常常偷看段青,若两人真的都对彼此有意,她很想当个红娘,帮他们撮合撮合。 听到温莹儿竟这么大剌剌的追问他,还喊得这么大声,要不是碍于她是夫人,段青真的很想直接捂住她那张大嘴巴,她是巴不得飞梭楼的所有人都听见吗? 温莹儿愈喊,段青走得愈快,没多久,他便把追在身后的温莹儿给抛下,人也躲得不见踪影。 「奇怪,人去哪了?」停下脚步,温莹儿左右张望着。 「莹儿,别再找了。」官凤翔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 「噫,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看见他,温莹儿立刻眉开眼笑,兴奋的告诉他她的新发现,「我跟你说哦,我想段大哥一定是喜欢芷环姊!」 他轻点了她的俏鼻一下,宠溺的笑,「你呀,这么大声嚷嚷,只怕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这事了。」 「我瞧芷环姊应该也喜欢他,我们撮合他们好不好?」她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般,满脸期待的摇晃他的手,双眼闪着晶亮神采。此刻沐浴在幸福中的她,只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同他们一样终成眷属。 「这事让他们自个儿去解决,我们不要插手。」他牵起她的小手,慢步朝寝院走去。 「为什么?」 「段青有个打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温莹儿难掩惊讶,「啊,他有未婚妻了,那芷环姊怎么办?」 「所以我才说让他们自己解决。想来段青的未婚妻今年也差不多十八、九岁了,看是要娶人家过门,还是要解除婚约,他也该拿定主意了。」依叶芷环的性子,是不会与人共侍一夫的,所以段青只能从中选一。 「那段大哥喜欢他的未婚妻吗?」温莹儿不免替叶芷环感到着急。 「这就要问段青了。」 走回寝房的一路上,温莹儿一直都在关心段青和叶芷环的事,就连进到房里还缠着他问不停,官凤翔不满她将心思都放在别人身上,微微施力捏住她的小下巴,抬起她的螓首,「你别多管闲事了,你该管的人只有我!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才刚问出口,温莹儿像是想到什么,随即惊喜的瞪大眼,「难道是绫绫到杭州了?」 「还没,不过应该不出十天就会到了。」 「还要十天我们都到杭州好多天了,他们怎么会这么慢,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她担心的问。 「也许是为了躲避金丝山庄的人,所以绕了点远路,你不用多虑,据我收到的消息,南宫姑娘目前很好。」官凤翔接着温声道,「莹儿,你来了这些天,还没出过门,我带你四处走走,然后我们到别苑小住几天,你说好不好?」 「好哇!」她兴高采烈的应道。 杭州城的繁华不亚于京城,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温莹儿好奇的东张西望,目不暇给的看着两旁各种店铺和摊贩。 只要一发现什么新鲜有趣的,她就像个孩子般,一定要上前摸摸玩玩,只要她拿过的东西,官凤翔便掏钱买下,递给身后两名随从。 「这里好热闹哦。」打从离开金丝山庄,温莹儿便不曾这么惬意的逛过大街,她难掩兴奋的回头对官凤翔说道。 他宠溺的捏捏她开心的笑脸。「最近有一个从京里来的戏班子在这儿表演,你想去看戏吗?」 「嗯。」她开心的用力点点头。 官凤翔也感染了她的愉悦,牵着她就往前走,须臾,她看见左边聚集了一大群人在看杂耍,她好奇的也想过去凑个热闹,没想到拥挤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纷纷惊叫着窜逃。 温莹儿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见一头披着五彩绸缎的牛儿发狂似的冲出人群,硕大的牛身到处乱撞,有不少人因为闪避不及被撞倒在地,有的被它坚硬的牛角一顶,便整个人飞跌出去,四周乱成一团,惨叫声连连。 她和官凤翔被狂乱的人群冲散了,她焦急的张大眼想找他,陡然瞥见那头愤怒的牛儿正朝她这儿冲了过来,她一骇,吓得连忙拔腿往前冲,一边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制服这头狂怒的牛,不让它再伤到人。 突地,她停下脚步,正想上前制服这头牛时,却见有人挡在牛的面前,两手握住牛角,制止它再胡乱冲撞,仔细一看,发现那人竟是官凤翔,她立刻举步想要过去帮忙,猛然间,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拖往暗处。 温莹儿惊愕的回头一看,随即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大哥」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温行泽阴沉着一张脸。 知他是在指责她带绫绫逃婚之事,她垂下眼,没有答腔。 见她不吭声,温行泽阴鸷的再质问,「你是不是嫁给官凤翔了?」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便立刻赶来杭州想确认此事,怎知才刚到杭州,便看见她和官凤翔亲密的走在一块,两人还牵着手,一路说说笑笑。 「没错,我是嫁给官凤翔了。」她毫不迟疑的点头承认。 见她竟坦承不讳,温行泽当场暴怒,「你知不知道他杀死了木二叔他们,亏木二叔生前最疼你,你竟然嫁给害死他的凶手,你说,你对得起木二叔吗」 闻言,温莹儿完全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木二叔死了」 「他是被官凤翔杀死的。」 温莹儿用力摇头,「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杀死木二叔,他只是派人引开他……」 温行泽咬牙切齿恨道,「我去看过木二叔的屍首,难道还有假?他们几个人全都被下药迷昏,而后被乱刀砍死,还有一人甚至连面容都被划花了,要不是他们用那么卑鄙下流的手段,依木二叔的身手,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杀死」 「怎么会……」她神色一震,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凤大哥当时明明跟我说,他只是派人引开木二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温行泽斥道:「他根本是在骗你,你还信他?飞梭楼一向跟我们金丝山庄势不两立,他娶你只是想利用你而已,你不但傻傻的相信他,还害木二叔惨死,你说你对得起我们金丝山庄吗?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v第二十二章[06.15] 「我……」在大哥咄咄逼人的责骂下,温莹儿脸色发白,不自觉一步步往后退,过了好久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我不相信他会杀死木二叔,我要回去问他!」说完,她旋身拔腿就跑。 温行泽没料到她会来这招,根本来不及抓住她。「该死,居然让她给逃了!你们都是死人吗,还杵在这儿做啥,还不快把那个死丫头抓回来!」他气得直跳脚。 四处都找不到官凤翔,温莹儿只好先回飞梭楼,一进门便抓住门房问:「凤大哥回来了吗?」 「禀夫人,爷还没回来。」 「他还没回来」 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劲,门房关心的问道:「夫人出了什么事,您不是同爷一块出去吗,怎么您自个儿先回来了?」 但温莹儿宛如没有听见门房的话,魂不守舍的就往内走,打算先回寝房等官凤翔,经过偏厅时,她看见关百思和段青站在一块,似是正在谈话,她想起遇到木二叔那天段青也在,便想上前问问他,怎知就在只剩下几步的距离,她开口正要出声叫段青时,却听见关百思这么说着—— 「……玉如意改变主意,不打算把南宫绫交给我们,等把她带来杭州,将云锦和雪丝的织法交给我们后,便要将人带走。」 「这事爷知道了吗?他可有说什么?」段青昨日外出办事,完全不晓得情况。 「爷知道了,他说等南宫绫将织法交给我们后,再行打算。」 「若南宫绫不能留下来,只怕夫人那会不好交代……」上回跟爷带她一块回来,段青很清楚温莹儿有多在乎南宫绫。 关百思微皱了下眉,「还不只这样,你可知道金丝山庄为了木启明的死,正准备来向我们兴师问罪。」 「他们的人什么时候会到?」 「应该近日就会到,这件事爷交代过,千万不能让夫人知道,若是让夫人知道木启明已死,恐怕会横生变数。」关百思小心叮嘱。 「所以爷才会想把夫人带到别苑小住几天,为的就是想让她避开金丝山庄的人?」 「没错,夫人已一心向着爷,还把她调制的烟火配方交给我们,爷不希望让夫人再接触金丝山庄的人,尤其不能让她知道木启明已死,免得我们对付金丝山庄的计画会有所变化。」 「关总管,依你看,爷对夫人究竟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在利用她?」段青一直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不已。 「不管爷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可能为了她放弃击垮金丝山庄,你也很清楚,爷这些年来极力壮大飞梭楼,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明白,但……」段青正想说些什么,眸光不经意一瞟,猛然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温莹儿,顿时一脸惊诧。 见段青神色陡变,关百思机警的回过头去,也看见了温莹儿,此刻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眼里充满震惊。 「夫人……」关百思张口叫了一声,见她旋身就跑,他连忙示意段青,「快追,一定要将夫人拦下。」 两人追喊着温莹儿,她却不理会他们的叫唤,连忙施展轻功,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往前飞奔。此刻她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看见有路就走,有矮墙挡着就跃过去,段青和关百思从来不知道她的轻功这么好,两人竟一时追不上她,不久,便失去她的踪影。 逃出飞梭楼的温莹儿,不久,便被埋伏在外的温行泽及其手下用麻袋困住她,将她扔上停在附近的马车,策马快速离去。 双脚被牢牢绑住,双手也被反绑在背后,温莹儿木然的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不发一语。 赶了一天的路,到了用晚膳的时刻,一行人在郊外某处停下,温行泽拿出乾粮,走进马车里要喂她,但她却别开头不肯吃。 温行泽没好气的吼道:「你不要再任性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任意妄为,才会害得木二叔枉死。」 她眨了眨眼,眼神满是不平,「木二叔的死,我难脱责任,难道你和二哥就没有吗?当初要不是你们不顾我的意愿,执意要将我嫁给什么李侯爷,我又怎么会逃婚?」 「子女的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有什么好不满的,你只要乖乖嫁过去,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要是爹此刻清醒着,他一定不会逼我嫁给李侯爷,你们凭什么这么逼我」温莹儿心中所有的委屈,此刻全化为愤怒。 「你还嘴硬!你自个儿逃婚也就算了,竟敢带着南宫绫一块逃,这次把你们两个找回来,你知不知道除了木二叔他们惨死,金丝山庄还死伤了好几个人,那南宫绫竟不知羞耻的勾搭上妖医玉如意,让他活生生的斩去我好几个手下的脑袋。」提起这件事,温行泽又惧又恨。 温莹儿微怔,「什么妖医玉如意?」 「妖医玉如意是南宫绫那个贱女人勾搭上的男人,他阴狠成性,杀人不眨眼,早晚一定会将南宫绫也杀了。」 一想到原本应该要嫁给他的南宫绫,那天竟当着他的面跟玉如意卿卿我我,温行泽气到全身都在发抖,他的面子都被她给丢光了,他发誓若把她抓回来,他一定要狠狠教训她不可! 「我不准你这么咒骂绫绫!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绫绫不愿意嫁给你,宁愿冒险选择同我一块逃婚你家里的姬妾都有几十个了,却还是一天到晚上青楼,混在脂粉堆里乐不思蜀,像你这样的男人,换作是我,也绝对不会嫁!」 她话才说完,便被恼羞成怒的温行泽用力甩了一巴掌,他脸红脖子粗的怒斥,「你这个死丫头实在太放肆了,我是你大哥,你竟敢对我这么不敬!」 她回头,毫不畏惧的瞪视他,「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 「你还敢顶嘴!」地一声,他又狠狠地再甩了她一个耳光。 温莹儿脸上一阵热辣,嘴里还尝到些许血腥味,不过她不愿在大哥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依旧倔着脾气,冷冷的瞪视着他。 被她冰寒的眼神看得心底有些发毛,温行泽甩甩打得有点发痛的手,「我好心拿东西给你,你不吃就算了,到时肚子饿可不要怪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爬下马车。 v第二十三章[06.16] 待大哥一走,温莹儿立刻屈起腿,将脸埋进双膝间,刚才面对大哥时的坚强,此刻全化为泪水潸然落下。 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茫然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早上明明还与官凤翔恩恩爱爱的一起逛杭州城,突然间事情却全变了样,要她怎么能接受,但关百思和段青的谈话,却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真的没想过他竟然是要利用她来对付金丝山庄,难道这些日子两人的恩爱,都只是为了得到烟火配方的手段吗? 她不愿相信他对她是虚情假意,可是木二叔的死,却让她不得不信,他怎么能狠心杀死一个对她犹如亲人一样的木二叔怎么可以—— 想起木二叔因为她而死,她的眼泪掉得更凶,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头,她疑惑的慢慢抬起头,惊愕的看着从窗外爬进来的金毛猴儿。「金元宝,你怎么会在这里」 它不会说人语,自然不可能开口回答,它是在她跑出飞梭楼时,一路跟在她身后,所以才有机会钻进来救她,它抬起毛茸茸的手,摸了摸她泪湿的脸,似在安慰她。 「金元宝,你来的正好,帮我咬开绳子好吗?」她吃力的抬了抬被绑在背后的双手。 金元宝就像真的听得懂似的,走到她背后,用一口利牙,磨咬着缚着她双手的麻绳,不久,便顺利咬断绳子。 两手一得自由,温莹儿连忙解开脚上的绳子,亲昵的抱了抱它。「好猴儿,我们快逃。」 猴儿先灵巧的爬出窗子,她也蹑手蹑脚的跟它身后面爬了出去。 温行泽与手下在前面休息,心忖她手脚都被绑着不可能逃得了,所以只留下一人在马车前守着,等用完晚膳,温行泽查看马车时才发现人已经逃走了。 【第八章】 「都是属下的错,请爷责罚。」飞梭楼的厅堂里,关百思和段青单膝跪地,低着头一起领罪。 先前被发狂的牛一闹,官凤翔和温莹儿走散了,他在制服牛只后,找遍整个杭州城都找不到她,猜想她可能会因为找不到他先回飞梭楼等待,便急着赶回来,怎知一回府,只见关百思和段青两人神色略显慌张的急忙向他认错。 听他们把事情经过详述一遍后,官凤翔清逸的脸庞如寒霜般冷凝。 「你们……」他震怒得不知道该怎么责骂这两个闯下大祸的属下。 出了这么大的事,叶芷环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瞥了眼关百思和段青,她连忙出声缓颊,「爷,眼前不是责罚关总管和段青的时候,先把夫人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官凤翔神情阴鸷,「你们两个立刻派出所有人手去找,就算要把杭州城整个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是。」两人赶紧起身,连忙调集人手出去找人。 在他们离开大厅后,官凤翔愤怒的一拳击向一旁的茶几,茶几应声崩裂。 叶芷环不曾见过他如此盛怒,瞥了眼地上碎裂的茶几,不禁有些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开口,「爷放心,一定能找回夫人的。」 官凤翔温雅的俊脸此刻布满阴怒之色。「就算找回来了,你要我怎么跟她解释她听见的那些话?」关百思和段青是他的心腹,这一点温莹儿自然也知道,如今她听到他们说的话,只怕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这……」就连她都可以想像当时温莹儿有多震惊,一时间她也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关百思和段青原以为爷已将夫人带到别苑,这几日暂时不会回来,才会一时失了防备,不料夫人竟突然去而复返,还听见他们的对话。 无意间犯下这么严重的错,两个人也很自责,可现在一直责怪他们也无济于事,只能赶快找到夫人,想办法把事情解释清楚才是要务。 但是诚如爷适才所言,要怎么解释,才能重新取信于夫人,她也不知道。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官凤翔挥手要她退下。 「是。」叶芷环一揖,旋身离开。 官凤翔轻阖起眼,平息胸口的恚怒。他其实很清楚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不能全怪关百思和段青的失言。 若不是那头牛突然发狂,他也不会和莹儿走散,让她独自回来,而且要不是他今天打算带她到别苑小住几天,回避金丝山庄的人,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是一连串无心的巧合,才会造成如今这种情况。 他几乎不敢想像,当莹儿听见关百思和段青的话时,会有多么震惊与心痛,区区几句话便戳破他一直刻意隐瞒的事,若到时真的找到她,她肯听他的解释吗?他又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像以前那样全心信赖他? 官凤翔眉峰深蹙,即使聪明如他,此刻也想不出能圆满解决事情的好办法,他痛苦的闭上眼,喃喃的道:「莹儿,若我告诉你,我早已对你动了真心,你会相信吗……」 温莹儿逃跑后,才发现被载离了杭州城,若要回去,还需要一些时间,她只好先到附近的城镇。但因为她身无分文,唯一值钱的,只有戴在手上那只官凤翔送给她的缠丝莲花金手镯,逼不得已,她只好找了间当铺把手镯给当了,买了些水果、乾粮,再打了几斤的竹叶青,再带着猴儿找了某间客栈住进去。 坐在房里的圆桌前,她把水果推到猴儿面前,再替它斟了满满一杯酒,「金元宝,这些酒和果子都是给你的,当是答谢你救了我。」 猴儿忙不迭端起酒,快速的饮下,然后龇牙咧嘴的吱吱叫了几声,似是在抗议这酒难喝。 「酒不好喝吗?你将就一下,明天我再帮你买好喝的酒好吗?我现在心情很乱,实在没有心思弄这些……对不起……」她红着眼眶,轻咬着唇看着猴儿。 猴儿与她对视,接着爬到桌上,抬起毛茸茸的手拍拍她的头,似是在安抚她,然后抱起酒壶,跳到床榻上喝了起来。 温莹儿心乱如麻,她爱尝好酒,然而当她心情不好时,反而滴酒不沾,此刻的她只是怔怔的呆坐着,茫然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原以为自己很幸运,能觅得此生的挚爱,从今而后就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谁知,这一切都是谎言,打从一开始,官凤翔就只是想利用她和绫绫来打击金丝山庄,她,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 v第二十四章[06.19] 温莹儿突然觉得胸口阵阵发疼,那种疼,就像一颗完整的心被硬生生剥裂成两半,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过了好半晌,她抬手抹去不停滚落的泪水,怒责自己,「温莹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要振作一点,绫绫还在等你去救她呢。」 那时她虽然不准大哥咒骂绫绫,可是听见与绫绫在一起的人竟然这么可怕,她没有办法不担心她的安危。 当初是她带着绫绫一块逃婚的,若绫绫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她会自责一辈子的。 现在她已经无法再相信官凤翔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她一定要亲眼看见绫绫平安无事,才能放心……对,明天一早就去找绫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到杭州来,不能让她被官凤翔给利用了。 做好决定后,她倔强的停止哭泣,抓起桌上的乾粮啃了起来,纵使她完全没有胃口,还是硬逼着自己把食物往肚里吞,因为要先填饱肚子才有体力上路。 飞梭楼派出大批人手搜寻温莹儿,幸亏金元宝一直陪在她身边,每次都能及时带着她避开飞梭楼的人,她真的愈来愈喜爱这只机灵又有人性的猴儿了。 「好金元宝,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会被抓回去了。」刚躲过一批飞梭楼的手下,她忍不住亲了亲它。 猴儿噘着嘴,一脸得意扬扬。 从藏身的树上跳下来,温莹儿朝它招了招手,「我们走吧,等找到绫绫后,我一定会买一大坛好酒给你喝。」 猴儿轻盈的跃下树,跟在她身边,一人一猴,继续往前行。 通往杭州的路有好几条,温莹儿不确定绫绫他们会从哪个方向来,她曾想过要守在杭州城附近,但是杭州城一带都是飞梭楼的人,只要她一个不小心,铁定马上被抓,再加上金丝山庄的人也在找她,所以她只能一边赶路,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两方人马,因此都走了几天了,却没办法走多远。 这时来到一条三叉路,温莹儿迟疑的望了望,实在不知该走哪条才好,便依照之前的老法子,她拍了拍猴儿的头问:「金元宝,依你看,我们要走哪一条路才能找到绫绫呢?」 一路上她都是仰赖金元宝才能成功躲开那些想抓她回去的人,她希望现在也能凭藉它的灵性,带领她找到绫绫。 猴儿看了看,走向左边那条路,不久便跳上一棵桑树,摘了一些果子就往嘴里塞。 温莹儿见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有些担心它是因为有果子吃,才会选择这条路,但目前也别无他法,她只好跟着它前进。 她盘算过了,那日官凤翔曾说绫绫约莫还要十日才会抵达杭州,若是这几天她一直找不到绫绫,到时便要赶快赶回去,在绫绫进入飞梭楼前拦下她。 温莹儿仰着头,看着攀爬在树枝上,摘紫黑色桑椹吃的金元宝说:「金完宝,如果我们今天再找不到绫绫,就要往回走了。」 过了一会儿,猴儿似是吃饱了,才心满意足的爬下树,回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往前走。须臾,像是走累了,它便爬到她身上让她抱着,闭起眼准备睡觉。 温莹儿笑骂了声,「你这只懒猴儿。」却也没将它甩下,小心的抱着它赶路。 这一路上有金元宝作伴,解了她不少寂寞和忧急,也在不知不觉中,把它当成自个儿的小孩般疼宠着。 半晌后,猴儿忽然动了动,跳下来,拉着她躲进一旁有人那么高的草丛堆里。 她不明其意,但根据这几日的经验,它定是发现了什么,她便安静的躲着,不时偷看前方的动静。不久,果然有几匹马由远至近,此时正值阳光炙热的午后时分,周园没有什么可以遮荫之处,只有她斜对面那里有几棵相连的榕树,来人下马后,便将马儿拴在树上,停下来歇息喝水。 那些人全都佩带着武器,看起来像是江湖中人,温莹儿紧张的伏在草丛里,动也不敢动,但不忘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陈兄,金丝山庄这次除了找来咱们几个,还找了哪些人?」 「还有常州五怪、西山四霸,还有沙鲸帮和威虎门,那些人跟咱们一样,都跟玉如意有仇。」 「听说金丝山庄还雇了一批杀手,要配合咱们一块围剿玉如意。」另一人道。 「咱们同那玉如意有仇,想杀他还说得过去,但玉如意是哪里惹到金丝山庄,让他们不惜花重金找杀手杀他?」有人不解的问。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据说金丝山庄的庄主病重,三番两次请玉如意前去诊治都被拒绝,不只如此,玉如意还杀了几个金丝山庄的手下,所以温二少才会发狠找来跟玉如意有仇的人,再买通一批杀手,打算剿杀玉如意,再取他那号称能祛毒治病的灵血给温庄主饮用。」 「据说温二少撂下话,只要能取到玉如意的灵血,便重赏万两黄金。」 「届时等玉如意到了杭州,咱们几个就一块联手杀了他,取得他身上的血后,再平分那些赏金。」 温莹儿听得正专心,怎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嗡嗡声,她转头一看,瞅见一只蜜峰朝她飞来,她下意识的挥手驱赶,没想到却被对面的人发现—— 「是谁躲在那里?快出来!」一人起身大喝,慢慢朝草丛堆走了过来。 眼见就要被发现了,温莹儿脸色刷白,正思索着该怎么办才好时,身旁的金元宝突然跳了起来,吱吱叫了两声,它金色的身子旋即又隐没在草丛里,往其他地方窜去。 「原来是只猴儿。」来人又放心的走回同伴身边。 「我们走吧。」几个人休息得差不多了,便随即上马离开,蹄后扬起一片黄色的烟尘。 等确定安全后,温莹儿才从草丛里走出来。她蹙凝眉心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寻思着他们说的那个玉如意,该不会跟大哥说的是同一个人吧?若是同一个人,那么跟他在一起的绫绫,岂不是也很危险? 方才那些人的谈话,她还有很多疑惑弄不明白,不过有一件事她听得非常清楚——那些人准备在玉如意抵达杭州时动手。 慢着,他们说要等他到杭州时动手,这么说来,这个玉如意跟大哥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个人了。 思及此,温莹儿神色一敛,张口喊道:「金元宝,你快回来,我们要赶回杭州城。」 v第二十五章[06.20] 既然她现在无法找到绫绫,只有先赶回杭州,再想办法通知官凤翔,那个玉如意既是官凤翔的朋友,他一定有办法知会他,不让悲剧发生。 金元宝在她的叫唤下,不久便窜回她面前,她一看到它,便马上抓着它的手,丝毫不敢耽搁,快步往回走,「我们快走,绫绫有危险了。」 好不容易又回到杭州城附近,温莹儿躲在一处偏僻的树林里,却非常烦恼到底该怎么通知官凤翔才好。 她知道他派了一批手下四处在找她,可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而且只要一想到木二叔是被他所杀,她便无法原谅他!他欺骗利用她,她可以不追究,但只有这件事,她永远也无法释怀。 木二叔就像她的亲人一样,打小就特别疼她、宠她、纵容她,每次她淘气犯了错,都是木二叔护着她,替她说情,连烟火都是木二叔教她做的,这么疼她的木二叔竟惨死在官凤翔手上,她没有办法不恨他,纵使她原本是这么的爱他…… 「金元宝,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她惶然无措的问着身旁的猴儿,猴儿只是睁着一双圆滚滚的黑眸,歪着脑袋看着她,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看着金元宝,温莹儿突然灵光一闪,低呼出声,「对了,金元宝,你帮我送信回飞梭楼给官凤翔好不好?」 「吱吱吱……」它叫了几声似是在回应她。 「我这就写信——」她立刻撕下了一截裙摆,找了块黄土石在布上写下几行字,然后绑在金元宝的手腕上,接着慎重叮咛,「金元宝,你回到飞梭楼,将信交给门房后,便要立刻赶回来,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他们抓住哦。」 低头看看手腕上绑着的布条,再看看她,猴儿又叫了两声,随即便往杭州城的方向前进。 「金元宝,你一定要再回来哦。」看着金元宝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温莹儿突然觉得不舍又担心,若非逼不得已,她才不会让金元宝去送信,万一它被抓住的话,她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这处树林里距离杭州城不算太远,来回约莫半日,在温莹儿忧心如焚的翘首期盼下,三个时辰后,她终于瞥见金元宝那身金毛出现在前方入口处,她欣喜的迎上前去,只不过才跑没几步,她便停下脚步,目光惊疑不定的瞅着站在金元宝身后的几个人。 脖子上被套了圈绳,摇摇晃晃走在前方的金元宝抱着一坛酒,整颗头都快泡进酒坛子里了,见状,温莹儿不用想也知道,金元宝定是被酒给引诱了,所以便将他们带来找她。 「金元宝,你竟然为了区区一坛酒就出卖我!」她有些气恼的瞪着猴儿。 猴儿听见她的嗓音,抬起头,圆滚滚的大眼有些无辜的看着她,似是不知道自个儿犯了什么错。 「夫人,您不要怪金元宝,它也不希望您继续在外头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所以才会带我来接您回府的。」叶芷环将手里握着的圈绳交给一旁的随从,上前躬身道。 温莹儿猛不防上前一把抢过圈绳,把金元宝拉到自己身边,即使金元宝被酒引诱泄露她的行踪,她还是舍不得不要它。 「金元宝,你看看你醉成什么样子,不要再喝了。」 她快速抽起被金元宝抱在怀里的酒坛,金元宝发现,抬手就要抢回来,怎知随即一个踉跄,往前一趴,就这样醉倒在地,睡死了。 抱起昏醉的猴儿,温莹儿又心疼又没辙,猴儿毕竟不是人,哪懂得什么出卖不出卖的。 叶芷环这时温言出声,「夫人,请随属下回府,您不在的这几日,爷十分想念您。」 闻言,温莹儿瞬间冷下脸,「他想念的是我调制的烟火配方吧。」 「夫人误解那日关总管和段青所说的话了,事情的真相并不像您所听见的那样,等夫人回去后,爷会跟您解释清楚的。」叶芷环软语劝道。 「解释?是用更多的谎言再去圆先前的谎吗?」她浓黑的双眉愤怒的扬起。 「夫人,事情真的不是您所想的那样,其中有很深的误会,您……」 「你口口声声说是误会,那你告诉我,我木二叔是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她心痛的诘问。 「这……」叶芷环一窒,「木启明确实是死了,但是杀死他的并不是爷。」 「身为飞梭楼之主,他哪需要亲自动手杀人,底下的人自然会替他动手。」温莹儿神情冷凝。 见她误会了她的意思,叶芷环连忙解释,「夫人,不是爷命人杀死木启明的,杀他也不是飞梭楼的人。」 「难道他是自个儿杀死自个儿的?我大哥说他是被人下药迷昏豆.豆.提供后,再被乱刀砍死,依我木二叔的武功,若不是他失去意识,哪会任人宰割!」温莹儿愈说愈激动。 听她竟能说出木启明是中了迷药之后才被人杀死,叶芷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寻思了下,启口说道:「夫人,您让金元宝带来的布条我看过了,不瞒夫人,南宫姑娘今日已抵达杭州,目前正在别苑里。」 要不是方才她回府时,正巧在门口看见金元宝将一只布条递给门房,她灵思一动,连忙命人抓住它,在看完布条上的内容后,这才确定金元宝这几日都一直同夫人在一起,遂用圈绳将它绑着,拿了一坛好酒利诱它带她前来寻找夫人。 先前夫人待她情同姊妹,她委实不想用强硬的手段强行带回夫人,只能先这么诱劝,希望她看在南宫绫的分上,自愿跟她回去,届时等见到了爷,以爷的聪明,必能留下夫人。 听见好友已到杭州,温莹儿情急之下抓住叶芷环的手,「你说什么,绫绫到了?快带我去见她!」 「夫人请。」叶芷环不动声色的扣住她的手腕,招来自个儿的坐骑,将她怀里抱着的猴儿交给另一名属下后,与她同骑一马,准备回飞梭楼去。 一行人向杭州城前进,不久,只见前方有个人骑着马,朝他们飞驰而来。 「二总管,不好了,有批杀手去袭击别苑——」来人一到叶芷环面前,随即勒马急声道。 闻言,叶芷环立刻指派一名手下。「陈铁,你即刻快马赶回去,调些人手赶往别苑。」 「是。」手下领命后,长鞭一挥,疾驰回去。 「芷环姊,我们快过去看看。」听见他们的话,温莹儿向叶芷环忧急的道。 v第二十六章[06.21] 叶芷环劝道:「夫人,您没听见方才的话吗?有杀手去袭击别苑,那里很危险。」 「就是有危险我才要过去,你适才不是说绫绫在那里吗?」 「夫人不要担心,我们其实早就接获消息,所以爷已事先在那布署了不少护院,南宫姑娘不会有事的。」不过原本以为他们应该会在明、后天才会突袭,没料到会这么心急。 温莹儿紧握住缰绳,心急如焚的回头看向叶芷环,「我要到别苑去,芷环姊,若你不带我过去,现在就下马!」 「夫人……」见她一脸坚持,叶芷环明白再怎么劝也没用,心忖爷此刻也在别苑,安排在那里的护院应该足够对付得那些来偷袭的人,夫人应该不会有危险,思索了下遂点头,「好吧,我带夫人过去。」 等他们赶到别苑时,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忍卒睹—— 从大门一路走进去,腥红的血迹随处可见,满地都是屍首,有飞梭楼的护院,也有身穿黑衣的杀手,还有一些江湖中人。 每一次呼息都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情况比叶芷环预想的还要惨烈,她拉住还想继续往前走的温莹儿。 「夫人,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此时隐约还能听见前方传来的打斗声,现在情况未明,她担心要是害夫人受伤就糟了。 不过温莹儿不在乎,反而用力甩开她的手,拔足往头面冲去,一边高声呼唤,「绫绫、绫绫,你在哪里?」在看见这里可怕的情景后,她更加担心好友的安危。 「夫人!」叶芷环赶紧追了上去。 来到别苑的前厅时,也是满地屍首,温莹儿心头发颤,迅速瞥了一眼那些屍首,没有看见熟悉的人影,便又快步穿越廊道,继续往里面走去。 「夫人」段青在收拾最后一个人后,抬头蓦然瞥见她,吃了一惊。 闻言,在一旁的官凤翔和关百思也跟着回头望向她。 在看清真的是温莹儿时,官凤翔立刻大步朝她走来,露出一抹欣喜。「莹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看见他身上浑身上下沾满不少血迹,温莹儿心头一紧,惊呼,「你受伤了」 见她仍这么关心他,官凤翔暖笑道:「没什么,这些血泰半都是别人的。」他只有右臂捱了一刀,伤势并不算太严重,「莹儿,这里情况很乱,闯进来的匪徒也不知道是不是全部解决了,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听见他没事,她揪紧的心才舒开。「我不回去,绫绫呢?她在哪里?」 「她目前很安全,你不用担心,我让芷环先送你回去,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事实上这批人猝不及防的杀了进来,人数比他当初所想的还多很多,若非方才有批高手去追玉如意,只怕他的伤就不只有手臂这一道了。 目前玉如意那边的状况还不明,但他不想让温莹儿担心,所以没有坦白告诉她。 「今天若见不到绫绫,我是不会离开的。」温莹儿避开他探向她的手,继续朝里面走去。 「莹儿!」官凤翔连忙拽住她的手臂,此刻里头的情况尚不明朗,他不能让她冒险。 这时一名手下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启禀爷,后面那些人全都被玉如意解决了。」 「官凤翔,你放开我!」温莹儿趁机挣开官凤翔的手,眼神冷凝的瞪着他,「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等我见到绫绫后,我会带她离开这里,绝不会让你有机会利用她!」 「莹儿,我知道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官凤翔急着想解释,却被她打断—— 「你只要告诉我,木二叔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你下药迷昏他,然后再杀死他的?」她冷冷的看着他。 官凤翔明白此事再也隐瞒不了了,坦然道:「没错,迷药确实是我下的,但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下令叫任何人杀他,至于他为什么会被杀死,我完全不知情。」 他这么说无异等于承认木二叔的死跟他有关,即使他后面说不是他下令杀死他的,温莹儿也无法相信。 她红着眼眶,心痛的喊道:「我跟你说过,木二叔就像我的亲叔叔一样,当时你告诉我你只是派人引开他,但你竟然害死了他」 「我……」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官凤翔的呼吸一窒。「莹儿,那时他发现了我的身分,为免徒生事端,我才会临时改变主意下药迷倒他,并派人用马车将他们几人送到邻近的县城,暂时安置在一间客栈里,我没有想到他会因此被杀害……」 现在无论官凤翔说什么,温莹儿都只觉得他只是在狡辩,怒吼道:「你还想骗我官凤翔,今后我们各走各的,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说完,她马上掉头朝别苑后方走去。 他被她语气里的冷绝给震慑住,所有表情瞬间冻结,胸口彷佛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好痛…… 「爷?」见他神色僵凝,关百思有些担心的唤道。 官凤翔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勉强镇定心神,指示,「百思,你快跟着莹儿,有什么动静立刻向我回报。」 「是。」关百思应了声,连忙跟了上去。 【第九章】 温莹儿还是晚了一步—— 南宫绫的胸口中了一剑,虽然命被玉如意救了回来,却一直昏迷不醒,她毫无血色的小脸,此刻正安详而静谧的沉睡着,不受任何人打扰。 即使温莹儿在她耳旁一声又一声呼唤她的名字,她还是不肯醒过来,而且都已过去好几天了,就连医术精湛的玉如意也束手无策。 驻足在床榻前,望着好友苍白的睡颜,温莹儿好心疼,「绫绫,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拿自个儿的身子替玉如意挡剑?你又不会武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轻责好友的同时,她却也隐约明白,绫绫是因为爱上了玉如意,才会在危急关头不顾一切的舍身救他。 她接着自责起来,「都怨我,若不是我煽动你跟我一块逃婚,你就不会遇上玉如意,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了……」而她也不会遇到官凤翔,还害木二叔他们死于非命。 v第二十七章[06.22] 大哥骂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官凤翔无声的走进房里,见她双肩轻颤,似乎在啜泣,他抬起手想安慰她,但手停在半空中没多久,又缩了回来。 现在她一定恨死他了,几天前南宫绫的大哥南宫原将他派人配合玉如意,伪装成金丝山庄的人去袭击他们,好让玉如意能英雄救美,以博取南宫绫信任的事告诉了她。 因此他的罪状又多了一条,加上此刻南宫绫又昏迷不醒,所以温莹儿每见到他一次,眼神便冷绝一分,她眸里曾有的深情,此刻全被满满的愤怨所取代。 他生辰那夜的烟火,在他心里仍明灿如昨,可是两人的恩爱却犹如那场绚丽的烟花一样,短暂的灿烂过后,便消失于夜空,再无处可寻。 静静的凝视着她的背影,官凤翔不敢惊动她,怕她一看见他,又要掉头离去。 如今他卑微的连想多看她一眼,都得偷偷摸摸的,他忍不住黯然的想着,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当初他处心积虑的筑起一个情瓮,原是为了想引诱她为他所用,结果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像只蠢鳖似的,一头钻进了这个瓮里,反被她捉住,甚至还掳走了他的心。 只不过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即使他向她表明一百次、一千次的真心,只怕她也不会相信了。 官凤翔略微整理思绪,张口想叫她时,玉如意刚好端着亲手熬煮的汤药走了进来,无视于杵在房里的两人,他直接走到床榻边,将药搁在一旁的小几上,小心的扶起南宫绫后,他端起汤药,先喝下一口药汁,再贴上她的唇,将药汁喂进她嘴里。 这样的情景,温莹儿已连续看了好几天,由于南宫绫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这些天,玉如意都是这样喂绫绫喝药的,他甚至还每天割自个儿的血喂绫绫喝。 起初她一直无法谅解玉如意怎么能害绫绫受这么重的伤,但是这些天看他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照顾着绫绫,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对绫绫用情至深,心中的愤怒也渐渐消去。 她相信,此刻除了她,最希望绫绫醒来的就是玉如意了。 温莹儿抬眸,瞟见官凤翔也在房里,神色顿时一冷,旋身快步离开寝房。 「莹儿,我们好好谈一谈。」官凤翔马上追了出去拦下她。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让开!」她漠然的瞪视他。 官凤翔没有让开,漆黑的眸瞳直视着她,执意要跟她把话说清楚,「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有心想利用你,也确实想从南宫姑娘那得到云锦和雪丝的织造方法,可是后来我对你动了心,是真心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听到他表露自己的心意,温莹儿依旧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话吗?」 她异常冷漠的眼神教他的心蓦然一紧,「虽然我之前骗过你,但我现在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沉痛的回道。除非木二叔能死而复生,绫绫能回到受伤前的模样,否则不论他说了再多,也已于事无补。 「我知道南宫姑娘的事让你很难过,我也感到很遗憾,但你不能把她受伤的事也记在我头上。」 听他这么说,温莹儿怒诘,「你敢说你没有派人去袭击绫绫,好让玉如意假意救她,以博得她的信任」若没有他的「帮忙」,绫绫也许就不会倾心于玉如意,也不会不顾自个儿性命舍身救他了。 「人确实是我应玉如意的要求派去的,但是刺伤南宫姑娘的人,却是令兄派来的,所以严格说来,真正伤害南宫姑娘的人,应该是你二哥而不是我。还有,木二叔也不是我派人杀死他的,他的死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我一定会揪出杀害他的凶手,给你一个交代。」 他很清楚南宫绫受伤和木启明之死,让她对他极不谅解,他必须把这两件事的责任厘清楚,他不希望她误会他一辈子。 但听在温莹儿耳里,这些无疑全是他的推托之词,令她极为愤怒,她眸里满溢着无法言喻的痛苦,懊悔自责的道:「对,你没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应该听从二哥的话嫁给李侯爷,不该违拗他的命令,任性的带着绫绫逃婚,不该没有保护好绫绫,让她遇上玉如意,更不该轻信你的话,害得木二叔惨死,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怪我!」她激动的说着,随即冲向一旁的一名护院,抽出他的佩剑。 见她拿着剑,那名护院和站在一旁的叶芷环惊叫着连忙冲向她,想拦阻她伤害官凤翔,却只见她将剑朝着自己,割下一绺发丝,神情决然。 「官凤翔,从今而后,你我如同这截断发,从此恩断义绝,下次再见,我们已是陌路人,若是你还处心积虑想对付金丝山庄,我与你势不两立。」 凝睇着她手上的那截断发,官凤翔彷佛被人点了穴,震惊的无法动弹,心头突然一点一点的揪疼起来,接着慢慢扩散,变成足以撕裂全身的剧痛。 温莹儿发狠的撂下话,便将断发和剑一同丢下,越过他面前,头也不回的从侧门离开别苑。 自从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后,温莹儿除了每日来探望南宫绫,其他时间绝不踏足飞梭楼所属之地,目前暂时栖身在客栈里。 叶芷环看了眼官凤翔,再望了望温莹儿的背影,她从来没有看过爷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宛如心魂突然间被掏空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思忖了下,急忙追了出去。「夫人,请您留步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温莹儿闻声,虽停下脚步,却依旧背对着叶芷环,「芷环姊,请你不要再叫我夫人,我已经不是官凤翔的妻子了。」 叶芷环慢慢走向她,轻叹一声,「难道您不想知道爷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对付金丝山庄吗?爷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我没有兴趣知道。」她已和他恩断义绝,他的事情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叶芷环不在乎她的冷绝回答,仍自顾自的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爷的父亲……当年,爷的娘被许给当时一个很有权势的人,但他娘却爱上了爷的爹,于是两人便相约私奔,途中,他们被人追杀,爷的爹因此受了伤,可是他不顾伤势,硬撑着身体,带着他的妻子回到飞梭楼。」 v第二十八章[06.23] 见温莹儿依旧静静的站着,似在听她说,叶芷环赶紧接下去,「因为拖太久,导致他的伤势变得很严重,太爷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无法治好他,最后太爷找到一个已经退隐的太医,太医来看过后说,若能得到紫参当药引,他还有得救。」 叶芷环吞了口口水,不敢停顿太久,连忙续道:「可紫参十分珍贵又罕见,太爷派人寻遍每一间药铺都找不到,后来才知道,原来金丝山庄这一年来派人大肆收购紫参,所以药铺里的紫参都被金丝山庄买走了,因此太爷特别派人前往金丝山庄,求他们出让两支紫参,但却被金丝山庄的人冷漠的拒绝了。 「爷的爹苦等不到紫参当药引,最后来不及看到自个儿的孩子出生,便撒手人寰,而爷的娘在生下爷之后,日日以泪洗面,七年后忧思成疾,也跟着离开人世……」 听完这个故事,温莹儿不可置信的回过头,还没开口,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金丝山庄当年拒绝出让紫参是有原因的。」 侧首看向来人,温莹儿惊讶的脱口喊道:「木大叔,你怎么来了?」 木总管从树后缓步走了出来,来到温莹儿的面前,他削瘦的面容和弟弟木启明有几分相似,但他为人要随和许多。「我听说五小姐在这里,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您。」 前阵子他奉二少爷的命令,专程去请玉如意前往金丝山庄医治庄主,但被玉如意拒绝,准备返回金丝山庄时,接到二弟被飞梭楼的人杀害的消息,二少爷派他立刻赶往飞梭楼讨公道。 途中,他接获消息,得知二少爷买通一批杀手,打算击杀玉如意,好取得他的灵血,带回去让重病的庄主饮下,不过当他昨日赶抵杭州时,纷乱已经结束,飞梭楼和玉如意联手擒杀了那批杀手。 他昨日一到,立刻向飞梭楼递了拜帖,要为二弟的死讨个公道,当时官凤翔亲自接见他,神态诚恳的解释二弟之死不是他所为,他会查明真相并给金丝山庄一个交代,然而当他想求见五小姐时,却被婉拒了。 后来他打听到五小姐近日每天都会来这儿看探南宫绫,所以才会来这儿找她。 看见木大叔,温莹儿不禁想起惨死的木二叔,随即眼眶泛红,羞愧的哽咽道:「木大叔,对不起,是我害死了木二叔。」 低叹了声,木总管说:「二弟命该如此,请五小姐别再自责了。」说完,他接续方才的话题,「五小姐想不想知道当年金丝山庄为何会拒绝飞梭楼的要求?」 温莹儿一愣,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他慢慢启口,「这件事要从已过世的老夫人说起——当年老夫人病重,金丝山庄才会大肆收购紫参,当时金丝山庄的总管是我爹,由于老夫人必须靠大量的紫参才能维系她的性命,但紫参十分不易获得,山庄里的紫参已不敷使用,我爹才会一口回绝飞梭楼派来的人,那时我就跟在我爹身边,所以这件事我非常清楚。」 不过他却没料到二十八年前的事,竟让金丝山庄无意间与飞梭楼结了仇,才会导致今日这一连串的不幸。 听他说完,温莹儿讶道:「木大叔,你说的老夫人是我祖奶奶吗?」她出生时,祖奶奶已不在人世,她完全不知这件事。 「没错,当年飞梭楼来求紫参,已故的老庄主和庄主都不知情,是我爹自作主张回绝了。」木总管说着,突然抬头觑向站在温莹儿身后不远处的官凤翔,「不知在下这么说,是否能解了官楼主对金丝山庄的恨?」 听见木总管这么说,温莹儿蓦然回头,果然看见官凤翔。 官凤翔的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全化为一抹苦涩的笑,抱拳对木总管一揖,「感谢木总管解开了我心头多年的积怨。」 木总管也立刻恭敬的回礼,「官楼主言重了,希望飞梭楼今后能与金丝山庄和平共存。」 温莹儿看了官凤翔一眼,意味深长,接着悄然举步离开。 牺牲了这么多人换来了这样的真相,她不知道值不值得。只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和官凤翔已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南宫绫一直昏迷不醒,玉如意坚持带她回他的无心轩,打算在那里专心一意的照顾她,温莹儿阻止不了他,也跟着来到无心轩附近一座山下结庐而居,以便每日都能去探望好友。 这日,叶芷环来看她,带着金元宝同行,还有一车的好酒。 一看见好久不见的猴儿,温莹儿欣喜的上前抱住它。「金元宝,你怎么来了?」 猴儿吱吱吱的咧嘴叫着,好像也很高兴。 见她看到猴儿时展颜而笑,叶芷环也跟着扯开微笑。「夫人,金元宝就留在这儿跟您作伴吧。」 温莹儿闻言,立刻回头敛起笑容,纠正道:「芷环姊,我已不是你们的夫人,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还有,把那车酒载回去吧。」在绫绫醒来前,她是不会喝酒的。 「这……」叶芷环迟疑了下,劝道,「就算您不喝,金元宝也要喝呀,您就留着给金元宝喝吧。」这些酒全是爷亲自挑选的上等佳酿,若运回去被爷瞧见了,爷的心情肯定又要不好了。 这几日爷命她送来不少物品,全都被退了回去,每次爷只要看见那些被退的物品,总会难过好久,她实在不想再看见爷把自个儿关在书房里了。 彷佛听得懂叶芷环的话,金元宝跃上马车,在酒坛之间兴奋的跳来跳去,最后抱起一坛花雕酒,捧到温莹儿面前,骨碌碌的圆眼垂涎的看着她,要她替它打开酒坛。 温莹儿心软了,拍了拍它金色的猴脑,对叶芷环道:「好吧,这些酒就留下来给金元宝喝。」 叶芷环一喜,立刻招呼手下。「来人,快把这些酒全搬进屋里放好。」 不久,等叶芷环指挥手下把酒都摆放妥当后,便看见温莹儿拿了只碗倒酒给金元宝喝。 她走过去,犹豫了下出声道:「夫人,有件事我想跟您道谢,」 听见叶芷环仍这么称呼她,温莹儿皱起眉头,正要开口纠正,却瞅见叶芷环脸上露出一抹腼之色,不禁好奇的问:「是什么事?」 「段青他……前几日已同他未婚妻退婚了。」 闻言,温莹儿一愣,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讶然的追问:「这么说他是打算跟你……」 v第二十九章[06.24]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叶芷环羞怯的点了点头,「他向我求亲了,我们打算两个月后成亲。」 「太好了,恭喜你芷环姊!」温莹儿是真心替她感到高兴,但又疑惑的问道:「不过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特地向我道谢?」 「那日您不是大声的追问他是不是喜欢我吗,那时我听见了您的话,明白他的心意,所以就私下找他问个清楚。」 见她说到这儿便打住了话,温莹儿心急的追问:「然后呢?」 「他承认了,我也对他表明了自个儿的心意……」接下去的事,叶芷环赧然的不好意思再多说。 见她态度忸怩,温莹儿面露喜色的帮她把话说完,「所以你们两情相许,他也决定回去退了婚事,娶你为妻?」 「嗯……要不是因为夫人那日的话,我也不敢大着胆子去找他问个明白,所以这件事情说来,还是该谢谢夫人。」 见她仍改不掉对她夫人的尊称,开口闭口夫人叫个不停,温莹儿已经懒得再纠正她了,微笑的说:「芷环姊,你们要成亲了,我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送给你,不如届时我做些烟火,权充贺礼送给你们好吗?」 叶芷环面露欣喜,「当然好,你亲手做的烟火比任何礼物都还要贵重,爷生辰那日所燃放的烟火,大伙儿至今仍念念不忘呢。」 随着她的话,温莹儿的神情有些恍惚,明明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怎么如今再回想起来,却有种彷佛像上辈子那般遥远不真实。 见她突然沉默下来,叶芷环轻叹一声,随即转移话题,「南宫姑娘还是没有起色吗?」 「嗯。」轻应了声,温莹儿突然瞥见猴儿趁她和叶芷环谈话时,将整颗猴脑埋进酒坛子里,痛快的喝了起来,她连忙把它揪出来,斥道:「金元宝,你又想像上次一样喝个烂醉吗?」 金元宝被她拎着,不停挥舞手脚,发出吼叫,表示抗议。 「哼,你还凶,你上回为了一坛酒出卖我,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说我应该要怎么惩罚你呢——」她扬起浓眉,没好气的瞪着它。 「吱吱吱……」它的叫声旋即转弱,讨好的抬起爪子拍了拍她的腿。 叶芷环看着眼前玩闹着的一人一猴,心忖有金元宝作伴,夫人应该不会太寂寞,这样爷就能放心了。又再待了一会儿,她才和手下们告辞,回去覆命。 待叶芷环离开后,温莹儿抱起猴儿,低声问:「金元宝,这些日子,官凤翔过得可好?」 猴儿那双黑碌碌的眼睛看了看她,接着一边吱吱叫,一边比手画脚。 温莹儿认真的看了半晌后,疼爱的摸了摸它的猴脑。「你是说他能走能吃,嗯,那就好……」 接着她拿出他送给她的定情玉符,低头轻抚,反覆思量,她已厘不清自个儿此时对他究竟是爱多于怨,还是怨多于爱了。 就像她无法得知当初他将这枚玉符送给她的那一刻,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事到如今,再追究这些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希望绫绫能早日清醒。 【第十章】 时已入秋,昨夜下了一场秋雨,空气里渗着一抹潮意。 温莹儿将做好的烟火送到附近城镇的店铺里卖,回来时就看见木总管等在她的木屋前,便快步走向他。「木大叔,你怎么来了?」 「我带这个人来见五小姐。」木总管示意一旁的属下,将一名被绑着的男子推到前面来,那人畏畏缩缩的低着头,木总管命人抬起他的头,问道:「五小姐可认得此人?」 温莹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记得他是山庄里的护院,木大叔为何绑着他?」 木总管回道:「二弟那日出庄寻找五小姐的下落时,便是带着他和其他三人。」 温莹儿一怔,难掩惊讶,「我记得之前大哥同我说,那日木二叔他们几人都遇害了,为何他能侥幸逃过一死?」 木总管面色一沉,「因为——杀死二弟他们的,就是他!」 闻言,温莹儿吃惊的看向木总管,又将目光扫向那个人,「你说什么杀害木二叔他们的人是他不是飞梭楼的人做的吗?」 「原先我们一直以为是飞梭楼的人所为,因为当时客栈里包括二弟的屍首,共有五具,但是其中一具屍首的脸部被划花了,看不清容貌,我们误以为那日二弟带出去的人全都惨遭毒手,岂知二弟他们是被他所杀害。」木总管沉痛的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温莹儿惊疑的问。 「五小姐也知道二弟对待属下一向严厉,此人对二弟心存不满多时,那日官楼主用药迷昏二弟等人,接着用马车将他们送往邻县的客栈安置,不知怎的,他先醒了,二弟和其他人却仍在昏迷中,他一时起了贪念,觊觎几人身上的财物,竟趁二弟昏迷不醒时,下手杀害他,又因为怕被其他人知道,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其他人也一起杀害。」 木总管的眼神闪过心痛和愤怒,略顿了下,续道:「此时正巧店小二进房想查看他们是否清醒了,他怕形迹败露,竟连店小二也不放过,然后帮店小二换上自个儿的衣物,再划花店小二的脸,这样一来,别人就无法辨认屍首究竟是不是他了,而后他便带着搜来的财物逃走。」 听完事情的经过,温莹儿震惊的瞪着那个狠心的人。「这些真的都是你一人所为」 那人满脸惊惧的讨饶,「五小姐,当时我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求五小姐救救我,我知道错了,请二少爷和木总管他们饶我一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听见他的话,怒气一点一点的从胸口升起,最后聚集成熊熊怒焰,温莹儿握紧了拳头,激动的红了眼眶,怒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一连杀害了那么多人!」 「那天要不是木二爷打了我一巴掌,我也不会……不,那天我一定是中邪了,才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五小姐,求求你向二少爷求情,饶我一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我死了,他们要怎么办……」 v第三十章[06.25] 他知道木总管之所以还留着他这条小命,是为了带他来见五小姐,一想到等见完五小姐之后,他就要死了,他满脸惊恐的跪在地上,拼命向她磕头求饶。 温莹儿痛心的看着他,「你不想死,却杀了那么多人,你有父母妻儿,别人难道就没有吗,他们又何其无辜?」 见事情都已厘清,木总管吩寸属下,「把张豹拉下去。」 「不,五小姐救我,五小姐……」 张豹骇然的死命挣扎,两名随侍一左一右架起他,其中一人还拿了条布巾塞进他嘴里,阻止他再乱叫,接着带着他退到不远处的马匹旁。 收回眼神,温莹儿从震惊中回了神,「木总管,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五小姐,实不相瞒,此事是官楼主派人查出来的,官楼主亲自押着他到金丝山庄见二少爷,说明一切。」 「是他查出来的?」她一怔,接着突然想到他确实提过他虽迷昏了木二叔,但并没有杀死他们,他还曾说他会揪出真凶证明给她看。 她一度以为他又在骗她,没想到他这次说的是真的…… 木总管接着说:「官楼主还送来不少极为珍贵的药材给庄主,也找了好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前去为庄主医治。」 闻言,温莹儿关切的急问:「那爹的病可有起色?」 木总管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官楼主找来的那些大夫,所做的诊断皆与先前的大夫一样,庄主他……恐怕拖不了多久了。」 「难道真的没有人能治好爹的病吗?」温莹儿难过的连声音都在颤抖。 「也许还有一人,但发生了南宫姑娘的事,只怕他更不可能出手相救了。」 她一愣,「你是说……玉如意?」 「没错,传言他的医术出神入化,没有他治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若他肯出手医治庄主,也许庄主还有一线希望。」 但这已经不可能了,二少爷当初雇用的那批杀手没能杀死他,却伤了南宫绫,据说玉如意已娶南宫绫为妻,这个仇,只怕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温莹儿忍不住质疑,「若他医术真的这么高明,为何迟迟无法让绫绫清醒过来?只怕是传言夸大了。」 「南宫姑娘当日受了那么重的伤,要是换作一般人,只怕早已死绝了,如今她还活着不是吗?」 想起绫绫此时的情况,虽然她昏迷不醒,但面色红润,看起来就像只是在睡觉似的,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严重的伤,思及此,温莹儿不禁失神的低喃,「难不成绫绫之所以一直昏睡不醒,是她自个儿不愿意醒来吗?」 她想到绫绫受伤那日,大哥南宫原曾告诉过她,绫绫受伤前曾质问过玉如意是不是和飞梭楼串通好,安排人手来袭击她和玉如意,好让玉如意可以演一场为了救她而受伤的戏码。 绫绫会奋不顾身的救他,一定是因为她很爱他,可是当她知道他一直耍手段骗她,她一定是伤透了心,所以才迟迟不肯醒来吧…… 恍惚间,她似乎突然能够明白绫绫的心情了,就像当她知道官凤翔对她的好,全都只是为了要利用她时,她的心也在瞬间崩裂了。 然而即使她再怎么怨恨官凤翔,那日到别苑看见他身上沾染一身腥红的血时,她的胸口还是狠狠的发疼。 想起绫绫当时的心情,温莹儿突地一阵心疼,忍不住难过的哭了。 木总管看到总是直爽的五小姐居然无预警的哭了,一阵手忙脚乱,「五小姐,您怎么哭了?」 举袖拭去了泪,她摇头说:「我没事,木大叔,我待会儿去看绫绫时,我会想办法求玉如意去医治爹,你在这儿等我的消息。」 从温莹儿住的地方通往玉如意的无心轩,有一条布满碎石的斜坡,此时,那条斜坡上,有一人气喘吁吁的往下奔跑着,仔细看她的脸上,竟微露一抹欣喜之色。 没有想到玉如意竟会答应医治她爹,温莹儿急忙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木总管,好让他赶回金丝山庄,让二哥他们能尽快将爹送来无心轩,以便让玉如意医治。 方才她去求他时,她不惜向他下跪,恳求他医治爹,起初他不肯答应,但后来不知为何,他竟突然改变心意,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要紧,只要他肯医治爹就好。 「啊——」温莹儿因为太心急,没注意到脚步,不小心踩到一枚小石头,脚一滑,整个人直接往前扑倒。 「莹儿!」 她还来不及爬起来,便听见一声焦急的高声呼喊,下一瞬,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对方已来到她面前,扶起了她,担心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检视着她。 「有没有伤到哪里?」 「………」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官凤翔,温莹儿怔了怔,接着才感觉到脚踝传来的刺痛,她轻哼了声,下意识缩起左脚。 官凤翔见状,立刻将她扶到一旁的大石上坐下,蹲下来抬起她的脚,紧张的查看她的伤势,只见她的脚踝肿得比鸡蛋还大,他轻轻一碰,她便痛的倒吸一口气,伸手想阻止他。 他抬眸看着她,温声哄道:「莹儿,我要帮你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及骨头,你忍一忍。」 「嗯。」温莹儿抿着唇,看他按压着她的脚踝,她咬着牙,忍住想逸出的痛呼。 「还好没伤到骨头。」见她忍到小脸都发白了,官凤翔心疼的问,「很痛吗?」 「不痛。」她故意忽略他眸中闪过的担心,摇摇头,逞强的想站起来,一阵剧痛却直冲脑门,身体失衡脚步踉跄,被他及时扶住才至于又跌倒,下一瞬,她突然慌张的攀住他的颈子,高喊道:「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 「你受伤了,我抱你回去上药。」小心的抱着她,官凤翔沉稳的走向她住的木屋。 「不用了,我自个儿可以走。」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着他,突然间被这么亲昵的抱着,温莹儿有些别扭,不知所措。 他软语哄道:「你脚伤成这样,这一路又都是碎石子,你走起来会很吃力。」 「没关系,就快到了。」 他漆黑的眸瞳望着她,温醇的嗓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担心。「若是又跌倒了怎么办?就剩下一点点距离了,让我抱你回去,若你还是不想见到我,那么你把眼睛闭起来,就当我是……一匹马好了。」 v第三十一章[06.29] 听见他为她把自己形容成一匹马,温莹儿不禁眼鼻微微一酸。打从确定杀害木二叔的凶手另有其人后,对官凤翔的怨怒,在那一刻便消去许多,可是这些日子卡在心头的芥蒂,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清除的,更何况绫绫此刻还昏迷不醒…… 官凤翔低头瞄了她一眼,只见她垂下长睫,静默不语,他难掩失望,「就算木总管已经向你证实木启明不是我派人杀的,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温莹儿幽幽回道:「绫绫还没有醒来,我怎么可以……」一个人得到幸福。 她是想原谅他了,可是这么做,又该怎么向沉眠不醒的绫绫交代?绫绫一天不醒来,她便无法原谅自己,是她带着她逃婚,却又没能好好保护她,才会害她受这么重的伤,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和他快活的过日子…… 官凤翔似乎猜到她的心思,黯然问道,「一定要等南宫姑娘醒来,你才肯原谅我吗?」 「我……」温莹儿抬头看向他,见他清逸的脸庞消瘦不少,神情略显憔悴,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想抚平他眉间的皱褶,但就在快要碰触到他的那一瞬间,及时惊觉,把手缩了回来,连忙别开脸,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这里?」会这么刚好在她摔跤时出现,表示他一直暗中跟着她吧。 「我想见你,但又担心你不想看见我,所以……」他哑着嗓音,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出声,「莹儿,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确实别有用心,可当我将我娘给我的护身玉符送给你时,是真心的,我娶你为妻,与你饮下交杯酒的那一刻,也是真心的。」 闻言,她眼眶泛红,连忙垂目掩饰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悠悠接着再说:「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瞒骗你任何事,所以……能不能让我偶尔来看看你?」 这阵子她不在身边,每天都变得特别漫长难熬,尤其夜晚躺在与她一块睡过的床榻上,和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总是会在他心头缭绕不去,真真切切的折磨着他,几乎让他无法成眠。 每次抵挡不住思念来找她时,只能偷偷摸摸的偷看她,就怕一被她发现,她又会态度漠然,对他视而不见,他好怕,好怕这样的她…… 听他说得这么卑微,温莹儿觉得好心疼,极力压抑汹涌而上的激动心绪,低声说:「你……不需要这样,脚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儿,没人管得了。」 官凤翔闻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接着面露惊喜,停下脚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来看你了?」 他停下来的地方,刚好离小屋不远,瞥见他脸上此刻那毫不掩饰的欣喜笑颜,她眷恋的多看了一眼,接着飘开眼神,有些羞怯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到了,放我下来吧。」 「噫,这么快就到了吗?」官凤翔抬起眼,有些懊恼路为何不长一点,「我抱你进去。」他还舍不得这么快就放她下来。 她拒绝,「不用了,木大叔在里面等我,你快放我下来,我自个儿走进去。」 他虽然舍不得,却还是依言小心的让她站到地上。 准备走进小屋时,思及什么似的,温莹儿脸上突然绽开笑靥,开心的说道:「你知道吗?玉如意答应医治我爹了。」 「真的,那太好了!」见她对他展露出许久未曾见到的笑颜,官凤翔整个人都痴了。 「所以我才急着赶回来,要让木大叔尽快将这个消息传回给我大哥和二哥,让他们尽速将爹送来无心轩。」她下意识的解释。 「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而为,希望岳父能早日痊癒。」 最后那句话,让她怔了怔,接着才转过身,一跛一跛的缓慢走进小屋。 绫绫,你快醒来吧,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亲眼见到了玉如意有多爱你,你怎么舍得一直折磨他呢? 等你醒来,我也才有理由原谅官凤翔…… 一阵秋雨一阵寒,连下了数日的秋雨,空气里透着寒凉的冷意。 然而温莹儿的心情却丝毫不受天气影响,因为她爹几日前已安全到达无心轩,不过一路颠簸,几乎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但玉如意的医术果然出神入化,只见他拿了几支金针朝爹的头和胸口大穴扎下,再喂爹吃下他亲手所制的灵丹,不到半天的工夫,爹原本死白的脸色已多了几分红润。 第二日已能张开眼,第三日,他甚至能发出声音了,虽然话说得不是很清楚,但起码已能叫出她的名字,第四日,他的四肢已能稍微活动,第五日,玉如意给了他们一瓶丹药,还有几张药方—— 「我已把他的命救回来了,接下来只要配合方子上写的去做,不出几个月,便能复原。」说完,便将他们赶了出来。 官凤翔立刻在附近安排一处清静的地方,让温莹儿的爹可以好好静养。 玉如意开的药方全都是珍贵的药材,但飞梭楼花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将全部药材备妥,并依照方子上的方法,每日命人熬煮药汁让他喝。 看着父亲的面色一日比一日红润,温莹儿的笑容也一日日加深。 「爹,来,我喂您喝药。」端着刚熬煮好的汤药,她走到软榻边,一口一口慢慢的吹凉药汁喂爹喝下。 喝完后,温恒业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心疼又宠爱的说:「莹儿,辛苦你了。」 「只是喂爹喝药而已,一点都不辛苦。」她笑道。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木总管都告诉我了。」他瘫病在床榻上两年,尤其近一年来,他泰半的时间都陷入昏迷中,久未出声,因此他的嗓音有些瘖虚弱。 听闻父亲的话,温莹儿轻咬着唇,歉疚的垂下头,「爹,是我太任性了,要不是我逃婚,木二叔就不会为了出来寻我而遇害。」 「不怪你,是你二哥不好,不该勉强你嫁给李侯爷。」他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神情非常温和。 「爹,您真的不怪我吗?」她抬头看向父亲,能亲耳听见爹这么说,让她心头舒坦不少。 「你木二叔同爹一样疼你,他若有知,也不会怪你的,你别再自责了,他一定也希望看你过得幸福。」 v第三十二章[06.30] 他也从木总管那里得知女儿已经嫁给官凤翔,他深知女儿的性子,知道她一定会因为木启明的死而自疚不已,若不解开这个心结,这辈子她都会活在这个阴影里。 「爹——」父亲几句话便说到她的心坎里,温莹儿登时泪涟涟,扑到爹的怀里,痛哭失声。「木二叔真的不会怪我吗?他真的不会吗……」 「爹保证,他不会怪你的,你就原谅凤翔吧,我看那孩子是真心对你的。」这几日,官凤翔每日都来探望他,还派了两名大夫轮流照顾他,熬煮汤药所需的所有药材,也全由飞梭楼提供,他很清楚他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莹儿。 哭了好一会儿,温莹儿的眼泪才渐渐止息,她仰起脸,眨着依旧闪着泪光的大眼,「可是绫绫还没有醒来……」 「你同绫绫情如姊妹,她若知道,必定也希望你能幸福。」 「但是……」要她在绫绫还昏迷不醒时和官凤翔和好,她总觉得很愧疚。 温恒业温言再劝,「凤翔那孩子对你处处包容,你也该为他想一想,若是他等到失去耐性,不想再等下去,看你该怎么办才好呦——」 「……他真的会失去耐性吗?」她有些不安的问。 「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换作你是绫绫,你会不会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得到幸福?」 「我……」温莹儿下意识的拧紧眉心。 忽地听见外头风声呼啸,雨势也逐渐变大,温恒业朝窗外瞥了一眼,回头说道:「莹儿,外头风雨这么大,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不要回去了。」 抬眸瞬了眼窗外,温莹儿迟疑了下,有些担心留在小屋里的金元宝。「爹,趁现在风雨还不算太大,我先回去好了,金元宝自个儿留在小屋里,我有点担心,屋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吃,我得带些回去给它。」 她每天中午来探望父亲后,黄昏时分便会再赶回小屋,以便翌日一早能到无心轩去看绫绫。 知她心有牵挂,温恒业也没有强留,只是万般叮咛,「雨势愈来愈大,你别用走的,我命人用马车送你回去,爹方才说的话,你自个儿再好好想一想。」 坐上马车,温莹儿怔怔的想着父亲的话,官凤翔真的会等得失去耐性,而不再等下去吗? 这些日子以来他为爹做的,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他了,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回到他身边,但是却又放不下绫绫。 绫绫是不是会像爹说的那样,也希望她得到幸福?她不会怨她、恨她吗? 从怀里取出护身玉符,她仔细端详着,喃道:「官凤翔,你真的会失了耐性,不再等我吗?」 风雨愈来愈大,吹得马车摇摇晃晃,她掀起窗帘向外望去,此时还不到黄昏时分,天空在风雨笼罩下,显得阴晦昏暗。 她收起玉符,在心里想着,明天吧,明天她就会告诉官凤翔,她原谅他了。 一夜雨疾风狂,翌日一早,风歇雨停了,但被风雨肆虐过后的山林,却是满目疮痍。 一大早,温莹儿就像平常一样到无心轩去看绫绫,近中午时分才又踩着烂泥,小心翼翼的走回自个儿的小屋。 由于路上满是泥浆,她走得很慢,以免溅得衣裙都是泥水,突然间,走在一旁的金元宝吱吱叫了起来。 她分神抬头一看,突然惊讶的呆立在原地,小屋不见了,反而堆满了从山上冲刷下来的土石。 下一瞬,她看见有三个人正在土石堆上徒手挖掘,等看清那三人是官凤翔、段青与另外一名随从时,她一愣,慢慢朝他们走去,扬声问道:「你们在找什么?」 闻声,段青和随从一起回头觑向她,而官凤翔却置若罔闻,仍不停拼命徒手挖开土石。 段青登时面露喜色,回头对仍弯着腰,埋头挖掘的官凤翔喊道:「爷,夫人在那里,她没有被埋进山石下。」 官凤翔没有反应,双眼布满血丝,依旧埋头用力挖着,一心只想快点将埋在土石堆下的娘子给救出来。 见状,段青受不了了,直接走到他身边,朝他耳朵大喊,「爷,你抬头看一看,夫人在那里,她好好的没事。」 终于,官凤翔把话听进去了,他缓缓抬起头来,慢慢的转过身,一看到温莹儿熟悉的身影,原本木然的眼神才渐渐聚焦,注视着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沾染黄泥的俊脸顿时溢满惊喜之色,下一瞬,他朝她疾奔过去,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莹儿,你吓坏我了,我以为你被埋在土石堆里,我拼命的挖、拼命的挖,想把你救出来……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温莹儿全身僵硬,任由他牢牢的搂住自己,片刻后,她才缓缓伸出双臂,紧紧回抱着他。「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我没事、我没有事!」眸里盈满了热烫的泪,此时此刻一切彷佛不再重要,她也不想再顾虑这么多了,因为他是如此深爱着她,她再也不要放开他了。 半晌,平息了激动的心情,她将他稍微推离自己一点,问道:「你怎么会以为我被埋在里面?」 见她平安无事,官凤翔舒开眉心,「我以为昨日下雨你会留在你爹那里,结果今早过去,却听他说你昨日就离开了,我赶过来时,便看见你住的小屋被土石掩埋住,所以我才会以为……还好你没事。」 「昨日回来后,因为风雨愈来愈大,木屋一直喀喀作声,我担心木屋会倒塌,所以就带着金元宝到村子里,借住在一个大娘家。」见他脸上沾满了污泥,她掏出手绢仔细替他擦拭。 接着看见他两手全是泥浆,还透着几丝腥红,她心头一紧,连忙帮他把手擦乾净,才发现他两只手上布满了伤痕,有的伤口甚至还在渗着血。 她心疼的红了眼眶,「很痛吧?」 「不痛。」他轻轻摇头,比起方才以为失去她的惊恐,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注视着她此时对他展露的温柔,他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问:「莹儿,你……原谅我了吗?」 不舍的握着他受伤的双手,温莹儿轻轻颔首。「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 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官凤翔一震,接着面露狂喜,「你真的原谅我了?太好了、太好了!」他兴奋的再次紧紧拥住她。 看见两人终于和好了,段青和金元宝相觑一眼,段青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牵起一丝笑意,而金元宝则咧嘴又叫又跳,彷佛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v尾声[06.30] 【尾声】 就在他们言归于好的第五日,南宫绫也清醒了。 听见官凤翔派去守在无心轩的人一早传回来的消息,温莹儿欣喜若狂。「你听见了吗?绫绫醒了、她醒了!」 「我听见了。」官凤翔宠爱的轻抚着她因激动而涨红的小脸,知道她一定按捺不住想立刻去见南宫绫,他便先一步说:「我立刻命人准备马匹,我们去看她。」 「好。」 两人共乘一骑,但在前往无心轩的路上,温莹儿有丝紧张的回头问:「你说我看到绫绫时,第一句话该同她说什么好?」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轻笑。 想了想,温莹儿说:「我想骂骂她,她怎么可以一睡就睡这么久,害我担心死了。」 「那你就好好骂她一顿吧,她确实睡太久了。」 「但……绫绫才刚醒来便责备她,好像不太好。」她舍不得,于是又改变主意,「我还是问问她为什么会嫁给玉如意好了。」 「好。」官凤翔纵容的应道。 她失笑的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说好?」 空出一只手,轻柔抚着她的发丝,官凤翔温醇的嗓音含着浓浓情意,「你是我的娘子,娘子的话,为夫当然要听从,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说好。」 偎靠在他怀里,温莹儿藏不住满脸笑意。「再这样下去,你会把我宠坏的。」 他轻点了她的俏鼻一下,笑道:「我只怕不够宠你,不怕宠坏你。」 她扬睫,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凝视着他,「你知道当初我劝绫绫跟我一块逃婚时,跟她说了什么吗?」 「什么?」 「我说,我们一起去外面见识见识,然后找一个自个儿喜欢的人嫁了……」温莹儿轻扬一笑,「我和绫绫都幸运的找到这样的人了。」 他感动的低下头,温柔的吻上她的唇,郑重的许诺,「莹儿,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做出令你伤心的事。」 四年后 牵着手,两人漫步在青翠的茶园里。 「来,莹儿,你尝尝看这个,用含的。」南宫绫摘来几片初绽的嫩叶,放进她手里,自个儿也放了一片到嘴里。 将嫩叶含进嘴里后,温莹儿仔细品尝它的滋味,起初只尝到一抹苦涩,她忍不住皱起眉,但没多久,一抹甘醇的滋味便慢慢在口中扩散开来。 「味道如何?」南宫绫瞅望着好友微笑的问。 「先是有些苦,之后便漫开一抹清甜。」 南宫绫笑道:「像不像我们的人生,四年前逃婚时经历了各种苦楚,这会儿总算苦尽甘来了。」 「绫绫,这几年来,你有没有后悔过?」温莹儿一直很担心是自己害了她。 「没有。」南宫绫毫不犹豫的摇头,「莹儿,我一直想跟你说,谢谢当日你带着我一起逃婚。」她才能遇上今生的挚爱。 「我也要谢谢你,绫绫,要不是你那日肯答应陪我一块逃婚,说不定我还无法下定决心离开呢。」瞥见旁边一株山茶花开得很美,她摘来一朵替好友簪上。 南宫绫也摘来一朵,替她簪上,两人相视而笑。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官凤翔,忍不住赞道:「莹儿真美。」 「我的娘子才美。」玉如意眯起狐媚的双眼,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娘子真是人间绝色,谁都比不上。 瞟去一眼,官凤翔不以为然的哼道:「比不上莹儿。」 「她长得歪瓜劣枣的,哪里比得上我的娘子。」玉如意冷哼。 「我看玉兄该好好为自个儿诊诊眼睛了。」敢说他的莹儿歪瓜劣枣,他八成瞎了狗眼。 「我的眼睛好得很,你才有问题,我倒是可以帮你瞧瞧。」玉如意立刻反驳。 官凤翔皮笑肉不肉,「不劳玉兄费心,你还是顾好自个儿要紧,你眼睛若没有问题,怎么会把东施看成了西施。」在他心里谁都比不上他的莹儿。 玉如意那张妖美无俦的俊颜露出阴森森的笑容。「官凤翔,你说谁是东施?」 「你刚才说谁是歪瓜劣枣?」 官凤翔立刻回以一抹冷笑,这时被他抱在怀里约莫三岁大的女儿,伸出短短的手,摸了摸他的脸,用稚嫩的嗓音说道:「爹爹,不气,柚柚疼。」 「柚柚好乖,你说是娘美还是绫姨美?」官凤翔满脸宠爱的问女儿。 小柚柚眨了眨眼,黑亮的大眼朝前方看了看,娇软答道:「娘娘美。」 闻言,官凤翔开怀大笑,用力亲了女儿苹果般的小脸蛋一口。「柚柚真聪明。」接着得意的朝玉如意睐了一眼。 瞟见人家的小女儿这么贴心,玉如意垂下眼,看着自个儿怀里抱着的儿子,不悦的眯起眼。 一把抢走儿子握在手里舔着的麦芽糖,往旁边一丢,他沉着脸问:「你这小子就只晓得吃!我问你,你娘跟你温姨,哪个美?」 「哇呜……」正舔得起劲的麦芽糖被抢走,两岁多的娃儿忽地大哭起来,小拳头不停捶着玉如意的胸口,哭嚷着,「爹,坏——」 被娃儿的哭声惹得心烦,又见官凤翔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玉如意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我问你,是你娘美,还是温姨美,快说!」 「把糖还给春麟……把糖还春麟……哇……」小春麟双手在空中乱挥,双脚猛蹬,反覆嚷嚷着同一句话,丝毫不理会他爹的问题。 玉如意突地失了耐性,威胁道:「你信不信我连你也一块扔了?」 「你说要把谁一块扔了?」一道轻柔的嗓音传来。 玉如意回头一瞥,只见自家娘子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他神色丕变,立刻绽开笑脸,把儿子搂得紧紧的,「是春麟的麦芽糖脏了,我把它扔了,他还想再捡回来吃,我说不准,免得吃坏肚子。」 小春麟用尽吃奶的力气挣脱爹的怀抱,控诉爹的恶形恶状,「娘,爹坏坏,爹扔春麟的糖。」 玉如意语气柔和,眼神却阴森森的瞪着儿子,「我说了,那糖脏了,不扔掉会吃坏肚子。」 「爹,坏,娘,抱——」两岁多的小春麟瘪着嘴,张开短短的手臂要娘抱。 南宫绫温柔的抱过儿子。 小春麟一头埋进她颈边,轻蹭着撒娇。「春麟最喜欢娘了。」 玉如意阴沉的怒瞪着儿子,回头看见温莹儿笑咪咪的偎在官凤翔身边,逗弄着女儿,不禁愈看愈恼,走过去一把拎起儿子的后领,准备把他带去扔掉。 南宫绫神色不变,只是在他身后缓缓的说:「相公,你今晚不想回房了吗?」 话一出,只见玉如意脚步一僵,咬牙怒瞪儿子一眼,极不甘愿的再把他送回南宫绫的怀里,非常不满的怒瞪着她,「你这是在威胁我?」 她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提醒相公,不要忘了春麟是你的亲生儿子。」 「哼,我才不希罕。」 「那相公也不希罕我吗?」南宫绫淡淡问道。 一听到亲爱的娘子语气愈来愈冷淡,玉如意连忙一改态度,亲昵的搂住她,堆满腻笑,「你怎么能跟他比,你可是我最爱的娘子,我希罕得要命。」 已见惯玉如意与他儿子争宠的戏码,温莹儿与官凤翔莞尔一笑,看着女儿,由衷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轻叹。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姻缘天定之一《诱妻入瓮》; 02、姻缘天定之二《瓮中捉夫》;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