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福妻到 卷四 上》 第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正文开始】 晚上,陈阿福扶在书案上发呆,李嬷嬷领着五个丫头在收拾箱子。曾婶没来,她被留在定州府,以后会一直跟曾双在定州府管理福运来商铺。 这时,江氏来了。陈阿福忙起身让座,亲自奉茶。下人们知道母女两人要讲知心话了,都静静退了出去。 江氏先讲了几句套话,去了婆家要敬重夫君,孝顺公婆,为夫家开枝散叶,等等。然后红着脸给了陈阿福一本书,让她好好看看。陈阿福知道是这个时代的婚前必读,假装不好意思地低头接了。 陈阿福又拿了一根绿叶沉香给江氏,她只说是机缘巧合下得的,而没有说她跟无智大师交好。她觉得,她在陈世英家的这些日子,江氏里子面子都做到了。嫁妆是小,而是帮助陈世英化解了她在陈府的潜在危险,把老太太、唐氏、陈雨晖这几个恶人收拾了。不管江氏基于什么目的,最终受惠的是她陈阿福。 她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她还希望以后能继续愉快地合作。最后又嘱咐江氏,除了陈世英,千万不要把这根香的出处跟别人说。 得到这根香,江氏高兴得不能自禁。她已经听说,这种香是无智大师制出来的,楚三夫人好不容易得到一根,自己都没舍得用,而是献给了太后。听说,现在只有皇上,还有跟无智大师交情比较好的安王爷、陈老国公才得了一根…… 自己的做法是对的,跟陈阿福交好,不仅讨了丈夫的欢心,跟楚家人套上关系,还得到了这样一件宝贝。虽然婆婆现在越来越不待见她,经常拉她去立规矩,那又有什么呢,老太太的年纪大了,又能折腾自己几年呢…… 江氏拿着沉香的手都在发抖,说道,「福儿放心,我连晴儿和岚儿都不会说,他们还小,不知道保密。」 夜里,躺在床上的陈阿福有些失眠。她非常想去空间放松一下身心,再跟小东西做做工作,不要随意听墙角,那样不好。 但夏月睡在暖阁里,她不敢闹失踪。 初春的月光清亮如水,透过窗棂,把衣架上的喜服照得更加鲜艳璀璨,上面的金色吉鸟似要飞出来一样。 前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出嫁时的情景,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玫瑰花,被刘旭东半拥着,接受别人的祝福……可临到死,她都没把自己嫁出去。 活了两辈子,她终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还出乎她的意料和设定,嫁了一个高官官二代。似乎前世的梦在今生实现了,灰姑娘终于嫁给了白马王子。 只不过,这个白马王子家境复杂,有个恶毒的公主继母,有个可怜又可爱的小继女,还参与到了夺嫡的漩涡中。当然,这也不能全怪王子的家里,她自己也带了个更危险的小麻烦。 婚后,她不会如愿过上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不会当个简单幸福小女人,至少近几年不会。她要在家提心吊胆等着在外面冲锋陷阵的男人,为男人们做好各种后勤服务,让他们轻装上阵…… 迷迷糊糊,她睡着了。 似乎刚睡着,就被叫醒了。 她起来后,在红枫的服侍下吃了一小碗汤圆,便去净房沐浴。李嬷嬷和夏月几人要去楚府,她们收拾好后会跟着嫁妆先去。所以,陈阿福由红枫等另外几个丫头服侍。 陈阿福出来,江妈妈就领着全福夫人,也是江氏的手帕交,吴翰林的夫人吴夫人,她的后面跟着陈雨睛姐妹,以及江家几个表姑娘。 红枫赶紧笑着递上两个红包给吴夫人。 陈阿福坐去床上,吴夫人用梳子给她梳头发,嘴里唱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之后,给她的脸上涂上海棠粉,用一根棉线绞去她脸上的汗毛。再然后,就是梳头上妆,插金簪,戴凤冠,穿喜服。 陈阿福盘腿坐在床上,看到不时有人进来看她,说着各种的吉祥话,夸奖着新娘子如何漂亮。虽然新娘妆大都一样,又浓,但陈阿福的五官太精致,还是看得出与她的与众不同。 这些人十有八九陈阿福都不认识,多是江氏的亲戚朋友,也有陈世英朋友同年的家眷,没有一个她自己的朋友。她知道陈阿玉会来,只不过只能呆在前院,而不会来这里。 陈雨岚太小,背不动她,江氏就安排陈家老家来的一个族兄背她。其实陈阿福心里特别希望陈阿玉能背她,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处融洽。可江氏已经安排好了,陈世英也同意了…… 陈阿福微笑着半低着头,任她们尽情参观。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姨,我和哥哥来看你了。」 是杨茜,她拉着杨超突破重围,从人堆里挤进来。 小妮子长高了,也更跳脱了,他们兄妹前几天来给陈阿福添过妆。陈阿福以为他们会去楚家吃喜宴,毕竟他们跟楚家比跟陈家要熟悉一些。 小话篓子又解了惑,「奶奶、我,还有哥哥来吃陈姨家的出嫁酒,我爹爹去楚叔叔家吃娶亲酒。呵呵,我们一家人吃两家酒。」说完很是得意地大笑起来。 她的话把众人也逗笑了,一旁的红枫又抓了些糖果给她和杨超吃。 这时,来人说开席了,请客人们去吃饭。 新娘子晌午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怕出恭。古代人有时候要面子要的没有人性化。 不大一会儿,杨茜又来了。 陈阿福问道,「咋不吃饭呢?」 杨茜说道,「我吃不下,想来陪陈姨。」 第2章 有了小话篓子的陪伴,时间过得飞快。喜宴吃完了,新郎也来接人了。 前院锣鼓宣天,爆竹齐鸣。 屋里又涌进来许多人,一张红盖头把陈阿福的视线挡住了。 陪着楚令宣来接亲的人,不仅有付总兵,还有七皇子。他在正院给陈世英和江氏磕了头,改口叫岳父岳母,陈世英夫妇又给了他两个红包当「改口费」。 礼乐声中,楚令宣把陈阿福接到,又去正院拜别,然后由族兄把陈阿福背上轿。 陈阿福坐在轿子里,吹吹打打中,轿子被抬起来了,开始走动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哭,毕竟那个才住了十几天的院子她没有当成家。但轿子抬起来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流泪了,视线透过泪水,鲜红一片。 半个多月前,当她离开福园,看到被马车甩在后面的王氏、陈名、大宝、阿禄时,她哭了,还哭的很厉害。 那时是对娘家人的不舍,而此时是对娘家的不舍吧? 到了楚家,楚家的全福夫人把陈阿福扶下来,又把一根红绫塞进她手里。接着,跨马鞍,进正厅,拜完天地,再拜祖父……不是父母。看来,楚家做了攻关,没让那个公主恶婆婆这时候出来恶心一把人,公爹楚驸马也没来。 进了洞房,在一屋子妇人的注视下,坐福,掀盖头,撒帐,喝合卺酒,吃「子孙饺子」……陈阿福像个演员,按照导演——全福夫人的示意做着。还好男主角楚令宣她熟悉,虽然他没有说话,但眼里的温柔和唇角的笑意让她放松了不少。 身着红服的楚令宣俊朗挺拔,浑身透着暖意,跟他之前冷冰冰的气质截然不同,有了那么点温润如玉的感觉。 付夫人取笑道,「哎哟,原来楚大人也能笑得这样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位眼生的夫人凑趣道,「新娘子长得这样俊,新郎官就是块冰,也美化了,何况楚大人还不是冰。」 众人又是一阵笑。 楚令宣被她们打趣的脸通红,讪讪的笑着,也不好说啥。 全福夫人笑道,「还是付大人有眼光,把这一对凑在了一起。公子如玉,美人无双,他们站一起,就是一对碧人儿。」 …… 仪式终于完了,屋里也安静下来。客人们都去花厅吃席,楚令宣轻声对陈阿福说道,「你先歇歇,换套衣裳,我去前厅陪客。」 陈阿福点头。她早想换衣裳了,头上的凤冠快把她脖子压断了。 屋里是玉镯和另一个眼生的丫头听差。 陈阿福对她们说,「让夏月过来,她知道我的习惯。」 玉镯点头出门,片刻钟的功夫,夏月便来了。 夏月熟练地给陈阿福把凤冠取下,又服侍她去净房沐浴。陈阿福刚坐进浴桶,夏月就笑眯眯地从怀里拿出两块小点心,塞进陈阿福的嘴里,低声说道,「奴婢知道大姑娘受不得饿。」 陈阿福闭着眼睛把点心吃完,问道,「该叫我什么?」 夏月才反应过来,伸了伸舌头笑道,「哦,该叫大奶奶了。」李嬷嬷提醒了很多次,她又叫错了。 陈阿福听夏月讲着,她们上午跟着嫁妆来到这里,先把嫁妆在院子里晒了一阵,侯府里的许多人都来看了,之后才收进后院的厢房。陈阿福的衣裳,以及日用品都放来了上房……她们五个已经吃了饭,住在后罩房,这里的人对她们还不错…… 陈阿福身子轻松了,也知道了一些情况。当她再次站在卧房的时候,穿着大红立领绣花小袄,石榴红撒花百褶长裙。 坐去妆台前,只在红扑扑的脸上抹了一点香脂。头发打散,随意挽了个小纂儿,插了一根玉簪。玻璃镜中的美人儿,即使没有上妆,也艳丽得如三月桃花。 人舒适了,她才开始打量屋里的摆设。这间屋子比较大,如一片鲜红的海洋,房顶垂着一盏吊红穗的彩色宫灯,千工床架挂着红色罗帐,罗帐四角吊着红色香囊,床上铺着红色被子,高几上摆着两支大红喜烛…… 还有嵌玉雕花妆台,雕花橱柜,圈椅,千工床后的暖阁,床的正前方的槅扇窗棂……这些地方都或系或挂着红绫彩花。 卧房是东屋。 东侧间临窗一个大炕,炕上放着一个炕几,炕尾一排炕橱,南面是一排橱柜,两面分别是两把圈椅。 再过去是厅屋,高几,八仙桌,太师椅,青釉双耳三足香炉,摆满饰品古董的博古架,八扇四君子双面绣围屏,墙上挂着这个时代的名人字画…… 厅屋过去是西侧屋,摆设跟东侧屋相似,只不过大炕换成了罗汉床。西屋是书房,书柜,书案,还有一架古琴。 所有家具都是花梨木打制,雕花盘螭,描金嵌玉,说不尽的锦绣富贵…… 她向槅扇窗外望了望,天色已经暗下来,红色纱灯把院子里照得泛着红光。院子很大,除了窗外的栀子花树看清楚了,远地方的景致都看不大清楚。 玉镯和那个叫红斐的丫头已经领着两个不认识的婆子在炕几上摆了一桌席面,姜汁全鱼、烧子鹅、糟鸭、翡翠小丁儿、什锦银羹、燕窝鸡丝汤…… 那两块小点心根本不当事,陈阿福早已饿得胃痛,一阵阵香味扑来,更让她饥饿难耐。无论前世今生,她似乎都没让自己受过挨饿的痛苦。小时候在孤儿院,没吃的她会去抢。后来穿越到贫困的陈家,她会把挣来的唯一一点钱拿来买吃食。唯独现在,从早饿到晚,面对着一桌美味佳肴还不能吃。 第3章 夏月知道自己的主子一贯把肚子看得比面子更重要,低声提醒道,「大姑娘——哦,不对,大奶奶忍忍,外面的客人已经散了,大爷快回来了。」 陈阿福白了她一眼,自己的馋相就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话声刚落,就听到窗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下人喊「世子爷」的声音。陈阿福已经注意到,这里的人都称呼楚令宣为「世子爷」,而参将府和棠园的人都称呼他为「大爷」。看来,他对「世子爷」的称呼非常不喜,在他的势力范围内,都不许下人们那么叫他。 陈阿福站起身向外迎去,楚令宣已经进了东侧屋。 他的脸色酡红,似乎喝了不少酒。 他看着陈阿福,勾起嘴角笑了,眼里的柔情浓浓的,似化不开的蜜,说道,「终于把你娶回家了。」 陈阿福红了老脸没说话,旁边还有几个下人好不好。 楚令宣又问道,「还习惯吗?」 楚令宣又问道,「还习惯吗?」 陈阿福抬头笑道,「还好。」又补充了一句,「比我想像的还好。」 的确还好。 她跟楚令宣虽然定亲有些急促,或者说有「迫不得已」的因素,却是经过自由恋爱的,彼此都很熟悉。之前她也听他说过这里的大概情况,所以并算不紧张。不过,心里还是做了各种应对准备,若是有人捣乱,她该怎样应付。没想到,从进楚家到现在,比想像顺利得多。 楚令宣笑道,「那就好,这里也是你的家,不要拘紧。半个月后,咱们就回定州府。」 他去净房洗嗽。 陈阿福进卧房把衣橱打开,里面有一半的衣裳是楚令宣的,一半的衣裳是她的。因为之前她给衣橱内的设计提过一点建议,里面专门安了挂衣架的木棍。夏月和玉镯几人已经把他们的外衣用衣架挂好,挂在了衣橱里。中衣中裤这些内里穿的,则是叠着放的。 她拿了一套白色中衣中裤出来,放去净房门边的架子上。 楚令宣出了净房,陈阿福和玉镯又给他穿上一件薄薄的小坎肩,外面穿了一件棕红色软缎直裰。 他携着陈阿福的手来到东侧屋,两人在炕上坐下。他拿起陈阿福面前的小白玉瓷碗,在盆里里舀馄饨。 一旁服侍的玉镯说道,「大爷,奴婢来吧。」 楚令宣没理她,舀了四小馄饨,把碗放在陈阿福的面前,笑道,「吃吧,你一定饿坏了。」 跟楚令宣也算熟人,所以陈阿福并不矫情,拿起碗吃起来。四个馄饨一下肚,胃便没有那么难受了。 楚令宣又往她碗里夹了一些菜和鱼,她也吃了。习惯使然,她吃饭比较快,但姿态还是很优雅。 楚令宣也吃了几口菜,吃得很慢,他一点都不饿。之前在前院陪客喝了不少酒,也吃了一些菜。但他知道陈阿福肯定饿了,怕新娘子不好意思一个人吃饭,所以才陪着她。 陈阿福只吃了六分饱便放了碗。自己毕竟是新娘子,吃太多不好。再说,过一会他们还要做运动…… 下人们把席面撤下,两人又先后去净房净面,嗽口。嗽口水里泡了香露,嗽过后,嘴里还留有余香。又在这里换了睡衣睡裤。 陈阿福出来时,楚令宣已经上了床,正靠在床头等他。 古代男人不绅士,男人睡里边,女人睡外边,是为了女人方便下地服侍男人。 陈阿福掀开她的被子,红色的床单上还铺了一块白绫,颜色反差太大,极其醒目。 待她躺下,夏月放下罗帐。帐外的烛光依旧明亮,照得帐内朦朦胧胧。 楚令宣把她搂进怀里,褪去她的衣裤,他的吻也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脸上,胸前。 当他进入她的身体时,她轻叫出了声,她没想能会这么痛。这家伙,猴急又没有轻重,还没有「前戏」…… 她前世有过这方面的体验,或许那时她喜欢运动,身体底子好,也或许刘旭东太懂女人,知道如何让女人第一次减少疼痛,体会愉悦…… 那次,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可这次的感觉非常难受。 她觉得楚令宣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而不像经验丰富的二婚男人。不知道怜香惜玉,或者他根本就不懂该如何怜香惜玉。 从这点看来,楚令宣真的没有多的女人。在这个男人有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的年代,楚令宣已经算是「身心干净」了……而前世,自己还傻傻地把刘旭东当良人,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是他的第几个女人了。 她胡思乱想分散着精力,但依旧觉得时间太过漫长。疼痛难忍的陈阿福已经快没有耐性了,脑海里突然传来金燕子的声音,「咦,妈咪,你咋没有‘哼哼哼’地叫出声呢?跟人家之前的女主不一样啊。楚爹爹也笨,都没有说那些肉麻麻的话。为了听你们这出戏,人家高兴了那么久,没想到一点都不好玩。」 陈阿福忘了竟然还有这个小东西。她小声骂了一句,「讨厌。」 楚令宣以为在说他,赶紧道「莫急,我再加把劲,马上就好。」 还要加把劲?陈阿福欲哭无泪。 终于完事了,陈阿福又累又痛,一点都不想动。她听楚令宣让人抬了水,又被他抱进净房,洗了鸳鸯、浴。 当两人重新躺在床上,都没有了睡意。楚令宣讲了这几天的安排,明天会认亲、拜祠堂,后天回娘家,大后天要去公主府一趟,拜见公爹和婆婆。 第4章 陈阿福纳闷地说道,「那个人今天怎么没来捣乱呢?害我还想了好久她为难我该怎么办。」 楚令宣冷哼道,「她不仅想今天来接受我们的跪拜,还想咱们一成亲就住去公主府,想让你一直住在那里服侍公婆。」 让她进去公主府?那怎么行!陈阿福吓得眼睛一下睁多大,急道,「不行,我不同意。」 楚令宣低头亲了亲她的小嘴,说道,「当然不行,别说你不同意,我和我爷爷、我三叔都不同意。她提了那个要求后,我爷爷就专门去金殿上哭,我三婶也去太后那里哭。说马氏死得突然,嫣儿被折腾成那样,难不成还要把这个媳妇折腾死?」 陈阿福问道,「马氏会是她弄死的吗?她的心也太黑了,自己的亲戚都能下手。」 一提起马氏,楚令宣倒在了床上,眼睛望着床顶说道,「马氏应该不是她弄死的……马氏,哎,后来我听说,马氏不是很愿意听她的话,不愿意去侯府气我爷爷,也不愿意去影雪庵气我娘,再加上心事重,身体很不好,所以生孩子的时候就死了。」 说完,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或许,他内心深处也觉得对不起那个女人吧? 陈阿福心道,被娘家当成弃子嫁给仇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或许死才是解脱吧。 只听楚令宣继续说道,「虽然马氏的死不是那个女人有意为之,但嫣儿却是被她害惨了的。我把嫣儿抱出来后,我爷爷就抱去金殿给皇上看了,又抱去慈宁宫给太后看了。所以那个女人才被拆责,还被禁了一年的足……」 楚令宣说,当荣昭公主提出这个要求,说儿媳妇就是应该服侍公婆,这是天经地义。楚老侯爷就去皇上面前哭诉,楚三夫人也去慈宁宫跟太后哭诉。 楚老侯爷进金殿的时候,早朝还没有结束。 皇家的家事也是天下的大事。当老爷侯哭诉完后,朝臣们就议论开了。 几年前楚含嫣的那件事情闹得非常大,许多朝臣都看到小女孩痴痴傻傻,瘦得不成样子。本来皇家强抢人家的男人逼走人家媳妇就不地道,这次又虐待人家的孩,更不对了。至于那个死了的媳妇,死了那么久也无从查起,但孩子被虐成这样,她的死也就不好说了。所以,弹劾荣昭公主的折子就像雪片一样飞进宫中。皇上和太后理屈辞穷,也处罚了荣昭公主。 而这次,荣昭公主又想折腾人家新娶的媳妇,许多人就看不过眼了。说虽然继婆婆也是婆婆,但一死一痴是前车之鉴,不能再把人家这个媳妇折腾没了,云云。 但也有人替荣昭公主说话,说那个小女孩纯属意外,是下人阳奉阴为弄出来的,荣昭公主得知情况非常难过,已经惩罚了作恶的下人。继婆婆也是婆婆,何况楚驸马还是亲公爹,儿媳妇必须要在跟前侍候,这是孝道,云云。 皇上的几个儿子,特批二皇子和三皇子上早朝。 平时,凡是二皇子支持的,三皇子就要反对。同样,凡是三皇子支持的,二皇子就要反对。 三皇子率先表态,说不能再纵皇长姐不贤,不能伤了众臣子的心…… 二皇子却说,人无完人,荣昭已经为她之前的失察伤心了许多,也知道错了。百善孝为先,儿媳妇不孝敬公婆,枉为人妻枉为人媳…… 二皇子说的慷慨激昂,一些之前反对荣昭公主的人又偃旗息鼓了。 一个支持荣昭公主的朝臣问老侯爷道,「楚老大人,那楚世子把媳妇娶回楚家,不孝敬公婆,是要把她当菩萨供着吗?嘿嘿,怪不得都说你们楚家没规矩。」 楚老侯爷气得直吹胡子,骂道,「放屁!难不成我家除了公主儿媳驸马儿子是长辈,老子就不是长辈了?我家尚了个公主当儿媳妇供着,这是没有法子。难不成娶了孙媳妇还不能孝敬我?」老爷子的话有些大不敬,但今天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又继续说道,「我身子骨不好,过些天我会去乡下养病,孙媳妇也必须跟我去乡下。她若不去,只得让我三儿媳妇去。我家老二身子不好,离不开他媳妇。」 所有的臣子都知道,他的三儿媳妇就是华昌郡主,太后最疼爱的孙女,三天两头被招进宫陪太后解闷。为了孝道,皇上也不会让好不容易才从边关回来的华昌郡主再出京城。 果不其然,等两派人吵得差不多了,皇上说道,「就让楚爱卿的媳妇代替荣昭在楚老爱卿跟前敬孝吧。百善孝为先,朕的子女要做好表率。」 话说得很好话,朝臣们又高声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听了楚三夫人的哭诉,也派宫中的嬷嬷去公主府斥责了荣昭公主。说她几年前闹出的事情已经丢了皇家的颜面,不许她再闹事。 荣昭公主十分没面子,气得在府里摔了好多瓷器,当然也就不好意思在他们大喜之日来这里现眼了。 不过,大后天还是要去公主府拜见他们,楚侯爷毕竟是亲爹,不能给别人攻击他们不孝的借口。楚令宣让陈阿福放心,那天楚三夫人会陪他们一起去。 陈阿福听了,欣喜不已,比她之前想得好太多了。她欠起身,凑过去亲了楚令宣一口,笑道,「大爷真好,爷爷真好,三婶真好。」 楚令宣的身子一僵,不仅脸上被她香了一口,胳膊碰到那软绵绵的地方更让他心痒难耐,说道,「你又来招惹我?」 陈阿福吓得赶紧躺好,把自己的被子裹得紧紧的,闭着眼睛说道,「好了,我要睡了。」 第5章 楚令宣半边身子压过来,「阿福,我,我……」声音暗哑,呼吸急促。 陈阿福睁开眼睛,看他的样子很难受,觉得自己的身体更痛了,为难道,「大爷,我真的,真的……」 楚令宣看她神情紧张,眼里似有水雾,也知道不能再折腾小媳妇了,重新躺下。还是觉得难受,起身去了净房。 陈阿福听到从净房传来的水声,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也没有办法,这具身子还是小了些,弱了些……虽然这个时代十七岁嫁人已经是大龄,可在前世离法定结婚的年龄还差好几岁呢。 待楚令宣重新躺下,尽管离她有一定距离,她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发出的凉气。 这是二月天,早春料峭,还是半夜。陈阿福极是心痛,欠身说道,「大爷,你会不会凉着?我让人给你熬碗姜汤去去寒,如何?」 楚令宣咬牙道,「不要过来,不要跟我说话。」又嗔道,「真是个傻女人,不,是坏女人。」 陈阿福听了,赶紧躺回去。小声嘀咕道,「我才不傻。」 她坏坏地笑了,这个男人不错,还是知道怜香惜玉嘛。 她闭上眼睛睡觉。不一会儿,她又侧过身小声问道,「大爷,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好久。」 「什么问题?」楚令宣的声音已经有了些困倦。 陈阿福又往他身边挪了挪,压低嗓门对他耳语道,「我一直在想,那个女人是皇上的女儿,三婶是皇上的侄女,大宝又是……他的儿子,那么大宝的真实身份就是她们两个的弟弟了。而我们是大宝的养父养母,大宝叫我们爹爹、娘亲。那我们的辈份岂不是比公爹、三叔、三婶的辈份还要大,跟爷爷一个辈了?」 楚令宣听了笑出声来,说道,「说你傻你还不服气,可不是顶傻。」说完又笑,等他笑够了,才低声说道,「幺房出长辈,大宝的辈份的确高。不过,大宝现在还没认祖归宗,就按我们家的辈份来排。三婶是我们的长辈,也就是大宝的长辈,我爹和三叔就更不用说了,都是我们的长辈。以后大宝归了宗,看皇家怎么排吧。」 朦胧中,楚令宣看陈阿福的眼睛还睁着,说道,「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他的声音暗哑,还在极力地抑制自己。 陈阿福「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脑海里又传来金燕子的声音,「没想到,那臭大宝还是皇子。妈咪真是有福气,一下捡到了两个宝,一个是金宝,一个是大宝。怪不得叫阿福,以后,人家还是叫你福妈算了……」 絮絮叨叨一通念,把陈阿福的磕睡都念来了。 陈阿福想着,金宝真的是宝,那大宝……或许是宝,或许是大麻烦。 第二天,两人睡得都有些沉,还是夏月在外面叫道,「大爷,大奶奶,天快大亮了。」 两人睁开眼睛坐起身,楚令宣说道,「进来吧。」 夏月和玉镯进来,服侍他们穿衣梳洗。 正收拾着,听外面的丫头来报,「苏嬷嬷来了。」 楚令宣一听,站起身来笑着,「有请。」 能让楚令宣如此礼遇的苏嬷嬷,肯定就是楚三夫人从宫里带出来的随身嬷嬷了。她不仅就近照顾楚三夫人的生活,还管着许多事务。上次楚三夫人去棠园没带她,就是把她留在侯府管家。除了楚三夫人,只有她才能把楚二夫人镇住。 她肯定是收元帕来了。 陈阿福听了,也赶紧站起身。 苏嬷嬷满脸堆笑地走进来。她四十多岁,极体面,穿着姜黄色锦缎褙子,戴着嵌玉赤金簪,面上的妆容也精致。 她一进来就向楚令宣和陈阿福福了福,笑道,「恭喜世子爷,恭喜大奶奶。」 楚令宣和陈阿福都笑着请她坐,丫头上茶,夏月又拿了两个荷包给她。 苏嬷嬷道了谢,又喝了一口茶。由玉镯领着,去了床前,在枕下拿出元帕,她看了看,笑着叠好,放进手里的锦盒里。 回过身又再次恭喜了楚令宣和陈阿福,才出了门。 送走苏嬷嬷,楚令宣和陈阿福穿着便服吃了饭后,又开始收拾起来。 今天认亲,陈阿福还是要穿得喜气正式一些。又因为她的身世不高,第一次在楚家人面前亮相,要更加体面。不一定要多奢华,但一定要体面。 大红提花锦缎长褙子,前面一排十颗玄色双飞燕大盘扣,杨绯色绣缠枝莲花纹裙子。喜气,艳丽,又恰好把她的腰身勾勒出来,也更显肌肤胜雪。衣裳出嫁前用绿叶沉香熏过,淡淡的沉香似有还无。 红斐来给她梳的头,梳的是随云髻,戴了赤金五凤挂珠步摇,珍珠耳坠,腕上戴的是了尘住持送的翡翠镯子。 夏月来给她上的妆,她知道陈阿福的喜好,弯眉要偏淡,腮边偏玫红,抹唇的胭脂要混点香脂…… 当陈阿福出现在东侧屋,正坐在这里等她的楚令宣看了眼里堆满笑意,说道,「嗯,很好,极好。」 出了上房门,看到院子很大。正房的窗下栽了两棵栀子花树,厢房前面栽着几颗三角梅,现在都还没开花,只有花盆里的迎春花迎风招展。院子正中间有几块假山石,周围是一圈碧池,里面养着锦鲤,听说天热了还会养几片睡莲。院大门左面有一棵桂花树,另一面是几竿翠竹,风一过,就哗啦啦地作响。 第6章 这个院子叫竹轩,是楚令宣小时候住过的,之前满院子栽的都是竹子。还是在成亲前把这里修缮了一番,才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楚令宣笑道,「以前叫竹轩,若阿福不喜欢这个名字,就改了吧。」 陈阿福的确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像公子的书房,没有家的温馨。不过,她想着自己也不会在这里久住,名字就先这么叫着吧。 出了院子,往左穿过一条花径,走过一段游廊,便来到楚三爷和楚三夫人暂住的安荣堂,这里原来是楚侯爷和了尘住持住的正院。老侯爷当初为了让楚三夫人能顺利地从楚二夫人手里把管家权夺过来,便让他们住了进来。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久住,所以住在后罩房,其它的原封未动。 因为老侯爷住在外院,所以今天会在这里认亲。 进了垂花门,走抄手游廊,便来到第五进的后罩房。安荣堂更大,绿草红花,佳木翠竹,还有满院子的莺啼鸟鸣…… 进了正房,这里清一色紫檀木家具,地下铺着西域羊绒毯,飘浮着一股幽深的沉香味。人都到齐了,满屋子的珠环玉绕,只是气氛比较沉闷,只听得到楚三夫人和楚华的说笑声。 这次他们成亲,楚家老家湖州没有人来,石州府的罗家人也没来,只有二房、三房,还有楚华一家。老家没人来是因为他们没请,罗家人没来是因为气不过。罗家人在了尘出家后,再也没有登过永安侯爷的门。 老侯爷坐在八仙桌旁的左侧,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坐在他下首,再下首是楚三老爷,再再下首是按照岁数大小排列的男人或是男孩。那么,挨着老爷子的人肯定是楚二老爷了。陈阿福没敢细瞧,只是余光看了一眼。 楚二夫人坐在右侧的第一把椅子上,接着是楚三夫人,楚华,以及一位媳妇和两位姑娘。 他们在老侯爷的身面站定,丫头拿来两个蒲团,他们跪在蒲团上给老爷子磕头,说道,「孙子(孙媳)见过祖父,愿祖父福寿安康。」 老爷子接过陈阿福呈上的茶喝了一口,只简短地说了句,「嗯,孙媳以后要好好服侍夫君,早日开枝散叶。」说完,后面的丫头递上一个红包。 陈阿福答应道,「是。」就起身,接过丫头递上来的红包,又交给身后的夏月。 接着,是给楚二老爷见礼。倒不用磕头,万福就行了。 陈阿福虽然没有见过这位楚二老爷,但他的为人早就打探清楚了。 听说,他年少时学问非常好,残疾前还过了秀才。模样也好,齿白唇红,玉树临风,俘获了不少贵女的芳心。只可惜天妨英才,残疾了,少了一条胳膊。之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楚二老爷残疾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老侯爷和已经仙逝了的老夫人疼惜他,哥哥和弟弟让着他,养成了吃喝玩乐,眠花宿柳的坏习惯。 楚家的男人都不纳妾,但为了让楚二老爷收心,老夫人只得给他抬了两个通房丫头。一个丫头非常有心计地倒了避子汤,为二老爷生下庶长子,被抬成了房姨娘。 本来就残疾,又有了庶长子,楚二老爷更不好找媳妇了。 还是在他十九岁时,家里终于给他找了个媳妇,就是楚二夫人。楚二夫人的爹原本是个八品小官,楚侯爷找关系给他升了两级,又找了个比较有油水的位置,才舍了自己的闺女。 楚二夫人长得还行,白晰秀气,又出身官家。开始楚二老爷还是比较喜欢,也同意家里给他捐个小官,想浪子回头,管管家里的庶务,为妻儿撑起一片天。但时间一久,便看出楚二夫人眼孔小,说话做事没有章法,贪财,这些毛病一暴露,没少招人笑话。 楚二老爷又忧伤了,老毛病也就又犯了。 虽然他别的不行,但会生孩子,楚大老爷和楚三老爷都只有两个孩子,他就有五个,两子三女。 分别是,二爷楚令奇,十九岁,庶长子。三爷楚令安,十七岁,嫡子。二姑娘楚珍,十四岁,嫡女。三姑娘楚琳和四姑娘楚碧都是九岁,同为庶女。 陈阿福按下心思,来到楚二老爷面前。压垂着目光,还是能看到楚二老爷的眉眼跟楚令宣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比较阴郁,文弱,左袖子是空的。 陈阿福给他曲膝福了福,说道,「见过二叔。」 楚二老爷点点头,话都懒得说,拿了个红包递给她。 接着又见楚三老爷、楚二夫人、楚三夫人,他们三个陈阿福都已见过面。楚三老爷和楚三夫人都笑着说了几句早日开枝散叶的吉祥话,楚二夫人也只「嗯」了一声,各自拿了个红包给她。 她是长嫂,除了长辈,其他的小叔、小姑、弟媳、侄子都要来给她见礼。她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男的是玉挂件,女的是玉簪。 最后来给她见礼的是二爷楚令安的儿子,一岁的楚司文。他是被乳娘抱着磕头的,很可爱的小男孩。 见完礼后,又去祠堂拜牌位。 回到竹轩已经是晌午,陈阿福看到李嬷嬷和青枫等几个丫头都来了上房侍候。 两人去净房洗漱完,吃了晌饭,楚令宣就去了前院,他说有事要跟楚三老爷商谈。 陈阿福坐去厅屋的八仙桌旁,让院子里的人来给她磕了头。 竹轩之前有六个丫头,四个婆子,夏月给了她们每人一个装着银锞子的荷包。因为玉镯和红斐是大丫头,她们两人的荷包装的是六个银锞子。 第7章 陈阿福定了李嬷嬷是她的管事妈妈,夏月、青枫、玉镯、红斐是大丫头。小红、小绿、还有竹轩的两个丫头,她改名为小黄和小墨,为二等丫头,小紫和另几个小丫头为三等丫头,那四个婆子仍然各司其职,花妈妈管小厨房,负责做饭或是烧水,其他三个婆子是粗使婆子。 玉镯在定州府的时候就定了亲,这次把她的未婚夫婿余永顺也带来了。两个月后他们就成亲,玉镯就是竹轩的管事妈妈,将长期在这里看管竹轩。而余永顺则管陈阿福在京城的铺子,直接受曾双的领导,卖福运来提供的农作物。 分派完,陈阿福又吩咐花婆子准备一些面粉、鸡蛋、牛乳等食材,稍晚她会做些点心,孝敬长辈。 当屋里只剩下李嬷嬷和夏月,夏月把红包拿出来。 红包里装的都是银票。老侯爷送的是八百两银子,楚三老爷和楚三夫人各送的是四百两银子,楚二老爷送的也是四百两银子,楚二夫人则送的是二十两银子。 夏月鄙夷道,「二夫人也真是,一个长辈,给二十两银子,也好意思。」 陈阿福扯了扯嘴角没吱声,她不光是眼皮子浅,是连点面子都不做了。 她正倚在炕上闭着眼睛歇息。下人来报,四爷和五爷来了。 五爷当然就是楚令智了,四爷是楚三夫人的长子楚令卫。上午陈阿福没太瞧清楚,只觉得楚令卫长得很高,今年刚刚十一岁,却比十二岁的阿禄和陈雨岚高出半个头。 陈阿福起身笑道,「快请。」 楚令智噔噔噔地跑进来,笑道,「大嫂,你终于嫁进我家了。离开棠园那么久,我最想大嫂做的点心了。」 陈阿福嗔笑道,「只想点心?」 楚令智赶紧道,「哦,还想大嫂,嫣儿,大宝,追风、飒飒、旺财、七七、灰灰。大嫂为何不把他(它)们都带来呢?」 陈阿福笑笑,请楚令卫在椅子上坐下。楚令卫继承了楚家人的好相貌,有些害羞,脸红红的,或者也为自己上门讨要吃食不好意思吧。 她知道,楚家以老侯爷为首,男人们都嗜甜,尤其喜欢吃点心。这两个男孩肯定是馋点心了。 她笑道,「我已经让厨房准备食材了,马上就做。你们坐坐喝口茶,一会儿功夫就好。」 她带着夏月去了后院的厨房,花婆子已经把面醒好了。 这里没有烤炉,许多点心不能做,她就做了黄金糕,还偷偷把事先压碎的一点燕沉香粉放入面粉里。 小半个时辰便做好了,长辈每人八块,其他主子每人四块,还给了几个有体面的下人每人两块。让丫头分别给他们送去。 竹轩里的人当然人者有份了。 她端了一盘黄金糕到正院,楚令卫和楚令智正在院子里喂鱼,见陈阿福端着点心来了,赶紧用帕子擦擦手迎上来。 楚令卫说,「大嫂,我家厨娘也会做这黄金糕,可做出来的就是没有大嫂做的好吃。」 陈阿福笑道,「喜欢吃就常来玩,大嫂还会做别的。」 她喜欢楚三老爷两口子,也喜欢这两个孩子。 他们兄弟把盘子里的黄金糕都吃完了,陈阿福还把给他们各准备的四块让他们拿回去。 永安侯府西面的一个院子里,楚二夫人李氏正恨恨地看着那一碟黄金糕,吩咐道,「去,把这劳什子黄金糕拿去喂滚儿。」 滚儿是李氏养的一只宠物猫。 楚二爷楚令安赶紧说道,「娘莫糟蹋东西,娘不要,我要,连三婶儿都说大嫂的手艺堪比御厨。」 李氏用食指点了一下他,嗔怪道,「没出息,这点子破东西就把你收买了。」 楚令安无奈道,「娘,你就听听儿子的劝吧,这府里你把人都得罪光了,别再跟大嫂把关系弄得太僵。那样,爷爷会更不待见你,爹也会更生气。奶奶过逝前,给了咱们这一房不少私房,前些年爷爷也由着娘弄了不少。儿子估摸着,娘手里的钱物,不下五万两银子,够了。咱们这一房分出去,再加上分家的钱,日子不会难过了。」 楚令安七岁后就被老侯爷接去外院,虽然老爷子自己没有天天亲自教导,但也请了好西席来教这个孙子。他不敢让儿子和儿媳把孙子教坏了,那样二房就彻底完了。 楚令安功课不好,连个秀才都没中,上年楚三老爷才在御林军中给他谋了个差事。他虽然不像楚令宣那样有本事,但中规中矩,做事也比较沉稳,也没有多少歪心思,所以老侯爷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孙子的。 李氏最不爱听儿子这个调调,也不高兴儿子没有上进心,跟他老子一样。她冷哼道,「分出去还不会难过?分出去了,咱们就是永安侯府的旁枝,你爹连个实缺都没有,你也只是个七品小官,咱们这一房就彻底没落下来了。」 李氏一想到自己搬出侯府,心里就像针扎一样难受。当初嫁来侯府,还是她用了点手段,从她姐姐手里谋来的。男人是残疾有什么关系,她嫁进了侯府,是侯府的少奶奶,地位在那里,这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大房出了事,她心里乐开了花,明面上巴结好荣昭公主,私下里在侯府混水摸鱼,弄了不少好处。几年后,看见荣昭没有生育,楚令宣不敢回京城,生个女儿还被弄傻了,她又想到了更深一步。 她的眼里沉了沉,说道,「都是老爷子偏心,华昌多事,儿媳妇服侍公婆,本就天经地义,却被他们闹没了。陈氏若进了公主府,肯定比当初的马氏还惨,别说生孩子,八成命都保不住。」她肉痛的脸都有些抽搐,又道,「可惜了……若是荣昭公主生不出儿子,再让令宣生不出儿子,那你大伯的爵位就是你的了。你承了爵,我们就……」 第8章 「娘糊涂!」楚令安喝道,他起身去窗边看看,见没有外人,才放下心,又坐过去小声说道,「娘,你赶紧把这个糊涂想法掐断了。这话若是传出去,爷爷,大房,三房,荣昭公主,他们都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咱们这一房。」 儿子的紧张样子把李氏逗笑了,她说道,「看你这点子出息,几句话就吓成这样,还怎么干大事?」又笑道,「不知道陈氏看到我给她的红包,会气成什么样!哼,我就是瞧不上她。一个知府的私生女,不知道孝顺公婆,不知道把小姑哄好,也只值这么点银子。」 楚令安听说他娘只给了陈阿福二十两银子,直叹气,说道,「若我爹知道娘这样,定会气得一年不登这个门。」 李氏说道,「放心,陈氏不敢说出来。长辈给她二十两银子当见面礼,明显是瞧不上她,在打她的脸,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打自己的脸……」 傍晚,楚令宣回了竹轩,两人又一起去安荣堂吃饭。除了年节,楚家人平时都在自己房里吃饭,但今天是新人认亲,所以晚饭会在这里吃。 楚华一家在安荣堂里玩了一天。楚华十岁就跟楚三夫人一起生活,两人的感情非常好,似母女,又似姐妹。 男人们在厅屋说话,女人们在西侧屋。楚三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怀里抱着恒哥儿在逗弄。陈阿福去了,她又招手把陈阿福叫去身边坐下,几人说笑着。 李氏则跟楚珍一起低声说笑,两个庶女傻坐着,楚令奇的媳妇宋氏站在李氏身后服侍。 李氏一会儿说要喝茶,一会儿说要吃果子,一会儿又说肩膀痛,忙得宋氏团团转。她们好像说好了似的,只宋氏一个人忙,下人们都傻站着不动。 末了,李氏满意地跟楚三夫人笑道,「令奇媳妇贤惠,一进门就知道服侍婆婆,礼让小姑,是个伶俐的好孩子。」 楚三夫人喝了一口茶笑道,「我都不知道该信二嫂哪句话了,前几天你还抱怨令奇媳妇像个棒槌,扎一下动一下,现在又说她伶俐了?」 两句话把李氏说得脸通红,想反驳又不敢,讪讪道,「那是玩笑话,弟妹还当真了。」 楚三夫人又笑道,「哎哟,我这个老实,人家说啥就信啥。不过,我记得咱们婆婆活着时可是远近闻名的慈善人,从来不让儿媳立规矩,总说儿媳妇也是爹娘疼惜着长大的。府里有这么多下人,难不成供着下人把儿媳妇当奴才?」又无比真城地说道,「二嫂,我如今在管着这个家,若有那奴大欺主,二嫂支使不动的下人,二嫂跟我说,我马上把他们卖出去。」 这话不仅让宋氏红了脸,也让李氏身后的几个下人吓得一哆嗦。 两个人的战斗力就不是一个等级,一个是蚊子,一个是大象。李氏完败,还不敢说话,只得低头喝茶装傻。 看了热闹的楚华笑得眉眼弯弯,悄悄跟陈阿福耳语,「若李氏敢欺负大嫂,大嫂别客气,三婶儿会帮着你。」 陈阿福笑着点点头。她只在这里住半个月,不想多事。但若李氏做过分了,她肯定不会由着她。 饭摆在二进的花厅,男人一桌,妇人孩子一桌。 宋氏站在李氏身后服侍,给李氏夹了菜,舀了饭,楚三夫人又说话了,「令奇媳妇坐下吃饭吧,要孝敬婆婆,或是揉搓媳妇,回二房怎么样都行。在我这里,我看着奴才站着发呆,主子忙得停不下来,就忍不住想收拾人。」 楚三夫人几句话一说,李氏便不敢再找事了。她不怕屏风另一面的老侯爷和二老爷,但怕华昌怕到了骨子里。 她瞪了一眼宋氏说道,「老二媳妇今儿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你这样勤快,快去坐下吧。糊涂的,又该说我是恶婆婆,苛待庶子媳妇了。」 宋氏气得满脸通红,含着眼泪还不敢哭出来。每次都这样,私下让她这样做,可一旦出事又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男人让她忍,说分家就好了,可这个家什么时候才分得了呢? 楚三夫人冷哼道,「我就是那个糊涂的,还真以为二嫂是在荷待庶子媳妇呢。」 一句话说得李氏涨红了脸,吓得宋氏更是战战兢兢。 陈阿福瞥了李氏一眼,说白了,今天李氏所针对的都是自己。她做得这样明显了,自己也不需要再给她留面子。 陈阿福笑着用公筷给楚三夫人夹了几样菜,说道,「我来京城之前,婆婆专门教导我,要孝敬三婶,还让我多跟三婶学学,如何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三婶以后要多教教侄儿媳妇,怎样笼络心善的,怎样打击作恶的,可不要藏私。」 楚三夫人咯咯笑道,「哎哟,什么菩萨心肠,霹雳手段,大嫂把我说得忒好了。不过,笼络人心和打击恶人这些小手段,我倒是会两手,老大媳妇想学,我就教,保证不藏私。」又对楚华和楚珍几人说,「姑娘们也都学学,将来到了婆家,可管用着呢。」 楚华赶紧凑趣道,「三婶教,我们就学。」 楚珍和楚琳、楚碧都怕三夫人,见她如此说,都点了点头。 李氏见状更生气,狠狠瞪了楚琳和楚碧一眼,又睕了宋氏一眼,那几人都心虚地低下头。 女人这桌分成了两派,男人们那桌倒是团结友爱,连二老爷都喝了不少酒。 饭后,众人又去厅里说了一阵话,才散去。 出了垂花门,众人躬送老爷子,他领着住外院的楚令安和楚令卫向左前方向走去。之后,二房一家人往西走,陈阿福几个人往东走。 第9章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明亮的半月斜挂在天边。环视四周,层层叠叠的翘角飞檐一眼望不到边,曲曲折折的长廊没有尽头,影影错错的树木伸向远方,这深深庭院是那么陌生,让陈阿福有些莫名的慌张。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大手厚实又温暖,让她心里踏实下来。她又回握住他,那只大手五指张开,大手和小手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他们相视一笑,脚步不由地加快了。 回了竹轩,陈阿福又把李氏只给了二十两银子见面礼,如何找事,楚三夫人如何收拾她的事跟楚令宣说了。 楚令宣说道,「二婶人蠢又自以为是,她那点小计量不足为患。只当看在二叔的面子上,不与她一般计较。不过,若她敢公然挑衅你,你也不必客气。」 陈阿福点头。 两人洗漱完换上便服。陈阿福穿了一件半旧的豆色绸子小袄,丁香色长裙,打散的头发如黑色缎子一样垂下。 楚令宣心里不由一荡,一下把陈阿福拉进怀里。李嬷嬷赶紧领着两个丫头退下去。 陈阿福红了脸,嗔道,「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害臊。」 楚令宣说道,「我搂我媳妇,有什么害臊的。」 陈阿福由着他搂着自己的腰,头往后微仰着,伸出双手把头发在头顶挽了个丸子头,又在旁边的妆台上拿起一根玉簪把头发固定好。 楚令宣温柔地看着她,喃喃说道,「那次我回棠园,正看见你在教嫣儿背‘小燕子’的童谣,你就是穿着这种颜色和样式的衣裳,裙子也是这种颜色,还梳着这种头发。那时正是傍晚,彩霞满天,我觉得你像从霞光中飞出来的仙女。」 陈阿福想了想,那应该是她才去棠园上班没多久的时候。她美滋滋地看着他笑道,「那个时候你就看上我了?」 楚令宣却摇摇头,让陈阿福很是受伤,小嘴也嘟了起来。小声嘀咕道,「你就那么老实,善意的谎言都不会说?」 楚令宣勾了勾嘴角,把她的小腰搂得更紧了。轻声说道,「那时候我在想,这么美丽、良善、聪慧的姑娘,不知道哪个男人有幸能够娶回家。那时,我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是那个幸运的男人。自从家里出现变故,我从来没想过女人,没想过娶妻,心心念念都是如何干大事……你这么好的姑娘,我根本不敢想,怕保护不了反而会害了你……后来接触了,我觉得我再也离不开你,想天天跟你在一起,觉得你也是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第一大事……我就开始谋划,怎样才能保护你的安全,怎样不让那个女人把手伸到你身上,怎样让长辈心甘情愿接纳你……想好了这些,才开始想该怎样把你娶回家……若不是七皇子捣乱,让我们在那种情况下仓促定亲,我会让你和你的父母看到我更大的诚意……」 陈阿福被感动了,这个男人一切都在为她考虑,一切都在为她打算,费尽心思把她娶回家。 前世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一纸婚书,这个男人给她了,而且还如此费尽心思给了她。他没有信誓旦旦,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有多么爱她。 她被那个男人抛弃,可上天又给了她一个更好的男人。 那个让她爱得没有自尊,爱得痛彻肺腹,又失去生命的男人……在这个旖旎的时刻,她怎么又想起了他?她的眼里涌上一层水雾,不能再想他了。 过去的爱,过去的恨,过去的不甘,过去的种种……该放下了。 这一世,他与她初见,他救了她,这是他与她的宿命。 后来,他们又邂逅,相知,相爱,这是他与她的缘分。 以后,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只有这个男人! 她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眼泪流了出来。 楚令宣忙问道,「你怎么哭了?」 陈阿福没抬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呆子,我是感动了。」 话刚说完,身子便一僵,她感觉到了他的火热…… 陈阿福的身体僵硬着,突然感觉身子一下悬起来,被楚令宣横抱在怀,惊得「哎呀」一声叫出声来。 只听脑海里又响起金燕子激动的声音,「妈咪是不是双脚悬空,被楚爹爹抱起来了?哇噻,要上演大戏了!真,真,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陈阿福默念,就把这小东西的声音当成「我愿意」的背景音乐吧,不能让它再把情绪搅乱了…… 两个人夜里要了两次水,起来时已经辰时初。李嬷嬷叫了好几次,他们不好意思不起来了。 虽然侯府只有老侯爷一人是大房的直系长辈,他们不需要晨昏定省,但新娘子被传出去睡懒觉总是件丢脸的事。 两人饭后就开始收拾准备,今天要回娘家。回娘家的礼单三夫人已经派人送到竹轩,陈阿福看了一眼,还是比较丰厚,心下更是满意。 或许两人的身心完全交融契合在一起了,不仅更加心意相通,连相处模式都发生了变化。今天的楚令宣格外不一样。 他看她的眼神让她十分不好意思,总是那么「火热」,也不知道避嫌。不止会抓住她的小手不放,还会趁丫头们不注意亲亲她再亲亲他…… 这让两个丫头脸蛋红红,李嬷嬷的眼里抑制不住笑意。 李嬷嬷偷偷跟她说,「大奶奶好福气,大爷这是把大奶奶完全放在心里了。大奶奶要把大爷的心留得久一些,趁势多生几个孩子。」 第10章 李嬷嬷为她「好」的话让陈阿福十分不爽,什么叫留得久一些,不是应该天长地久吗? 又想到古代男人有几个会天长地久呢?别说古代,现代都没有几个。 再一想,她可捡到了金燕子和十一爷,连这两大宝贝都捡着了,再捡个天长地久的男人也不是不可能…… 到了陈府,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陈雨岚和那个背她上花轿的陈家族兄。看来陈阿玉今天没有来了,陈阿福还是有些失望。 陈雨岚迎上来给楚令宣作揖道,「大姐夫,请。」 楚令宣也笑着抱拳回礼,又跟那位族兄抱拳问候。 陈雨岚低声对陈阿福说道,「大姐,你出门后,爹爹都流泪了,我也好舍不得。」 陈阿福笑着抓了抓他头上的总角,说道,「姐姐也舍不得你们。」 一对新人去了正院,给陈世英夫妇磕头。 之后,陈世英领着男人们,也就是两个陈家族人,几个江氏娘家的人,一起去了前院。 女眷也请了江氏的娘家姐妹来作陪,都见过面,相处还算愉快,至少比跟楚家二房相处愉快得多。陈雨晴和陈雨霞更是一人拉一只手,表达着不舍。 中途,江氏把陈阿福叫去另一间房,低声问道,「女婿对你怎么样?楚家其他人对你还好吗?」 陈阿福点头道,「好,大爷对我很好,侯府里的人也不错,特别是三婶,非常照顾我。」 江氏笑了,笑得很真诚。说道,「那你爹和我就放心了……」 又说了明天他们就回定州府,陈世英要上衙,陈雨岚要上学,她不放心府里,老太太和陈雨晖还在家…… 陈阿福一听他们明天就要走,又有些不舍,眼圈都红了。 江氏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们只多住十来天,莫怕。有女婿和昌华郡主给你撑腰,没有过不去的事。你爹已经听说楚老侯爷闹金殿的事了,荣昭公主被下了面子,或许会在你去公主府的时候跟你过不去。你忍忍,面子上吃点亏无妨,以后回了乡下,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这话也算掏心窝子了。 陈阿福点头。这两天,她都不愿意想起还有荣昭这个人。公主什么的,果然是最变态的生物。 她又说了去公主府楚三夫人会陪着,江氏听了就更放心了。笑道,「你爹心里就挂着这件事,他知道了,心也就放进肚子了。」 晌午,陈世英又领着男人们回正院西厢吃饭,男人们在东屋,女人们在西屋。虽然声音听不大清楚,也知道那些人在劝楚令宣喝酒。 饭后,又歇息了一阵,陈阿福和楚令宣才告辞回家。 陈世英还嘱咐陈阿福道,「回了定州府,就回娘家一趟,爹跟你多说说话。」 今天人多,他不好意思跟闺女说话说久了。 陈阿福出嫁后,似乎对陈世英,甚至是江氏,感情都更浓了一些。她点头答应。 楚令宣的酒吃得有些多,他没有骑马,也坐进了陈阿福的马车,把夏月几人赶去了另一辆车。 他拉着陈阿福的手说道,「过两天空下来,咱们就请你阿玉堂兄,还有杨明远一家人吃个饭。」想想又说,「就在红运火锅大酒楼请,再带你看看京城的繁华富庶。」 没让陈阿玉背着上花轿,陈阿福心里一直不自在,跟楚令宣念叨过好几次。 楚令宣劝她,「岳父岳母如此安排也正常,虽然陈家族兄你不熟悉,但毕竟有血缘关系。他们从内心深处不愿意认可你跟阿玉的兄妹关系,也情有可原。」 陈阿福听了楚令宣的话,果真眉毛一挑,笑得见牙不见眼,说道,「好,我也真有些想他们了。」 笑完,眉毛又拧成了一堆,哀声叹气道,「大爷,明天就要去公主府了,怎么办,我不想去,一点都不想去。」 「我也不想去,」楚令宣叹了口气,跟她耳语道,「但必须要去,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忍吧,就半天的功夫。有我爹有,还有三婶陪着,我再想办法把瑞王拉去,那个女人除了嘴巴上能占点便宜,动不了你。」看陈阿福有些蒙,又笑道,「瑞王就是七皇子。」 陈阿福笑了。那厮还欠着自己一个大人情,应该会帮她。 回了府,楚令宣直接被老侯爷叫去了前院。 陈阿福洗漱完,说要歇息,把下人都打发出去,还把门插上。 李嬷嬷有些不明白,夏月笑道,「大奶奶成亲前歇息时都这样,她不喜人打扰。」 陈阿福上了床,把罗帐放下,直接进了空间。 金燕子正躺在地上,大翅膀摊开,小脸通红,小嘴微张,粉嫩嫩的小舌头还在微微颤动着,连脑袋上的短毛都竖了起来。 看到金宝的样子,陈阿福吓一跳,问道,「宝宝,你怎么了,是空间里发生大爆炸了吗?」 金燕子看到陈阿福,似又受了刺激,一骨碌爬起来,开始围着燕沉香以极快的速度转圈圈,小短腿翻得她都看不清。 陈阿福觉得这一幕像前世影视剧里的那些快速镜头,忍不住问道,「宝宝傻了吗,连飞都不会了?」 金燕子也不回答,转了数不清的圈圈,终于转不动了,累得瘫在地上哭道,「嘤嘤嘤,若是人家用翅膀飞,飞几天也不待累的。怎么办,人家要死了,人家不活了,好难受。」 第11章 陈阿福走到它身边坐下,低头看着它问道,「你真是急死人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呀?」 金燕子抽泣着说,「妈咪,你难道没看到人家流鼻血了吗?」 陈阿福仔细看了看,在它的小嘴上方两侧,的确有两滴眼屎巴巴那么大的暗红色的血块。惊道,「宝宝是生病了?」 金燕哽咽道,「人家不是生病,是听戏听得流鼻血。」 陈阿福想起昨夜的事,不由脸一红,骂道,「你这个小东西,太讨嫌了。知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金燕子嘤嘤哭道,「你以为人家想听吗?人家不想听,可你们弄的动静那么大,声音直往人家耳朵眼里钻。」说完,又开始张开小嘴哭起来,感觉它的小尖嘴张得都快拉断了,小舌头颤抖得厉害。 陈阿福气道,「你听了壁角,受损失的是我们,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小家伙哭道,「妈咪,人家原来听了男主女主的那什么,只觉得好笑。可这次很奇怪呐,听了后,小心肝噗通噗通跳不停,全身血往上涌,头皮发麻,五脏内腹似要炸开一般,总觉得有一种情绪没有发泄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呢?」 说完,又顶着直立的「头发」绕着燕沉香暴走。 陈阿福知道原因了,她笑起来,拿着它的一个空恭桶闪身出了空间,舀了一桶凉水,又进了空间。说道,「宝宝快来洗个凉水澡,洗了马上就好。」 金燕子忙不迭地飞上恭桶,一下子跳进去。小半刻钟后,它又湿漉漉地钻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湿毛,笑道,「咦,真的好了!」 陈阿福把它抓到手心上,笑道,「宝宝长大了,也开始思/春了。」 金燕子一听,不可思议地望着陈阿福,嘴巴张得多大。 陈阿福伸手把她的小尖嘴轻轻合上,说道,「看你惊讶的,只要是动物,长大了,都会有这么一天,有这样的感受……」 然后,给它简单地普及了一下生理卫生知识。 金燕子终于搞懂了,原来是自己长大了,雄性激素发达了。也是,它今年都已经一千零二岁了。它飞到地上躺下,把翅尖插进嘴巴发起呆来,眼睛贼亮贼亮的。 看到它这样,陈阿福想问的话也不好再问了,只得闪身出了空间。 她睡了一会儿,起身把门打开。夏月说,楚令宣让小厮进来禀报,他要去瑞王府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陈阿福不要等他。 他和七皇子还真是不打不相识,那次以后,他们的关系似乎近了不少。 晚饭后,陈阿福趁去净房的时候,又进了空间一次。 金燕子已经正常,幽香的空间里又多了一股不一样的香气。 陈阿福问,「宝宝又吃绿燕窝了?」 金燕子对陈阿福唧唧笑道,「是,人家今天变成大人了,是值得庆贺的日子。」 陈阿福道,「宝宝,祝贺你,妈咪也替你高兴。」然后又暗示道,「快乐应该分享,让别人替你高兴,你会觉得更加愉悦。」 金燕子低头想想,说道,「嗯,妈咪说得对。」说完就展开翅膀飞去黄金屋里。 陈阿福激动地心都快飞出来了,拥有空间这么久,她终于能尝尝绿燕窝的滋味了。 金燕子飞出来站在陈阿福手心上,小嘴伸得老长。陈阿福见它的小尖嘴上衔了一丁点绿燕窝,用食指粘下来,只有眼屎巴巴那么点大。若是再大点,她会想法子带出去给楚令宣尝尝。 金燕子撇了撇嘴,它防的就是这一手。 陈阿福把绿燕窝放在舌尖上,顿时一股香味在舌尖漫开,这股香味她无法言喻,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表达出来。接着,满嘴生香,再是浑身通泰…… 天上有,人间无! 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六个字。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这美妙的滋味,等那一点绿燕窝融化完,才睁开眼睛。说道,「太美妙了!谢谢你,宝宝。再次祝贺你!」 金燕子说道,「吃了这点绿燕窝,不仅提高了妈咪的身体素质,妈咪的肌肤也更白更有光泽了。」 陈阿福听了,又高兴地捧起金燕子亲了它的小尖嘴一下。 金燕子先是一愣,再是闭着眼睛体会了一下,唧唧说道,「妈咪,人家咋没有那种特别心动的感觉呢?」 陈阿福弹了它个脑崩儿,说道,「咱们是两个物种,你当然不可能心动了。等你碰到了你的另一半,才会心动。」 她想起之前要问的话,又道,「宝宝,明天我要去公主府见那个坏女人,我真心不想见她。明天距离你正常出巢的时间不过十三天,你能不能提前出来?若你能出来,帮妈咪整整那个女人,就像整陈老太婆一样。」 金燕子耸耸翅膀说道,「整那个女人的法子倒是有,半夜装鬼啊,或是带几百只鸟鸟飞去她家上空拉便便,都会把她吓个半死。只是人家不能提前出去,一天都不行。」 陈阿福颇有些期待那种盛况,只可惜还要等十几天。那时,她已经回定州府了。 失望的陈阿福出了空间。漱了口后,嘴里的香气还没有消散,她就掰了一小截绿叶沉香点燃,顿时满屋幽香。陈阿福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一直到楚令宣回来。 第12章 楚令宣亲了她一下,笑问,「阿福等我呢?」 「嗯。」陈阿福睁开眼睛。 楚令宣把陈阿福搂在怀里说道,「瑞王明天会带着瑞王妃一起去公主府。你别看瑞王玩兴大,其实极聪明,三婶说瑞王妃为人也不错。以后你最好能跟瑞王妃交好,京城多个好朋友,也不会寂寞。」 肯定不止多个朋友那么简单。 「好。」陈阿福轻启朱唇说道。 楚令宣觉得一股极其美妙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有一丝恍忽,怀中的这个女子似乎真是从霞光中飞出来的仙女,不止美的眩目,那醉人的香气更是能摄人心魄。再闻闻,似乎又是屋里的沉香味道。便不疑有它,笑道,「香气袭人!这绿叶沉香,好像还有另一种妙用。」 …… 第二天,陈阿福没有打扮得太出众。这次楚老侯爷和楚三夫人当众下了荣昭的面子,已经让她更恨自己,嫉妒也能让人丧失理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给自己和楚家人惹麻烦。 她穿了一件样式普通的玫瑰紫锦缎长褙子,丁香色绣竹叶马面裙。梳的圆髻,戴了个酒杯那么大的蝴蝶赤金钗。她自己化的妆,平眉,粉腮,朱唇,颜色都偏浓艳。 打扮得比较老气,虽然依旧不能掩盖美丽的容颜,总没有之前那么突出和清丽。 楚令宣看她如此,疼惜地说道,「委屈你了。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大大方方出现在她面前,不需要任何掩饰。」 陈阿福笑道,「嗯,我相信。」 楚令宣更低调,穿了一件湖蓝色锦缎箭袖长袍,只有八成新。 今天还会孝敬楚驸马和荣昭公主各一双陈阿福「亲手做」的鞋子。 陈阿福之前送楚老侯爷和楚三老爷、楚三夫人三人的鞋子,都是她亲手做的。而楚二老爷、楚二夫人,再加上楚驸马和荣昭公主,这四人的鞋子都是丫头们做的。其实,她内心很想亲手做双鞋子孝敬楚侯爷,他真的不容易。可她怕被人发现端倪,就都让丫头做了。 两人收拾好,便去了安荣堂。这次楚令宣只让陈阿福带了一个丫头红斐,另派了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婆子来。这两个婆子高大粗壮,应该有两手功夫。其实,红斐似乎也比一般丫头手脚利索些,个子也要高些。 来到安荣堂,李氏和楚珍也在那里。她们说,荣昭公主今天也请她们了。 看看楚珍的打扮,好像也不出彩。楚珍模样也算出众,因楚华嫁人了,侯府只有她一个嫡女,又一直想找个高门夫婿,平时的穿着打扮非常华丽。 陈阿福想想,也就猜到了。荣昭公主与前夫薛驸马有一个女儿薛宝宜,今年十三岁,一直跟着荣昭公主生活。 楚珍肯定是畏惧薛宝宜,才如此低调。看来,荣昭的亲生闺女也不是善茬。 几个坐轿去了外院,楚令宣骑马,女人们坐马车。楚三夫人和陈阿福一辆马车,她拉着陈阿福的手说,「不要怕,有三婶。虽然她是公主,我是郡主,但我不怕她。」 陈阿福笑道,「我信三婶。」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公主府。众人下车,又要换乘小轿。小轿不像车,只能一人一顶。 陈阿福看着这顶小轿和抬轿的两个婆子,心里有些打鼓。在众人面前,荣昭或许不敢太放肆,楚侯爷和三夫人也不会容她太放肆。可在路上,总会有意外…… 楚三夫人也看出来了,对她身后的两个壮实婆子说,「你们去令宣媳妇的轿旁伺候。可怜见儿的,她在乡下长大,第一次来这公主府这富贵之地,我怕她吓着。」 这几个婆子是她从边关带回来的,都是身材粗壮,身手矫健,是她的贴身保镖。 众人没注意那两个抬轿的婆子相互望了一眼,神色有些慌张。 陈阿福原来的两个婆子,再加上楚三夫人派的两个婆子,分别站在四根轿杆的旁边,红斐站在小轿的窗边。 陈阿福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她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一路玉树琼花,湖光山水,看不完的争奇斗艳,说不尽的旖旎风光。这里的院落不多,不像家,像花园。 轿子走了大概一刻多钟,前面的婆子就「哎哟」一声跌倒在地,抬轿子的手也松开了。走在轿旁的两个婆子一下子把轿杆接住,轿子才没有斜摔下去,陈阿福也只是稍稍前倾了一下。若是轿子摔下去了,陈阿福肯定会被摔出轿门,不说受伤,出丑是肯定的了。 陈阿福气得直咬牙,可恶的女人,连这一招下三滥都能使出来,怪不得能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 红斐忙问道,「大奶奶没事吧?」 陈阿福道,「无事。」 前面的楚三夫人和后面的楚令宣都听到动静了,知道无事也就放了心。 一个婆子接替摔倒的婆子继续抬着轿子走。没走多久,后面的婆子又摔了一跤,又被另两个婆子接住轿子。陈阿福向后仰了仰,依然没有什么事。 一路上出了两次交通事故,还好有惊无险。 来到昭阳堂,绕过紫檀玉雕富贵花开大插屏,看见穿着华服的男女坐了一屋子,还有好几个身着绣盘龙蟒袍或凤袍的人。陈阿福没敢细瞧,知道肯定不只瑞王夫妇来了,还有其他的皇家人。 正位上坐着荣昭公主和楚驸马。只不过,公主府跟别家不同,公主坐更尊贵的左侧,驸马坐右侧。 第13章 寒喧完毕,楚三夫人和楚二夫人母女去旁边坐下,楚令宣和陈阿福来到楚侯爷和荣昭公主的面前。 穿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宫妆的荣昭正倨傲地看着他们。 丫头拿来两个蒲团放在西域出的织花羊绒毯上,楚令宣和陈阿福双双跪下。 楚令宣羞愤难当,这是他第二次跪这个女人,第一次是陪着马氏敬茶。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没让十指紧握在一起。 为了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为了袁家最后一点血脉,父亲忍了那么多年,他也必须学会忍。 陈阿福先给荣昭公主磕了一个头,说道,「儿媳见过婆婆,愿婆婆万福金安。」然后双手把茶碗举过头顶。 荣昭公主觉得这个陈阿福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的嘴角扯了扯,都说陈阿福是绝色,也不过如此嘛,就是眼睛大些,嘴巴小些,离「绝色」两字差远了。就是比陈世英,也还是差了不少。 原来以为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自己能弄进公主府随便折腾。不说折腾死她,也不能让她生出儿子来。气人的是老爷子和昌华跑去皇上和太后那里哭,还把原来的事都翻出来…… 本来想在路上给她个下马危,刚才又得到丫头的禀报,说路上没能让她出丑。 荣昭看着陈阿福的头顶,脸色阴晴不定。 一旁的楚侯爷皱眉道,「公主。」 荣昭一下子反应过来,咯咯笑道,「瞧我,见到儿媳妇高兴,就忘了接茶了。」 她接过茶在嘴边挨了一下就把茶碗撂在桌上,又说道,「大儿媳妇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陈阿福只得抬起头。 荣昭看了两眼,用帕子擦擦嘴笑道,「听说儿媳妇是绝色,勾得老七追了好几条街。可百闻不如一见,这颜色虽然不错,却过于艳俗,又不会打扮,跟名字一样充满了乡土气息……」 陈阿福气坏了。这话可诛心,说她土就认了,可这么明明白白说自己勾引男人,还勾的是皇子,这事绝对不能认。 虽然知道今天肯定会受气,还只能委屈,不能愤怒,但也不能被整得太难看。 陈阿福泪光莹莹,摇头小声辩解道,「公主,儿媳冤枉。」又悲悲切切对楚令宣说道,「大爷,那个罪名我不能背。如今只有撞死在这个八仙桌旁,以全名节。」 楚令宣一下把陈阿福拉住说道,「阿福,你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让你为保名节撞死在这里,我枉为人夫。」又怒视着荣昭说道,「公主殿下,你虽贵为皇家公主,也不能随意污人名节。我的妻子端庄守礼,贞静贤良,没做过那寡廉鲜耻的事。你若再恶意中伤,我也只有去皇上那里讲理。」 瑞王也不高兴了,大声说道,「皇姐,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追女人追了几条街?你针对楚令宣的媳妇,也不能把我拉出来说嘴啊。」又赶紧跟对面的瑞王妃解释道,「王妃,别听我皇姐的,她想整治楚令宣的媳妇儿,想臭她的名声,却拿本王当伐子。」 瑞王妃没吱声,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好。 楚侯爷冷声说道,「公主,你这话是怎么个意思?咱们现在就进宫面见皇上和淑妃娘娘,这日子没法无过了。」说着就起身准备往外走。 荣昭虽恨楚家人泼了她的脸面,但还是舍不下驸马爷。赶紧抓住他的袖子说道,「楚郎,快消消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楚三夫人说道,「荣昭,你刚才的话这屋里的人可都听到了。令宣的第一个媳妇就在你府里死得不明不白,难不成还想让这个媳妇也死在你府里才甘心?」 荣昭没理楚三夫人,跟楚侯爷解释道,「楚郎,我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原来我听了一个传言,说令宣媳妇颜色好,让老七追了几条街。当然,那话我是不信的。现在亲眼看到儿媳妇,就更不信了。她虽然长的还行,可明显当不得老七那样追,就更加说明那个传言是假的,不可信。」 这话说得多难听,说她长得不好就算了,还非得把另一个男人扯进来。皇家人就是这么明晃晃地欺负人! 做为现代人的陈阿福根本不在乎那几句话,但古代的人却不能不再乎。她又不能顶撞,只得掩面而泣。但还是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今天的妆厚,若弄成大花脸,荣昭肯定不会厚道地让人拿水给她洗脸。 楚令宣气得脸色铁青,拉着陈阿福说道,「阿福,我知道你的为人,我相信你。今天让你委屈了,都是我没用。」 楚侯爷哀伤道,「不是宣儿没用,是你爹没用。」又对荣昭说道,「你从来都是胡搅蛮缠,胡说八道。长辈不慈,也不要怪晚辈不孝,我这就让他们回去。」 荣昭见楚侯爷气得不轻,赶紧陪笑道,「楚郎快莫生气。好,是我的不是,我道歉。你知道的,我性子直,有话就说,也没甚坏心思。好了,好了,得罪人的话我就不说了。令宣媳妇也莫委屈,本宫刚刚是口误,没有别的意思。本宫知道你是个贤良人儿,乖巧懂事,再有那嚼舌根的,本宫定不放过他。」 楚三夫人冷哼道,「还‘得罪人的话不说’!得罪人的话已经被你说完了。荣昭,你非得让这小两口来给你见礼,人家来了,你又跟人过不去。不说现在,就是在来的路上,抬令宣媳妇的两个婆子都摔了跤,若不是我的人手脚快,说不定她已经受伤了。你口口声声说对驸马爷原配的儿子没恶意,都是下人背着你做的。可你连点面子情都不做,你那话谁信啊?」 第14章 楚侯爷听了这话,脸色更沉了。 荣昭又跟楚侯爷解释道,「楚郎,你莫要听华昌挑拨咱们夫妻关系,她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我对令宣从来都是视如己出,他的媳妇我自然也从心里喜欢。」又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楚三夫人,说道,「华昌,我跟你有什么仇?你不仅挑拨我跟皇祖母的关系,现在又来挑拨我和驸马爷的关系。那马有失蹄,下人摔了跤,怎么跟我扯上了干系。若你不愿意呆在我家,你就回去吧,我家不欢挑事儿的人。」 二皇子马上当起了合事佬,「二位皇妹,都是一家人,这吵吵闹闹的,让人听了笑话。楚驸马也不要抠气,皇妹就是这个直脾气,她也道歉了。好了,总得让新人把给公爹的茶敬了吧?」 荣昭和楚三夫人便都住了声。 二皇子妃也说道,「楚大奶奶快别哭了,定是有人为了挑拨荣昭公主和你的婆媳关系,才编了那样的谣言。我家王爷我清楚,他也不会做那丢人的事。」 七皇子也说道,「对,对,对,我根本就没干过那满大街追小娘子的事,更没追过……嘿嘿。」他觉得自己越描越黑,赶紧把嘴闭上。 荣昭公主后面的内侍送上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柄玉如意,一本《女诫》。 陈阿福擦擦眼睛,压下眼里的不甘。 这荣昭太坏了,好的坏的都让她一个说完了。她的身份高贵,自己被欺负也只得认,为了乡下的大宝,也为了楚家…… 不过,这笔帐记她下了,等金燕子出来,哪怕自己不在这里,也会让它把这笔帐讨回来。 陈阿福红着眼睛接了玉如意和《女诫》,又奉上一双鞋子。 之后,楚令宣和陈阿福又跪去楚侯爷的面前。 陈阿福磕头说道,「儿媳见过公爹,愿公爹福寿安康。」 楚侯爷喝了茶,温声说道,「今天委屈儿媳妇了,是公爹没用。儿媳妇以后要好好孝敬你祖父,服侍好夫君,早日为楚家开枝散叶。」说完,就给了她一个红包。 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儿媳妇。虽然她出身不高,但是贤惠,聪颖,善良,顾大局,最最关键的是把十一皇子带得非常好。他很想夸奖她几句……可为了她好,不夸也罢。 他的余光又看了看荣昭。这个妇人,不守妇德,刁蛮任性,霸道嚣张,又没脑子,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若不是为了等待七皇子把腿治好,或者是为了等待十一皇子平安长大,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曾经的御林军统领,怎会尚了她,还跟她虚与委蛇。 还好,不需要十一皇子长大,七皇子的腿已经快好了,三弟又手握重兵,皇上也培养了一些人给七皇子,只等把王家端了,把孙家摆平…… 陈阿福接过楚侯爷给的红包,又把一双鞋子奉上。 楚侯爷拿着鞋子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夸了一句,「不错,儿媳的手工很好。」 陈阿福有些心虚,改天一定孝敬他一双自己亲手做的鞋子。 见完公婆了,又被丫头引见其他人。除了楚家来的几个人,还来了二皇子夫妇、瑞王夫妇、八皇子夫妇,还有几个马家人。 陈阿福暗暗吐槽,若按大宝的辈份排,自己还高一辈。可按照荣昭的辈份排,陈阿福比他们都低了一辈。 这些人,除了瑞王夫妇的态度尚可,其他人都是淡淡的。 陈阿福坐下,薛宝宜又来给她见礼。 薛宝宜穿着水红色撒花烟罗小袄,月白色百褶如意撒花长裙,梳着双螺髻,模样挺清纯,可眼里带着戾气,明显看不起陈阿福。她敷衍性地福了福,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陈阿福说道,「长得不怎么样,名子更土,配不上我大哥。」 很是为楚令宣抱屈的样子,似乎跟楚令宣的关系还不错。 公然跟公主顶嘴不行,却不能被这小丫头打脸。 陈阿福说道,「可我夫君却说我这么穿戴好看,还说我的名字取得好,会给夫家带来福运。」 薛宝宜没想到陈阿福敢跟她还嘴,一愣,骂道,「土包子。」又把手里陈阿福给她的荷包扔给一个丫头,说道,「什么破东西,赏你了。」 皇家人都是变态的。希望大宝认祖归宗后,还能保持现在的纯良心态。 陈阿福没理小姑娘,低下头发呆。旁边的瑞王妃侧过头对她笑笑,低声说道,「楚大奶奶,有些话和事莫往心里去。气坏了身子,遭罪的是自己。」 瑞王妃白晰清秀,态度温婉。 陈阿福点点头。她比较感动,刚才荣昭公主说的话,不仅打了陈阿福的脸,也打了瑞王爷和瑞王妃的脸,可瑞王妃明显没有记恨她。 两人低声说起了话。 此时,荣昭没有功夫往这里看,她正同楚三夫人你来我往在打着嘴仗。 她们两人一直不合,见面总要争执几句。但今天格外不同,楚三夫人好像抓住荣昭不放,一直地把荣昭的注意力吸引在她身上,气得荣昭不行。 她们两个是同一年出生,只相差两个月,从小就不合,也从来不会姐姐妹妹叫得亲热,都习惯互叫封号。 后来两个人先后嫁进了楚家,成了妯娌。因为总所周知的原因,更加不合。 二皇子看楚三夫人的眼神沉了沉,他知道昌华的用意。心道,你得意吧,反正也得意不了多久。明年你就会当寡妇,之后便郁郁寡欢,半年内就病死。 第15章 若不是知道楚广开是个短命鬼,明年会出意外摔死,自己根本容不得他当这么大的官而不让外祖家出手…… 二皇子环视了屋里一周,这一世有几个变数,这屋里就有两个。 一个当然是楚广彻尚了荣昭,这是自己和母后的手笔。第二个是这个陈阿福……前一世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还好她的身世不显,当不了楚家助力。不过,之前总觉得她在乡下长大,没什么见识。可今天她的表现好像跟自己的认知不太一样…… 还有,单婕妤前一世只生了九皇子一人,这一世却又多生了个公主…… 哼,除了自己的媳妇和老八媳妇,这屋里的女人将来都必须当寡妇,跟前世正相反!本来会放过老七,可这人实在不聪明,跟昌华和楚家越走越近。 还好他回来的时候楚家还没有权势滔天,自己外家的权力也没被皇上夺了,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计划进行着……不过,楚广彻倒真是能屈能伸,前一世狂妄得不可一视,这一世被踩在尘埃里还能如此忍耐。 楚广彻和楚令宣父子两人将来都是变数,哪怕老九瘸了也不能放过他们。等楚广开死了,想办法让他们去陪葬,越快越好。 楚家彻底倒了,他才能高枕无忧。等把老三和孙家解决了,父皇就是不传位给自己都不行。 他一直不明白,父皇怎么就那么不待见他,老九都瘸了,父皇想让袁家血脉继承大统的愿望实现不了了,为何还要把老三扶持起来跟他斗。前世扶持老三是为了跟他抗衡,可这一世似乎真的对老三疼爱有加。自己位出中宫,这一世又改了许多缺点,出身德行都是继承大位的最佳人选,可皇父就是在他和老三两人之间摇摆不定…… 想到这里,二皇子的拳头又紧了紧。前世,母后、自己、外家都死得那么惨,这一世一定不能走老路! 吃晌饭了,女人在西厅,男人在东厅。 陈阿福没有坐去桌前,而是站在荣昭身后。古代变态,许多儿媳妇都是这么服侍婆婆吃饭的。要婆婆让她坐下,她才能去吃饭。 陈阿福给荣昭夹了几筷子菜,荣昭沉脸道,「令宣媳妇就没先打听打听本宫喜欢吃什么菜?」 楚三夫人接话道,「令宣媳妇向我打听了,我说你最喜八宝金盆,凤尾鱼翅,莲蓬豆腐,麻仁鹿肉。她给你夹的没错啊。」 荣昭冷哼道,「我这几天有些上火,不能吃鹿肉。」 陈阿福赶紧说道,「儿媳不知。」 荣昭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本宫不耐你服侍,越服侍越气人。」 陈阿福见只有薛宝宜和楚珍中间有一个空座,便坐去了那里。 哪怕中间隔了一个陈阿福,楚珍还是在百般讨好薛宝宜,不停地跟薛宝宜说话,可薛宝宜压根就不想搭理她,只偶尔「嗯」两声。 众人正吃得着,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来,是楚珍的声音。一个侍女端着的一盘菜一下子倒在楚珍的左肩上,肉和油汤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流。陈阿福的右胳膊也被溅了几团油汤。 侍女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哭道,「奴婢不知是怎么回事,胳膊一麻,菜就翻了……」 楚三夫人站起身冷哼道,「荣昭,这是怎么回事?不要又说马有失蹄,是下人的过失。不过,这次下人还真有过失——菜倒歪了。」 荣昭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楚侯爷等几个男人就从西厅走过来。 楚侯爷沉脸说道,「宣儿,带着你媳妇走吧。爹无能,在这个府里护不住你们。」 楚令宣早就不想呆了,听了楚侯爷的话,拉起陈阿福就向外院走去。 到了外院,直接坐马车回了永安侯府。 尼玛,这大半天过的比跑马拉松还累,陈阿福洗漱完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楚令宣把下人打发下去,躺在她旁边抓起她的一只手说道,「对不起,我一直觉得我能护好你,可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楚令宣非常内疚。 陈阿福睁开眼睛说道,「大爷,还有爷爷、三婶,你们把我保护得已经非常好了。跟了尘住持……不,跟婆婆比起来,我这点小委屈不算什么。」她转过身,看着楚令宣说道,「过去,我特别为婆婆鸣不平,觉得她被逼进庵堂,青灯古佛,远离亲人,是最最可怜的了。可是,我今天突然觉得公爹才是最可怜的,甚至比婆婆还可怜。婆婆虽然远离尘嚣,可她不用演戏,每天活得真实,轻松。而公爹,天天对着蛮横霸道的荣昭演戏,若他本身性格温顺平和也就罢了,可他明明不是那种性格……他活得真累。」 楚令宣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来他特别怨父亲,觉得他堂堂男儿,却做出逼迫妻子出家,逼得儿子女儿远走边关,尚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事。还是在上年,才听爷爷说起,父亲原来是为了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忍辱负重。 皇上继承大统后,为袁家平了反,又立元后生的大皇子为太子,可没想到太子刚刚被封两天就被害了。这件事,王皇后不无辜,孙贵妃也有份。皇上气得咬牙切齿也不能动她们,一个原因是他没有直接证据,另一个原因是这两个女人的娘家王家和孙家刚刚助皇上打跨逆王成功继位,加上他们权势滔天,一时动不了,也不愿意让人觉得他卸磨杀驴。 皇上觉得对不起袁家,对不起元后,连袁家这么点血脉都没保住。他铁了心要把皇位传给与袁家有关的人,觉得这样将来才有脸去见元后,才对得起为大顺朝立下汗马功劳又被自己所累的袁大将军。 第16章 三年后,皇上在一次微服私访时看上了一个明眸齿的民女单灵灵,不仅当夜宠幸了她,还将她带进皇宫。可新鲜了几日后,又觉得单灵灵其实也没有那么好,木讷又无学识,只封了个才女,便摒之脑后。 其实,这个单灵灵是元后亲哥哥的女儿,袁大人的亲孙女袁林,「死」在行刑前的夜里。还是太子的皇上派心腹楚广彻等人把她救出,送到千里之外……那时,皇上只想留下一点袁家的血脉,他知道男孩是无论如何留不下的,便救了当时才十二岁的袁林。 若是先太子好好地活下来,顺利地继承皇位,皇上和袁林不会有任何交集。可先太子死了,袁家也只剩下袁林这一条血脉。于是等到已改名为单灵灵的袁林长至十五岁,又被带回京郊,恰巧被皇上看到…… 单灵灵命好,几次恩宠就怀了孕,生下九皇子。 母凭子贵,皇上封了单才人为婕妤,还给九皇子取名为李泽平。这一对母子就是一个隐形的存在,皇上根本不待见他们。只在九皇子六岁的时候,指了七岁的楚令宣去给他当伴读。 九皇子母子过着平平静静的日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也从来不去跟二、三、四、五、七、八皇子、十皇子起冲突(六皇子已死)。 那时,皇上最中意的就是孙贵妃所出的三皇子,觉得他聪慧宽和,孙贵妃也颇得皇上宠爱,所以迟迟不立王皇后生的二皇子为太子。 在二皇子满了十五岁后,许多朝臣都上书,二皇子出生中宫,又德才兼备,理应册封太子,可皇上都找各种借口托着。这让王皇后和二皇子,以及国丈王侯爷非常忌恨孙贵妃母子,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断过。 二皇子和三皇子斗得难分难解,甚至二皇子还被三皇子和四皇子害得受了重伤。而伤好之后的二皇子突然性情大变,没并有马上对付三皇子,却和王皇后、马淑妃做局,让当了寡妇又从小爱慕楚广彻的荣昭公主和正仕途畅达的楚广彻出了丑事。 楚广彻是皇上暗中给九皇子培养的人,皇上虽然宠爱长女荣昭公主,但也不会让她阻了九皇子的路,断了楚广彻的前程。正犹豫着该怎样把这事压下去的时候,九皇子又遭了意外,残废了是不能继承大统的…… 九皇子受伤后,皇上气得发疯,虽然猜到是二皇子做的手脚,但也没动他。不仅是顾及王家,还是想搞平衡,让二皇子和三皇子继续争,王家和孙家继续斗。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的时间缓冲,救治九皇子的同时,再让单婕妤生个儿子,或是九皇子生个儿子,继续培养楚家的势力…… 若老天实在不让他的心愿实现,他只能扶持七皇子。那两个女人害死了他最心爱的儿子,他是不会把皇位传给她们儿子的。皇上考虑了两天,夺了楚广彻的御林军统领的职位,封了个虚衔柱国将军,让他尚了荣昭。给人的感觉是楚广彻彻底远离权力中心了,其实他暗中还是在为皇上办事,皇上又开始扶持远在边关的楚广开。 为了不让单婕妤被害,还让她带发去京郊的皇恩寺出家,说是为九皇子祈福…… 这些只有话本里才有的情节,他父亲耗费了十一年的光阴去演绎,不知还会再演多少年。又想到已经快康复的九皇子,父亲的苦应该快到头了吧? 想到这些,楚令宣的眼圈也红了。说道,「想到我爹,我觉得我非常幸运。我邂逅了最爱的女人,又如愿以偿地娶了你,以后还会跟你在乡下过平静的日子。」说完,拉着陈阿福的手在嘴上亲了亲。 陈阿福幽幽说道,「公爹和婆婆年青的时候,何偿不是这样,相遇,相爱,成亲。还生了两个儿女,一起渡过了十五年的平静日子。只是后来,公爹要当忠臣,他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他的妻子和儿女。」 楚令宣继续吻着陈阿福的手,说道,「快了,等二皇子一党倒了,我爹就能把我娘接回来了。」 陈阿福摇头说道,「虽然我知道公爹是身不由己,也很同情他。但若我是婆婆,我不会毫无芥蒂地回来跟他过日子。他是个好臣子,却不是个好丈夫。他的做法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谅。若我是婆婆,我宁愿在影雪庵里继续生活,也不会再回到让自己伤心欲绝十几年的男人身边,何况这个男人还给别人用了十几年。」 楚令宣听到最后一句话,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不高兴地说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叫给别人用了,真难听。那是我爹,不许这么说。」 陈阿福说道,「话丑理端。所以你记好了,若你也打着这个心思,先当好臣子,再回来当好丈夫,哪怕你是身不由己,我也不会原谅你。我会躲得远远的,让你永远找不到。」 说完,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回来。 楚令宣自从知道楚广彻尚荣昭公主的真正目的后,一直就打着九皇子或是十一皇子顺利当上太子,顺利继承大统后,父亲把母亲接回来一家人团骤。可听了陈阿福的这个话,看看空了的手,又不确定起来。母亲能原谅父亲,破镜重团吗? 陈阿福看楚令宣皱着眉头想心事,笑着给他抹着眉头说,「好了,这些事是公爹和婆婆两个人的事,咱们说什么都没用。婆婆温婉贤淑,愿意原谅公爹也不一定。」 古代女人的脑回路本来就跟现代人不一样,像江氏,为了笼络陈世英,还主动给陈世英纳妾。而楚侯爷是忠臣,又身不由己,古代的女人不仅会原谅他,或许还会把他当英雄吧? 第17章 楚令宣叹着气说,「我娘看着温婉,实则脾气很拧,对待有些事非常有原则。我记得小时候,我娘正怀着我妹妹,我爹喝醉了,一个大胆的丫头爬了我爹的床……我娘什么话也没说,只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了整整一宿,我爹就在门外站了一宿哄我娘。还是下人看不过,把我外祖母请来,我娘才开了门。那以后,我爹除了御宴会喝少量酒,就再也没碰过酒了,直到出了那件事……我爹和我娘自成亲以来非常恩爱,是所有女人都羡慕的一对。也因为这样,小小年纪的荣昭才口出狂言,说出‘非楚家大郎不嫁’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那个美丽又温柔的了尘,还是有些脾气。 还有那个楚侯爷,貌似他都很无辜呐。 陈阿福八卦道,「那个爬床的丫头呢?」 「还能怎样,被我爹卖了。」楚令宣答道。 倒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只不过,为了当忠臣,被荣昭那头母猪给拱了,还是「被迫拱」。 想到那个冷冰冰的楚侯爷,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哄媳妇的。陈阿福好奇地问,「你爹哄你娘哄了一宿,他都说了些什么?」 楚令宣笑了,说道,「那时我还小,只记得我爹反复说,‘云儿莫哭,哭坏了身子为夫心疼。’后来,我就被乳娘拉走了。」 听到这样的楚侯爷,陈阿福又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了尘都应该原谅他。 两人说着话,安荣堂的下人来禀,楚三夫人回来了,请他们去一趟。 两人去了安荣堂,老侯爷已经在那里了。 楚三夫人笑着问陈阿福道,「没事吧?」 陈阿福摇头,又问道,「二妹妹呢?她伤着没有?」 一提起楚珍,楚三夫人就沉了脸,骂了一句,「那个傻丫头,跟她娘一样没长脑子。」又道,「你们放心,那盘菜是凉菜,只是弄脏了楚丫头的衣裳。」 楚令宣沉脸道,「这又是荣昭搞出来事的?可恶!」 楚三夫人呵呵笑道,「这次不是荣昭,是我,是我让人做的。那荣昭忒可恶,不知下晌还会折腾出什么事。我就让人先下手为强,既让你们早些离开,又成全了她……」 原来,楚三夫人手下的一个婆子在丫头上菜的时候,把手里的一颗小石子弹出,正中丫头的胳膊,丫头手里的盘子就向楚珍这边倾斜了。 楚令宣也派了两个婆子跟着陈阿福,但她们没有资格进昭阳堂,被挡在了外面,陈阿福只带了一个红斐进去。而楚三夫人的下人谁也不敢挡,所以专门有两个婆子站在陈阿福身后,以便随时保护她。 陈阿福身后的一个婆子动了手脚,让丫头手里的菜大半撒在楚珍身上,陈阿福身上也撒了几滴油,楚侯爷便趁势让楚令宣把陈阿福带走了。 他们走后,楚珍被领进另外的小屋换衣裳,李氏和楚珍那两个傻棒槌不知道顺着楚三夫人的意思说是公主府的下人想害楚家人,反而都在哭骂陈阿福是祸水,让楚珍替她背了祸…… 听得楚三夫人直冒火,恨不得用大耳巴子抽那两个人。 楚三夫人又说,「还好让你们走了,那荣昭还真给宣儿准备了一个通房丫头。宣儿媳妇不好拒绝带回来,哪怕宣儿不收用她,也恶心人不是。后来还让我帮着带回来,说是她做婆婆的体恤儿媳,派的帮手。我没带,直接顶回去了。」 若真带个女人回来,倒是真恶心人了。 陈阿福拉着楚三夫人的袖子,感激地说道,「三婶,谢谢你,你一直在帮我。今天若是没有三婶,我不知道还会吃多少亏。」 楚三夫人笑道,「那荣昭被我皇伯父和马淑妃惯得不像样,又是个胆子大,啥事都敢做啥话都敢说的,不然也不会做那不要脸的事。那泼皮破落户,其他几位公主都怕她,也只有三婶敢跟她对着干。因为三婶也被我皇祖母惯坏了,也是一个泼皮破落户。我和荣昭啊,从小打到大。」说完,还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古代女人这样笑,一般都会用帕子捂着嘴。可楚三夫人才不管那么多,十六颗牙都露完了。 在古代,或许只有皇家出生的贵女敢笑得如此肆无忌惮。 霸道却不作恶,陈阿福喜欢楚三夫人的性格。她马上拍着马屁道,「三婶跟荣昭公主不一样,三婶这是豪爽,是女汉子……」 楚令宣不赞成地阻止道,「阿福。」 楚三夫人哈哈声打得更清脆了,笑道,「女汉子,这话说得好,比泼皮破落户好听,还特别形象,三婶可不就是女汉子嘛。」又拍拍胸口说,「等广开回来了,我一定跟他说,让他也乐呵乐呵。」 楚老爷子可没有那么高兴。李氏那两个糊涂虫,在家里糊涂一点就算了,在外面还这样拎不清。说道,「若是老三媳妇过去一直在府里就好了,我把珍儿交给你管教,她也不致如此。现在,哎,可怜老二了,身子骨不好,娶了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媳妇,还把闺女也教坏了。」 楚三夫人虽然是贵女,却极其尊重和孝敬夫家的人。见楚老爷子难过了,马上说道,「公爹莫愁,以后每天让珍丫头来我这里来呆一个时辰,我抽空调教调教她,再派一个嬷嬷去教她规矩,掰掰她的性子。」 楚老爷子听了,点头说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过些天我便会去乡下,老三媳妇不仅要把这个侯府看好了,还要把珍儿那丫头教好。」 第18章 楚三夫人点头答应。 陈阿福从心里佩服楚三夫人。她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女,是皇上最愧疚的侄女,是真正的贵女。可她为了爱楚广开,是真正把楚广开喜欢的家人当成自己喜欢的家人一样对待的。 她跟江氏不同,江氏对自己示好,是因为她要讨好陈世英,还因为觉得自己有可利用的价值。 可楚三夫人对自己好却非常纯粹,只因为她就是喜欢丈夫的家人。当然李氏母女除外,她们做了伤害丈夫家人的事,她当然不喜她们。 跟荣昭就更不同,荣昭极度自私,采取极端的手段「霸占」了楚侯爷,把楚侯爷当私人物品不说,还不认同楚侯爷的家人,希望楚侯爷跟家里断个干净,完完全全属于她。 这样的人,别说破坏了楚侯爷的家庭,就是楚侯爷原来没有妻子,也不会真心喜欢她…… 几人说了一陈话,楚老爷子和楚令宣去了前院,陈阿福回竹轩领着人做点心,她想做些蛋挞孝敬楚三夫人。 前些天,楚广开的一个朋友给楚府送了一些芒果,可楚家人都不喜欢吃,觉得味道怪怪的。 陈阿福前世就喜欢吃芒果,而穿越到这里后,还是第一次吃这种水果,十分喜欢。楚令宣知道她喜欢吃后,便把各院子的芒果都要了过来。今天她想做芒果蛋挞,再加点料,这些人肯定喜欢吃。只不过这里没有烤炉,要用锅蒸,这就有些考手艺了。 白糖加牛奶煮沸,变成甜牛奶。把鸡蛋打在面粉上,再加甜牛奶,三者搅均,直到搅成奶油状。把芒果切成小块,备用。再在模型上涂油,把搅好的奶油状的面粉倒进去,先倒一半,放一块芒果,再倒一半。就放进锅里蒸,蒸十分钟就行了。 她蒸了几锅,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派人每个院子送,长辈每人四块,其他主子每人两块,几个有体面的下人也一家送了两块。 竹轩的下人都一人吃了一块。 楚令宣有便利条件,吃得更多,共吃了八块。 他笑道,「还是爷有福气,娶了个贤妻,不只把闺女教得好,还善美食。咱们加把劲,争取年底生个儿子,那人生真是完美了。」 陈阿福一听孩子就兴奋,没有一点新娘子该害羞的觉悟。嘟嘴道,「万一生了个闺女,大爷的人生就不完美了?」 楚令宣大乐,笑道,「今年生闺女,就争取明年,不,后年生儿子,爷的人生照样完美。」 陈阿福笑眯眯地点点头,继续吃着饭。 几个服侍的下人,除了夏月见惯不惊,其他几人都红了脸,她们是替这个主子害臊。李嬷嬷暗中直摇头,以后还是要提醒提醒大奶奶,哪有新娘子这么不知羞的。还好大爷不计较,若是传出去了,别人要笑话。 吃完饭,几个长辈都派人来给了赏,他们吃得高兴,意思是让陈阿福继续发扬。 老侯爷给的是一串檀木佛珠,三老爷和三夫人给的是两根手指那么大的翡翠小白菜,连二老爷都让人给了一个拇指大的玛瑙小金鱼儿。 三夫人还让来送礼的下人说,明天她要进宫见太后,让陈阿福再做些这种蛋挞,她带进宫孝敬太后。 陈阿福自然答应得痛快。 陈阿福又想起来今天上午楚侯爷给的红包,打开一看,是一千两银子。 她笑眯眯地从妆台抽屉里拿出一个洋漆描花小木盒,盒子里装着一厚摞银票和几锭银子,她把银票放进去,又让夏月上了帐。 她的六千两压箱银子已经让人去钱庄换成了银票,都装进了这个盒子里。还有上年红运火锅大酒楼的分红四千两银子,杨明远也请楚令宣转交给了她。 这个盒子里,光银票就有一万多两银子。 楚令宣取笑道,「媳妇现在也不缺钱了,怎么看见银票还要笑成这样?」 陈阿福把木盒放进抽屉里,笑道,「大爷没有过缺钱,永远体会不到穷过的人的感受。」 楚令宣失笑,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紫檀小盒子说,「这是我的一部分私房,你收着,喜欢什么就买。记着,你有不缺钱的夫君,你也不会缺钱。」 陈阿福接过盒子,她看到这盒子是他晚饭前从外院带过来的。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些银票,数了数,有四千两,还有五根金条,几颗小金锭子。 本来楚令宣想给陈阿福多买些首饰,但想到小妻子似乎更喜欢银子,便把红运酒楼的分红,又加了些金子,直接给了她。 他如愿以偿看见小妻子笑得眉眼弯弯,数好后,又放进妆台的抽屉里。 他故作受伤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看我没有看那盒子笑得开心呢?」 陈阿福嗔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可能!大爷可比那盒子好看得多,我一看见大爷,不光嘴在笑,连心都在笑。」 楚令宣笑出了声,轻啄了一下她的小脸,说道,「嗯,这话夫君爱听。」又道,「三婶叫我三叔的名字,我娘原来叫我爹‘楚郎’,你也不要叫我‘大爷’了,生分。」 陈阿福惊讶道,「原来婆婆也叫公爹‘楚郎’啊,那一定是充满了爱意的一个爱称。只可惜荣昭公主东施效颦,她也要叫公爹‘楚郎’。被她一叫,我觉得‘楚郎’二字都让人膈应了。」 说完,她还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第19章 她是真的不喜欢听「楚郎」二字,每当听到荣昭娇滴滴地叫楚侯爷「楚郎」时,她都要起鸡皮疙瘩,觉得荣昭是恶心死人不尝命。明明是个悍妇,又那么老了,还偏要装得娇滴滴的。 楚令宣眼神沉了沉,说道,「那个女人就是跟我娘学的……算了,不要提那个女人,提了倒胃口。」 陈阿福又问道,「那我该叫大爷什么呢?令宣?宣宣?」好像这个朝代不兴有字,否则称谓字也不错。 楚令宣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阿福就叫我令宣吧。」其实,他之前很想让阿福叫他宣郎的,但听她说膈应「楚郎」这两个字后,便不想让她那么叫了。 陈阿福点头。 两人躺下歇息,自是一番恩爱不提。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阿福就起床了,她今天要做芒果蛋挞,要先进空间拿点「料」。 她看楚令宣还睡得沉,就先走进净房,把门插好,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静悄悄的,没看到炸毛的金燕子,陈阿福喊了几声,「宝宝,宝宝……」 「人家在这里,妈咪不要叫了。」金燕子从一个小金屋子里伸出小脑袋。 「你怎么没……」陈阿福赶紧吞下要问的话。 金燕子一下子飞了出来,笑着唧唧道,「妈咪是想问人家听了壁角咋没有流鼻血吧?告诉你,人家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当你们一要啪啪啪的时候,人家就把脑袋钻进水里,然后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看到小家伙一脸快表扬人家吧,看人家多聪明的表情,陈阿福给了它个大大的白眼。嗔道,「有些话咋能说得这样直白呢,知不知道什么叫难为情啊?」 金燕子也用挂着眼屎的小绿豆眼翻了一下白眼,说道,「你们能做,人家凭什么就不能说?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陈阿福也无法,小东西有些事情懂得太多,但人情事故又懂得太少,不平衡的知识点让它成了一个矛盾的统一体。 她想着自己是来求人的,又缓下口气说道,「好,好,好,你该说,你说得对。宝宝,给妈咪一点燕沉香木渣,妈咪要给太后娘娘做点心。」她边说边掏出帕子,把小家伙的眼屎巴巴擦掉。 金燕子觉得她的手有些重,用翅膀推开她的手说道,「妈咪,你这两天用燕沉香用得有些勤呐。今天是给太后做点心,人家就给你了,下次可不能够三天两头来向人家讨要了。」 好像这几天是要的有些勤。陈阿福想着等空了再拿一碗水进来,要点燕沉香泡在水里,到时候用那碗水当味精就行了。 陈阿福如愿拿到了一小根燕沉香。看到地上的建房工程没有多少进展,又问道,「宝宝最近没干活吧?」 金燕子叹道,「哎,人家长大了,这两日天天都忙着探索鸟生真谛,想着是先有鸟还是先有蛋,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哪里有时间搞建设呀。」 说完,又爬在金贝的旁边,用一扇翅膀支着小脑袋想心事。 陈阿福看看金燕子,它不仅生理成熟了,连心理也变得高深了。她没有打扰它的探索,出了空间。 她这次比昨天做得更多,每个主子送了两块,又多给楚三夫人送了四十块。 忙完后,陈阿福提出想去红运火锅看看,跟陈阿玉和杨明远一家见见面。可楚令宣让她过两天再去,他已经为她请封了诰命,大概这两天圣旨就会来。 看见陈阿福有些失望,又道,「我派人去把阿玉请到家里来。」 还没等他派人去请陈阿玉,外院的婆子就来报,瑞王和瑞王妃、二公子来了府里。瑞王被直接请去了外书房,瑞王妃和二公子已经坐轿往竹轩走来。 楚令宣听了,赶紧起身向外院走去。 陈阿福也起身准备迎接客人。瑞王夫妇如此,还像姿态放得有些低吧?本来楚令宣还跟陈阿福商量,过两天请瑞王夫妇去酒楼吃个饭,没想到他们倒是亲自上门了。 陈阿福来到竹轩门口,轿子也到了,瑞王妃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下了轿。小男孩长得很像瑞王爷,但脸色苍白,没有多少精神,一看就跟健康孩子有异。 陈阿福迎上前去福了福,笑道,「贵客来临,有失远迎。」 瑞王妃笑道,「一早就来冒昧打扰,让楚大奶奶见笑了。」又低头对小男孩说道,「轩儿,快叫婶子。」 李轩听了瑞王妃的话,抬头喊陈阿福道,「婶,婶子。」 他说话很慢,目光澄澈,无喜无悲,清明的像初生的婴儿。 陈阿福知道了,这个孩子的智力有些问题,但比楚含嫣当初好多了。瑞王夫妇对他们示好,或许是看到传说中的楚含嫣变聪明了,希望他们帮助这个孩子吧? 楚令宣不止一次跟陈阿福说过,要跟瑞王妃交好。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陈阿福猜楚家可能也有求于瑞王或者瑞王妃。 跟楚小姑娘打了那么久的交道,陈阿福自然知道该如何跟这种孩子相处。而且这么小的孩子变成这样,八成又是宫斗的牺牲品。她的心无比柔软,蹲下身把一个拇指大的小马玉挂件放在掌心里,这是她准备送李轩的见面礼。 她对李轩笑道,「轩儿看看这个小马……」她的两只手合上搓了两搓,又摊开手,手上的玉挂件不在了,又说道,「咦,不见了。」 第20章 李轩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变化,纳闷道,「小马,去,去,去哪儿了?」 陈阿福把她抱起来笑道,「走,姨姨带你去找小马。」 瑞王妃还有些发愣,这个儿子除了要她和乳娘,谁都不要,现在却被第一次见面的陈阿福抱走了。或许,这次的庙门找准了。 他们来到东侧屋,请瑞王妃坐上炕,丫头上茶。 陈阿福也坐上炕,把李轩抱在腿上坐着,双手又搓了搓,摊开,掌心赫然又出现了那个小马挂件,笑道,「呀,又回来了。」 李轩呵呵笑出声来。 陈阿福把小马放进他的小手里说道,「这匹会藏猫猫的小马婶子就送给轩儿了。」 李轩拿着小马玩起来。 陈阿福又让丫头把还剩下的几块蛋挞拿出来待客。李轩立马又被蛋挞吸引了,连着吃了两块。 陈阿福见瑞王妃似有话讲,就让下人都退下去了。 瑞王妃才说了缘由,「不怕你笑话,这是我们王府的丑事……」 瑞王的女人多,可就是子嗣不丰。今年都二十七岁了,才两个儿子,还没闺女。大儿子是蒋侧妃生的李朝,已经十一岁。二儿子就是这个李轩,今年四岁。 在李轩两岁的时候,七皇子还没有被封瑞王,他们还住在皇宫里,李轩一天夜里突然变傻了。 经过调查,是被一个小太监装鬼吓的,还是蒋侧妃的幕后主使。因为之前七皇子妃一直没有怀孕,太医又说七皇子宠幸女人过早过频,伤了根本,不容易有后。蒋侧妃就觉得自己的儿子肯定会是七皇子的独子,将来继承他的一切。可谁知李朝七岁的时候,七皇子妃竟然又生了一个儿子。 蒋侧妃怕自己儿子的位置被抢,就收买了那个小太监。 调查清楚后,七皇子震怒,赐死了蒋侧妃。但又怕李轩的病好不了,李朝就会是自己唯一正常的孩子,将来自己的爵位还是会传给他。他怕七皇子妃报复,就把李朝送到他的母亲周德妃那里,现在还在那里…… 经过多方治疗,李轩已经好多了,但相比正常的孩子,还是要傻些,瘦弱些。孩子一直这样,肯定不能继承瑞王的爵位。 瑞王妃当然不愿意便宜蒋侧妃的儿子,就一直找着各种法子给孩子治病,但收效甚微。 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听我家爷说,你特别会带孩子,连楚家大姐儿那么痴……哦,那么严重的病都好了,我家轩儿……」她咬了咬牙,又说道,「楚大奶奶就带去你家吧,你怎么带的楚家大姐儿,就怎么带轩儿。求你了。」然后,充分期望地看着陈阿福。 陈阿福有些为难,这孩子她哪里敢往棠园带。不说他是瑞王妃的宝贝蛋,那里还有个她恨不得藏进地窖的大宝呐。她想了想,这孩子也不是先天弱智,比当时楚小姑娘的情况好得多,若是药物再加矫正得当,应该能治好。 她悄声说道,「我得了个一个秘方,听人说绿叶沉香对这种病有帮助。那时,机缘巧合下我得了一根,就给嫣儿用了。先舍不得点燃,一点一点拿出来给她闻,没有味道了才点燃。省着用,一根香用了两个多月。当然,还是要继续吃大夫的药……」 她也不算说谎,绿叶沉香里含有燕沉香树的叶子,当初楚小姑娘就是夜夜闻着那叶子的香味,再加上自己的正确引导,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的。 她又说了该如何走进孩子的内心世界,如何跟孩子交朋友,等等。但她不敢再拿绿叶沉香给瑞王妃,也不敢说自己跟无智大师熟悉。 瑞王妃听了喜极而泣,充满了希望地说道,「我知道皇上和太后手上有绿叶沉香,我让我家王爷去讨要一支。」 陈阿福又道,「听说太后给了我三婶一根,我去问问她,若她还没用,我就厚着脸皮向她讨要过来。」 楚三夫人先把陈阿福给她的那根绿叶沉香孝敬给了太后。后来,无智大师给了皇上几根,皇上又孝敬了太后三根,太后就又把之前的那根还给三夫人了。 先把三夫人的那根讨过来做人情,以后她再给楚三夫人一根就是了。 瑞王妃更感激陈阿福了,拉着她的手说道,「谢谢楚大奶奶了。若是我家轩儿的病能彻底治好,我就让他认你当义母。不,今天就认,以后我领他去你家玩,也是走亲戚。」 陈阿福赶紧拒绝道,「谢谢王妃看得起我,二公子是皇家血脉,我如何敢托这个大。」 开玩笑,怎么可能叔侄两人都认她当义母呢。 陈阿福留瑞王妃母子在竹轩吃了饭,楚令宣也留瑞王在外院吃了饭。 期间,陈阿福带着李轩玩起了游戏。或许从来没有人跟他这么玩过,他非常黏陈阿福。不到半天的功夫,一大一小的关系就非常好了。 连李轩的乳娘都不可思议地说,「天,轩哥儿还没有这么黏过谁呢。」 陈阿福摸着他的小脸笑道,「我们有缘分。」 小李轩似乎听懂了,抬起头冲陈阿福呵呵笑起来。 下晌,楚三夫人回来了,她派人来请陈阿福去安荣堂。瑞王妃没好意思去,想请陈阿福今天就把绿叶沉香讨要过来。 楚三夫人给陈阿福带回来一匹妆花缎,是太后娘娘赏的。太后非常喜欢吃那道点心,说香甜软糯,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吃。她留了一半,还送了一半给皇上。 第21章 大宝传说中的亲老爹也吃上了自己做的点心! 陈阿福高兴地谢过。又说道,「太后娘娘喜欢吃我做的点心是我的荣幸,我在京城的这些天,隔两天就做一次,三婶带进宫去孝敬她老人家。」 太后已经年近七十,在古代算是高龄了。陈阿福希望她能多活几年,她是三夫人的后台,三夫人又是自己的后台。看看有她罩着,三夫人有多威武。她的身体好了,三夫人就好过,自己也就好过。 她不仅希望太后活久点,也希望皇上活久点,毕竟九皇子还没有彻底康复,大宝还没有长大。 三夫人拉着她的手笑道,「极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接着,陈阿福就把瑞王妃的事情说了,又说以后再送她一根。 楚三夫人跟瑞王的关系本就要好,听了,非常大方地把绿叶沉香拿出来,笑道,「我用了一小截,还剩这么多,都给她。我也希望能把轩儿的病治好。」 陈阿福把绿叶沉香拿回竹轩,瑞王妃又带着李轩来安荣堂谢谢楚三夫人。 晚上,才听楚令宣说起,瑞王妃的父亲林将军是京郊左卫营的统领,虽然只是一个正二品官,却手握镇守京城的一方重兵。林将军也算皇上的心腹,若是楚家跟他私交再好些,许多事就更好办了……楚广开也手握重兵,可他的势力主要分部在北部。 楚令宣也开始走夫人外交了。 陈阿福想着,回乡之前再送个装燕沉香绿叶的玩偶给那个孩子。再让人给他做几套积木,培养他的注意力…… 第二天,陈阿玉来了竹轩。 此时的陈阿玉又多了几分干练和成熟。他现在是红运火锅酒楼总店的二掌柜,帮杨明远管着许多事物。他说再学习两年,积累一些经验和人脉,以后就把兴隆大酒楼开到京城来。 陈阿福比较满意陈阿玉的表态,他没有说自家在京城重新开个大酒楼,把二房甩开。他像陈实,比陈业大气,比陈阿贵机灵。若真把二房甩开了,想着自己赚大钱,几兄弟中要自家最好,那么他还真过不上想过的好日子。 要知道,有了二房,才会得到楚家的鼎力支持。在这个时代,大商家都会拿着大笔钱财找权贵当靠山。 看着俊郎又稳重的陈阿玉,陈阿福喜欢到了心里。阿禄和阿堂还小,又要走科举。陈氏家族第二代的经济联盟,要靠他来掌舵和发扬光大了。 陈阿福说道,「阿玉今年十六岁了吧?先别急着定亲,姐帮你寻摸寻摸,争取在京城找个有些背景的好姑娘,也是你的一个助力。」顿了顿,又说,「当然,若是你看到了极中意的好姑娘,也可以先定下。」 陈阿玉有了陈阿福这个堂姐,也算跟永安侯府有了关系。不说官家,那些大商人家还是愿意跟他联姻。再加上他本身稳重聪明,样貌又不错,一些小官家的闺女或是族亲愿意嫁给他也不一定。 关键是要找个人好的,若找个像荣昭,或是李氏、胡氏那样的搅家精,可就糟心了,不仅害了男人,害了婆家,还会毁了下一代。 陈阿玉红了脸,点头道,「弟弟听姐的安排。」 晌午,留他在竹轩吃了饭。 十六日,在京郊庄子里的那房人来侯府给陈阿福磕了头。这房人姓赵,虽然姓赵,却跟陈老太婆的娘家赵家没有任何关系。 当家人赵大叔说那四百亩地种的都是冬小麦,长势不错。 陈阿福点头,让他们收了冬小麦以后种玉米,玉米种由她提供,到时候会让玉镯的未婚夫余永顺把种子转交给他。 给赵家人一人赏了个荷包后,又让李嬷嬷和她男人李大伯陪他们在外院吃了晌饭。 十七日上午,皇上的圣旨终于来了永安侯府,陈阿福被封三品淑人。 接完旨后,大房和三房高高兴兴在安荣堂喝茶聊天,楚华也带着恒哥儿来恭贺。 李氏却在房里摔了几个茶碗。她气得不行,一个乡下女人竟然当了三品淑人,以后还有升的可能。而自己,好歹还是官家女,混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个五品宜人,男人的官还是捐的,这辈子也别想出头。 想着那荣昭顶没用,还是公主,皇上的长女,连个郡主都斗不过。若是荣昭但凡有一点点能耐,也把那乡下女人弄去公主府里折腾了。那天在公主府里,不仅没让陈阿福吃亏,还让自己的闺女帮她顶了祸。 弄不好,自己心心念念的让楚令宣没有儿子的愿望是实现不了。 更让她气闷的是,如今女儿每天都要去安荣堂给昌华立一个时辰的规矩。这还不算,昌华还派了个姓钱的嬷嬷去教楚珍规矩。钱嬷嬷天天把女儿拘在院子里,连她想让女儿多陪陪自己都不行。 更更过份的是,除了家庭聚会,昌华只允许女儿每一个月见她一面。说她教了女儿十四年,把女儿教得眼皮子浅加小家子气,没有一点侯府姑娘的气度,所以不能跟她常见面。这个无理的要求竟然得到了老爷子和她男人的同意,连儿子都同意。 这昌华真是太霸道了,她一回来就夺了自己的管家权,现在连自己的亲闺女都被夺了去。 下晌,楚珍让丫头悄悄给李氏送了信,说自己被钱嬷嬷整治得不行,不是抄《女诫》,就是练习坐姿、走路,苦不堪言。到了安荣堂更甚,三夫人也不耐跟她多讲,只让她看三夫人如何管理中馈和跟下人打交道,连坐都不许她坐…… 第22章 李氏听了,心疼得捶胸口。她不敢惹三夫人,连情都不敢去跟三夫人求,就去楚珍院子里跟钱嬷嬷理论。 钱嬷嬷之前是慈宁宫的女官,面无表情地跟李氏说道,「是昌华郡主让我来教二姑娘规矩,二夫人不愿意,就去跟我们郡主说吧。」 又对楚珍说道,「二姑娘,你可不要学那不知好歹的人,郡主教你规矩,是为了你好,让你将来有出息。前些日子有位侯夫人来跟郡主商量,想请我去教她闺女,郡主还没允。」 李氏气道,「天下哪里有这样的理儿,亲娘不能管自己的亲闺女,隔了房的婶子却对侄女指手划脚的。」 钱嬷嬷说道,「二夫人不服气,就跟我们郡主去说理吧,我只听我们郡主的。」然后,就把李氏请了出去。 李氏还是不敢去找昌华,她知道昌华脾气暴躁,生气了不仅会骂人,听说还会用鞭子抽人。虽然不会抽她这个当嫂子的,但被骂也是很丢脸的事呀。 她只得去前院找老爷子凭理,正好今天三爷楚令安换班休息,把李氏劝回院子,又劝了她半天。说三婶愿意管妹妹是好事,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妹妹说个高门女婿,将来妹妹就有前程了。最最关键的是,三夫人就是要管,别人能耐她何? 李氏最操心的就是楚珍的婚事。耐何她看上的人家看不上她闺女,人家看上她闺女的,她又看不上人家。若是昌华愿意,还真能给闺女说门好亲事。还有就是儿子的最后一句话,昌华想管的事,别人都没办法。李氏也只有咬牙忍了下来。 安荣堂里,楚华趁机敲陈阿福的竹杠,让新任诰命夫人请客。 陈阿福就掏了五十两私房银子出来,置办了四桌酒席,主子两桌,有体面的下人两桌。晚上二房也被请来安荣堂喝酒。 吃饭的时候,座位的安排不像原来那样,二房几人挨着,李氏,然后是楚珍,楚二奶奶宋氏,楚琳,楚碧。这次把楚珍直接调到楚华和陈阿福之间,楚珍红着眼圈想跟李氏撒撒娇,三夫人一挑眉,吓得楚珍赶紧坐直身子,李氏涨红了脸也不敢吱声。 楚三夫人的厉害让陈阿福好笑不已。暗道,虽然对待李氏母女只有这种非常手段最管用,但三夫人的作法也强硬得可以。还好她的心思正,对婆家人也心怀善意,否则真会是把家搅得天翻地覆。 楚三夫人是典型的爱憎分明,她不喜欢的人,绝对不会装作喜欢。但她喜欢的人,她看着都会把眼睛笑弯。特别是跟丈夫楚广开的相处模式,非常令人羡慕。两个人没有男尊女卑之分,也没有皇家臣子之分,互相调侃、抬杠、取笑,没那么肉麻,外人看着却能感觉到其中流敞出来的甜蜜。 而不像楚侯爷和荣昭,虽然荣昭娇滴滴的「楚郎」「楚郎」叫得欢,但楚侯爷随时都淡淡的表情,人家一看就不和睦。 楚三夫人的前半生,除了她时常遗憾的没生出一个雪玉可爱的闺女来,也算圆满了。 正想着,只见楚三夫人拿起酒杯对另一桌高声笑道,「恭喜三老爷,贺喜三老爷,你侄儿媳妇当了诰命夫人,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事。」 今天大家高兴,所以两桌之间连屏风都没立。 楚三老爷听了,也举杯哈哈笑道,「夫人同喜,夫人同喜。」 然后两人都饮了杯中酒。 这两人有时候恩爱的让人无语,要恭喜也应该恭喜楚令宣和陈阿福这两个正主啊。陈阿福和另一桌的楚令宣相视一笑。 李氏不高兴三夫人,看到他们两口恩恩爱爱更是不自在,却又拿人家没有办法,正好瞧见楚令宣和陈阿福的小动作。 便撇嘴低声说道,「令宣媳妇,要跟自己男人恩爱就躲回屋里去恩爱,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男人眉来眼去的,不庄重,也会带坏了弟弟妹妹们。怪不得荣昭公主会说你勾人……」 她的声音很小,也只有她左边的陈阿福和右边的宋氏听得清。她认定陈阿福刚才的行为不要脸,又是乡下人,被她骂也只有受着。 陈阿福大怒,这还真是欺软怕硬,桃子挑软的捏。三夫人的脚都踩在她脸上了,她不敢吱声,却拿自己出气。自己受荣昭的鸟气是没办法,却不能受她的欺负。 陈阿福挑眉怒道,「二婶,我一直尊你是长辈,可你哪一点像长辈?刚才的话你有本事再跟长辈们说一遍,看看是我这个晚辈不尊重,还是你为老不尊。」 陈阿福的声音大,连男桌都听见了,几个男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怎么了?」老侯爷问道。 楚宣令更是起身走了过来,问道,「阿福怎么了?」 陈阿福起身落泪道,「在外面,我被人欺负了没处说理,可家里长辈还如此辱骂于我,把我说得如此不堪……」 李氏涨红了脸,赶紧解释道,「我也就说说,你的气性还真大。我是长辈,教训教训晚辈有何不妥?」 楚三夫人冷哼道,「就你这拎不清的,还教训别人?」又问宋氏道,「你说,你婆婆刚刚说宣儿媳妇什么了,让她这样委屈?」 宋氏哪里敢说,只得红着脸嗫嚅道,「我,我没听清。」 楚二老爷瞪了李氏一眼,骂了句,「无知蠢妇。」就起身走了。 楚老爷侯不好处罚儿媳妇,只得对陈阿福说道,「宣儿媳妇,祖父知道你受委屈了。老二媳妇拎不清,你莫跟她一般见识。哎,这个家的人心散了,连顿饭都吃不清静。我死了就好了,你们分开过,也就清静了。」然后也起身走了。 第23章 楚广开赶紧起身,扶着老爷子走出去,一路劝着他。 陈阿福心道,若是老爷子大喝一声,「老二,把那蠢妇休了!」或者二老爷说,「蠢妇,老子要把你休了。」 李氏还敢这么作吗? 楚三夫人痛快多了,瞪着李氏说道,「这下你可高兴了,人都被你气走了。得,你走吧,走吧,无事我也不敢请你了。」她挥着手一脸嫌弃地撵起了李氏。 李氏「哼」了一声,起身走了。二房的人也都红着脸跟着她走了。 楚令奇和楚令安走在最后,一个给楚令宣和陈阿福抱拳,一个给楚三夫人躬身。 回了竹轩,陈阿福不好意思地跟楚令宣说道,「对不起啊,我一时没忍住,让爷爷难过了。」 楚令宣叹道,「这不怪你。你不给二婶一点厉害,她会一直找事欺着你。二婶本就狭隘,自私,贪财,祖母活着那几年还能压制她。祖母去逝后,祖父不好管教儿媳,又疼惜二叔,就有些纵容了她。」又道,「我虽然在这里长大,现在对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归属感。我们回棠园,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你暂且忍耐几日,二十一就离京。」 荣昭和李氏,一个在外面作,一个在家里作,把永安侯府折腾得乌烟障气。若不是楚三夫人回来镇着,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或许,她们就打的这个主意,让侯府的正主永远回不来。 闹成这样,虽然也有楚家男人故意上演哀兵之计的成分在,但偏份的把正份的挤兑得不想回家,总是让人意难平。 陈阿福问道,「祖父和祖母给二叔找媳妇的时候,就没让人打听打听,怎么找了这种拎不清的搅家精?」 楚令宣道,「怎么没打听,他们原来相中的是二婶的姐姐。谁知道在他们定亲前二叔不知怎么就看上了二婶,闹着要娶她……」 不知道李氏使了什么小手段。 陈阿福想着老爷子没吃好饭,便去后院厨房亲手做了一小锅瘦肉皮蛋粥。这个时代有皮蛋,但都是当菜吃,还没有人做过粥。这种粥新奇,软滑,又香,因为加了泡燕沉香的水,更是鲜香无比,香味飘了老远。 她派人分别给老爷子、二老爷、三老爷、三夫人几位长辈送去。陈阿福没胃口,剩下的两碗粥都被楚令宣吃了。 两碗粥喝下肚,他也不生气了,看着陈阿福给李轩做小老虎玩偶。 这时,那几位长辈又派人来要粥,说没吃够,还要吃。楚广开又让楚令宣去外院一趟,有事相商。 陈阿福放下手中的活,又去做。把那几位哄好了,她的心才能放下来。 做好了,又让人给他们送去。她端了一小碗回卧房,还把门插上了。 夏月和玉镯已经习惯陈阿福这样,当值的红斐还有些难过,总得自己是不是不当主子的信任。后来还是夏月跟她说,「主子就这样,说人都有隐私,不习惯任何时候都有人跟着。」 红斐才放下心。当然,这是后话了。 陈阿福进了空间,看见金燕子还在摆弄金贝,说道,「宝宝,看妈咪给你带新鲜吃食了。」 看金燕子吃了小半碗,才商量道,「宝宝,再给妈咪一点叶子呗,不多要,眼屎巴巴那么大就行。」 金燕子已经听到王轩的事,翻着白眼说道,「妈咪,若我以前的主人都像你一样,谁的忙都帮,那人家这棵树早就成秃子了。人家早就说过,要你的亲人才帮。」然后,就把金贝衔着,飞进了一个黄金屋。 陈阿福无法,只得把那根泡在水里的小燕沉香木渣拿起来,掰了一点下来。燕沉香木渣虽然没有叶子好,对人的身体总是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帮帮小王轩。不光是因为要跟瑞王妃交好,还因为王轩那双清澈的眼睛,她看着心疼。 十八日上午,楚令宣领着陈阿福去了红运火锅大酒楼。 酒楼在京城的顺安街,最繁华的街道。这里酒楼、银楼、茶肆、钱庄、绣坊林立,具是粉墙黛瓦,朱色雕花门窗。街道也宽阔,马车能并排走八辆。 独特的吃法和口味,加上杨明远超强的能力,再加上有楚家撑腰,使红运火锅大酒楼在短短的一年内就成了京城第二大酒楼,还在全国开了四家分店,上升速度令人咂舌。虽然后来也有人陆续开了火锅酒楼,但都赶不上红运。 楚令宣和陈阿福一进酒楼,陈阿玉就满面春风地迎上来,直接把他们请去了三楼一个包间,杨明远、杨超、杨茜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杨茜一看陈阿福,就扑了过来,叫道,「陈姨,陈姨,你咋现在才来看我呢?我很想你呐。」 陈阿福笑着把她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说,「陈姨也想你。」 吃饭还早,几人就坐着喝茶叙话。 杨茜小朋友不时在旁边捣乱,以引起陈阿福的注意。杨明远沉了脸,陈茜看爹爹在瞪她,嘴瘪了起来,眼泪包在眼眶里要落不落。 陈阿福赶紧抱起她哄道,「茜姐儿不哭,走,陈姨给你买花戴。」 红运大酒楼西面隔了两家就是着名的水玲珑绣坊,陈阿福早想去看看,准备多买些东西带回去。王氏原来没少说过水玲珑,说里面的绣品是正个大顺朝最好的。 她牵着小姑娘,带着几个下人走出酒楼,向西走去。 第24章 水玲珑比定州府的霓裳绣坊还大,还气派,里面绣品繁多,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陈阿福现在不缺银子,在给杨茜买了四朵娟花,两个荷包后,便大肆采购起来。大到插屏、炕屏、摆件,小到团扇、手帕,这些无一例外都是苏绣和蜀绣,甚至还有两副小双面绣。又买了些漂亮的小荷包、小扇坠、娟花,还有十几匹上好的锦缎,等等。 有钱就有任性,她一下子用了八百多两银子。 下人们抬着东西走了,陈阿福牵着杨茜跟在后面。出绣坊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进绣坊。 小男孩长得白晰清秀,穿着蓝色粗布衣裤。陈阿福觉得他长得有些面熟,多看了两眼。 听见脑后有绣坊的人在招呼那个小男孩,「王小弟,今天又拿什么来卖?」 陈阿福听见脑后有绣坊的人在招呼那个小男孩,「王小弟,今天又拿什么来卖?」 那男孩笑道,「李掌柜,这次是个中件,‘猫滚绣球’,可作炕屏,也可作摆件。」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小男孩的背影,单薄瘦弱。又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孩子。 她没多想,牵着杨茜回了酒楼。 几个男人正说得热闹,杨明远主讲,陈阿玉次之。楚令宣只时而说两句,他除了同陈阿福和楚含嫣话多,跟别人都惜字如金。杨超像个小大人似地坐着旁听,看来杨明远已经开始锻炼他了。 杨茜高兴地跟爹爹和哥哥显摆了头上的花和手中的荷包。 陈阿福坐下喝了几口茶,两桌火锅已经摆好了。三个男人一桌,陈阿福领着两个孩子一桌。 火锅的味道很好,把陈阿福教的发扬光大,又揉入了这里的饮食特色。 可陈阿福总觉得心里有什么没办事的,有些坐立不安。吃了一半时,她的脑海里一下灵光闪现,才想到自己为何一直觉得心里有事。原来她刚才碰见的孩子长得像陈阿禄,而陈阿禄长得像王氏,那孩子也姓王……虽然小舅舅改名叫李狗剩,但他六岁被卖,自己的名字肯定记得,后来改过来也有可能。 只是现在隔了这么久,那孩子已经走了吧?不管走没走,去打听清楚了总没有遗憾。 她对两个孩子身后的乳娘说道,「你们照顾好哥儿、姐儿。」起身又对另一桌的几个男人说,「你们慢吃,我去水玲珑绣坊有点事。」 楚令宣问道,「什么事?」 陈阿福说,「刚才我在水玲珑碰到个男孩,觉得他长得有些像阿禄,又姓王,想去看看。」 楚令宣知道陈阿福一家有多盼望能找到王成,起身道,「我陪你去。」 杨明远和陈阿玉也起身要一起去。 陈阿福笑道,「那男孩也不一定真的跟我舅舅有关,哪里有那么巧。我就是去看看,你们继续吃饭。」 陈阿玉说道,「过了这么久,那孩子肯定已经离开了。我跟水玲珑的掌柜熟悉,帮着打听打听。」又对楚令宣和杨明远说,「楚将军和杨老板请继续喝酒,我陪我姐去就行了。」 楚令宣是陈阿玉的姐夫,杨明远是他的妹夫,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一个是直接领导。这两个人对他都很好,但陈阿玉并没有恃宠而娇,在公共场合从来不会叫他们姐夫或妹夫。 陈阿福姐弟带着几个人去了水玲珑,那个孩子真的已经走了。 陈阿玉又问掌柜知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吕掌柜说,「我只知道他叫王小弟,他娘姓吴,家住京城东郊,他来卖的是他娘的绣品,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陈阿福听了极是失望。 陈阿玉安慰陈阿福道,「姐莫急,下次王小弟来卖绣品的时候,让吕掌柜通知我一声。」 吕掌柜笑道,「那陈二掌柜可要等久些。你也知道,我们水玲珑收外面的活计非常挑剔,必须绣工精细。这精工出慢活,一副小绣品一般两个月才能绣一副,中绣品要半年以上才能绣一副。王小弟的娘身子不好,做活计就更慢了。王小弟今天来了,再来就是三到四个月以后了。」 陈阿玉又跟陈阿福说,「姐姐放心回乡。等王小弟再来绣坊时我问清楚,若他真跟姐的舅舅有亲,我就让人给姐送信。 这时,一个小二走过来说道,「陈二掌柜,那王小弟好像跟你们酒楼的山子很熟悉,有一次我看到他跟山子在说话。」 陈阿玉听了,高兴地说道,「这就好办了。」 他们回了红运酒楼,陈阿玉把一个十七、八岁的后生叫过来,问道,「山子,你跟经常去水玲珑卖绣品的王小弟熟吗?」 山子是酒楼的小二,赶紧跟陈阿玉说道,「我跟王小弟是邻居,当然很熟了。二掌柜想知道他什么?」 陈阿玉说道,「事无巨细,只要是王小弟的事情,都说。」又道,「去包间里说。」 几人回了包间,听山子讲了王小弟的情况。 王小弟和山子都住在京城东效的九里村,距京城大概有十几里的路程。 他的父亲三十几岁,在左卫营里喂马,因为左手少了四根手指头,人称王六指。这个绰号叫出去了,他的真名反倒无人提及,山子也不知道。 母亲人称吴氏,绣艺很好,年轻时就开始给水玲珑绣坊做绣品。但身体不是很好,除了做绣品,干不了重活。他还有一个五岁的妹妹。 第25章 家里的日子不太好过,住的是几间草房。 陈阿福问道,「王小弟的父亲在军队里喂马,应该有军响。他母亲会做绣品,特别是能卖给水玲珑这样的绣楼,价钱应该不低。家里就四口人,怎么会日子还不好过?」 山子说道,「王婶子的娘家就是我们村的,因为她的绣艺好,娘家人一直不愿意把她嫁出去。说她一手好绣艺,谁家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一个聚宝盆。她娘家要一百两银子的聘礼,才愿意嫁她。能出得起一百两聘礼的人家,谁还稀罕一个绣娘啊,所以一直没有人去提亲。在她十八岁的时候进京城卖绣活,被人调戏,军爷王六指救了她。两人怎么就看对眼了,王大叔没有那么多钱,借了一些银子也才凑够三十两。他又去跟王婶子的娘家商量,每年还十两银子,吴家便同意了。七十两银子,再加上利息,到现在还没还完。豆.豆.网。」 这娘家也够可恶的了。 不过,听了这么多,只有三点有用的信息,也跟王成比较贴近,就是姓王,三十多岁的年龄,在军队里干活。 这些信息已经让陈阿福高兴的了,她想去九里村王小弟家看看。 楚令宣说道,「现在出城去九里村,坐车至少要一个半时辰,天晚了,一个妇人不方便。再说军营里的人不会天天回家,你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王六指。左军营里有我认识的兄弟,我现在让人骑马去营里打听他的情况,最迟明天就能知道确且消息。若是那人像你舅舅,我再陪你去。」 也只能这么办。 楚令宣让人把在大厅里吃饭的亲兵叫上来,吩咐了几句,那人就赶紧走了。 吃完火锅,楚令宣又陪陈阿福去银楼里买了一些首饰和摆件,让罗源去买了京城名小吃及特产。回乡的东西也基本买齐了。 不过,若王六指真跟王成有关系,二十一日是不能按时回乡的了。 这一宿,陈阿福都是在焦急等待中度过的。 第二天一早,陈阿福又做了许多蛋挞。这次没有用芒果,芒果只剩几个了,她准备带回棠园。她做的是千层酥蛋挞,里面放了点葡萄干,另一种口味。 做的有些多,除了家里人,给太后送了四十个,又给瑞王府送了二十个。不过,没有给李氏,既然她已经撕破脸,陈阿福也不再跟她客气。自己才是侯府内院的正主,怎么能叫一个偏份欺负。 做完后,又开收拾东西,若王六指跟王成没关系,明天下晌离开京城。到了通县住一宿,第二天一早坐船回定州府。 大概巳时,去打探消息的亲兵回来了。不仅亲兵回来了,还把王六指带来了。楚令宣让他们直接来竹轩禀报。 厅屋里立了一扇屏风,楚令宣在外面接待那两人,陈阿福躲在屏风的另一面偷看。 当穿着士兵服的王六指跟着亲兵进来那一刹那,陈阿福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已经肯定,这个人就是小舅舅王成。因为他长得非常像王氏和陈阿禄,虽然留了短胡子,但仍能清晰地看出他的长相。眼睛不大,有些内双,鼻子很挺,嘴唇有些薄,身材也偏瘦偏小。 王六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侯府见楚将军,紧张得要命。他一进来就要给楚令宣下跪,一旁的楚怀赶紧把他扶住了。楚怀已经听说王六指的可能身份,可不敢让他跪下去。 楚令宣请王六指坐下,让人上了茶。和颜悦色地说道,「不要紧张,是我的一位亲戚觉得你像她的故人,让我帮着问问。」又问,「你的名字叫什么?今年多大?老家在哪里?」 王六指赶紧起身抱了抱拳,楚令宣又让他坐下回话。 王六指道,「小人叫王成,今年三十二岁,老家是冀北省永州府辖区夷安县小李村。我是被卖到那里的,由于年纪小,已经忘了真正的老家在哪里。我只记得自己叫王成,但养父给我起名叫李狗剩。十九年前,我朝跟西域开战,我从军去了前线。养父一家对我非常不好,一进军营我就把名字改回了王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从屏风的另一面传来女人的啜泣声。 楚令宣也激动起来,毫无疑问,这个王成就是阿福的亲舅舅。他起身道,「阿福,出来吧。」 陈阿福哭着走出来,对已经站起身一脸诧异的王六指说道,「舅舅,我娘叫王娟娘,我是你的外甥女阿福。」 王成听到姐姐的名字,也一下哭了起来,哽咽道,「你是我姐姐的女儿?天呐,咋会这么巧。姐姐,我的姐姐,是小时候对我最好的人……我只记得小时候的三件事,我叫王成,我姐姐叫王娟娘,姐姐叫我小弟……为了记念我姐姐,还给我儿子起了王小弟的名字……我一直想多攒点钱拿回小李村,向我养父家打听我的身世,想找到我姐姐。可是我无能,攒到现在也没有攒多少……」 王成边哭边说,还有些词不达意,但陈阿福都听懂了,哭得更厉害。楚令宣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下人们端来盆子,两人净了面,又开始絮叨起来。 陈阿福讲了王氏的近况。王成听说姐姐过得很好,看到外甥女竟然嫁了侯府世子,又是喜极而泣。 之后,王成大概讲了一下他这些年的生活。 十九年前,他进了军营。虽然年纪小,但从小受的苦多,小小年什么活都干过,又学过打铁,锻就了灵活的身姿和快速的反应,所以就被编去了斥候营。 第26章 陈阿福知道,斥候相当于前世的侦察兵或特种部队。 王成由于吃得苦,又没有后顾之忧,属于敢打敢拚又不怕死那种人,积攒了不少小军功。两年后,他又被派去完成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就是他们知道了敌国一个王子要来前线慰问敌军,还知道了他要走的路线和时间,任务就是去刺杀王子。 走之前,他的长官赵将军说,让他好好干,这次回来就给他升官。 其实这就是一支敢死队,为了不引起敌军的注意,只有五十名成员。即使九死一生能完成任务,活着回营的也没有几人。 王成还是很高兴。想着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若万一能活着回来升了官,养父一家便不敢惹自己了,就能问出自己原来的家在哪里。他荣归故里,也能给姐姐当助力,他知道童养媳的日子不好过。 他们偷偷进入敌人腹地,埋伏在王子必经的一个树林里。当那个王子骑马路过的时候,埋伏在树上的他们同时放箭,把王子穿成了一个筛子。 护送王子的有几百人,以少敌多,最终只有几人带伤逃了回来。王成的半只手掌被削断,多处受伤,跑回军营就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后,赵将军非常难为情地告诉他,他们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好,叶元帅非常高兴,说要重赏回来的这几人。可是,由于他的伤势过重,以为他活不过来了,他的军功就被人冒领了。而那人的来头非常大,他们都惹不起。 本来那人告诉赵将军,王成哪怕没死都要弄死。但赵将军于心不忍,就找关系把王成弄去另一个离这里比较远的军营里。由于王成已经残废,就派他去喂马。 王成老实,也知道自己惹不起那些当官的,更不想为赵将军惹祸,只得忍下这事绝口不提。由于他肯钻研,喂的马都健壮少病,便留在了军队里,哪怕战争结束长官都不舍得让他回乡。后来军队换防,又跟着军队来到这里。 他一直想存些钱回去问自己的身世,所以也没有找媳妇。还是在九年前,他二十三岁的时候,遇到吴氏被人调戏。 他救下吴氏,吴氏感谢他,便大胆表白,愿意以身相许。他见吴氏绣工好,这点很像自己的姐姐,允诺娶她…… 楚令宣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可恶之极,丧尽天良,这种军功他们也敢冒领!那次刺杀宛国王子事件非常有名,我也知道,为我军取得最终胜利打下了基础。据说去了五十名死士,只活着回来三人,连皇上都下旨嘉奖……这事必须彻查,给舅舅一个交待。」 王成赶紧说道,「那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肯定不好查了。楚大人切莫为了小人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赵将军说那人的后台非常硬,我们惹不起。我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 楚令宣安慰道,「无妨,那个时候我三叔也在边关,请他帮着查,定能查出来。」 陈阿福没去管冒没冒领军功的事,她不停地抹着眼泪,为多灾多难半生坎坷的王成。她看着王成的左手,从食指斜下半个手掌都没了,只剩下小半个手掌和拇指、一小截食指,好像腰也有些挺不直,心疼得不行。 王成笑着安慰陈阿福,「阿福莫难过,跟那些死了的兄弟比起来,舅舅已经很满足了。虽然残废了,但还在军里做事,有军响拿,还娶了媳妇生了儿女。现在又找到你和姐姐,上天已经待我不薄了。」说完,也抹起了眼泪。 陈阿福又问道,「听说舅娘的身体不好,怎么回事?」 王成叹道,「也是我没用。成亲的时候,要给她娘家聘礼,又要买地修房子,拉了不少饥荒。小弟他娘日夜忙着做绣活,月子也没坐好,就坐了病。眼睛不好,不能长时间的做绣活。还腰酸背痛,不能走远路,严重的时候要扶着墙走……」 王成的军晌是每月一两银子,在乡下娶个媳妇日子应该还过得。成亲前他攒了二十几两银子,本来想再攒些拿回小李村给养父一家,好让他们告之自己的身世。但遇到了吴氏,吴氏清秀勤快,他很中意,便想着成亲后再继续攒钱,钱攒够了再回小李村。 成亲要先给吴氏娘家三十两,买地修房要十两,成亲要花用,他就向几个袍兄借了三十两银子,把亲成了。 吴氏要还娘家钱,又很过意不去把丈夫要打听身世的钱用光了,就拚命做绣活。开始几年确实挣了不少银子,王成袍兄的钱都还了,吴氏娘家也还了五十两。但后来随着身体越来越不好,绣活越做越慢,一般还只敢做小件,银子也就越挣越少…… 陈阿福问道,「还差舅娘娘家多少钱?」 王成道,「本钱已经还完了,二十几两的利息钱也还了大半,还差九两银子。」 陈阿福说道,「舅舅别让舅娘再做绣活了,那点银子我替你们还了。舅娘那个娘家也真狠心,榨了舅娘那么多银子不够,还要收利息,逼着女儿拖着病体还债。」 王成红着脸说,「哎,都是舅舅无用。」 楚令宣不赞成地说道,「舅舅怎么会无用?舅舅可是我大顺朝的功臣。以后把事情查清楚了,该还舅舅的都会还上。」 饭菜已经摆上,三人坐一桌吃晌饭。 饭后,楚令宣出去了。他先要跟老爷子说一声,改天再回乡下,同时还要出去跟楚侯爷和三老爷商量对策。明面上楚老侯爷是楚家的家主,私下楚侯爷才是楚家真正的家主,朝庭大事老爷子和三老爷都会听他的。 第27章 陈阿福和王成在屋里叙话。今天王成会在楚家住一宿,明天一早陈阿福跟着他一起去九里村王家。再准备准备,过两日王家跟着陈阿福一起回乡与王氏团聚。 半夜,陈阿福正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楚令宣躺上了床。 楚令宣亲了她一口,说道,「阿福,你的名字取得好,你就是我的福星。」 他喝了酒,酒味不小。 这话把陈阿福说清醒了,睁开眼睛问道,「什么意思,我又给你带什么福了?」 楚令宣低声笑道,「你把舅舅带来楚家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说着,又低头去亲她。 陈阿福急得不行,挡住他的嘴说,「你真急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说啊,」又威胁道,「不说不给亲。」 楚令宣笑起来,躺好说道,「听三叔说,刺杀回来了三个人,另外两人没问题,有问题的肯定是杨庆。三叔先就纳闷杨庆怎么会亲自参与刺杀宛国王子那么危险的任务,还刺杀成功跑了回来。当时三叔暗中打探了一番,杨庆确实参与了,还受了重伤。我三叔还觉得是自己小看了他,却原来他也是条汉子。」 「杨庆是谁?」陈阿福问。 「杨庆是王国舅的一把尖刀。他因为刺杀宛国王子有功,又有王家的帮助,之后仕途非常顺畅,一步一步爬到了陕西总兵的位置,王家还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了他……打仗免不了有冒领军功的人,但大多是冒领那些死亡将士的军功,可他却踩着活人的肩膀往上爬,实在可恶。这事若压下就压下了,若揭开了,坐实了,是欺君大罪……若能把杨庆拉下来,二皇子一党可损失了一员大将。」 听说冒功之人的势力这么强大,陈阿福不免担心起来。说道,「他们权势滔天,又过了这么多年,能查出来吗?那几人都做了伪证,查实了他们也犯了大罪,能说实话吗?再者,杨庆会不会杀人灭口?」 楚令宣说道,「肯定不好查,但只要做了就会有破绽。把舅舅留下来,或许就是赵将军自保的一招。赵将军是个聪明人,应该还有别的证据。三叔在西部经营了二十年,慢慢查,会有结果的。」 说完,他又去亲陈阿福。 陈阿福听了这些话,心情又好了几分。但楚令宣的酒味实在太大,她把脸侧开,嗔道,「哎呀,你喝了多少酒?」 楚令宣笑道,「今天高兴,爹,三叔,还有我,我们都多喝了几盅。」 陈阿福推开他又凑过来的脸,半真半假说道,「你的酒味好大,不给亲。」 楚令宣笑着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笑道,「好,不亲/嘴就是了。」 第二天,王成在外院吃过早饭就来了竹轩。 楚令宣告诉他,楚三老爷会派人核查这事,但要暗中进行。自己会跟跟林统领打招呼,让王成去自己军营,还让他万莫把那件事说出去。 林统领就是瑞王妃的父亲,调一个马夫还跟他说,也是杀鸡用牛刀了。或许,楚令宣是让林统领对王成这个人有个印象,为以后铺路吧。 王成起身答应,又咧开大嘴直乐。到了楚将军的营里,离姐姐家就更近了。但他还是怕楚令宣,长官一问话,就习惯性地站直身子回答。 楚令宣又请他坐下。告诉他,去了自己的军营,还是只能让他当士兵,自己不可能无故给他升官。但是,王成必须留在军营,若杨庆冒名顶替的罪名坐实了,才好为他请功。又问他以后想做什么轻省些的活计。 王成说,「我还是想喂马,这个活计干了这么多年,做习惯了。」 楚令宣因为有事要忙,不能陪陈阿福去王家。陈阿福带着几个护卫,以及一些下人,还有回春堂的一位老大夫,坐着车同王成一起向城北门驶去。 一个半时辰后,马车便到了九里村。 马车在一个院子前停下,陈阿福下了车。 这是一个篱笆墙围成的小院,里面三间草房,王小弟正蹲在鸡圈前喂鸡。 陈阿福有些恍然,觉得这个小院就是响锣村她之前的家,正在喂鸡的是陈阿禄。 王小弟看到王成领着这么多人来家,有些怕,直起身说道,「爹,他们……」 王成笑道,「小弟,傻了?快,快来叫表姐。」 陈阿福几人已经走进了院子。王小弟虽然有些蒙,还是给陈阿福躬了躬身,红着脸说道,「见过表姐。」 陈阿福笑着摸了摸他的总角。这孩子,越看越像自己才穿越过来时的阿禄,不光长得像,还都瘦弱,害羞。 夏月赶紧递给王小弟一个装着两个银锭子的荷包。王小弟怯怯地看了一眼父亲,见父亲笑着点头,他便伸手接了。 这时,一个不到三十的青年妇人和一个几岁小女孩从草房里走出来,惊讶地看着这一大群穿着华丽的人,以及马和马车。 王成大声笑道,「小弟他娘,我找到姐姐了,这是外甥女儿阿福。」又对王小弟说道,「快去邻居家多借些桌椅,请客人们喝茶。」 王小弟脑袋才清醒了些,赶紧答应着跑出小院,几个下人也有眼水地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反应过来的吴氏流了泪,哭道,「太好了,终于找到姐姐了。阿福啊,快,快请进。」又对女儿说,「小妹,快叫表姐。」 第28章 王小妹吓得跑过去抱着王成的腿,瞪着大眼睛看着陈阿福,就是不敢叫人。 王成对陈阿福笑道,「乡下孩子,没见过识面。」 陈阿福笑笑,几人走进屋子。 一进屋便是厨房,摆设跟之前响锣村的大同小异。他们向右拐进了东屋,吴氏的行动不便,走路非常慢。 进屋后,吴氏拉着陈阿福的手流泪道,「终于找到你们了,不然我死了都闭不上眼睛。我当家的因为娶我花光了找姐姐的银子,我罪过大了……」 王成笑道,「看你说些什么呀,今天高兴,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吴氏擦擦眼泪说,「好,好,不说。」又要拿茶碗兑糖水,又让王成去买肉。 陈阿福劝住了她,夏月等人过来沏茶,又摆了些糖果和水果在桌上。另两个婆子就在厨房里忙碌开了,肉、菜、蛋都带来了。 陈阿福把王小妹拉到身边,轻轻捏捏她白得泛青的小瘦脸,拿了几块糖塞进她手里。笑道,「你叫小妹,是吧?」 王小妹点点头,「嗯」了一声。 夏月又拿了一个荷包递给王小妹。 王小妹拿着荷包看看,高兴地走到吴氏跟前小声说道,「娘,这个荷包很好看,咱把它卖了还姥姥的债。」 吴氏红了脸,嗔道,「胡说,这是表姐给小妹的,咋能卖了。」 王成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家里穷,让阿福见笑了。」 陈阿福笑道,「我们家前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也就这两年日子才好些。」 说完,就让老大夫给吴氏瞧病。 王小弟领着几个下人在邻居家借了桌子椅子摆在院子里,除了李嬷嬷和夏月、玉镯,还有两个做饭的婆子,其他的护卫下人们就坐在院子里喝茶。 村里人听说王家来了贵客,都跑来看热闹,把篱笆院围得水泄不通。 李嬷嬷又让下人给他们散糖吃。 几人正叙着话,就听见院子里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来,「哟,女婿家来贵客了……」 陈阿福向窗外看去,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正舔着脸跟玉镯媚笑着,她还以为玉镯是王成的亲戚。 吴婆子笑道,「小姐,你就是我女婿的外甥女儿吧?哎哟哟,真像天上的仙女下凡来,忒的俊俏。我是我女婿成子的岳母,我家老头子让我来请你们去家里做客。」又对正在倒茶的王小弟说,「快跟你爹说,咋能在你这简陋的家里招待贵客。走,去姥姥家,姥姥已经让你舅舅去买大肉了。」 王小弟最怕姥姥,红着眼圈看看姥姥,再看看院子里的人,他不愿意让表姐和这些人去姥姥家,可又不敢说。 玉镯知道舅老爷的岳家一直欺压舅老爷,当然不会给吴婆子好脸色。沉脸说道,「你叫错了,我只是我们大奶奶的丫头。我们大奶奶是来舅老爷家做客的,不会去不相干的人家。」 吴婆子一听这穿金戴银的人还只是个丫头,天哪,那女婿家的亲戚不知道有多富贵。她笑得更欢了,赶紧往屋里走去,「哎哟,那我得去见见贵客。请贵客去咱家吃饭,这里穷得叮当响,哪有好饭好菜待贵客。」 玉镯过去把她拦下,说道,「我们大奶奶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惊了大奶奶的架,小心挨板子。」 护卫们先以为这婆子是舅老爷的亲戚,便没有拦。但一看玉镯的态度,就知道大奶奶不待见这个人了。 都起身说道,「干什么的,我家大奶奶是你能随便见的吗?去,去,去,滚出去!」 看见几个男人凶神恶煞地瞪着她,吴婆子还是有些怕,但一想自己是王成的丈母娘,怕甚?她本就是刁钻蛮横的,想通这一点,一下子挺直腰杆,尖声说道,「我可是你们舅老爷的岳母,也就是你家大奶奶的长辈。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你们舅老爷,也就得罪了你家大奶奶。」 这些护卫最是会看人眼色的,大奶奶的心腹丫头不待见这个婆子,可见是大奶奶的意思。啐道,「我呸,就凭你一个乡下婆子,还敢当我家大奶奶的长辈。你知不知道,我家大奶奶可是御封的诰命夫人,你也配!走,走,不要打扰我家大奶奶的清静。」 吴老太太一听这么大的来头,更想把贵客巴结好了。 这时,王成和李嬷嬷走了出来。 吴老太太一看王成,就喊了起来,「哟,女婿,你可出来了。快让你的外甥女儿去我家,你家这窝棚大的地儿,咋能招待诰命夫人。」 王成看了吴老太太一眼,说道,「岳母,走吧,这就去你家。」他大步向门外走去。 吴老太太看到只有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跟着王成。虽然这个妇人也穿金戴银,但她知道肯定不是王成的亲戚,年龄不像。 为了给屋里的给诰命夫人留一个好印象,她豪爽地大声说道,「怎么就这几个人去?你外甥女儿呢?一定要把她请去。再把我闺女、外孙子、外孙女也叫上,那两小猴儿就像喉咙里长了馋虫,馋肉馋得紧,今天让他们好好吃一顿。」 王成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回过头对吴老太太说道,「我外甥女儿哪也不想去,小弟娘几个也哪也不去。我外甥女儿买了好些肉,够他们吃了。我去岳母家把九两银子还了,我们两家终于两清了,小弟他娘终于不用再做绣活了。」 第29章 一想到终于要跟老吴家两清了,王成心头一片轻松,但想到媳妇的病,又难过不已。 吴老太太心里一沉,女婿不仅不让自家高攀贵客,还要跟自家两清,这跟自己和老头子的期望不一样啊。急了,忙说道,「我说女婿,你攀上了高枝儿,也不能不让我闺女孝敬娘老子啊。啥叫两清了?啥叫两清了?这话说得多没良心。」 王成难过道,「京城里的大夫正在给小弟她娘看病,大夫说她因为月子里劳累,没有好好将养,得了月痨。若再不好好诊治,活不过两年。」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继续说道,「你们把闺女卖了一百两银子,还要加利息,一共一百二十六两银子。你闺女做绣活做得眼睛都快瞎了,月子里也不敢闲着……大夫说,她不能再做绣活了。」 围在篱笆墙外的乡人们都听见了王成的话,他们也知道这两家的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那老吴家忒不是东西,咋能那么逼自家闺女呢?把闺女卖了一百两银子就够狠的了,还要加利息。再是闺女,也是自家的孩子呀。」 「他们不狠心,咋修大瓦房,咋买那么多地?赔上一个闺女,养了一大家子人,赚欢了。」 「何止是养了一大家子,是养了一大家子几代人!十几口子啥活不干,就等着这个闺女拿银子回家。」 「大丫是多好的闺女啊,聪明,手巧,有本事给水玲珑绣坊做活,多给咱村的姑娘长脸。若老吴家好好待她,不要逼得那么紧,不定能绣出多好的绣品。啧啧,可惜了。」 …… 吴老太太听说闺女不能再做绣活了,更不得了了。她也顾不得什么贵客不贵客的了,大声说道,「我闺女怎么可能不能做绣活!女婿,当初本是让我大丫自梳的,你看上她了上门提亲,我和老头子才成全了你们,你咋能忘恩负义?告诉你,我闺女是在娘家跟她奶学的好手艺,是我吴家的手艺。人嫁进你家,手艺可还是娘家的。」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李嬷嬷恨不得抽她两耳光。上前喝道,「天下竟有这么狠心的父母,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居然让亲闺女当自梳女。天下还有这么蛮横霸道的丈母娘,竟能说出‘人嫁去了夫家,手艺却要留在娘家’的歪理。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舅太太嫁给舅老爷,就是王家的人了,她的所有就是夫家的,跟娘家不相干了。怎么可能人嫁去夫家了,手艺还属于娘家的,难不成要把手剁了留在娘家?啧啧,我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 罗源也跟来了,他说道,「李嬷嬷,不需要跟这贪心坏婆子费口舌。把九里村的里正叫上,一起去老吴家把帐结清。若老吴家不愿意,就直接去县衙,请县太爷决断。让青天大老爷看看,他的管辖内,还有这样不顾理法不要脸皮的刁民。」 王小弟自告奋勇领着人去找里正。 吴老太太又去抓扯王成,尖声哭道,「女婿,你有了富贵亲戚,也该拉巴拉巴岳家才是啊。你咋能仗势欺人,想着撇清咱们两家的关系呢……」 两个婆子过去把她推开,骂道,「你若再敢动手动腿抓扯舅老爷,我们就不客气了。」 吴老太太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王成听了吴老太的话,伤心不已,原来他们是打算自己媳妇供养他们一辈子。他没理吴老太,对围观的人拱手道,「王某一家在这里一住九年。王某没有亲人,又不常在家,妻子儿女承蒙邻里照应了。」 说完,王成又向他们躬了躬身。他始终想不通,自己的命为何那么苦,亲爹后娘、养父母对自己不好,连媳妇的亲生父母都这样……还好找到了姐姐,又有了这个外甥女。 何里正跟着王小弟来到王家,路上已经听王小弟讲了经过。他先跟院子里的几个护卫抱拳笑道,「我家离得远,不知道王家来了贵客。失敬,失敬。」皱眉看了几眼吴老太,又道,「让几位大爷见笑了,老吴家除了吴大娘子是个好的,其他人都好吃懒做拎不清。现在就去吴家吧,他们两家的事我也清楚,我做见证。」 何里正指着坐在地上大哭的吴老太,对看热闹的几个妇人说,「把她拖起来去吴家,丢人现眼的东西。」 王成和李嬷嬷、两个护卫跟着何里正一起去了吴家,后面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人。王小弟不放心爹爹,也跑着跟了去。 外面终于沉静下来。 陈阿福看了窗外的一幕。那老吴家就是吸血虫,想让吴氏养一辈子。哪怕这九两银子还清了,还会用别的名目让他们继续给钱。这个吴老太比丁氏还坏,丁氏是虐待继子,而她却是虐待亲闺女。 看看哭得伤心的吴氏,陈阿福劝道,「舅娘快别哭了,刚才黄大夫说了,你不能再费眼,不能哭。」 吴氏哭道,「不怕阿福笑话,我当姑娘的时候,我爹我娘一直不想让我嫁人,让我自梳。说我学了祖母的绣艺,就生是吴家的人,死是吴家的鬼。我十八岁那年遇到我当家的,是我舍下脸皮求他娶我的。我想脱离娘家,可我爹娘不答应,我还是上了吊才把他们吓住,又答应给一百两银子,他们才松口让我嫁人……」 吴氏的祖母之前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有一手好绣艺。不知怎么得罪了当家祖母,被折断手腕卖给吴氏的祖父。 吴氏的祖父是个驼子,人喊吴驼子,三十几岁了还没娶媳妇。意外得了这么一个仙女般的媳妇都乐疯了,除了第一天夜里用了强,其它时候对她都疼爱有加。还时时看守着,不让媳妇寻死。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他媳妇竟然怀了孕。因为有了孩子,吴氏祖母觉得又有了希望,便断了自杀的念头,跟吴驼子过起了日子。 第30章 他们的儿子便是吴氏的父亲,被宠得好吃懒做。吴父长大娶了媳妇,媳妇也懒,两人靠着老父下地种田,靠着母亲做绣活养活他们。 吴氏祖母右手腕伤过,虽然后来好了,但到底不灵活,做的绣活只能卖给一般的小绣坊挣点小钱。吴氏长到五岁,她祖母就手把手的教她。吴氏本就聪慧,不仅把祖母的手艺都学了去,还能发扬光大。 吴氏十二岁的时候,她的祖父祖母就相继去逝,他的父母又生了三个弟弟,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就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吴氏十四岁的时候,绣活竟然卖去了水玲珑,家里也开始富余起来,建房买地。吴氏贤名远播,十里八村的好后生都来吴家求亲。 吴氏父母不愿意女儿嫁人,女儿走了,他们一家靠谁养活?随着女儿的岁数越来越大,他们便起了让吴氏自梳的念头。吴氏知道自己父母有多自私狠心,拒绝自梳的同时,暗地里找着合心意的后生。 在一次她去给祖父母上坟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流浪汉调戏她,被路过的王成救了。王成虽然残疾了,但手里有刀,还是把那个流浪汉吓跑了。 吴氏见王成正直,人好,又是拿军响的军爷,也顾不得他是残废和岁数大,主动表白…… 陈阿福听了嘘唏不已,万恶的封建社会,苦命的女人何其多。 不过,吴氏不仅手巧,也心思通透,没有屈服父母的淫威,最终把自己嫁了出去。她比老实舅舅聪明得多,有了这个内贤助,自己再帮一把,舅舅一家的日子应该能过起来。 自己能帮衬一时,但不能帮衬一世。 本来陈阿福是想让舅舅一家准备准备,后天跟他们一起启程去通县。现在看来,下午就得带着他们回京城。侯府里有一些空着的小院,让他们暂时住两天。 便跟吴氏说了自己的想法。 吴氏长出了一口气,喜道,「好啊,好啊,当家的终于能跟姐姐团聚,我也终于能彻底摆脱他们了……」又担心道,「我爹比我娘还难缠,那个帐能结清吗?」 陈阿福笑道,「舅娘放心,定能结清。」 开玩笑,侯府的人连个无赖都搞不定,拿块豆腐撞死算了。何况,本就是吴家无理。 黄大夫从另一间屋里过来,说药单已经开好了,又说了吴氏平时吃什么补药好,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陈阿福谢过,让人给了诊费,又多赏了二两银子。便让玉镯跟老丈夫一起去回春堂抓药,然后去牙行买一个婆子。舅舅一家残病弱,要有个下人服侍才行。 锅里的肉香飘了出来,馋得王小妹直吞口水。 陈阿福似乎又看到了两年前那个馋得直舔嘴唇的大宝,她起身牵着王小妹去厨房看了看,卤锅里的豆腐干和猪肝、猪头肉已经卤好了,她让婆子捞出来切了一小碗。 她把小碗递给王小妹,笑道,「吃吧。」 王小妹笑得眉眼弯弯,大声说道,「谢谢表姐。」然后捧着小碗进了东屋,对吴氏说道,「娘亲,吃肉肉,这么多。」 吴氏笑道,「娘不吃,小妹吃。」 王小妹给吴氏喂了两口肉后,才自己拿着小碗吃起来。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王成和李嬷嬷几人一脸喜色地回来了。 吴氏紧张地问道,「掰扯开了?」 王成点点头,笑道,「他娘,咱们跟你娘家终于两清了,咱们不欠他们一文钱了,你不用再做绣活了。」 吴氏听了,又喜极而泣。 李嬷嬷小声讲了一下经过,果然吴老汉比吴老太更难缠,即使有何里正押着,还是又哭又闹,说闺女学了自家的祖传手艺,不能只顾夫家不顾娘家…… 还是两个护卫连吓带骂,要把他拖去见县太爷,说他违反了大顺朝的理法,不仅要挨板子,还要坐牢房,这才把老头吓着,把借据拿了出来…… 陈阿福又跟王成说了自己的意思。 王成点头应允,他也看出来了,等陈阿福他们一走,老吴家肯定又会来闹事。他不怕,但他怕吴氏的身子受不住。 几人商量着,既然这是他们家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饭,就把里正以及帮过他家的人都请来喝酒。陈阿福让人带了王成家两天的吃食,够请几桌席的了。 这个小院子也不留,留下也会被不要脸的吴家占去。就请里正帮着卖了,过阵子让护卫来收钱。 商量完毕,王成和王小弟分别去请人,几个婆子又忙碌起来。 此时已经午时末,平时乡民们已经吃过饭了。但因为今天忙着看王家和吴家的大戏,绝大多数的乡民家才开始做饭。见王家父子来请,男人们都乐呵呵地去了王家。 院子里摆了五桌,王成领着王小弟在外面陪客。陈阿福和吴氏等女人在屋里吃过饭后,就开始收拾细软。王家赤贫,除了几件换洗的旧衣裳,竟是没有一样值得带走的。吴氏看了那个绣架半天,还是没带,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它了。 饭后,王成把没吃完的菜都送给客人们,又说自家走后,若他们瞧得上哪样物什,就都拿去吧。 陈阿福等人和王家人走出院子,王成和吴氏回头看看住了九年的茅草房,跟送行的人告别,抹着眼泪上了车。 陈阿福带着王小妹和夏月坐一辆马车,王家另三口人坐一辆车。一队车马在要出村子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哭嚎声。 第31章 陈阿福掀开帘子,看到吴老太和一个老头、三个男人跟着马车哭叫,「闺女,你没良心哪,把老吴家的手艺学去了,却不管娘老子的死活……」 这一家子极品,不仅人奇葩,想法更奇葩。 王小妹把小身子往陈阿福的怀里缩了缩,怯怯说道,「怕!」 陈阿福搂紧她说道,「小妹不怕,咱们去了新家,你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王小妹听了,眼睛亮晶晶的,抿着小嘴直乐。 陈阿福又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小瘦脸。她是现代过来的人,不愿意把生命当草芥。罗源以及护卫悄悄问过她,用不用把那两个老不死的「做」了。陈阿福没同意,让舅舅一家永远脱离他们的压榨就行了。 马车赶在黄昏时分进了城门,到了侯府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们先去竹院吃饭,又吩咐人去收拾院子。还拿了十两银子出来,让府里的针线房给王家人赶制几套衣裳。 把王家人送走,已经夜深了。楚令宣还没回来,自从出了王成这件事,楚家的几个男人更忙碌了。 第二天,楚令宣依然没有回来,只让亲兵来跟陈阿福说了一声,让她继续准备回程的东西,二十六日下晌准时启程。 陈阿福尽管归心似箭,还是只得耐心等待。 这天陈阿福又蒸了几十个蛋糕,除了给楚家主子和王家几人,还有给太后娘娘二十个和瑞王府十个,连几个有体面的下人都一人给了一个,就是没给李氏。 李氏听说后气得不行,跑去老爷子那里凭理,说陈阿福没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她连个下人都不如。还说陈阿福把穷亲戚带进府里吃喝,还让针线房给那几个穷鬼做衣裳,忒没有规矩…… 老爷子早对李氏失去了耐心,说道,「你想让人家把你当长辈敬着,你也得有个长辈样啊。你自己都没把自己当个人,人家凭什么把你当长辈看。至于人家的亲戚来侯府住,该住,因为这个府以后就是宣儿他们的……」 老爷子的话字字诛心,特别是最后一句,扎得李氏难受得要命,当时就哭开了。她气不过,又让手下婆子去大厨房和针线房暗示,无需把王家那几人当客人看。 厨房和针线房的管事说,三夫人专门交待,必须把王家几人招待好,饭菜要跟主子一样,连大奶奶给针线房做衣裳的十两银子三夫人都让退了回去…… 这些事陆续由小红传到陈阿福的耳里。小红的娘是大厨房二管事,大厨房又是府里的八卦传播和制造中心。只要跟陈阿福有关的话,小红都会一字不漏的跟陈阿福禀报。 陈阿福表扬了小红,又如此交待了一番,还给她娘写了两个做点心的方子。 她怕李氏暗中给王成一家使绊子,又把自己院子的洪婆子派去王成院里服侍。 果然不出陈阿福所料,有两个下人经常在王家人面前说些难听的话,有一次还故意失手把王小妹推了个跟头,王成有一次出去办事回府,也被门房刁难。 陈阿福怒极。惹了她她也就忍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还不想跟李氏正面冲突。可是惹了她舅舅一家,那就不行! 楚令宣是世子,自己是世子夫人,他们才是侯府的正主。凡是脑袋清醒的,都知道这个理儿。楚令宣久不在府里,这些人还真反天了。 她没有去找三夫人,直接让人把楚大管家、内院管事蔡嬷嬷和三夫人的大丫头玉竹叫来了竹轩。 也没请他们三人坐,冷笑道,「我家世子爷久不在府里,我又是新嫁进来的乡下人,别人自然不会把我瞧在眼里。我皮糙肉厚,被欺负了也只有忍着。可我舅舅一家只来住几天,还要被下人如此欺辱,让我如何跟我娘交待?」擦了擦眼泪,又对红斐等几个丫头说,「去代我向楚大管家、蔡嬷嬷、玉竹姑娘求求情,请他们高抬贵手,别让下人欺负我舅舅一家罢。」 楚大管家三人听了这话吓得魂飞魄散,都跪了下去,连说,「老奴(奴婢)不敢,是老奴(奴婢)的失误,让舅老爷一家受委屈了。我们这就去查,定给舅老爷一个交待……」 两个时辰后,府里抓了六个下人,其中还包括二夫人身边的两个得力婆子。他们被打了二十大板,直接卖出府去。这六个人都大喊冤枉,说是二夫人交待他们这么做的。 李氏又哭又闹,被赶过来的二老爷打了一个嘴巴。 出了这件事,三夫人亲自来竹轩看望陈阿福,老侯爷和三老爷、二老爷都派人来竹轩传话,让她别多想,侯府就是她的家。 陈阿福还是病倒了。 这两日,又有些谣言在侯府下人中传播开来,说二夫人就是打着不让世子爷和大奶奶回侯的主意,所以才会做那么多事…… 李氏的确打了这个主意,很多人也知道她打了这个主意,但明明白白传开了,二老爷一家人羞得都不敢出院子。李氏不承认,找到三夫人跟前哭诉,说有人陷害她,请三夫人找出传播谣言的人,严加惩治。 三夫人问李氏知不知道谁在造谣,她说不知道。李氏是真不知道,外院她插不进手,内院关键岗位上的人都被三夫人换了。 楚三夫人说道,「那好,我让人去查,查实了就办她。」 半天就查实了,源头竟是李氏院里的一个粗婆子,许多人都指证说是这个婆子说的。三夫人就让人打了她十板子,撵了出去。 第32章 李氏气得无法,躲在院里不敢出去。 日子一晃到了二十五日,装了三天病的陈阿福也起床了。明天就要走,她还有一些事未做,也不好继续装。 她起了个大早,领着人做金丝糕。先做了些给各院子主子送了两块当早餐,当然还是没给李氏送。 早饭后又继续做,派人把送太后娘娘的四十块送到安荣堂,给瑞王府的二十块刚装进食盒,外院的人就来报,说瑞王妃带着二公子来了。 陈阿福赶紧把衣裳换了,净了手,出去迎接。刚出了正房门,就见瑞王妃领着抱着李轩的乳母及几个下人走进院墙子。 陈阿福快走几步迎上前去笑道,「你们来得巧,我正准备让人给轩儿送点心呐。」 看瑞王妃笑得勉强,再仔细一看,她的眼圈是红的,人好象也瘦了一圈。 陈阿福一愣,低声问道,「哟,怎么了?」 瑞王妃又笑笑,几人进了东屋,请瑞王妃坐炕上,丫头上茶。把李轩放在炕上,又拿一块金丝糕放进他手里,让下人都退了下去。 陈阿福才问道,「怎么,遇到难事了?」 瑞王妃点点头,就用帕子捂住嘴低声哭起来。李轩看见娘难过了,也张开嘴哭了起来,嘴里的金丝糕吐得到处都是。 陈阿福赶紧把李轩抱进怀里,帮他擦着脸,又问道,「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瑞王妃擦擦眼泪,拉着陈阿福的胳膊说道,「楚大奶奶,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家轩儿了。」 陈阿福一愣,「这话怎么说?」 瑞王妃哭道,「我回府就把你的那个法子跟王爷说了,王爷也高兴,说皇姐都能把自己的绿叶沉香拿出来给轩儿治病,父皇是祖父,太后是太祖母,肯定都会愿意……」 但他瑞王爷不好直接向他们讨要,就进宫找德妃,请她向皇上或是太后讨要一根绿叶沉香,给轩儿治病。可是,德妃竟然不愿意,还训斥了一顿瑞王爷,说他他不孝。绿叶沉香多金贵,对皇上和太后的身体大有益处。就是晚辈们有了,都要拿出来孝顺长辈,怎么好意思伸手向长辈们讨要。她不仅自己不去要,还不许瑞王爷去要…… 瑞王妃越哭越伤心,「皇上和太后有的不一只根,若只一根,我也不会生那种想法。我知道,李朝在母妃跟前长大,她喜欢李朝多些,也定然希望以后李朝能承爵。可我的轩儿怎么办?他有多无辜!他明明是被李朝的生母害傻了,却还要让那恶妇的儿子承爵。那恶妇之所以舍了命去做坏事,肯定就想到了这一步。楚大奶奶,求你,我求你了,把我的轩儿带去乡下吧,你过去怎么带楚家大姐儿的,就怎么带他……」 陈阿福看看怀里的李朝,小家伙还记得她,也很黏她。眼睛看着瑞王妃哭,双手却紧紧抓着陈阿福的衣襟,连金丝糕都丢了。这孩子不算很傻,比当时的楚小姑娘好多了,只要矫正得当,让他慢慢走出恐怖,病就能痊愈。她也喜欢李轩,也同情他,想帮助他。 可是他的身份太敏感了,她怕把更多的目光吸引到棠园。何况,这么大的事,她也做不了主。 陈阿福为难地说道,「王妃,我也喜欢轩儿,可是……把他带去棠园,责任真的很大。他是皇家血脉,我怕万一没把治他好,或是有其它什么闪失,我们一家都担不起的。」 瑞王妃擦干眼泪,眼里满是破釜沉舟的坚毅,说道,「楚大奶奶,我已经想好了,我家王爷也愿意。与让其轩儿这般痴痴傻过一生,不如让他跟你去乡下,给他一分希望。治不好,我们不怪你,若真有什么闪失,那是他的命。总是为他搏了一回,也没有遗憾了。何况,我怕我和王爷死以后,轩儿哪怕是痴傻的,也不会长命,毕竟他的母亲跟李朝有杀母之仇。」 瑞王妃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陈阿福真的找不到其它借口了,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得问问长辈才行。另外,这事皇上能同意吗?」 瑞王妃说道,「我家王爷昨天就去向皇上禀明,皇上说只要你们愿意,就把轩儿交给你。」 她这几天天天跟瑞王爷哭,瑞王爷也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嫡子,希望能把孩子的病治好。两口子已经商量了,瑞王妃去求陈阿福,他去求楚家的爷孙几人。 瑞王爷虽然荒唐,但极其聪明。他「自甘堕落」,不光是他本身好女色,也是摆明态度,自己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他去过福园,也看到了楚含嫣,自己的药也是在福园里找到的,他直觉陈阿福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所以,他比瑞王妃还坚定地认为,陈阿福肯定能把李轩的病治好。 陈阿福留瑞王妃母子在竹轩吃了晌饭,又带着李轩玩了一阵。李轩十分喜欢,时常被逗得咯咯直笑。下晌才把这一对母子送走。 刚吃过晚饭,楚令宣回来了。看他风尘仆仆,脸色灰败,就是没休息好。陈阿福赶紧让人给准备吃食和洗澡水。 等他吃了饭,又把他的头发擦干,就让他睡下了。楚令宣还想拉着陈阿福一起睡,陈阿福红着脸拒了,说许多东西还没收拾完。 楚令宣一挨着枕头,便传出酣声,陈阿福把罗帐放下,轻手轻脚去西屋收拾箱笼。侯府不是她常住的地方,嫁妆里,除了不好带的大件,绝大多数东西都会打包去棠园。 她正指挥着李嬷嬷和丫头们收拾着,安荣堂的丫头来请陈阿福,说老侯爷和三老爷有事,找她去一趟。 第33章 陈阿福到了安荣堂,厅屋里,楚三夫人的眼睛哭得通红,楚三老爷还在劝着她。 老爷子坐在正座,指了指三夫人的旁边,说道,「大孙媳妇坐下吧。」 原来是瑞王爷找了老爷子和三老爷,希望陈阿福能把李轩带去乡下。皇上也对三老爷暗示,若陈阿福真的有法子治好李轩,就把李轩带去吧。 若光是瑞王爷,这父子两个都不会同意,毕竟责任重大,怕万一李轩有个闪失楚家不好交差。但皇上发话了,他们就不得不办。 刚才,他们还把九皇子腿快好了,还有个十一皇子,就是三夫人曾经在福园见过的男孩的事告诉了她。 他们觉得是时候该把这事告诉她了。得让她把荣昭看住,让楚侯爷有更多的时间去干别的事。还得注意皇后、二皇子妃等几个皇家妇人的动向,最好挑事让皇后和孙贵妃斗得再狠些。但事关重大,这事绝对不能跟任何一个人吐露,包括太后。 楚三夫人既为九皇子和十一皇子欢喜,又为楚家这么多年忍辱负重而难过,哭了好一会儿。 陈阿福听了老爷子的话,迟疑道,「把李轩带去棠园,会不会让二皇子一党特别注意那里?」 三老爷道,「不会。李轩一个孩子,二皇子的精力还放不到他身上。二皇子更想不到九皇子得了神药,快把腿治好了,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三皇子一党上。听皇上的意思,准备让瑞王爷去兵部历练。这样一来,二皇子一党和三皇子一党忌惮瑞王爷的同时,又会想办法拉拢他。再让昌华进宫寻些事端,把水搅混……」 陈阿福暗乐,京城以后更热闹了,还好自己马上就走了。 她回到竹轩的时候,已经夜深。看看漫天的璀璨星河,想着金燕子子时就能出来了。想到那一刻,她十分激动。只可惜楚令宣在家,她不能进空间把它迎出来。 洗漱完上床,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还是把楚令宣惊醒了。 他把陈阿福压在床上,轻笑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次楚令宣用的时间特别久,还嗔怪阿福不专心。 陈阿福暗道,能专心才怪,这马上就要到子时了,那小东西就要出来了。被听壁角就够让人塞心了,被看到大戏岂不是更没脸面。 她正想着,就觉得左手心有些痒,是金燕子在给她暗示,它要出来了。她心里直吐槽,就不能再等等? 她把左手从楚令宣的手中挣开,伸出罗帐,感觉金燕子一下跃了出来,从半开的窗中飞出。 楚令宣听到了轻微的动静,忙抬头问道,「谁?」 陈阿福嗔道,「哪里有人,你自己不专心,还说我……」 第二天,两口子早早起床,楚令宣直接去了外院,连早饭都在那里吃。陈阿福则又领着下人收拾箱笼。 四爷楚令卫和五爷楚令智来给陈阿福送程仪,他们送的都是给楚小姑娘、大宝、阿禄的吃食和书本。 陈阿福表示感谢,又留他们吃了点心。 之后,楚二奶奶宋氏遣人偷偷送来一包威岛海参,说她身体不好,就不来专程送她了。 陈阿福也承了她的情,自己跟李氏关系搞得这样糟,做为庶子媳妇,宋氏肯定不敢明目张胆跟婆婆的仇人示好。 二房的另两个庶女就没敢来,楚珍倒是来了,应该是钱嬷嬷押着她来的,看她的脸色还不太服气。 她给楚小姑娘送了两块自己绣的小手帕。陈阿福照样表示感谢,请她喝了茶。 接着楚华领着恒哥儿和楚三夫人先后来了,她们各送了一百两银子的程仪。 大概巳时末,瑞王爷和瑞王妃都来了,他们带着李轩,还有乳娘卫嬷嬷,四个丫头,四个护卫,以及几大车东西。 瑞王妃的眼睛哭得通红,抱着李轩亲了又亲,又让乳娘抱着李轩给陈阿福躹了躬。李轩不知道就要跟爹娘长时间分开了,还看着陈阿福傻笑。 晌午,众人都去安荣堂的花厅吃饭,也把瑞王爷两口子请去了。陈阿福让人去请舅舅一家,王成说不去,他们留在院子里自己吃就好。 李氏托病没有来,二房其他的人都来了,包括应该上衙的三老爷和楚二爷、楚三爷。 正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下人来跟楚三夫人耳语几句。楚三夫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楚华笑道,「三婶,有好笑的事情也该拿出来说说呀,让我们一起乐呵乐呵。」 话音刚落,屏风另一边传来几声男人的惊叹声。 楚三夫人瞥了一眼屏风,低下声音说道,「今天上午出了一件稀罕事儿,荣昭母女去宫里看望淑妃娘娘,她们正走在路上,突然从四面八方飞来好些鸟儿,黑压压的一片,据说足有近千只。荣昭母女和一些宫人惊奇不已,都抬头看热闹之际,那些鸟儿突然开始拉粪,一阵噼里啪啦,然后就迅速散开。那些人被拉了一头一脸……哈哈哈……听说有不少人张着嘴看热闹,还吃了鸟粪……哈哈哈……」 话没说完,楚三夫人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瑞王妃、楚华等人先是吃惊,再一想到那个情景,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她们只能用帕子捂着嘴笑,而不敢像三夫人那样笑。 荣昭的人员关系真是差,这屋里的人跟她都是亲戚,但没有一个人同情她。虽然楚珍当着荣昭母女的面巴结她们,但心里还是暗恨她们瞧不起自己。听说了这件事,也是捂着嘴笑不停。 第34章 男人那一桌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毕竟荣昭是公主,又是他们楚府的媳妇,所以他们不好意思笑出声,憋笑憋得内伤,只得不停地咳嗽。 一边笑声不断,一边咳嗽声不断,颇具喜感,倒把离仇别恨冲淡了。 陈阿福知道,肯定是金燕子去给自己找场子了。小家伙真好,回去给它一个吻。 饭后,众人把老侯爷和楚令宣一家送至外院,王成一家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众人洒泪而别。 傍晚,大队人马便来到了通县驿站。 先来的下人已经在驿站包了一个二进小院。护卫和一些男下人住在前院的倒座,主子及几个贴身护卫和丫头婆子住内院。 陈阿福和楚令宣住东厢的北屋,卫嬷嬷带着李轩住南屋。老爷子和楚二爷住上房,王成一家住西厢。 进屋把东西放好,去上房吃饭。王成一家一看楚家爷孙就紧张,一起吃饭根本吃不饱,陈阿福便让人把他们的饭菜送去西厢,还给王成送去一壶酒。 陈阿福不知道的是,王成夫妇在侯府的几天都没怎么吃饱。一家人陡然进入富贵之家就害怕,又有人阴一句阳一句说着不好听的话。虽然后来把那几个人打了一顿板子卖了,但王成夫妇更觉得自己给陈阿福惹了麻烦,极其过意不去。 每天饭菜送来不少,他们怕下人笑话他们吃得多,会给陈阿福丢脸,除了小兄妹吃得肚圆,他们都只吃了几分饱。陈阿福还拿了不少补药给吴氏补身子,两口子也没敢用小厨房炖。 现在屋里只剩一个陈阿福给他们买的谭婆子,没有楚家的下人,虽然桌上的饭菜没有侯府丰盛,但几个人吃得喷香,王成也喝了个痛快。 想着后天终于能见着姐姐了,王成喝着喝着又流起了眼泪。 吴氏笑着劝解了一番,又商量道,「……咱们一家不能一直住在姐姐家,也不能一直靠阿福供养。虽然当家的每月能拿一两银子,但我如今不能做绣活,小弟也这么大了,总得让他去读两年书,以后才好谋前程。之前阿福给了两个孩子各二十两银子,走的时候楚三夫人和大姑奶奶各送了五十两银子的程仪,再加上卖房的钱,共有一百四十八两银子。给姐姐家买茶叶和点心糖果花了五两银子,还剩一百四十三两银子。能不能这么办,先买二十亩田地赁出去,收的租子再加上当家的军响,咱的日子就很宽裕了。剩下的钱建房,咱们啥啥都有了。」 王成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又把陈阿福送给吴氏的补品拿出来,里面的一根人参最值钱。他们把人参和买的茶叶、点心糖一起包好,这是送姐姐一家的礼物。 吴氏后悔的不行,觉得若早知道能这么快见到姐姐,该给姐姐和阿福做身衣裳的。 王成不好说楚大人已经允诺若那件事调查清楚了,朝庭就会补偿自己,当官是肯定的了。他笑道,「你也无需后悔。等以后我表现好升了官,就有钱了,到时候咱再好好孝敬姐姐,感谢阿福。」 吴氏嗔笑道,「就当家的,还当官?笑死人了。」 连王小弟和王小妹都大乐起来。 王成得意道,「你们别笑,看着吧。」 西厢房里笑声不断,东厢房可没这么好。到了晚上,久没见爹娘的李轩开始不停啼哭,陈阿福和卫嬷嬷轮着抱都不行。 楚令宣望着大声哭嚎的李轩,心里十分无奈。家里还有个小爷在跟自己争阿福,这又来了一个。 陈阿福只得拿出一小截绿叶沉香放在他的床头,幽香的味道弥漫开来,在陈阿福的「催眠曲」中,小家伙才慢慢睡着。 这根沉香是陈阿福自己的,瑞王妃给她的那大半截,她又悄悄还给楚三夫人了。 哄好小李轩,陈阿福就坐在窗边等,等了许久,也没见金燕子还来寻自己。这小东西,一出来就到处野,总该回来报个平安啊。本来想掐掐左手心,把它招回来。但又怕无事打断它的玩兴,小东西发脾气。 夜里下起了春雨,嘀哒嘀哒打在房顶上,让陈阿福更加睡不着。 早晨起床,雨已经停了。打开房门,一阵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院子里的石青板路还是湿的,有许多小小的水洼,房檐上还会偶尔滴下几串雨滴,楚令宣爷祖孙都在檐下练打拳。 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新叶已经挂满枝头。树上传来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听得出来有许多只,不仅有麻雀,还有燕子。 突然,陈阿福听到其中夹杂了几声熟悉的叫声,唧唧唧唧——「妈咪妈咪」。 陈阿福一喜,提裙跑去树下,抬头喊道,「是金宝吗?金宝回来了吗?」 一只黑色的小鸟一下子从树上飞下,挂在她的衣襟上,勾着嘴角笑道,「妈咪,是我,人家给人报了仇了。」 陈阿福把它扯下来捧在手里,对着小尖嘴就亲了两下,压低声音笑道,「嗯,嗯,妈咪知道了,谢谢你。」 金燕子高兴得伸出小舌头直舔小尖嘴,高兴地唧唧叫道,「哎呀,哎呀,妈咪亲了人家好几下呐。」 陈阿福又抬高声音笑道,「哎哟,是金宝,真的是金宝啊,真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了。」 本来楚令宣还在笑她想金燕子想疯了,看见燕子就喊金宝。 听了陈阿福的话,老爷子和楚令宣,还有跟金燕子熟悉的夏月、楚怀等人,都急步走过去。 第35章 看到这只燕子的毛略带金黄,又稍小,果真是金燕子。 「哈哈哈哈,真的是金宝。」老爷子朗声大笑。 夏月不可思议道,「金宝咋知道大奶奶在这里?」 楚怀道,「难不成金宝找不到家,恰巧飞来了这里?」 不管他们怎么说,陈阿福喜滋滋地把金燕子带回了东厢。 李轩被外面的人吵醒了,又咧开小嘴哭起来。陈阿福把金燕子带去他屋,李轩看到金燕子,也不哭了,挂着眼泪说了一句经典语言,「鸟鸟笑了。」 众人吃过饭,便坐车去码头。上船后,跟来送他们的楚二爷挥手告别。 有了金燕子的耍宝,船上的日子不难打发。不仅李轩没有再哭闹着要娘亲,连腼腆的王小弟和王小妹都跑出来看热闹。 黄昏时刻,大船到了定州府外的运河码头。众人下船,参将府的杨总管已经领着人来这里接他们了。 坐车回到参将府,天已经黑了。 陈阿福这次进参将府,可不是当初的针线师傅,而是做为当家主母回来的。 正门外,站着许多下人迎接他们。 陈阿福等人直接去了正院,王成一家也被安排去一个小院。楚令宣则留在外院处理一些事务,还要去给付总兵家送礼。 正院是一个两进宅院,还带一个西跨院。进垂花门就是抄手游廊,连接东西厢房。上房是五间带两间耳房,厢房是三间带两间耳房。 院子里繁花似锦,中间碎石铺就的十字甬道,把院子里的绿色大草坪切割成四块,靠垂花门的两块草坪中种着两颗石榴树,草坪四周摆了许多盆栽,正房和厢房前面还栽了多棵黄角兰、三角梅等花树。 这个院子原来是三进宅院,栽了许多树木,因为陈阿福说自己喜欢敞亮,喜欢绿草萋萋,繁花似锦,楚令宣便让人把倒座和二门拆了,建成现在的样子。 后院也是五间后罩房带两间耳房,以及东西厢房。院子里栽满了佳木翠竹,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碧池。 陈阿福非常满意这个院子。虽然不会常住这里,但这里也是自己真正的家。 站在这里,她才真正尝到了当家作主的滋味。在侯府里,总觉得憋屈。 饭后,把李轩安排去西跨院歇息,小家伙在金燕子的呢喃声中进入梦乡。 陈阿福接见了参将府内院的主要管事,又把东西整理好,她的嫁妆一半会放在这里。 这次她带回来了李嬷嬷、青枫、红斐、夏月、小墨、小黄、花妈妈,玉镯领着小红、小紫等几个丫头守在侯府。 她已经想好,青枫带着小黄留在这里看守正院,同时注意府里的情况,她只带夏月、红斐、小墨和花妈妈去棠园。青枫的岁数也不小了,会在参将府给她找一个后生成亲,让她当正院的管事妈妈。 安排完,就把下人打发下去,她也回了卧房,因为她已经看到爬在高几上的金燕子非常不耐烦了。 金燕子跟着她进了卧房,就唧唧报怨起来,「小轩轩比小嫣嫣还磨人,比臭大宝还讨嫌,睁着眼睛的时候,一刻也离不开人家,一离开人家就嚎,真烦人。」 说完,小尖嘴翘得更尖了。 陈阿福把它捧在手心里,哄道,「小轩轩是被坏人吓成这样的,咱们多给他一些爱和关怀,让他从恐惧里走出来,他就不会这么缠着你了。」又亲了他的小尖嘴一口,说道,「好宝宝,你最有同情心了,给点燕沉香叶子出来,让小轩轩早日康复。」 金燕子不耐烦地说,「好吧,好吧,怕了你们了。」又舔了舔小尖嘴,说道,「妈咪的吻也没有那么香嘛,咋楚爹爹说香得紧呢?」 陈阿福红了脸,弹了它个脑崩儿,骂道,「讨厌,又胡说八道。」 金燕子唧唧笑着回了空间。 楚令宣后半夜才回来,还是把陈阿福吵醒,两人办了事。陈阿福即使迷迷糊糊不清醒,也能感觉出来楚令宣非常高兴和放松。 第二天一早,陈阿福就遣人去陈实家,让陈实两口子来参将府一趟。又让人给陈府递了贴子,他们中午会去吃饭,饭后就直接回棠园。 原计划会在参将府住几天,要请楚令宣的同僚和朋友来家做客,再去陈府玩一天。但因为找到了王成,他们要赶回去让他们姐弟团聚。 一个多时辰后,陈实和张氏、陈阿满就赶来了。陈阿福把陈阿玉、杨明远,以及自己给他们的礼物拿出来,又说了一下陈阿玉和杨明远在京城的情况。 陈实两口子听了都极高兴,特别是陈阿满,小脸红红。 听说他们下晌就走,张氏遗憾道,「该多在府城住两天的,也去我们家玩一天。」 陈阿福便把找到舅舅的事说了。 陈实喜道,「那是好事,的确该让二嫂姐弟早日团圆。」 送走陈实一家,陈阿福和楚令宣便去了陈府。这次没有带小李轩和王成一家,让他们在参将府吃过饭后,直接去城外,他们会在那里汇合。 陈世英和江氏昨天就得到了消息,陈阿福两口已经回了定州府。江氏拿到贴子愣了愣,她没想到陈阿福今天就会回娘家,吃了饭就回乡下。 是青枫来送的贴子,她说了大奶奶找到舅老爷的事。 江氏笑道,「这倒是要急着回乡团聚。」 第36章 她赶紧遣人去衙门跟老爷说一声,又让人布置花厅,整治酒菜,再让人去前院给陈雨岚的先生告个假,让陈雨岚去门外接人。 等陈阿福和楚令宣来到陈府时,看到陈雨岚正等在门口。 陈阿福笑道,「现在是跟先生上课的时间,怎么来这里接我们?」 陈雨岚笑道,「娘说姐夫和姐姐这是第一次回真正的娘家,小舅子应该在门口迎接姐夫和姐姐的。」 江氏一直是这么会做人的。 陈阿福笑道,「母亲和弟弟有心了。」 来到正院,陈世英已经回来了,陈雨晴姐妹几人也在,连陈雨晖都来了,还好陈老太没在。 众人见了礼,落座。 陈阿福余光看到陈雨晖的脸色极其不好,看自己的眼里充满了恨,可看楚令宣的眼里又带着些许柔情。 陈阿福非常无语,陈雨晖到现在还认为是陈阿福抢了她的夫婿。 陈世英和江氏看到陈雨晖这样气得不行。之前觉得她似乎「正常」了,又觉得应该让她看清现实,陈阿福已经嫁给楚令宣了。但一看到她这样,又觉得实在丢陈家的脸面。 听说陈阿福两口吃了晌饭就走,陈雨晖吃了一惊,失态地问道,「怎么那么着急?大姐和楚大人第一次回娘家,该在家里吃晚饭啊。」 虽然她没有管楚令宣叫姐夫,但叫了陈阿福「大姐」,还挽留他们吃晚饭,这个善意的举动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陈阿福也没想到。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就觉得这属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所以只笑笑,也没理她。 江氏的眼里几不可见地冒了两分凶光,又赶紧压下。 陈世英却是很高兴,觉得二女儿或许看清现实放下心中的执念了。笑道,「福儿这次有事急着回乡,下次回娘家了,就要跟几个妹妹多多相处。」 陈雨晖脸色发白,帕子在手指上挽了好几圈。 江氏看了看陈雨晖,问道,「晖丫头,你生病了吗?若不舒服,就回去歇息吧,再请大夫来给你诊诊脉。」 陈雨晖赶紧说道,「禀母亲,女儿很好。」说完,强压下心头的不爽,表情也放松下来。 众人说笑一阵,便去花厅吃饭。 出了正房门,江氏停下脚步,笑着招呼陈雨晖道,「晖丫头,我跟你说……」 厅里摆了两桌,陈世英、楚令宣、陈雨岚一桌,江氏领着几位姑娘一桌。都是一家人,也没隔屏风。 众人落座,陈世英看到只有江氏走进来,问道,「晖儿呢?赶紧让她来,女婿和福儿吃完饭还急着赶路。」 江氏笑道,「刚才下人来报,说婆婆有事寻晖丫头,我就让她去了,咱们先吃吧。」 陈世英听了点头,先拿起筷子说道,「吃吧。」 众人才拿起筷子吃饭。陈世英和楚令宣还喝了点酒,因为楚令宣要骑马,也没多喝。 饭后,陈阿福和楚令宣告辞,直接向城门赶去。 陈阿福二人走后,江氏又把另几个子女打发走,才跟陈世英说道,「老爷,晖丫头人大心大,出嫁前得把她看好,万莫闹出事来。否则,可是害了下面的几个孩子。」说完,竟是红了眼圈。 陈世英一愣,问道,「这是怎么说?」 江氏道,「老爷不觉得晖丫头刚才的言语很不妥当吗?」 陈世英想了想,脸沉下来,说道,「夫人是怕晖儿做出丧德之事?」 江氏看出陈世英极不高兴,想着陈雨晖也是他的亲生闺女,不好把她说得太不堪,让他没有颜面。忙道,「老爷一心扑在公务上,不知道内宅的弯弯绕。我常听说大宅门里的一些庶女,为了攀上高亲,做出不堪的事来。我也不确定晖丫头会不会真那么做,但防着些,对她,对另几个小的,总是好的。」 陈世道点头道,「是极。不管她是否真有这个想法,夫人都要把她看好了……」 陈阿福和楚令宣来到城外,李轩及王成一家都等在那里了。 陈阿福让卫嬷嬷抱着李轩来到自己马车里,小家伙已经在卫嬷嬷的怀里睡着了。一直挂在李轩衣襟上的金燕子看到陈阿福来了,唧唧叫道,「我去林子里看看广阔天地,回来再去看臭大宝和小嫣嫣。」 黑光一闪,冲上云霄。 时近黄昏,一队车马终于来到上水村的小路上。车里的人都把车帘掀开,看着极目处的一大两小三个院子。 王成听车外的罗源说,那处最北边的小院是禄园,姐姐一家就住那里。他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声大的前一辆车里的陈阿福都能听见,她的眼泪也包在了眼眶里。 这时,天空飞来一大一小两只鹦鹉,它们在几辆马车的上空盘旋一圈,一个俯冲,钻进陈阿福的马车里。它们爬在陈阿福的腿上就开始啼哭,一个声音是大宝,一个声音是楚小姑娘,关键声音还都是嘶哑的。 「呜呜呜,姨姨,爹爹……」 「啊……啊……啊,娘亲,娘亲……」 听到这两个哭声,陈阿福的眼泪落了下来。那两个孩子,在自己走后,不知道哭成什么样。 她一手抱一个,劝慰着它们,「好了,好了,两个小宝贝,我不是回来了吗?」看到李轩和卫嬷嬷在呆呆地看着她,用帕子擦了眼泪说道,「这是我家的两只鹦鹉,小的叫七七,大的叫灰灰。」 第37章 又对七七和灰灰介绍李轩道,「看看,咱家又多了一个新成员,他叫小轩轩。」 七七和灰灰都停止了哭嚎,抬头叫道,「啥?没听清。」 陈阿福又说得慢了些,「小——轩——轩。」 它们两个立马叫道,「小轩轩,小轩轩,小轩轩……」 惊得卫嬷嬷的嘴张得多大,李轩也愣愣地看着它们。 这时,马车已经到了棠园不远处的那个小树林,看到王氏和陈名相携着跑在最前边,阿禄牵着大宝和楚含嫣紧随其后,迎着马车跑来。 王氏前几天就得了陈阿福派人送的信,说王成舅舅找到了,大概二十八日回乡下。她就激动得天天哭,恨不能马上见到弟弟。 今天,她从上午开始,就在这条小路上等。晌饭只怱怱回禄园吃了一口,又来继续等,一直等到日近黄昏,终于看到大队车马向这边驶来。大宝和阿禄、楚小姑娘几个孩子,则是在大宝他们放学后,才来跟着王氏一起等的。 马车停了下来,王成一家和陈阿福等人都下了车。 王成知道那个跑在最前面的一定是姐姐,也哭着跑步迎上前去。 王成跑到王氏面前停下,两个人都呆呆地看了对方几眼。那相似的眉眼,一看就是期盼已久的姐姐(弟弟)。 王氏伸出手抚摸着王成的脸颊哭道,「你是姐的小弟,你是成子?」 王成哭道,「姐,我是小弟,我是成子,我一直记得姐姐叫我小弟,我一直记得姐姐闺名叫娟娘,一时一刻也不曾忘记。」 王氏听了,抱着王成嚎啕大哭起来,王成抱着王氏失声痛哭。旁边的人也都抹起了眼泪。 王氏哭了一阵,又捧着王成的脸哭道,「姐姐天天想你盼你,今天终于盼回来了,姐姐也有脸去见娘了。」 王成只会哭着不停地喊「姐」。 当王氏看到王成那只只剩下一根拇指的小半个手掌,哭得更厉害了,「可怜的小弟,你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 王成哭道,「姐姐莫难过,这是十几年前受的伤,已经不痛了……」 陈阿福被两个「小负担」抱着哭,想去劝劝王氏根本脱不了身。楚令宣很受伤地站在一边,叫了半天「闺女」,人家都不理他,只知道抱着陈阿福大哭。 特别是大宝,哭得跟王氏和王成一样伤心。不停地说,「娘亲,你咋才回来,儿子天天想你,以为你不要我了,以为你嫁了人,就永远不要我了……」 陈阿福只得解释道,「娘不会不要你的,娘也想儿子……」 跟来的罗大娘劝着王氏,「亲家太太,上天有眼,保佑舅老爷平安回来了。虽然受了伤,但你们姐弟总算团聚了,这是好事……」 陈名也说道,「娟娘,让成子回家吧,有话家里坐着说。还有弟妹,侄子,侄女,他们舟马劳顿,也辛苦了。」 王氏听了,松开王成问道,「弟妹呢,侄子侄女呢?」后面的吴氏听了,牵着王小弟和王小妹走上前,给王氏福了福,流泪道,「姐姐,成子天天想你,今天终于见着了……」 王小弟和王小妹跪下给王氏磕了头,喊着,「姑姑。」 王氏又把兄妹两个拉起来哭。 王成猜到跟姐姐相携而来的肯定是姐夫陈名,给他躬了躬身,喊道,「姐夫。」 陈名笑道,「你姐姐这几日天天哭,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 阿禄又来给王成磕了头。 一家人都相见完毕,王成和王氏相携着往禄园走去,阿禄这次牵的是王小弟和王小妹。 楚令宣终于吸引到了闺女的注意,如愿以偿把她抱进怀里。只不过,闺女只看着她抿嘴乐,完全没有刚才跟阿福相见时的激动。 陈大宝则是被陈阿福抱着,他的双手紧紧地搂着陈阿福的脖子,小脸贴着她的下颚,不停地叫着,「娘亲,娘亲,娘亲……」 李轩则是被刚才壮观的场面吓蒙了,也忘了要陈阿福,而是紧紧抱着卫嬷嬷的脖子不放。 一直留在棠园的罗管理过来边走边跟楚令宣低声禀报着,陈家送大奶奶的聘礼也是在十日那天上午由禄园送来棠园的,家具已经摆去了正房,嫁妆也收进了库房。那天,虽然大爷和大奶奶不在这里,但棠园还是请了十几桌客人,客人的礼单等着大爷和大奶奶过目…… 因为大宝不愿意离开王氏等人,所以一直住在禄园。但他的院子已经准备好,今天就可以住进去。轩少爷的屋子也整理好了…… 众人走到棠园门口,王氏一家领着王成一家没有停留,继续向禄园走去。陈名跟楚令宣和陈阿福说道,「女婿和阿福晚上来禄园吃饭。」他没好意思请楚老侯爷,今天也算女儿女婿出嫁后的回门宴。 陈阿福点头应允。 他们必须先回棠园自己的家,稍后才能回娘家。 陈阿福凝视着百米外的福园,再次回来,那里只是自己的别院和儿童乐园了。以后,只有带孩子玩才会去那里。 她想起了家里的另两个成员,问怀里的大宝道,「追风和飒飒呢?飒飒生了几个宝宝?」 大宝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说道,「飒飒当娘亲了,生了两只小狗,很可爱。两个宝宝好小,追风和飒飒一步也舍不得离开它们。我和妹妹给两个宝宝取了名字,我给狗哥哥取名叫长长,妹妹给狗妹妹取名叫短短。」 第38章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陈阿福问道。 大宝笑道,「因为长长的鼻子要长些,短短的鼻子要短些。」 陈阿福失笑,又亲了他的小脸几下。 棠园的下人们都站在大门口迎接主子的到来。楚老爷子走在最前面,楚令宣抱着楚小姑娘和陈阿福抱着陈大宝紧随其后走进大门,后面跟着抱李轩的卫嬷嬷。 他们先去了外院的正厅,罗管事带着所有下人给陈阿福磕了头,改称「大奶奶」。陈阿福也发表了恩威并施的演说,又让人给他们一家赏了一个装银锞子的荷包。 最后又对罗管事笑道,「这个月下人们都拿两个月的工钱。」 罗管事躬身道,「是。」 陈阿福几人回了内院。 燕香阁不大,远没有竹轩和参将府的正院敞得开。正房是三间带两间耳房,东西厢房都是三间房,小院里栽着两棵西府海棠,树上已经结出星星点点的花骨朵。后院只有三间后罩房,院里种有几竿翠竹和两棵芭蕉树。 上房的东屋是卧房,把耳房打通作了净室。李轩暂时住在东厢,等他的情况好些后,再调到别的院子。 楚令宣和陈阿福先坐在厅屋里的罗汉床上,陈阿福要接受楚含嫣的跪拜。 楚令嫣听说给姨姨磕了头就能喊「娘亲」了,欢喜得不行。看见丫头把蒲团摆好,也不需要别人叫,马上跪下磕了一个头,娇糯糯地喊道,「娘亲。」 喊完,眼里竟然涌出了眼泪,这是她想了好久好久的愿望,今天终于实现了。 看她这样,陈阿福也红了眼圈,说道,「好闺女,起来,到娘亲这里来。」 从此以后,她们就是母女了。 陈阿福身后的夏月端着装了一套衣裳和一套首饰的托盘递上去,巧儿上前接了过来。 楚令嫣起身扑到陈阿福的怀里撒着娇,不停地喊着,「娘亲,娘亲……」 陈大宝见了,也扑进娘亲的怀里。 陈阿福一手搂一个,一边应付着两个小麻烦诉说各自的思念,一边指挥着下人把东西整理好。楚令宣先去卧房里拿了衣裳,去净房沐浴。 这时,卫嬷嬷抱着哭嚎着的李轩来了。刚才李轩一直在发蒙,现在清醒过来,没看到陈阿福,又哭闹起来。 陈阿福松开大宝和嫣儿,伸手把李轩抱进怀里哄道,「哦,哦,轩轩不哭,这是姨姨的家,以后轩轩就跟姨姨住在这里了。」又指着大宝和嫣儿说,「这是大宝哥哥,这是嫣儿姐姐,以后你们天天在一起玩,轩轩就不会寂寞了。」 又对大宝和嫣儿说,「他叫李轩,轩轩,暂时会住在咱们家一段时间。他是弟弟,你们俩是哥哥姐姐,要爱护他,照顾他。」 楚含嫣听说这个弟弟只能管娘亲叫「姨姨」而不能叫「娘亲」,既得意又同意他,觉得他跟自己原来一样可怜。说道,「好,姐儿会带着轩轩弟弟玩。」 陈大宝先看到娘亲抱着他还有些吃醋,但一看到李轩的眼睛,就觉得非常熟悉。仔细一想,是像原来的娘亲和妹妹,更是心生怜爱。不仅不吃醋了,还大方地说道,「弟弟,我是哥哥,以后哥哥带你去福园滑滑梯,极好玩。那里的恭桶也好玩,你去撒泡尿,很不一样的滋味呐。还有哦,我家还有七七、灰灰、追风、飒飒、长长、短短,对了,还有金宝……」 陈大宝一提起金宝,才想起他盼了好久的金燕子至今还没有出现。他拉着陈阿福的衣襟着急道,「娘亲,金宝咋还没回家呢?我看见好多大雁和燕子向北飞去,它怎么还没来找我们呢?会不会忘了回家的路?」 楚含嫣也一直在盼金燕子,听了大宝的话,瘪着嘴要哭不哭。 陈阿福笑道,「真是巧了,我们在路上碰到了金宝,它还跟我们一起呆了两天呢。只是它太想念林子了,先飞去林子里玩了,说不定晚上就能回来。」 大宝先还高兴地跳了一下,后又嘟起了小嘴,说道,「金宝该想我和妹妹多些才是啊,我们想它想得觉睡不好,饭吃不下,它却先跑去了林子里。」 楚小姑娘想不到那么多,一听金宝能找到回家的路,就笑得眉眼弯弯。 小孩子对小孩子永远是最友好的,李轩跟这两个哥哥姐姐熟悉后,也向他们抿嘴笑了起来。 为了李轩的安全,自然不能说他是皇上的孙子,只说他是楚令宣朋友的儿子。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来棠园由陈阿福抚养一段时间。所以,让李轩暂时叫楚令宣叔叔,陈阿福姨姨,而不能按昭荣公主的辈分,称呼他们哥哥嫂子,这是在京城就商量好的。当然,更不敢让他管大宝叫叔叔了。 陈阿福把李轩放在罗汉床上,让两个孩子跟他一起玩。她则去把给两个孩子和动物之家的礼物都拿了出来,还给廖先生和罗管事一些体面的下人也买了礼物。这次可没敢漏了七七和灰灰,给它们一家买了一个特制的银脚环,还亲手给它们戴上。 两个小家伙十分高兴,七七学着陈业的声音说道,「嗯,大哥承你们的情了。」 灰灰又学着胡氏的声音说,「哟,一般般吧。」它没有七七聪明,有些话的意思不太清楚,还以为这是在表扬陈阿福。 陈阿福哭笑不得,陈名家一给大房送东西,陈业和胡氏最爱说这两句话,连它们都学会了。 第39章 禄园里,王氏拉着王成坐在炕上,哭着各自讲着一些经历。陈名觉得差不多了,笑道,「娟娘,该让成子他们去看看住处了。走了这么远的路,得让他们洗漱一番。」 王氏听了,起身拉着王成去了东厢。说道,「你们一家以后就住在这里……」她才注意到吴氏走路不太利索,迈门坎还要谭婆子扶一下,又问道,「弟妹身子骨不好?」 王成说道,「是月子里坐了病。」 王氏赶紧去把吴氏扶着说道,「哎哟,咋不早说呢?这个病不能累着。快,坐去床上,我让人给你熬碗参汤来。」 吴氏看到王氏眼里的焦急和心疼,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自己娘家有那么多个至亲,却没有一个人对自己哪怕有一分的疼惜。 王氏让王成一家在东厢洗漱,她又去厨房让穆婶熬参汤。 吴氏倦了,洗漱后就上床歇着了,王成又领着两个孩子去上房。 王小弟和王小妹才注意到,西厢房檐下的草垫子上趴着三只大狗两只小狗。小孩子都喜欢动物,但看到那三只大狗非常高大和凶狠,便不敢过去。 阿禄笑道,「不怕,只要不动它们的小宝宝,它们就不会凶你们。」然后,牵着小弟和小妹站去一旁看着它们。 追风和飒飒立即警惕起来,除了自家人,它们不许任何人靠近它们的宝宝。但看到这两人没有要动宝宝的意思,又悠闲地趴了下来。财旺离它们一家四口远些,正趴着打磕睡。 天已经黑透,天幕上散满星星,饭菜都做好了,但陈名还是没让人上菜,他们要等女婿一家。 楚令宣和陈阿福领着三个孩子、两只鹦鹉和一车礼物来了。一进禄园,追风和飒飒就一家叼着一个小狗崽向陈阿福跑来。 陈阿福蹲下,从它们的嘴里接过两个狗宝宝。小家伙刚生下来十天,眼睛还没睁开,取了父母的优点,白毛灰耳朵。再仔细瞧瞧,的确一只的鼻子长些,一只的鼻子短些,爬在陈阿福怀里小声哼哼着。 陈阿福喜道,「天,真是两个漂亮宝宝,我还从来没看过这么可爱的小狗。」 喜得追风仰天长嚎了几声,想去扑主人,又怕把宝宝碰到地上,只得伸出长舌头舔着主人的衣裳。飒飒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望着陈阿福。 陈阿福对它笑道,「飒飒真能干,生了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儿女。」 跟这一家子叙了一会儿别情,又把给旺财带的卤猪骨头给了它,陈阿福才进了上房。 楚令宣和陈阿福,以及陈大宝和楚含嫣四人又给陈名和王氏跪下磕头,楚令宣早已经改口了,楚含嫣今天开始叫陈名和王氏「姥爷」和「姥姥」。 陈名和王氏又高兴地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红包。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本来是楚令宣、陈名、王成几个男人一桌,女人孩子一桌。但今天的情况特殊,王氏也被请去了主桌。 吴氏还在歇息,另一桌只有陈阿福一个大人领着一帮孩子吃饭,李轩由卫嬷嬷抱着喂。 王氏指着一盘腌菜炒油渣说道,「成子,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道菜,这是姐专门下厨炒的。」 王成吃了一口,点头道,「嗯,是这个味道,我想了好些年。后来小弟娘也炒过,但都没有这么好吃。」 王氏笑道,「喜欢就多吃点。」然后,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把王成的碗堆满了,王氏才注意到楚令宣,又不好意思说道,「让女婿见笑了,一看到成子,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楚令宣笑道,「哪里,岳母客气了。」 王成刚才一直沉浸在跟姐姐团聚的喜悦里,楚令宣的一句话又让他清醒过来。他在军营里呆了近二十年,连个九品小官对他都是呼来喝去,惹了长官的不高兴,还会挨两腿。而这么大的官坐在他身旁吃饭,哪怕是外甥女儿的夫婿,也让他心惊胆颤。 他一害怕,手又抖起来。 楚令宣很无奈,用哄楚含嫣的声音说道,「舅舅莫怕。在家里,咱们是亲戚,你还是我的长辈。若你这样,回家了阿福会跟我生气。」 说完,还笑着举起酒杯,敬了王成和陈名一杯。 吃了饭,楚令宣对王成说道,「我明天要回衙门,舅舅就在家里多陪陪岳母,半个月后再去军里报到……」 楚令宣手下的兵营分了两处,少量兵士和他的衙门在定州府城,大量兵士在城外。把王成安排到定州府的衙门里,那里条件好些,也便于楚令宣照顾。 一说到王成的差事,现实问题就来了。王成在定州府城当差,家该安在哪里呢? 王氏舍不得弟弟,说道,「就在我家的附近买块地建房,方便我照顾弟妹。成子跟女婿一样,休沐的时候再回家。」 陈阿福不赞同地说道,「舅舅的身子骨不太好,不能长时间骑马,回家只能坐马车。若把家安在这里,舅舅休沐不方便回家。」 坐马车比骑马要慢得多,来回的确不方便。 王成想想也是。就说道,「那就把家安在府城的城邻吧,那里建房便宜,我回家也方便。」又对王氏说道,「放长假的时候,弟弟一家就来叨扰姐姐和姐夫。姐姐姐夫无事,也可去我家里玩。」 陈阿福笑道,「舅舅不用住去城郊,我给舅舅在府城买一座小院。」 第40章 王成笑道,「谢谢阿福了,你已经给我花了那么多钱,不好再让你破费……」便把他和吴氏商量的法子说了。 陈阿福笑道,「舅舅的钱留着慢慢用,外甥女儿再孝敬你一个小院。」 王氏想着女儿钱多,也就笑着劝王成,「成子,收下吧,你外甥儿不差银子。」 商量完,陈阿福把带来的礼物说了一下,绝大部分是给陈名一家的,还有些是给大房,以及胡老五、武木匠等关系好的人家,让陈名帮着转送。 之后,楚令宣和陈阿福领着几个孩子、七七、灰灰、追风一家回棠园。旺财十分舍不得追风一家,送它们送到棠园门口才回去。 陈阿福笑着跟它说,「两家离得近,旺财常来玩。」 楚小姑娘和大宝也跟去了燕香阁。此时正是李轩歇息的时候,小家伙哼哼唧唧不肯睡,陈阿福也只得去西厢哄他。 大宝和嫣儿不想离开娘亲,手拉手站在门口等着。急切地盼望着小轩轩快些睡,好把娘亲还给他们。 这时,突然传来几声燕子的呢喃声,楚含嫣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喜道,「哥哥,金宝回来了。」 大宝还有些蒙,问道,「妹妹确定它是金宝?」 楚令嫣点头道,「嗯,我还闻到它的味道了。」又抬头四处望着说道,「金宝快出来吧,不要跟我们躲猫猫了,我和哥哥好想你。」 大宝耸了几下鼻子,又说道,「我咋没闻到它的味道呢?」 话声刚落,一只燕子就从窗外飞进来,站在楚含嫣的肩膀上唧唧叫道,「臭大宝,小嫣嫣,咱们又见面了。」 大宝当然听不懂它的话,但认得它。一看真是金燕子,一把把它抓过来,喜道,「果真是金宝,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妹妹天天都在想你。」 他的手不知轻重,捏得金燕子直翻白眼。 陈阿福看金燕子回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金宝快来,小轩轩等你等得不肯睡觉呐。」 金燕子听了,挣脱大宝的魔爪,飞去停在李轩的枕上。李轩一看它,便咧嘴乐了起来。 陈阿福终于脱身,牵着大宝和嫣儿回了上房。 楚令宣看到这两个小东西又跟了来,皱眉道,「现在天晚了,你们该回自己院子歇息了。」 两个小人儿一听,急忙一人抱陈阿福一条大腿,同仇敌忾地看着楚令宣。 楚含嫣糯糯说道,「娘亲回来鸟,姐儿舍不得。」 大宝大声说道,「娘亲和爹爹睡了这么多天,也该和我跟妹妹睡一晚了。」 这屁孩子,话说得也太污了。 陈阿福又好气又好笑,楚令宣则是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当值的红斐和小墨忍着笑去了侧屋。 陈阿福用指头戳了他的小脑袋一下,嗔道,「胡说八道什么呐。」 大宝含着眼泪对陈阿福说道,「娘亲,你不想我和妹妹吗?我们想你想了很久。」 楚小姑娘也补充道,「嗯,我和哥哥要跟娘亲睡。」 陈阿福也舍不得他们,跟楚令宣商量道,「要不,今天就让他们在这里睡吧,就一晚。」 陈阿福的话音一落,两个小人儿就高兴地跳了起来。 楚令宣很想说,让他们明天睡在这里不行吗? 但看到两个孩子高兴成这样,也只得忍了。说道,「你们两个记着,只能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就回自己院子里。」 见两个孩子使劲点着头,又道,「不过,大宝是男孩,嫣儿是女孩,不能睡一张床。嫣儿和娘亲睡暖阁,大宝和爹爹睡大床。」 陈阿福也说道,「正该这样,谁不同意就别在这里睡。」 大宝本来要反对,但一听娘亲的话,也不敢反对了。只得说道,「我们要一起听娘亲讲故事,听完故事再分开睡。」 这个要求不过份,陈阿福点头同意。 几人洗漱完毕,穿上软缎翻领睡衣。他们的睡衣都是陈阿福亲手做的,除了颜色和绣纹,样式基本都一样。 陈阿福的是桃红色绣茉莉花,楚含嫣的是杨妃色绣小燕子,楚令宣的是湖蓝色绣云纹,大宝的是天蓝色绣小老虎。 两个小家伙先爬上大床,陈阿福也坐了上去。楚令宣坐在最外面,拿了本书倚在床头看。 今天是楚令宣和陈阿福第一天在这里睡,所以床上布置得非常喜气。大红绣富贵牡丹罗帐,七彩织锦的龙凤呈祥图案被褥和枕头。 李嬷嬷看了笑道,「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四口,都俊俏得像月宫中的人儿。」 宋妈妈也笑道,「还真是,他们不像坐在床上,倒像坐在月宫里。」 陈阿福正准备开讲,楚含嫣爬过去把楚令宣手中的书夺了,嘟嘴道,「娘亲说不能一心二用,爹爹要专心,不许看书。」 楚令宣失笑,说道,「好,听闺女的话,好好听你娘讲故事。」 大宝急得不行,把小胖指头竖在嘴边道,「嘘,肃静,肃静。」 陈阿福开始讲故事,一大两小盘腿坐在床上认真听。故事是讲了许多遍的「神笔马良」,两个小人儿还是喜欢得不行,眼睛睁得大大的。 楚令宣的眼睛也是睁得大大的,他完全是在看美人。难得当着孩子们的面,还能这么目不转睛地看。 第41章 陈阿福讲了一遍还被要求讲第二遍,讲了第二遍又被要求讲第三遍。 她摇头道,「不行,已经很晚了,爹爹明天还要早起上衙。以后娘把这个故事画成连环画,你们慢慢看,」说完便下了床,准备抱楚小姑娘去暖阁睡觉。 大宝赶紧站起身抱着娘亲要亲亲,「娘,亲亲儿子,好久没亲了,要多亲几口。」 陈阿福笑着捧着大宝的小脸亲了他四下,上下左右一边一下。陈大宝也如此,回亲了陈阿福四下。 楚小姑娘见了,也叫道,「娘亲,我也要亲亲,我也要亲亲。」 陈阿福又捧着她的小脸亲了四下,小姑娘也回亲了四下。 楚令宣看得直皱眉,说道「阿福,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阿福呵呵笑着没吱声。 陈大宝咧开大嘴笑道,「爹爹吃醋了,爹爹吃醋了。」 楚小姑娘赶紧抱着爹爹的脖子亲了他两下,安慰道,「爹爹不吃醋哦,姐儿亲你。」又叫大宝道,「快来亲爹爹,咱们都亲了,爹爹就不会吃醋了。」 小姑娘有时候还挺有心眼。 陈大宝觉得是这么个理儿,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伸过头来敷衍性地亲了楚令宣两下。 陈阿福笑着对楚令宣说道,「他们两个都亲了你,你也得亲他们。」她还是想让楚令宣和陈大宝之间更亲密一些。 楚令宣也只得回亲了他们两下,还有些不好意思。 小姑娘不依道,「不行,得亲四下。」 四个人闹了好一会儿,陈阿福才把楚含嫣抱走。 第二天寅时,陈阿福便被红斐叫起来了。这是她头天晚上吩咐红斐的,若大爷起来,她还没醒,就把她叫起来。 做为妻子,她觉得自己应该送丈夫上班。 下人已经把饭摆到西屋,楚令宣吃过早饭后,陈阿福把他送出燕香阁。 楚令宣见四周没人,亲了她一下,低声说道,「你不能心软,今天一定要把大宝和嫣儿打发去他们自己的院子里歇息。」 陈阿福笑道,「好,知道了。」 楚令宣又道,「你去了影雪庵,帮我给跟娘告个罪,改天我再去看她。听说无智大师不在寺里,你就别去灵隐寺看他了。」 陈阿福有些纳闷,楚令宣怎么知道无智不在寺里。但还是答应道,「好。」又嘱咐他道,「现在天还没亮,路上多加小心。」 楚令宣点头,转身向外院走去,背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陈阿福望望天边那颗启明星,它正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现在时辰尚早,她很想去福园同花妈妈一起做带给了尘住持的素食点心,可又觉得十分困倦。打了个哈欠,还是回暖阁里睡了个回笼觉。 因为福园里有做点心的烤炉,井水又放了燕沉香,所以陈阿福让秋月带着花妈妈一早去福园做点心。她早前一直带着花妈妈做点心,花妈妈本就是厨娘,所以做的点心非常不错。 陈阿福睡得正香,李嬷嬷来叫,「大奶奶,起了。」 陈阿福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李嬷嬷又说道,「大奶奶,今天要去影雪庵。」 陈阿福听了,只得咬牙起床,但眼睛还是不想睁开。嘟囔道,「好困啊,不想起床。」 李嬷嬷见陈阿福这样,想到一种可能,笑眯了眼睛。说道,「大奶奶,你本该二十五日的小日子,现在还没来。会不会是?」 陈阿福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啊,自己应该二十五日来月信的,天天忙碌,倒把这事忘了。今天都二十九日了,推迟了四天。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也不一定。 说道,「才四天,也不一定是。」当然,她特别特别希望是。 李嬷嬷笑道,「不管是不是,大奶奶都要注意些。今天坐马车,要把车座垫厚些,让马跑慢些,该注意的要注意。」若是其它事,李嬷嬷肯定会劝主子不要去,现在是关键时候,最好不要坐马车。但主子去拜见婆婆,这事不好阻拦。 陈阿福点头。 她看看旁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楚含嫣,捏捏她的小鼻头笑道,「嫣儿该起了,今天要去看奶奶。」 楚含嫣一听要去看奶奶,也一下子清醒过来,看见娘亲坐在旁边,更高兴了,坐起来笑道,「昨天夜里我跟娘亲睡一起呐,娘亲香香的,好闻。」 下人们来给她们穿上衣裳,床上的陈大宝也被秋月叫起来,穿上了衣裳。 几人去西屋吃饭,金燕子领着七七和灰灰也在一旁的大碟子里吃着。点心是早上花妈妈做的,除了给棠园的主子,花妈妈另装了几大食盒准备带去雪影庵,还给禄园送了一些去。 准备好,陈阿福几人出了上房,西厢房的旁边搭了一个小房子,这是追风四口的家。飒飒正躺在门边,长长和短短在它的怀里吃着奶,追风趴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它们。 陈阿福想着,若是自己真的怀了孕,那就得离动物们远着些,当然金燕子除外。她又吩咐下人们,把追风的家暂时安去大宝的院子,七七和灰灰的窝拎去嫣姐儿的院子。 又把夏月留下,若是李轩吵闹,就让夏月把他带去福园玩耍。 几人跟动物之家告别,去了外院,陈大宝直接去泽院上课,陈阿福和楚含嫣上了马车。 第42章 车座上垫了床褥子,李嬷嬷还专门嘱咐了车夫,一定要慢,不要把大奶奶颠着。 由于马车走得慢,时近晌午才到影雪庵。陈阿福给了尘磕了头,又呈上自己亲手做的素衣和鞋子。 了尘又送给陈阿福一串请灵隐寺住持归见大师开过光的紫檀木佛珠。她见陈阿福的脸色不太好,便给她把了把脉,迟疑道,「像是滑脉,又不太像。」 陈阿福红着脸说了自己的小日子推迟了四天。 了尘极是高兴,激动得脸通红。嗔怪道,「傻孩子,那你还来这里作甚?哎哟,可别把我的孙孙伤着了。」完全不像出家人的样子。 然后,又赶紧去给菩萨上香,保佑陈阿福能平安生下孩子,最好一举得男。 陈阿福还是第一次看到了尘如此激动,笑道,「婆婆,看你急的,还不一定是呢。」了尘笑道,「八九不离十。」又对楚含嫣说道,「嫣儿是大孩子了,不能再让娘亲抱了。」 楚含嫣不知道奶奶和娘亲为什么这么高兴,听了奶奶的话,不太愿意。嘟着嘴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这事还没有最后落实,了尘也不好跟孩子多说,只得又嘱咐李嬷嬷和几丫头,要注意服侍大奶奶。 陈阿福和楚含嫣在这里吃了斋,歇了晌以后,才坐着马车回棠园。 禄园,王成一家早上起来去上房吃饭,桌上摆了蔬菜粥、小笼包、腌咸菜、炒花生米,另外还有两碗燕窝粥,这是给陈名和吴氏补身子的。 吴氏吓得赶紧把燕窝粥端给王氏,说道,「姐姐,我当不起的。」 王氏笑道,「咋当不起?你是成子的媳妇,就是我的妹子。你的身子好了,我家成子和小弟、小妹他们也享福。」说完,又把燕窝粥移到她面前。 王成也劝道,「小弟娘,姐姐给你,你就吃吧。把身子养好了,再好好报答姐姐和姐夫,还有外甥女儿。」 王氏又问,「弟妹年纪轻轻的,怎么落了这个病?」 王成便把吴氏得病的原因简单讲了讲。 王氏叹着气说,「女儿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怎么忍心。」又自嘲道,「咱们亲爹还不是这样。娘是个好人,却死得太早……」 王成昨天已经听说丁氏被休了,王老汉又纳了个妾。王成一千个解恨,爽快地说了一个字,「该!」 但听说丁氏又把姐姐卖了第二次,他又气得咬牙切齿。 王氏还笑着劝解,「我还要感谢她卖了我第二次,不然也找不到我当家的这么好的人。」 姐弟两人又商量改天去给母亲上坟。 饭后,王氏给王成量了尺寸,说要给他做两身衣裳。 王成推迟道,「若小弟娘身子好,她都应该给姐姐做衣裳的,咋还能劳烦姐姐给我做呢。」 「姐愿意。」王氏说道。 王成由着王氏量完,便去后院喂牛,觉得牛棚修得不好,又重新修牛棚。陈阿福之前的牛和车给了禄园。 王小弟也勤快地跑去跺鸡食喂鸡,穆婶拦都没拦住。 陈名则坐着山子赶的牛车去村里,把陈阿福及三房带的礼物送给大房。如今山子已经彻底留在禄园,和他娘穆婶一起当了禄园的下人。 福园只留了曾老头看门兼打扫院子里的卫生。 陈名把车赶到大房,把给胡老五等人的礼物理出来,让山子送去。 大房一家看到这么一大堆礼物都极高兴,有六块绸缎,两把团扇,六朵头花,还有一大堆吃食,都是京城的稀罕货。特别是绸缎和团扇、头花,说是在水玲珑绣坊买的。 因为陈阿福的嫁妆,陈业一直不高兴陈名,觉得自己真心为弟弟打算,可弟弟却不领情。后来陈名几次去大房缓和关系,陈业都爱理不理。 这个月初,陈业觉得陈大虎已经满了六岁,也应该让他上学了。便去找陈名,想让大虎也跟着廖先生学习。 陈名跟廖先生根本没见过几次面,话都没说过几句。但大哥来求了,只得厚着脸皮去棠园跟廖先生说,廖先生直接拒了。 陈名跟陈业说了,陈业也无法,只得领着陈大虎去上水村的私塾。蒋先生一考校,陈大虎没有一点悟性,外村人没有悟性他是不收的。陈业又回来找到陈名,陈名去找了罗管事,罗管事又去找蒋先生。转了一大圈,才把大虎弄去上水村的私熟念书。 陈业心里很忧伤,阿禄、阿堂学业都好,为啥自己的儿子、孙子都不行?现在自家跟二房和三房的差距已经非常大了,难道以后要越来越大? 还好儿媳妇又有了身孕,但愿她能再生个男孩,将来为自家争面子。 陈业见陈阿福送的礼物值些钱,笑着点头道,「嗯,大哥承阿福的情了。」 胡氏看到这么些礼物眼里惊艳了一下,又撇着嘴说道,「哟,一般般吧。」 陈阿福是不在这里,不然会笑死。主要是七七和灰灰学得太像了。 陈老太留陈名在这里吃饭,又让人再去把王氏叫来。 陈名摇头道,「不了,娟娘的弟弟成子找回来了,现在就在家里住着,我们要陪他们。」 老太太和陈业都笑道,「哟,这倒是喜事。都是亲戚,明天请他们来我们家里吃个饭,玩一天。」 第43章 陈名一听老娘和大哥这么给自己长脸,极是高兴,点头笑道,「好,好。现在阿贵媳妇做不了多少事,我让穆婶早些来。」 陈业又问了王成的一些情况,陈名很有心计地没说王成家很穷,在府城的院子都要陈阿福给买。只说王成在军里做事,虽然没有当官,但有军晌拿,日子还过得…… 陈名一走,胡氏便说道,「我才不相信王家的日子好过。一个大头兵,能拿多少钱?何况他媳妇得了那个病。原来王氏恨她的娘家人,所以也不会顾娘家。如今,她弟弟来了,可别把老陈家的钱都往娘家搬。」 陈老太已经看出大儿子和二儿子、三儿子的关系大不如前,赶紧骂道,「闭上你的嘴,若再敢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就滚回老胡家。」 陈业也皱眉骂道,「我说你这个臭娘们,专爱挑事。二弟又不是傻子,咋可能由着王氏把钱都往娘家搬?」 陈名回到禄园,王氏和王成、吴氏正坐在树下说着话。几人的眼圈还是红的,一说到高兴或是悲伤的事,都要抹眼泪。 山子把牛车拉去后院,陈名坐下跟王成说了明天他大哥请他们一家去吃饭的事情。王氏也高兴大房一家如此给自己长脸面。 王成笑道,「陈大娘和陈大哥有心了。」又道,「让山子领我去一趟镇上,我要给陈大哥买些礼物去。」 王氏笑道,「把你给我们带的茶叶和点心糖果带给他们就是了,那根人参也给弟妹补身子。」 王成红着脸说,「那哪成。」 王氏开心地笑道,「姐姐家如今好过了,有地,有铺子,还有酒楼的股份,阿福也经常孝敬。」 她心里盘算着,弟弟前半生可怜,又残疾了,弟妹身子也不好。等他们搬家的时候,再给他们一些银子…… 陈阿福回到棠园,却没看到李轩。 小墨说,「卫嬷嬷上午带着轩少爷去福园玩了,罗管事又让成小子(罗明成)陪着去玩,金宝和七七、灰灰也一起去了……轩少爷玩得极是开心,一说回来就哭闹。好不容易把他哄回来吃了晌饭,歇了晌,一睁眼,又闹着去了。」 陈阿福很高兴,家里有个儿童乐园,还有几个儿童之友,自己省了好多心。 她歇了一阵,就去看大宝的院子。夏月过来扶着她,让陈阿福很无奈。现在她每走一步路都有人来扶着,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门道。若不是怀孕,多丢人。 又对在后院收被褥的小紫说了让她服侍大宝的事,小紫跪下给陈阿福磕了头后,去屋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小紫别看岁数不太,非常机灵和稳重,心思也缜密。在侯府时,陈阿福故意把除她以外的几个从定州府带去的丫头都升了大丫头或是二丫头,唯独她是三等丫头,就是想看看小丫头的表现。小丫头非但没有一点不高兴,依然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的事。 出了燕香居的后门,就是一条横贯棠园的小溪流,小溪两边栽着垂柳和海棠树。 过了小木桥,往右是楚含嫣住的怡然院,往左就是大宝要住的劲院,之前楚令智就住在这里,两个院子只隔了一道墙。 进了劲院,秋月正在廊下做着针钱。见大奶奶来了,赶紧放下针线迎上来。 院子不大,只有前后共六间房,向前的三间房分别是厅屋,卧房和书房。向后的三间分别是净房,下人住的房,以及杂物间。 前后院都只栽了几丛翠竹,还放了几块假山石。只有跟怡然院共用的那堵墙上爬满了蔷薇藤。蔷薇藤下,又多了一个小木房子,这是追风的新家。 听小墨说,开始让追风它们来,追风和飒飒还不太愿意,后来一听大宝住在这里,嫣姐儿又在隔壁,便高兴地来了。此时它们一家正趴在小房子旁边晒太阳,见陈阿福来了,追风又想往她身上扑,被夏月拦住了。 怡然院也缩小了,现在跟劲院一样大。把原来的后罩房隔离出来,做了陈阿福的小厨房。若陈阿福想自己鼓捣吃食,就去那里,而不需要去大厨房做。 离这里不远处有口井,陈阿福又悄悄往里丢了一截燕沉香木块进去。听金燕子说,泡在水里的燕沉香木也不是永远有效,大概五年便会失效。 陈阿福进屋,厅屋和书房布置得都很好,博古架上摆满了装饰品和书,书柜里也放满了书,还有几本前朝的贴子。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是她在福园时,领着秋月做的。打开衣橱,他的衣裳都挂在里面了…… 陈阿福让小丫头把她从京城给大宝带来的一架小屏风摆在厅屋里,又把两样小摆件摆在博古架上。 一个孩子单独住一个院子,肯定应该有个带孩子经验丰富的妇人照顾着。给大宝找人,绝对要信得过。陈阿福和楚令宣商量过,都觉得魏氏最适合担负这个重担。魏氏是罗管事的儿媳妇,大宝也喜欢她,又利索能干。若把大宝照顾长大,他们一家以后也能受大惠。 另外,还要再找个小厮。原本陈阿福比较喜欢罗明成,但楚令宣说他的岁数太小,根本照顾不了人,又说他会在参将府里找大点的男孩来。 陈阿福接过秋月递上来的茶,坐在罗汉床上,让人把罗管事叫来。 棠园不像侯府或是参将府那么大,内院到前院走快点小半刻钟就到了。 罗管事来到劲院,陈阿福就跟他说了让魏氏当大宝的管事妈妈。 第44章 罗管事是楚令宣的绝对心腹,经常会帮主子办一些机密大事,已经猜到大宝大概的身份。一听让自己的儿媳当大宝的管事妈妈,十分惊喜,赶紧跪下表了一番决心。不仅因为儿媳照顾好大宝将来更有前程,也因为主子的信任。 陈阿福看罗管事如此激动,也猜到他大概知道大宝的身世。这样更好,魏氏会更尽心。 没多久,魏氏也被人叫来了,她听说后又给陈阿福磕了头。 这种尊卑的转换让陈阿福还不太习惯。过去自家是响锣村最势弱的一户农家,为了自保极力讨好高高在上的罗管事一家。而现在,自己成了他们的主子,他们不仅要给自己磕头,连说话都要毕恭毕敬。 罗家几人却转换得非常自然,似乎她从来就不是那个曾经有求于他们的村姑,而一直是他们高高在上的主子。 这一家,不仅是聪明人,也的确是忠仆。 不像陈业,到现在还接受不了二房和三房比大房富贵的现实。总想跟两个弟弟比,觉得自己差了就不舒服。而不是想着,该如何把三兄弟关系维系的更紧密,如何对自家更有利。 这次她给大房带了不少礼物,还是看在陈业之前对陈名的照顾,也帮了自己几次大忙。陈业人不坏,也有道德底线,就是心胸狭隘,眼界太窄。这样的人,就是再有才华,也不会有大的作为,何况他还没有才华。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陈阿福还是希望陈业能跟陈名、陈实把关系维系好。 陈阿福从后门回了燕香居。她把给李轩做的小枕头拿出来,里面放了金燕子给的燕沉香叶子,只剩一点收尾。这种东西,陈阿福都不假他人之手,而是自己做。做完后,又拿去东厢放在李轩的床上。 大宝下了学,没有像往常一样同阿禄一起出棠园角门回家,而是往内院走去。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 虽然他心里更喜欢福园和禄园多一点,但这里有娘亲,有妹妹,他还是喜欢。他直接去了燕香阁。 见娘亲和妹妹正站在燕香阁的门外等他。 大宝高兴地向陈阿福飞奔而来,被早有准备的夏月接住了。 夏月笑道,「大奶奶身子不太爽利,哥儿不能这么横冲直撞。」 大宝扯着陈阿福的裙子担心地问道,「娘生病了?」 陈阿福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小脸,笑道,「没有,就是有些累着了。」 夏月扶着陈阿福转身进了院子,楚含嫣先把在影雪庵买的一个小木头人送大宝,两个小人儿又手牵手跟在娘亲后面。到了上房,没有进屋,而是向后院走去。 大宝知道要去劲院了,停下了脚步。嗫嚅着说道,「娘,我不想去劲院,我要住在燕香阁,离娘亲近些。」他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娘亲不会答应,但他还是要做最后的努力。 陈阿福回头说道,「昨天,你答应了爹爹和娘亲,只在燕香阁住一天,今就去劲院住。对不对?」 陈大宝低下头没吱声。 楚含嫣赶紧讨好道,「娘亲,我昨天答应了你和爹爹,今天就回怡然院住了。」 陈阿福笑道,「嗯,嫣儿乖,答应的事就要做到。不过,大宝也是言而有信的好孩子。还有哦,追风一家不想跟你离得远,已经去劲院住了,七七和灰灰的窝也搬去妹妹那里了。」 大宝看看娘亲,再看看妹妹,实在做不出比妹妹还不如的事。再说,他之前去看过劲院,跟妹妹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墙,妹妹在那里说话,他这边就能听到。还有追风一家,七七和灰灰…… 他正考虑之际,楚含嫣又说道,「哥哥,你不想跟妹妹当邻居了吗?那天你还说喜欢跟我当邻居来着。」说完,就红着眼圈看大宝,小嘴也瘪上了。 大宝可舍不得让妹妹难过,赶紧说道,「哪有,哥哥喜欢跟妹妹当邻居……」他看了一眼陈阿福,又说,「还喜欢跟娘亲当邻居。」 陈阿福笑道,「咱们本来就是邻居啊,你走出劲院大门,往左就是妹妹的住处,往前过了小桥就是娘亲的住处。」 大宝一想,也对啊。 再加上他之前跟陈阿福分开过一个多月,也算习惯了娘亲不在的日子。尽管心里非常不愿意,还是不得不接受跟陈阿福分开住的现实。 不过,还是提了个附加条件,「我和妹妹偶尔也去跟娘睡一晚。」 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陈阿福点头同意。 陈阿福装作没看到大宝红着的眼圈,几人直接去了劲院。魏氏,现在要喊罗妈妈,她和秋月、小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陈大宝进了院子,先跟追风一家打了招呼,就进了上房。罗妈妈和小紫又来给新主人磕头,秋月又把两个装着银锞子的荷包递给她们。 楚含嫣每个月的月银是二十两,那么以后大宝的月银也会是二十两。陈阿福把今年两个月的四十两月银给他,又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再加上他过年得的红包,也算小有家财了。 并说好,帐本在秋月手里,钱由罗妈妈管着。 因为罗妈妈家在这里,她晚上会回自己家歇息,夜里则是秋月和小紫轮流值夜。 分配好了,几人就去了海棠厅。海棠厅挨着二门,是棠园请客的地方。共有三间大房,没围院子,而是由十几棵垂丝海棠围着。如今的饭厅也设在这里,晌午和晚上楚家一家人都会来这里吃饭。 还没进厅屋,便听到了李轩的哭闹声。原来他还想继续在福园玩,卫嬷嬷哄着他先回燕香居洗了澡,又换了衣裳。金燕子和七七、灰灰陪了他一天,早不耐烦了,已经带着旺财去了林子里玩。 第45章 老爷子也已经坐在厅屋了。陈阿福几人给老爷子行了礼,两个小家伙过去倚在老爷子怀里,陈阿福则要把李轩抱过来,李嬷嬷赶紧拦了。 卫嬷嬷是人精,一看李嬷嬷的作派,赶紧笑道,「不劳大奶奶,老奴抱着就是。」 罗妈妈和宋妈妈早已看出,不好明说,都把自己的小主子看紧了,不让他们去冲撞了大奶奶。 陈阿福微红着脸跟卫嬷嬷怀里的李轩笑道,「轩儿怎么了?」 李轩瘪着嘴哭道,「福园,梯梯,洞洞,要玩。」 四岁多的孩子,这个表达委实不太好。但已经是小李轩表达得最好的一次了,他之前除了要吃的,从来没有明确提出过什么要求,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卫嬷嬷喜道,「哎哟,哥儿真聪明。咱明天再去玩梯梯,钻洞洞。」 罗妈妈和宋妈妈等棠园里的人终于搞懂了,原来这孩子有些痴。大奶奶把他带来,或许就是治病的。 陈阿福笑着给他擦了眼泪,说道,「是,明天去,姨姨和姐姐陪着轩儿一起去。」 晚上,陈阿福见李嬷嬷把丫头们打发下去,几次欲言又止。说道,「李嬷嬷有话直说,跟我还打什么哑迷。」 李嬷嬷便低声说道,「大奶奶,您想没想过以后谁服侍大爷?」 陈阿福有些愣神,问道,「什么意思?」 李嬷嬷又提点道,「大奶奶有了身子,就不能服侍大爷了,让哪个丫头去服侍?老奴觉得,要找个妥当的人才好,省得以后闹心。就像胡姨娘,还好她死了。那个贱人活着的时候,经常挑着老太太跟夫人闹腾,夫人可没少流泪……」 陈阿福搞懂了,原来是问自己让谁给楚令宣做妾或是通房丫头。古代的女人大多脑抽,连聪明的江氏都不例外。觉得女人一怀孕,就该给男人找小三。 她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冷声说道,「哦,这事啊,等大爷回来我问问他。」 心里想着,楚令宣当初可是答应自己不要妾这些阿物的。而且,她也相信楚令宣不好女色,否则在马氏之后自己之前,也不可能没有女人。 李嬷嬷见大奶奶沉了脸,赶紧笑道,「是老奴多嘴了。」 她主动提这事也是没有法子。一般大宅门里,奶奶夫人们怀了孕,都会主动说这事,可自家少奶奶却没有提出来。她以为大奶奶是农家出生,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现在看来,不是大奶奶不懂,而是根本不愿意。 当初陈夫人让她来服侍大奶奶的时候,还曾经说过,若大奶奶怀孕了,大爷要纳妾,最好纳青枫。青枫不仅长得好,年龄适合,也忠心。不要等到最后长辈塞人,塞个不安分的,那就糟心了。 当时大奶奶把青枫留在府城,她忍了几忍,才没把这话说出来。现在想着,还好没说出来,否则又讨大奶奶的嫌了。 陈阿福见李嬷嬷涨红了脸,想着她或许也是真心在提点自己,毕竟古代女人大多是这种想法。她是自己的管事妈妈,让她知道自己的底线,以后做事心里也会有个数。 便说道,「我知道李嬷嬷是好意。但是,我的许多认知跟很多女人不太一样。不光是我,我的正经婆婆,还有三婶,我们的想法都相似……」她的头转向窗边,幽幽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李嬷嬷曲了曲膝,说道,「老奴知道了。」 心里却不太赞同。这种美好的愿望,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实现呢?「愿得一人心」易,「白首不相离」却难。等到女人年老色衰的时候,又有几个男人能够抵制住美色的诱惑呢? 当然,楚三夫人能实现,因为她有强大的靠山。 可大奶奶的正经婆婆不是已经被逼出了家吗…… 还有自家的夫人,老爷是寒门学子,先期还要靠着夫人家的门路寻好缺,不照样被唐姨娘气了十几年,还先后给老爷抬了两房妾,才笼住了老爷的心…… 何况大爷和大奶奶的出身差距还这么大!万一长辈看不下去了,安个妾咋办? 李嬷嬷已经看出来大奶奶的主意正,心里哪怕不赞同,也不敢再劝。 第二天一早,陈阿福正在吃早饭,大宝就来了燕香阁。 陈阿福吃惊地问,「今天你休沐,怎么起这么早?」 他们已经说好,若平时,大宝早上会来燕香阁同陈阿福一起吃早饭,然后去上学。休沐的时候,大宝要睡懒觉,则同楚含嫣和李轩一样,各自吃早饭。 陈阿福再仔细一看,大宝的眼睛有些红,想着他肯定是夜里想多了没睡好。这孩子,心思太重。 她装作没看出来,让丫头去拿了大宝的早餐来。笑道,「儿子来了,就跟娘一起吃吧。这是花妈妈做的红枣糕和水晶包,跟娘做的一样好吃。」 花妈妈专门负责给主子做早餐和点心,因为福园有烤炉,便在那里做好送来棠园。 大宝之所以来这么早,是因为他问娘亲的话不想让妹妹听见。 他吃了一个包子后,便开始提问,「娘亲,你喜欢儿子多些,还是喜欢爹爹多些?」 「你跟爹爹睡觉的时候,想儿子吗?」 「在娘的心里,我,妹妹,爹爹,哪个最重?」 「娘亲会永远牵着儿子的手吗?」 第46章 …… 陈阿福认真地回答,「无论哪个娘亲,都会喜欢儿子多一些。」 「娘何时何地都在想儿子。」 「论体重,当然是你爹爹最重。但论感情么,你们三个一样重……呵呵,当然,儿子还是要重一些。」 「娘亲当然会永远牵着儿子了。」 ……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大宝才大松一口气。昨天夜里,他想了大半夜。 他知道,原来娘亲和他一样都是陈家人,但娘亲嫁给爹爹了,就成了楚家人,别人以后叫娘亲都叫楚大奶奶,或是楚婶子。 自己虽然住进了楚家,还管楚叔叔叫爹爹,管嫣儿妹妹叫妹妹,可还是姓陈,肯定就不是楚家人了。 见娘亲依然这么爱自己,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也就放了心。 等到李轩和楚含嫣都起了床,吃了饭,陈阿福便领着这三个孩子,还有罗梅和罗明成,以及一些下人去了福园。 从今天开始,她又开始特殊教师的职业生涯了。 路上,卫嬷嬷还笑着跟陈阿福说,「昨天金宝不在,哥儿睡得也安稳……」 陈阿福暗道,他的枕头里放了燕沉香叶子,当然会睡得安稳了。嘴上却说,「或许昨天轩儿玩累着了,晚上自然好睡。」 又跟罗妈妈说好,以后让罗明成天天来陪李轩玩。他当不了小厮,当个玩伴还不错。 进了福园,李轩先闹着在南瓜恭桶里出了恭,接着另几个孩子也都依次去出了恭。 陈阿福没有马上带孩子们去儿童乐园,而是在西厢里玩积木。李轩喜欢金燕子,陈阿福便拿了四块画着小燕子的积木出来,打散拚在一起,又打散再拚在一起,渐渐地把李轩的注意吸引过去。 几个孩子玩了一阵积木,吃了花妈妈在福园厨房做的点心,才去儿童乐园玩。陈阿福又觉得有些累了,回上房歇息,她关上房门,进了空间。 金燕子几个去林子里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坐在空间里,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想着,以后要多进来,不仅能「保胎」,对胎儿更是好处多多。 今天虽然休沐,但楚令宣并没回来。他隔了这么久才去上衙,肯定有许多事要处理。等他过几天回来了,怀孕的事也该坐实了吧? 陈阿福摸着肚子笑起来,心里溢满了甜蜜和幸福。虽然时日尚浅,但她感觉自己肯定是怀孕了。因为身体的变化她最清楚,不光嗜睡,动一下下就感到疲惫,见了鱼就反胃,除了禄园的鸡蛋,其它的鸡蛋必须煮成盐茶蛋才想吃…… 还特别想吃前世常在街口吃的酸辣粉。昨夜作梦梦见自己吃了两大碗,醒来的时候发现口水都流到枕头上了。那家酸辣粉真好吃,可惜这个时代没有。 想到那个味,她的口水溢满口腔,赶紧又吞了进去。原来,她再馋某样食物,也没这样没形象过。 这属不属于孕傻? 她随手把地上的金贝拿起来,发现它的颜色又深了些,身体也不像原来那么凉,而是有了些许温度。 这东东真能幻化成活物?陈阿福把金贝拿着眼前仔细看着,突然看见它的小黑眼睛左右动了动,她吓了一跳。再仔细看看,根本就没动。 自己真的孕傻了!她失笑。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也休息好了,才出了空间。 到后院让孩子们回棠园吃饭歇息,下晌再来。 李轩左手被楚含嫣牵着,右手被大宝牵着,也没闹腾,一起回了棠园。 现在正是春忙的时候,陈阿福把陪嫁田庄的许多事务都交给了薛大贵,让他去协调。旺山村和棠园各准备种一百亩的西瓜,陈名和大房各种十亩。王成买了二十亩地,也给了他十亩的种子。 这次的种子是上次大甜瓜留的种子,除了育苗前用水泡过,陈阿福没有拿去空间专门处理,看看味道会不会变淡。 还有收割油菜、冬小麦以及水稻育秧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就撂开手了。 三月七日上午,李嬷嬷算着今天已经四十二天了,大夫应该能清晰地摸出滑脉。便说大奶奶没精神,让人去县城请大夫来看病。 夏月说,「村里的林大夫医术不错,是不是让他来摸摸脉?」 李嬷嬷不赞成地说道,「大奶奶金贵,可不是乡下大夫随便看的。」 说得夏月满脸通红。 一个时辰后,县城的老大夫便被罗源接来了。 陈阿福躺在床上,罗帐放下,她的手伸出罗帐外,李嬷嬷把丝帕搭在她的腕上,老大夫才进卧房把了脉。 稍后,老大夫笑道,「恭喜大奶奶,这是滑脉,大奶奶是怀孕了。」 尽管已经猜到,李嬷嬷等人还是喜出望外。 李嬷嬷问道,「我家大奶奶需不需要吃几副安胎药?」 老大夫笑道,「大奶奶的身子骨非常好,胎儿也好,完全没有必要吃药,只需食补即可。」又写了几个孕妇食补的方子。 李嬷嬷让夏月给了诊费,又赏了大夫二两银子。送走大夫,就让小墨去前院和禄园给老侯爷和亲家老爷太太报喜。 老侯爷听了大喜,赶紧派人去京城、府城和影雪庵给侯府、孙子、陈世英、儿媳妇报喜,还赏了棠园下人每人一两银子。 第47章 王氏听说后更是喜不自禁,让穆婶拎着四只母鸡,又捡了一百个鸡蛋用篮子装着,同吴氏一起去燕香阁看望陈阿福。 陈名不赞成地说道,「鸡和蛋能值多少钱?我还有些燕窝,拿去给阿福吃。」 王氏摇头说道,「燕窝人参这些补品闺女才不稀罕。咱家的鸡和蛋要比外头买的香许多,这东西闺女才喜欢。」 吴氏也说道,「还真是,我也觉得姐姐家的鸡汤要好喝些,鸡蛋也要香些。」 王成说道,「不管外面买的香不香,鸡和蛋总是补人。我这就去村里买些,给外甥女儿送去,也是咱们的心意。」 这事下晌就传到了响锣村,陈老太和胡老五媳妇、武木匠的两个儿媳妇都送来了鸡和蛋。 最喜形于色的还是楚含嫣小姑娘,当她听说自己要有弟弟或妹妹的时候,先是打了几声脆脆的哈哈,就撒开腿向前院跑去。宋妈妈赶紧把她拉住,急道,「哎哟,姐儿,你这么急着去哪里?」 「我要去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楚含嫣挣开宋妈妈的手,继续往前跑去。 泽院里,廖先生正晃着脑袋读文章。 楚令嫣知道泽院的位置,却还没有进来过。她已经忘记了害怕,噔噔噔地跑进去,循着声音跑到讲堂门口。 也不管廖先生正愣愣地看着她,站在门口就大声说道,「哥哥,小舅舅,娘亲怀宝宝了,咱们就要有弟弟和妹妹了!」 陈大宝和陈阿禄听说了,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廖先生见状,沉下脸说道,「现在是上课时间,无论什么事也不许分心。」又斥责道,「你们将来要做朝庭的栋梁,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怎能被小女娃的一句话搅得无心向学?」 阿禄和大宝听了,又赶紧坐好。 小姑娘看到自己的喜悦没有分享给哥哥和舅舅,反让他们挨骂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追上来的宋妈妈赶紧把她抱起来回了内院。 大宝和阿禄虽然继续坐着听课,但已经没有心思了。特别是大宝,高兴得心儿已经飞去了娘亲身边。 娘亲终于要生宝宝了,自己终于要有亲生弟弟或是妹妹了,自己除了娘亲和嫣儿妹妹以外,终于又有其他亲人了。 他被先生打了两次手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一想到弟弟妹妹,便不觉得疼了,还咧着大嘴笑起来。 阿禄也被拎了两次耳朵,痛得他直咧嘴。 终于盼到了放学,两个人狂奔去了海棠厅。现在阿禄每天晌午也在海棠厅吃饭,同大宝去劲院歇了晌再去泽院上课,傍晚才回禄园。 老侯爷正乐呵呵地跟陈阿福说着话,让她注意身体,不要劳累,好给自己生个大胖重孙子。 两个小子一进屋,就被李嬷嬷拦住说道,「哎哟,宝哥儿,舅爷,不能冲撞大奶奶。」 陈阿禄很自觉地站在距陈阿福一步远的地方,笑道,「姐姐,我又要有小外甥了?」 陈阿福笑着点头。 大宝则觉得李嬷嬷真是多此一举,这事还需要她提醒吗?说道,「我比谁都心疼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和妹妹,才不会冲撞我娘亲。」 他走过去轻轻摸着陈阿福的肚子,老气横秋地说,「娘要安生养胎,不要再操心嫁妆铺子和嫁妆庄子的事。再多吃些好吃食,像飒飒那样,一胎生两个,弟弟妹妹都有了。」 说得众人大乐。 楚老侯爷比着大拇指笑道,「大宝说得好。」 陈阿福哭笑不得。老爷子盼孙子的话已经让她压力山大了,这小子更好,还巴望她生龙凤胎。不过,好像生龙凤胎是穿越女的福利,最孬也是生双胎,不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女。 但总有例外,谁知她这个穿越女生男还是生女?不管男孩女孩,她都喜欢,也希望能多生几胎,争取儿女双全。她有空间,还有燕沉香,把身子保养好,不会像古代女人那样生孩子就像在阎王面前走一朝。 陈阿福知道自己至少在怀孕三个月以后才能去厨房做自己爱吃的东西。她是个吃货,现在更是挑剔得厉害,不喜欢吃棠园厨娘做的饭菜。便让花妈妈和另两个厨房婆子去福园厨房做主子的一三餐日,她只说那里的水质似乎要好些,做出来的饭菜香。 老爷子深有同感,他也喜欢吃福园做出来的吃食,点头说道,「极是。」 傍晚时分,楚令宣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陈阿福等人领着李轩和楚含嫣几个孩子正从福园往棠园走,看到楚令宣从棠园门口向他们走来。 楚含嫣看见爹爹了,大喊着向他跑去,「爹爹,爹爹,姐儿要有弟弟妹妹了!哥哥说的,娘亲会跟飒飒一样,一下生两个。」 谣言就是这么传播的! 李嬷嬷等人又笑起来,楚令宣听了更高兴。 他牵着楚含嫣走到陈阿福面前,笑得一脸灿烂,说道,「怎么不在房里歇着,还到处乱跑?」 陈阿福笑道,「天天呆在房里甚是无趣,出来慢慢走走,跟孩子们一起玩玩,心情要好许多。」 楚令宣点点头,伸出胳膊想去扶陈阿福,又觉得大白天不太好,只得把伸出来的手缩回来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陈阿福呵呵笑着。 看他激动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是第一次当父亲的愣小子。 第48章 他的喜悦,也的确是第一次当父亲的喜悦。 楚令宣虽然现在极疼楚含嫣,但是当初他得知马氏怀孕的时候,不仅不高兴,还有一种憋屈甚至恶心的感觉。他恨马家所有的人,包括那个硬被马淑妃和荣昭塞给自己的女人。若不是第二天有宫里的女人来收元帕,他根本就不会碰马氏。 后来,他知道了马氏是因为不愿意听荣昭的话而被荣昭冷落甚至经常训斥,她夹在不认同她的夫家以及让她跟夫家对着干的娘家中间两头为难,才郁郁寡欢,以致于身体羸弱,最终死在生孩子的时候。 楚令宣的心里曾经有过一丝怜悯,但也仅限于一丝怜悯。若从头再来,他及楚家人仍然不会待见她,他们仍旧会站在对立面。她,本就是荣昭和马淑妃用来恶心他和他家的棋子…… 而陈阿福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他期盼已久的。 陈阿福看他穿的是戎装,汗把头发和衣裳和都浸透了,又听说他是从训练场直接回来的,很是心疼。抬手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现在天还有些凉,赶紧回去沐浴更衣,别着凉了。」 楚令宣抬手握住她捏着帕子的手,再也舍不得松开,牵着她向棠园走去。 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被他宠被他爱,陈阿福觉得很正常,也很幸福。而红斐几个丫头却是羞红了脸,低头跟在后面。 李嬷嬷倒是喜笑颜开,大爷这么宠大奶奶,或许就不会要通房丫头了吧?世家子里还有这么好的男人,真是少找。 路上,楚令宣又遗憾地说道,「我一得到你有喜的消息就急着往回赶,忘了给你带吃食。听我的一个属下说,他媳妇害喜的时候,最喜欢吃白羊胡同的一家酸辣米粉。说这种米粉是南方吃食,里面放了碎肉,油黄豆,花生碎,散子,芹菜,大头菜丝儿,又辣又酸,极是爽口开胃。」 陈阿福听了馋得不行,真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有一条馋虫在往外面钻,吞口水的声音大的旁边的人都能听到。 她好想好想吃哦。嘟嘴嗔怪道,「你没买回来,干嘛还说这么细啊,成心馋我是不是?」 楚令宣也听到陈阿福吞口水的声音了,赶紧说道,「你别急,我这就让楚怀回府城去买。他回去,守城的士兵会给他开城门,明天那家铺子一开门就给你买回来。」 陈阿福馋得要命,只想吃到那香得不行的酸辣粉丝,也不去想楚怀辛不辛苦,点点头。楚令宣就让人去通知楚怀,让他马上回府城,去白羊胡同买刘将军说的那家酸辣米粉。 楚令宣在沐浴的时候,大宝下学了,他直接来了燕香阁。跟在院子里玩的楚含嫣和小轩轩打了招呼,便进了上房。 他来到陈阿福的身边说道,「妹妹说爹爹回来了?」 陈阿福点头。 他又一本正经地说,「娘亲,你怀弟弟妹妹了,不能让爹爹跟你一个床睡觉。」 陈阿福有些生气了,嗔道,「你一个小孩子,都操些什么心?」 大宝说道,「李嬷嬷说娘亲现在娇贵,不能碰着,撞着。若爹爹睡着了乱动,碰着你怎么办?娘说我睡着了又打拳又踢腿,我怕爹爹也打拳踢腿,把弟弟妹妹打坏了。」 原来是这样,这孩子也太爱操心了些。 陈阿福笑道,「你爹是大人,睡着了也不会乱动。」 大宝急了,说道,「娘不是经常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若万一乱动了咋办?咱家又不像村里人家房子少,干嘛非得挤在一起啊?」 看他急得脸通红,陈阿福哭笑不得。她觉得,这熊孩子一定是成心给楚令宣添堵,偏还说得理直气壮。 夏月跟陈阿福和大宝都熟悉,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咯咯笑出了声。 楚令宣正好走出来,他抽了抽嘴角。若这位小爷不是十一皇子,真会狠狠地拍他几下小屁股。自己大老远的跑回来,可不就是想在喷喷的媳妇身旁睡一觉吗。 他也一本正经地对大宝说道,「下学了?爹爹今晚上要考校你功课,看你这些天有没有进益。」 说完,又把他的六岁生辰礼物送给他。三月二日,楚令宣有事没赶回来给他过生。 大宝接过礼物,小嘴又嘟了起来。有没有进益,好像都是他说了算吧? 饭后,楚令宣直接把大宝拎回劲院考校功课。陈阿福去东厢把李轩哄睡了,便有些困倦,洗漱完上床歇息。 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动静,睁开眼,是楚令宣回来了。 他坐上了床,说道,「你往里挪挪,我睡外边。」 陈阿福往里挪了挪了,又想起李嬷嬷的话,侧过身说道,「令宣,我这段时间不能服侍你,你有没有看上的丫头?」 楚令宣看着陈阿福言不由衷的样子,轻轻捏捏她的小鼻头,说道,「我的心意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还问这些作甚。」说着,也躺下来,伸手顺着她乌黑的长发。 陈阿福笑道,「这么早就歇息,可不是楚将军的风格。」 楚令宣笑着把她搂进怀里,轻声低语着。 陈阿福的脸贴在他的颈窝里,闻着那股好闻的清香味,听着他的絮叨,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我天天在外忙碌,鲜少时间陪你,陪家人。还让你怀着身子在家孝敬祖父,抚养女儿,还要照顾两个皇家血脉……辛苦你了。过些时日,我又要……」 第49章 楚令宣听到脖颈下传来的轻微酣声,低着一看,陈阿福已经睡着了。他失笑,搂着她一直到深夜才渐入梦乡。 陈阿福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枕畔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可人却早已经走了。 夏月说道,「大爷寅时就走了,他不让我们吵你。」 大宝来了,他很想知道爹爹昨晚是不是跟娘亲一起睡觉。话都到嘴边了,还是咽了回去,他怕娘亲不高兴。 早饭摆上来,一桌子的精致小点和米粥,一点提不起陈阿福的胃口。 在李嬷嬷的劝说下,她吃了一个鸡蛋,一小碗粳米粥,一个生煎包就不吃了。 李嬷嬷急道,「大奶奶这样,饿着宝宝怎么办?」 陈阿福说道,「饿不着,我正在等楚怀买的酸辣粉丝。」 一说到酸辣粉丝,口水又溢满了口腔,陈阿福赶紧吞了进去。 送走陈大宝,一直等到巳时初,楚怀终于拿着酸辣粉丝回来了。店家听说要拿去五十里以外的乡下,怕煮熟的粉丝黏在一起,又容易断,便把汤料调好了,拿了生粉丝给楚怀,说是现煮。 陈阿福看到满头大汗的楚怀,挺过意不去。自己一时嘴馋,害他跑了这么长的路,这来回两趟加起来就是二百多里。她赏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去休息。 为了怕晃出来,汤料是放在一个大茶壶里的。花妈妈去小厨房把汤料倒出来热热,再把粉丝煮好放进汤里,让小墨端来燕香阁。 陈阿福一闻到那股味道,就味蕾大开。虽然油黄豆和花生有些软了,但还是觉得鲜香无比。又让人去跟楚怀说,以后大爷回棠园的时候,都带一碗回来。 李嬷嬷听了直皱眉,劝道,「大奶奶,这东西不能多吃,吃多了对胎儿的皮肤不好。」 陈阿福心道,现在胎儿只有手指甲那么大,别说长皮肤,连四肢都没开始长。她笑道,「我也就是胃口不好的时候吃,以后胃口好了就不吃了。」 吃完后,楚含嫣和小李轩都来了上房,他们又一起去福园「上课」,王小弟和王小妹已经在福园门口等着了。 在老侯爷和王氏的再三坚持下,陈阿福从今天开始,暂时卸任了教师工作。夏月接了她的班,成了幼儿老师,领着孩子们玩积木,讲故事,「练武功」,去后院的儿童乐园玩。怕孩子们缠陈阿福,也为了孩子们更快乐,以后他们吃了晌饭便会来福园的西厢午歇,下晌上了课以后,再回棠园。 夏月跟了陈阿福那么久,教孩子的本事已经学了十之七八,完全能够胜任。 陈阿福坐在廊下给孩子做小衣裳,王氏和吴氏坐在一旁陪着她,王氏也做着小衣裳。 此时的福园是最美的,万紫千红,百花怒放,满园子都飘浮着芬芳。不像棠园,美是美,却稍显单调。 看到孩子们和七七、灰灰练的武功,吴氏又开怀大笑。这种情景她是见一次,笑一次。因为生活好,再加上心情舒畅,吴氏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人也胖了不少。 快晌午的时候,下人们来报,亲家夫人来了。 陈阿福纳闷道,「我娘就在这里啊。」 下人又笑说,「是府城的亲家夫人。」 原来是江氏。 陈阿福赶紧起身,对王氏说,「娘,我去了。」 王氏点头道,「去吧。江氏对你能做到那一步,已经非常不易了。」 陈阿福点头,见孩子们玩得正开心,也没叫他们,由李嬷嬷和小墨陪着,向棠园走去。 江氏和陈雨晴、陈雨霞在燕香阁厅屋坐着。 陈阿福进屋,先给江氏曲膝行了礼,又同陈雨晴和陈雨霞两姐妹拉着手说笑几句。 不过,陈阿福已经发现江氏的眼圈略红,脸色也有些灰败。她夜里定然没有歇息好,还大老远的来看自己,陈阿福也承了她的情了。 她笑道,「母亲和妹妹就在这里多住两天吧,乡下的风景很不一样呢。咱们女人也能随时出院子走走,看看,不像在城里,出个门还劳师动众的。」 江氏笑道,「以后吧。今儿早上你爹去外地公干了,家里有老太太,还有那个不省心的主儿……」她住了嘴,又一挥手,说道,「哎,她只有嫁出去了,家里才安稳。」 江氏没有继续说下去,陈阿福知道她指的「主儿」肯定是陈雨晖,不知道那丫头又作什么妖了,把她气得这样狠。 江氏问了陈阿福一些情况,又说了一些孕妇的注意事项,让人把从家里带的人参、燕窝等礼物拿出来。同时,还有一份送禄园的,陈阿福让人送去了禄园。 今天因为江氏几人来了,陈阿福就没有去海棠厅吃饭,而是在西屋摆了一桌。 饭后,陈大宝和楚含嫣、阿禄还是来燕香阁给江氏见了礼。江氏是第一次见大宝和阿禄,拉着他们的手说笑几句,还给了见面礼。 陈雨晴趁江氏跟两个孩子说笑的时候,悄悄跟陈阿福耳语道,「那陈雨晖真是差劲,连那不要脸的事都想得出来,祖母还要帮着她,我娘气得不行。爹爹倒好,说声公务忙就走了,把一个烂摊子丢给我娘,还让我娘把她们看好了。我娘气得差点没犯病……」 说着,陈雨晴也红了眼圈。 陈阿福看看江氏,非常憔悴,本来就长相一般,哪怕珠翠满头,绫罗裹身,还施了厚厚的粉黛,依然比她实际年龄大许多。 第50章 陈阿福看着憔悴的江氏,心里也有些同情。 陈世英本身很光鲜,长相俊美,才高八斗,温润如玉,年青有为,对谁都和颜悦色。但他有那不省心的娘和不省心的女儿,又不喜操心内宅的事,哪个女人嫁给他都辛苦。 陈阿福也不耐知道陈府的那些破事,便也没往下问。 陈雨晴的声音更低了,小嘴几乎贴到了她的耳朵,悄声说道,「大姐,你和姐夫以后若回娘家要注意些……切记!」 然后,她就坐直了身子,像似没说过这句话一般。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陈阿福的肚子直打鼓,刚想问清楚些,江氏便起身告辞。 陈阿福只得起身,把江氏几人送出棠园。不仅棠园给陈府准备了回礼,禄园也准备了。 她想再把陈雨晴拉着问清楚一些,可江氏一路都牵着她的手说话,到了门外,又嘱咐了一阵,母女几人才上车。 陈阿福回屋想了很久陈雨晴的话,便有些想通了。跟楚令宣也有关系,那只能说明那两个女人又打上了他的主意。 陈雨晖和老太太一直认为楚令宣是陈雨晖的女婿,是陈世英和江氏硬给陈阿福谋了过去。但自己嫁给楚令宣已经成了事实,她们只有退而求其次,想办法让陈雨晖给楚令宣当妾。她现在怀了孕,一般大户人家都会给男人抬个通房或是纳个妾,正是好时机,所以陈雨晖是想给楚令宣当妾了? 那她何止是差劲,简直是恬不知耻。 给人当正头娘子有何不好,干嘛上竿子给人当小妇? 还有陈世英也没有责任心,他见着她时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完全一副二十四孝好老爹的深情模样。但对他的老娘和陈雨晖同样也是好好先生,一副好儿子好父亲的架式,任凭她们再恶毒也舍不得下狠手,没有一点是非观。一旦觉得家里烦了,就都撂给了江氏。她是他的亲闺女,陈老太婆也是他的亲老娘,跟江氏有毛线关系。 也是江氏爱他爱得深,心甘情愿帮他收拾烂摊子,还有就是一心想跟自己交好。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自己认回陈家,不仅不是助力,相反会多出许多烦心事来。 还好王氏娘最后嫁的是陈名爹,若嫁给陈世英,不被赶走,也会被后宅的乌烟障气气死。 陈阿福着实有些气着了,便关上门进了空间。 金燕子也在里面,它正躺在地上,用大翅膀把金贝包裹的严严实实,像孵小鸡一样给金贝温暖。 它昨天下晌才回来,偷偷钻进空间,一人一鸟还没说过话。 空间里的香气让陈阿福为之精神一爽,看到金燕子如此模样,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笑道,「宝宝又在孵金贝?」她坐在它们旁边,又道,「金贝已经有些变了样,颜色深了,也有了温度,有一次我好像还看到它的小黑眼珠转了转。它真的能活过来?」 金燕子把翅膀掀开一点缝隙看了看,又合上,唧唧说道,「嗯,它是有了些变化。或许真能活过来,只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又畅想着未来,「若它能早些活过来就好了,人家也有个伴,不会一到冬天就那么寂寞。」 它又看了眼陈阿福的肚子,松开翅膀把金贝放在地上,大方地说道,「为了妈咪好,也为我的弟弟妹妹好,人家给拿你点绿燕窝。」 然后飞进黄金屋又飞出来,尖嘴上衔着眼屎巴巴那么大点的绿燕窝。 陈阿福大喜,翘起兰花指把绿燕窝接过来放在舌尖上,香得她好久才缓过劲来。 她又把金燕子捧在手里亲了一口,笑道,「谢谢宝宝,你真大方。」 金燕子勾着嘴角舔了舔小尖嘴,又重新躺下把金贝抱在怀里,唧唧笑道,「妈咪,昨天人家无事飞去京城玩耍,看到那个坏公主在参加桃花宴。人家就站在树枝上偷偷往她头上拉了一坨粑粑,她还不知道,顶着那坨粑粑到处走,别人看到也不敢说。」 陈阿福想到那个有趣的情景哈哈大笑,直夸它干得漂亮。 楚三夫人前些日子遣人送了信来,说荣昭被群鸟拉了粪后,引起了京城的恐慌。皇上专门让钦天监看了天象,说无异象皇上才放了心。不过却是不待见荣昭了,让她多在家相夫教女,少出去招摇,无事不要进宫。 荣昭母女如今成了京城贵族圈不受欢迎的人,许多人都躲着她们,觉得她们不祥,那母女两个也躲在公主府里不敢出去见人。 没想到她们耐不住寂寞,没躲多久又出去现眼了。这一出去,又被拉了鸟粪,荣昭就更说不清楚了。 金燕子看主人高兴,又说道,「那荣昭坏是坏,宝贝却多得紧。改天人家去她家多偷些首饰,建房子的黄金是够了,但还缺几颗上好宝石。」 陈阿福说道,「她的东西随便偷,若能再偷些银票……」想着银票会被查出来,不一定用得不出去,又改口道,「若能再偷些金子啊、夜明珠啊、猫儿眼啊……哎呀,只要值钱,啥啥都好,你不需要我需要。」 「好说,这次争取做笔大生意。」金燕子唧唧笑着,转着眼珠想着坏主意。 第二天,金燕子就甩开跟屁虫七七和灰灰,单独飞了出去,一去数日不归家。 九日后的夜里,陈阿福正睡得沉,被金燕子的唧唧声叫醒了。她睁开眼睛,明亮的月光透过小窗把屋里照得朦朦胧胧,她隐约看到金燕子把一个大包裹拖上了床。 第51章 这么大的包裹,金燕子这次肯定大有斩获。陈阿福高兴地坐起身,穿着睡衣就跟它一起去了空间。 金燕子得意地说道,「妈咪,打开包裹瞧瞧。」 陈阿福打开包裹,花花绿绿一大堆。有喜上眉梢冰种翡翠摆件、和田玉睡观音摆件、白玉浮雕玉兰花插、龙凤呈祥翡翠佩,还有几样小摆件,她也不认识。另外就是十几样镶嵌珠玉猫眼的步摇和簪钗,五光十色,流光溢彩,极其漂亮。还有两个锦盒,里面装了五颗夜明珠和五颗鸽子蛋大的珍珠。 这些宝贝的材质全是上上品,真是发了。陈阿福没有形象地乐了起来。 这些东西肯定不敢拿出来用,也不能卖给大顺朝的人,以后有机会了卖给番人。 金燕子唧唧笑道,「人家趁他们开库房的时候钻了进去,呆在里面选了两日。只是这个包裹用了三层布,结非常不好打,人家打了半日才打好。」说完,一副邀功的小模样。 陈阿福捧起金燕子亲了两口,笑道,「宝宝真能干,妈咪承你的情了。」又笑道,「偷金大盗光顾了公主府,还偷了这么多宝贝,荣昭哭死也没用。」 金燕子想到了什么,就躺在地上唧唧笑起来,笑得直打滚。然后又爬起来说道,「因为那个坏女人恨鸟鸟,人家都不让兄弟姐妹再去她家。人家还是夜里偷偷去的,一直躲在树上没出来。那棵树正好在坏女人的窗外……哎哟,楚爹爹的爹好可怜……」说完,又用翅膀捂着嘴坏笑起来。 「怎么说?」陈阿福八卦地问道。 金燕子笑道,「人家脸皮儿薄,都不好意思说。但妈咪这么感兴趣,就说了吧……」 它的脸皮儿还薄!陈阿福白了它一眼,还是没打断它,她太想知道楚侯爷怎么可怜了。 金燕子继续说道,「楚爹爹的爹要那个之前,都要先把自己灌醉。一碰那个坏女人,她就嗷嗷叫得像只猫……」 「停,停,停!」陈阿福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以后都不好意思再见楚侯爷了。又嗔道,「小孩子家家的,以后不要去看这些,要长针眼。」 金燕子见主人不喜欢听,骂了句,「假正经!」又自己躺在地上傻乐起来。 看它这个样子,陈阿福的脸都不由地红了起来。 一晃便到了三月二十五日。 明天王成一家要去定州府城了,王成四月一日正式上差,一家人要早几天回去准备准备。 陈阿福已经让曾双在城里给他们买了一处四合院,也大概装修了一番,还买了一些家具,一搬进去就能入住。同时,也帮王小弟找了一家私塾。 王氏和陈名也会去定州府,送王成的同时,也去看看陈实一家和酒楼。陈老太知道了,也闹着去,她想三儿子一家了。陈业和胡氏则没敢说去,他们上次被吓着了。 这天晌午禄园请客,不仅请了陈阿福娘几个,还请了楚侯爷,罗管事一家,同时也请了大房和胡老五一家。老侯爷在乡下寂寞,也没了多少等级观念,跟乡民下人也能一个屋喝酒。 陈阿福同几个孩子在福园玩到晌午,便带着楚含嫣和王小利、王小妹、陈大丫去了禄园。李轩怕人多,不敢带他去,便让罗明成和罗梅留下来陪他,花妈妈煮了鸡汁馄饨,直接让他们在福园吃。 厅屋里摆了两桌,男人们在这里吃。侧屋也摆了两桌,女人孩子们在侧屋吃。 吃了一半时,山子来报,说亲家老太爷来了。 陈名和王氏一听,都沉脸起身,拦住了王成,出去把王老汉请入西厢,又让人端了些酒菜过去。 人们隐约能听到老头的吵闹声。胡老五和罗源听了,便去了西厢。胡老五笑道,「陈二哥陈二嫂去陪客,我们来陪王老伯喝酒。」 王氏回了侧屋,眼圈有些红。 饭后,众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玩,都回了家。 陈阿福走之前,把罗源留下,再让他把胡老五留下。王老汉就是个无赖,陈名和王成都拿他没办法。能收拾他的,就是更无赖的胡老五,和有些权势的罗源。 客人一走,王成就去了东厢。 王老汉一眼就认出了王成,混浊的眼里流出泪来。说道,「成子,你回乡了,还去给你母亲上了坟,咋不回家看看你爹我呢?」 王成沉脸说道,「自从你默许丁氏把我卖出王家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别人的儿子了。」 王老汉说道,「爹默许丁氏把你卖出去,也是因为爹不能给你一份好生活。想着若丁氏把你卖去好人家,你还可以吃饱穿暖。爹当初做的没错,你现在是军爷了,还拿着军晌,比种地的泥腿子好多了。所以说,你被卖了也是坏事变成了好事,你还有啥气的?」 他这话把屋里的人都说气着了,连胡老五都自认说不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王氏气道,「爹,这话也亏你说得出来,弟弟被卖去李家受了多少罪,刚刚十三岁就被充作壮丁去当兵。」又把王成的左手举起来,流着泪说道,「成子的手被削掉了大半个,身上几十处刀伤,现在连背都直不起……你竟然还说坏事变好事,你的心是啥长的?」 王老汉的嘴唇抖了抖,又说道,「哎,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成子受苦了,但是苦也没白受不是。不像你爹,在乡下过了一辈子苦日子。」 第52章 罗源冷笑道,「老爷子,你也别说那么多,你来找王大叔作甚,就直说吧。」 王老汉眼睛转向王成,说道,「成子,不管咋说,你都是爹的儿子。现在你是军爷,拿着军晌,也该定时给你爹拿些孝敬不是。」 王氏气道,「爹,我一个月给你二两养老银子还不够?弟弟过得那么苦,你怎么忍心伸手向他要钱!」 王老汉一副无赖架式,撇着嘴说道,「养儿防老,他当儿子的就该给我养老。」又对王成说道,「你现在是军爷,自己吃香喝辣,不管你爹没道理。若你不给我养老钱,我就去你上峰那里告你不孝,你可要官降三级。」 王成冷笑道,「我是什么军爷,还什么官降三级,爹你真是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喂马的大头兵,长官照顾我残疾了,才赏口饭吃。降一级,就已经降到马槽子里去了。再降三级,直接降到马粪蛋里了。」 王老汉有些蒙了。他听王财说王成当了军爷,挣了大钱,去给早死的娘上坟的时候,还修了坟,所以才找上门的。 他又仔细看了王成几眼,精瘦,背也挺不直,左手只剩小半个,也的确不像当官的样…… 胡老五冷笑道,「老爷子说得也对,养儿防老。你老人家找到大儿子了,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本就应该由你的两个儿子养老,我二哥家也不需要再给你拿养老银子了。」 王老汉急了,嚷道,「那哪成!」 胡老五冷哼道,「你说的养儿防老,儿子该养你的老,闺女嫁去别家,就是别家的人了。」 罗源也说道,「王大叔每个月的军晌也就一两银子,他还要养活媳妇儿女。也罢,每个月让他拿二百文给你,也就顶天了。」 王老汉不相信地说,「啥?成子咋才一个月一两银子?」 王成冷哼道,「我就是一个喂马的,因为岁数大了,长官照顾,才拿这么多军晌,其他的士兵还拿不到这么多。你不信就去军里问吧。」 王老想了想,若要了王成的养老钱,闺女还真有可能不管他了,二百文咋能跟二两银子比。马上流泪道,「我也不是来管成子来要钱的,他日子艰难,就莫给了。我就是来看看他,想了他二十几年,今天终于见着了。」 看到他这样一副嘴脸,王成先还有些惦记他的心也彻底冷了下来。 胡老五皱眉道,「老爷子,走吧。王大哥还要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了。」 罗源也道,「老爷子,你已经酒足饭饱,走了吧。」 王老汉看着王成说,「成子,爹不要你给养老银子了。爹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一口小酒……」 王成木着脸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他,「拿去买酒喝吧。」 王老汉乐呵呵地接过银子,说道,「爹不用你每月给养老银子,但时而孝敬爹几个买酒钱儿,说出去好听,也给你长脸面不是。」又对王氏笑道,「闺女,外面的牛车我还没付钱。」 几人把王老汉送出去,王氏付了牛车钱,看着他走了,胡老五才回了村里。 罗源又去了禄园,给了王成一百两银子的程仪。其中六十两银子是楚老侯爷给的,三十两是陈阿福给的,十两银子是罗家给的。 明天王成他们晨时初就走,那时陈阿福还没起床,就让罗源提前把程仪送给他们。 楚家人之所以这么礼遇王成,不仅因为王成是陈阿福的舅舅,更因为他是朝庭的英雄,却被奸臣抢了军功,受了十几年的委屈。 王成自是一番感谢。躬身客气道,「请罗管事帮我谢谢老侯爷。离京时,楚三夫人和林家姑奶奶就给了我一百两银子的程仪,现在他老人家又给我这么多。楚家对我的好,小人一家没齿难忘。外甥儿的情,我一辈子都记得。」 看到女儿及其婆家如此厚待王成,王氏喜笑颜开。这也是给自己面子呢。 陈老太因为担心儿子被王老汉敲诈,没走,一直呆在东侧屋里。 她透过窗户看到罗源给了王成那么多银子,眼睛都瞪圆了。天呐,楚家人一下就给了王成一百六十两银子。 再想到前两天隐约到王成和吴氏感谢阿福的话,说什么阿福在定州府给他们买了小院。老太太先还觉得是自己听错了。这个舅舅没帮过阿福一点忙,而陈家可是护阿福长到十五岁。阿福都没给自己买过房,怎么可能给他们买。今天看来,买房是肯定的了。 定州府的小院至少也得近百两,再加上她和楚家给的银子,或许还有没说出来的,这就是三百两,甚至更多。 阿福都给了王成这么多,吴氏这个亲姐姐岂不是会给的更多? 再看看在一旁傻乐呵的二儿子,陈老太的眼圈都难过红了。 没有比较,她还觉得阿福对自己,对大儿不错。可这一比较,就觉得阿福的心长偏了。或者说,王氏的心长偏了,很可能是她让阿福这么做的。老二竟然还帮媳妇瞒着他们。 罗源走后,王成和吴氏回东厢收拾东西,陈名和王氏回了上房。看到老太太用帕子抹着眼泪,也不理他们。 陈名惊道,「娘这是怎么了,谁让你老人家难过了?」 陈老太哭道,「还能有谁,就是你媳妇。」 王氏吓一跳,赶紧问道,「婆婆这是怎么说?儿媳有什么不妥之处,请婆婆说出来。」 第53章 陈老太说道,「你是陈家妇,是陈王氏。为什么胳膊肘子往外拐,撺掇着阿福把心偏到王成那里去?阿福是从我陈家嫁出去的闺女,偏心娘家也该是我们陈家,而不是离了一帽子远的王家呀。咋银子啊,房子啊,都往王家搬?」 陈名和王成便知道刚才罗源给王成银子,和王成的话被老太太知道了。 陈名把老太太扶着坐下,又对王氏说道,「娟娘去帮成子收拾东西,我和我娘好生谈谈。」 王氏走后,陈名说道,「娘,娟娘和阿福怎么可能只顾成子不顾陈家?」 然后,掰着指头算着陈阿福给了大房多少,那一成兴隆酒楼的股份,一年就有几十两银子,要一直拿下去。阿玉说了,以后会在京城开总店,还会拿得更多。阿福给大房的种子,去年种西瓜就得了几十两银子,还有即将收获的冬小麦,都是阿福给的番帮好种子。大房开的铺子,福运来商行给的平价,没赚一文钱。还有平时给的东西…… 这些加起来,那得多少钱? 还有三房,阿福无偿给的方子,让他们赚了多少? 老太太冷哼道,「这些都是我们出了力赚的,而不是像王成,直接给银子和房子。」 陈名解释道,「王成残疾了,媳妇又病重做不了活,两个孩子还小……」又无奈说道,「娘,我是你亲儿子,当然要向着你和大哥了,定不会让你们吃亏。阿福给了陈家这么多,要说报恩,早就报完了。她毕竟不是咱陈家的亲骨肉,真把她的心伤透了,哄都哄不回来。你老人家就不要挑理了,也常跟大哥大嫂说说,怎样把跟阿福的关系拉得更近。这样,对你们,对晚辈,只有好处。」 老太太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特别是陈名的后几句话,更让她心惊。 她把眼泪擦干,还嘱咐陈名道,「娘知道了,也会多说说你大哥。不过,给王成这些银子和房子的事儿,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 陈阿福在养胎中过着闲适小日子,做做针线,看看漂亮孩子,当当儿童心理辅导师,再盼望盼望楚令宣,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到了六月底。 这几个月什么都好,孩子们在茁壮成长,老年人健健康康。李轩的病也有了缓解,性格开朗了,也能连贯地说两句话了,只是反应还有些慢,还有就是依然怕生。 西瓜又大赚了一笔。虽然价钱没有上年卖得高,也有其他瓜农用上年的「定州甜瓜」种子种了西瓜,但因为是他们把名气打出去的,外地人大多还是找福运来商行买瓜,所以他们依然赚得最多。 而且,今年的西瓜跟上年的瓜一样好吃,应该是种子的基因得到了彻底改善,这令陈阿福非常高兴。 照这么看,小麦种子和水稻种子、玉米种子也应该彻底改善了。 旺山村和棠园的冬小麦也迎来了大丰收。味道香些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用这种「番帮」种子种出来的小麦最高亩产达到了三百八十斤。同上年的「定州水稻」、「定州玉米」一样,产量翻番,创造了这个时空的历史之最。这当然不只是因为「番帮」种子的关系,还因为播种前浸泡了种子。 陈世英对西瓜没太往心里去,毕竟不是粮食,对兴农大计起不了多少作用。但当他听说旺山村的小麦又是大丰收,产量或许又能翻番时,大喜过望,又亲自去了旺山村,还把这种小麦的名字也定为「定州小麦」。 并作了指示,在三青县、中宁县以及华江县三个定州府所属的地界内大面积推广「定州小麦」、「定州玉米」、「定州水稻」。 同时,开始收集那几样粮食的各种数据及特征,准备写一份金光闪闪的奏折。等到今年的水稻和玉米丰收后,就可以上报朝庭了。 陈阿福可以预见,陈世英不远的将来又要高升了。自己闷声赚发大财的同时,无意中给陈世英积攒了太多的政绩。在古代,兴农是大计。粮食改革不仅能让老百姓吃饱饭,更能大大增强国家的实力。 只一样不太好,那就是陈阿福太能吃,肚子长得太快,人也胖了许多。原来的鸭蛋脸形变成了银盆大脸,五官也有了变化,眼睛肿了,鼻子大了,脸上还长了豆。才四个月的肚子挺得老高,很多妇人都说像是六个月的肚子。 前几天,专门把府城的大夫请来给她摸了脉,说是双胎。 这真是一个大喜讯,老侯爷高兴坏了。又往京城和府城送信,还大摆筵席,请了亲家和两个村关系好的人家,也让下人跟着大吃一顿。 楚令宣又去了外地,不可能马上回家。第二天府城的陈府送了礼来,第五天,京城的侯府又送了礼来。 陈阿福有些汗颜,把脉又不是打b超,谁知准不准。再说,老侯爷开口重孙子闭口重孙子的叫,万一生两个闺女咋办?她不会嫌弃,相信楚令宣也不会嫌弃,可老侯爷就不一定了。 更过分的是,老爷子不仅自己要说重孙子,还没品地贿赂大宝和嫣儿,不让他们说弟弟妹妹,只让他们说弟弟。 连傻傻的小李轩都被收买了,一看陈阿福的肚子,就说,「姨姨肚肚,是弟弟。」 六月二十七日下晌,灵隐寺的归一小和尚来了,说他师傅要去云游四海了,让陈阿福明日去一趟。 老和尚不是出去有事,而是云游四海,照他之前的情况看,三、五年是回不来的了。 陈阿福还是很不舍老和尚,他虽然少了某些高僧该有的品质,但还是不失为一位让人尊敬的高僧。毕竟他全力救治九皇子的宗旨是让生灵免遭涂炭,让大宝少了许多危险,也给自己提了一些预警…… 第54章 说道,「好,我明日就去。」 又让人给小和尚拿了几斤糖果。 陈阿福记得,前世好像有种说法,就是孕妇不能去寺庙。但地方不同,规矩也不同,有些地方还是可以。 所以确认怀孕后,陈阿福就没有去影雪庵里看望过了尘住持,还是了尘来棠园看望陈阿福两次,又经常派人送供果来。 现在无智大师让她去,就应该能去寺里了。 第二天,陈阿福一早就起床领着花妈妈在小厨房做素食点心。她做得多,去了灵隐寺后,还要去影雪庵看望了尘住持。 等到楚小姑娘起床吃了饭,几人刚走出棠园,就看到一个人骑马跑来棠园门口。 是一个衙役,他说知府大人会带着府城的官员来上水村和响锣村视察,看看「定州玉米」和「定州水稻」的种植情况。让种植这些粮食的庄户做好准备。 陈世英是她爹,陈阿福只得回了燕香阁,等明天再去灵隐寺。 在这两个村,棠园是种植这两样作物的大户。罗管事让人去通知陈名和陈业父子,以及种植了这两种作物的地主,还叫了两个村的里正,牵头接待了这些官员。 晌午,又请他们吃了饭。跟青天大老爷一起吃饭,让这些人激动异常。 未时后,其他官员们就都回城了,只陈世英留在了棠园。他去燕香阁看望闺女,明天再回去。 此时的陈世英踌躇满志,年青俊朗,温润如玉,跟陈阿福两年前见到他时一样,岁月在他的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虽然上唇边留了一小条短须,依然当得起公子如玉的赞誉。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怀孕后的陈阿福,笑道,「得知福儿怀的是双胎,爹开心得紧。」 陈阿福摸摸自己的肚子,笑道,「爹这么年青,哪里像要当姥爷的样子。」 陈世英哈哈大笑,说道,「看闺女说的,爹爹老啰。」又道,「爹爹还要感谢阿福,你从无智大师手里得来那些种子,不计代价地用自己的土地培育出了好粮食,这是为民造福。爹爹在奏折里提到了你,让圣上知道你也立了大功。」 陈阿福说道,「不止是我,还有我另一个爹,他也不计代价地用他的土地最先种了这种粮食。」 陈世英笑道,「福儿放心,爹也写了,不会漏了他。」又问道,「呃……我姐她还好吗?」 说「我姐」的时候,他眼里的思念和情素让人一眼就能洞穿。 陈世英对谁都是春风满面,态度谦和,属于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毫不掩饰眼里的情素,丝毫不掩饰对王氏的惦念。或许觉得自己这是一种不忘初心的「浪漫情怀」,不需要掩饰…… 若是原来,陈阿福还会为陈世英的长情感动,为王氏当了他胸口的朱砂痣窍喜。可是现在,她当了妻子,既将成为母亲,也在帮男人管着后宅,就完全没有这种心境了。 想想陈世英明媒正娶的江氏,还真是可怜。他的老娘和庶女天天闹腾,终于把亲事闹掉了,丑事传遍了定州府,把本来想跟陈雨晴结亲的两家人都吓了回去。江氏气得不行,可陈世英只会一味地说教,也舍不得再把陈雨晖送去庵堂。实在头疼了,就出去「避难」,把烂摊子甩给江氏。陈雨晖闹出事来,又让江氏赶紧再给她找个好婆家,早些把她嫁出去。 还有,陈世英的小妾何姨娘又怀孕了…… 江氏对陈世英是真爱,一切严格按照陈世英的意思办。若是那阳奉阴为的女人,早把陈雨晖弄死,或者随便找个人家嫁掉了。甚至为了泄愤,专门找那种不堪的人家。 江氏殚精竭虑为陈世英孝顺不省心的母亲,教养子女,照顾小妾,管着不平静的后宅。可是这个男人最惦记的还是没得到的女人! 他今天突然带人来这里视察,是不是他老娘和庶女又找事他躲出来了? 古代人说的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真正做到又有几人呢?绝大多数男人还不都是这样,一句管内宅是当家主母的事,就把娘老子和一大堆庶子女甩给妻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陈阿福也有些同情「后娘」江氏了。 陈阿福接过红斐手里的茶,亲自奉给他。笑道,「爹吃茶。我娘还好,如今我舅舅找到了,家里又没有让她操心的事,越过越年青。」 陈世英笑道,「那就好。爹爹也……」还是没好意思把「放心」二字说出来。 陈阿福又笑道,「爹明天回去的时候,帮我给母亲带一坛泡酒回去。泡酒里不仅加了人参鹿茸,还有药农在深山里采的稀世补药。母亲为爹和家里操碎了心,我希望她的身体能健健康康……」不要早早被那祖孙两人气死。 又笑道,「爹也每天喝半杯,对身体很是有益处……这种酒补虚不补弱,身体不好的人不能喝,否则虚火旺,容易流鼻血。」 弱是指那陈老太婆。陈阿福恨不得那恶婆子早些被天收了命,可不愿意让她喝这种酒。 酒里除了补药,还放了小半根牙签那么大的燕沉香木渣,喝了对人大有益处。陈阿福泡了几坛,楚老爷子、陈名和王氏都在喝,还给楚三夫人带了两坛去。 陈世英呵呵笑道,「闺女孝顺,爹爹替你母亲谢谢你了。家合万事兴,你们母女能相处成这样,爹爹甚是欣慰。」 第55章 陈阿福真是无语了,他的家还家合万事兴。她那么说,明明是想表达江氏在家很辛苦好不好。陈世英却理解为他的嫡妻和伪嫡女关系相处的好,还沾沾自喜。 第二天,送走了陈世英,等到楚含嫣和陈大宝起床吃完饭,陈阿福就带着他们一起去灵隐寺。今天大宝休沐,也闹着去玩。 怕陈阿福太辛苦,要在影雪庵住一宿,明天上午才回棠园,还专门给廖先生请了半天假。 今天是陈阿福怀孕以来第一次出门,还因为带了大宝,所以带了十几个护卫,当然也包括专门保护大宝的那两个护卫。她还让金燕子跟着一起去,有了它,陈阿福一百个放心。金燕子就挂在大宝的衣襟上,一晃眼还以为是绣在衣襟上的小燕子花纹。 此时小李轩还在睡觉。人没撵路,可狗狗却撵路了。 一看不仅陈阿福和大宝、嫣儿要去玩,连金燕子都要去,长长和短短不干了,它们也吵着要去。 现在长长和短短已经有四个多月大了,白白的圆滚滚的身材像足了它们的娘亲,灰色的耳朵和杏核一样的眼睛,以及长长的鼻子又像足了它们的父亲。 现在它们两个是棠园和禄园最受欢迎的宝贝。不仅人喜欢它们,连金燕子都宠着它们,七七和灰灰也让着它们。 每天大宝来燕香阁吃饭的时候,它们一家都会跟来,在燕香阁吃饭。大宝上学的时候,它们会把大宝送到泽院门口。然后,又回来燕香阁,等着小李轩和楚含嫣一起去福园玩。等大宝要放学了,它们就风一样从福园跑回泽院去接大宝放学。 可以这么说,长长和短短能离开它们的爹娘,因为追风和飒飒偶尔会去林子里玩。但它们两个绝对离不开大宝,因为它们还从来没离开过他,当然他上学的时候不算。 它们一家追到了棠园大门口,还是没带它们。追风和飒飒无所谓,关键是两个小的难过,呜呜咽咽还流了泪。让陈阿福三人十分不忍。 大宝和嫣儿一人搂一个劝了好一阵,告诉它们不是他们狠心,实在是因为寺庙不许动物进去。 跟追风一家告别,众人向灵隐寺而去。 陈阿福不能坐马车,她坐的是软轿。 来到灵隐寺门口,归一小和尚正在大门口迎接。 归一让另一个和尚把装着一车点心的马车先领去大师的禅房,他则领着陈阿福一行人从游廊处往寺后走去。 红斐扶着陈阿福走在前面,大宝和楚含嫣手牵手跟在后面,一群护卫和下人把他们包围着。 楚含嫣望望四周,很是好奇,她这是第一次来灵隐寺。问道,「哥哥,这里好大,也没有尼姑。」 大宝老练地说道,「这里是寺庙,只有和尚,没有尼姑。咱们奶奶住的影雪庵,是庵堂,只有尼姑,没有和尚。」 路过观音殿的时候,陈阿福提出去给观音娘娘上三炷香,求菩萨保佑她顺利生产。 路过观音殿的时候,陈阿福提出去给观音娘娘上三炷香,求菩萨保佑她顺利生产。 现在陈阿福绝对迷信,绝对相信人有轮回,相信有佛爷菩萨——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前世还有一种说法,小孩子不能进大殿。怕他们乱动,惊了佛主和菩萨。所以陈阿福让两个孩子站在游廊里等,十个护卫保护他们,五个护卫跟着自己。 陈阿福虔诚地拜了菩萨,捐了香油钱,便被红斐扶着返身走出大殿。 她一走出大殿门,在游廊里的大宝和嫣儿就牵着手向她跑来,嘴里叫道,「娘亲,娘亲,菩萨定能保佑娘亲生两个弟弟。」 两个孩子都被楚老侯爷带歪了,再也不说妹妹,只说弟弟。 两个孩子一叫嚷,把其他的香客都逗笑了。 陈阿福羞红了脸。红斐挡在陈阿福的前面接住冲过来的孩子,他们两个缓下力道,又都扯着陈阿福的裙子说道,「娘亲拜了菩萨,定能生两个弟弟。」 陈阿福没言语,只笑着牵着他们的手准备往游廊走去,却看到十几个护卫都满脸戒备地把他们三个围了起来。又有两个护卫低身把两个小主子抱进怀里,红斐也扶住了她。 她侧头一看,就看见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荣昭公主。荣昭从前面大殿的后门出来,正向她走来。 荣昭在京城听说陈阿福怀了孕,就砸了几个茶碗。后来又听说是双胎,又砸了一堆摆设。她摸摸自己不争气的肚子,难道驸马爷的爵位真的要传给那个贱人生的儿子?不行,绝对不行,自己必须有儿子! 于是,她又缠着楚侯爷来了灵隐寺。嘴上说是来拜佛,实际上还是来找无智大师给她治病。 灵隐寺在大顺朝地位超然,甚至超过了京郊的报国寺。一百一十年前,顺高宗四十岁那年突然一心向佛,便禅位给太子,在灵隐寺剃度皈依佛门,法号玄能。玄能大师五十年后圆寂,寺里至今供奉着他的舍利子。 无智大师是玄能大师的师侄,所以连皇上都敬着他。他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任何人敢勉强他。 除了四十年前无智大师预言大顺朝南方将遭遇前所未有的水灾,又在二十六年前大面积爆发的一次疫病中给人治过病。他没有公开给谁看过相,也没有公开给谁看过病。但大顺朝所有人,包括皇亲国戚,就是认为无智大师是无所不能的高僧。 第56章 四十年前的那场大灾难因为先帝听了大师的预言,作好了充分的准备,挽救了上百万人的生命。在那次疫病中,无智大师又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无智大师忙得紧,不是云游,就是闭关修练,再不就是出门办事。荣昭便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他。 她听说,二皇兄和三皇弟也在打探无智大师的踪迹,还是皇上把他们派到外地震灾和巡察,他们才歇了心思。 若是她去别的寺庙,楚侯爷也不耐烦陪她。但若是她来灵隐寺,他必须陪她来。因为影雪庵就在这里,他怕她去那里找事。 荣昭一来灵隐寺,就先去了无智大师的禅房。这次无智大师不仅在,还同意见她了,令荣昭喜出望外。 她进了禅房,无智只看了她两眼,便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女施的病恕老纳治不好。」 荣昭气道,「我不是大夫,尚且知道看病要望、闻、问、切,大师后三样都没做,凭什么就说治不好我的病?」 无智大师说道,「阿弥陀佛,老纳‘望’了,女施主命定无子。」 荣昭大怒,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厉声说道,「放肆,你怎么能这样说本宫!」 无智大师面无波澜,平心静气地说道,「女施主多次来寺里找老纳,老纳见女施主心诚,又与佛门有些缘分,才说了实话……既然女施主不信老纳的话,就当老纳没说吧。」 荣昭怒道,「本宫来找你是看病,又没有让你看相。」 无智大师道,「阿弥陀佛,能让老纳看相的,女施是第六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女施主好自为之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完,便盘腿闭着眼睛念起了经。 等在禅房外的楚侯爷听到动静,赶紧进屋拉住荣昭劝道,「公主慎言,这里是灵隐寺,你面对的是无智大师。」 又对无智大师躬身陪礼道,「大师,对不起,荣昭出言无状,请大师见谅。」 无智大师继续念着佛,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一旁的大弟子归零双手合什道,「二位施主请吧。」 荣昭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虽然贵为公主,也不能在灵隐寺放肆。赶紧放下姿态,流泪求道,「请问大师,如何才能化解这个恶果?」 无智大师双手合什,像石化了一般坐在炕上。 归零又道,「天意不可违。二位施主,请吧。」 楚侯爷便拉着荣昭走了出去。 荣昭一出去就爬在楚侯爷的肩上哭了起来,哭得伤心欲绝。边哭边说道,「怎么会这样,我一心一意想给楚郎生个儿子,想让咱们的血脉传承下去。楚郎,怎么办,若我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楚侯爷的脸色讳莫如深,温言说道,「公主莫伤心,你没有儿子无妨,本侯不在意。」 这话似乎在安慰荣昭,但荣昭听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抬起头说道,「我就不信无智老和尚能比佛祖菩萨还厉害。求他没用,我去求佛祖菩萨。寺里的所有佛祖菩萨,我一个一个拜。」然后,拉着楚侯爷去了大殿。 荣昭真如她所言,从第一个大殿开始,每个佛祖菩萨都要上香磕头,无比虔诚,不漏一个。 当她要去观音殿时,却看到殿里走出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她现在一看孕妇就不爽,再仔细一看,是陈阿福,就更不爽了。 她正在想该不该忍一忍,毕竟这是佛门净地,她还在求着佛,楚郎也在后面。却看到两个孩子大叫着向陈阿福扑去,还说生两个弟弟之类的话。这话在她听来,比任何一句话都刺耳。 陈阿福穿着丁香色提花短褙子,水青素色长裙,一只手扶着凸起的肚子,正看着孩子们微笑。脸虽然圆润多了,也没有了腰身,但美得更加沉静,平和,俨然一副幸福娘亲的姿态。 荣昭又气又嫉妒。 再仔细一瞧那个小女孩,可不得了,那抹明媚的笑容怎么那么熟悉? 荣昭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丽人的脸庞,美丽,温婉,明媚的笑容…… 她知道这个小女孩是谁了。她的脸色苍白,两只手攥成了拳头。 这个小崽子的病真好了?还跟那个贱人一样美丽,笑得一样明媚,甚至比那个贱人更加欢快……怎么会这样! 陈阿福的肚子和楚含嫣脸上的欢快,让荣昭心头涌上一股恨意,也顾不得许多了,向陈阿福他们快步走去。 陈阿福一看是荣昭,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里不是公主府,自己不仅有护卫,还有金燕子,也肯定不会再受荣昭的鸟气。若自己没有怀孕,两个孩子也不在身旁,陈阿福还想把曾经受过的气讨回来。 但现在情况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开尽量躲开。她还是说道,「咱们走。」就和抱着孩子的护卫一起向游廊处走去。因为陈阿福怀了孕,也不敢走得太快。 荣昭离他们有三十几米远,她又自持身份不好意思跑步去追。便喝斥跟着的下人和护卫道,「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去把他们拦下。」 护卫和下人听了,就跑去拦住陈阿福他们。 荣昭走向前去,十几个护卫把陈阿福几人团团围住,荣昭也近不了身。她冷声斥道,「于国法来说,本宫是公主。于家法来说,本宫是母亲。为什么见着本宫不上来见礼?」 第57章 陈阿福只得福了福身,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我自从怀了身孕,眼神儿就不好使,没看清,请公主恕罪。」说完又福了福,说道,「公主殿下请便。我还要去拜佛祖菩萨,好保佑我顺利生儿子。」说着就想走。 荣昭气得不行,厉声道,「不许走!」 楚含嫣「哇」地一声就被吓哭了。她自从病好以后,无论亲人还是下人,或者老农、孩子,对她都是和颜悦色,从来没有谁这么厉害过。而且,这个人还是在骂娘亲,还不时对她怒目而视。 她哭喊道,「娘亲,姐儿怕怕,姐儿怕怕。」 陈阿福安慰地拍了拍护卫怀里的小姑娘,对荣昭沉脸道,「荣昭公主,你把我女儿吓哭了。这里是佛门净地,每一个来拜佛的人,都要一心向善,充满慈悲,这样佛祖和菩萨才能保佑他。你这样大呼大喝,对佛祖菩萨没有敬畏之心,对晚辈没有关爱之情。就是上再多的香,磕再多的头也是枉然。」 这正好戳了荣昭的心病,她气得想打人,无奈陈阿福被护卫挡着她冲不过去。就对下人和护卫说,「去,给本宫撕那小贱人的嘴!」又指着大哭着的楚含嫣说道,「不许再让那小丫头嚎,吵得我头痛。」 荣昭的很多护卫都在寺外等候,还有几个跟着楚侯爷,她身边只有十个护卫,六个太监和丫头婆子,战斗力根本比不上陈阿福这边。 陈阿福这边只上了十个护卫打架,其他人护着三个主子退后。 进寺庙都不能带武器,所以打群架也是拳头和腿脚。 除了陈阿福,他们没有注意到,一只小燕子从人堆里飞了起来,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闪电。它没有第一时候飞上天空,而是先拨下了荣昭头上的一根长簪,再一飞冲天。 这根展翅金凤挂珠簪不仅挂了一颗大南珠,还镶了两颗大猫眼和四颗祖母绿,金燕子早就眼馋了。只是荣昭喜欢戴,它一直没得手。 这里一打群架,吓得香客躲得老远,寺里的几个和尚赶紧跑来劝架。 楚侯爷也赶来了。他之前不耐跟着荣昭每个大殿走,就在一处游廊里歇着。听一个下人来禀报,公主殿下碰到大奶奶了,楚侯爷大吃一惊,赶紧找了过来。 他一手拉着荣昭,喝斥着那些护卫,「住手!」 那些护卫都住了手。 荣昭指着陈阿福气道,「楚郎,她骂本宫。」 楚侯爷皱眉道,「不管什么事,都回去再说。」 这时,一个令人吃惊的场面出现了,只见天空中的鸟儿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了荣昭头顶的上空。鸟群的面积并不大,像一个直径三尺的厚厚的大锅盖。 荣昭的下人似乎早就有了准备,赶紧撑开两把伞,一把顶在荣昭的头上,一把顶在楚侯爷的头上。 荣昭也吓坏了,哪里再有心思找陈阿福和楚含嫣的事,尖叫着往大殿跑去,给她打伞的下人也跟着跑。 而天上的那个「鸟锅盖」也跟着荣昭飘移,突然一阵稀里哗啦,鸟粪像大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砸下来,荣昭头顶那把伞上瞬间被下了厚厚的一层鸟粪。 楚侯爷没有跟着跑,他也像所有惊呆了的人一样,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等到荣昭跑进了大殿,楚侯爷的眼神才收了回来。他也知道陈阿福怀了双胎,心里高兴得要命,面上却不显。 他温言说道,「大儿媳妇辛苦了,好好照顾自己,为楚家多多开枝散叶。」 陈阿福曲了曲膝,笑道,「谢公爹关心。」 楚侯爷点点头,又看了大宝几眼,嘴角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又转头看向楚含嫣。 小姑娘同其他人一样都抬头望着天上那个在大殿上空打着转的大锅盖,已经忘记了害怕,小嘴都张圆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楚侯爷勾了勾嘴角,领着人向荣昭呆的大殿走去。 陈阿福咯咯娇笑几声,让一个护卫留在这里「看热闹」,对其他人说道,「咱们走吧。」 护卫下人们便护着几个主子向游廊处走去。被抱着的大宝和嫣儿闹着让护卫走游廊边上,好让他们继续看热闹。 陈阿福一路走一路笑。护卫下人们憋笑憋得内伤也不敢笑出声,荣昭到底是公主,是大爷名义上的母亲。 大宝精得多,他已经从陈阿福和这些人的嘴里知道那个女人跟娘亲是什么关系了。他懂行地说道,「油纸伞再结实也是纸做的,肯定会被粑粑打穿,掉在她身上。」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坏公主好臭臭。」 陈阿福低声道,「叫她坏女人,千万别叫坏公主。」 小姑娘点点头,又说道,「那个坏女人好臭臭。」 听说出了这种怪事,寺里所有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和尚们双手合什念着佛,有些香客还冲着鸟群下跪磕头,说「鸟仙来了」。 陈阿福等人一直走到无智和尚的禅房外,看到那个「鸟锅盖」依然在大殿上空飘浮着。 进寺庙的护卫不能带兵器,所以没带弓箭,拿那些鸟没有任何办法。荣昭只有在大殿里面等,什么时候鸟群散了,她什么时候才敢出来。 当然,既使他们带了弓箭,灵隐寺的和尚也不会允许他们在寺里杀生。 进了禅房,两个孩子被归二小和尚领去右侧屋吃点心。两个孩子先还不肯,陈阿福冲他们点点头,他们才跟着去了。 第58章 陈阿福则被归一请进了左侧屋。屋里靠墙堆了两排食盒,炕几上还有两个食盒,这是陈阿福给老和尚拿的点心。 她对盘腿坐在炕上的无智老和尚双手合什,说道,「大师好。」 无智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坐。」 陈阿福坐下,归零上了茶。 无智又说道,「老纳几日后便会出门云游四海,至少五年内回不来。回来后,或许已经物是人非了。」顿了顿,又说,「老纳有两件未了之事,还要麻烦女施主帮忙。」 陈阿福还是有自知之名,自己何德何能,能帮到高僧。肯定老和尚又要要空间里的东东,这她可做不了主。 想到上次金燕子哭的惨状,她赶紧说道,「大师,若再要之前的东西,我真的没法子帮到你。」 老和尚没接陈阿福的话,自顾自地说道,「老纳用那些东西治好了一位施主的腿。可是,那位施主伤腿的时候还伤着了……根本,必须用三色球这种药才能根治。所以,请施主想办法找一株三色球。另外,再要一点绿燕窝,不多,只一个指甲那么大足矣。这些绿燕窝是制药的,若以后有大的疫病爆发,得用这种药治病救人。这两样东西,女施若找到了就都交给归零。」见陈阿福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混不在意,又说道,「若女施主答应下来,老纳会告诉你一件你们楚家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 楚家的灭顶之灾?这几个字把陈阿福吓一跳。她充分相信老神棍的话,难道楚家不远的将来要遭逢大难? 只是,这灭顶之灾的概念太大了。是二皇子上位要杀楚家老小?不太可能呀。老和尚说了「即将」二字,限定了时间范围,或许是几天后,最迟也迟不过明年。 这时候,不说皇上的身体还好,九皇子的腿不是已经好了吗? 那就是自然灾害? 她抚摸着肚子,难过地想,难道等不到这两个孩子见天日,或者这两个孩子刚刚见天日,楚家就倒霉? 又想着,自己有金燕子,若孩子还没出生,或许三母子会逃出生天。 但是,楚令宣,大宝,楚小姑娘,还有可爱的老爷子,三夫人……他们咋办? 不,不能让楚家出事! 她急切地问道,「什么灭顶之灾?你之前不是说我有大福,我的福还能惠泽身边的人吗?」 老和尚说道,「老纳之前说的话都没错。若女施主聪明,自然能把福泽带给家人,解救亲人于危难,让楚家避开祸事。但若女施主愚钝,就谁都救不了了。」 陈阿福问道,「我怎样做才是聪明?」 老和尚说道,「女施主办了那两件事,老纳才会告诉你。」 陈阿福想了一下,说道,「绿燕窝我会想办法弄到。三色球我就不敢保证了,小东西说这个林子深处它找遍了,就只找到了那么一株。况且,这时候已经时至夏末,即使找到了,花也开败了,只得等明年的春末夏初。时间还来得及?」 老和尚说,「这个林子深处没有,可以去别处的山林深处寻找,总能找到。让小东西去北边找,那里春季来的晚,此时正是花期。」 陈阿福只得点头答应道,「好,我会说服小东西去办。现在大师可以告诉我是什么灭顶之灾了吧?」 老和尚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把这两样东西都交到归零手上的时候,归零会给你一个锦囊,囊里有我的手书。」 陈阿福求道,「大师,我这个人讲诚信,只要答应的事情,都会全力去办。所以,还请大师先把那件事告诉我,我们好早日有所防备。」 老和尚摆手道,「全力去办跟竭尽全力去办还是差了一点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样最公平。」 陈阿福气道,「这算什么,是做买卖吗?大师是救人于水火的高僧,又不是买卖人。」 老和尚笑道,「老纳也是没法子了。只要能多多的救人,做做买卖也无妨。」 陈阿福气得咬牙切齿,暗骂了一句「老秃驴」。 老和尚扯了一下嘴角,拿起陈阿福送的点心吃了一块。笑着点点头,表示非常满意。 陈阿福知道他要出远门,这次做的点心大都是饼干之类,能久放又好携带,而且做得多,十几个食盒都塞满了。 陈阿福气道,「既然大师喜欢做买卖,那我给大师做了这么多点心怎么算?」 老和尚拍拍手上沾的点心渣,呵呵笑道,「老纳自不会让女施主吃亏。」他松开腿下地,在柜子里拿出一个紫檀小木盒,交给陈阿福说道,「这里面有两枚药丸,是救治那位施主用剩下的,药里含有绿燕窝,专治外伤。可内服,用水化开也可外敷。不管什么外伤,只要用的及时,都能治好。」 九皇子的腿已经断了十年还能治好,这药也算神药了。楚令宣是武将,有了它就是最大的保障。陈阿福接了过来。 即使拿到这种宝贝,陈阿福还是不能展颜。若那两样东西找不齐,家里就完了。完都完了,这药还有什么用?却原来,把九皇子的腿治好了,楚家还会面临灾难。 无智看到陈阿福忧伤的样子,又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不要有心理负担,要相信那个小家伙的能力。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那两样东西都拿到,女施主救的可不只一命。所以,女施主的前路是光明的。不仅今生福泽不断,还会为来生积福。弄不好,你来生就会当皇后。」 第59章 陈阿福气道,「我才不稀罕当皇后。」 老和尚笑了一下,又说,「那就当第一夫人。」 陈阿福零乱了,还想发问,看见老和尚已经闭着眼睛转着佛珠念起了经。 这是送客了。 陈阿福只得起身,跟无智大师说道,「我就告辞了。祝大师此去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她出侧屋的时候,把袖子里的紫檀木盒放进了空间。 陈大宝和楚含嫣已经被归二小和尚领出了西侧屋,在厅屋里等娘亲。 见陈阿福出来了,楚含嫣过去扯着她的裙子说道,「娘亲,姐儿饿了。姐儿刚才只吃了两块点心,要留着肚子吃斋饭。」 大宝也说道,「娘亲,我要吃灵隐寺的斋饭。」 大宝之前听姥姥和一些妇人不止一次说过隐灵寺的斋饭好吃,来之前就请求陈阿福,要在灵隐寺里吃斋。 陈阿福进禅房前,已经让红斐几人去包院子,买斋饭。 陈阿福点头,牵着孩子出了禅房,看见那个「鸟锅盖」还在大殿上空盘旋着。 两个孩子又大笑起来。 此时陈阿福已经完全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自己要以什么样的嘴脸去向金燕子讨要那么大的绿燕窝,再请它去北边找三色球? 想到当初金燕子哭的可怜样,她无奈至极。 但她又必须去涎着脸请求,不然楚家一大家子,包括手里的这两个孩子,都会死。 一个护卫过来禀报说,红斐姑娘已经包好院子,买好斋饭了。 他们去了一处小院。这里有十几个小院落,掩映在绿树红花中,都是接待贵客的。 进了房,素斋已经摆上桌。三个人坐下吃斋,两个孩子香喷喷地吃着,陈阿福毫无胃口。 红斐以为斋饭不合陈阿福的胃口,劝道,「大奶奶,为了孩子,还是将就吃点吧。」 也是,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两样东西找齐,这么长的时间不善待自己,也得善待肚子里的孩子。 陈阿福只得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 出了屋子,她掐了一下左手心,把金燕子招回来,也让想让荣昭快点滚出灵隐寺。 奇迹又出现了,天上的那个厚厚的「鸟锅盖」渐渐松开,面积越来越大,直至鸟儿散开各奔东西。 寺庙里的人又看着天空指指点点,兼着惊叫,连已经睡眼惺忪的陈大宝和楚含嫣也清醒过来,指着天上跳着脚地叫。 许多只鸟儿飞来这个院子的树上栖息,看到这些「锅盖」中的一员,红斐等人都笑开了花,赶紧进屋把桌上还没吃完的斋饭端出来,慰劳这些功臣。 金燕子也飞回来了,它先挂去陈阿福的大肚子上准备邀功,被大宝一把抓了过来。惊喜道,「金宝刚才也去拉粑粑了吗?也去当‘锅盖’了吗?肯定去了,你太棒了!」 楚含嫣也一脸崇拜地看着金燕子说,「金宝好能干哦,姐儿好崇拜你哦。」 金燕子使劲摆脱了陈大宝的魔爪,它翅膀里的金簪就快暴露了。 陈阿福也怕这些人看到那根金簪,把金燕子抓在手里,说道,「好了,该走了,咱们还要去影雪庵。」她用袖子遮住金燕子的那一瞬间,金燕子已经把金簪放进了空间。 两个孩子又困了,被护卫和宋妈妈抱在怀里睡觉。 路上,遇到了那个被陈阿福留下的护卫。他低声禀报,「荣昭公主已经离开寺里了……」 荣昭吓坏了,在大殿里不住地给菩萨磕头,据说前额都磕青了。 香客们不知道荣昭是公主,都猜测说定是那个女人得罪了鸟大仙,才让这些鸟来拉粪惩罚她。 得罪鸟大仙可罪过了,说不定会降祸给大顺朝。许多香客都跑去大殿,要把那个惹怒鸟大仙的女人拉出去献给鸟大仙。 他们当然进不去大殿,护卫、太监和一些武僧都挡在大殿门口。 香客太多,怕他们硬闯出事。武僧们只得说里面的那个人是公主,不许以下犯上。 有个伶牙俐齿的太监又说,「公主是凤,这么多鸟儿前来,是百鸟朝凤。」 听说那个女人是公主,香客们便不敢硬闯大殿了,都嚷嚷着,「若是百鸟朝凤,那也应该是鸟儿们跳舞啊,咋会拉屎呢?」 那太监又说道,「哎呀,人都有内急,鸟儿也不例外呀。它们刚要起舞,就内急了。」 又有香客说,「听说皇宫里有一位公主被鸟儿拉了粪,不知是不是她。」 这可不敢承认。 所有的太监和护卫都摇头否认,「不是,不是,别有其人。」 荣昭再怎样也是公主,寺里肯定不能不管。住持亲自来了,说这是自然现象,是巧合,跟鸟大仙无关……二月时,皇宫里也出现了一次,钦天监的人还专门看了天象,无任何异常…… 香客们自然听得进住持的说法,才逐渐从大殿门口散去。 陈阿福听了,又笑了一阵。 护卫最后又说,「但侯爷并没有离开寺里,好像说要在这里抄经茹素三日,为公主祈福。」 一直紧紧缠着楚侯爷的荣昭能够给楚侯爷放三日假,一定是吓狠了吧? 众人出了灵隐寺,陈阿福坐上软轿向影雪庵而去。 第60章 此时是红林山最美丽的时候,满山山花烂漫,树木苍翠,鸟鸣声、蝉鸣声和泉水叮咚声织成了最动听的天籁。而且,越往上走就越凉快,让人舒适了不少。 陈阿福揭开轿帘,看着这一路美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事,只有等楚令宣回来的时候跟他商量商量。 了尘已经得到信,说他们要来影雪庵。她从早上起就开始盼,一直盼到未时初,才看到棠园的几辆马车和一顶软轿在护卫的保护下来到大门前。 陈阿福下了轿,刚要给了尘行礼,就被了尘扶住了。她上下打量了陈阿福一眼,满意地笑道,「嗯,又长好了些,不错。」 陈阿福嘟嘴道,「长得太胖了,好丑。」 了尘笑道,「母壮儿肥,为了孩子长得好,千万别嫌自己丑,自己胖。」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被人抱着直接去后院禅房歇息。陈阿福和了尘相携着慢慢往寺后走着,陈阿福悄声道,「婆婆听说灵隐寺群鸟拉粪的事了吗?」 了尘笑起来,说道,「我听香客说过几句,说不知哪个女人得罪了鸟大仙,鸟大仙便聚集群鸟向她身上拉粪,吓得那个女人躲进大殿不敢出来。」 陈阿福笑问道,「婆婆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不等了尘回答,又笑着说,「是荣昭公主。我们都看到了,一群鸟儿聚集成一个厚厚的大锅盖,专往她身上拉粪。她的下人用伞挡着,伞顶被拉了厚厚的一层。」说完,就用帕子捂着嘴大乐起来。 了尘听说被群鸟拉粪的人竟然是荣昭,先是愣了一下,温婉的面上看不出喜悲,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人在做,天在看……」 没在了尘的脸上看出喜悦之情,陈阿福还是有些纳闷。又说道,「听说,二月份的时候鸟群也拉了荣昭一次,再加上这次,肯定不是巧合那么简单。那个女人,定是缺德事做多了,连鸟儿都看不过眼了。」 了尘点点头,又念了几句经,拉着陈阿福说道,「你辛苦了这么久,去禅房歇息一会儿。」 陈阿福也着实觉得有些困倦了,便去禅房歇息。之前的忧虑和辛苦夹杂在一起,让陈阿福疲惫至极,一躺下便沉入梦乡。 她是被一阵欢快的笑闹声和唧唧的鸟鸣声惊醒的。 原来是楚令宣来了,被告之说话要小声些的楚含嫣实在忍不住惊喜,大着嗓门喊起来,「爹爹,爹爹,你怎么突然来了?」 楚令宣笑着把奔过来的女儿抱起来,还举了一下高高。笑道,「今天爹爹从外地回来,听说你们来了这里,就赶着来看你们了。」 楚含嫣又夸张地笑道,「爹爹,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娘亲怀了双胎,太爷爷让我们说是两个弟弟。」 楚令宣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说道,「弟弟妹妹都好,不要给娘亲太大的压力。」 大宝听了楚令宣这句话有些感动,自己当初咋没想这么多呢?人人都说娘亲要生弟弟,万一娘亲生了两个妹妹咋办?不仅娘亲会失望,太爷爷会更失望。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被太爷爷的几块好糖几本好书就收买了,真是不应该。 大宝一高兴,看楚令宣也顺眼了。上前给他见了礼,大声说道,「爹爹,今天我们看到鸟群向那个坏女人拉粑粑了,金宝也去拉了……」 他讲得绘声绘色,楚含嫣在一旁作补充,逗得楚令宣又是一阵笑。他在路上听了一些香客的议论,只是赶得急,还没有找线人来问话。却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是荣昭,而且荣昭实在可恶,居然想打阿福和嫣儿…… 听了两个孩子的讲述,楚令宣直呼「痛快」。 他去凉亭里给了尘行了礼,看到陈阿福从禅房里走出来。她静静地站在门口,肚子比上次他离开时大的多,人也圆润了一些。她嘴角在笑,可眼里似有千言万语要与他倾诉。 看到妻子的这个模样,楚令宣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阿福。」楚令宣喊了一声,向她走去。 了尘拉住大宝和嫣儿,对楚令宣和陈阿福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香客了,宣儿领着福儿去外面转转吧。山里凉快,景致也美。」又道,「宣儿扶着福儿,别让她磕着碰着。」 两个孩子也闹着要去,了尘拉着他们笑道,「你们难得来一次,要陪奶奶。」 陈阿福笑起来。她真是个好婆婆,关心儿媳,还逐了儿子的心。不像有些婆婆,生怕儿子跟媳妇亲密了。 楚令宣「遵照」母亲的命令,牵着陈阿福出了禅院。红斐和几个护卫远远跟在他们后面。走过玉兰园和梅园,来到庵堂的后门。出了后门,远处山腰有一条瀑布直流而下,汇成两丈多宽的溪流,流向这里,又半围着影雪庵向山下流去。 这里凉风习习,空气清新,蝉鸣阵阵,满眼的苍翠,还有远处大片的红云……美丽的风景令人陶醉。又没有外人,两人手牵手延着溪流走着,自在无比。 陈阿福深深呼出几口气,心情似轻松了些。她本来想告诉他无智说的那件事,但此时的气氛让她舍不得说那些煞风景的话。 定亲加成亲这么久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像前世的恋人那样出来轻松惬意地散步。 楚令宣也没有说煞风景的话,只说些路上的见闻,还有如何想她……偶尔还会用力捏捏她的小手,觉得有树可以挡住后面人的视线时,快速亲她一下。 第61章 陈阿福假意嗔他一眼,说道,「回家里亲不行,偏要在这里亲,万一被人看到多丢脸。」 楚令宣看到陈阿福的小嘴红润润,肉嘟嘟,明明喜欢,还要说反话,就爱得不行。真想再啃两口,但想到后面的人,还是没敢。呵呵笑道,「在家里亲的感觉跟在外面不同……」又耳语了几句话。 老皮老脸的陈阿福也红了脸,掐了他的胳膊一下,说道,「要死了,这里是在庵堂。」 楚令宣笑道,「这里是在庵堂外面,隔了一道墙。」 两人正好走到两棵树的后面,楚令宣又会快速亲了陈阿福一下。 两人跟着溪流走,来到庵堂前面的那几棵银杏树旁,又回头往原路倒回。 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个孩子追着一只小燕子从庵堂大门跑了出来,嘴里喊着,「金宝,慢些,等等我们……」 两个孩子的后面又跟着五个护卫,三个婆子和两丫头。 他们正是陈大宝和楚含嫣。 金燕子低空飞行着,还飞飞停停,来到距影雪庵百米之外的一个凉亭。它在亭周围盘旋了一圈,没有继续往前飞,而是落在了凉亭里的围杆上。 因为它看到楚爹爹的爹正背手站在这里,向影雪庵眺望着。 金燕子冲着远处正追向它的臭大宝和小嫣嫣唧唧叫道,「快来看呐,楚爹爹的爹来啦!」 楚侯爷看到两个孩子一群大人往这边跑来,正是上午碰到的十一爷和嫣儿。 他想着该不该赶紧往回走,以免跟他们正面碰上。就听见一只鸟的叫声,他侧头一看,是一只毛黑中泛金的小燕子,正站在围栏上跳着脚地大叫,小尖嘴张多大。 唧唧唧唧唧唧…… 「快来看呐,楚爹爹的爹正看着我发呆呐……」 楚侯爷失笑,这小燕子不仅长得有些奇怪,还一点都不温柔,叫得像麻雀一样聒噪。 他一直在纳闷,荣昭是不是真的得罪了「鸟大仙」,为什么那些鸟儿只针对她。她被拉了三次鸟粪不说,如今公主府以及荣昭的别院连一只鸟都不来,真成了鸟不拉屎的地方。 虽然荣昭这样他也是暗喜,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办自己的事,可其中的关节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他又遇到了一只古怪的燕子…… 正想着,那两个孩子已经跑到凉亭外面。 他的眼神又转到两个孩子身上。先看十一爷,龙眉凤目,跟九爷很像,儿媳妇把他照顾得很好。 再看小女孩,穿着银红色襦裙,白净,漂亮,快乐,生机勃勃,银铃一样的笑声离老远就听到了。 这是三年前那个被折磨得瘦弱、痴傻的小女孩吗? 「嫣儿……」楚侯爷喃喃地叫出了一句。 他上午看了她一眼,却没时间多看。现在仔细一瞧,真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娃。 大宝和嫣儿也看到楚侯爷了,并且认出了他。本能地觉得他跟那个坏女人在一起,就不会是好人。 楚含嫣看看后面的护卫,胆子也肥了些,糯糯说道,「金宝快过来,这个人跟那个坏女人是一伙的,小心他打你。」 金宝一下子飞去挂在楚含嫣的衣襟上。 大宝看了楚侯爷两眼,妹妹没听清娘亲叫他什么,他可听得清清楚楚。小声说道,「妹妹,娘亲叫他公爹呢,是咱们的……」他嗫嚅着没有说下去。 小姑娘纳闷道,「娘亲叫娘的人,是咱们的姥姥。娘亲叫爹的人,是咱们的姥爷。娘亲叫婆婆的人,是咱们的奶奶。娘亲叫公爹的人,是咱们的什么呀?」 别怪小姑娘没见识,她只跟棠园的某些人和禄园的人接触过。当着她的面,只魏氏偶尔会管罗管事叫公爹,她还没留意过。而且,陈阿福这些老师们也不会脑抽地教她有关公爹是谁的知识。所以,她真的不知道公爹是什么人。 大宝只得说道,「妹妹,娘亲叫公爹的人,就是爹爹的爹爹,奶奶的相公,咱们的爷爷。」 小姑娘的大眼睛在楚侯爷的身上转了两圈,摇头说道,「不可能。奶奶的相公为什么从来不跟奶奶在一起呢?咱们的爷爷为什么从来没来看过咱们呢?他还跟那个要打姐儿和娘亲的坏女人在一起。所以,他不会是爹爹的爹爹,奶奶的相公,咱们的爷爷。哥哥一定是听错了。」 她说得很慢,大眼睛里露出的纯真是真的不相信这是事实。 小姑娘的笃定让陈大宝也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皱着眉头说道,「真的是哥哥听错了吗?」 两个小孩旁若无人地谈论着,让那些护卫和下人也有些心酸。他们知道自家侯爷被皇上逼着尚了主,还把原夫人送进了影雪庵,老侯爷和大爷都恨他。所以都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 楚侯爷有些难过了,弯下腰说道,「嫣儿,我是你们的爷爷,你们的娘亲叫我公爹,大宝没听错。」又说道,「嫣儿长好了,可爱,聪慧,伶俐,你娘把你教得非常好。」 他想去摸她的小包包头,楚含嫣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躲开了。瞪着大眼睛糯糯说道,「你是我们的爷爷,为什么不回家看我们呢?」 陈大宝也说道,「对啊,太爷爷都跟我们一起住在棠园,你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住在一起呢?」 楚侯爷叹道,「爷爷公务忙,一直住在京城。」 第62章 「公务再忙,来看看我们的时间总有啊……」大宝认起了死理。突然,他的大眼睛瞪了起来,恍然大悟地说道,「爷爷跟奶奶是两口子,要住在一起的。可奶奶是出家人,是不会有爷爷的。」 「对哦,可看他说的是假话。」小姑娘也明白了,敌视地看了楚侯爷一眼,把大宝的手拉得更紧了,说道,「哥哥,娘亲不让咱们跟陌生人说话。」 大宝点头说道,「嗯,娘亲说哥哥长得好看,妹妹长得漂亮,拍花子最喜欢咱们这样的孩子,能卖大价钱。」 …… 与此同时,楚令宣和陈阿福转到了影雪庵的大门前,看到了凉亭里的那一幕。 即使楚令宣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和衣裳,也看出了那个男人像谁。惊道,「爹?」又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会在这里,没有跟那个女人回京城?」 陈阿福说道,「还没有告诉你,公爹要留在灵隐寺抄经茹素三天,给那个女人祈福。」 后面的楚孝也过来抱拳说道,「禀大人,两刻钟前小人得到线报,说侯爷和荣昭公主昨天晚上坐船到了定州府码头,在城外驿站住了一宿,今天上午巳时初来到灵隐寺,先去拜见了无智大师,据说出来时荣昭公主哭过……」 竟是把荣昭和楚侯爷的踪迹说得清清楚楚。 陈阿福暗道,怪不得说这一片是楚家势力范围内,也怪不得他们敢把十一皇子放在这一带。 楚令宣叱道,「那个女人真敢想,这么老了还想要儿子……」边说,边拉着陈阿福向那个凉亭走去。 楚侯爷看到楚令宣和陈阿福来了,指着他们笑道,「问问你们的爹爹和娘亲,我是不是你们的爷爷。」 两个孩子看到他们了,都跑去抱住了陈阿福。问道,「娘亲,他说他是爹爹的爹爹,我们的爷爷,是真的吗?」 陈阿福看了楚令宣一眼,楚令宣冲她点点头。她便点头说道,「嗯,他是你们的爷爷。」 「可是……」两个孩子有些不明白,还要继续往下问,楚令宣摇头说道,「有事回棠园再问。」 楚令宣又问楚侯爷道,「都到了这里,去见见我娘吗?」 楚侯爷又看了影雪庵一眼,孤独地耸立于山林之中,古木参天,红墙黛瓦,更显幽深绝世……能在外面看看,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摇头叹道,「唉,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就不去惹她伤心了。你们好好陪你娘,她天天呆在这里,孤单。」 楚侯爷说完,就一脸落寞地出了凉亭,向山脚的灵隐寺走去。 他刚走了几步,楚含嫣就叫了一声,「爷爷。」 听到楚含嫣这个称谓,楚侯爷欣喜地回过头。 楚含嫣看他回头了,扭着小胖指头小声地问道,「姐儿想知道,那把伞露没露……」 陈大宝见她没太说明白,又大声补充道,「我妹妹的意思是,给公主挡鸟粪的伞露没露,公主被粑粑砸到了吗?」 楚侯爷没想到两个孩子能问这么高难度的问题,又看到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期待,抽了抽嘴角,还是说道,「呃,好象露了一个小洞。」然后,赶紧转过身走了。 楚含嫣嘟着嘴说道,「他还没说坏女人被粑粑砸到没有。」 憋得内伤的陈阿福和楚令宣都笑出声来。 大宝笑道,「伞都破了洞,粑粑肯定露下去了,坏女人也肯定被粑粑砸到了。」 楚含嫣听了才笑起来。她看着越来越小的楚侯爷的背影,又问道,「他是我们的爷爷,为什么不跟我们回家呢?」 楚令宣看了周围的下人一眼,小声说道,「因为他在京城另有一个家,不跟我们住在一起。」 路上,楚令宣嘱咐着两个孩子,「不要跟奶奶说在这里碰到了爷爷。」 两个孩子又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呢?」 楚令宣顿了顿,轻声说道,「因为他被另一个女人抢走了,伤了奶奶的心,奶奶一听到他就会难过。」 陈大宝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是那个坏女人把爷爷抢走的!那个坏女人太坏了,打娘亲,打妹妹,还把爷爷抢走了。」又对楚令宣说道,「爹爹那么大的官,又那么厉害,怎么连自己的爹爹都护不住?」又看看漂亮的娘亲,可爱妹妹,眼里流露出担忧。 楚含嫣赶紧说道,「爹爹,你去把爷爷抢回来吧。那个坏女人那么坏,说不定会打爷爷的。」又说,「奶奶好可怜,她被人抢了相公,还一个人住在山里。」说完,小嘴翘得老高,极不开心的样子。 童言无忌,让楚令宣极其汗颜又无可耐何,这里也不宜多说。只得低声说道,「爹爹正在想办法……好孩子,爷爷和坏女人的事,不仅不能跟奶奶说,也不要拿出去说,会招惹。」 陈阿福牵着陈大宝,看到他担心的样子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悄声跟他说,「大宝放心,你爹爹很厉害,不会让娘亲和妹妹被人抢走的。」 「可是……」大宝不太相信,但看到娘亲不想往下说了,还是忍住了要问的话。 回到禅房,斋饭已经摆在炕桌上。 了尘温婉地招呼他们上桌吃斋。两个孩子很想安慰安慰可怜的奶奶,但想到爹爹的嘱咐,还是强压了下去。 只不过,陈大宝装得若无其事,楚含嫣的表情却极其不自然,不时地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了尘。 第63章 了尘笑道,「嫣儿是有什么事要跟奶奶说吗?」 楚含嫣纳闷道,「咦,奶奶怎么知道呢?」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瞄了她爹一眼,赶紧又道,「没有,姐儿没有要跟奶奶说的话。」 了尘笑着摇摇头,又用公筷给陈阿福夹了两夹蘑菇,说道,「这是松茸,味道鲜美,又有营养。多吃些,争取年底生两个大胖小子。」顿了顿,又道,「阿福也不要有压力,若这胎是女孩,豆.豆.网。下一次再生男孩。趁年轻,多生几胎。」 「谢谢娘。」陈阿福感动地说道。 看到两个孩子都看着自己,了尘又笑着给他们一人夹了两夹。 金燕子在炕头吃着松子和核桃仁,还有一碟松茸。 几人吃了斋饭,又说笑一阵,陈阿福便和两个孩子一起,带着金燕子早早回自己的禅房歇了。 楚令宣见屋里没有外人了,才欣喜地告诉了尘,九皇子的腿已经彻底好了,皇上非常高兴,单婕妤都激动哭了…… 「单婕妤真不容易。」了尘说道。她想到大宝的模样,又迟疑地说,「娘一直有一个疑问,你觉得能说就说,不能说就不说。」 楚令宣笑道,「什么事,娘问。」 了尘道,「大宝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是他让人把大宝送到那个林子里,本意是让娘养在棠园的吧?」 楚令宣想了想,觉得有些事应该让她知道,否则她对他爹的误会会越来越深。便点点头,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娘怎么猜到的?」 了尘悠悠说道,「怪不得,我就说没有这么巧的事……」 那是六年前的三月初,了尘坐车去棠园。马车走到离棠园大概二、三里的一个林子前,突然车坏了。车夫修车,了尘和服侍她的小尼姑只得下车等着。 突然,她们隐隐听到林子里传来一阵阵婴孩的啼哭声,赶紧寻着声音找去。进了林子不远,果真看到五六丈之外一个扔在树下的红色包被,哭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此时虽是春天,但孩子放在地上也容易生病啊。了尘一阵心疼,急步向那里走去,由于走得急,被一块小石头崴了脚。她疼痛难忍,蹲下揉脚之际,就看到两个妇人急步跑过去,其中一个妇抱起了婴孩。 那个妇人四周望望,问道,「这是谁的孩子?这是谁的孩子?」 了尘两人正被一棵老榕树的树干挡着,妇人没看到。 另一个妇人说道,「陈二嫂,你不是一直想给阿福抱个儿子养老吗?」 那个妇人笑道,「哦,也是,这真是老天有眼!」 两个妇人赶紧抱着孩子走了。 了尘虽然有些遗憾孩子被抱走了,但见他被人收养,也就放了心。 了尘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大宝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还是今天,我才想起来他有些像九皇子。再想想他的姥姥王氏,正是当初在林子里捡孩子的妇人。若我当时脚不崴着,肯定会把孩子抱去棠园,养在那里……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楚令宣说道,「是,当初皇上怕九皇子的腿永远治不好,就又让单婕妤怀了孕。单婕妤不付圣恩,果真又生下一个皇子。皇上怕他再有闪失,就让我爹抱到民间抚养。爹肯定会把他放在最放心的地方,又觉得娘太孤寂,便想让娘捡着他,放在棠园养。既安全,他又可以时常陪伴在娘的身边,给娘解闷。等到我从边关回来,再让我认在膝下,让孩子得到好的教育。哪里想到会出意外……」又笑起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兜兜转转,他还是当了我的养子。」 了尘的眼圈红了,说道,「男人干大事,最苦的莫过于女人。单婕妤先是看着儿子被病痛折磨,后又要忍受母子分离之苦。而贫尼……」 楚令宣知道,娘怕他难过,当着他的面从来不自称贫尼,可现在却用了这个称呼。他心里发慌,赶紧说道,「娘,等九皇子顺利继承皇位,兴许还不用等到他继位,只要把二皇子一党和马家势力拉下马,就把娘接回家。」 了尘含泪道,「贫尼已经出家十一年,早已习惯了青灯古佛,晨钟暮鼓。前两年,只不过担心你和嫣儿,才一直放不下俗世中的事务,没有做到一心向佛。现在,又惦记福儿肚子里的孩子,希望她能生个男孩,你有了后,贫尼才能真正放心。等了了这个心愿,贫尼也了了尘世中的烦恼了……」说完,眼泪夺眶而出。 楚令宣难过地说道,「娘,我们一直在努力,想早一天把娘接出去。」 了尘摇摇头,又问,「那个跟你们说话的男人,真是他吗?」 楚令宣愣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是我爹,他要在灵隐寺住三天。他……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又怕娘伤心,所以暂时不能来看娘。等以后……」 了尘捂着嘴哭出了声。哭了一阵,擦干眼泪,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 楚令宣知道他娘这是在赶人了。他只得起身走出那间小禅房,后面传来了木鱼声。 楚令宣坐在凉亭里看着满天星辰,他爹的梦和他的愿望能实现吗? 此刻,他爹住在山脚的灵隐寺,他娘住在山腰的影雪庵,相距只有二里路,却如隔了一条星河…… 那木鱼声一直响到后半夜,楚令宣回自己禅房歇息的时候,还在继续响着,直至他沉入梦中。 第64章 此时,陈阿福正满心无奈地在空间里看着金燕子哭。当她跟金燕子说再要手指甲盖那么大的绿燕窝救楚家人命的时候,金燕子立马就张开小尖嘴哭上了。 它不能说不给,因为主人说得那么严重。但它又实在不想说给,舍不得。 陈阿福也难过得不行,觉得非常非常对不起它。它才帮自己收拾了那个恶后娘,自己就让它这么难过。 她的眼圈也红了,说道,「宝宝,对不起啊,妈咪实在没法子了。宝宝,怎么办呢,妈咪除了求你,还能求谁呢……妈咪也气那老和尚,贪心要东西,还不说实话……」 她这次真的对老和尚充满了怨念。话说得那么严重,又那么笼统,不露一点底,让她也无从猜起。老和尚这么做,明摆着就是威胁着他们就范。这作派,哪里像高僧! 金燕子边哭边说道,「那老秃驴太坏了,太贪了。他要了人家那么多宝贝,还嫌不够,还在不停地要,要,要,还用妈咪和家人的性命威胁人家……人家要费好些时间和精血,才能建那么大的燕窝。他以为指甲盖那么大很小吗?绿燕窝的计量单位,是头发丝儿和眼屎巴巴……过去的主人,就是一辈子也没要过这么多。可是那老秃驴,一张嘴就指甲盖那么大。若是人家不跟着妈咪来这里,他拿不到这些东西,这个世界就完了?人家不相信!他太坏了,太贪了,呜呜呜……人家头痛,翅膀痛,嘴巴痛,舌头痛,爪爪痛,哪哪都痛,好难受,呜呜呜……啊……啊……」 连小嫣嫣和臭大宝的声音都哭了出来。 陈阿福更自责了。来到异世这么久,许多难题都是这个小可爱帮着解决的,又给了她无穷的快乐。可是自己,却不停地给它找麻烦。但是,她又说不出任何宽慰的话,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只有陪着它落泪。 小家伙没答应,也没有拒绝。只呜呜咽咽地哭,哭了好久,哭得小眼睛肿得老高,渐渐地闭着眼睛睡着了。爱好炫富的它没有钻进黄金屋睡,而是直接躺在地上睡,可看是气得什么都不顾了。 陈阿福叹了一口气,擦干眼泪,只得先出空间歇息,三色球的事也不好再说。等它情绪好些后,再来跟它谈吧。 第二天,了尘禅房里的木鱼声还在响着,她也没出来。 服侍她的小尼姑说,「住持让各位施主吃了斋后,下山去罢。」 陈阿福看到楚令宣沉着脸,猜测他们母子两个昨晚或许有不愉快。也没好多说,哄着两个孩子吃早饭。 大宝问,「金燕子呢?怎么一早起来就没看到它。」 陈阿福道,「它或许去林子里玩了。」 饭后,一家四口下了山。 午时初到了棠园,陈阿福和楚令宣回燕香阁洗漱完,见楚令宣要去前院找老侯爷,叫住了他,又让下人退了下去。 她把自己见无智大师的事情说了,也把无智大师跟她做的买卖说了。只不过把绿燕窝的事瞒下,只说了一个条件,就是让金燕子去找三色球。 楚令宣祖孙都知道上次那株三色球是金燕子找到的,他们也知道金燕子异于常鸟,所以告诉他们这事也无妨。 楚令宣知道三色球是为九皇子找的。当初,九皇子的腿骨被砸碎了,还砸了那里一下。经过太医的医治,也不是完全不能人道,但总是力不从心,一年宠幸女人顶多十次。所以虽然九皇子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到现在也没生出一子半女。 但「楚家面临灭顶之灾」的事可就大了,楚令宣的心情也跌落谷底。 他看见陈阿福的眼里满是担忧,不想让她太担心。安慰道,「莫紧张,金燕子那么厉害,定能找到三色球。」 他说是这么说,心里也在打鼓,一家人的命运能压在一只鸟的身上吗? 楚令宣又说道,「我去跟爷爷商量商量,实在不行,再悄悄把我爹请回来。我们不会让楚家有事,」又摸摸陈阿福的肚子,坚定地说道,「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出事。」 他都走了几步,又倒回来,跟她耳语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九皇子的腿彻底治好了。无智大师说,本来无法得到的神药竟然意外现世,这是九皇子的天命,也是他的福气。这么多年了,我们都以为要等到十一皇子长大成人……可见天无绝人之路。放心,会有法子的……」 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是李轩带着动物之家从福园回来了。 楚令宣又捏捏陈阿福的手,才走了出去。 李轩跑进来,抱着陈阿福就是一通哭。糯糯说道,「姨姨,想你,轩轩想你,还想哥哥,姐姐。」 这是李轩说的最长的一段话。陈阿福强压下心事,捧起他的小脸笑道,「哟,小轩轩真能干,能说这么多话了。姨姨,哥哥,姐姐,也都想轩轩,还给轩轩带了不少好东西。」 说着,让红斐把在庵外买的草编小曲曲和小兔子拿给他。李轩一被贿赂,也就忘了伤心,拿着东西玩起来。 又把给两只鸟买的松子,给追风一家买的肉包子给它们。 灰灰跳着脚地问道,「金宝呢?」 陈阿福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七七愤愤说道,「那小东西,只顾自己玩,从来不顾咱爷们。」 然后,两只鸟挂着装松子的小荷包飞回怡然院去找小姑娘,追风咬着装包子的篮子带着一家跑回劲院去找陈大宝。 第65章 燕香阁瞬间静了下来。 晌午,楚家祖孙有重要事,一家人便没有聚在海棠厅吃晌饭。大宝、嫣儿领着动物之家来了燕香阁,三个人在桌上吃饭,动物之家在小炕几上吃饭。 饭后,就打发他们去歇息了。 陈阿福有些累着了,睡了很久。申时起来,楚小姑娘和李轩以及动物之家已经去福园玩了。 红斐扶着陈阿福去了禄园,小墨手里还拎了在寺庙和庵堂外买的山货。 王氏见女儿来了,赶紧笑着从屋里出来,扶着女儿进了上房。 陈阿福笑道,「我爹呢?」 王氏笑道,「又去县城粮铺了,说是明天回来。」 现在陈二粮铺在卖「定州小麦」,兼搭着卖「定州甜瓜」,生意极好。 两人在炕上坐定,王氏笑道,「阿贵媳妇昨天晚上生了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取名陈大龙。哎哟,孩子长得又白又俊俏,可把你奶和你大伯乐坏了。明天洗三,请你去吃洗三宴。你奶还说,让你抱抱大龙,年底生两个漂亮小哥儿。」 陈业望子成龙的心情还真是迫切,连名字都带个「龙」。 陈阿福也想去看看那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再说陈阿贵和高氏两人委实不错,便笑道,「我去看看孩子和嫂子,饭就不吃了——人太多。」又道,「我奶还是那么会说话。跟财物无关,我奶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做人情。可一关系到财物,就变脸。」 陈名不在家,陈阿福说话就随便了几分。她还是有些气老太太因为她给王成买了房子,拿王氏出气的事。 上次王氏、陈名送王成去定州府,陈老太太也去了。她看到王成家居然比三儿子陈实家还新还大,里面的家具也好,气得胸口都痛。觉得自家帮了陈阿福那么多,陈阿福也没说给自家买个这么好的院子。而王成什么忙没帮,陈阿福就能给他这么多。在陈阿福的心里,陈家的分量就是没有王家重。她当时就给了王氏没脸,还当众找由头骂了王氏一顿,把王氏都气哭了。 一起去王成家做客的陈实赶紧替母亲给王氏和王成道了歉。回家后,就把老太太好说了一顿。说陈家的好生活,包括二哥陈名,都是阿福给的。阿满能找到杨明远那么好的女婿,也是因为阿福和楚家,不然那么有钱的杨老板怎么可能看上他家。 又问老太太道,「你们总说陈家养了阿福,你们是怎么养她的?是给了一根针了,还是给了一碗饭了?或是帮她洗过一块尿片子?都没有!别说阿福,连二哥都是二嫂做绣活养的。」 这话老太太无可辩驳。冷哼道,「我们给了阿福一个身份,庇护了阿福。若是王氏嫁去了别家,阿福一生下来或许就会被扔了,哪里活得到现在。再说,阿福病好后忒能惹事,都是我和大儿、阿贵帮着她的。」 陈实说道,「给阿福一个身份也是你们跟二嫂说好的条件啊,二嫂挣钱养活二哥,给二哥治病,咱们承认阿福是咱陈家的人。二嫂从来没因为她挣了多少钱,或是把二哥的病治好了邀过功,你们却总拿着养阿福来说事。你们是帮她打了架,她还得还不够?阿福跟我们陈家本就没有血脉关系,也不存在什么养育之恩,能够让她记得的就是咱们之前的情份,还有二哥的情份。若你们再这么闹下去,把这点情份闹没了,看她还管不管咱们……」 老太太也不傻,她白天是太眼红了没忍住脾气。现在想想是这个理儿,若真把阿福惹着了,吃亏的可是他们。问道,「那咋办?王氏无事,老二会管着她,但千万不要让她跟阿福说……」 老太太不怕王氏,但怕陈阿福。 第二天,陈实在兴隆大酒楼请客,请王成一家和陈名两口子。 席上,陈实又代老太太诚恳向王氏和王成道了歉。又不好意思地暗示他们,老太太有口无心,千万别跟阿福说这事。 陈名也私下跟王氏说,不要把这事告诉阿福,让阿福平添烦恼,还影响阿福和老太太、大房的关系。 后来,张氏没忍住把老太太和陈实的对话跟王氏说了,把王氏气得够呛。说道,「连三叔都知道我家是咋回事,偏他们还昧着良心说那些话。当时我生了阿福,坐月子的时候没人管,还是我用存下来的几十个大钱请人来帮我洗衣裳,洗尿片子,再做一顿饭。那一个月,胡氏连来都没来,老太太倒是经常来,她像是没看到我和阿福,只给我当家的煮两个蛋,或是一碗肉汤。还怕我当家的省下来给我吃,要看着他吃完才走。我怕我当家的担心我们娘俩,还骗他说婆婆也给我煮了。我的奶少,阿福只有喝米汤。可我生阿禄的时候,老太太又是送鸡又是送蛋,生怕我没奶阿禄长得不好……」想到那段艰难的日子,王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说道,「这些话我都不敢跟阿福讲,怕她不高兴。他们是护了几次阿福,但那是他们知道我当家的会护着阿福,是在帮我当家的。」 原来陈老太和大房挑理的事王氏都没有说,但这次她真的生气了,回家后没忍住告诉了陈阿福。她只说了这次的事,之前的那些事还是没敢说。怕陈阿福生气,也怕陈阿福真的跟大房生隙,让陈名难做人。 陈阿福很无语,她本人跟大房还真的没有多少情份。之所以一直对大房不错,一个是因为陈名,她尊重陈名,也就尊重陈名的母亲和兄长。 再一个是因为三件事让她对陈老太和陈业父子的映象不错。两件事是她之前跟村人打架,他们势单力孤却竭尽全力帮了她,虽然他们主要是在帮陈名,但她也受了惠,不然可要吃亏。还有一个就是,陈世英的恶毒娘出钱让他们把自己骗到大房卖了,他们没有利欲熏心收钱卖她。她觉得他们有道德底线,跟陈世英的恶毒娘不一样。只是喜欢占些小便宜,人不坏。 第66章 不过,自己给了他们那么多,还不满意,不敢说她,就拿王氏娘出气,陈阿福就不高兴了。想着,以后除了人之常情的礼尚往来,也不会再多送东西了,省得把胃口养得太大。 王氏看陈阿福生气了,又后悔自己的嘴快,赶紧劝道,「算了,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又留陈阿福在家里吃晚饭,说让人再把楚令宣爷孙请过来。 陈阿福想到那件事,摇头说道,「不了,他们还有事要办。」 晚上,依然是陈阿福带着两个孩子吃饭。据说楚令宣有事出去了,老爷子有事,也没出来吃饭。 饭后,把孩子们打发走,她又关上房门进了空间。没有办法,还得跟小家伙说说去北边找三色球的事情。 进了空间,看到金燕子抱着金贝躺在地上,小眼睛还是肿的。它看到陈阿福进去了,又哭起来。 小东西是水做的,让陈阿福极不落忍。 看它眼泪长流的样子,陈阿福无论如何张不开嘴。她现在怀孕不能席地而坐,只得费力地弯腰把它们两个捧起来,倚在燕沉香上,拿帕子帮它擦着眼泪。 等了一会儿,金燕子翻着肿眼皮问道,「妈咪怎么不说让人家去北边找三色球的事?你不是跟楚爹爹这么说的吗?」 陈阿福实话实话道,「妈咪不好意思跟宝宝说。」声音都有些哽咽,说道,「看见宝宝这么难过,妈咪心疼。其实,妈咪也舍不得宝宝太辛苦……」 金燕子说道,「为了妈咪,人家辛苦一些也无妨。只是,人家就是舍不得那些绿燕窝嘛……」说着,又张开小尖嘴哭起来,小粉舌头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心疼。 小东西哭了一阵,还是舍不得绿燕窝,一想到那么多燕窝拿出去,就觉得浑身疼。说道,「妈咪,人家不会让你有事。若楚家真出事了,你就钻进空间,我带你去别人不认识你的地方重新生活。」 陈阿福叹道,「那大宝,嫣儿,楚爹爹、楚爷爷,还有妈咪肚子里的一双孩子怎么办?让他们等死吗?」 「人家也舍不得他们!」小东西说完,又哭了起来。 这句话让陈阿福又感动,又难过。小东西应该是答应给绿燕窝了,只是太心疼,所以才一直哭,还说了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她也流出泪来。 金燕子看到她哭了,问道,「妈咪为什么哭呢?」 陈阿福轻声说道,「在妈咪的眼里,宝宝就是妈咪的亲儿子。看到宝宝难过,妈咪的心都要碎了。」 小家伙被感动了,透过水帘的小眼睛里满是孺慕。它抽咽着唧唧道,「很奇怪呢,四个前主人都像人家的姐姐和朋友,所以人家都叫她们姐姐。唯独妈咪,真的像人家的妈咪,所以人家愿意叫你妈咪和福妈。」它又看看怀里的金贝,说道,「人家这一世很幸福,有了母爱,还有了贝贝。」 它站起身,用一扇翅膀擦擦眼泪,又把金贝放去一个黄金屋里,出来挂在陈阿福的大肚子上说道,「人家就去北方跑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三色球。现在就去,再晚了,就是再想找都没有了。」 说完,在空间盘旋一圈,就消失不见了。 陈阿福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小东西就主动去找三色球了。她感动到爆,却又高兴不起来。天大地大,不知道小东西要去哪里找,会不会有危险,她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愣了好一会儿,才出空间。 躺在床上,她反来覆去睡不着,瞪着眼睛看朦朦胧胧的床顶。想着,这一世自己是何德何能,有了个空间——虽然没有所有权,但时常也会捞些好处。有了可爱又善良的金燕子,无智说她拥有福泽,这个福泽就是指的金燕子。还有这么多亲人,楚令宣、大宝、楚小姑娘、王氏、陈名、阿禄、肚子里的一双孩子…… 想到后半夜,楚令宣回来了。 她半起身问道,「令宣回来了?」 楚令宣一愣,躺上床说道,「这么晚了还没睡?」又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安慰道,「莫担心,我们不会让你们有事。爹明天晚上会来棠园,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睡吧,晚了。」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陈阿福也困倦起来,睡着前说了一句,「金宝飞走了,它去找三色球了。我好担心,不知道它会不会有危险……」 楚令宣听了惊喜不已。那金燕子真是神鸟,会哄孩子,会笑,会向荣昭拉粪,居然又去找三色球了……若是它真能把三色球找回来,自家就能做好防范措施了。 他安慰道,「放心,金燕子又聪明又厉害,不会有危险。」 第二天,陈阿福醒来后,楚令宣已经不在了。 红斐说道,「大爷今天要去上衙,寅时就走了。大爷还说,他晚上会回来吃饭,让人多准备些下酒菜……」陈阿福点头,等大宝来吃过早饭,追风一家送他去了学堂,陈阿福便把准备给大房的洗三礼拿出来。四个状元及地银锞子,一对小银手镯,一个小银项圈,两块上好细绒布,再让婆子拎两只鸡,五十个鸡蛋。这些礼就够了,在响锣村可是头一份。 她陪着楚含嫣和李轩在福园玩了一阵后,便去了禄园。罗大娘也拎着五十个鸡蛋,怀揣四个状元及地银锞子跟她一起去。 陈名刚才从县城赶回来,和王氏都在等她。见她来了,又一起去村里。 第67章 红斐扶着陈阿福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她已经有好久没有走过这里了,田里的农人都笑着直起身招呼他们。 「陈二老爷,去喝大龙的喜三酒?」 因为孩子叫陈大龙,乡人不敢按平时的叫法,叫他龙小子。 「阿福,哦,不对,楚大奶奶,难得进村一趟了。」 陈名几人都笑着跟他们说着话。 陈家大院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了,有在屋里喝茶的,也有在树下乘凉的。陈老太和陈业见陈阿福挺着大肚子来了,非常高兴,觉得极有面子。 老太太大着嗓门说道,「哎哟哟,我家的喜鹊喳喳叫不停,真是贵客临门啊。」 陈阿福跟他们笑笑,和王氏、罗大娘直接去了高氏的房间。 在厨房领着人忙碌的胡氏听说陈阿福和王氏来了,赶紧出了厨房,去东厢看看她们会送什么礼。 下人把陈阿福送的礼拿出来,王氏也把自己送的礼拿出来。王氏送了一对小银手镯,一个小银锁,两只鸡,五十个蛋。这些鸡和蛋都是她让人在村里买的,禄园养的她拿了大半给陈阿福吃。 胡氏非常满意这些礼,哈哈声也大了许多。 陈阿福把陈大龙抱起来,小家伙已经醒了,睁着一只眼睛看着陈阿福,小嘴还弹出一个笑。 老太太高兴道,「哎哟哟,我家大龙是个聪明的,这么小就知道结巴贵人。」 一句话把屋里的人逗得大笑。 老太太又对陈大龙说,「大龙,看好哦,抱你的是你大姑姑,长大了可要孝顺大姑姑。」 小孩子吐出了两个小泡泡,喜得陈阿福又亲了亲他的小脸,才把他交给王氏。 胡翠翠也赶紧来到屋里,跟陈阿福套着近乎,还把陈阿福的胳膊抱着说笑。胡翠翠也说了人家,后生家在三青县城,家里有几百亩田地,还开了一个商铺。 陈阿福真心不喜欢这个女孩。当初,她和陈阿菊可没少欺负小阿福,而且大多坏主意都是她出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把胳膊从她的怀里缩回来,跟她敷衍地说了两句话。 陈阿菊也来了,她站在门口,想来套近乎又有些不屑,在那里纠结着。 陈阿福看到因为自己在这里,小屋里的人挤满了,空气极其不好。只得起身跟高氏说了两句话,让她好好休息,便出了小屋。 来到院子里,陈阿兰又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姑娘走过来。陈阿兰生了个闺女,婆家人不高兴,给小姑娘起名叫盼弟。 因为陈家发达起来了,她的婆家也不敢对陈阿兰不好。 小盼弟长得很可爱,陈阿福站下逗了逗小姑娘,还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红斐见主子喜欢这个孩子,又赶紧塞了一个装银锞子的荷包在小女孩的怀里。 陈阿福的这一举动被人引伸为在给陈阿兰长脸面,把陈阿兰的婆婆都喜疯了,笑得一脸褶子。她这个之前人人欺负的痴女,现如今已经成了乡民们眼里高不可攀的「贵人」了。 陈阿福没有留下吃饭,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离不开她。陈老太太和陈阿贵、陈阿菊、胡翠翠把她送到了村口。本来陈阿菊还不愿意送,被老太太偷偷掐了两下才跟来的。 下晌,陈阿福午歇起来后就去福园厨房忙碌。 晚上楚侯爷要来棠园吃饭,陈阿福想弄一顿像样的饭菜招待他。因为讨厌荣昭,这里的好吃食从来没有给楚侯爷送过。 想到金燕子曾说过的那句话,还有前天楚侯爷看影雪庵时的寂寥,以及下山时眼里流露出的不舍,陈阿福非常同情他。想做些好的,好好孝敬他。 一大半的菜由花妈妈等人做,但她还是想弄几个自己的拿手菜。 一个麻酱小黄瓜,一个爽口黄瓜卷,一个拍黄瓜,用的是福园和禄园之间种的特殊小黄瓜。原料好,怎么做都好吃。 在禄园抓了两只半大公鸡,做了一个盐焗鸡,一个凉拌鸡片,一个辣子鸡块。 又卤了几样肉和菜,还有一道黄金大虾和一道黄金滑肉。 酒是泡酒,这种酒好喝又补人。 之后,还教花妈妈用花摆盘。 傍晚,先让几个孩子吃了饭,就把他们打发回各自的院子,陈阿福则继续忙碌着。 这次的饭菜摆在老爷子的房里。老爷子正一脸严肃地坐在侧屋等儿子,那个消息令他惶恐,却又不知该如何做。家里的大事,大都由大儿和三儿拍板。他虽然是长辈,但已经习惯在大事上听命于他们。 等到天黑,楚令宣先骑马回来。他是从定州府赶回来的,先回燕香阁沐浴,换了衣裳后去前院等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来了一辆马车。马车直接进了棠园的前院,楚侯爷从车里下来。楚令宣过去给他躬身见了礼,带着他去老爷子院子。 楚侯爷四处望望,这里非常陌生,他只在年青的时候来过一次。因为这里是她的庄子,如今成了老父、儿子、儿媳、孙女,还有十一皇子最安全的家,甚至是他最信得过的大本营。 院子里很暗,连廊下的灯都没点。从一进院子,再到老爷子的小院,青砖铺的甬道两旁,短短的距离就有十几棵海棠树。树上已经结果子了,尽管还没红,但酸甜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若是在春天,娇艳的海棠花竞相怒放,不知道有多美。 第68章 因为云儿喜欢海棠花,又因为她如海棠花一样娇美,所以岳父家才在这里种满了海棠,又取了「棠园」的名字,给她作了嫁妆…… 陈阿福已经等在小院门口,见楚侯爷进来了,上前给他福了福,轻声喊道,「公爹。」 楚侯爷冲她点点头,说道,「儿媳辛苦了。」 他进了屋,给坐在上座的老侯爷躬身行了礼。 老侯爷许久没有看到大儿子了,还有些激动。起身说道,「走,先吃饭吧,宣儿媳妇从下晌一直忙到现在。」 进了侧屋,三个男人坐下。老侯爷又说道,「没有外人,宣儿媳妇也坐吧。」 陈阿福先给他们满上酒,才坐下。 这顿饭吃得几个男人极是满意,特别是楚侯爷频频点头,夸奖道,「嗯,不错。之前我常听三弟说,宣儿媳妇有一手好厨艺,果真。」 饭后,几人去了小书房,待上了茶,遣退下人,楚侯爷直接切入正题,「我昨天听了宣儿的话后,去找大师,才知道他在昨天早上就已经悄然远行。」又道,「不止我没找到他,二皇子昨天晚上赶来,也未找到他。」 老爷子问,「二皇子急着找无智大师作甚?」 楚侯爷摇头道,「不知。在京城的时候,我就听说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到处找他。」又对陈阿福说,「儿媳妇把你同大师讲的话再说一遍。仔细想想,最好不要有遗漏。」 陈阿福仔细回忆着,除了绿燕窝等实在不能讲的事,基本上把他们的对话都说了,甚至连大师断言她的「福泽」。陈阿福的记性非常好,她前世考试拉分的都是靠背功的科目。 陈阿福的话令这几个男人吃惊不已,包括楚令宣。原来这个媳妇竟然是有大福的人!无智大师竟然能把这么多的绝秘跟她脱盘而出!之前,连楚令宣都瞒着她,三色球是为九皇子找的,可大师已经暗示给她知道了。还把他的大概归期告诉了她! 楚侯爷比老侯爷和林令宣更心惊。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之前的三色球是金燕子找到的,它还有那么多的特殊之处。看来,荣昭被鸟群攻击,绝对不是巧合,定与金燕子脱不了干系…… 想想那天在凉亭里看到的小小鸟,的确是与众不同。再看看陈阿福,不仅长得貌美,确是一副福相。 他满意地点点头。若是冥冥之中楚家有大难,最终要靠这个柔弱的媳妇和她的金燕子力挽狂澜,那楚家真是命不该绝…… 知道金燕子已经去北边找三色球了,楚老侯爷和楚侯爷也高兴不已。 楚老爷子道,「之前一直觉得那小鸟不一般,跟嫣儿和大宝都玩得好,却原来还是咱们楚家的福星。以后,咱们要更加礼遇它,待它为上宾。」 楚侯爷和楚令宣听了这话都频频点头,说不止要待它为上宾,还要把它当家人。 陈阿福又笑着说了自己当初忽悠陈名几人的话,说她曾经救过金燕子,后来金燕子回来报恩,就住在了她家…… 夸了一番金燕子后,又让陈阿福再次复述了一遍她和老和尚的谈话,几人都听出了老和尚话里的一些玄机。 楚侯爷反复念叨着最关键的几个词,「即将面临,灭顶之灾,去北方找时间还来得及,锦囊,手书,神药,福泽带给家人,解救亲人于危难……」 几人分析着,只要找到三色球,大师就能给提示,许多事就好办多了。 问题是,不能把所有的宝都压在金燕子身上,自家更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们先分析时间,既然要给金燕子去北边找三色球的时间,那么灾难就不会在最近的一个月以内。又等不到明年附近林子里的三色球开花,那么应该是在明年初春之前。笼统的时间应为今年八月到明年三月之间。 给了治外伤的神药,应该是治病之用,或许会有人受伤。 福泽带给家人,又解救亲人于危难,这两句也突出了一个「人」字。 那么,最大可能是「人」带给了楚家灭顶之灾,是人祸。 最有可能让楚家「灭顶」的人就是十一皇子,若他出了大事,惹皇上震怒,楚家肯定得不了好。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楚家的「顶梁柱」出大事,楚家被政敌灭了。 老爷子颇有自知之明地说道,「如今能够撑起楚家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三。你们任何一个没有了,楚家都会完蛋。」 楚令宣也赞同这个说法,担心道,「爹和三叔以后要万加小心。」 楚侯爷若有所思地说道,「如今,三弟比我更重要。若他出了意外,九皇子又没有掌权,那我们很容易被政敌打挎……」 他们都猜测,十一皇子出事的可能性最大。那么,在得到大师的「手书」之前,必须把十一皇子放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陈阿福忍不住问道,「九皇子的病已经好了,皇上什么时候才能让大宝生活在光天化日之下呢?」 楚侯爷说道,「圣上的意思是,等九皇子被封太子,那两个女人彻底失势,再把十一皇子接进宫。」又叹了口气,说道「圣上仁慈,是被先太子被害的事情吓怕了。觉得十一皇子得之不易,希望让他能好好活着……」 楚侯爷不好说的是,当今皇上优柔寡断,知道是那两个女人害了先太子,也知道是二皇子害了九皇子,却总是下不了狠手。以致于王家和孙家在朝中经营这么多年,逐渐坐大。现在要收拾那两家,就不像当初那么容易了,除非皇上下狠心治他们重罪,但皇上又不愿意把跟他们一体的那二位皇子和两个女人一起重办。总这样犹犹豫豫,扶持九皇子上位更难。还好九皇子聪慧果敢…… 第69章 先帝之所以知道袁家不可能卖国还是把他们灭了,就是看出当今的性子软,怕他丢了李氏江山,想先帮他把障碍扫清。但是,先帝却扫错了,除了忠良,留了奸臣…… 几人嘴上都没说,但心里都明白,一日不把那尊小神安安全全送出去,楚家的头上就一日悬着一把剑。 棠园,肯定是最隐密的地方。但是,若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却不便于保护。 商量后决定,陈大宝暂时去定州府的参将府生活。楚令宣能天天回家,他的军队也在那里,便于更好地保护。 说做就做,明日准备,后日启程。 最后陈阿福还把那两丸「神药」给他们看了一眼,几个男人传着看了一遍,还是让陈阿福保管好。 会议结束已经夜深。 楚令宣留楚侯爷住一宿,明日再走。 楚侯爷摇头。荣昭再次被群鸟「攻击」,还是在寺庙里,肯定会有御史弹劾。说不定连永安侯府都会受连累,他得早些赶回去。 他坐马车赶到定州府城外,会在驿站歇息两个时辰,再坐早班船回京城。 他都要走出门了,老爷子说了一句,「以后别让那个女人再去侯府。不仅讨人嫌,连鸟都不待见,我们膈应。」 楚侯爷笑得有些尴尬,停下转过头说道,「好。」 把楚侯爷送走,楚令宣就牵着陈阿福往燕香阁走去。 天上的星空璀璨无比,夜风习习,树影婆娑。两人慢慢走着,身旁没有一个下人。 开完了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两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楚令宣捏捏陈阿福的手小声央求道,「阿福,我忍了好久。今天能不能……」他小声耳语了几个字。 陈阿福轻声笑道,「不好。」 楚令宣笑道,「好不好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寂静的夜里响起两个人的轻笑声,哪怕声音不大,也显得非常突兀。陈阿福赶紧把嘴捂上,两人又无声地笑起来。 第二天起床,楚令宣又不在了。 早餐刚摆上桌,陈大宝就领着追风一家来了。他先给了阿福行了礼,说道,「娘亲早。」 话音一落,就跑上前亲了陈阿福两口。 陈阿福也亲了亲他,两人上桌吃饭。陈大宝和楚含嫣回来后,就把爹爹的爹爹忘在了脑后,都没有继续发问。陈阿福巴不得,有些话的确不好跟孩子说。 之前,陈阿福真的把陈大宝看成自己的儿子,舍不得离开他一步。但此时看着这位悠闲吃着饭的小爷,她第一次有了赶紧把他安全送出去的心思。 大宝看娘亲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问道,「娘亲,你怎么这么看儿子呢?」 陈阿福打趣道,「娘觉得儿子越长越俊俏了。」 陈大宝也知道害羞了,不好意思地说道,「娘夸儿子的这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不要说出来。让别人听到了,要笑话咱们的。」 陈阿福又道,「太爷爷最近的身体不太好,你爹爹想让太爷爷搬去府城住,那里看病方便。既然太爷爷去了,咱们一家就都去府城住一阵子。」 大宝听说自己这次也能去府城,很是高兴。但他是个好学生,又遗憾地说道,「那我就不能上学了。」 陈阿福说,「廖先生会跟我们一起去,他在参将府里教你。」又道,「你小舅舅也去。」 陈大宝听了极高兴,去上学的步子更欢快了。 陈阿福让李嬷嬷等人收拾东西,楚含嫣和小李轩去福园玩的时候,她去了禄园。 陈名和王氏都在。 陈阿福的借口还是楚老侯爷身体不好,住在府城方便看病。廖先生肯定要跟着去,那么就让阿禄也去,他也住在参将府。 为了阿禄的学业,陈名和王氏肯定不能阻止他去,王氏赶紧去给他收拾东西。 陈名笑道,「我和你娘商量好了,以后我们也在府城买个宅子。那里有我们的生意,你三叔和舅舅都住在那里,我们无事就去住住。」 陈阿福笑道,「这样最好……」 又建议他们买个大些的宅子,最好是三进,一次到位。若钱不够,她可以添。 陈名笑道,「不需要闺女添,爹娘现在有钱。」 陈阿福没有直接说帮他们买个宅子。若是原来,她真有可能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们买一个。但她前段时间听说,陈名好象在存私房钱。 酒楼的分红和地里的产出都是明帐,陈名不好私自存下。主要是县城的陈二粮铺,上次陈阿福听王氏无意中说赚了多少钱,但陈阿福觉得应该不止赚了这么些。 而且,自从送王成一家去了府城回来后,陈名就经常说铺子忙,要在县城住。王氏心疼他,每次都给他不少银子,让他住最好的客栈,吃好些。 但是,后来陈阿福听说他住的是最一般的客栈,吃得也不算好。 这些陈阿福都没敢跟王氏说,怕影响他们的夫妻关系。 她猜测陈名赚私房钱不应该是干坏事,最有可能还是想帮大房在府城买房子。若二房、三房,包括王家舅舅都在府城买了房子,大房肯定又会心理不平衡。陈名是想偷偷给大房在府城买个院子,自己才敢在府城买宅子。 第70章 府城的房子很贵,就是王成和陈实两家那样的院子,都要一百多两银子…… 不管陈名用作什么,存私房钱总归是不好。大房现在的家底,还是够在府城买个小院子。他们舍不得花钱,陈名却要偷偷帮他们买。 老太太还是没白闹腾嘛。 陈阿福既心疼陈名,又不赞成陈名这么做。陈名帮助对他有恩的大哥没错,已经帮了那么多了,再大的恩也还了。剩下的就是兄弟之情,帮急不帮穷。 但这些都是陈阿福的猜测,也不好明明白白说出来。 陈阿福回了棠园,又跟薛大贵、曾老头、罗源等人交待了些注意事项。特别是罗源,交待了很多。因为所有的主子都去府城,罗管事也会去,罗源就成了这里的总负责人。 下晌,旺山村的林老头父子来了,陈阿福又给他们做了交待。 第二日,也就是七月二日,为了晌午前赶到府城,楚含嫣和小轩轩都是辰时就起身了。小轩轩有起床气,哭得不行。 这次去府城,不仅人去,连所有的动物之家也去。听说要出远门,激动得七七和灰灰、追风一家一直跟着自己的小主人,生怕主人变卦把它们丢在家中。 楚含嫣没看到金燕子,问大宝道,「哥哥,金宝还没回来呐。若它回来找不到咱们怎么办?」 大宝道,「还有姥姥和姥爷在家啊,罗大伯也在,他们会把金宝送去找咱们。」 楚含嫣听了才放下心。 陈名和王氏也一早就把阿禄送了过来,还拿了一些送王成和陈实的东西,陈阿贵也拿来了一些送陈实的东西。 这次也把长工王老五带上了。 因为王老五种地种的好,做事肯用脑子,讨了陈阿福的喜,专门让他负责栽种自家的特殊小黄瓜。这次把他带去参将府,让他在府里开一小块地出来种那种小黄瓜。 陈阿福带着大宝、楚含嫣、小李轩及卫嬷嬷一辆马车,在晌时初就到了定州府城门。 参将府的总管杨管家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到了参将府,得脸的管事都站在门口迎接。众人先去了正院,杨管家把已经调教好的小小厮小路子领来给陈阿福磕了头。 小路子今天九岁,长得眉清目秀,很机灵的孩子。 陈阿福赏了他一个装银锞子的荷包,说道,「以后要用心服侍宝哥儿表少爷。」 小路子又给大宝磕了头,大宝也赏了他。 另外,服侍阿禄的一个小厮三全和两个小丫头兰草和兰花也来给陈阿福和阿禄磕了头,两个主子又赏了他们各一个荷包。这是楚令宣早上让人送信回府,让杨总管和内院管事罗嬷嬷找的人。 陈阿福又让杨总管把廖先生的住处收拾好,不能怠慢先生。 之后,陈阿福让下人领着楚含嫣、七七、灰灰去悦陶轩,大宝和追风一家去朝华院,阿禄去外院的桂院,小李轩则住去正院的西跨院。洗漱完后,再让他们来正院吃晌饭。 又让夏月和李嬷嬷几个家在府城的下人回家歇息两天。 陈阿福午晌起床后,把大房、二房给陈实家的礼物以及王成家的礼物理出来,又把自己给他们两家的礼物以及给陈世英家的礼物理出来,让人给这三家送去。 然后便领着青枫和小黄去了前院阿禄住的桂院。 听青枫说,桂院是一个三进院子,廖先生住二进的正房,讲堂设在东厢,阿禄住三进的后罩房。她们从院子的后门进去,阿禄正坐在书房里看书。 他看见姐姐来了,赶紧起身过来牵着姐姐。 陈阿福问道,「还习惯吗?」见阿禄点点头,她又说,「这是姐姐家,也就是你的家。若有什么需要,就跟姐姐说,或是管事说。若下人不听招呼,就告诉姐姐。」她很少住在这里,对这里的人不太了解,还是怕有人会给阿禄气受。 她的话声一落,三全和兰草、兰花就吓得跪在地上说,「奴才不敢。」 陈阿福点点头,让他们起身。 后罩房共有三间正房,作了卧房、厅房、书房。家具摆设都不错,书柜里还放了许多书和笔墨砚洗。 院子里有两棵桂花树,几丛翠竹,静谧清幽,还是不错。 陈阿福参观完,又牵着阿禄的手一起去大宝住的朝华院。 她就是让下人们看看,她这个姐姐有多喜欢这个弟弟。 朝华院离楚含嫣住的悦陶轩很近,两个院子之间只隔了一条花径。 大宝已经起床了,院子里传来他和追风一家的笑声。 陈阿福心里很高兴,这孩子已经习惯自己住了,也没有之前那么缠人了。虽然还是经常故意当着楚令宣的面跟她亲近,却也不那么敌视楚令宣了。 要上门房台阶的时候,阿禄很贴心地说道,「姐姐当心。」 朝华院的布局跟悦陶轩大同小异,都是四面抄手游廊,三间正房加两间耳房,院子里种了许多芭蕉和梧桐。 大宝见娘亲来了,又去拉着陈阿福的另一只手进了屋里。 三间正房陈阿福都看了看,布置还是很满意。 观察了一圈,又去了楚小姑娘的悦陶轩,带着他们回了正院。 傍晚,几个孩子都在正院的草坪上跟七七、灰灰和追风一家玩闹着,石榴树像把大伞为他(它)们遮挡住了落日的余辉。笑闹声在上空盘旋,让平时寂静无声的参将府内院热闹起来。 第71章 李轩喜欢树上结的小果,指着要。灰灰很贴心地飞上枝头,给他啄了一个掉下来。 楚老爷子坐在廊下看着他们笑,每天晚上老爷子都会来这里的西厢餐厅吃晚饭,这也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候。 陈阿福也坐在廊下,她的手里做着针线,是给楚令宣做的亵衣。她时而抬头看着孩子们笑笑,时而低头看看手中的活计。 楚令宣还没走到正院,就听见孩子们和两只鸟的叫声,以及狗吠声。他的心里异常柔弱,他真希望天天如此,一回家就看到妻子儿女,还有祖父。当然,若是再能天天见到父母亲就更好了。 见楚令宣回来了,楚含嫣又跑去迎接爹爹,连害羞的小李轩都去迎接了,大宝则像个小大人似地起身给楚令宣行了礼。 等他洗漱完,又换了家常衣裳,众人才一起去西厢吃饭。 晚上,楚令宣告诉陈阿福,七月六日付总兵的三儿子付雷娶媳妇,他们要去吃喜宴。即使这次不因为大宝来府城,也会让陈阿福专程来一次。毕竟付总兵是他们的媒人,也是九皇子和二皇子、三皇子极力争取的人。还有就是,让陈阿福准备准备,十日那天家里请客,把付总兵的大儿子付震和他的几个好朋友及家人,还有陈世英一家都请来玩一天。来了这里,她就要跟定州府的贵妇打交道。 陈阿福记得前世有些风俗是孕妇不能参加别人婚礼的,看来这里没有这个风俗了。 她问道,「大宝怎么办?」 楚令宣道,「大宝无妨。许多人都会认为大宝是个拖油瓶,或许咱们不好意思让他大大方方出来见人。咱们就顺水推舟,除了几家非常妥当的让大宝跟他们的孩子结交外,不让大宝见其他人。」 陈阿福没吱声。她不喜欢跟内宅妇人打交道,但是为了楚令宣,以后也得搞搞夫人外交。 但想到他说大宝拖油瓶的话,心里极是不舒坦。若大宝不是皇子,他是不是就会嫌弃自己带个拖油瓶了? 她不高兴地转过身去。 楚令宣说完后,也知道那话把陈阿福伤着了。赶紧解释道,「看你,还生气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大宝是皇子,也是我决定娶你之后才知道的。我不是也带了个拖油瓶吗,咱们两抵。」 这话把陈阿福逗笑了,转过身说道,「若大宝不是皇子,你和你家还会这么善待拖油瓶吗?是不是就让他一直躲着不见外人?」 楚令宣说道,「若大宝不是皇子,待遇肯定不一样。」见陈阿福又沉了脸,他笑道,「看你急的,你待嫣儿如亲女,我亦会待大宝如亲子。若大宝不是皇子,我会让他跟着我姓楚,把他记入楚家祠堂,当楚家真正的子孙。不仅不会让他躲着人,还会让他去跟勋贵和世家子弟结交,为以后的仕途铺路。大宝聪慧,定能考取进士,以后我还会利用人脉给他谋个好前程……」 楚令宣能为拖油瓶考虑这么多,也不容易了。就是前世,许多男人也不一定做到这一步。想想自己原身那个小拖油瓶,若不是傻子,看多世态炎凉,心里更会难受,留下阴影都不一定。再想到原来的大宝,他是小拖油瓶的干儿子,当时的处境更尴尬和堪忧。她的心又痛起来,觉得应该对大宝更好些才对。 第二天上午,千金堂那位一直给陈阿福把脉的老大夫被接来给她把脉,他说陈阿福的身子骨非常好。为了更利于生产,还建议她多活动。 陈阿福让人付了诊金,送走老大夫,红枫又来了。 红枫说,夫人谢谢大姑奶奶送的礼物,老爷和夫人、姑娘和少爷都很喜欢。特别是之前大姑奶奶送的泡酒,夫人十分喜欢喝,觉得喝了不止有精神了,连睡眠都好些。夫人还说,家里忙乱,就不请姑爷和姑奶奶及哥儿姐儿去家里玩了,改天夫人会来参将府看望大姑奶奶和哥儿、姐儿,请大姑奶奶莫见怪…… 这是明明白白地递话,不让陈阿福一家回娘家啰。 陈阿福不仅不见怪,还笑着道了谢。 江氏这应该是没折了,怕陈雨晖闹出什么事来。陈雨晖的能量肯定没有那么大,定是有那陈老太婆掺和其中。 陈阿福自觉自己是圣母,前世对生命的尊重让她对现在许多后院主母的阴私手段深恶痛绝。觉得哪怕再厌恶的人,也不该弄死人家或者把人家弄得生不如死。但她觉得江氏更圣母,像陈老太婆和陈雨晖那样的人真应该弄死,或者弄得她们生不如死。 江氏是真的怕失去陈世英的欢心,把他的母亲和庶女也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和女儿,她们再作孽,也不敢下狠手。 红枫要走的时候,陈阿福送了她一对敞口金手镯。笑道,「听说红枫姑娘已经定亲了,这是我给的贺礼。」 红枫红着脸给陈阿福道了谢,之后青枫就送她出去了。 陈阿福看着送红枫回来的青枫,虽没言语,眼里却有探究。青枫的爹娘兄嫂都在陈府当差,她又跟红枫关系极好,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枫低声道,「奴婢一直想跟大奶奶说,又怕大奶奶嫌奴婢多嘴。」 陈阿福说道,「你是我的人,你跟我说实话,我怎有怪你的理?什么事,就说吧。」 青枫便毫无顾忌地把她知道的有关陈雨晖的事讲了。 原来,陈雨晖对江氏给自己找的婆家非常不满意,觉得是江氏害她,一直哭闹着不愿意。陈世英喝斥了她,说这家人也是他同意了的,她必须嫁。还说这家人虽然不是官身,但有钱有地,后生公婆良善,她嫁进去会享福。 第72章 陈雨晖还是不愿意,就把这事闹到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现在身体好多了,拄着拐还能走几步路。她也是又哭又闹,说陈雨晖才是陈家真正的长女,本来应该当侯门少奶奶的,却被陈世英和江氏联手把这门好姻缘给陈阿福谋了去。陈雨晖再不济,也不能嫁给乡下土财主。不是陈阿福怀孕了吗?那就让陈雨晖退而求其次,去给楚令宣当贵妾。这事由女方的娘家人提出来,楚令宣肯定愿意。哪个男人不喜欢三妻四妾?何况陈阿福是乡下长大的,只不过凭样貌讨了楚令宣一时的欢心,时间一长粗鄙的德性就会暴露出来。再由懂风雅的陈雨晖去红袖添香,楚令宣会更喜欢…… 这话把陈世英气坏了,忍住气假意问陈雨晖愿不愿意,陈雨晖竟然点了头,羞答答地说愿意。陈世英当时就给了她一巴掌,让江氏马上通知卫家,提前把亲事办了。还让人把老太太和陈雨晖看好,不让她们见面,不让陈雨晖到处跑,也不能让她们送信或是别人送信给她们。 不让老太太出门或是送信好办到,可不让陈雨晖不出门或不送信却不太好办到。陈雨晖手里的钱多,四肢完好,唐姨娘又在府里经营了多年,哪怕打杀卖了唐姨娘的所有心腹,也有人找准时机钻空子,江氏也有失察的时候。 就在卫家送聘的当天,陈雨晖化妆成丫头跑到了前院,在卫家聘礼的第一台正准备进门之际,她大声说自己是陈家二姑娘,不愿意嫁给土财主,就撞了墙。 她当然没撞死,前额只撞出个包。她被两个婆子拉住了,弄回了内院,但这出闹剧让前来看热闹的人和卫家人都看到了。尽管陈家一再强调撞墙的人不是二姑娘陈雨晖,只是一个脑袋不清楚的丫头。但陈卫两家也没有颜面再做亲家,这桩亲事只得作罢。 陈雨晖就这样悲壮地阻止了这桩封建包办婚姻。 陈世英气得打了陈雨晖两巴掌,又想把她送去尼姑庵抄佛经。老太太又哭又闹地求情,陈世英只得作罢,说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让江氏想办法找个远点的人家把她嫁了。若她再闹,他也不管了,直接送去庵堂当姑子…… 青枫最后笑道,「夫人是怕大奶奶和大爷回了娘家,若是让大爷听到点风声,亲家老爷和大奶奶颜面不好看。」 也是,陈世英好面子,若让他的大女婿知道他的二闺女竟然想给大女婿当贵妾,他的颜面往哪放? 陈阿福哭笑不得,那陈雨晖还真是不要脸又自恋。还想给楚令宣当贵妾红袖添香,还自认为楚令宣会喜欢,还想让陈世英主动提出来,她也真敢想…… 青枫见主子的脸色不好,赶紧跪下说道,「奴婢该死,胡乱说嘴,让大奶奶生气了。」 陈阿福说道,「快起来吧。我也不是生气,就是纳闷那些人的脸皮不知是什么长的,比那城墙还厚。」 不让回就不回吧,她也不想回,倒不是怕那恶老太婆和陈雨晖,只是觉得有那两人的地方恶心人。 下晌,张氏母女和吴氏母女竟然结伴来看陈阿福了。 张氏精明,知道王成是陈阿福真正的舅家,王家跟陈阿福的关系比陈家跟陈阿福的关系牢靠得多。同时,她也喜欢吴氏温婉,绣艺又好,便经常带着陈阿满去吴家玩。跟吴氏套了近乎,又让陈阿满学了手艺。虽然吴氏现在不能用眼过度,但指点如何配色,讲解如何用针还是可能。 吴氏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也喜欢张氏的健谈和爽快,所以非常欢迎张氏母女去家里做客。 两家离得不算远,脚程小半个时辰就能到。现在两家的关系相处得极是热络,两家的男人也经常在一起喝酒。 这两家人陈阿福都比较喜欢,便留他们在家吃晚饭,又让人去兴隆大酒楼把陈实请来。 再让人去告诉王成,让他来参将府吃晚饭。王成对外没有说是参将大人的亲戚,也没来过参将府,但知道参将府的位置。 楚含嫣还记得王小妹,看到她十分高兴,说道,「小妹小姨,快来看看长长和短短,它们长大了好多。」 王小妹虽然比楚含嫣和陈大宝还要小一岁,却高了辈份。被叫小姨,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陈阿满笑着逗楚含嫣道,「她是嫣姐儿的小妹呢,还是嫣姐的小姨呢?」 这个问题把楚含嫣和王小妹逗得咯咯直笑。陈阿满又蹲下看了看长长和短短,还用玉指在它们的鼻子上比划了一下,笑得两个大酒窝更明显,说道,「呀,果真长长的鼻子比短短的鼻子长一些。」 陈阿满在楚含嫣心里刷足了好人分,让这个不爱跟外人说话的小姑娘也高兴地拉着她说笑起来,说着自家的鸟鸟如何聪明,狗狗如何可爱。没多久,又把小李轩吸引过去。 陈阿满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虽然脸上还略带稚气,但眉目清秀,又是见人三分笑的性子,任谁都喜欢。 这就是前世说的性格决定命运。杨明远能看上她,杨超杨茜兄妹能喜欢她,不光是杨家看陈阿福和楚家的面子,也因为陈阿满开朗讨喜的性格。 当然,杨明远也不错,不光会做生意,人品也好。陈实两口子虽然高攀上这门亲,却也不算卖女儿。 而像一肚子坏水的陈雨晖,性格不讨喜的陈阿菊,真正优秀的男人不会喜欢他们,哪个男人讨了他们家里也不会安宁。 不过这个世道大多盲婚哑嫁,父母眼光不好相中了她们,那也是苦了儿子了。 第73章 傍晚时分,陈实先来了。陈实红光满面,又胖了不少,一看就像搞餐饮业的。 陈阿福笑道,「陈大老板越来越富态有气度了。」 陈实哈哈大笑,「让阿福见笑了,借侄女和楚大人的光,生意还不错。」 陈实永远这么会说。 陈阿福笑道,「哪里,主要还是陈大老板经营有方。」 说笑一阵,楚令宣和王成又一起回来了。 王成也比过去长胖了,气色也好了许多,连永远挺不直的脊背似乎都比过去直了些。 众人去了西厢吃饭,四个男人一桌喝酒,女人孩子一桌。 如今的陈实更加圆滑,不动声色地拍了楚令宣祖孙的马屁,又能让王成不那么紧张。 晚上,陈阿福和楚令宣上了床,陈阿福就把陈雨晖的事情说了。她一点不觉得陈雨晖会丢自己的脸,因为她从来就没把那个坏女孩看成自己的妹妹。 末了,还开了句玩笑,只不过鼻子是皱着的,「楚大人的魅力真是大,人家为了给你红袖添香,不惜撞墙毁婚。」 楚令宣嫌弃道,「就她?别说给我红袖添香,就是看守家里的二门都不要。」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头,说道,「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恶心得我晚上喝的酒都要吐出来。」 说得陈阿福咯咯直笑。 楚令宣非常高兴媳妇能天天睡在身边,二人躺进被子里手又不老实起来。 陈阿福推了推他说道,「昨天才要了,今天不要。」 楚令宣笑道,「今天必须要,谁让你先拿那个女人恶心了我。你不给我尝点甜头,我会恶心的一夜睡不着……」 这话又把陈阿福逗笑了。楚令宣看陈阿福高兴,怀孕的日子又久了,倒是比以往放肆了许多。 七月五日下晌,江氏一个人来了参将府。 陈阿福迎出院门,两人手牵手地走进正院。 正领着小李轩在廊下玩的楚含嫣领着弟弟过来给江氏行礼,说道,「见过姥姥。」 小李轩是个好孩子,也跟着姐姐磕磕巴巴地说道,「见过……姥姥。」说完,还脸蛋红红地看了陈阿福一眼,一副求表扬的架式。 陈阿福笑道,「轩轩真乖,跟姐姐一样有礼貌。」 江氏笑眯了眼,连声说道,「哎哟哟,两个都是好孩子,姥姥喜欢得紧。嫣儿越来越伶俐了,这是轩少爷吧?长得真俊。」 她已经听说这个叫李轩的孩子是瑞王爷的嫡子,因为看到陈阿福把楚含嫣的痴病治好了,也把他送了来。 江氏没看过李轩原来什么样,但看现在的样子也不像痴儿,只不过反应稍稍慢一些。 再想到原来楚含嫣被传得那样不堪,现在除了说话稍稍慢一些,已经成了可爱聪慧的小姑娘。 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儿」,把这两个孩子教得好,把男人抓得牢,把婆家人哄得好。有那样一个被人诟病的出身,竟然能在婆家经营得风生水起。而且,连怀孕了都没给男人找通房,男人和婆家人竟然也能容忍…… 若陈阿福是她的亲生女,她或许还会教陈阿福该如何贤良,如何要把男人的心再抓牢些。一个妾不过一个玩意儿,女人不再年青的时候,男人肯定会变心,还不如早些如了他的愿,让他感念妻子的贤德大度。但这个「女儿」,她还是不能多话。 两人进屋,下人上了茶,闲话了一阵。陈阿福看她似有话要说,就让下人退下了。 江氏强笑道,「母亲也是无法了,只得来跟你商量商量。你三妹已经十五岁了,别的很多姑娘这个年纪都出嫁了,可晴儿却……之前在江南的时候,倒是有许多人家来说亲,我和你爹都知道他不会一直在江南为官,我们舍不得把晴儿独自留在江南,就拒了,想着来了这边再说亲。可没想到,那个不要脸的丫头,她坏了自己的姻缘,也坏了你妹子的。本来有两户不错的人家已经托人来说合了,我们也看上了一家,可……」话没说完,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陈阿福赶紧劝道,「母亲莫急,三妹妹温婉贤淑,又有才情。爹爹更是政绩卓着,弄不好还会有大前程。以后妹妹定会遇到更好的人家。」 江氏脸上有了些许笑容,她也知道自己丈夫担任定州知府后的一些政绩,这些政绩跟陈阿福还联系紧密。 又笑道,「是这样,何大人——哦,就是何副总兵的夫人,她来家里做了几次客,又把我和你两个妹子请去何府玩了几次。我看出来,她是想把晴儿说给她的二儿子。若原来,我不会让晴儿嫁去武将家……」 她顿了顿,看了陈阿福一眼,这个女儿就是嫁进了武将家。又赶紧解释道,「没有根基的武将之家跟女婿家的勋贵世家不一样,你三妹妹又不像你这么懂事,我怕她不适应武将家的习惯。不过,现在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那后生我见过,虽在军里当差,但长得文质彬彬,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模样,根本看不出是一介武夫。你三妹妹也看了一眼,似乎比较满意。我想着,只要后生品性好,也不管武不武将家了,就把这门亲定了。可你爹不太愿意,说何家好像跟王国舅家走得很近,被说成二皇子一党……福儿帮我向女婿打听打听,跟何家做亲妥不妥。」 陈阿福还真听说过何副总兵是二皇子一党,被王国舅安插在这里。在拉拢付总兵的同时,不遗余力地打压楚令宣。最最关键的是,楚令宣做梦都想把他顶下去,自己坐上副总兵的位置。 第74章 但这话不好跟江氏明说,晚上跟楚令宣商量商量,再看看怎么说。便点头道,「好,我问问我家大爷。」 明天江氏也会去付府喝喜酒,两人说笑了一阵后,江氏才告辞回家。 晚上,陈阿福先上了床,楚令宣则斜倚在床头想公事。这次中军都督府的简同知要来参加婚宴,他在想该如何在简大人面前多露露脸,多挣挣表现,再踩踩何副总兵。 定州府的军队是直属中军都督府管,简大人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陈阿福把江氏的话说了。 楚令宣放下书,对陈阿福郑重说道,「万万不能让你三妹嫁给何二。不仅因为何大人是二皇子一党,主要是何二这个人不妥当。你娘他们来定州府不久,你爹又是文官,对何二不太了解。何二看着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却脾气暴虐,心狠手辣,经常把他手下的兵丁打伤打残。听说,府中的丫头也有被他打伤甚至打死的。只是何家有钱有势,把这些事都压下去了,许多人不知道。」 陈阿福吓了一跳,若是嫁了这样一个主儿,那陈雨晴小姑娘就可怜了。欠起身说道,「哎哟,那得跟母亲说一声,千万不能把三妹妹推进火坑。」 心里暗道,若是让陈雨晖嫁给何二就好了,让天天找抽的她真正尝尝鞭子或是铁拳的味道。不过,也不能跟江氏出这个馊主意,主要是陈何两家做了亲,对陈世英的前程或许不利。 楚令宣又说道,「再提醒一下岳母,二皇子一党的人,最好不要结亲家……」想了想,又说,「算了,哪天找时间把岳父请来咱们家,我跟他谈谈。看来,二皇子应该知道岳父的政绩,想把岳父拉到他们阵营了。在他们想来,你三妹妹是嫡女,你是庶女。若你三妹妹嫁给何二,岳父遇到事情,或许会把你这个庶女当弃子……其实,我们翁婿早就应该好好谈谈,只是他和我都忙,你又不在这里,总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陈阿福点头应允。 楚令宣躺下,把陈阿福搂过来说道,「明天多跟付家人和秦夫人、刘夫人接触,她们的男人都跟我交好。若是有那不长眼的人敢对你口不择言,你无需要忍耐,以后我也会想办法教训他们。」 这是陈阿福第一次在贵妇们的社交圈出现,他怕有好事的人诟病她的出身。他也听过不少的传言,只是一直不敢告诉她。他一直觉得自己挺对不起陈阿福,口口声声说会护着她,却让她在京城受了不少闲气,还让她被别人如此议论。 陈阿福笑起来,说道,「你怎么教训,还能把对我不善的女人拎出去打一顿?」 楚令宣说道,「我不会打女人,但我会把她们的男人或是儿子拎出去打。」 陈阿福用脸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说道,「你的媳妇还没有那么弱。她们敬我,我自会敬她们。若她们敢欺负我,我也不会客气。」 楚令宣想到传说中陈阿福打架时的彪悍,玩笑道,「但不能打架,你现在的身子不允许。」 陈阿福咯咯笑起来,自豪地说道,「现在我嫁人了,打架的事留给我男人去做。」 楚令宣啄了她的唇一口,笑道,「你这么想就对了。」 第二日早饭后,陈阿福就开始准备起来。 在这个朝代,新人成亲,晌午的席是在新娘家吃,而去新郎家吃席是晚饭。有些客人们下晌才去新郎家,新郎也是下晌把新娘接进夫家。 因为楚令宣和陈阿福夫妇跟付家关系特殊,会早些去捧场。上午看嫁妆,晌午吃席,下晌看堂会,看新娘,晚上吃喜宴,一天安排得满满当当。 陈阿福不喜欢出风头,更不喜欢去结交什么贵夫人。但她当了楚令宣的妻子,就必须要去融入那个圈子,哪怕她不喜欢。她知道贵族圈子的许多人都爱拿她「私生女」和「乡下妞」的双重身份说嘴,这是她第一次公开参加社交活动,必须打扮得美美的,堵堵那些人的嘴。 可看到镜中圆润的脸庞,大大的肚皮,她最想要的「清丽脱俗」是不可能的了。 这时候,也不能穿长褙子和短襦,这样会显得肚子更大,人更胖。她在柜子挑捡了一阵,还是只有穿昨天准备好的衣裙。 烟霞粉妆花缎对襟短衣,长短刚好在肚皮以下,大红提花长裙。又披了一条半透明的淡妃色帛巾,可以遮遮肚子。 头上正中戴的大累金丝飞凤嵌珠钗,两边各插了一支玉海棠珠花小步摇,还戴了一条嵌玉抹额,腕上一对碧绿水透的翡翠手镯。 这次的妆化得迎合了这个时代的审美,偏浓艳。 这具身子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因为怀孕而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一些。她本就长得眉目如画,如此打扮,贵气又不繁琐,艳丽得如怒放在春阳下的海棠花。 衣裙已经用绿叶沉香熏了一夜,香气淡淡的,幽美而绵长。现在虽然已时至夏末,但天气依然比较炎热。这股香气环绕在身边,更加让人神清气爽。 同时,今天也是给楚小姑娘「正名」的时候。永安侯府世子楚令宣的嫡长女楚含嫣,聪明伶俐,温柔娴静,惹人怜爱,不是别人嘴里的那个「痴女」。 她的衣裳宋妈妈是拿到正院给她穿的。 小姑娘穿的是浅妃色刻丝交领短襦,水青色软缎大摆长裙,腰带束在胸部,系了个妃色大蝴蝶结。只在领口和袖口绣了几朵绿萼梅,样式简单,别致,好看。 第75章 然后,又给她斜挎了一个如意兔小包。整个包就是一个兔头,长长的耳朵,圆圆的眼睛,朱色三瓣小嘴,一只耳朵上还戴了个蝴蝶结。包里装了几颗糖,还有一条帕子。 这是陈阿福给霓裳绣坊设计的玩偶和包包系列,给小姑娘做装饰的同时,也让小姑娘在上层社会打打广告。 包包头上插了一支小翡翠扇形簪和几朵小珠花。 最后,陈阿福又在小姑娘的眉心点了一点胭脂。 打扮后的小姑娘照了照镜子,美得不行。又咬了咬嘴唇,糯糯问道,「娘亲,是不是姐儿咬了嘴唇,嘴唇就像擦了胭脂一样红?」 爱美的小姑娘很想擦胭脂,但娘亲不让她擦。她之前好像听哪个丫头说咬了嘴唇,嘴唇就会红,便想着要咬嘴唇。 陈阿福笑道,「呀,闺女知道爱美了。咬嘴唇的确能让嘴唇变红些,不过最好别咬,容易把嘴唇咬坏,咬嘴的样子也不好看。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多丑啊。嫣儿现在已经非常非常漂亮了,不需要再把嘴唇弄红。」 小姑娘听了,才没去惦记自己的嘴唇。 楚令宣看到这样的一对母女,满意得不得了。 巳时,楚令宣和陈阿福、楚含嫣就出发了。 小李轩带着动物之家去湖里划船了,所以没有人撵路。大宝知道他们今天要去吃喜宴,但他知道学习比吃喜宴更重要,即使非常想去,也没提出这个要求。 到了总兵府,楚令宣带着携礼物的长随走正门去前院,而陈阿福母女等女眷进角门,又坐着轿子去内院。 她们直接被领去了花厅,付夫人正领着大儿媳付大奶奶招呼着客人。 陈阿福母女走进去,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实在是太亮眼了。许多人都停止了交谈,看着她们。 付家婆媳笑着迎上来,付夫人笑道,「哎哟,楚少夫人好福气,一下就怀了双胎。」 一位年近三十的夫人过来凑趣道,「还是付夫人这个媒人做得好。」又对陈阿福笑道,「楚夫人还不认识我吧,我当家的姓秦,叫秦简。」陈阿福听说过秦简,任从四品的城门领,跟楚令宣的关系极好,是过命的交情。 陈阿福赶紧笑道,「原来是秦夫人,我经常听我家大爷说起秦将军。」 秦夫人听说,笑容更深了。 然后,几个女人又着实夸了楚含嫣一番。 楚含嫣有些害怕,但娘亲在身边,她还是非常有礼貌地跟长辈们行了礼。 陈阿福被付大奶奶扶去给上座的付老夫人见了礼,付老夫人笑着请陈阿福坐下,又把一直拉着陈阿福的楚小姑娘叫去身边,给了她见面礼。 能坐在付老夫人身边的,都是岁数比较大,或是身份比较高的夫人。陈阿福的岁数不大,但她是永安侯世子夫人加从三品将军夫人,在这里的身份不算最高,但也不低,又怀了孕,所以也有她的座位。 付大奶奶帮她介绍着这里的夫人。有专程从京城来的统领夫人、副将夫人,有从省城赶来的总兵夫人、参将夫人,等等,这是武将家的。还有京城来的顺天府尹夫人、省城来的盐运史夫人、石州知府夫人等等,这些又是文官家眷。 如今可是在古代,不像前世有汽车,两、三百里地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在这里要坐一天的船或是近两天的马车,这么多夫人还能远道而来,可见付家的面子有多大了。 她们都是长辈,年龄至少在三十几岁四十岁以上,甚至还有两个五十几岁的。陈阿福岁数最小,辈份最小,都起身给她们福了福。 这些人里也包括何副总兵的夫人何夫人,以及江氏。 像秦夫人那种年龄不算大,男人品级不算高的人都会很知趣地坐去一边,或是侧屋。 何夫人的态度很令人寻味,她对陈阿福不算热情,甚至是拿眼角瞧她,皮笑肉不笑。跟江氏却谈笑风声,还时时拉拉江氏的手,以显示两人的亲密。甚至江氏想起身去挨着陈阿福坐,都被她拉着不好起身。 何家一直想跟陈家结亲,何夫人怎么会对陈家母女两种态度?至少,她不应该嫌弃陈阿福的出身吧? 想想也就通了,陈阿福是陈世英的「私生女」,在这些「主母」们看来,私生女远比庶女还恶心人。都猜想着江氏也是对陈阿福恶心之至,只不过为了贤惠的名声和讨男人的欢心,才一直忍受着她。 这些女人肯定想不到这世上真有江氏这样爱男人爱得如此卑微和无私的女人,真正的想男人所想,一切以男人为主。 这个时代几乎所有女人都是这样标榜自己,要贤惠大度,要以男人为尊。却大都各自打着小算盘,很少女人真正从心里做到贤惠大度。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后宅阴私了。 或许何夫人还会觉得,她给了陈阿福难堪,江氏会更加记她的情。等以后何陈两家真正做了亲家,她更会挑拨楚陈两家的关系,让陈世英真正成为二皇子的人。 从这点看来,是不是皇上又要重用陈世英了? 陈阿福装作没看出付夫人的轻视,也没怎么理她,跟旁边的夫人说笑起来。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跟这些夫人说话,她们都端着架子,还跟自己差了辈分,也没有共同语言。想着敷衍几句后,就领着小姑娘去找秦夫人。 这些夫人「主母」们,绝大部分认为陈阿福是「私生女」、乡下人,之所以能嫁给楚令宣,就是因为她的姿色好,打心底瞧不上她。但一看到陈阿福和楚含嫣的那一刻起,一些人就收起了轻视之心。 第76章 陈阿福可不止有姿色,还雍容华贵,很会打扮,也很有气度,言谈举止得当,根本不像乡下人。还把这个曾经「痴傻」的女孩教得这样好,怪不得瑞王爷的嫡子都让她带去了乡下。楚令宣看上她的,或许不只有姿色。 也有些人尽管心里不太瞧得上陈阿福,但面子上还过得去。 只有何夫人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用眼角看陈阿福,那个女人好像是京城来的崔副将的夫人。还有两个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或许觉得陈阿福坐在这里,也跌了她们的身份吧。这两个人是文官家眷,虽然不屑,表现得也不算明显。 陈阿福可不只有十七岁,加上前世职场看人脸色的经验,她已经看出这些人的七、八分来心思出来。她希望今天能太太平平过去,第一天挺过去了,以后会顺利得多。 付老太太非常慈善,一边让人去叫七岁的付家大姐儿来陪小客人玩,一边和颜悦色地跟楚小姑娘说着话。 小姑娘看老太太和善,娘亲又在一旁,便也没有那么害怕,老太太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老太太也会不问刁钻的问题,都是些诸若你几岁啦、会不会认字啦、喜欢什么啦之类的。 在荣昭和楚二夫人的宣扬下,楚小姑娘的名声可谓「响彻云霄」,京城和定州府的人都知道她是痴女。哪怕上年小姑娘过生时的表现让看到她的人有了改观,但许多没看到的人还是不相信小姑娘的痴病会彻底好了。人心大多这样,对别人宁愿相信不好的,对自己宁愿相信好的。 现在看到这么漂亮讨喜的小姑娘,哪里有一点痴傻的样子,具是吃惊不已。许多人都笑着夸奖着,「哎哟哟,多可人的孩子。」 「嗯,是呐,一看就聪明伶俐。」 「楚夫人水灵,养的孩子也水灵。」 …… 「哟,楚夫人,听说你还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怎么没带来?」 有人开始挑事儿了。 陈阿福笑道,「我家大爷本意也想让他来,说今天人多,可以多结识一些朋友。但孩子好学,不愿意请假,说学习更重要。我们就由着他了。」 「楚大人可真好,又大度。」有人说。 陈阿福装作没听出来话里的讥讽,笑道,「是呐,我母亲经常说我嫁去楚家有福了。」 「要我说啊,不仅楚大人这个继父当得好,楚夫人这个继母当得更好。人都说后母难当,那么呆的孩子被教得这样聪慧,又如此亲近楚夫人,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哎哟,真不容易。」 崔夫人拐着弯说陈阿福借讨好继女,讨楚令宣的欢心。 何夫人笑道,「可不是,肯定不容易了。不说别人,就说咱们吧,哪家没有庶子庶女,没有一点子糟心事,但咱们从小就熟读《女诫》,得长辈的教诲,要贤良淑德,要大度。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也要当亲生骨肉待。对吧?楚夫人。」 她这番话,既是体谅江氏,又想把陈阿福带歪。 别人陈阿福或许会给一点面子,还嘴时绕绕弯子。这个讨嫌的崔夫人陈阿福不了解,也不愿意为楚令宣招黑,暂且不与她为敌。 但陈阿福可不会对这位何夫人客气,还要借着她隔山敲虎。便正色说道,「何夫人说的当然不对了。我家大姐儿是永安侯府的嫡长孙女,别说某家的庶子庶女,就是某家的嫡子嫡女,也没有资格跟我家大姐儿相提并论。至于‘下功夫’‘不容易’这些话,就说得更不对了。服侍丈夫,教育子女,本就是咱们当妻子母亲的本分,我还不敢居功。」说完,还摇了摇手中的团扇。 何夫人气得红了脸,自己男人的官虽然比楚令宣大一级,但人家是侯门世子,论身份自家的确无法跟楚家比。心中大怒,可面上还平静地揶揄道,「楚夫人,你来这里是炫耀身世的?」 「身世」两字咬得特别重,把几位夫人逗乐了。 陈阿福气定神闲地摇着团扇,笑道,「我的身世没有什么可炫耀的,我母亲就在这里。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在回答何夫人的问题。你问我,我不好不作答。」 江氏很为难,在这里,她男人的身份算低的了,一般这样的场合她不会多说。何况,她还有想跟何家结亲的心。但何夫人如此针对陈阿福,让她不得不说。她现在跟陈阿福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只得说道,「福儿是我的闺女,我们陈家的家世低,的确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又笑着对付老夫人说道,「不是我自夸,我家福儿一直乖巧懂事,对丈夫前妻留下的孩子,当亲闺女一样待。不只女婿满意我家福儿,连亲家老太爷都夸我家福儿是难找的贤孙媳妇。」 付老夫人对江氏笑道,「是,我也听我儿说过,楚将军,楚老侯爷,还有楚三老爷,楚三夫人,都忒满意这个小媳妇儿,说她又聪慧,又贤惠。这都是陈夫人教导得好。」又侧过头对何夫人呵呵笑道,「何夫人也莫多心。楚夫人才多大年纪?十几岁的小丫头,那些事她没有经历过,自然不清楚咱们娘们有过的辛酸。」 这老太太,不仅会和稀泥,还会偷换概念。怪不得付大人被代表九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的楚家、王家、孙家同时拉拢,还能左右逢源,一家都不得罪。 她这么说了,江氏和何夫人都不好再说。 这时,付大奶奶领着付家大姐儿付灵珊来了。 第77章 付老夫人笑道,「楚夫人去跟那些小媳妇大姑娘玩去吧,再去看看新娘子的嫁妆。你跟我们这些老妇人在一起,烦闷得紧。」 陈阿福早就想走了,便起身跟这些夫人们笑笑,牵着楚含嫣和付大奶奶母女去了外面。 这些夫人们见陈阿福口齿厉害,也不敢轻视她了,也都跟她笑笑,还让她注意身子。 江氏起身走到陈阿福身边低声道,「晖丫头也闹着来了,你离她远着些。」又嘱咐李嬷嬷和夏月服侍好主子。 陈阿福点头。 秦夫人拉着一位二十多岁的美貌丽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走上来。她介绍那位夫人道,「这位是刘将军的夫人。」 这是刘让的夫人杜氏了,刘让是游击将军,跟楚令宣一样,也是出身世家,年青有为。今年二十六岁,已经是正四品的武官了。在定州府,同楚令宣关系最好的就是付总兵的大公子付守民,还有刘让、秦简这几个人。 陈阿福和刘夫人笑着打了招呼。 秦夫人又介绍那个小姑娘,「这是我的大闺女,闺名秦兰,兰姐儿。」 兰姐儿又给陈阿福曲膝福了福,喊道,「婶子。」 陈阿福拉着兰姐儿的手夸了几句,身后的夏月呈上一个装珠花的荷包。 兰姐儿大些,便过去一手牵着楚含嫣一手牵着付灵珊。秦兰和付灵珊的话要多些,但楚含嫣偶尔也能说几句。每说完一句话,小姑娘都会扭头看看陈阿福,看到陈阿福鼓励的微笑,又高兴地转过头去。 一行人向付三爷的院子走去。 哪怕陈阿福怀了孕,也是所有女客中最漂亮的一个,她们一路走过,引来许多羡慕的眼光。 付三爷的院子里也有男人在看嫁妆,这个朝代的男女大防还不算严苛。 嫁妆摆了一院子,十分壮观,但比起陈阿福在京城的嫁妆还是差了些。 陈阿福心里非常感念江氏,不光是用金钱衡量的嫁妆,还有她一直对自己的维护,包括刚才。江氏很想跟何家结亲,却依然选择跟陈阿福站在同一战线上。 这个女人不仅聪明,也良善,更隐忍。 陈阿福正想着,一个声音传来,「大姐姐。」 她回头一看,是陈雨晴牵着陈雨霞来了。 陈阿福又给刘夫人和秦夫人介绍了这两个妹妹,付大奶奶跟她们本就认识。 陈雨晴现在非常迷信陈阿福。穿的衣裳是陈阿福过去送她的,一套玫红撒花对襟褙子,前面一排玄色琵琶大盘扣。也是按照陈阿福之前教的方式化的妆容,突出了一双笑眼,弯弯的,很讨喜的样子。 「大姐,怀了孕还来凑热闹,可别被碰着滑……」是陈雨晖来了,觉得有些话不能当众乱说,赶紧闭上了嘴。 陈阿福都好久没看到她了。知道她想说「滑了胎」,又忍住没说了。 她穿着一身桃红撒花对襟褙子,月白色百褶裙。 江氏今天不想带陈雨晖去付家,也没有告诉她。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了,江氏母女三人去前院跟陈世英汇合的时候,陈雨晖也跑去了前院。 陈世英看见这个闺女穿戴好又上了妆,眼里充满了祈求,也不忍心再把她撵回去。吩咐她不能闯祸,让江氏把她带着,看好。 江氏其实很不赞同把陈雨晖带上,觉得自从唐姨娘死了以后,陈雨晖就像得了魔怔,不太正常,不知道她会闯下什么祸。但丈夫发话了,也只得带上她,又专门派了一个婆子把她看好。 陈雨晖一出现,李嬷嬷和夏月就高度戒备,不许她靠近陈阿福的三米以内。 陈阿福一看陈雨晖就倒胃口,便跟陈雨晴告辞,同付大奶奶等人走了。 陈雨晴也怕陈雨晖丧心病狂使坏心,一直抓着陈雨晖不许她去追陈阿福。 吃了晌饭,楚含嫣和付灵珊便有些困倦了,陈阿福也乏了,又不喜欢看戏,付大奶奶便让丫头带着她们和秦夫人、刘夫人去她的院子歇息。而秦兰想去划船,又让丫头领她去湖边划船玩。付大奶奶要侍客,没有亲自作客。 楚含嫣和付灵珊去屋里睡觉,几个大人就在廊下喝茶聊天。 现在是秋初,虽然日头底下还是炎热,但在阴凉地方也还凉快,微风一吹,十分惬意。 这几个都是武将家的家眷,性格开朗,年龄也差不多,非常聊得来,不时传出咯咯的笑声。几人还约着,以后陈阿福回乡了,她们也去乡下玩玩。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吵闹声,有个丫头也急急跑进来,跟这个院子里的丫头悄悄议论着什么,几个人都很慌张的样子。 秦夫人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位丫头说,「听说有位姑娘落水了。」 陈阿福几人都吓了一大跳。若是那位姑娘出了事,那付家可摊上大事了。而且,今天还是付三爷娶亲的日子,也太不吉利了。 想到自己的闺女也在湖边划船,秦氏赶紧让丫头去湖边看看,把兰姐儿领回来。 刘夫人又问,「救上来了吗?」 小丫头说,「听说救上来了,已经送到付夫人的院子里去了,又请了大夫。」 那就好。 秦夫人问道,「是哪家闺女?这好好的,怎么会掉进湖里?」 第78章 那小丫头说,「听说是陈家的姑娘。」又道,「也是巧了,那姑娘掉下的地方,正好有几位青年公子在附近,不知哪位公子下水把她救上来了。」 「是哪个陈家?哪位姑娘?」陈阿福着急地问。想到陈雨晖也来了,这怎么那么像某些桥段呢? 那个丫头说,「具体是哪个陈家,奴婢就不知道了。」 陈阿福不放心,又让小墨和这个院子里的一个丫头一起,再去打探详细些。 不多时,秦兰回来了。她似被吓着了,小脸苍白。跟着她一起去的丫头要大些,说了一下经过。 她们在湖里划船,恰巧离出事的地方有些近。 这个湖上有一个小拱桥,小桥呈半圆形。小桥边上有许多荷叶,那位姑娘在桥上低矮处弯腰去摘荷叶,怎么一下子就掉进了水里。正好岸上不远处有几位青年公子,其中一个跑去跳下水把那位姑娘救上来了…… 兰姐儿也说道,「我坐在船上的时候,看到了那几位叔叔,好像楚叔叔也在里面。只不过那位姑娘掉下去后,划船的婆子不敢靠近,也不知道是哪位叔叔下水救人的。」 陈阿福心里又是一突。有楚令宣在那里,那落水姑娘真有可能是陈雨晖。她一直想给楚令宣当妾,又一直觉得楚令宣对她有意,肯定会去救她。 陈阿福暗骂,那丫头想得挺美,却不知道楚令宣腹黑着呢,他怎么可能脑抽地跑去英雄救美。 不过,若真是陈雨晖,陈家姑娘的名声更会不好了。 大概两刻钟后,小墨回来了。 她低声说道,「大奶奶,还真是二姑娘落水了,不过身体没有大碍。亲家夫人带着几位姑娘已经回府了。」 「是谁救的她?」陈阿福问道。 小墨说道,「听说是何副总兵的二公子小何将军救的。」 「何二?」秦夫人和刘夫人两人都惊叫出了声,然后两人对望了一眼,摇摇头,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她们不知道陈阿福和陈雨晖关系不好,可能还在为陈雨晖担心吧。 真是人在「作」,天在看。让她作,以后嫁给何二继续作。 陈阿福对秦氏和刘秦说道,「我那个二妹妹一直有些淘气,但三妹妹和四妹妹却懂事得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特别是三妹妹,温婉贤淑,性子又讨喜,可惜了……」又被那个死丫头连累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秦夫人和刘夫人也听懂了。都说道,「楚夫人莫担心,日久见人心。陈三姑娘什么样,时间久了,人家自然会知道。」 当陈阿福去净房的时候,小墨又悄悄跟她说道,「大奶奶,不知为什么,刚开始传的是陈家三姑娘落水了。后来,又说弄错了,落水的姑娘是陈家二姑娘。听说……何夫人开始还高兴得紧,说何家定会负责。后来知道是二姑娘,就撂了脸子。」 陈阿福有些吃惊,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不过,不管何夫人撂不撂脸子,何家都必须负责。 等楚含嫣和付灵珊醒来,几人也没出去,就在这里玩。 申时,远处传来音乐声和爆竹声,新娘子被抬进了门。陈阿福没去新房看新娘子,怕人多把她碰着,秦夫人和刘夫人陪着她都没去。但楚小姑娘跟着两个小姐姐被婆子和丫头领去看热闹了。 傍晚吃喜宴的时候,陈阿福她们才去了花厅。 付夫人和付大奶奶的脸色不太好看,付老夫人没出来。 陈阿福挺不好意思,她和陈雨晖再是不合,出门也是一体,她们都是陈家的姑娘。陈家姑娘搅了人家的喜宴,貌似还把老夫人气着了,的确不像话。 她过去给付夫人福了福,悄声说道,「对不起,我那妹子让你们……担心了。」 付夫人苦笑道,「无事,回去替我和我家老爷向你父母陪个不是,都是我们监管不力,让你妹妹出了事。」 何夫人气得脸能扭出水来,连强颜欢笑都不愿意装。她心里怒极,本来想谋陈家的嫡女,却被一个庶女搅和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二儿子这么侠肝义胆了,还知道去英雄救美。 看见陈阿福来了,还向她甩了几个眼刀子,恨不能用眼刀子把她杀了。 陈阿福很无奈,陈雨晖要作死,关自己什么事。 回家的时候,楚令宣由于喝了不少酒,就没有骑马,而是坐上了陈阿福的马车。 他说道,「陈雨晖是故意落水的,以为大爷我会救她,怎么敢想……」 下晌,他被另几个年青军官拉来湖边看风景乘凉。湖的对岸是女眷,这一头是男客,两边垂柳青青,又有河风,非常凉爽。 这时,一个落单的姑娘来到对岸的桥边,上了桥的几个台阶,低头看了一阵水里的荷叶后,就弯腰摘荷叶。 楚含宣已经看出是陈雨晖,很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小姨子感到脸红。 另几个男人虽然笑着猜那位姑娘是谁,但也不好意思一直在这里看人家姑娘,正准备离开之际,只听「扑通」一声,那位姑娘竟是掉进了水里, 几个男人都傻了,赶紧跑了过去,一边大声喊着婆子,一边犹豫着该不该英雄救美。 楚令宣急道,「哎哟,这姑娘是我岳家的三姨。」说着,还假意要跳下湖救人。 第79章 只是还没等他跳,何二何林生就扑通一声跳下了水。 何林生只看过陈雨晴一次,陈雨晖离他们又比较远,也没太瞧仔细,只觉得有些面熟。楚令宣这么说,他就以为落水的真是陈雨晴了。 何林生今年十八岁,因为名声不太好,父母和他本人又挑剔,所以婚事还没定下来。 前些日子,父母看上了陈家嫡女,说陈父虽来定州府不久,却政绩卓着,皇上非常欣赏,弄不好以后会调进京重用。他远远看了陈三姑娘一眼,觉得虽不是绝色,但身材很好,眉眼弯弯,别有一番风韵,也有了一分愿意。 只不过陈家一直有些犹豫,他也怕楚令宣从中梗,日久生变。所以一听落水的是陈三姑娘,就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去救她…… 楚令宣无奈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站在旁边不去救你妹妹,别人会说我这个当姐夫的凉薄,更会拿我们夫妻感情说事。若救了她,她肯定会乘机赖上我,这本就是她给我设的局。我不在乎别人的评论,但我不愿意把你扯进来。何况,简大人正好也在这里,我一直想给他留个好印象。所以,嘿嘿,也只得推何二出来帮我挡灾了。」 陈阿福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何二是帮你挡灾了,但陈雨晖嫁去了何家,还不知道会给我娘家找些什么麻烦。」 楚令宣说道,「岳父聪明得紧,知道该怎么应付。」 陈阿福说道,「你算计了何二,何家不是会更恨你?刚才何夫人看见我,恨不得把我吃了。何大人是你的上司,最近你可要小心些,别被他抓到小辫子。」 楚令宣说道,「我不算计何二,何家照样恨我。」又满不在乎地说,「何大人随时都在抓我的小辫子,我早习惯了……今天利用跟简大人一起上茅房的时候,我背着人参了何大人一本。他纵子行凶,那何二借着比武的借口,打残了好几个兄弟……」 这话又把陈阿福逗笑了。 楚令宣说道,「把你们送回家,我再去一趟你娘家,跟岳父谈谈。」 陈阿福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跟着你一起去。」陈雨晖已经有了「不错的人家」,不会再惦记楚令宣了。 楚令宣点头,让车夫倒转方向,去陈府。 楚含嫣看父母的话说完了,才跟陈阿福糯糯说道,「娘亲,姐儿看到新娘子了,新娘子长得很好看,但还是没有娘亲好看。不止我这么说,连兰姐姐和珊姐姐都这么说。」 楚令宣和陈阿福都笑起来。陈阿福笑着表扬了她今天的表现,又说道,「说娘亲好看的话放在心里就好,当着别人的面,要说别人的娘亲长得好看。那样,人家才高兴。」 楚小姑娘听了点点头。 陈府里,陈世英也跟着妻女一起回来了。他都快气疯了,想到那些同僚看他的眼神,他恨不得杀了那个丢尽脸面的陈雨晖。 他跟着陈雨晖去了她的院子,狠狠打了她两个嘴巴,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你居然跑到离男人不远的地方摘荷叶,还掉进了水里。不要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 陈雨晖抚着被打的脸大声说道,「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这很公平啊。江氏因为恨我姨娘,就想方设法地谋去了我的好姻缘,上天却把她亲生女的好姻缘给了我。这就叫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又哭道,「爹爹,我也是你的亲女儿,是在你身边长大的的长女,可你是怎么对我的?给我找的婆家居然是土财主,我这么做,也是没有法子了。」 陈世英指着她气道,「你真是冥顽不灵,楚家人指名道姓的要娶你大姐,怎么叫我们谋去了你的好姻缘?你母亲给你找的卫家,虽然不是官身,但家里有钱有地,家人的脾性又好,你嫁进去肯定会享福。你的脾气不好,又有小性子,是爹让你母亲找这样的人家,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会善待你,宽容你。你真以为何二是什么好姻缘?把你三妹妹说给他,那只是你母亲的想法,我还没同意。那何家,那何家……」不管何家好不好,她都只有嫁进去了。 陈世英看着泪流满面又倔强地望着自己的二女儿,这个女儿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他气得甩了甩袖子扭头走了,还让婆子把她看好。 陈雨晖看看屋里眼生的两个婆子,冷哼一声进卧房躺去了床上。 今天下晌她也是拚死一搏,因为她听说江氏又给她找了一个乡下地主家。若嫁去地主家,那她还不如去死。 她如愿以偿来到付家,甩掉一直跟着她的丫头和婆子,正好看到楚令宣和几个青年公子在湖对岸。她觉得机会来了,便去桥上摘荷叶,然后掉进湖里。她算到不论楚令宣是因为他的名声,还是因为爱慕自己,都肯定会来救她。 不过,在她清醒后,听说救自己的人不是楚令宣,而是何家二公子何林生。虽然还是有些遗憾,但嫁给何二总比嫁进地主家强。而且,她知道江氏想把陈雨晴说给何家,好像陈雨晴还挺愿意。抢了陈雨晴的好夫婿,气死那一对母女,这也算意外的收获了。想到这里,她笑出了声。 江氏和陈雨晴果真被气着了,陈雨晴在付家一直忍着,回了自己院子就大哭不止,江氏在一旁流泪劝解着。 在付家的时候,陈雨晖被婆子送去付夫人院子换衣裳,江氏和付夫人、何夫人听说后,都吓得赶紧往付夫人的院子跑去。 因为来禀报的丫头说,落水的姑娘是陈三姑娘,而救她的人是何二公子。 第80章 当时何夫人还拉着江氏的手说,「陈夫人莫急,我们都喜欢陈姑娘,一定会负责,这也是天作之合……」 当她们来到付夫人的院子,才知道落水的人不是陈三姑娘,而是陈家庶女二姑娘。 何夫人当时就沉了脸,气得手都在发抖。她刚才当着付夫人等许多夫人的面说要负责,总不能变卦吧?何况,这件事闹得这样大,她想变卦也不可能,丈夫又一直想跟陈家联姻,肯定会促成这桩事。只是,她的嫡子娶一个庶女,怎么都像吃了苍蝇一样…… 晚上,陈雨晴也不吃晚饭,就躺在床上抹眼泪,陈世英和江氏怎么劝解都只是哭。她倒不是有多喜欢何林生,她也只是见过他一面,印象不错,想着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想早些把婚事定下来。 但是,双方父母都有意给他们定亲的时候,亲姐姐却来了这一出,她怎么能这样无耻! 她还知道,陈雨晖这一闹,陈家姑娘的名声更不好了。这次不仅定州府的所有贵夫人都在场,连京城、省城都有人来,自己的姻缘以后更艰难了。自己已经十五岁,这一年大似一年,今后该怎么办呢? 这时,下人来报,大姑爷和大姑奶奶、楚家大姐儿来了。 陈世英一听,赶紧起身去前院,江氏让下人把大姑奶奶和大姐儿直接带来这里。 江氏说道,「晴儿快把脸洗了,你大姐这么晚了还来家里,定是有什么事。」 陈雨晴也不好意思让人看到自己为了亲事哭成这样,只得起身由丫头服侍着净面,还上了妆。但眼睛仍然红肿,脂粉也盖不住。 刚收拾好,陈阿福就牵着楚含嫣来了。 江氏迎出了门,上前两步拉着陈阿福的手说道,「天儿这么晚了,还让你挺着大肚子跑因娘家。小心些,别跌着。」 陈阿福笑道,「我家大爷有事要跟我爹谈,本来想找个时间请你们去我家里玩一天,哪知道今天却出了这件事。」 陈雨霞也被人请了过来,她带着楚含嫣去了西屋玩。陈阿福拉着江氏和陈雨晴去了东屋,也是陈雨晴的卧房。 陈阿福拉着陈雨晴的手笑道,「三妹妹,你要相信人在‘作’,天在看。哼,二妹妹还以为她抢到宝了,等她嫁去何家就知道了。」 江氏问道,「福儿这是什么意思?」 陈阿福把江氏扶在椅子上坐下,又和陈雨晴一起坐去美人榻上,才说道,「听我家大爷说,何二人品、脾气都不好,我还没来得及跟母亲说,二妹妹就急不可待地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然后,便把何林生暴虐狠戾,经常打兵士打丫头,已经有了好几个通房丫头,知道他人品的人家都不敢把闺女嫁给他的事说了。至于何副总兵是王国舅、二皇子的人陈阿福没说,女人不关心政治,这些事由楚令宣跟陈世英说吧。 江氏和陈雨晴对望了一眼,江氏松了一口气说道,「看他长得文质彬彬的,原来是那样一种人。」又道,「只是,晖丫头做了那不要脸的事,把晴丫头的名声也坏了。」 陈阿福拍拍陈雨晴的手说道,「千里姻缘一线牵,三妹妹的缘分或许还没到。若到了,离得再远都会走到一起。我明天就给写我三婶写封信,请她帮妹妹在京里寻寻,看有没有合适的后生。」 楚三夫人的人脉广,若她肯帮忙,真能找到不错的后生。 陈雨晴羞红了脸,扭了扭身子嗔道,「姐姐说什么呐,不理你了。」 江氏笑道,「那感情好,谢谢福儿了。」 她也托她娘家的人在京城寻摸好人家,她娘家嫂子和弟妹倒也说过几家,她都没看上。 几人又数落了陈雨晖一阵,陈世英派人来说,楚令宣让陈阿福母女去前院,他们该走了。 等陈阿福几人走了后,陈世英想想楚令宣说的话,觉得陈雨晖不能嫁过去。何二那样一个人,二闺女嫁给他真的要吃苦头了。便又去了陈雨晖的院子。 他苦口婆心对陈雨晖说道,「听说何二的脾气不好,经常打人,还要打女人,甚至打死过丫头,爹不想你嫁去何家受苦。何况,这样结亲何家也不会高兴。这样吧,明天何家来求亲,我们拒了,也如了何家的意。虽然你的名声被那小子坏了,但爹让人在远地方给你找门亲,你嫁过去,那里的人不会知道你的这些事。」 陈雨晖气道,「爹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要把这门好亲事留给三妹妹?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亲生女?」 陈世英气得要吐血,怒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何二不妥,我怎么会留给你三妹妹。爹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再不争气,也是我捧在手里疼的亲闺女,爹不想让你将来受苦。」 陈雨晖才不相信他的这些话,说道,「定是母亲让爹来说这些话的。她恨我姨娘,就恨不得把我嫁去最不堪的人家。哪怕何家不会娶三妹妹了,她也不想让我嫁进去。」又发狠说道,「若是爹又要阻止这门好亲事,就等着收尸吧。」然后,便进了卧房。 陈世英失望地摇摇头,痛心地说道,「晖儿,爹把该说的都说了,你好自为之吧。今天再想想,若后悔了,明天早上告诉爹,还来得及。」 陈阿福三人回到楚府,已经很晚了。 来到正院,却看见上房灯火通明。听见他们的动静,大宝快步跑出来,大声喊道,「娘亲,爹爹,妹妹,你们怎么才回来?我和轩弟弟等到现在。」 第81章 话声一落,小李轩也跑了出来,瘪嘴说道,「跟哥哥一起,等姨姨,等叔叔,等姐姐。」 陈阿福笑着一手牵一个,说道,「哎哟,两个小宝贝,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房歇息?」 卫妈妈和罗妈妈笑道,「叫了好多次,两位哥儿都不愿意,一拉就哭。」 大宝忙扭捏道,「我没哭,是轩弟弟哭。」 李轩马上道,「嗯,轩轩哭,想姨姨。」 李轩的性格已经开朗多了,虽然表达方面比实际年龄弱些,但最基本的想法还是能表达出来。 陈阿福坐去炕上,跟他们两个亲热了一阵,才让几个孩子回了各自院子。 陈阿福已经觉得非常疲倦了,洗漱完就躺上了床。若楚令宣不在,她可以去空间放松放松,可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放松了。 楚令宣躺在她身边说道,「岳父是真心疼女儿的。他听了何二的为人,宁可让你二妹嫁去远地方,也不愿意让她嫁进何家。」 陈阿福说道,「我爹这样做,陈雨晖不会领情。她会认为我爹跟母亲又要一起阻她的好事,还会拚死拚活要嫁去何家。」 楚令宣冷笑道,「她这样,那真是找死了。」 陈阿福道,「她一步步走下来,可不就是在找死?」又笑道,「不过,陈雨晖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战斗力不比何二弱,说不定能把他拿下马也未可知。」 楚令宣说道,「嘴再硬也硬不过拳头,何府以后会更热闹了。」又坏坏地笑道,「我无意之举,还当了媒人,把两个最合适的人凑成对了。」 陈阿福笑道,「除了陈雨晖和那个老太太,没人会领你这个媒人的情。」 楚令宣啄了一口陈阿福说道,「别人的态度我不在乎,只要阿福领我的情就行。把你二妹妹嫁出去,你娘家终于能清静了。」 想到有人收拾那个坏丫头,陈阿福也有些小激动,又任楚令宣胡闹了一回。只是闹得动静有些大,把李嬷嬷吵醒了。 前几天李嬷嬷回了自己家,可今天她晚上值夜,听到动静就从耳房来到东侧屋,隔着卧房门咳嗽了几声。又悄声训着在侧屋值夜的春月,「听到动静也不知道提醒大奶奶一番,若大奶奶真有个好歹,咱们这些服侍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夏月羞得脸通红,低头不敢言语。 陈阿福红了脸,低声嗔怪了楚令宣几句。 楚令宣不高兴地低声骂道,「那婆子真是反天了,连大爷都敢管。我也心疼孩子,怎么可能不知轻重。」 但怕臊着陈阿福,也只得草草完事。 第二天是七月初七乞巧节,陈阿福早准备了针,还有五色细线,教楚小姑娘练习穿针。 不过,陈阿福可没有买小针孔的七孔针,这种针连大人都不容易穿进去,她给小姑娘练习的是缝被子的大针。她的说辞是,「先易后难,先培养她的自信心。」 从几天开始小姑娘就天天勤奋练习,还真能穿进去,高兴得不行,就等着今天晚上能对月穿针。 不过,晌午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小姑娘的小嘴翘得老高,生怕老天不给她当巧姑娘的机会。 一下雨李轩也不开心,应该说来了府城他就一直不太开心,因为这里没有儿童乐园。 陈阿福让人把他抱上炕,又让两只鸟和长长短短都上炕,开始给他讲故事。而追风和飒飒则趴在炕下边,它们也不喜欢这里,敞不开。 小家伙最喜欢听的就是「地主的新衣」,每次都咯咯笑不停。讲完后,又会说,「还要听。」 这个故事夏月和小墨都会讲,但他只喜欢听陈阿福讲的。 小李轩一笑,七七和灰灰就会跟着一起笑出声。长长和短短也会伸着舌头笑,样子萌得不行。 下晌,红枫来了,是江氏让她来的。她跟陈阿福说,今天上午何大人和何夫人、何小将军一起冒雨去了陈府,求娶二姑娘。 这次,又请了付大人去当说客。 除了何大人面露喜色,何夫人和何小将军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老爷同意亲事之前,又让人去问了二姑娘,得知二姑娘愿意嫁去何家,也就同意了。两家人说好,十日就让官媒正式上门说亲。 老太太听说二姑娘要嫁进副总兵家,后生还是个从七品的官,人又长得白净俊俏,极是高兴。把夫人请去了她的院子,说这是府里的喜事,让夫人给下人们加一个月的月钱,又说晚上在她院子里摆几桌席,请主子和有体面的下人去吃酒…… 「老太太专门说了,让大姑奶奶带着姑爷、孩子们一起去吃酒。还吩咐夫人,务必要把大姑奶奶一家请去。」红枫说道。 红枫没敢说的是,老太太念叨最多的是,「那死丫头以为自己找了个多好的男人,还不是去当继室,给别人养孩子。晖丫头当的可是正而八经的正头娘子,前头没人,嫡子嫡女都是她自己生的。一定要把那死丫头请来吃饭,气死她……」 即使红枫不说,陈阿福也能猜到个大概。她好笑不已,那个老太太又恶毒又短视,怎么会养了陈世英这么好个孩子。想想还是王氏娘立下了汗马功劳,若让那老太太一手把陈世英养大,陈世英会变成什么样还真说不准。 陈阿福可不想去凑热闹,更不想看到那两人的嘴脸。笑道,「你回去跟老太太和二姑娘说,我和我家大爷贺喜二姑娘如愿找了个好女婿,只是我现在身子重,不好到处走。等二姑娘的大喜之日,我们一定会全家去恭贺。」 第82章 让人送走红枫,陈阿福有些好笑,那老太太的得意,跟何府的气愤应该是冰火两重天吧。 特别是何林生,他知道自己被楚令宣算计,还傻傻地急吼吼地钻进去,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楚令宣下衙,笑着给楚老爷子和陈阿福讲了何副总兵和何林生见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何副总兵皮笑肉不笑地说,「听林生说他下水救人是楚大人出了大力,谢谢了,你的好意我们会一直记着。」 楚令宣抱拳笑道,「林大人客气了,林小将军武艺高强,又人才出众,能跟他当连襟,我也极是高兴和荣幸。」 何林生看到楚令宣不敢像他老子那样说话,实在是他们的品级相差太多。他敢怒不敢言,只是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楚令宣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昨天是我看错了,一直以为掉下水的是我岳家三姨,结果却是二姨。不过二姨也不错,虽然是庶女,但性情豪爽,气概不输男儿。我的好,楚小将军可别忘啰。」 何林生气得抱了抱拳说道,「楚将军的好,我会铭记一生。」 听了楚令宣的话,把楚老爷子和陈阿福逗得大乐,老爷子还多喝了一杯酒。 雨下了两天两夜,是在九日下晌停下来的。雨后的天气不仅没有凉快下来,还又热又潮,极是不舒服。 七月十日,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这一天是何家请官媒去陈家说媒的大喜日子,也是楚家请客的日子。他们这次请了付大公子付将军一家,秦将军一家,刘将军一家,这几个男人是楚令宣在定州府玩得最好的朋友。 这几家的男人没见过两次九皇子,根本不可能看出大宝和九皇子长得像,所以楚令宣也不怕他们见大宝。 今天不止大人忙碌,孩子们也忙碌,大宝更是激动得早早就起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结交朋友,昨天请哥哥弟弟和姐姐妹妹的贴子都是他亲手写的。写好后,同爹爹写的贴子一起,让人送去那几家。 现在的天已经开始渐渐变短了,天还没有大亮,他就起来摸黑把衣裳穿上。 当他带着追风一家来到正院时,楚令宣和陈阿福才刚刚起床。 他已经知道不能直接进爹爹和娘亲的卧房,而是站在东侧屋等他们。平时他来的时候,爹爹和娘亲都起来了,而且爹爹已经不在家了。 他听见爹爹和娘亲穿衣裳的声音和轻声说话的声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想当初,自己可是跟娘亲睡一个床的。娘亲生病时,连娘亲的衣裳和鞋子都是自己帮她穿的。 可是现在,娘亲的身边换人了,自己也独自一人去了另一个院子…… 陈阿福先走出卧房,看着大宝笑道,「今天你又不上学,怎么比平时起的还早?」 陈大宝轻轻抱着陈阿福的大肚子说,「今天客人要来,我要早些起来给他们准备玩的东西。」 陈阿福笑道,「好孩子,知道待客之道。」 大宝又爬上炕,抱着陈阿福亲了两下,又伸着脸让陈阿福亲了两下。 楚令宣出来看到他们这样,还是沉脸皱起了眉头。 大宝虽然知道自己若聪明的就不该惹爹爹生气,但看到爹爹吃他的醋,心里还是暗喜不已。 他跳下炕,给楚令宣施了礼,赶紧出了侧屋。 陈阿福看楚令宣扭得出水的脸,笑道,「看你,怎么还吃孩子的醋。」看他更不高兴了,赶紧说道,「好了,好了,明年大宝满了七岁,就不这样了。」 这时,听见楚含嫣跟大宝说话的声音。 楚令宣失笑,这个从来都要睡懒觉的女儿也不睡懒觉了。 他们几人去西厢餐厅吃了早饭,便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楚含嫣忙着给动物之家穿漂亮衣裳,戴首饰,陈大宝忙着指挥下人在后院树下放小桌子,小椅子,积木,连环画册,玩具等等。 陈阿福则领着人在小厨房为自己最拿手的卤菜,黄金系列,小黄瓜系列做准备,同时还要准备西瓜刨冰的原料。 参将府地窖里有一点冰,不多,极珍贵,平时只给楚老侯爷降降温。连陈阿福都舍不得用来降温,觉得太奢侈,只偶尔给孩子们和自己做刨冰吃。 最无事的就是坐在窗下看书的楚令宣了,连后起床的小李轩都知道帮着姐姐把动物之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陈阿福忙完,看到阿禄还没有来,便让小墨去请他。 小墨回来说,「舅少爷说今天身体不太爽利,就不来了。」 陈阿福听了便着急起来,小墨又说,「大奶奶莫急,奴婢看舅少爷没有大碍,就是有些没精神,是不是天热中了暑气。」 陈阿福点点头,阿禄害羞,不好意思来见这些客人也有可能。 这时,有人来报,客人来了。 因为楚令宣跟他们非常熟悉和要好,他们一来,便直接被请进正院。 这几家人原来见过楚含嫣,还是第一次见大宝,除了刘将军和刘夫人外,另两家也是第一次见李轩。 他们给了大宝和李轩见面礼。 之后,大人们就在后院的廊下坐着喝茶聊天,只不过分了两桌。这里树多竹子多,非常凉快。陈阿福有些好笑,若在前世,正好凑成两桌麻将。 第83章 孩子们一来便跟两只鸟和四只狗玩到了一起。玩了一阵后,兰姐儿和珊姐儿及一个小男孩又被桌上那些奇怪的积木和连环画所吸引。 付将军有一女一子,女儿就是付灵珊,儿子叫付卢深,深哥儿,刚四岁。秦夫人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已经十二岁,叫秦沐,二儿子七岁,叫秦瑾,女儿就是秦兰。刘将军有两个二子,八岁的刘旺,六岁的刘敖。 这些孩子,再加上楚家的三个孩子,一共十个。最大的是十二岁的秦沐,最小的是四岁的李轩和卢深。 孩子多本来就热闹,再加上楚家的鸟鸟和狗狗不同寻常,都是人来疯,院子里的笑闹声一浪高过一浪。 连小李轩都得意地抱着短短喊,「它是短妹妹,是轩轩的,不给你们玩。」 付将军等人都知道李轩的特殊身世,嘱咐着孩子们,「别碰着轩弟弟,要让着他。」 刘夫人悄声跟陈阿福说道,「呀,轩哥看似好多了,今年初我看过他一次,呆呆的,一见生人就哭,可不像现在这么会说会笑……」 刘让出身勤西伯府,跟瑞王妃的娘家有亲。 这位刘夫人也是个爽利性子。 陈阿福笑道,「其实轩哥儿根本没有什么病,就是小时候被吓着了,怕生。慢慢鼓励他,亲近他,让他知道身边的人不会伤害他,再加上我家的小狗和小鸟都喜欢跟他玩,他的胆子逐渐变大了,也就敢说敢笑了。」 只听那桌的刘让小声说道,「昨晚上我堂弟从京城过来,说太后梦见了先帝,太后又说先帝在世时最喜欢荣昭这个皇长孙女,前天下晌就让荣昭公主去报国寺为先帝抄经茹素三个月了。」 前几天楚三老爷就来了信,说许多御史都上折子,弹劾荣昭公主因德行有亏,惹怒神灵,才频频招致群鸟攻击。请求皇上惩戒荣昭公主,以平息上天的愤怒。 也有人弹劾楚侯爷,说他没尚荣昭公主的时候,荣昭公主没有这些怪事,他尚了公主,却出了这事,是不是楚家有什么不妥…… 前天又接到了来信,皇上怒斥了那些没事找事的御史,说钦天监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他们却蛊惑人心,造谣中伤,中伤的还是皇家中人。不仅梃杖了带头闹事的御史,还说,若他们再敢以讹传讹,杀无赦。那些御史才渐渐住了声。 他们分析,皇上肯定不愿意公然说荣昭德行有亏,惹怒神灵,毕竟荣昭是他们皇家的人。荣昭坐实了这种罪,皇家的名声也不好听。但皇上心里肯定不满意荣昭,也怕真的是荣昭惹怒神灵,或许会借别的事变相惩诫荣昭也不一定。 没想到,惩诫这么快就来了,还找的这种借口。 楚令宣和陈阿福对视一眼,不知道楚家被没被连累,侯府的信或许今天晚些时候就会来。 不管怎么说,荣昭被罚进寺里三个月,这总归是好事,楚侯爷终于可以短时间脱离她的魔爪了,也有时间做些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另几个人听说荣昭公主被太后弄去报国寺抄经茹素,都笑出了声。他们知道楚令宣恨荣昭恨得吐血,只是不敢明说。 然后,几人又讲了何副总兵今天请官媒去陈府求的事。 付大奶奶对陈阿福小声道,「那何二心狠手辣,打女人也一点不手软。你妹妹嫁过去……」 陈阿福也不好当众说自己妹妹人品不好,掉下水是她自己下的套。只得说道,「我爹也不同意我二妹妹嫁给何二,还说给她在远地方找个后生嫁过去。可我二妹妹却非何二不嫁,说她的身子已经被何二碰过了,不好再嫁别的男人。」又笑道,「我二妹妹心性坚韧,有男儿气概,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付大奶奶和刘夫人、秦夫人也听说过陈雨晖撞墙退亲的事,都笑道,「若陈二姑娘真的能把何二降住,世上少了一个祸害,她也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陈阿福笑着点头,暗道,若何二能把陈雨晖降住,同样世上也少了一个祸害。 秋老虎的尾巴够热的了,当日头快上中天,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即使他们坐在阴凉地方,也觉得热浪滚滚。 陈阿福让人去把刨冰端上来,又冲院子里的孩子们叫道,「都过来,看婶子给你们做什么好吃的了。」 丫头们端了几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十几个白细瓷碗,碗里是鲜红的西瓜块,上面淋了紫色的红豆沙、绿色的葡萄干,以及亮晶晶的小冰粒,十分鲜艳好看。 大宝和嫣儿、李轩最喜欢吃刨冰,怕他们吃坏肚子,陈阿福每天只在午歇后给他们吃一小碗。 李轩跑第一,嘴里还兴奋地嚷道,「刨冰,刨冰,好吃。」 其他的孩子都围了过来,净了手后,便端着吃起来。 无论大人孩子,就没有不喜欢这道小食的。 吃完后,大些的孩子想吃也不好意思要,年纪小些的付卢深和刘敖便捧着碗对陈阿福说道,「婶子,这刨冰真好吃,还想吃。」 陈阿福笑道,「刨冰虽然好吃,却不宜吃多。过阵子就要吃晌饭了,婶子准备了更好的吃食。等到下晌最热的时候,再给你们吃一碗。」 看到大人们也意犹未尽,陈阿福又笑道,「这东西极好做……」便讲了做刨冰的法子。 秦夫人笑道,「哎哟,这道吃食的做法的确简单,怎么我们就想不到呢?怪不得楚将军之前一直不肯成亲,一遇到楚夫人就非卿不娶,楚夫人的确是又俊俏,又能干。」 第84章 说得众人大笑,楚令宣也笑得极是开心。 晌午,众人去西厢餐厅吃饭。这桌子的饭菜又是得到一番赞誉,几个娘亲还一再嘱咐小些的孩子,不能吃得太多,不好克化。 陈阿福又笑道,「喜欢吃婶子家的菜,以后就多来婶子家玩。」 几个孩子齐齐答应,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又逗得众人大乐。 男人们还在喝着酒,女人孩子已经吃完了饭,又去后院玩,只有李轩、付卢深、楚含嫣几个孩子去晌歇。 等那几个孩子醒来,又吃了刨冰,客人们才告辞回家。 他们刚走,楚令宣就把晌午时京城侯府派人送的信拿出来看。 看完后,对陈阿福说道,「三叔说,荣昭已经去了报国寺茹素三个月,还斥责了爹爹和三叔,说他们管家不力,或许还会派内待来斥责爷爷……」 皇家丢了面子,最终还是只有在臣子身上找回去。楚家虽然面子上不好看,但并没有实质性的损失。 楚令宣又说,「三叔说,九皇子腿伤好了的消息在朝中小范围内已经传开,二皇子和三皇子应该已经知道了。奇怪的是,二皇子虽然震惊,但并不像王皇后和王家人那么慌张……」 难道二皇子知道什么? 想到老和尚的话,楚令宣和陈阿福又有些心慌。 特别是陈阿福,她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心里更是惊涛骇浪。听楚令宣过去说过,二皇子原来刚愎自用,只知道跟三皇子一派斗得难分难解。却在他重伤之后性情大变,突然发难打了九皇子和楚家一个措手不及,也打了皇上一个措手不及。让九皇子残疾无法继承大统,中止了楚侯爷的大好仕途,皇上无法只得让单婕妤再次生偷偷下一个龙子,还偷龙转凤把那个龙子送去民间养大…… 会不会二皇子是重生的,知道九皇子的真正外家是袁家,知道皇上的想法是让有袁家血脉的人继承皇位,知道楚家是皇上给九皇子的人。或者说,他的前世九皇子真的在楚家的扶持下登上大统,他是回来逆天改命的? 她又想起上年老和尚跟她说的话,那时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她有些懂了。 老和尚说,「……老纳只得看着那命运轨迹被人逆转而无能为力,看着那么多人死于非命而解救不了……」 「命运轨迹被人逆转」这句话,就是明明白白在说有人要逆天改命! 现在看来,那个要逆天改命的,就是二皇子。 想想,自己都穿越了,再来个重生人也不奇怪。 二皇子知道九皇子腿好了,也不像皇后和王家那样慌张,那么他一定知道楚家即将面临什么。 若楚侯爷没有被迫尚荣昭,肯定是楚家仕途发展最好的,前世九皇子也应该是在他的支持下顺利登位。而这一世楚侯爷手中没有实权,楚家发展最好的是三老爷。他在西部军队经营了近二十年,又有皇上的暗中支持,心腹无数。现在是左军都督府同知,管的是北部军队,照他的能力和手腕,肯定会有许多愿意听他派遣的人…… 若楚家即将面临的是「人祸」,那极有可能是楚三老爷出事。他出了事,楚家就完了。 当然,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祸事,他们还没猜到。 陈阿福更加迫切地盼望着金燕子,它出去已经十天了,不知道找到三色球没有。 楚令宣看到陈阿福担心的样子,安慰道,「莫急,总会有法子的。你安心养胎,那些事有我们男人操心。」就要去前院找老爷子商量对策。 陈阿福把他叫住,让他写信嘱咐楚三老爷,万事要小心谨慎。 陈阿福按下心思,看看廊下还在跟动物之家的楚含嫣和小李轩,想起阿禄,让人去把他请来。 不大的功夫,阿禄来了。 陈阿福看他无碍,也就放了心。 除了从京城回来的那天,陈阿福一直没住在参将府,所以平时还是比较忙碌,要理一理府里的事情,还要操心一下福运来商行的生意。 福运来曾掌柜、参将府杨总管、内管管事罗嬷嬷,还有一些重要岗位的管事,轮流被叫去正院禀报。 福运来商行可以说做得很好,基本没有什么事,现在分店已经开去了京城。 而参将府的水就比较深了。楚令宣虽然清洗了几次,现在已经没有荣昭和楚二夫人的人了,但里面还是有几方势力,互不服气,互相打压。 这也难怪,参将府自建府以来,没有一个女主人,楚令宣又忙碌军中的事务,基本上大半时间不在府里住。即使是住在府里,府中的许多事他也不太管。 参将府里,下人基本上是由三方势力组成的。 当初开府建衙的时候,要了一部分京城侯府中的下人,又买了一些人。后来查出京城侯府的人有荣昭和二夫人的人混进来,打杀发卖了一批,又要了一些省城罗府的人。就变成了现在的局势,三足鼎力,相互牵制的同时,又互相排挤。 特别是京城侯府和罗府过来的下人,跟本家亲套亲,背景很深。 陈阿福听了头都痛了。若是过去,府里的主人经常不在,这个局面或许是最好的。但现在却不能继续这样,他们互斗,怎么能照顾好主人?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下人之间的斗争也是激烈的。 第85章 陈阿福最相信的人是罗管事,他的二儿子罗方是府里的一个小管事,但罗方的话也不能全信,因为他代表的是罗家那边的势力。 杨总管还是信得过的,是老侯爷的心腹。但他是京城侯府那一伙的带头人,陈阿福要用他的同时,必须让他清醒地认识到,现在不是原来,不许拉帮结派,所有的下人都是参将府的奴才,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把主子服侍好…… 有些人还是非常有职业操守,知道陈阿福是女主人,大爷又十分宠爱她,愿意完全臣服于她。但也有人不太在意,觉得陈阿福就是乡下女人,见识有限。虽然想是这样想,但明面还是不敢代出来,只盼陈阿福走后,他们继续捞好处的同时,又能继续过轻松和自在的小日子…… 张氏和吴氏来请陈阿福去他们家做客,说白天她和大姐儿先去玩,晚上再让上衙的楚令宣和上学的大宝、阿禄去吃晚饭。 陈阿福都没同意,说再过些天她把事情理顺了,再去好好玩玩。 忙碌中,日子一晃滑到了七月十九日。吃晌饭的时候,下人送来了刘将军家的贴子,请他们去刘府玩。 大宝和楚含嫣、李轩也接到了刘家大公子刘旺写的贴子,极是高兴。特别是大宝,自从他在棠园学习以后,朋友非常少。他终于有了社交圈子,跟刘旺、刘敖、秦瑾这几个岁数相当的玩得非常好,虽然秦沐大了些,付卢深小了些,但相处也愉快,所以一得到贴子就笑开了怀。 他看看低头吃饭的阿禄,又纳闷地问陈阿福道,「娘亲,贴子上连七七和灰灰,还有追风、飒飒、长长、短短都写了,怎么没写请我小舅舅呢?」 的确没有阿禄的名字。 陈阿福笑道,「上次他们来咱家做客的时候,小舅舅没来,所以他们不认识小舅舅。明天把小舅舅带去,他们认识了,就会成为朋友了。」又对阿禄说,「秦沐跟你一样大,性子豪爽,你们肯定能说到一起。」 阿禄说道,「姐姐,我明天不想去刘府。我跟阿堂、小弟已经说好了,会去三叔家玩。」 陈阿福建议道,「阿堂和小弟随时可以见,你明天还是去刘府吧,朋友圈子宽些对你有好处。」 平时很听话的阿禄这次非常坚决,不去刘府,就要去陈实家。大宝和嫣儿劝他,他也摇头。 陈阿福无法,只得同意。又让人跟外事房的管事说,表少爷出府的时候,要给他准备一份礼物,还要派马车接送。又跟阿禄说了,走之前差人去拿礼物,再要马车。 十日一早,大宝又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带着动物之家跑去正院。 陈阿福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来得再早,也要等嫣儿和轩儿起床。再说,哪有那么早去作客的理儿?」 等到巳时,楚一家人带着动物之家出府了。 陈阿禄也把东西收拾好了。他把一个放了十两银子和两个小银角子、几十文铜钱的荷包揣进怀里,又把给阿堂和小弟各准备的两条墨,两支笔用荷包装好。 参将府是十五日发月钱,陈阿福也给阿禄发了月银。他跟楚含嫣和大宝一样,月例银子都是十两。他来之前,王氏也给了他十两银子和十几个银角子,还有一些大钱。 他除了让三全去街上给他买点心用些钱,就是赏下人。小银角子只剩下两个了,他想出去把十两银子找开。 兰草看了说道,「舅爷,大奶奶不是让外事房准备礼物了吗?你这样偷偷把自己的笔墨拿去送人,以后被人发现少了东西,连奴婢都说不清楚了。」 阿禄羞得脸通红,嗫嚅着说道,「我省些用,别人不会发现的。外事房准备的礼物就别去拿了吧,那些人要说我……」 兰草气道,「舅爷也太老实了,那礼物是大奶奶让人准备的,谁敢说闲话就告诉大奶奶,让人撕他们的嘴。」 在院子里浇花的兰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把花洒放在地上,掀开门帘走进屋。嗔怪兰草道,「最该撕嘴的人就是你,怎么跟舅爷说话呢?」 说完了春兰,春花又对阿禄说道,「舅爷想把这些笔墨送人就送,怎么用都成,反正这些东西也是大奶奶给表少爷准备的。不过,奴婢也觉得,外事房准备的礼物咱们还是应该拿过来。你不拿,便宜的也是那些势利眼。」 阿禄虽然害羞,斯文,但性格比较固执,还是摇了摇头。在他想来,外事房准备的礼物无外乎就是几包点心几包糖,也值不了几个钱。他若拿了,会被人说他回自己叔叔家,还要拿姐夫家的东西去送礼。那点子东西,被人说嘴不值当。 不多时,三全来了。 春花又骂道,「你怎么才来?少爷一直等着你呢。」 三全嘿嘿笑道,「两位姐姐,你们还有歇息的时候,我一天到晚就没闲着过。今儿舅爷休沐,总得让我睡睡懒觉不是。」 又躬身跟阿禄说道,「舅爷,走吧。」 兰花又嘱咐阿禄道,「舅爷,无事别给那起不要脸的人赏钱。你是大奶奶的亲弟弟,本就是主子,没必要为了看他们的好脸色就凭白花银子。」又冲三全道,「听见没有?把舅爷的荷包看紧些。」 三全和兰草都有些红了脸,兰草翻了翻白眼,三全忙点头应是。 两人来到角门,却没看到好派的马车。 一个门房说道,「哟,舅爷还要出去呀。马车等了很久你不来,姜管事以为你不出去了,就坐着马车去城外办事了。要不,奴才再去马房跑一趟,让他们再调辆车来?」 第86章 三全说道,「这还用问吗?还不快去。」 陈阿禄说道,「谢谢小哥,算了,不用再调了,我出去叫辆车就成。」 三全气得翘起了嘴,也不敢多话。他知道舅爷手紧,出去肯定是叫牛车或是驴车,那车没车厢,坐着又热又丢人。 出了角门,三全说道,「舅爷,你咋不让门房再去叫辆马车呢?去你叔叔家串门子,坐驴车多寒碜啊。」 阿禄说道,「重新给咱们调辆车,门房小哥的跑腿费,还有车夫的跑腿费,至少又要给两个银角子出去。若叫驴车,几文钱就花下来了。」 三全说道,「舅爷太老实了,就是不赏他们银角子,他们还敢说不去?若真敢不去,一状告到大奶奶那里,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阿禄摇头道,「算了,我姐姐身子重,府里的事又多,我不想拿这些小事去烦她。」 三全又说道,「若是大奶奶给舅爷派个像罗妈妈那样厉害的人,舅爷就不会被有那些人轻视了,奴才们也能跟着享享福。你看看,宝哥儿还不是大奶奶的亲儿子,因为有了罗妈妈,谁也不敢轻看他。但舅爷是大奶奶的嫡亲弟弟,却还要……」 阿禄真生气了,怒道,「住嘴,你们说我也就说了,怎么这样编排大宝?我姐姐和姐夫都把大宝看成嫡嫡亲的儿子,我也把他看成嫡嫡亲的外甥。我姐姐若听到了这种话,看不让人把你的嘴打烂。」 三全吓得赶紧哈腰道,「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胡乱说嘴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阿禄又道,「你们放心,我会跟我姐姐说,我走的时候一个人不带,不会让你们去乡下服侍我。」 他知道,三全和兰草最怕以后会真正当他的奴才,跟着他去乡下。他们现在是参将府的奴才,以后或许还会回京城,当侯府的奴才。若跟了自己,他们就是乡下地主的奴才了。人往高处走,他不想拦他们的前程。 三全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也没否认不想跟他去乡下的心思。说道,「不是奴才不想跟去服侍舅爷,实在是奴才老子娘都在府里,舍不得离开他们。」 走到胡同口,有牛车,有驴车。牛车要六文,驴车要五文。陈阿禄说他们只有两个人,便花五文叫了一辆驴车。 陈阿禄刚要上车,三全忙用袖子把车擦了擦,请阿禄坐上去。阿禄今天穿的很体面,是月白色绣团花软缎小长袍,若屁股上坐了一团黑灰,回府他肯定要挨骂。 半路上,陈阿禄看到点心铺,又下车买了两包点心两包蜜饯,还给陈阿满和王小妹各买了两条当头绳的丝带。 三刻多钟便到了陈实的家,不仅陈实一家都在,连王成一家都来了。 看到他们,阿禄笑得眉眼弯弯。他觉得,在这里不止笑得自在,连出气都自在。其实,他很想晚上在这里或是舅舅家住,白天去参将府上课。但他怕自己提出来,姐姐会伤心,便一直不敢提。 他把礼物拿出来,每个人都有一份。特别是阿堂和小弟,非常喜欢他送的笔和墨。 陈阿满也咯咯笑道,「谢谢阿禄弟弟,串个门子还想着给姐姐买两根头绳,真懂事。」 吃了晌饭,陈实就要去酒楼了。今天为了招待阿禄,他是请了半天假的。他走之前,阿禄偷偷请他帮着把十两银子换开,换五个一两的小银锭子,另五两换几十个小银角子。 陈实看了他一眼,没言语,把十两银子按他的要求换开了。之后,又旁打侧敲,问他在参将府住的习惯不习惯。 阿禄告诉他,住得很好,晌午和晚上都去正院跟姐姐一起吃饭,只早饭自己吃,还有那么多下人服侍着。只是很想爹和娘,想禄园。 陈实走了,王成也不好继续呆在陈家,便领着几个男孩子去逛街。阿禄之前来过府城,那时腿还没好,没去街上玩过,今天出去玩,还有阿堂和阿弟一起,很是兴奋。 晚饭由王成请客,下馆子吃的小吃,吃得几个小子眉开眼笑。 之后,王成又叫了辆驴车,先把阿禄和三全送回参将府,再把阿堂送回陈家,顺便把吴氏和小妹接回家。 来到参将府角门,王成看到阿禄依依不舍的眼神,笑道,「下次你休沐的时候,再来舅舅家玩。」 来到参将府角门,已经华灯初上。王成看到阿禄依依不舍的眼神,笑道,「下次你休沐的时候,再来舅舅家玩。」 阿禄笑着点点头,又跟他们招招手。 三全敲开角门,陈阿禄走进去,驴车才在暮色中渐渐远去。 开角门的小厮依然是上午的那个,看是陈阿禄,笑道,「是舅爷啊,小的可在这里等着给舅爷开门哩,玩得可开心?」 阿禄点头笑道,「不错。」 便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银角子甩给那门房,那门房哈腰道了谢。见三全的眼球睁得大大的,又赏了他一个银角子。三全又眉开眼笑地躬身道了谢。 三全把阿禄送到桂院的门口便返身回了家。阿禄沿着抄手游廊去了先生房里,把自己给先生买的点心送给他,才回了后罩房。 他除了给先生买了一包点心,还给大宝、嫣儿、李轩各买了一个木头雕的小鸡玩偶。 兰花正在屋里等得心焦,见舅爷回来才放心。看到阿禄身上已经脏了,赶紧服侍他净了面,又把长袍脱下来。说道,「那三全该挨板子了,咋服侍舅爷的,把衣裳弄得这样脏。」仔细一看,惊叫道,「哟,这衣裳咋刮了一个小洞,这才穿第一次呐。」 第87章 陈阿禄一看,也极心疼,这是他最好的几件衣裳之一。说道,「肯定是我坐驴车刮的。」 兰花气道,「不是给舅爷派马车了吗?咋坐的驴车?不行,奴婢这就去跟大奶奶说,那些势力眼太欺负人了。」 阿禄赶紧拦住她,说道,「你不要去烦我姐姐,她现在怀着身子,还要理家,极是辛苦,我不想给她找麻烦。再说,我本就不是这里的正经主子,还能让那些下人敬我像敬正经主子一样吗?」看兰花把嘴翘老高,又笑道,「我知道,兰花姐姐一直是把我当正经主子一样敬着的。」 兰花笑道,「算你还有良心。」又道,「大奶奶遣人来说,若舅爷回来,让奴婢去禀报一声,免得她担心。」 阿禄说道,「现在天还早,我去姐姐那里一趟,再把这几样小东西送给大宝他们。」 阿禄又穿上一件半新小长袍,带着兰花去了正院。 正院里,大宝和嫣儿、李轩、动物之家都在上房厅屋里玩。从刘家一出来,楚令宣就直接去了城外的营中,好像有什么事要处理,夜里就住在那里。 大宝一看小舅舅来了,跑上前说道,「小舅舅,我跟付大叔、刘家哥哥和秦家哥哥专门说了,下次他们若再下贴子请我们,一定要把小舅舅的名字写上。」 楚小姑娘也上前邀功道,「是呐,是呐,姐儿也这么说了,他们都答应了。」 阿禄笑着把给他们的小礼物拿出来。又跟陈阿福说了在三叔家玩的情况,还说下次休沐会去舅舅家玩。 陈阿福没多想,只以为陈阿禄生性腼腆,不太愿意跟陌生的官家子弟来往,又教了他一些为人处事之道。 把孩子们送走后,陈阿福洗漱完就上了床。把丫头打发出去后,她进了空间,还带了一把椅子。 难得今天楚令宣不在,她想去空间里歇歇。这些天她劳力劳心,着实有些累着了。 她坐在椅子上,虽然没有金燕子的凑趣,还是十分惬意。 突然,她觉得树上有响动。难道金燕子已经回来了?她怎么不知道? 她起身抬头向树上望去,一个八角两层小楼,房子顶尖嵌了一颗水滴形红宝石,房檐上又镶了十几颗猫儿眼等宝石的小黄金屋动了动。 陈阿福叫道,「宝宝,你回来了?宝宝……」 没人理她,房子也不动了。过了一阵,那房子又动了两动。 她又抬头望去,想起来当初金燕子就是把金贝放在这个屋里的。她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起来,难道金贝有变化了? 她十分激动,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把椅子拖到树干旁,扶着树站上椅子。那个小黄金屋放在最低的树杈上,因为双层,还是有些重量,陈阿福不好拿,便把手伸进小门里,把金贝拿了出来。 她坐下,把金贝捧在眼前仔细看了看,金贝的颜色又深了些,小尖嘴好像也长长了。 真的又有变化了,陈阿福欣喜不已,把手放在肚子上。突然,奇迹又出现了,似乎金贝两侧的翅膀动了一下,想把沾在身体上的翅膀打开。 陈阿福怕自己看错了,又把金贝拿在眼前看,金贝又没动了。她失望地把手放下,它的似乎翅膀又动了一下。 陈阿福看看自己圆圆的肚皮,难道金贝喜欢肚子里的胎儿?她把金贝直接贴在肚子上,不仅金贝的翅膀动了动,连胎动都更加明显了。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得不行,一直把小金贝贴在肚子上。一直到很困了,才把金贝放下,出空间睡觉。 第二天上晌,陈阿福去前院议事厅处理完家事回到正院,罗妈妈和宋妈妈、卫嬷嬷正看着嫣儿和李轩跟动物之家在廊下玩着。 一般大宝不在正院的话,罗妈妈便不会来,都是在大宝的院子给他做针线。 嫣儿和李轩抱着陈阿福的肚子亲热了一阵,陈阿福进了屋,罗妈妈也跟进来了。 罗妈妈欲言又止。 陈阿福笑道,「罗大嫂是个爽快人,什么时候也吞吞吐吐了?」 罗妈妈笑着福了福,说道,「那奴才就说了,大奶奶勿怪。」声音放小了些,说道,「是这样,昨天我公爹在街上看见舅爷了,他没坐咱们府的马车,却是自己花钱雇的驴车去亲家三老爷家……」 昨天罗管事看到陈阿禄自己掏钱坐驴车,便回家问了小儿子罗方。罗方也就说了府中许多下人看不起陈阿禄,觉得他就是个穷亲戚,岁数又小,比较怠慢…… 罗管事气得伸手就打了罗方几巴掌,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怠慢舅爷就是怠慢大奶奶,有这事为何早不说?不说大奶奶本就厉害,连大爷都要让几分,老侯爷也是给足了面子。就是奴才的本分,也不应该这样做……」 罗管事不仅管着棠园,还挂着京城侯府二总管的名头,在参将府却什么也不是。但他是世子爷的绝对心腹,参将府的下人都给足了他面子。 他不好把手伸得过长,只得让罗妈妈来跟大奶奶说一声,舅爷受委屈了。同时,这也是大奶奶清除奴大欺主的奴才的绝佳时机。 陈阿福听了罗妈妈的话气得胸口痛,自己明明给阿禄派了车,那些狗奴才竟然阳奉阴为,让阿禄坐驴车出去。不知道其它地方还怎么欺负了阿禄。 他们敢这样对待阿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瞧不上她这个乡下人。 第88章 她自责不已。过去,她总觉得大宝和嫣儿、李轩岁数小,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他们身上。觉得阿禄大了,又是自己的亲弟弟,若有事会跟她这个当姐姐的说。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一切委屈都自己干受着…… 陈阿福对罗妈妈说道,「回去代我谢谢罗管事的提醒,我知道了。」 现在已经快晌午,她强按下心思,想着下晌再去桂院看看。 晌午,大宝和阿禄手牵手来到正院。 陈阿福把阿禄拉到面前问道,「弟弟在这里可好?下人服侍得用心吗?」 阿禄腼腆地笑笑,说道,「还好,下人服侍得也好。」 陈阿福气得捏了捏他的脸,他的脸羞得更红了。 陈阿福装作没事一样,跟孩子们一起吃了饭,便让他们都回各自院子睡了。 下晌午歇后,陈阿福算着陈阿禄该上课了,她扶着青枫,带着李嬷嬷和小黄去了桂院。 桂院的后门半开,从里面传来婆子的说话声。尽管声音很小,但她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婆子说,「……服侍大姐儿的人咱不比了,服侍的是正经主子,咱只有干看着。再看看朝华院,那宝哥儿是大奶奶带来的拖油瓶,还不是大奶奶亲生的,可那院子里的人比咱们油水多多了。十五发月钱,听说罗妈妈拿了宝哥儿的二两月银换了两贯钱,院子里的人人者有份,都拿了几百文。可咱们院子里这位,别说一个子儿没有,就是一块点心都没吃到他的……哎哟,当初刘管事派我去朝华院,我还不愿意,觉得服侍宝哥儿比不上服侍舅爷,再咋说舅爷也是大奶奶的亲弟弟。哎,可惜了!」 另一个婆子的声音,「只是咱们这种做粗活的没有。舅爷身边的丫头小厮,还有用得上的小管事,舅爷可没少赏他们银子,不赏话儿可就没那么好听,腿脚也没有那么勤快。舅爷精着呢,要看人。」 上一个婆子又说,「宝哥儿吃不完的蒸蛋羹,豌豆黄,水晶饺,老多了,都是他们院子里的人分着吃。可咱们服侍的这位爷,除了剩点粥,从来都是吃得干干净净,听说还经常让三全去街上给他买点心。老天,真是乡下长大的,咋那么能吃……」 陈阿福气得血往上涌,李嬷嬷喝道,「两个烂嘴老货,主子也是你们这么编排的?」 那两个婆子一看陈阿福走进来,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喊道,「大奶奶饶命,大奶奶饶命……」 陈阿福不想跟粗使婆子费口舌,对小黄说道,「去,把杨总管、刘二总管、罗嬷嬷叫来。」 那两个婆子一听叫这些人,吓得哭声更大了。 屋里的兰花和兰草听了,都跑了过来。 见陈阿福沉脸站在这里,也吓得跪了下去。 陈阿福坐去一把椅子上,也没说话,等着那几个管事的人到来。 不大的功夫,杨总管、刘二总管、罗嬷嬷便跑来了。 杨总管躬身说道,「大奶奶,这两个老货犯了什么事,老奴马上惩诫她们。」 陈阿福冷笑道,「我一个乡下妇人,又不常住在府里,不够资格处置他们,当然要等着你们这些大管事来惩诫了。」 那几人一听,吓得都跪了下去。 陈阿福对青枫说道,「把这两个婆子刚才说的话说说,让大管事们听听。」 青枫便把那两个婆子说的话说了。 几个大管事吓得连连磕头,「大奶奶恕罪,小的失职……」 那两个婆吓得哭求声更大了。 李嬷嬷喝道,「别这样大喊大叫,惊了大奶奶腹中的小主子罪孽更重。」 陈阿福又对兰草和兰花说道,「说吧,舅爷的早饭为什么不够吃,为什么不赏你们,话儿就说得不好听,腿就跑得不麻利,为什么昨天舅爷会坐驴车,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我从别人的嘴里听了什么你们没说的,罪加一等。」又让人去前面把三全叫来。 兰草平时牙尖嘴利,又要了阿禄不少赏银和东西,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兰花平时没犯大错,便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舅爷的早饭厨房有时给的比别的主子少一些,偶尔的燕窝或者乳鸽汤根本就没有。渐渐的,兰草的胆子也大些了,路上偶尔还会把好拿的点心偷偷拿些回去给弟妹吃。舅爷吃饭的时候,也会赏些点心给近身服侍的人吃……舅爷出个门,要给车夫和门房赏钱……笔墨纸砚用完了,去找人领也要给管事赏钱……若不给赏钱,他们的脸色就不好…… 三全来了,也跪着把知道的事说了,包括他自己的…… 又哭道,「禀大奶奶,不是小的自己要的,是舅爷赏的,小的就接了。」 已经吓瘫了的兰草听了,也磕头哭道,「大奶奶饶命,那赏钱是舅爷赏的,不是奴婢主动要的……」 陈阿福不屑跟婆子、丫头、小厮费话,对杨总管、刘二总管、罗嬷嬷几人说道,「这么久了,不要说你们对怠慢我弟弟的事情没有丝毫耳闻。你们充耳不闻,不是怠慢我弟弟,怠慢的是我。若觉得我不配当你们的女主子,就另择高枝儿,我和大爷不会强留。若你们觉得自己是老人儿,有面子,有老侯爷和舅老爷撑腰,我会去向老侯爷请罪,大爷也会向舅老爷请罪。」 杨总管几个人磕头如捣蒜,不停地说,「大奶奶臊着奴才了,奴才能服侍大爷、大奶奶,是天大的福份,没有其它非分之想……」 第89章 众人去了议事厅,事情都审问清楚后,把主要涉事的厨房二管事伍婆子打了二十大板卖了,把奴大欺主的外事房姜二管事打十大板撵出府去,把负有连带责任的厨房罗大管事调到别处当小管事。这几个人陈阿福早就不太喜欢,他们是罗家那边派来的人。觉得罗家才是楚府真正的舅家,对她这个大奶奶都阳奉阴为,何况阿禄那个乡下舅家人。 伍婆子被拉下去的时候还大嚷,」我是大夫人派来服侍大爷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陈阿福喝道,」再多加二十板子,居然敢挑唆舅夫人跟大爷和我的关系。」  他们几个都是刘二总管的得力心腹,刘二总管脸色铁青还是不敢求情。 那两个碎嘴两个婆子和厨房的两个婆子各打二十大板,撵出府永不再用。三全和兰草各打十大板,撵出府去。兰花继续去服侍舅爷。 阿禄又来求了请,对全三和兰草从轻发落,免了挨打,只撵了出去。 还扣了那天的马车夫半年月钱,其他的都没动。杀鸡禁猴就行了,也的确是阿禄抵气不足自动赏下人的银子。 另外,因为杨大总管和刘二总管管理不力,各扣了三个月月钱。陈阿福又重重地敲打了刘二总管一番,吓得刘二总管不停地磕头求饶。 中途,老侯爷和下衙的楚令宣都派人来说,让大奶奶全权处置,她的意思就是他们的意思。让有些想去找老侯爷和大爷求饶的人也绝了心思。 事情办完,已经晚上。陈阿福和阿禄手牵手从议事厅里往正院走去。 阿禄嗫嚅着说,「姐姐,我想去三叔或者舅舅家住。」没等陈阿福劝阻,又说,「姐姐不是常跟我说作人要有主见吗?这是我的第一个主见。」 星光下,阿禄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她,小嘴抿成了一条缝。 陈阿福难过地说道,「是姐姐不好,治家不力,也不太懂大宅子里的弯弯绕,委屈弟弟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弟弟不走好不好?我再给你派个得力的下人,没人再敢那样对你。」 大宅子里体面的奴才居然真的比主子还有面子!大宝之所有没受委屈,竟然是因为服侍他的罗妈妈背景硬,还会为人处事。 阿禄摇头说道,「这些下人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姐姐的娘家人。我今后一定会更加努力不懈怠,将来有出息。让你婆家的人看到,姐姐的这个娘家也是不能被看轻的。这样,他们才不敢看轻姐姐,姐姐以后的日子也能更好过。」 这个弟弟一直懂事得让人心痛,从来如此。还有,他长大了,自尊心也更强了。 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恶奴们奴大欺主是主因,她这个当家主母没有管好家,又疏忽弟弟了,也有责任。撇开这两个外因,阿禄也有错,错还不小。他太老实,任人拿捏,又不愿意跟姐姐讲。还有就是自卑,缺乏自信,底气不足,处事不当,想用银子买尊严。这是典型的握着好牌,却打得稀烂,是致命的错误,必须纠正。 陈阿福又是难过又是自责,把他搂进怀里说道,「阿禄,是姐姐不好。因为你懂事,姐姐一直忽略了你。」 阿禄说道,「姐姐做的已经很好了,但我明天必须搬出去住。等以后,我再来姐姐家作客。」 他坚决要搬出去,无论陈阿福怎么劝都不行。内向又过分自尊的孩子,一旦固执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陈阿福点头同意。想着,勉强让他不开心地住在这里,还不如暂时先搬出去一段时间。以后要抽时间多跟他交流,让他建立起自信。还有,必须要鼓励他多与外人相处,交流,特别是同龄的孩子,他的交际圈子太简单。 之前,他只在禄园、福园、棠园几个园子中转,接触的不是关爱他的家人,就是几个小得多的孩子,还有就是下人。自己主要管着几个孩子,陈名和王氏都是简单良善之人。让他出去跟阿堂、小弟几个孩子接触接触也行,以后再想办法让他跟同龄的陈雨岚和秦沐好好相处。交际广了,眼界才开阔。 来到岔路口,二人分手,并说好明天晚上就把他送去陈实家。吴氏身体不好,小妹的岁数又小,还是去陈实家住好些。以后,每天参将府会派马车接送他,晌午还是来正院吃饭,姐弟两个也能天天见面。休沐的时候,就安排他跟那些同龄孩子结交。 陈阿福回了正院,大宝和嫣儿都在侧屋炕上等着她。一个在炕桌上写大写,一个在用帕子折着什么。 见陈阿福回来了,他们都起身站在炕上。 陈阿福走过去,大宝先抱着她亲了两口,说道,「娘吃饭了吗?别饿着娘和弟弟、妹妹,我心疼。」 陈阿福也回亲了他两口,笑道,「吃过了。」 嫣儿已经等急了,把大宝挤去一边,又抱着陈阿福亲,还嘟嘴说道,「娘亲怎么才回来呢?姐儿想你想得饭都没吃好。」 小妮子现在越来越会表达了。 陈阿福捏捏她的小脸笑道,「明天娘亲亲自下厨做道黄金大虾,姐儿多吃几只。」 哄了几句小孩子,把他们打发走。 陈阿福就跟楚令宣说了处理事情的经过。楚令宣听了非常生气,也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平时太忙无暇顾及府里,才纵容了奴才,让奴才奴大欺主,不把妻子放在眼里,还把小舅子逼走了。 骂道,「这些狗奴才太可恶了。阿福处理轻了,我以后抽时间把涉事的人统统清理出来,打个半死卖出去。」 第90章 陈阿福叹道,「许多人是婆婆娘家派来的老人,跟那边的关系肯定错综复杂。只处理几个闹得过分的人,这样,双方都留了情面,若那边不高兴,咱也有说辞。以后,我再摸摸情况,老实下来的人咱们继续用,不老实的人也怪不了我了。」 她没有说的是,罗家不喜欢她,连他们成亲都没派人来恭贺。当初他们想把罗二老爷的庶女嫁给楚令宣当继室,楚令宣没同意,却娶了她这个乡下长大的「私生女」,想也能想到罗家的当家人会气成什么样。这些事虽然楚令宣没有跟陈阿福说,但陈阿福旁打侧敲罗妈妈婆媳,还是听了一些耳风。 罗巡府是了尘的亲兄长,曾经帮助楚令宣良多,又是封疆大吏,还管着陈世英老爹,于公于私都不能得罪。陈阿福也不想让楚令宣夹在中间为难。所以,她禀承了「做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的处事原则。 楚令宣说明天他再劝劝阿禄。若让小舅子搬出去了,以后他也没有脸面见岳父岳母。 陈阿福便说了她的想法,说她再把府里清理清理,也让阿禄跟阿堂、岚哥儿、沐哥儿几个孩子多接触,以后再让他住进来。 楚令宣点头道,「我再打听打听,除了这几个孩子,再找些同龄孩子介绍给阿禄。」 陈阿福笑道,「这当然更好。咱家的孩子都太小了,阿禄跟他们玩不起来。」 楚令宣抚摸着陈阿福的大肚子极心疼,说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大着肚子,还这么辛苦。「又紧盯着大肚子说道,」这也没几天,你的肚子又长大了不少。」 陈阿福笑道,」可不是,我也觉得这些日子肚子疯长,比之前长得快多了。「看到肚子上又鼓起了小包,大乐道,「快看,动了,又动了。」 楚令宣也欣喜地看着,还用大手轻抚着那个游动着的小包,笑道,「儿子喜欢打拳,以后出来爹教你。」 胎动停了后,楚令宣把陈阿福扶着侧身躺在床上,帮她按摩。肩膀,后背,腿,脚,从上到下,一点一点按下去,轻重适宜,让陈阿福极舒服。她闭着眼睛,跟楚令宣轻声说着话。这些天,只要楚令宣有时间,都会帮她这样按摩。 他们说完了家里的事,楚令宣又跟陈阿福说,玉城和雍城那边已经有了消息,又找到了两个证人和一些证据,已经严密地保护起来,并会想办法带到这里。怕王国舅一党有所察觉,为了王成的安全,明天上午就要把他们一家送去一个极隐密的地方。只等那件事水落石出后,再让他们光明正大地出来生活。 陈阿福一惊,一下子转过身来,埋怨道,「再咋说,你也应该让我跟舅舅他们见一面啊。这样不声不响把他们藏起来,你让我怎么跟我娘交待?」又不高兴地问,「不行,明天我要见见他们。」 陈阿福的动作大的让楚令宣白了脸。他先看看她的大肚子,又看看她的脸,再往下看看,见她没有异常,才放了心。 他生气地说道,「肚子!以后不许这么莽撞。」 陈阿福被他看得红了脸,气道,「往哪瞧?我跟你说话呐。」 楚令宣正色道,「这事不是儿戏,阿福莫感情用事。放心,他们除了不太自由,什么都好。你舅舅也是我舅舅,我不会委屈他们。」又道,「我明天再写一封信给乡下的岳父母,只说舅舅他们有些麻烦,被我保护起来了。」又沉着脸说道,「我的话记住了,再不许像刚才那样莽撞,动作不能太大。」 陈阿福也有些后怕,说道,「好,好,再不了。」 看到楚令宣不想多说王成的事,她也不好多问。 两人躺在床上都是心事重重。金燕子出去已经二十一天了,还没有一点消息。一天不拿到无智大师的锦囊,一天就不能定心。 陈阿福更心焦,金燕子下个月五日之前必须进空间猫冬,还剩十四天的时间,它能找到吗?同时,又为金燕子担心不已,总怕它遇到什么麻烦。 惴惴不安中,日子滑到了二十八日。红枫又被江氏派来给陈阿福送信,七月三十日是陈老太婆五十三岁生辰。若陈阿福不在定州,便不会专程请她。但她在定州府,不请她不好。 陈何两家已经把何林生和陈雨晖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三月二十。因为是在这种情况下定的亲,名声不太好听,婚期便订得有些急。 自从定亲后,陈雨晖整个人似乎也正常了。脸上有了笑容,每天会去给江氏和老太太请安,闲暇的日子还知道绣嫁妆。 陈世英和江氏觉得陈雨晖想给楚令宣作妾的警报已经解除,也可以请大女儿一家回娘家玩一天了。 听红枫说,陈家老家来了好几个族亲,应老太太的要求,又请了她娘家的一些人。同时,那天还请了许多跟陈家关系好的人家。 陈阿福可不会回去给那个死老太婆祝寿,而且祝寿还得磕头。自己的膝盖再软,也不能跪那个心都黑透了的恶妇。 不过,这个社会是愚孝的社会,若她不去给祖母祝寿,老太太再一当众挑拨,对她的名声不好。 她想了想,便笑着答应下来,说明天一定去。 送走红枫,激动得小脸红红的楚小姑娘问道,「娘亲,咱们后天又要去姥爷家吃寿宴吗?」 她这两次去别家作客作得特别高兴,以为又要去作客,极是开心。 陈阿福摇头道,「后天不行,娘亲的身体不太舒坦。」 第91章 小姑娘挺纳闷,小嘴也嘟起来了,刚刚娘亲明明已经答应去作客了呀。 三十日一早,把楚令宣打发走。陈阿福等到巳时,便派人给陈府送信,说大奶奶已经出门了,突然觉得肚子痛,双腿打颤,被人扶去床上歇息,又去千金堂请大夫。大爷早上接到消息,说营里突发急事,赶紧去了营里。今天大爷和大奶奶不能去给老太太祝寿了,改天大奶奶身子骨好了,一定携重礼去恭贺。 陈阿福看到楚小姑娘遗憾的小眼神,捏捏她的小脸笑道,「莫急,改天娘亲领你回姥姥家玩。」 小姑娘才又高兴起来。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江氏又派人来看望陈阿福。陈阿福躺在床上装睡,由李嬷嬷出面感谢那个人的好意,说大夫已经诊脉了,大奶奶无大碍,就是这些天累着了,要多卧床歇息。 八月二日,金燕子还没回来,陈阿福心焦难奈。 这天秦家请客。上午,楚家、付家、刘家的女人带着女孩和没上学的男孩去秦家玩,晚上男人下衙和男孩下学再去他家吃晚饭。 这次秦沐写的贴子,专门写了陈阿禄的大名,还让送贴子的人跟陈阿福说,一定要把陈阿禄请去,他们两人可以探讨学问,以期共同进益。以后,他还会带阿禄结识更多的朋友。 陈阿禄听了十分高兴,答应下晌放学后同大宝一起去。 陈阿福按下焦急的心思,带着孩子们和动物之家去玩了一天。 三日,陈阿福呆在家里难受,想着该去陈府一趟。 陈阿福之前说了身体好了以后要去陈府给老太太祝寿,总要大张旗鼓携着重礼去做做样子。而且,还得跟江氏和陈雨岚说说,让陈雨岚在休沐的时候多约阿禄一起玩。想着她只呆在陈府正院,吃了晌饭就回来,才不会脑抽地去看那个老太婆。 陈阿福带着楚含嫣,又带了四匹颜色娇艳的锦缎,四坛青花酿酒去了陈府。今天没带李轩,毕竟那个家里有两颗定时炸弹。 她领着孩子直接去了正院,正好陈家几位姑娘都在这里,也包括陈雨晖。 陈雨晖一扫之前的颓势,眼里也没有了戾气,一脸的春风得意,恋爱中的小女人姿态尽现无疑。 江氏笑着把陈阿福拉去跟她一起坐在罗汉床上,陈雨霞则把楚小姑娘拉去桌边折帕子玩。 江氏和陈雨晴跟陈阿福说笑着,都没有搭理陈雨晖。 江氏说,「现在正是秋收季节,你爹今天早上又去乡下忙碌了,几天后才会回来。」很是心疼的样子。 陈世英走了?早知道,自己就不来了。若那个疯婆子找事咋办? 陈阿福笑道,「我爹是个好官,若把这些粮食推广好了,是大顺百姓之福,也是我爹的一个政绩。」 江氏也知道这次秋收对丈夫的前程有多重要,笑着点点头。又说了些陈家和赵家来了多少客人,在府里住了半个多月,昨天才走。 陈阿福也说了想让两个弟弟多结交的事,江氏欣然同意。 陈雨晖插嘴笑道,「大姐,奶奶过寿那天你没来,今天你会去跟奶奶磕头吧?」 自从陈家族人和赵家族人一来,陈老太太就不遗余力地说陈阿福不孝,不知道来看望她这个祖母,还顶嘴,骂她,认祖归宗后,连个头都没给她磕过。她十分委屈,边说边哭。 赵家族人都附合着老太太,一起数落着陈阿福的不是。 陈家族人对老太太没有好印象,觉得他刻薄,自私,嫁进陈家不在陈家祖藉住,寡妇失业的非要跑回娘家住,还挑拨陈世英不跟族人亲近。但听了老太太的话,还是觉得陈阿福不好,做为小辈,再怎么说也应该孝顺。 特别是一个最老的陈老祖,已经年近八十了,听了老太太的话十分气愤。让陈世英把陈阿福叫回娘家,他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陈家女。陈老祖一直不喜赵氏,不可能专程来给她祝寿。只因为这次陈家儿孙来的多,路上有照应,他便跟着一起来富庶的定州府看看,再顺道教育教育这个陈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陈世英红着脸私下跟他们说,那个闺女非常好,懂事,孝顺,聪慧,「定州小麦」等粮食就是她弄出来的。还暗示,只是因为她的生母因老太太的不喜受了许多委屈,所以跟老太太不睦。 陈家族人都知道老太太刻薄,虽然陈世英没明说,也能猜到陈阿福的母亲不止受委屈那么简单,才放下了这事。但陈老祖还是语重心肠地敲打了陈世英,「你是我们陈家的荣光。把那赵氏看紧些,别让她误了你的前程……」 祝寿那天,老太太一直等着陈阿福去给自己磕头,再当着众人的面挤兑挤兑她。结果下人来禀报,大姑奶奶都出门了,突然肚子痛,来不了了。大姑奶奶还说,改天一定携重礼来恭贺。 老太太自是不信,又骂了起来。 江氏赶紧红着脸解释,「阿福怀的是双胎,肚子大的紧,稍微累着就会不好……」她既是说给老太太听的,也是说给客人们听的。 陈雨晖知道老太太想折腾陈阿福,便想让陈阿福去万寿堂。 陈阿福没理她,对江氏说道,「母亲,我坐了一阵轿子,又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江氏温柔地笑道,「你现在情况特殊,不要累着。先在这里歇歇,等吃了晌饭歇息好了,再去给你奶奶见礼。」 第92章 陈阿福摇头道,「我们今天就不吃饭了,家里还有事。」又对陈雨晖笑道,「二妹妹,听说你定了一个如意郎君,恭喜你了。我家大爷说,何小将军文武双全,俊俏无双,特别是何家的独门功夫铁沙拳,厉害又威武。」 陈雨晖觉着陈阿福是在讨好自己。也是,自己的未来公爹何副总兵可是楚令宣的上峰,以后陈阿福这个死丫头也不敢随意得罪自己了。 虽然她恨透了陈阿福,但这几句话她听得极是舒坦。 她脸色绯红,用手扭着帕子害羞地笑道,「大姐姐可真会说话。」 这扭捏的样子可不是陈雨晖的风格,陈阿福和陈雨晴对视一眼,笑笑,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有婆子进来似要禀报什么,又不好说,江氏便走了出去。 陈雨晖看江氏走了,便走过去坐在陈阿福旁边低声说道,「大姐,何将军的优点不止你说的那些。我最满意的是他之前没娶过妻,我过门就是原配夫人。不像大姐姐是继室,一进门就有一个原配的孩子立在那里碍眼。」 这个坏丫头也有了进步。至少不像原来那么明目张胆使坏了,还知道要面子,想气她说话还要压低嗓子,不愿意让别人听去坏了名声。 陈阿福想着以后会有人收拾她,不想多话,便笑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也各有各的缘法。我非常满意我家大爷和我家姐儿,但愿你嫁进何家后也跟现在一样,又幸福,又快乐。」 陈雨晖咯咯笑道,「大姐姐放心,我今后肯定会又幸福,又快乐。」 陈雨晴也冷笑道,「但愿如此。」 这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的声音,接着看到陈老太婆坐在椅子上被两个婆子抬了进来。 一年多不见,老太婆还长胖了,只是脸色有些青白,一看就是晒少了阳光的缘故。她目露凶光,死死地盯着陈阿福,恨不得把陈阿福吃了。 这就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都偏瘫了,精神头还这么好,十年八年也死不了。 陈家另几个姐妹都起身了,只陈阿福还坐着,冷冷地看着老太婆。 婆子把陈老太太坐的椅子放下,陈老太太把手里的拐棍在地上拄了拄,颇有气势地喝道,「不孝的死丫头,自从你认祖归宗,就从来没有给我磕过头。每次回了娘家,也不去万寿堂看我老婆子。听说你今天专程给我祝寿来了,为何不去万寿堂却来了这里?」声音像洪钟一样响亮。 陈阿福说道,「老太太,你不来这里我也会去万寿堂看你。一个是给你送礼祝寿,一个是有人让我给你代两句话。」说着,就让婆子把礼物抬到老太太跟前,又说道,「这些酒是在京城买的,锦缎还是华昌郡主送我的贡缎。我没舍得用,都给你送来了。」 老太太看到这些礼物气得青白的脸色泛起了红晕,骂道,「死丫头,这是给老婆子送的寿礼?」 「当然,值几百两银子呐,这可是大礼。」陈阿福说道,「若老太太不喜欢,可给转送给我爹和我几个妹妹,他们肯定喜欢。」 老太太死死盯着陈阿福,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今天你必须给我磕头。这个头,老婆子我等了好长时间了,现在你是不磕也得磕!这么多人都看着,你来祝寿不磕头,就是大不孝。」 陈阿福非常干脆地说道,「好,等我把话传完就给你磕头。「她提高了音量,说道,「老太太,我昨天夜里梦见了我的祖父,他老人家好瘦,脸色苍白。他哭了,说他的病本应该冲喜冲好的,他不该死得那么早。都是因为有人阳奉阴为得罪了菩萨,他才早死的。他还让我给你代两句话,让你说话做事积些德,我爹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别把我爹的官声彻底毁了。我祖父还说,他想你了,这几天会去万寿堂看你。若夜里你看到有一个小白脑袋在半空中飘,别害怕,那是……」 陈阿福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老太太「嗷」地一声大叫起来,「鬼啊,鬼啊,鬼啊,别来找我……」她又吼又叫,嗓门大得能打房顶掀开,人也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婆子赶紧把她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她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叫着,涕泪皆下。 老太太这一闹,屋里瞬间炸了锅。 青枫和李嬷嬷赶紧把陈阿福扶去了离得远的墙边,还挡在她的前面。陈雨晴几姐妹也吓得离老太太远远的。 宋妈妈把吓哭了的楚小姑娘抱去了另一间屋,小姑娘哭得直打嗝,不住地嚷道,「怕怕,怕怕……」 听到她的声音,陈阿福极心疼,早知道老太婆要唱这一出,就不该带她来的。 江氏和许多下人都知道上年老太太大半夜闹的那一出,说什么见着鬼了。难道去逝的老太爷真的死的冤枉,那次闹鬼真的是老太爷半夜找的老太太? 江氏吓得脸色苍白,赶紧分派着下人,去医馆请大夫,把老太太抬回万寿堂歇息。 老太太大叫道,「我不回万寿堂,我不回万寿堂……那老东西,死都死了,回来干什么……」 陈阿福讥讽道,「老太太,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吓成这样,难不成祖父真死的冤枉?啧啧,做了亏心事,就怕鬼上门。」 老太太也顾不得陈阿福的讥讽,像魔怔了一般,粗着嗓门大叫着,「死都死了,还来作甚?你本是病秧子,早死怪不得我。快去投胎,别来找我。走,走,快走……」 也不知道她是让鬼魂快走,还是自己想快些离开这里。 江氏看老太太这样闹下去影响不好,只得大着胆子招呼陈雨晖和几个婆子,把老太太按在椅子上硬带出了正院,去给她安排另外的院子。又劝老太太道,」婆婆莫怕,明天儿媳就上寺庙为公爹上香。」 陈雨晖本不想去管老太太,但想到这个家老太太是唯一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不希望她被吓死,只得大着胆子跟着一起去了。 【卷四上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春到福妻到》卷一 作者:滟滟清泉 02、《春到福妻到》卷二 作者:滟滟清泉 03、《春到福妻到》卷三 作者:滟滟清泉 04、《春到福妻到》卷四 作者:滟滟清泉 05、《春到福妻到》卷五 作者:滟滟清泉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