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热恋中》 第一章 “啥,你要结婚了?” 几乎每个朋友在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后,下一秒就会露出这种鬼样子—— 表情震惊、用力倒抽一口气,两眼发直完全失焦,嘴巴更是张得老大,塞进一颗橘子还绰绰有余,若是随手将人往供桌一放,连案上的神猪都相形失色。 尤其当他们得知她要嫁的男人,并不是那些三天两头送来鲜花素果,把她当神明在供奉的虔诚善男,而是认识不满三个月的常克谦,大伙儿更像中风似的摇头摆手,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像即将举行的不是婚礼,是祭典,而她汪慕怡是唯一的祭品。 呵,不是不好笑的,但汪慕怡说什么也得忍住,免得犯众怒。 说真的,要不是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克谦跟这些人素无交集,她还真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们了,要不然怎么会遭受如此“有志一同”的批斗?看来,克谦这个万人迷也有失灵的时候呀!呵呵! 想到他,汪慕怡笑了…… 常克谦,她的未婚夫,目前任职于寰美航空a340—300机队。 之前参加员工旅游时,为了一顶被风吹进海里的帽子,她在清晨的垦丁海滩邂逅了他。 不可讳言,他确实是个帅气英伟又有自信的男人,俊逸出众的五官,一八五的挺拔身高,光就外在条件来说,完全不输给伸展台上的男模特儿,但他不只外型佳,飞行技术更是又好又专业! 年纪轻轻就通过一连串的考验,成为300机队里最年轻的机长,堪称是寰美航空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举凡和他共事飞行过的人,没有不对他的自信与专业留下深刻印象的,长官欣赏他、同事佩服他,女人更是爱慕他。 会答应他的求婚,汪慕怡自己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知道自己长得还算甜美,个性温驯和善,学生时代就不乏男同学的暗恋追求,出了社会后,爱慕她的人不再采写情书、送巧克力这种小儿科的方式,而是使出一个比一个还要夸张的追求手段,羡煞了她身旁的友人,可遗憾的是,她从来不曾感动过。 她当然明白这些男人对她很好,但感情就是如此微妙,不是对人家好,就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要不然怎会出现发卡量排名第一的好人卡? 不曾心动,就不会冲动,少了冲动,关系自然是一动也不动,这样的情况跟一摊死水没啥两样,耗着也只是发臭。 可常克谦不一样—— 没有所费不赀的进口鲜花、没有豪华浪漫的烛光晚餐,更没有唯恐天下不知的电子看板示爱,他有的就是在每趟飞行归来时,低调的为她带回一样专属的小东西。 可能是一张明信片、一把雕花的小梳子、一只温泉杯……对别人来说,这些礼物也许微不足道,但她感受到的,却是他精心挑选的珍贵心意。 他不需要张扬的说爱,就已经将她平静的心湖掀起波涛,让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爱情的俘虏。 别说是三个月,哪怕认识只有三天,她相信自己也会义无反顾的点头答应他的求婚,因为……她喜欢这个男人。 相较于那些充满戏剧性的夸张反应,眼前这几个同窗三年的高中死党显然镇定多了,拿起喜帖慢条斯理的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放回桌面,接着几道犀利的目光互相交错—— 喔喔,不是镇定,是现在才要火力全开呢! “汪慕怡,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担任律师的洪婷婷向来是发言首席。 “王八蛋,真该阉了那个男人!”基层警察小妙更是义愤填膺。 摇摇头,“我没有怀孕,真的。”汪慕怡赶紧解释,白皙的脸蛋笑咪咪的,表情满是喜悦。 “那你干么这么急着嫁?”小妙无法理解。 “因为我们想要去捷克度蜜月。”汪慕怡不假思索的说。 啥?为了去度蜜月而闪电结婚?这是哪门子的谬论啊?“慕怡,你是头被门夹到还是脑袋长瘤?全天下有哪个笨蛋会为了想要度蜜月,就随便找个男人结婚的?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出国旅行应该是找旅行社,而不是去印刷厂印喜帖。”汪慕怡“与众不同”的思考模式,让小妙突然觉得头好痛。 “人生的某些重大决定,总是需要一点疯狂和诱因,再说,捷克真的很美呀!”汪慕怡说得很有哲理,当然,脸上不忘维持她一贯的甜美笑容。 “你疯了吗?你们认识还不到三个月欸!”担任小学老师的黄意如一整个不能接受。 想她黄意如当初结婚前,好歹也跟老公谈了四年的恋爱,虽然其中有两年那家伙还在外岛当兵,但他们至少是经过时间考验,熬过兵变危机的患难组合。 反观慕怡跟那个叫常什么鬼的家伙……她翻开喜帖确认新郎名字。喔!叫常克谦啦!看,他们两个才刚交往不到三个月,而她身为慕怡的好姊妹,甚至连对方叫什么都还搞不清楚,慕怡居然就要嫁了! 打从认识慕怡以来,她一直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乖乖牌,从没做过任何离经叛道的事,那么天真单纯、性情温和的一个人,现在居然要闪电结婚,可恶,一定是那个臭男人蓄意怂恿她的。 “我知道我和克谦交往的时间很短,但是我们相处得很好哇。” “处得好不见得非嫁不可,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你应该多考虑一下。”黄意如还在循循善诱,不放弃让好友认清现实。 “这就是我考虑后的决定呀!”汪慕怡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你知道这些飞行员有多花心吗?我接过一桩离婚诉讼官司,先生就是航空公司的机师,结婚不到半年就偷吃,老婆查了半天才发现,包括自己在内,丈夫身边一共有三个女人,而她居然是最资浅的。 原本以为老公是体恤她,不急着要她生小孩,后来才发现外面的女人早就帮他生了小孩,根本不需要她来凑热闹。”洪婷婷口吻淡定,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这种非常稀松平常的生活琐事,但内容却很写实残酷。 “慕怡,再多考虑一下吧,如果他真的爱你,就该有耐心一点,而不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逼你嫁。”黄意如不死心。 可是……没有人逼她嫁啊!是她自己想嫁给克谦的,再说,为了赶在婚礼后能马上出国度蜜月,她都已经到旅行社办好申根签了。 “他呢?今天怎么没有陪你一起来?”小妙想直接把新郎抓过来过肩摔。 “维也纳的欧洲长班,明天晚上才回来。” “慕怡,难道你就这么信任他?他一天到晚飞,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每个国家都安置了情人,今天飞曼谷,就跟曼谷的女朋友好,明天飞罗马,就换一个罗马爱人,虽然时间长短不能用来评断感情的深浅,但日久见人心啊……”不是小妙要危言耸听,而是现实有时就是这么出人意料之外。 尽管姊妹淘频频劝说,但汪慕怡什么也不反驳,始终保持甜美的笑容,乖顺的模样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乖?”小妙头皮发麻的大叫。 汪慕怡依旧只是笑。在众人眼中,她汪慕怡就是个好脾气的乖乖牌、软柿子,即便有人欺负她,还是温温顺顺的不动怒,应该说她不晓得该怎么生气,甚至是吵架。 就连克谦也常说她是个小乖乖,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宠爱她一点的小乖乖。 其实乖也没有什么不好,俗话不也说傻人有傻福吗,她相信老天爷不会亏待她的,就乐观一点吧! “你有那么多的追求者,何必急着定下来,要多比较看看。”黄意如苦口婆心的道。 “可是我只对克谦一个人心动呀!” 不能怪好友们这么大惊小怪,虽然不用跟那些爱情长跑十几年的情侣比,但依照常理来说,她和克谦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就要结婚,似乎真的太快了点,不过,那又如何呢?纵使交往时间很短,但是,婚后他们有的可是一辈子,而且她也不想错过这个人。 “乐观一点嘛,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更幸福的呢?”汪慕怡笑咪咪的说出自己最后的结论。 完了,傻妹一枚,没得救了!嫁吧嫁吧,反正拦也拦不住,人如果不摔一跤,就永远学不会什么叫做“痛”…… “确定真的要嫁给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喔!”红毯上,穿着一袭帅气燕尾服的常克谦故作轻松的打趣问。 “真的可以落跑吗?”头盖白纱的汪慕怡用极为无辜的口吻反问。 只见俊脸霎时一冷,微眯的双眸迸出危险的精光。“敢跑,天涯海角都把你抓回来。”咬牙切齿的同时,他不忘收紧臂膀,硬是把她的手牢牢困住。 他霸道的举动逗笑了新娘子,主动靠向他,小鸟依人。 方才在楼梯间,常克谦无意间听到几个宾客开赌盘,诅咒他和汪慕怡的婚姻关系撑不过半年,气得他吹胡子瞪眼。 不看好是不是?没关系,他天生反骨,别人越不看好,他常克谦就越要做到完美,敢赌他们熬不过半年,那他就用无数个半年来封这些人的嘴,让他们嫉妒到死! “慕怡,我们一定会幸福的,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在一片不看好的嘘声中,常克谦和汪慕怡终究还是完成了终身大事,接下来就如当初计划的那样,婚礼第二天,他们便起程准备前往捷克度蜜月。 由于寰美航空并没有直飞捷克的航班,所以他们得先飞到德国法兰克福,再转机前往捷克布拉格。 出发前,常克谦带仍有困意的汪慕怡到住家附近的早餐店吃早点,空间有限的小店里,两人紧紧挨坐在角落的位子,分享婚后的第一餐。 汪慕怡吃东西的速度偏慢,总是小口小口的咀嚼着,当常克谦已经一口气扫完自己碟子里的玉米蛋饼和葱卷时,她面前的萝卜糕还有一大半,而他也不催促,只是用单手托住下巴,微偏着头看向她,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彷佛在欣赏什么旷世美景般的忘情—— 清澈的眼眸、秀气的双眉、俏挺的鼻子、粉嫩的双唇……目光一路蜿蜒而下,来到她性感的锁骨,常克谦微眯起双眸,不动声色的坐挺身子,调整视角,衣领下果然藏有另一种美丽风景。 心猿意马,昨晚的旖旎画面纷纷出笼…… 他还记得她的身体有多香,记得掌心握揉的触感有多软嫩,还有那极致愉快的瞬间——天啊,光是回想,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不是他太兽性,而是她太迷人。 瞧,她连吃东西都这么秀气、这么好看……她可不是别人,是他亲爱的新婚妻子。 终于感觉到他的目光,汪慕怡抬眸看去,发现常克谦英气逼人的脸庞噙着一抹淡笑,不解的问:“在笑什么?” “老婆,你吃东西的样子真美。”他情不自禁的曲起手指,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来回摩挲,恣意体会着诱人的细致。 他的眸光太热烈,让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别动手动脚的!”气弱的出声制止他。 “嘿,我只是帮你把头发拨开而已……倒是你,在想什么,嗯?怎么连耳朵都红了?”狡猾的常克谦伸手揉揉她的发,语带调侃的问。 “哪、哪有想什么……”她不看他,故作镇定的夹起萝卜糕就要往嘴里送。 以为他会收敛,常克谦却趁着旁人不注意之际,欺身吻住她早已发烫的耳垂,还牢牢的含在嘴里,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她当场呆愣住,一口气猛的往上提,硬生生梗在喉口,无法出声,原本夹住的萝卜糕也因此跌落桌面,接着往一旁弹去,颓然的滚到无人注意的角落。 汪慕怡几乎不敢呼吸,害怕逸出的不只是喉口的那口气,还有暧昧的轻吟,浑身僵硬的不敢动弹,就怕随时被人瞧出端倪。 可恶的是,常克谦还不肯罢休,牙齿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舌尖轻佻的逗弄着,属于他的温热气息不时吐向她的耳侧,在他每次呼吸的同时,搔痒酥麻的感觉就会跟着汹涌窜起…… 不,太刺激了,她没办法再故作镇定了! 手指一软,原本握在手中的筷子旋即垂直落到桌上,发出碰撞声响,虽然声音不算大,但听在汪慕怡耳里,就像是在昭告天下自己干了坏事。 常克谦慢条斯理的退开,噙着得逞的笑意,得意的望着满脸羞窘的她,越看,笑弧就越大。 他浓烈的眸色让她的心暗暗悸动着,纤细的双肩更是不由自主的瑟缩着,她娇恼委屈的睨向他,可他非但没有检讨,反而笑得更开怀了,整个胸膛都在震动,她气得抡起粉拳捶了他一记。“过分!” 不过听在常克谦耳里,这哪称得上是指控,轻软像棉花的甜嗓反倒比较像撒娇,过了许久,他才敛起笑意,低问:“怎么不快吃?” “吃不下。”噘嘴赌气。被他这么一逗,她哪还吃得下? “不可以浪费食物。”他拿过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萝卜糕凑到她嘴边,一副她非吃不可的态势。 坏男人!心里咕哝了几句,但汪慕怡仍乖乖张口吃了下去。 “这样才是我的小乖乖。”他满意的抹唇微笑。 “我又不是你的宠物。”嘟嘴咕哝。 “你当然不是我的宠物,你是我的老婆,是我的小乖。” 听到他这么说,汪慕怡黑亮的瞳眸怔怔的望向他——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霸道,但她却无法忽视自己心里悄悄涌起的甜蜜,唇瓣一弯,笑意跃上她的双眸。 她这辈子最被人称赞的,就是她的乖,只要他喜欢,她愿意一辈子都这么乖巧听话,当他一个人的小乖乖——尽管这个称呼有时像在喊小猫、小狗。 等汪慕怡吃完早餐,两人便驱车前往机场。 常克谦搂着新婚妻子,一身轻便的出现在寰美航空的柜台前,引起现场一阵骚动,几个地勤小妮子飞快的将两人团团围住,左一句教官,右一句教官,喊得情真意挚,就连长官来视察都没有这么热情。 “教官,好久不见,今天没穿制服是要出国度假吗?” “对,去度蜜月,这位是我太太,汪慕怡。”常克谦将护照、签证、机票交给柜台人员后,回身搂过娇小的汪慕怡,将娇羞的她介绍给大家认识。 “哇,教官的老婆真漂亮,难怪教官急着把她娶回家。” 就算是场面话,也说得甜极了,不愧是干服务业的。 “你们好,大家辛苦了。”汪慕怡回以腼腆的微笑。 “听说昨天的婚礼很温韾,可是人家刚好有班,好可惜喔……不管,下次教官结婚,我一定要去参加。”一个小菜鸟白目的说。 “呸呸呸,人家教官才刚新婚,你在乱说什么?”小妮子们连番数落,硬是把白目的小妞骂得不敢再开口,不过马上又有人插了进来。 汪慕怡知道自己的丈夫很迷人,但是亲眼目睹他被一群女人簇拥着的盛况,还是很吃惊的,她敢说,若不是他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只怕她早被这群热情的小姐们给挤到一旁去了! “厚!教官,你都用什么保养品,怎么每次看到你都这么帅气?”一边输入数据开立登机证,一边不忘聊上几句。 “那是因为我老婆都用爱来灌溉我。” 说话的同时,常克谦故意深情款款的看向汪慕怡,逗得她啼笑皆非。 “哎唷,好闪喔,教官,你分明是来刺激我们这些单身女人的嘛。” 对话的内容百无禁忌,大伙儿嘻笑之际,突然传来急促的耳语警告—— “嘘,快闪快闪,许组长来了。” 只见原本还包围着常克谦的地勤妹妹们瞬间解散,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速度之快让汪慕怡大开眼界,她还在纳闷到底发生什么事,没多久,便看见一名模样出色的女子缓缓朝柜台走来,神情似乎有点严肃。 当对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常克谦后,突然一阵错愕,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恢复镇定。 “好久不见。”常克谦主动打招呼。 “……你好,常教官。”刻意压平的声线里透着微妙的心绪。 抛下简单的问候,许组长故作忙碌的检视柜台小姐的执行步骤,几次低声指示后,她仍觉得不满意,后来干脆自己接手敲起键盘来。 不难猜想许组长应该是个颇具威严的主管。瞧,刚刚还活泼聒噪的地勤妹妹们,现在一个个乖得跟什么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活像老鼠遇到猫。 短暂等待后,许组长抬头说:“常教官,由于今天的头等舱还有空位,公司这边主动帮你升等,现在马上帮你办理行李托运,请稍候。” “谢谢。”侧过身,他轻点汪慕怡的俏鼻一下,“被你赚到喽!” 汪慕怡轻笑着努努鼻子,躲开他的逗弄。 完成划位,他们转身离开柜台,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汪慕怡总觉得背后有道灼热的目光紧紧尾随着他们,按捺不住好奇,她回头一瞧,目光恰巧和许组长对个正着——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尴尬,汪慕怡连忙抹开浅笑响应,兴许是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目光交集,许组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连忙低头用忙碌掩饰自己的闪神。 汪慕怡不是不觉得奇怪,几个问题冷不防跃上心头,她暗自思索起来—— 为什么许组长在看见克谦的时候,会出现那种古怪的表情?为什么她要刻意表现得生疏,却又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用目光追逐?她和克谦到底是怎样的交情呢? “克谦,你跟许组长熟吗?” “你说梅琳啊,有好一阵子没碰到她了,她以前也是在线的空服员,我们一起飞过好几次,后来她因为一些私人因素转调地勤,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她那么好奇?” “大家好像很敬畏她。” “职场上她是主管,那些小丫头们不够稳重,她自然要端着架子才镇得住大家。”常克谦看看手表,“距离登机还有些时间,我带你去免税商店逛逛。” “嗯,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容易满足,她总觉得只要能跟克谦手牵手走在一起,就好幸福。 汪慕怡嘴角始终弯弯的,就连刚刚困扰她的疑虑,也在瞬间瓦解。 在书店里买了一本小说,打算待会在飞机上打发时间,他们继续往前走去,还来不及走到化妆品区,她马上敏感的狠狠打了个喷嚏。 “会冷吗?” “不冷,是香水味太浓了,鼻子过敏,哈啾、哈啾……” 见她一口气连打了三个喷嚏,常克谦赶紧掏出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快速通过香水化妆品专卖区。 他这个老婆是个崇尚天然的森林系女孩,不管是香水还是保养品,甚至是沐浴乳、洗发精,只要加了大量的化学香料,不但会让她皮肤红肿,喷嚏更是一个接一个打不停,每次看到她涕泪纵横、痛苦不堪的模样,他都觉得好心疼。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及那件事…… 第二章 还记得他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趁着飞洛杉矶长班,他顺道探望了在那里定居的家人,收假前几天,他在街上走走晃晃,不经意看见街角某间商店的橱窗里陈列着一系列漂亮的香膏,还用彩色水晶镶出花朵的图腾,华丽却不俗艳。 他当下就想到远在tw的慕怡,不假思索的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花了不少时间挑选、试香,最后他买了一款茉莉花香味的香膏以及一瓶同款香水,暗自期待她拆开礼物时的惊喜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费心的帮女人挑选礼物! 果然,当他捧着礼物送到她面前时,她含蓄而娇羞的笑了,像个小女孩似的对他说了声谢谢。 常克谦永远记得那抹纯真灿亮的眼神,看得他当场血液狂奔乱窜,整个人兴奋得好像十七、八岁的毛躁小伙子。 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别致的水晶花朵图腾,他觉得好满足,可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却已经在医院了—— 她隐瞒对化学香味过敏这件事,虽然紧急打针吃药,顺利的控制住过敏症状,但是对于自己造成这场就医意外,常克谦既懊恼又自责…… 离开医院后,他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古怪,直到抵达她住的公寓楼下,他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爆发。 “为什么不说你会过敏?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委屈自己?我不需要你讨好我,那样很假。”他蹙起眉头,语气很冲。 他知道这样的指控很伤人,他以为她会被气哭,可她只是神情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一种极轻极淡的口吻,缓缓对他说:“如果没有在乎,又何必讨好?” 她的话像一道闷雷,猛的打上他的胸口,常克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只能小心翼翼的暗自深究藏在话语背后的心意。 如果没有在乎,又何必讨好?换句话说,就是因为她在乎他,所以想要讨好他喽? 突如其来的体悟让他坐立不安,思维停顿,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出现一道裂缝,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开心的想要笑,却又像个傻瓜似的抓耳挠腮。 “晚安,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平常辩才无碍的常克谦,居然在这种时候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连他都忍不住暗骂自己蠢。 在他满是诧讶的目光下,汪慕怡打开车门缓缓离开。 不,不能让她走!一个强烈的念头闪过脑海,他急忙打开车门追了上去,在汪慕怡拿出钥匙,准备打开公寓大门时,他一把从身后抱住她—— 汪慕怡浑身颤了一下,手中的钥匙霎时掉到地上。“……克谦?” 他牢牢圈住娇小的她,低垂着头,将脸埋进她的颈窝,热烫的呼息不断在她脖子上搔拂着。“对不起,慕怡,不要生气,刚刚是我不好,一急就乱说话,我向你道歉。” 她说的对,如果不在乎,根本就不需要讨好,他买东西送她,出发点又何尝不是想要讨好她?如果她的讨好,被他指控为太假,那他自己岂不是更虚伪?他刚刚不该对她说那种话的! 被禁锢在他的怀抱里,汪慕怡的背贴靠着他炽热的胸膛,小声的说:“我、我没有生气……” 她一开始就听出他的自责,也明白他的懊恼,所以并没有把他的坏口气放在心上,当然,心里多少有点难过,但真的不是生气,更何况他现在主动道歉,难过马上就被抚平了…… “真的?” “真的。” “对不起,我想,我是太在乎你了……” 他的坦白,让她不自觉的低下头,羞涩的抿唇笑了。 他搂着她,趁机在她耳边说了很多甜言蜜语,她害羞得连耳根子都变得热烫,蓦然,她感觉到脖子上有一股湿润温热的触感,微微吸吮的力道,勾起难以名状的酥麻。 是吻,克谦在吻她她并不讨厌他的碰触,只是……这里随时都会有住户进进出出欸,他们两个在这里大演爱情戏,万一被撞见,她岂不是糗大了? “克谦,很晚了,我、我要回去了!” 她试图挣脱拥抱的同时,一股力量顺势一拉,让她转身面对他,她还来不及反应,一抹阴影便迎面压了下来,两片热烫的唇便霸道的堵住她亟欲发难的小嘴,将她的声音全数吞下。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整个人像是飘浮在某种异次元空间,炽烈的舌尖交缠飞舞,兴奋之余又带点濒临窒息的快感。 他像是要吃了她一般的渴切,却又用充满怜爱的力道在她唇齿间留下他的气息,舒服,亲昵,晕眩,甜蜜…… 常克谦稍稍满足后,才不舍的结束这个吻,而好不容易理智归位的汪慕怡觉得太难为情了,孩子气的低垂着脑袋,说什么都不肯抬头,他好说歹说,她才勉为其难的抬起头,露出那张媲美红柿子的小脸蛋。 她太乖了,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好像十恶不赦的大野狼! 意外的小插曲,让他意外发现她的过敏体质,也让那一天成为他们两个的初吻纪念日。 但说也奇怪,明明不擦香水,可慕怡身上总会散发一股不浓不淡的馨香,好闻得不得了,每次站在她身边,只要轻轻吸气,鼻腔里就会充盈属于她的味道,要不是她现在的模样太可怜,他真想跟她好好研究一下。 “还是很不舒服吗?”他关切的问。 虽然已经远离化妆品区的浓郁香气,可汪慕怡还是一直打喷嚏,她索性捏住鼻子,难受的说:“我去洗手间洗个脸。” “好,我在这里等你。” 拿着常克谦的手帕,汪慕怡走进女用洗手间,转开水龙头,用大量的清水拍洗脸颊,尤其搔痒不安的鼻子,更是加强的重点。 反覆清洗几次后,她关上水龙头,摊开手帕擦去脸上的水渍,这才觉得过敏的症状舒缓不少。 等到她走回身边,常克谦仍有些不放心的问:“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她顽皮的皱皱俏鼻,又孩子气的吸了吸,“瞧,好了。” 这时,传来准备登机的广播声,她拉着他的手,迫不及待的想赶往登机门。 “不急,慢慢走,飞机会等我们的。” “不行,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快点抵达捷克了!” 终于,经过漫长的飞行,当他们走出布拉格的机场大厅,汪慕怡随即张开手臂仰望天际,脸上的笑容是常克谦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灿烂。 一生一次的蜜月旅行,常克谦带她游赏旧城区的经典建筑,在新城的咖啡馆里来回探索,还带她去伏尔塔瓦河游船。 到了卡罗维瓦利温泉疗养地,他们拿着新买的温泉杯,共饮一杯水,常克谦突然感性的许诺,“等我们结婚满十周年,我们再来这里玩,而且还要带我们的小孩一起来,带着这只杯子站在这里,全家人共饮一杯温泉水。” 汪慕怡一听,眼眶顿时发热,“嗯,十年后还要再来。” 那时,她也暗自下定决心,就算这段婚姻未来免不了会有波折,她也一定用包容的态度与他相守下去,除非…… 他变心了,有别的女人了。 常克谦穿着制服,英挺的站在组员派遣中心,刚结束飞行的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忙着处理例行手续,还不忘跟派遣中心的大姐闲话家常。 “这个月又飞了几趟长班?” “三趟。” 原本看这个月的班表以为会轻松些,谁知道待命当天,他居然被抓飞了,而且又是该死的欧洲长班十天,实在衰得可以,他怀疑一定是老天爷认为他跟慕怡过得太幸福,才会老是找他麻烦。 通常一趟长班六至十天跑不掉,一个月有两班就已经很凄凉了,偏偏他一个月内飞了三趟!他几乎都快想不起来,上一次跟老婆好好一起吃顿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三趟?”派遣中心大姐连忙看了看这个月的飞行记录,确认之后,一脸抱歉的望着常克谦,“对不起,那个老美机长临时出了点状况,只好紧急抓人。” “我明白你们也很为难,再说,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大家都不喜欢被抓飞。” “下个月,下个月我保证一定帮你排个好班表,让你有多一点时间可以陪陪老婆。” “这是大姐你自己说的喔,我记忆力可是很好的,要是班表太烂,我是会来派遣中心拉白条抗议的。”他打趣的说。 派遣中心的大姐笑了笑,“对了,结婚多久了?” “七个月。”常克谦笑答。 好快,一晃眼半年就过去了,不过,最让他得意的是,当初那些不看好这段婚姻的人,现在一定跌破眼镜了吧!哼,居然敢赌他的婚姻半年就玩完,真是混账东西。 “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 “看大姐什么时候给我好班表,我才有时间努力做人啊!” 他一天到晚飞个不停,短则三五天,长则十来天,别人的假期是他卖命工作的日子,有时候千里迢迢回到家,老婆已经睡到九重天外去,想要亲密一下,还得担心老婆隔天上班没精神,只好冷水澡伺候。 等他睡醒,慕怡又已经出门上班了,家里的双人床根本就是两人轮流睡,只知道当初买张单人床就好,至少一个人睡的时候比较不觉得寂寞。 其实,他也很想赶快生个小孩,可看看现在的状况,要是有了小孩,他真怕哪天下班回家,小孩会以为他是误闯家门的陌生叔叔,说不定小孩对楼下的警卫还比对他这个亲生父亲来得熟悉呢! 唉,想想还真有点悲哀…… “扣我这么顶大帽子,看来我下个月要是不给你一个满意的班表,我就要变成罪人了。”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所以我说大姐啊,你现在可是身负重任,我和老婆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上了。” 又闲聊了几句,他把手中的资料拢了拢,准备交差去,一转身,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晃过。“咦,那不是梅琳吗?” “喔,对呀,她刚刚过来申请留职停薪。” “留职停薪?为什么?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常克谦诧异的问。 “她只说是私人因素,细节我也不清楚,你可能要问她本人才知道。”大姐一时感叹的说:“以前梅琳是多么活泼的一个女孩,我还记得她每次跟我说话,两只眼睛总是闪着自信的光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常克谦沉默不语,他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比谁都希望她能快点走出来,但是她似乎只想把自己困在过去的痛苦里。 沉吟须臾,他匆匆交了手上的文件,便拎起登机箱转身追了出去。 外头正下着雨,他看到许梅琳孤零零的倔强身影,她连伞也没撑,就这样像缕游魂似的淋着雨,缓缓走出航训中心。 常克谦一恼,打开手中的长伞,追了上去,“梅琳!” 许梅琳听到他的声音,脚步停顿,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看他,过了几秒,又连忙迈开步伐。 “梅琳,你给我站住。”常克谦恼火的低喝,快步追上她,接着长腿一迈,横过她的身子,准确挡住她的去路,“为什么要跑?” 自知逃不开了,许梅琳这才扯开一抹稍嫌僵硬的笑容,抬头看向他,“教官找我有事?”生疏不失礼的口吻。 “要去哪里?”他将手中的伞往她身上挪去。 “回家。” “我送你。” 她吓了一跳,呆了几秒钟,连忙拉开距离,“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流言蜚语,不需要再多添一个来搅乱彼此平静的生活,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常克谦看穿了她的顾忌,“不用管别人怎么想,我有话跟你说,走吧,我的车停在那边。”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他伸手轻推了她的肩膀一把,她踉跄了下,蹙起眉,似乎还在抗拒,他决定不再跟她废话,一手抵住她的背,拿捏着力道将她往前推。 “……克谦哥,我没事的,你真的不用特地送我回去。” “如果你仍当我是自己人,还喊我一声克谦哥,那就乖乖上车,让我跟你把话说清楚。” “难道你就不怕又有什么难听的传言吗?你应该要跟我保持距离的。”她急切的说。 “既然只是传言,自然不具真实性,以前不怕,以后也不会怕。”他将她推向自己休旅车,打开了门锁,像是拎小鸡似的把她塞进车子里,然后越过车身,收起长伞,快速坐上驾驶座。 “把脸上的雨水擦一擦。”他掏出手帕递给她。 “……谢谢。” “我听说你申请留职停薪。” 擦拭的动作停顿,她整个人沉默许久,“……嗯。”像是鼓起勇气似的回答。 “为什么?” “我想去找他。” 双眉打结,“梅琳,你可不可以停止欺骗自己,他已经死了!” “不,他没有死!我……我上个月在路上……看到他了。” “你看到振国?怎么可能?”常克谦一脸错愕,宛若见鬼。 如果她看见振国,那就真的是活见鬼了,因为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又出现的。 “是真的,就在以前我们住的地方附近,我当时在公车上,车子停在路口,我清楚的看见他从公车前面走过去。”她语气笃定。 “梅琳,你会不会是……”看错了。他没把话说完,因为,不忍心。“我是说,有些人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别人眼中,总觉得有某种程度的相似,会不会是你正好遇上那样的巧合?” “那不是巧合,我是真的看到了!” 常克谦叹了口气。梅琳爱上他的大学学弟方振国,但因为方家人觉得她的家世太不起眼,总是百般阻挠两人在一起,让这场恋爱谈得极为辛苦,可是他们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彼此,直到那场车祸的降临…… 当时梅琳也在车上,振国伤重不治,但她却毫发未伤,据说车祸发生前,两人在车上发生争执,事后她不但被方家人攻击得体无完肤,还要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有好一阵子,她根本无法好好生活。 “梅琳,听我说,你必须要让自己振作,振国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劝说。 “克谦哥,我真的很努力,只是……我不想错失任何一个机会。振国走的时候,我连他的最后一眼都没看到,没有遗体、没有丧礼,连他被葬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很想要平静的接受他离开我的事实,但是,我真的看见他了,就那么清楚的出现在我眼前,我怎么能够无动于衷?这也许是我最后可以补偿的机会!”隐忍多时的悲痛终于爆发开来,许梅琳泪流满面,全身颤抖着。 事情发生至今,她没有一天不在悔恨中醒来,她痛恨自己的程度,连她自己都害怕。 她不祈求有人相信她,因为,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又出现眼前时,她自己都不只一次怀疑过真实性。 “克谦哥,我真的很累、很痛苦,无法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已经让我快崩溃了,你知不知道?”她的双肩无力垂下,因为哭泣而颤抖着。 “梅琳……”他拍拍她的背,“哭吧,好好的哭吧。” 话音才刚落,令人心碎的哭声越来越大,她像个溺水的人,激动的攀住眼前唯一的浮木。 常克谦没有阻止,大方的把肩膀借给她,让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完了,再重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当晚,他带她去吃饭,像个兄长一样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直到她的状况看起来好一点,他才放心的送她回家。 “克谦哥,谢谢你,留职停薪的事情我会再考虑清楚的,手帕改天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 “嗯,记得要吃饭,下次在机场碰到你,要是还这么弱不禁风的,信不信,我把你拎到餐厅塞你一卡车的食物。”他打趣的恐吓。 她无奈的摇摇头,“也真是的,克谦哥结了婚好像也没变得比较稳重嘛!” 他痞痞的将两手一摊,一副你奈我何的践样。 许梅琳很不捧场的轻瞪了他一眼,接着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好了,我没事了,你快点回家陪老婆吧!” “那我走喽,别想太多喔!掰掰。” 告别许梅琳,常克谦驱车返家,路上,他抬起手臂,露出戴在左手腕的飞行手表,定睛一看——糟了!已经这么晚了。 他连忙拿出手机检查来电,才发现自己根本忘了开机,赶紧按下开关,就怕会错过妻子的来电。 第三章 餐桌上摆放着五菜一汤,虽然只是些家常菜,但花心思张罗的就是不一样,精致可口一点都不输给五星级大饭店,光是看,就教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两张椅子面对面,前方各备好一套餐具,当嫩黄的灯光打在餐桌上,马上营造出小家庭的温馨氛围。 汪慕怡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称赞自己!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赶紧回房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油烟味,开开心心的等老公回来吃晚餐。 结婚后,汪慕怡才知道飞行员的老婆有多难当,因为她这个老公根本是卖给天空的,属于她的,就只有那么小小的一部分。 要是飞早班,他凌晨就得摸黑出门,要是晚班,三更半夜才能回家,很多时候都是她睡了他才回来,她醒了他却还在睡,三天两头说不上话,只好留言给对方,有时候用手写纸条,有时候则是传简讯,至于对方看见了没,其实自己也不确定。 结婚这大半年来,很多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度过周末、节日……别人开开心心过节,她则是形单影只,要不是还有那份体谅的爱当作强力后盾,其实心里是会很寂寞的。 刚结婚时,他说他养得起她,如果不想工作,就辞职没关系,安心在家当他的小乖乖,她不是不心动,可是,更改评估后,发现不行—— 他那么忙,三天两头不在家,她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难不成要天天像个傻瓜一样,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再说,少了他的生活已经够乏味的了,她若不再找点事情做,用忙碌转移对他的依恋,她相信不用多久,她就会被这样的寂寞给侵蚀的。 她讨厌孤独的感觉。 看来经营婚姻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要忍耐、要包容,还要学会平静等待。工作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她能做的,就是祈祷他每趟飞行都能平安归来,祈祷他偶尔得空可以陪陪她。 兴许是老天听到她的祈祷,终于让她等到一个两人可以没有压力、好好吃顿晚餐的机会,她一下班就冲到超市采买,准备趁这难得的机会,大秀这些日子新学到的好料理。 切切洗洗,又炖又炒,忙得满头大汗,终于把这一桌子的晚餐搞定了,接下来只要等克谦回来,就可以开动喽! 沐浴过后,她打开客厅音响,边听着广播节目,边注意着大门的动静,偶尔偷吃几颗葡萄,让等待不那么漫长。 她看了一次时钟,六点半,瞄了门口一眼;她忍不住又看了一次时钟,七点半,再瞄了门口一眼,接着八点半、九点半,她的视线几乎每隔五分钟就在钟与门之间徘徊一次。 她当然也有打电话给克谦,可是他没开机,电话转入主意信箱,便她不想对着话筒自言自语,索性直接挂断。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原本直挺挺的身子越坐越驼,期待兴奋的心情也越磨越消沉,最后她索性整个人趴在餐桌上,像个失败者一样颓丧。 她从期待等成无奈,从希望等成失望。 菜都凉了,费了她好些时间做成的醉鸡冻也融化了,汤面凝着些许油花,而时间已经超过十点半。 “他到底去哪里了?不是说好要回来陪我吃晚餐的吗?”她坐在餐桌前,喃喃低问。 等了许久,连个回应也没有,她不想被沮丧打败,吸吸鼻子,“不等你了,我要吃饭了,好饿。”可怜兮兮的口吻。 汪慕怡夹了一口菜,又吃了一口肉,却填不了她感情的饥饿,尤其他不在,满桌的好菜吃起来也只剩下苦涩,没多久,她就厌腻的不想再吃任何东西。 一串眼泪无预警的落下…… 她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要独立一点、勇敢一点,可是,为什么就连只是想跟自己的老公好好坐下来吃顿饭,都这么难? 如果他赶不回来,就不要给她希望,至少没有期待,就不会在希望落空时,难过得让她无法承受。 突然间她有股冲动,恨不得把这些费尽心思张罗的菜通通倒进厨余桶,可一抓起盘子,她又犹豫了,况觉得不应该浪费食物…… 她轻轻叹了口气,拿出便当盒,装了一些菜当作明天的午餐,再拿起保鲜膜,将剩下的菜封好,准备放进冰箱里,当成未来几天的餐食。 站在大开的冰箱前,她迟疑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关上站,另外取了一个干净的盘子,将每份菜肴都拨了些许到盘子里,弄成一份宵夜。这样克谦回来如果肚子饿,可以自己热来吃。 微波两分钟,电锅有饭。 她写好一张黄色便利巾,贴在盘子边缘。 忽地,客厅电话响起,她赶紧冲过去,一把抓起话筒,喊道:“克谦——” “克谦?你老公不在家?”生性敏感的洪婷婷马上察觉不对劲。 狂喜散去……原来不是克谦,是她的姐妹淘,还是最精明的那一个。汪慕怡连忙打起精神,拉扬声调说:“婷婷,是你啊,我刚刚叫克谦下楼帮我买东西,还以为是他打电话回来问东问西。” 洪婷婷呼了一口气,卸下咄咄逼人的战袍,“我还以为你牺牲跟姐妹们的聚会,结果却是在为他等门。” 汪慕怡故作轻松的笑,“当然不是啦!呐,你好吗,小妙跟意如都好吧?” “老样子,聒噪。对了,喜饼我明天会请快递送去公司给你,然后,我警告你喔,本小姐当天你可要乖乖出席。” “我知道——婷婷,不好意思,今天放你们鸽子……还有,恭喜你喽!” 婷婷要结婚了,对象是事务所的同事,交往六年,今天她借发送喜饼喜帖的名义邀她们这几个好姐妹吃饭聚聚,可是她却为了老公抛弃大家,讽刺的是,克谦根本没回来,她真的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可笑…… “喏,小妙想跟你说话。” 汪慕怡还来不及反应,电话那端就传来另一位姐妹的声音,“汪慕怡,我升官了,快点恭喜我。” “是是是,伟大的警官小姐,小的诚心恭喜你升官大喜。” “嘿嘿,这还差不多。” 小妙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意如在旁边高喊着,情绪好像也很high,三个人非得都讲过一轮才甘心挂上电话。 汪慕怡自然是为她们开心的,但反观自己,她突然觉得一阵浓烈的心酸涌上心头,片刻,泪花就又一朵朵的冒出来,狼狈的布满她整张小脸。 她回房换上睡衣,边哭边刷牙,然后爬回一个人的双人床,像个孩子似的躲在被窝里大哭一场,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响起开阖声,她连忙止住哭泣,须臾,她又听见有人在转动房间门把,还有一连串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慕怡?”他走到床边轻声的唤。 她其实是醒着,却因为不想面对他而故意不出声,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没有回应,心想她是睡沉了,常克谦转身走向更衣间,将身上的制服换下来,走进浴室梳洗。 沐浴过后,他到厨房要倒水喝,看见餐桌上摆着妻子帮他准备的宵夜。心疼与感动霎时涌上心头,他依照便利贴上的指示,把宵夜放进微波炉加热,接着张罗餐具、打开电锅—— 满满的整锅饭,就像刚煮好时那么平整。 常克谦的心随即沉了下来,他连忙打开冰箱,飞快的扫过每一道菜,当下明白,就算她吃了,只怕也是浅尝几口,因为菜还剩下很多。 想到自己让她失望了,他觉得好闷、好难受。 取出冒着热气的宵夜,他拉开椅子坐下,心情复杂的把她做的菜,一口口送进嘴里,他吃的不是宵夜,是她对他满满的爱。 吃完后,他洗好碗盘,琮把流理台上的水渍擦干净,刷好了牙,才小心翼翼的躺上床。 他睡不着,只要想起她一个人面对满桌子菜的孤单身影,他就好心疼,侧身看向她恬静的睡颜,他恨不得把她牢牢的搂在怀里,共享夫妻间的亲密,然而挣扎了许久,他还是忍住至她的渴望,关上灯,静静的躺回自己的位置。 当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装睡的人睁开了眼睛…… 没有,连一个拥抱都没有,他到底对她还有没有一点点的在乎? 刚结婚的时候,他总是说,唯有紧紧抱着她,他才能够一夜好眠,可是渐渐的,他拥着她入眠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几乎都快忘了被他紧紧拥抱是什么感觉了。 汪慕怡好失望,她觉得暗去的不是这个房间,而是她的心…… 照例,汪慕怡起床准备上班,常克谦还在睡。 怕吵醒他,所以打从结婚后她就没再用过闹钟,但说也奇怪,她居然没有一次睡过头,每天准时起床,可见人真的有无限潜能。 昨晚大哭一场,眼睛果然肿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抚着浮肿的双眼,没办法,只好等一下多拍些小黄瓜化妆水,希望待会不会被同事看出来。 梳洗完毕,她走向更衣间,在推开门的瞬间闻到一股疑似香水味的陌生香气扑鼻而来…… 那股香味很淡很淡,应该是飘散在空气里好些时间了,所以没有害她一直打喷嚏,可是就算味道再淡,对于她这种敏感体质的人来说,很难不注意到。 她纳闷的蹙起眉。不对,他们家是不可能有人擦香水,克谦甚至为了迁就她的过敏,连刮胡水都改用无化学香料成分的,再说,这个味道闻起来像花香,没道理他一个大男人会擦这么有女人味的东西…… 她肯定在打开更衣间之前,这股味道是不存在的,于是她困惑的走了进去,边嗅边寻,最后,她被香气牵引,走到丈夫吊挂在衣柜旁的深色外套前。 她半信半疑的凑上前,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夹杂着茉莉和玫瑰的香气霎时充斥鼻腔,她表情一怔,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揉揉鼻子,想要揉去那股不安的搔痒。 为什么……为什么克谦的外套上会有女人的香水味? 汪慕怡不敢相信,怀疑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又上前闻了闻,外套左边没有,背后也没有,香水的气味就只凝聚在右前胸…… 常克谦因为工作的关系,身边多得是懂的打扮的美丽空姐,沾染香水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是因为处在同一个空间而沾染到,香味绝对不可能只停留在一个地方,除非,那个人是很亲密的靠在他胸前—— 这个结论让汪慕怡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思维完全停摆。 她紧瞅着那件外套,想像着某个不知名的女人亲昵的依靠在自己丈夫的怀里,她的心,在那一瞬间,好像被人紧紧捉住不放,死命扭转,痛得她脸色惨白。 就在这个时候,眼尖的她发现外套上不只有香水味,还有一根长发,她小心翼翼的用两指将头发捏起来,凑到眼前看了看,很快便确定不是她的——因为她不染发。 难道说,他昨晚的失联与晚归,是因为这根头发的主人? 汪慕怡惊愕的捂住自己的嘴,全身无法控制的颤抖,一股酸楚梗在喉间,令她喉咙发疼,难过得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一股冲动窜上脑门,她转身便要夺门而出,但就在指尖碰触到门板时,她突然停此动作—— 是呀,克谦就躺在房间的大床上,然而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质问他,因为她怕……怕有些话一旦问出口,她原本想要好好守护的东西,就会当场支离破碎!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大吵质问?可她不会呀…… 逃避的念头涌上,汪慕怡像是极欲甩开这个烫手山芋,赶紧换了衣服,想要快点逃离这个案发现场,忽地,常克谦的外套传来手机震动的微弱声响。 他们虽然结婚大半年了,但是基于尊重,她从来不会乱动他的私人物品,更遑论是检查他的手机,就连只是帮忙接听电话都没有过。 可是……他已经先践踏了她的信任,不是吗?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定了定心神,伸手拿出他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萤幕上显示着英文名字,may。 果然是女人!如果有哪个男人叫may,她汪慕怡就把脑袋给他当椅子坐。 她按下通话键,把手机贴到耳朵旁,就听到娇柔的女嗓—— “克谦哥,不好意思,我昨天把耳环弄丢了,可不可请你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掉在你车上。” 轰!就是这个叫may的女人,原来他昨天晚上就是跟她在一起,所以他才会忘了他们的晚餐之约。 可为什么要留下痕迹被她发现? “是什么样的耳环?克谦还在睡,我可以帮你找。” 汪慕怡以为会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当听到自己如此镇定的回话时,别说对方吓了一跳,她也吓到了。 对方沉吟须臾,才缓缓开口,“米白色的珍珠耳环,很普通的款式,就麻烦你了。” 好呀,这年头的第三者都这么嚣张吗?遇到元配接电话都不会心虚,居然还光明正大的要她帮忙找耳环,是把大老婆当成笨蛋吗? 汪慕怡又气又难过,紧握着拳头,颤声说:“如果找到了,我会请克谦拿给你的。” “谢谢。” 挂了电话,汪慕怡跌坐在地上,不断的用掌心拍打自己的额头。欺人太甚,真的欺人太甚了,怎么有人介入别人的婚姻,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须臾,她霍然站起身,把手机放回他的外套口袋里,飞快的离开更衣间,冲到客厅,抓起他摆在玄关的车钥匙,火速搭着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她从来没用过汽车遥控锁,不停的疯狂乱按,结果搞得车子警铃大作,她吓傻了,手忙脚乱的又乱按一通,好不容易解除警铃,自己却狼狈的吓出一身汗。 打开车门,她知道副驾驶座的置物箱有手电筒,拿出来后,打开手电筒,像个侦探似的开始在车上搜寻翻找那枚“外遇证据”,不到几分钟,她就在座椅缝隙中发现了它—— 半片指甲大小的珍珠镶在基座上,连她这个门外汉都可以从珍珠本身饱润的光泽看出价值不菲,难怪对方要找。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停车场回到家的,她像缕游魂似的脚步轻飘,手心紧捏着珍珠耳环,心神早已飞得老远。 她把钥匙放回玄关的陶盆时在,木然的呆坐在穿鞋椅上。 “慕怡,你在发什么呆?” 闻声,她恍恍惚惚的抬起头,当双眼焦距从茫然之中慢慢归位,她才发现丈夫就站在她面前。 他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没有外人眼中的意气风发和帅气,只有毫不掩饰的居家慵懒,但却是她最喜欢的模样,然而“喜欢”这两个字,又触动了她敏感的心弦。 是呀,她喜欢他,从第一眼看见他时就喜欢上他了,可是,他却……她下意识的咬着下唇,硬是把心痛和难过吞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难看。”说话的同时,常克谦正缓缓走向她,发现她鬓发都湿了,“怎么把自己弄得满身大汗?”他蹙眉蹲下身,抬起手,用睡衣的袖子帮她擦去脸上的薄汗。 “出去买早餐。”她随口搪塞。 他瞄了她一眼,挑眉,“那早餐呢?不会是半路嗑掉了吧?”抹唇轻笑,调侃道。 “……出去、出去才发现忘了带钱包。”她越说越小声,因为心虚。 失笑,“傻小乖。”他轻拍她的脸,接着用双手捧住,柔声说:“对不起,昨天临时有事耽搁了,你煮了那么多好吃东西,我却没有回来陪你吃晚餐,对不起……但是你帮我准备的宵夜,我都有吃光,小乖,谢谢你。” 又喊她小乖了,每次他这样喊她,就是想要哄她,就是要她乖乖的不吵不闹! 汪慕怡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 “没、没关系,我知道你忙。”反正比起刚才的震憾,昨晚的等待已经不算什么,至于她那些自以为绝世珍馑的家常小菜,就又更微不足道了,不是吗? “你不生气?” “你希望我生气?”她反问。 “当然不希望,我怎么会希望你生气呢?你是我的小乖乖嗳。”他耍赖的环着她的腰,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要是以前,她会觉得很开心,觉得他在跟自己撒娇,很可爱,可是现在,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想也知道他当然不希望她生气,她越乖,他就越省事,可以游刃有余的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不是吗? 她很想问他,因为她乖,他就可以这样吃定她吗? “起来,去换件衣服,待会先带你去吃早餐,再送你去上班。” “不用了,我、我自己搭捷运就可以了。” 正想要从他身边开溜,常克谦却一把拉住她,说什么都不让她走,害她只能被迫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再被他拉着搭电梯,一起往地下停车场去。 因为担心迟到,早餐便外带在车上吃,她却因为没啥胃口,随便咬了一口交差,就再也没动过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常克谦觉得她脸色很苍白又异常沉默,整个人不太对劲。 汪慕怡摇摇头,懒得回话,迳自把脸别向窗外。 原来这就是被背叛的滋味,凄凉又心痛,想哭,却还得拼命忍住…… 到了公司,下车前,常克谦凑上前想要亲吻她脸颊,“不要!”汪慕怡像触电似的大喊一声,背紧贴到车门上。 她不要他用那张吻过别的女人的唇来亲吻她,她也不要他用那双拥抱过别的女人的双手来拥抱她,不要——不要! “……会被同事看到。”她随便给了个理由,并迅速解开安全带,看也不看一眼,拎起早餐,头也不回的下车离开。 对于她反常的举动,常克谦蹙起眉,他不认为她的抗拒是因为害羞,她分明是在躲他、排斥他的靠近。 为什么?难道她不喜欢他了,所以才讨厌他的亲近?这个假设让常克谦很不是滋味。 回到家后,他没有时间多想什么;换了制服,就准备出门上班。今天是年度例行的crm复习课程,还有模拟机舱训练,机长就算不飞,还是很忙的! 来到玄关,他发现妻子把手机落在鞋柜上,正在思考时间是否允许,要帮她把手机送去公司,怎料萤幕上两则简讯的通知,吸引了他的注意。 “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权衡须臾,遂而按下按键,打开简讯—— 多年未见,你还是一样美丽动人,那天再看到你,你一定不晓得我的心是如何为你悸动着…… 这是第一则,没看完全部,文情并茂的内容已经让常克谦不悦的紧皱起浓眉,他表情严峻的打开第二则—— 我爱你只是三个字,却已经在我心里酝酿了一辈子…… 不需要看完,常克谦已经气到头顶冒烟了,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似的,他紧抿着唇,下颚肌肉绷得死紧,额侧青筋浮现,几乎是想也不想的,马上删除这两则简讯,决定不让妻子看到。 花了好些力气,他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也让思维重新恢复运作,简讯里几个字眼让他耿耿于怀—— “那天再见到你”——所以说,她和发简讯的这个人可能已经见过面了?会是因为这个家伙的出现,让她的心有了挣扎,所以她早上才会抗拒他的亲近? 这个假设让常克谦非常不满,他紧握双拳,也因为过度用力,以至于指节发白,燎原般的烦躁,充斥他的胸口,使他的心跳异常快速。 不,不可能,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他,唯有他的小乖乖不会,她是这么深受着他,她的心意他比谁都清楚,一定又是哪个一相情愿的王八蛋! 慕怡甜美可人,性情又好,有别的男人暗恋她,他一点也不意外,他还记得每次他们走在路上,总会有一些苍蝇眼巴巴的盯着他的宝贝,让他很生气也很骄傲,因为,他才是那个真正拥有她的幸运儿,至于那些家伙,就滚去一旁,嫉妒到死吧! 第四章 三天后的下班时间,汪慕怡在看到丈夫出现在她公司大门外时,错愕得像个迷途的孩子,突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是左边的捷运站?还是常克谦停靠在路边的车子? 但常克谦似乎没有察觉她的迟疑,抹开笑,帅气的朝她挥挥手,汪慕怡的心先是很没用的又悸动了下,下一秒,才又暗骂自己。 “钦,慕怡,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要早点回去休息吗?”晚汪慕怡几分钟打卡的雅芬拍拍她的肩膀,不解她怎么还站在这里不走。 “我……” 顺着她的目光,雅芬看到了常克谦,虽然不熟,但是参加过他们婚礼的人都知道,汪莫怪的老公是个帅到人神共愤的飞行员,难怪她会被冲昏头,闪电结婚。 “喔,原来是你老公来接你了,那我先走喽,掰掰。”羡慕的睐她一眼,笑着转身离开。 “掰掰。”汪慕怡木然的挥手目送同事离去,再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丈夫。 接她下班这种事,他好像只在婚前做过几次,也不知道今天走了什么好运,他居然会来接她下班,可惜呀可惜,要是没有那些令人伤心的打击,她现在肯定是又惊又喜的直接冲进他怀里。 感叹之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硬着头皮朝他走去。“你怎么会来?”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一般。 “接你下班。” “你怎么有空?” “同事找我调了班。” “……喔。” 看着她不大有精神的模样,他主动接过她手上的包包,“是不是累了?” 她摇摇头,不想说话,被动的让常克谦送上车子,等他也坐上驾驶座,她才开口,“我不知道你调班,家里没菜了,回家前先去趟超市吧。” 想她也上了一天班,回去还要张罗晚餐,太辛苦了。“去外面吃吧!同事推荐一家新开的餐厅,我带你去尝尝,是你很喜欢的泰式料理。” 汪慕怡本想拒绝,但一想到回家要和他大眼瞪小眼,还是应允了。“嗯。” 说也奇怪,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鬼日子,一群平常老在天空飞的家伙,居然全都聚集在地面上了,才刚走进餐厅,就遇到常克谦的同事,几个机师和一大群打扮亮丽的空姐围成一大桌,非常热闹。 “教官,真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是呀,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在这里?”常克谦淡笑问。 “大华过生日,大家来帮他庆生,教官和大嫂也一起过来坐吧,人多比较热闹。” “对啊,教官,一起过来坐嘛!”空姐们热情邀请。 常克谦看了妻子一眼,心想还是两个人安安静静吃顿饭就好。“不了,你们玩就好,我跟我老婆吃个饭就要回去了,大华,生日快乐喽!” “生日快乐。”汪慕怡打起精神抹开笑容,礼貌的祝福。 “谢谢教官,谢谢大嫂。” 服务生为他们安排一个安静的角落,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逃避跟他说话,餐点一送上来,汪慕怡就一直埋头苦吃,不管常克谦说了什么,她只是听,乖乖的听,不得不回答的时候,就发出几个单音交差。 “好吃吗?” “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嗯。” 虽不至于狼吞虎咽,但打从坐下来开始,她几乎都在进食,兴许是心情烦闷使然,她的胃非常不舒服,直到再也忍不住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我去一下洗手间。”话才刚落,她连忙起身快步走向洗手间。 选了一间走进去,才一关上门,汪慕怡便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她按下冲水开关,之后盖上马桶盖,虚脱的呆坐在上面。 她在忍耐,为了继续这段婚姻试图忍耐,又或者说,她还在垂死挣扎……为什么?是舍不得,还是不甘心?她自己也摸不着头绪。 悲哀的是,遇上这样的事情,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姐妹淘她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谁教她当初一意孤行?娘家哪里更是没得诉苦,妈妈早就病故了,和爸爸也不是多亲近,大哥当初也说了,自己的婚姻自己好自为之,一切只能怪她当初太傻太天真,没有把大家的劝说听进去,如今自食恶果。 她吸吸鼻子,努力平复心头的酸楚,接着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啊,你们说,常教官的老婆究竟知不知道那件事?” “什么事?” “就是教官跟许梅琳偷情的事啊!” “你说的该不会是调去柜台管票务的那个许梅琳,许组长吧?” “就是她。前几天在航训中心的停车场,有人看见他们两个坐在车子里,亲密的抱在一起,后来常教官还带许梅琳去吃饭,好死不死被大华看见了。” “啥,航训中心的停车场?常教官已经结婚了啊,他们会不会太大胆了?做坏事也不会低调一点。” “已婚最好啊,有些女人就是喜欢招惹已婚男人以证明自己的魅力,何况对象还是咱们寰美航空最帅的机长,未来的机队总机师。” “教官怎么可以这样,老婆漂亮又温柔,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亏我之前还挺欣赏他的说。” “听说他们已经暧昧很久了,好像大学时代就认识了,许梅琳背着男朋友一天到晚主动招惹常教官,后来怀孕了,根本也搞不清楚孩子是谁的,最好只好选择堕胎。” “天啊……”倒抽冷气。 “常教官的老婆真可怜。” “唉,可怜也没办法,老公是她自己挑的……钦,你的妆补好了没,补好了就走吧。” “好啦,别催我,走吧走吧。” 这些听似怜悯的闲聊言谈,听在汪慕怡耳里,无疑如同在她伤口上撒盐般的残忍,一直等到那些人离开,她才脸色苍白的缓缓从厕所里走出来,一回到位子上,她就可怜兮兮的嚷着好累、想回家,逼着常克谦快点带她离开餐厅,因为她不想留下来领受别人同情的眼光。 当晚,她拒绝了常克谦的求欢,推脱自己又累又困,可直到他都睡着了,她却还是辗转难眠,脑袋不断的回想着在餐厅女厕听到的那些话,绝望又难受,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推开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蹑手蹑脚的起身下床,缓缓走出房间,她到厨房替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一口气喝了半杯,脑袋还是不平静—— may、许梅琳、柜台票务、许组长……几个名词在脑中交错着,却是属于同一个人,一个和她老公有了暧昧的女人。 许组长?突地,汪慕怡的脑海里窜出一抹出色的身影。原来就是她,半年多前和克谦要去蜜月旅行时,她曾经见过她。 还记得,当时那个许组长的一些行为让她觉得纳闷不解,如今在这些不堪的事情佐证下,那些诡异举止,便整个合理化了。 所以,他们两个不是最近才开始搞暧昧的,早在她出现之前应该就已经开始了,而她,才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这、这不就跟婷婷说的那个离婚案例很像吗?以为婚姻被介入,殊不知,自己才是第三者,而且还是最资浅的那个。 哈哈哈,事情怎么会这么可笑呢?她错愕的笑着,笑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怎么会迟钝到这种地步,结婚都大半年了,她却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劲,难道是因为她的尊重与信任,放纵了克谦对婚姻的承诺? 须臾,她突然凛着脸,转身走向书房—— 此时她异常紧张,心跳如擂鼓,目不转睛的死盯着丈夫放在一旁地上的登机箱,打开它的念头一次比一次强烈。 她知道信任对一段关系来说非常重要,她也想像过去那样信任克谦,尊重他的隐私,但遗憾的是,怀疑的藤蔓已经在她身体里埋下种子,逐渐萌芽,况且这还是他亲手种下的,不能怪她。 这几天她也很痛苦,她很想要面对、接受、处理、放下,但她发现真的好难! 他不在的时候,她就神经兮兮的,不断猜想他身边是不是有别的女人,她变得不像自己,失心疯似的不断翻找他的书房、衣柜,至于要找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这么做,而且她根本不敢想像,如果真的让她找到“犯罪证据”,她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她紧张得口干舌燥,终究敌不过猜忌,走向那只黑色的登机箱,她屏住呼吸,伸出双手,缓缓的打开它…… 呵,她现在这模样是不是很像小偷?汪慕怡自我解嘲的想。 她才刚拿出里头的飞行手册,略微翻阅一下,随即被一个经典雍容的纸盒吸引住目光,她先将飞行手册放回原位,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一看—— 香奈儿no.5?百分之两百不是给她的,哈!原来登机箱里真的藏有秘密。 汪慕怡无声的苦笑,胸口鼓动,双肩颤抖,很快的,悲哀的泪花模糊了她的双眼。 怎么办?她在心里默默问着自己。 面对婚姻的裂痕,她该怎么办?她还要继续委曲求全的守着有二心的丈夫吗? 她还要让他吃定她的乖巧吗? 汪慕怡绝望的躺在地上,木然的望着天花板。 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婚前,所有的人都阻止她,是她听不进劝,是她笨、她活该,怨不了谁,但,她真的没办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女人,她没有如此高尚的情操! 她沉溺在极度的迷惘痛苦中,突地,有个信念从她的心湖里浮现出来……她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他的爱,也不想让自己活在猜疑里,既然事已至此,她不要了,总可以了吧? 她是柔弱,但不软弱,这一次,她不许有人吃定她的乖,她要变坏—— 汪慕怡把香水放回登机箱,像个没了心魂的稻草人,走出书房,回到房间,然后躺到床上。 “去哪里了?”身旁的常克谦带着浓浓睡意呢喃问道,接着大手一伸,熟门熟路的又揽住她的腰。 “喝水。”她很平静,平静到连自己都害怕。 第二天,她顶着一夜未眠的苍白脸蛋,眼神坚定的对丈夫说——“我要离婚。” 常克谦不可置信,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好像她说的不是国语,而是什么复杂的程式语言,或是外星人话,教他完全无法理解。 德国法兰克福 常克谦坐在床沿,不断重复着一连串相同的动作——打电话,等待,挂掉,再重打,再等待,又挂掉…… 频繁得几乎快把这一辈子的量,通通一次出清。 不管他打的是家里电话还是手机,她通通都不接!常克谦痛苦又烦躁的抹抹脸,脸色难看的放下话筒。 须臾,他激动的低吼一声,整个人像是受困的野兽一般,暴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慕怡,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痛苦的自问。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一觉醒来,亲亲老婆居然开口就要跟他离婚? 他还以为是什么愚人节的愚蠢玩笑,问题是现在都已经几月了,愚人节早过了,他追问原因,她相应不理,最后居然安他一个外遇的罪名? “我没有——”他可能不够细心,也可能不够体贴,但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背弃婚姻、伤害她的事。 “你的登机箱里有一瓶女用香水。”她弯起唇线,“那应该不是我的吧?” “当然不是你的。”他不会蠢到连老婆对香水过敏都不记得。 “那就是另一个女人的喽,你还要我说什么?” “慕怡,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 对对对,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一切都是她无理取闹。伤心的汪慕怡也不拖沓,直截了当的问:“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哪天晚上?” “上个星期四。” 他回想了一下,“我跟一大群机组员飞了长班回来,里头有三分之二是女人,然后我去了派遣中心,也跟中心的大姐说了话,然后……” “然后你让某个女人上了你的车,还让她抱了你,那个女人叫许梅琳——”汪慕怡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崩溃大叫。 “……你知道我跟梅琳见面?”常克谦很错愕,他会错愕是因为跟许梅琳见面是临时起意,他没有跟她说过,再者,她也不认许梅琳,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可是他的错愕看在汪慕怡眼里,却是一种人赃俱获的心虚。 “真抱歉,我原本是不知道这号人物的,但是你不该让她在你的身上留下香水味,你明知道我对香水很敏感的,而且你也不该让她的头发沾在你的外套上。”说完,她走向梳妆台,从抽屉里拿出一枚耳环。 “这耳环怎么了?”他不解。 “她掉在你车上的,记得拿去还给她。”说完,她就把耳环塞进他手中。 “慕怡,我跟梅琳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只是……”他无奈的看了耳环一眼,急着想解释。 “只是朋友。”汪慕怡抢白接话。 “对,只是朋友,真的。” 她静静端详那张曾经让她极为迷恋的俊脸,心一阵揪痛,哀伤的说:“克谦,你真的把我当笨蛋对不对?倘若我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你会相信我们只是朋友吗?” “……”顿时心窒,常克谦当场无言以对。 “我要离婚,是男人就不要拖拖拉拉的!不要让我鄙夷你。”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她第一次用这么尖锐的口气说话,可见她是真的疯了。 常克谦蹙起了眉,完全不敢相信汪慕怡居然会说出这么挑衅的话,这跟他印象中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乖巧小女人完全不同。“慕怡,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这根本不像你。” “不然怎样才像我,不吵不闹,对你说的每句话照单全收,只要你喊我小乖,我就得像只小猫、小狗,不敢顶撞半句?不公平……为什么你们总是吃定乖的人呢?”她不平的噙泪问。 她极力忍住眼泪的可怜模样,让常克谦的心纠结在一起,他想要上前抱她、安慰她,她却躲开了,他试图再靠近她,偏偏手机在这个时候该死的响了,是派遣中心打来的。 听到电话内容,他只觉得自己真的衰到太平洋去了——又被抓飞,他怎么一连两次待命都这么倒霉,都是大长班也就算了,偏偏这次是在这种紧要关头…… “慕怡,我被抓飞了,这件事情等我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这真的只是误会,答应我,别胡思乱想,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打电话给你。” 虽然很想留在她身边,但是抓飞的命令一来,就得马上走人,常克谦只好赶紧收拾整装,出门报到去。 原本以为只要一个礼拜就可以回家,偏偏遇上什么冰岛火山爆发,欧洲的航班全部停摆,他已经被困在这里快要一个礼拜了! 妈的,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飞?找不到慕怡已经够让他心急如焚了,居然还得像个白痴一样被困在这里! 他每天盯着新闻,盯着电脑,盯着电话,却一直等不到可以飞回台湾的好消息,如果这段婚姻因为这样而结束,他可以跟公司索赔吗?可是……谁可以赔他一个汪慕怡? 突然,门铃响起,他顶着活似踩到狗大便的臭脸起身开门—— “教官,飞了飞了,机场重新开放了!” 常克谦二话不说马上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坐在沙发上的汪慕怡,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垂着头,三位好友在她面前一字排开,颇有三娘教子的态势。 都怪她乖得太笨了,忘了这年头在外面租房子也需要保证人,作风严谨的房东要求在租赁契约里必须有一位乙方连带保证人,她害怕意如说教,又不想麻烦筹备婚礼的婷婷,考虑了半天,就只能请小妙帮忙。 谁知道才刚挂掉电话不到一个小时三个人就连袂杀了过来,她只得在婷婷明快的诘问下,速速坦白从宽,兴许是这几天已经狠狠哭过好几场,她态度倒是很平静,没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狼狈。 “王八蛋,居然敢搞外遇,我板死他!”小妙气得直跳脚。 “你看,早就跟你说过不能太早嫁,你硬是不听,这下好了吧……”当老师的意如果然很爱说教,叽叽喳喳叨念个没完。 纤纤手指推推她的肩,“你真的那样跟他呛声?”洪婷婷玩味的问。 我要离婚,是男人就不要拖拖拉拉的!不要让我鄙夷你。 想到自己那天说的话,汪慕怡轻轻点点头,“……嗯。” 她不知道自己那时怎么会那么疯狂,她的人生在那天之前,从来不曾有过跟任何人说过一句重话的纪录,没想到总是逆来顺受、乖巧温驯的她,也有豁出去的时候,而且第一个开刀的对象竟然是常克谦。 现在回想起来,她仍觉得不可思议。后悔吗?不,她才不要后悔,她不想再当什么小乖乖了,再说,说出口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收不回来的! “我不要再当那个不吵不闹的汪慕怡了,我要变坏,我不要当软柿子,让每个人都吃定我的乖。” 洪婷婷笑了,笑得好诡异…… “婷婷?”汪慕怡古怪的睐了好友一眼。 “真的不想再当乖乖牌了?” “不要了,我要离婚,软柿子留给别人去当吧。”她红着眼眶宣示自己的决心。 就是因为她太乖,克谦才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就是因为她太乖,他以为他什么事都会逆来顺受,就是因为她太乖,他才会有恃无恐的搞外遇,所以她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当软柿子,不要乖了,更不要这段破碎的婚姻! 洪婷婷笑眯眯的捧起汪慕怡泪眼汪汪的小脸,轻弹她的俏鼻,“这样才对!女人太乖,男人就会觉得没有挑战性,把你吃得死死的,这件事情交给我,从现在开始,就让我帮你摆脱软柿子的形象,我敢保证,以后绝对没有人敢吃定你的乖,包括常克谦!” 汪慕怡猛的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真的?” “真的。” “婷婷,谢谢你。”有人支持的感觉好温暖。 洪婷婷拍拍她的头,“好了,开始行动吧,不想当软柿子,第一步就是离开这个男人的庇护,马上搬家。” “你找的那个租屋地点离大家都太远了,我家对面顶楼刚好要出租,房东是对和善的老夫妻,环境单纯、租金也很便宜,我马上打电话跟他们联络。”小妙豪气的说。 “走,我帮你打包。”意如起身拉过她的手。 汪慕怡被三个好友感动得热泪盈眶,眼见泪水就要溃堤…… “快点把眼泪擦一擦,要摆脱软柿子,就要先学会如何控制眼泪。”洪婷婷说。 “嗯。”汪慕怡认真的吸了一口气,听话的把眼泪禁锢在眼眶里,然后飞快的抹去。 从今天开始,她和常克谦正式分居。 等常克谦摆脱火山爆发的衰事,好不容易赶回台湾,一进家门,迎接他的就是满屋子的冷清和寂寥。 不见了,他的老婆不见了!她的衣柜空了,最爱的悬疑小说也搬走了,关于她在这个房子里生活过的点点滴滴通通消失了。 最后,他在更衣间的门板上,看到一张便利贴—— 现在开始分居。离婚事宜请洽我的委任律师洪婷婷小姐。 联络电话0937-xxxxxx 汪慕怡 “shit!”常克谦忿忿的抓下纸条,整个人闷透了。 不离,说什么他都不离! 他没有外遇,更没有变心,所有的误会他都可以解释,他爱的一直都是她,也只有她,她怎么可以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就这么冲动的判他死刑? 他打电话给她的委任律师洪婷婷,想要知道妻子现在到底在哪,但不管他打了几次电话,如何好说歹说,洪婷婷依旧态度强硬,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后来,她索性把电话交给助理,让助理以现在是下班时间为由,要他星期一上班时间再来电询问打发他。 常克谦气急败坏,却又束手无策,已经是下班时间,就算他杀去她公司也只是扑个空,他不懂,为什么她要这样惩罚他?“慕怡、慕怡……”他不断的吼着让他心痛的名字。 他颓然的坐在更衣间的地板上,颓丧的闭上双眼,这时,手机响起,他以为是妻子打来的,连忙接起—— “喂,老板,今天是结算日,你会过来吧?”电话那端的麦可问。 常克谦和几个朋友一起开了间小酒馆,平常都交由麦可负责打点,只有在每个月的结算日那天,他才会去店里巡视走动。 他疲惫的捏捏眉心,“嗯,我知道了,晚一点就过去。” 今天是星期五,当这座城市里泰半的人都去放松狂欢时,才刚飞长途回来的他却要一个人面对妻子离家的事实。 甩甩头,他笑得很苦涩。 第五章 在贸易公司上班的汪慕怡跳槽了,原因是对公司内部的派系斗争深感困扰。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职员,不可能被战火波及,可当每个同事都被迫选边站时,逼得她萌生辞意,选择离开。 说赶巧,离职的时候刚好她的婚姻也发生危机,之前是来不及跟克谦说,现在是根本无需报备,反正都要离婚了。 婷婷说这样很好,新环境新生活,新开始新人生。 周五下班后,新同事邀请她去吃饭,说是当作她的迎新会,她表现合群应邀出席,直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某间复合式小酒馆前,招牌上的店名让她顿时傻眼了…… 两万三千英尺……这、这不是克谦跟几个机师朋友共同投资的小酒馆吗?她想也不想转身就要落跑,岂料新同事们手脚更快,一左一右挽着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拖了进去。 “放心,这只是一间单纯的小酒馆,晚餐时间过后就是喝点小酒、听些老歌,不是你以为的那种龙蛇杂处的地方。”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她跟克谦来过几次,滴酒不沾的她,有次非常捧场的喝了一杯玛格丽特,结果却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根本无法上班,事后她窘得要死,但克谦却捧着她的脸,嘻嘻哈哈的直说她好可爱。 白痴,这样到底哪里可爱了? “我听说老板是航空界的人,所以这里常常会有年轻帅气的养眼机师出没。” 丽英姐微颤的嗓音有着掩不住的兴奋。 嘿嘿,机师是吧,这就是她最害怕的,倘若好死不死遇到克谦的同事,那她就糗大了! 眼见逃窜无门,汪慕怡只好硬着头皮、驼着身子,尽可能保持低调的走进去,坐定后,她错愕的发现,这哪是什么迎新会,根本就是联谊! 看着对面那一排据说是某科技公司的业务精英,汪慕怡直想翻白眼。有没有搞错啊,她是人妻耶,虽然说已经要离婚了,但是跑来联谊……我的老天爷呀!她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当初,因为不希望自己曲折的婚姻路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她并没有让新同事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再加上新同事们都是年过三十的大姐姐,很理所当然的把二十来岁的她视为未婚小女人。 汪慕怡恬静可人又害羞的青涩模样,果然引起联谊对象的骚动,大家纷纷找机会跟她攀谈,吓得她脸色发白,只好拼命喝水掩饰慌乱。 “她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同事,叫慕怡。”为首的丽英姐替众人介绍。 汪慕怡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瞧自家同事们全部一脸稀松平常、熟门熟路的模样,看来她们似乎很常举办这种联谊活动。 “慕怡小姐,你哪个大学毕业的?家里有什么人?不知道你对科技有什么想法?”一名穿着皱巴巴衬衫的男人问道。 呃……不晓得呆、宅男、分红这几个名词算不算?她手足无措的想。 “慕怡小姐,你喜欢兜风吗?我最近刚买了一台新车,找个时间我载你去东北角散散心,还可以再去金山泡温泉……” 她、她跟他很熟吗?泡温泉……小妙说的对,男人都是居心叵测的色狼!她快吓死了。 “兜风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浅水湾,迎风踏浪捡贝壳才浪漫。” “慕怡……” 突然成为抢手货,汪慕怡都傻眼了,赶紧随便找个借口,速速起身躲进厕所。 “呼!”百般无奈的她吹着浏海,委实无福消受那些青睐,硬是赖在厕所里磨蹭了好些时间,才意兴阑珊的走出来,不料,才刚转了个身,便撞到迎面而来的人—— “对不……” “咦,嫂子,是你啊,常教官也来了吗?” 完了,她真的遇到熟人了……定睛一瞧,汪慕怡马上认出对方正是那天泰式餐厅庆生的大华。 “我正好有几个飞行上的问题想请教教官,你们坐在哪里,方便我待会过去打扰一下吗?”李大华的态度非常客气有礼。 因为太心虚,汪慕怡脑袋一片空白,最后只能草草冒出一句,“你认错人了。”旋即匆匆跑回座位。 认错人了?可她明明就是常教官的老婆啊!李大华满肚子疑问,等回到老位子后,他忍不住问起吧台里的工作人员。他会认错,那店长总不可能错认自家的老板娘吧? “啊,麦可,你看见角落那桌的人没有,那个穿着白色上衣、长头发的女孩子,像不像常教官的老婆?” 刚调好一杯鸡尾酒的男人将目光扫去——“咦?”心中微讶。 一个击掌,“厚!你也觉得是对不对?她居然说我认错人了。” 李大不华表情神秘的凑上前,“如果我没误判,那些人是在联谊吧?不知道常教官知不知道,我们要不要通知他一声?” 就在麦可挑眉的时候,门被推开了,麦可看见来人,旋即对李大华说:“人来了,要说你自己去说。” 小酒馆一个月一次的结算日,这回刚好轮到常克谦负责来巡巡看看。 老婆要跟他离婚,他的心情糟透了,被火山困在欧洲,心里不知道骂过几百回,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发现老婆不见了,心情岂是用“e04”就可以表达的。 顶着一张臭到不行的臭脸进门,眉头深锁的常克谦笔直的走向吧台,他迫切的需要一杯烈酒,好让自己忘了这一切。 “教官,来接老婆回家呀?嫂子刚刚也真是的,居然说我认错人了。” 老婆?他是说慕怡?“她在哪里?”常克谦一把揪起李大华的衣领逼问。 “……在角、角落那边联谊……”李大华长指一伸,颤抖的指向目标。 联谊?闻言,常克谦眉头当场紧皱,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转身顺着李大华的手指看过去,犀利的眸色瞬间一暗—— 哼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打了十几通电话给那个伟大的委任律师洪婷婷,结果对方东拉西扯,讲了一堆蠢话,就是不肯告诉他慕怡的下落,这不好了,她就在他的店里,而且还在联谊呢! 想到自己的宝贝正被其他男人觊觎,胸口一把火猛的烧了起来,他毫不犹豫的迈大步伐,雷霆万钧的走了过去—— “慕怡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因为无话可说呀,呜…… “哈哈,我最喜欢害羞的女孩子了,看起来就是特别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眼睛多人家一颗,还是鼻孔比别人大?这个人是不是应该要看眼科了?汪慕怡纳闷的想。 “你待会是要搭捷运回去吧?我也是,不如我们一起走好了。” 两人同行,票价有打折吗?如果没有,就各走各的吧! “那么晚了搭捷运很危险,我开车送你……” 那应该只会更危险而已。 汪慕怡怯怯的拉了拉丽英姐的衣角,小声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要走?” “晚一点喽。现在还早啦。” “……”汪慕怡无奈的喝着柳橙汁,对眼前这些男人的吹嘘麻木到极点,尤其想到刚刚遇到李大华,她更觉得如坐针毡。 就在她暗暗倒数回家时间的时候,一抹充满压力的高大身影无预警的朝她逼近,完全将她笼罩住,她想也不想的抬起头,旋即倒抽一口凉气——克谦? 汪慕怡顿时目瞪口呆,一脸惊骇,宛若见鬼似的。她、她死定了…… “时间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回家了?”常克谦的目光紧揪着她,帅气的脸宠、薄棱的双唇巧妙的交织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无敌表情。 “你……我、我……”她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连话都说不清楚。 别人或许觉得这样的常克谦非常洒迷人,可汪慕怡看得出来,他越是露出无害的模样,隐藏的怒火就越是可怕。 “啊,这位先生,请不要打扰我们的聚餐。”一个妄想展现男人气概的家伙率先开口。 常克谦压根不用他,迳自伸手拉起汪慕怡,“社交时间结束,回家。” “不、不……”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先生,你没看见她不愿意跟你走吗?我警告你最好马上放开她,不然的话,我就……” “就怎样?要打我吗?”常克谦目光异常森冷,狠狠瞪视对方,这个没脑的男人,他正好一肚子鸟气无处发泄,要打,他随时奉陪! “呃咳……我、我说这位先生,我们都是文明人,动手动脚实在不是文明人该有的行为。”男人的勇气完全被他锐利的视线给冻住。 “那请问这位文明人,我现在可以带我老婆回家了吧?”常克谦危险的眯起双眸,咬牙切齿的问。 啥,老婆?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不约而同的落向瑟缩的汪慕怡—— “慕怡,你、你结婚了?”丽英姐目瞪口呆。 “可是我们已经分居了,要准备离婚了。”汪慕怡急忙解释。 “我答应了吗?”常克谦怒目飞扬的扫了她一眼。 她那句“我们已经分居了,要准备离婚了,”当场把他惹恼,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答应过她要离婚这件事!他紧抓着汪慕怡的手,霸道的将她从联谊的餐会上带离。 另一边的吧台前,麦可和李大华错愕的互看一眼,分居?离婚?喔,大新闻! 常克谦不费吹灰之力就拉着她走到外面的人行道上,汪慕怡在他身后不断抵抗拉扯,死命的用两只脚在地面上制造摩擦力,好摆脱被箝制的命运,那顽强抵抗的模样,远远看起来就像是只正在跟主人闹脾气的不驯宠物。 奇怪!他凭什么这样就把她拉走?当她好欺负啊!他们现在可是处于分居状态,他凭什么管她几点回家?再说,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乖乖了,她正努力让自己变硬柿子呢,他如果还想吃定她,门儿都没有! “放开我,常克谦,你快放开我,会痛啦!”她豁出去的大叫。 听到她喊疼,常克谦终于放手了,她缩回自己被抓疼的手,一脸幽怨又顽劣的瞪着他。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知不知道,他被困在欧洲动弹不得,打电话回来又找不到人,心里有多着急? “我要离婚。”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搬走?”看着空荡荡的衣橱、空荡荡的书柜,看着形单影只的牙刷,他难受得都快要死掉了! “我要离婚。” “就算要跟我离婚,你有必要这么快就出来联谊吗?”常克谦极力忍住一股即将爆发的强烈怒气。 她被他瞪得微微瑟缩了肩膀,“……换新工作,大家替我迎新。”虽然他们要离婚了,但只要还没有完成手续,她就还是克谦的妻子,跟别的男人联谊,她知道是自己理亏。 双眉吃惊的往上一挑,“你换新工作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你都没有跟我提过?”常克谦错愕的问。 他那是什么口气,好像都是她的错似的!他有给她时间说吗?每天飞飞飞,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背着她去找别的女人,他有给她时间说吗? 婷婷说的对,给男人三分颜色,他们就会开起染房来,从现在开始,她不但不会再给他颜色了,还要让他的染房一间间关门大吉! “需不需要上呈写报告?你出去快活逍遥的时候也没跟我说啊!”汪慕怡把律师好友教她的挑衅,一字不漏的说给常克谦听,还很勇敢的挺起胸膛。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激怒他,让他一气之下跟她离婚,没想到,他居然笑了…… 他是神经病吗? “学人家挺什么胸部?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胸围。” “你——”太过分了,他这是在嘲笑她胸部小吗?“你、你王八蛋。” “小乖,不要这样,你最近说话变粗鲁了。” 哼,小乖?谁啊,是在喊阿猫还是阿狗?她别过脸,硬是不看他。 “走,很晚了,先跟我回家去,明天我再帮你把东西搬回来。”他软声轻哄。 “我不要!我们已经分居了,而且我要离婚。” “我说过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的,你难道就不能先听听看我的说法,再决定要不要判我死刑吗?” 他很累,因为一直挂念着她,几天几夜没睡好,千里迢迢从法兰克福赶回来,直到现在,他都还没能闭上眼睛休息呢!就不能先跟他回家,让他喝杯水,再坐下来好好听他说吗? “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分居,然后离婚。”她很卢。 “慕怡,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婚。” “你当然会,也必须要,在你外遇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没有外遇,我跟梅琳只是朋友。”他忍不住加重语气。 “就算你说一百次,我也不会笨到相信你,再见。”汪慕怡丢下话就要转身离开。 常克谦上前拉住她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 “放开我!” “不要这样无理取闹,有什么误会我们回家说。” 居然说她无理取闹,到底是谁没心没肺?“我不要。” 汪慕怡用自由的左手拿出手机,飞快的按着小妙的电话企图求救。没想到被常克谦一把抢了过去,“还我,把手机还给我!” “跟我回家,我就还你。” 此时正好一台巡逻警车经过,里头的两名员警看到两人拉拉扯扯,马上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查看。“这是在做什么?先生,请立刻放开这位小姐的手。” “警察先生,快救我,他想要挟持我——”汪慕怡一看到警察来,连忙大声嚷嚷。 汪慕怡的说词让常克谦当场脸色大变!“汪慕怡,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就是想挟持我,你在控制我的人身自由。”哼,这几天她可是跟婷婷学了不少呢。 疑似当街掳人!此事非同小可,万一不小心搞出人命,让嗜血媒体知道警方在第一时间内没有积极介入,到时候一定又会被舆论评击得体无全肤,所以两名员警不敢等闲视之。 “这位先生,请快点放开这个小姐,不然人就以妨碍公务及当街掳人两项罪名逮捕你。”警察一边发出警告,一边伺机而动。 “我没有挟持她,她是我……” 常克谦还来不及把话说完,两名员警便前后包夹,先救出汪慕怡,接着联手将他制伏在地。 “shit,她是我老婆!”常克谦趴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大喊。 员警傻眼的看向汪慕怡—— “我们正处于分居状态,准备要离婚了。”她回得理直气壮。 “没有分居,是她擅自离家多日未归,我很担心,我被困在欧洲一个礼拜,好不容易今天才刚从德国回来,她不见了我心急如焚,我只是想要带她回家。”常克谦激动的陈述。 “我们真的分居了。” “你根本是不告而别!趁着我被抓飞,包袱款款就跑了。”他火冒三丈。 “我有留字条给你。” “一张叫我准备签字离婚的字条吗?我到底做错什么?”他痛心疾首。 “你外面有女人-----” “我说过,我没有!” 两边情绪都十分激动,一来我往互相叫嚣,搞得两名警员一个头两个大,只得赶紧请求警网支持,把两人通通带回警局去。 常克谦和汪慕怡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坐着警车被带回警察局。 第六章 “为什么我不可以和她说话?”常克谦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你让她觉得害怕,她的律师要求隔离。”警员无奈的说。 “我让她觉得害怕?”常克谦不可置信的飙高尾音。 啧,到底是谁让谁害怕?不过是两个礼拜不见,昔日温柔可人的爱妻小乖乖,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说话粗鲁挑衅的小辣椒。 亏他被抓飞时那么难过,被该死的火山困在法兰克福时那么煎熬,她居然这样回报他? 他目光瞟向一旁的汪慕怡----害怕?她那个样子哪里像是害怕,明明就惬意得很。 她的姐妹淘苗小秒在这里服务,还是个小主管,有了靠山果然不一样,瞧,连同她的委任律师在内,她们三个女人当场在警局里喝起晚茶,眉开眼笑的模样哪里有一丝害怕? 倒是他,说什么怕他情绪失控大暴走,会伤及无辜,硬是得铐上一只手铐隔离侦讯,该害怕的人是他吧! “女人嘛,让让她就是了,谁教你有外遇。” “到底要我说几次,我、没、有------”常克谦只要一听到“外遇”两个字,就会忍不住暴走。 “常克谦先生,请你安静点好不好?这里是警局,不是驾驶舱,在飞机上你最大,但是在警察局,你就得乖乖听我的。” 负责做笔录的员警被他吓得脸上无光,只得端出架子压他。 常克谦翻了翻白眼,重重吁了一口气,稍微稳定情绪后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忍耐一下,待会就放你走了。”员警的表情很微妙,有点幸灾乐祸,还有更多的同情和想笑。现在的夫妻真是一对比一对还要奇怪。 过了好一会,三个女人突然结束晚茶,起身走人,常克谦一看到,马上着急的喊着,“等等,她们是不是要走了?那我老婆呢,她应该要跟我回家的!慕怡、慕怡……” “常克谦先生,关于你和我委托人汪慕怡小姐的离婚事宜,我会尽快敲定一个双方都许可的时间,届时请你移驾到我事务所,我们好好谈谈相关细节。” “我说过了,我不要离婚!慕怡呢,你们要把她带去哪里?慕怡、慕怡……” 常克谦拼命的转动身子,目光紧跟随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 “快点放开我,警察先生,既然她都可以走,为什么我还不能走?” “常先生,你老婆刚刚向警方申请了保护令,在她没安全离开前,你当然不能走。” “不公平!” 忽地,汪慕怡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常克谦以为她回心转意,愿意好好听他解释, 孰料……她却是挤眉弄眼的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大摇大摆的跟着姐妹淘离开。 常克谦一脸错愕,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这个该死的小妮子,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丈夫? 这厢,汪慕怡和苗小妙一起坐上洪婷婷的车,但她的心情其实很复杂,能够狠狠整他一回是很痛快没错,可是当她看见他俊逸的脸上,有着方才被员警制服在地时不小心弄出的伤口,心却无端的疼了起来…… 不,不该的,一个背叛婚姻、背叛老婆的男人,是不值得花心思与心疼的! “干么,舍不得了?”看着汪慕怡几乎要把自己的两只手拧出汁来,苗小妙没好气的说。 “哪有!只是……他的脸好像受伤了。” “又不是毁容!一个男人脸上没伤痕,哪还称得上是男人。”苗小妙嗤之以鼻。 “反正我们已经离开警察局了,他应该也可以回去了吧?” “厚,你到底还想不想变硬柿子?” “你就依她吧,柿子也不是一天就能变硬的。”洪婷婷笑说。 苗小妙翻个白眼,这才拿起电话打回警局,“小郭,可以让那个常克谦回去了。”挂上电话,转头看向汪慕怡,“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汪慕怡装傻不回应。 一个小时后,常克谦终于回到家,他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瘫倒在床上。 慕怡还在的时候,要是看到他一回来就往床上躺,一定会哇哇叫着要他赶快去洗澡,他只要耍赖,她就会温柔的帮他拿好衣服,放好洗澡水,再伺候他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可如今,偌大的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呀…… 无力的望着天花板那盏镂空雕花的吊灯,一直深锁的眉头将他平整的眉心挤出一道褶痕,他想要好好跟她谈一谈,偏偏他对于她现在的行踪一无所知,她明明曾是他的枕边人,如今他却连该怎么联络她都没有办法…… 忽地,一个想法闪过脑海------ 常克谦拿出手机打回“两万三千英尺”,“麦可,是我,今天在我们店里联谊的那群人有留下订位资料吧?” “有,是一位陈小姐打来预定的,她是附近统鑫贸易公司的员工,也是店里的常客。” “统鑫贸易公司,好,我知道了。” “啊,老板……”不要电话号码吗? 常克谦问完想问的就把电话给挂了,根本不管麦可接下来还想说什么,他双眼微眯,露出危险的精光。 不知道慕怡住在哪里没关系,只要知道她现在的工作地点,他一样可以找到人,这次他非得把这个不受教的老婆给拎回来不可! “慕怡。”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汪慕怡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声音来源,便看到刚开完会的杨禾实快步走向自己。 一丝不苟的发型,五官略带粉气,鼻梁上挂着斯文金属细框眼镜,拥有外国学历的杨禾实,是统鑫贸易的经理。 “经理,有什么事吗?”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就像以前那样喊我学长就好,叫我经理听起来很见外。”杨禾实笑说。 “学长本来就是经理,经理也是学长。” 杨禾实露出一脸莫可奈何的笑,“工作还适应吧?” “嗯,大家都很照顾我,我不懂的地方,丽英姐她们都很热心帮我。” “那就好。”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唔,已经是中午休息时间啦,难怪我刚刚边开会边觉得肚子饿,走,一起去吃午餐吧,你都来上班好一阵子了,我都还没请你吃饭呢,刚好附近新开了一架餐厅,听说很不错,我们一起去吧。”话落,他握住汪慕怡的手,不由分说便将她往外拉。 “经理!经理……学长……我还没拿钱包。”汪慕怡低嚷。 汪慕怡很不习惯被别的男人握着手,她不否认,在骨子里,她是个保守而拘谨的人,即使这个人是认识多年的学长,她还是觉得很奇怪,更何况他们还在公司。 “我自己走,学长,你再拉着我,我就要跌倒了。” 听到她这么说,杨禾实才不甘愿的放开手,她连忙将手缩了回来,下意识的伸到背后又搓又擦,想要借此把杨禾实留在她手上的温度擦掉。 “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别这么说,是因为我穿着高跟鞋,可没办法像学长一样健步如飞。”她婉转的化解尴尬。 “放心,如果你跌倒,我一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你。” “啊……”这么充满占有保护的宣示,让汪慕怡一时之间有些错愕,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你是我学妹,又跟我同一间公司,如果我不罩你,岂不枉费你喊我学长这么多年。”杨禾实似乎感觉到她的困惑,连忙笑着解释。 怕,原来是这样子!看来是她多心了。“那我就多谢谢学长了。” 进了餐厅,他体贴的帮她拉开椅子,在汪慕怡拒绝时,他很理所当然的说:“在美国,这是一种礼貌。” 若是再推辞,未免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汪慕怡只好一再道谢。 各自点了一份商业午餐,他们边吃边聊的是,大都是杨禾实主导话题,他说了很多在国外求学的事,还有他在美国短暂就业的神奇事迹,是很辉煌没错,但有点……遥远。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那么微妙,有些人即便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起,也觉得很轻松自在;而有些人就算只是说些寻常的生活小事,可在一来一往的对话中,就是充满其他人怎么也无法到达的契合程度。 可对学长,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他很优秀,也很礼貌客气,言之有物、志向远大,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和他有距离,可能是天生频率不对吧,不像她和克谦…… 几乎在想到这个名字的同时,那挺拔帅气的身影便清楚的出现在她脑海里,像是被牢牢烙印上去似的,教她不由自主的揪紧了心。 记得结婚前,她曾经和他窝在书房里,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他看他的飞行手册,她看她的悬疑小说,就这么一直从下午到晚上,但她却不曾感到一丝的不耐和无聊。 当他合上手册从书桌前起身,来到她身边时,他张开手臂抱住她,仍是一句话也没说,她脸贴靠着他的胸膛,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那一瞬间,她感受到的爱,竟是如此强烈而深浓…… 不,不该想到他的,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背叛她的他,缅怀起两人的过去呢?汪慕怡不禁蹩紧细眉,不自觉的猛摇头…… “慕怡、慕怡?”杨禾实拍了拍她紧握餐具的手。 像是遭到电击,她瑟缩了下,连忙回神,抬起目光。 “怎么了?东西不合胃口吗?还是我说话太无趣了?”杨禾实调侃的问。 她脸一热,“不是这样的。”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一声朗笑响起,“学妹啊学妹,你还是跟以前念大学的时候一样可爱,只是故意逗你的,你也当真。” “学长……”她无语轻晒。 就在此时,服务生送了餐后饮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原本平稳的步伐突然一个踉跄,托盘上的饮料就整个朝汪慕怡身上倒去,泼了她一身果汁。 “啊-----”她吓了一跳。 “慕怡,你没事吧!”杨禾实一把拉起她,连声询问。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服务生吓得脸色发白,频频道歉。 杨禾实一改平日儒雅的形象,当场板起脸,像换个人似的指着服务生破口大骂,“你出门是忘了戴眼睛跟脑袋吗?居然把果汁泼在客人身上?今天还好我们点的是冷饮,万一是热饮,你赔得起吗?叫你们店长出来!”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女服务员不断鞠躬道歉,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原本她走得很平稳的啊,是这个男客人突然伸出脚,绊了她一下,然后就…… 杨禾实的盛怒,引来店里其他客人的目光,汪慕怡望了望四周,很尴尬的微低下头,当她看到女服务员被骂得泪眼婆娑,她更觉得心疼,赶紧拉住杨禾实, 频频劝说;“学长,没事啦,只是衣服弄脏了而已,我回去洗洗就好,她也是不小心的,你别再骂她了。” 闻讯而来的店长更是九十度的鞠躬道歉,好说歹说,还表示这一顿由他请客,才让杨禾实不再骂人。 “慕怡,我们走,这家餐厅以后不要再来了,这种愚蠢的服务生,注定她一辈子要帮人家端盘子递水,哼!”丢下这么句刻薄的话,他随即拂袖而去。 虽然服务生犯了错,但汪慕怡不能认同杨禾实这种贬低他人的行为,只能很心疼的对女服务生说;“很抱歉,害你挨骂了,但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要看轻自己的工作。” “小姐,请让我们赔偿你衣物送洗费。”店长诚挚的说。 “不用这么客气,我回去丢洗衣机洗,很快就可以搞定了,抱歉引起骚动。”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后,汪慕怡这才转身离去。 尽管离开餐厅一段路了,杨禾实心里的那把火仍在炽烈的烧着,“……没知识、没水准的笨蛋!” “学长,她真的是不小心的。” “你不用替那种无知的笨蛋说话,这样是降低自己的格调。” 杨禾实看了她一眼,快步走进公司楼下的便利商店,买了一包湿纸巾,便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跪下来帮汪慕怡擦腿。 “学长!”汪慕怡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都粘上果汁了,会黏黏的,我帮你擦一擦。” “不用了,我待会回公司的洗手间再处理就好,你快起来……” 偏偏杨禾实很固执,拿起湿纸巾就拼命往她的腿上又擦又抹,搞得她既难堪又不舒服,更惨的是,人生就是有这么多要命的巧合,常克谦竟然突然出现了,他冷眼看着这一幕,愤怒得仿佛随时都要爆炸! “克谦,你怎么会来?”汪慕怡喉头一紧,便错愕得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听到汪慕怡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杨禾实缓缓站起身,双眼微眯看向来人,不发一语。 “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执意要离婚的理由!” 晴天霹雳!汪慕怡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以为她和学长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吧?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根本没有看见事情发生的经过。”她焦急的说;“再说,你凭什么这样指控我?”明明是他外遇在先,现在居然回过头来污蔑她,算什么男人嘛! 她以为他会反唇相讥,可他却没再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她的脸,可怕的静默,在他周身形成一股教人窒息的冷冽与可怕的绝望。 如果他不来,他就不会看见这令人心碎的一幕如果不来,他就会继续为他们的爱情、婚姻努力着;如果不来……总之,都怪他,他不该来找她的! 他捏紧了拳头,又颓然的放开,最终,他仍是一句话也没说,而是心痛的别开脸,转身离开。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汪慕怡从他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态度跟他的失望…… “克谦!”她心慌的喊着他,他却不回头,挺直身子大步离去。 一股痛彻心扉的悲伤突地涌上,汪慕怡的眼泪瞬间溃堤,双肩颤抖,她将自己的头埋进掌心里,缓缓蹲下来,像个孩子似的哭得不能自己。 “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 常克谦走进病房,将手中的皮蛋瘦肉粥往桌上一放,便像尊雕像似的面对窗外发呆,木然萎靡的嗓音,让躺在病床上,左脚打着石膏的许梅琳,忍不住从用来打发时间的杂志中抬起头,多看了他几眼。 “不是要约她一块吃午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该不会小气得只带人家去吃自助餐吧?”许梅琳调侃道。 常克谦一动也不动,连应声的力气都没有。 “克谦哥,干么不回答我,你们到底谈得怎么样了,你有跟大嫂好好解释我们的关系吗?” 知道自己的出现害他们夫妻俩产生误会,她很过意不去,原本她想要和克谦哥一起去向他老婆解释的,偏偏她突然出了车祸…… 她又看见疑似振国身影,为了追上他,她没留意车况,整个人被疾驶的车子给撞飞了,当场晕过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奇迹却再次发生,她几乎毫发无伤,只有左脚骨折,但保险起见,医生仍将她留院观察几天。 当然,意外的缘由,她是不敢说的,要不然,克谦哥早气得掐死她了。 原本常克谦计划要去找汪慕怡一起吃午餐,希望两个人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偏偏接到许梅琳车祸的消息,他吓出一身冷汗,火速赶到医院,在确认她没什么大碍,才在许梅琳的教促下,匆匆忙忙前往统鑫贸易公司。 孰料,当他从医院赶去,错过午餐时间不说,还看见该死的那一幕……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句,“没有必要了。” “没有必要?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说呢?克谦哥,难道你不想挽回了?”许梅琳紧张的把杂志丢到一旁,连声追问。 挽回?常克谦哑然失笑。 想要挽回一段关系,除了有一方的坚持,也得有另一方的回应,这样挽回才能够成立,否则只是一个人在做困兽之斗,再说,那一幕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他,她急欲摆脱他的原因---- 如果不是有非比寻常的交情,慕怡怎么会让那个男如此亲密的对待自己,还让他的手在她腿上摸来摸去?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不会不知道那个家伙的手好几次都游走在禁忌边缘,几乎快要摸进她的裙下了! 有哪个男人可以容许自己的妻子被其他男人毛手毛脚? 再说,那个男的很明显就是在吃豆腐,她却完全没有制止,这怎么能不教他失望?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一脸粉气,眼神却很不正派,一看就知道是个衣冠禽兽。” 听完常克谦愤慨的叙述,许梅琳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也许只是一场误会。” “不可能!”一口否定。 “为什么不可能?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两个明明就清清白白的,都可以被大家传得如此不堪,你可能也误会大嫂了。克谦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愚昧了?果然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许梅琳打开皮蛋瘦肉粥,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真的是那样吗?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吗? “当然,这纯粹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可以不予理会,我只是有点意外,原来你对你妻子的信任,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嘛!更可悲的是,你的自信好像削减得太快了些。” 听她越说越过分,他忍不住蹩眉瞪向她,“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啊!”许梅琳一脸平静。 “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的。”他有点烦躁。 “吃了那么多误会亏,我可是学到教训了,如果我是你,除非听到汪慕怡跟我说她爱那只禽兽,不然我会选择相信她,而且就算她真的考虑接受那只禽兽的追求,难道你就那么没用的乖乖举白旗认输,拱手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享用吗?没自信跟禽兽比,那你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她忍不住掩嘴嘲笑了起来。 许梅琳的毒舌完全成功的挑起了常克谦的敏感神经,让他愤怒的双眼几乎要窜出火苗。“你要我去抢?” “抢什么抢,我岂是那种好战之人?本来就是你的女人,有啥好抢的?我是要你以退为进,宣示主权,越没攻击性,越容易让女人卸下心防。以前也有不少花痴死黏着振国,我都是这样各个击破的。”她说得理所当然。 这还是许梅琳第一次用这么自然轻松的口吻跟他谈起方振国,常克谦又惊又喜。这是个好现象,能够这么主动的谈起过去,就意味着她随时都可以重新站起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答应你会振作,就是真的会努力。” “我知道,我只是替你开心。”常克谦欣慰的说,接着话锋一转,“对了,慕怡身边有个当律师的朋友,有点难缠,她约我过几天去事务所一趟,我想,一定又要谈离婚的事。” “绝对不能签字。”许梅琳的大眼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对了,你奶奶不是每年都会回台湾一趟吗?” “干么?” 厚,还能干么,当然是用亲情施压兼软化,稍微接近两人现在降至冰点的关系呀!只要他们的关系有一点改善,就算他老婆一时半刻还不肯打消离婚的念头,但至少他找到可以表现温柔体贴的机会啊,笨! 许梅琳把粥放到一旁的桌上,朝常克谦勾勾手,在他耳边晓以大义的嘀咕了老半天。 “那等奶奶回美国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叫她搬回来跟我一起住?” “不行,继续分居。” “这样怎么可以?” “相信我,独居的单身女子是很脆弱又孤独的,你三天两头表达对她的关怀,让她重新依赖你、信任你,我保证她没多久一定乖乖跟你回家。” “你这女人喔,古灵精怪。” “是是是,我古灵精怪,你最正派了你,那你不要听我的呀——” “听,当然听,你可是我的爱情军师。”他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瓜,不同于对待自己妻子时的温柔力道,比较像是哥哥戏弄妹妹的那样。 “那你还不快点把你的猪蹄给我缩回去——”没好气的瞪着常克谦那只揉乱她头发的手。 常克谦一扫阴霾的笑了,咧着嘴,露出白亮亮的牙齿,模样说有多傻就有多傻。 被骂还这么开心,许梅琳不敢恭维的猛摇头。 瞧,男人都是这样,说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就会露出这种呆不隆咚的蠢样,曾经也有这么一个男人,一说到她就犯傻,可惜她没抓紧他,但她发誓,这次,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再错过! 她很肯定她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振国,因为她发现,那个男人身上,有着她和振国彼此才知道的秘密痕迹…… 第七章 汪慕怡完全印证“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 她已经足足哭了三个小时,面前的面纸却堆得像一座小山,但她的泪水却依然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完全无法停止,眼睛又红又肿,怕是兔子了也会吓一大跳! “慕怡,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小妙看得头皮真发麻。 汪慕怡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纤瘦的肩膀不住的颤抖,手中的面纸再一次被迅速染湿。 只要一闭上眼睛,克谦转身离开的决然身影,就会再次倒带重播,每回想一次,都让她的心狠狠揪疼一次。 好好的一段婚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初不是说好要幸福的吗?不是说十年后还要再带着两个人的小孩,一起重游捷克的吗?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居然连一年都撑不到…… 他变心在先,又误会她在后,认为她是为了学长才说要跟他离婚的,天啦,他怎么不想想,他背着她做了什么好事? 她信任她、爱他,他却一再让她伤心难过! 不值,真的不值,连这些眼泪都不值——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不为自己哭泣,忍不住不为自己的天真哭泣。 “别哭了,你在这里伤心,他还不是快快乐乐的去抱别的女人?”黄意如气不过的说。 这句话,又触动了汪慕怡脆弱的心弦,哭得更凶了…… “厚,你再哭,我都想跟你一起哭了啦!”黄意如暴躁的说。 一旁的洪婷婷走来,拍了拍汪意如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慕怡,还记得搬家那天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汪慕怡抬起红肿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我说——快点把眼泪擦一擦,要摆脱软柿子,就要先学会如何控制眼泪。” 对呀,婷婷说过的,她怎么忘了…… “女人不是不能哭,但要哭得有价值,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哭,你是在糟蹋自己的眼泪。” “我……我忍不住。”汪慕怡死命咬紧下唇,逼自己忍住眼泪,却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就算你哭到眼睛都瞎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扪心自问。问自己还要不要这个男人?问自己这段婚姻还值不值得挽回?” 汪慕怡摇摇头。决定搬出来的那一天,她就说过了,她不想再当什么逆来顺受的小乖乖,也不要再当那个不吵不闹的汪慕怡,她要变坏,她不要当软柿子,不要让每个人都吃定她的乖,她要分居,她要离婚! “那你为什么还白费力气为他哭?”洪婷婷淡淡的问。 “……我心痛。”他拂袖而去的模样,就像是一把利刃,不但狠狠插在她心上,还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知道你不好过,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过渡期,但是我们都会在身边陪着你的。” “我会保护你。”小妙说。 “我会支持你。”黄意如也赶紧表态。 汪慕怡来回看着三位好友。她不是孤独的,虽然她的婚姻触礁了,但她还有这些好朋友,她急忙抹去脸上的泪痕,“谢谢你们。” “我会帮你争取到最好的离婚条件。” “不,不需要,我不要他给我什么补偿,因为那弥补不了我失去的感情,我只要平平静静的结束这段婚姻就好。” “这样太便宜他了,应该狠狠敲他一笔赡养费的!”黄意如比当事人还激动。 洪婷婷真不愧是个律师,理性的尊重汪慕怡的意见,“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那个晚上,汪莫怪没有再流一滴泪,只是一夜无眠。 绚烂如美丽烟火的开始,却也如烟火般仓卒的消殡,原来这就是她和克谦的婚姻,她的心好痛,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常克谦,她唯一爱过的男人,也是伤她最深的男人,当离婚成立的那一刻,她就要彻彻底底地将他从心上抹去。 今晚,就让她最后一次想念他吧! 再见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常克谦坐在一边,汪慕怡和洪婷婷坐在另一边。 汪慕怡半垂着眼眸,刻意回避着任何和常克谦目光接触的机会,但他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表情饶富兴味。 宁静的氛围里,唯一的声音,是洪婷婷正用她脆亮的嗓音代表女方,条理分明的陈述着离婚的立场与要求。“……不需要赡养费,也不需要任何补偿和赠与,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请您在这份协议书上签字。” 常克谦这才收回目光低下头,逐一扫过每一条协议内容,须臾,薄唇勾起一抹性感的笑,自我解嘲的说:“不要赡养费,也不要任何的补偿和赠与,这么轻易的就把单身还给我,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惠,我要是不知道感恩,快快签字,那真的会遭天打雷劈——” 他又痞又践的说完话,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钢笔,只见黑亮的笔身帅气的在他指尖旋转不歇,让人眼花撩乱,突然,他停止动作—— 就在汪慕怡以为他要签字的时候,他敛起轻佻的笑容,抬起目光,放下手中的钢笔,定定的望着她,“我不能签。” “为什么?”汪慕怡蹙眉不解的看着他。 她都已经让步成全,为什么他还不肯签字?再说,那天他不也已经用眼神判她死刑了吗,他现在到底还想怎样?难不成要换她给他赡养费,外加精神赔偿什么的?为什么就不能好聚好散呢? “洪律师,可不可以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下,两分钟就好,有件事,我想私下跟慕怡谈谈。” “这……”洪婷婷有些为难的看向汪慕怡,在取得她的默许后,终于点头,“就两分钟。” “谢谢。” 洪婷婷走后,常克谦起身走向汪慕怡,挺拔的身子突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佯装镇定的问,殊不知,她惊疑不定的眼神和揪着衣摆不放的双手,早已偷偷泄漏了她的心绪。 呵,这不就是他所认识的汪慕怡吗?总是那么容易害羞、容易紧张。 “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跟你说,虽然我的家人都已经定居在洛杉矶,但每一年的这个季节,我母亲都会陪着奶奶回台湾小住几天,顺便采访在台湾的亲朋好友,现在,她们已经搭着寰美航空的班机,准备从洛杉矶返台了。” “所以呢?”她故作冷淡的问。 “所以,再过一个多小时,她们就会抵达机场,基于这点,我不能跟你签字离婚。” “为什么?”汪慕怡尾音倏地拔高。 “原因很简单,从小奶奶就最疼我,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她比谁都还要开心,对你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我不知道你对她老人家有什么感觉,但要我把我们离婚的事情拿来当作欢迎她回台的礼物,很抱歉,我做不到——”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么活泼又可爱的老奶奶呢!结婚的那天,奶奶她老人家千里迢迢搭着飞机从美国回到台湾,克服了时差,精神抖擞的出席他们的婚礼,那双经过岁月洗礼的双手,紧紧的包握住她的,难掩喜悦的对她说—— “瞧,长得多好的一个孩子,我们常家真是好福气!丫头,以后奶奶就把我这个孙子交给你了,奶奶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龙凤镯是克谦他爷爷留给我的,我把它送给你,你跟克谦小俩口一定要恩恩爱爱,尤其不要忘了加把劲,帮奶奶添几个小曾孙,知道吗?” 在一片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奶奶成了唯一祝福他们的人,当奶奶把镯子套在她手上时,她感动得热泪盈眶,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忍不住激动,她可能会不记得她老人家? “你该不会想拿奶奶当借口骗我吧?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你以为的小乖乖了,休想我会上当。”她咬唇宣示。 常克谦表情诚恳的摇摇头,“慕怡,我不是要利用奶奶骗你,她老人家这趟回来,顶多只会待一、两个礼拜,我是真心诚意的想求你帮我一个忙,可不可以在奶奶住在台湾的这段时间,暂时回家住?” 暂时回家住?他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她在奶奶面前,跟他扮演一对恩爱夫妻吧? 天啊!这……这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 “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谁也不敢保证她明年是不是还有体力忍受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我真的不希望她兴高采烈回到台湾,却听见我们离婚的消息,她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的,你就看在奶奶的分上,帮帮我好不好?让她开开心心的可以吗?”看出她的犹豫,常克谦加足马力,用醇厚的嗓音低声的请托着。 “奶奶终究是要知道的。” “这我当然晓得,等过阵子,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亲自回去跟她说,但绝对不是现在……” 她很清楚那种满心期待却落空的强烈失落感,克谦让她尝过,她知道那有多难受,可是要已经变成怨偶的两人假装甜蜜……她实在没把握自己有这种戏剧细胞。 常克谦也不催促,静静的让她考虑,可他看得出来,尽管她抿唇不语,但她的决心动摇了,她的拒绝在迟疑,她的心更微微倾斜。 伤她的人是克谦,不是奶奶,她老人家没有必要承受这些,审慎思考后,汪慕怡终于做出决定——“在奶奶面前,我们是夫妻,但关起门后,你睡地板我睡床。”她要彻底执行所谓的“分居”。 “没问题,不管你要我睡更衣间还是睡厕所,我都答应。” 当他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静定的望着她时,汪慕怡感到一阵悸动,连忙心虚的别过头去,佯装镇定的说:“不、不用谢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奶奶。”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一直都这么善解人意,要不然,奶奶不会那么喜欢你。”他迅速起身,“走,我先去帮你把东西搬回家,然后整理一下,奶奶她们很快就会到了。” “不用搬,反正只是几天而已,我带几件衣服就好。” 常克谦也不勉强,“嗯。”他不想逼得太紧,她愿意帮他,就证明她心里还有他,这样就够了。 和洪婷婷解释过两人协议合作后,常克谦立刻紧握着汪慕怡的手,快步离开律师事务所,留下错愕的洪婷婷。 汪慕怡很自然的让他牵着她的手,也忘了要挣扎,“不用去机场接妈妈和奶奶吗?” “奶奶说这样一来一往的很麻烦,不让我去,不过我已经安排车子去机场接她们,所以我们的动作最好快一点。” 常克谦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浅浅的微笑,步伐旋即转为轻快的小跑步,逼得汪慕怡只好跟着他,迈开步伐跑起来。“慢点,克谦,我还穿着高跟鞋!” 说时迟那时快,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她以为自己就要摔个狗吃屎,孰料,结实的臂膀随即揽住她的纤腰,及时稳住她的重心,她靠在常克谦的怀里,惊魂未定的瞪大眼睛,用力大口呼吸。 “对不起,脚有没有扭伤?”他关切的急问。 傻气的摇摇头,“……没、没有。”声若蚊蚋。 听到她的回答,常克谦蹙紧的浓眉才舒缓开来,“那就好,来,不跑了,我牵着你慢慢走,车子就停在前面。” “嗯。”当纤纤小手重新被他的大掌包覆住,汪慕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一种仿佛回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手足无措,只能任由他领着自己,一步步的往前。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眼里满是困惑…… 他几次回头看顾她的步伐,俊逸的脸庞总是带着一抹浅笑。 等着吧,不管要花多少时间,就算得耗尽我所有的力气等待,我都要将你重新赢回身边,还要证明我是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男人! 因为考虑到时差的问题,再加上奶奶历经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回到台湾的第一个晚上,常克谦和汪慕怡选择一起动手做几道家常菜,用温馨的方式欢迎两位长辈的到来。 “丫头,告诉奶奶,克谦有没有欺负你?”严肃而认真的口吻。 汪慕怡还以为她表现得不够自然,被老人家瞧出端倪,赶紧陪笑,“没有,真的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 奶奶笑了,“那就好,他这兔崽子要是敢欺负你,我马上请出家法打得他屁股开花。” “妈,先吃饭,吃饱了再聊。”常克谦的母亲出声提醒。 “好,吃饭就吃饭,吃完饭,再看看奶奶带了什么礼物给你们。” 突然,常克谦将一块剔了刺的鱼肉放到汪慕怡的碗里,不只她惊愕,就连奶奶跟他母亲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常克谦看到三个女人的目光,不假思索又理直气壮的说:“慕怡她不会挑鱼刺。” 话落,两位长辈笑了,倒是那个不会挑鱼刺的某人,当场小脸爆红,尴尬的低下对去,忍不住在心里猛嘀咕,常克谦,演戏就演戏,有必要这么卖力吗? 过了好一会,她好不容易稍微稳定心绪,觉得自己的脸不再那么热烫,才缓缓抬起头来,“奶奶,这豆腐羹很下饭喔,你尝尝。”她帮奶奶舀了一匙,也舀了一匙到婆婆碗里,“妈,你也尝尝,看味道好不好?” 婆媳俩品尝过后,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连番称赞。 “为什么我没有?我也要!” 常克谦像个讨糖吃的孩子似的,直接把碗凑到她面前,害汪慕怡的小脸再度爆红,匆匆帮他舀了一汤匙豆腐羹,想赶快打发他。 谁知常克谦演戏演上瘾了,吃得津津有味之余,还直嚷着这是最销魂的人间美味,害她在奶奶跟婆婆面前超不好意思,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 汪慕怡暗暗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因为他这一点示好的小动作,就对他心软,他们是对已经分居的夫妻,随时都会离婚,这些互动纯粹是为了安抚奶奶而演出的戏码,她绝对要坚持自己的立场! 用完晚餐后,她帮大家泡了香片,还拿了点小零嘴,四个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闲话家常,因为怕奶奶和妈妈太累,的以不到十点,便各自回房梳洗休息了。 常克谦在浴室梳洗时,辗转听到消息的黄意如好不容易摆平一家大小,十万火急的打电话来了,劈头就叮咛她,“天啊,我的汪慕怡呀,你不是要变成硬柿子吗?怎么又这么好说话,随随便便就答应他的要求?有本事,他的奶奶他自己搞定,万一他又用花言巧语拐你怎么办?” “我会答应他,纯粹是为了奶奶。” “那最好。听着,要是他想借机跟你解释什么,你绝对不可以因为一时心软,就轻易相信他,不然,你这辈子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知道吗?”黄意如觉得她太容易相信人性,只好不断恐吓她,以免她做出以后会后悔的决定。 “我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天一黑,睡在同一张床上,男人多得是哄骗你的手段。” 她被好友念得有些头皮发麻,“意如,你想哪去了,我们不会睡在同一张床上,我们已经说好了,我睡床他睡地板,井水不犯河水。” “我就是不放心嘛!” “我知道,你就像是我第二个妈,你很关心我,但是,可不可以别那么紧张?” “说什么我是你妈,啊,汪慕怡,你占我便宜呀!”黄意如抗议的直嚷嚷。 “呵呵……” 常克谦走出浴室,就看见她边讲手机,连露出淘气的笑容,顿时眸色一暗—— 是谁?会是那个男人吗?他不动声色的假装铺床,故意在床边走来走去,高高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好了啦,意如,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听见她死党的名字,常克谦暗算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是在跟姐妹淘讲电话,那就好、那就好…… 汪慕怡搬回家的第一个晚上,他们各据一方,她以为得花上好些时间才能适应,然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她一躺回自己的位置,久违的熟悉和安全感也同时回笼,很快的就跌入梦乡。 反倒睡在地板上的常克谦,左翻右翻,怎么样就是睡不着,不是因为不舒服,而是他太开心了,一双眼睛毫无睡意,瞪得老大。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每天晚上对他而言都是煎熬。每次飞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双人床,他便难过不已,有好几次他都宁可窝到客厅的沙发上,也不想一个人躺在床上,就怕会想起她。 她是他的定心丸,是他的心头肉,少了她,他就不是完整的常克谦了。 虽然他现在躺在地板上,跟她之间还是有段距离,可是只要呼吸到属于她的香味,他就会很满足、很开心,真的! 他开心的笑着,迷迷糊糊之间,好像睡着了,又好像还清醒着,脑袋瓜里奢侈的作着一个又一个的美梦,梦里有他还有慕怡,两个人好甜蜜,他贪婪的想,如果这是梦,他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叩叩——“克谦?丫头?” 简洁有力的敲门声,惊扰了常克谦敏感的神经,尤其听到到门外的呼唤的嗓音后,他浑身一震,二话不说赶紧跳起身,宛若运动健将,抓起被子就往床上冲,睡梦中的汪慕怡被突如其来的搂抱给惊醒,本能的就要挣扎尖叫。 “唔……”当她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常克谦离她好近好近,还霸道的伸出大掌捂住她的嘴,她还以为他要对她乱来,一气之下对他又推又捶,巴不得一脚本直接踹上他的脸! “嘘,是奶奶来叫我们起床了,快抱紧我!” 啥,奶奶会跑进来叫人起床?她愣了一下,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能傻傻的依言,把手搭在他腰上。“你可以先通知我一声,不要这么突然扑上来吓我。”她房间压低声音抱怨道。 常克谦还来不及说什么,下一秒,房门就被推开一条缝隙,一张和蔼的脸孔探了进来,“克谦、丫头,起床了没?” 常克谦搂着汪慕怡,假装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奶奶早,我们正要起床。” “喔,那赶快起床刷牙洗脸,奶奶做好早餐了。” “啊!奶奶对不起,是我太晚起床了……”汪慕怡窘着脸,很不好意思。 “哈哈,奶奶年纪大睡不着,想说起来弄点早餐给大家吃。” “奶奶,有我最喜欢的日式蛋卷吗?” “当然有。” “太好了,我马上去吃早餐。”常克谦答得精神抖擞。 奶奶这才笑嘻嘻的退出去,关上了门。 戏演完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吐了一口气,目光交会…… 刚睡醒的她,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背,小脸此时看起来更为白皙,那黑亮的眸子和嫣红的唇瓣又那么突出抢眼,纯真得宛若初晨的茉莉。 尤其他的手还环着她的纤腰,他们的身体只隔着薄薄的睡衣,无可避免的贴靠在一起…… 心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常克谦的心突然一紧,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天啊,这种情况发生在清晨,无疑是在考验一个男人的自制力。 常克谦反覆的深呼吸,努力把持住自己即将引爆的欲望,才不至于在下一秒化身成野兽,朝面前这朵茉莉扑去。 “慕怡……你要不要先去梳洗?”他声音艰涩的提议。 汪慕怡双颊霎时染上嫣红,连忙挣脱他的手,像只惊恐的小白兔一样,快速躲进浴室。 她一走,常克谦立刻全身发软的仰躺在床上……一旁的被褥留有她的香气,他翻身抱紧,把整张脸都埋进去,活像个欲求不满的年轻小伙子。 这厢,关在浴室里的汪慕怡面红耳赤,心跳加快,小鹿乱撞。 当他搂着她的时候,结实的臂膀紧紧环着她的腰,她紧靠着他厚实的胸膛,感觉整个人随时就会在他炽烈的注视下,彻底融化,难道,她在渴望他? 下一秒,她目瞪口呆的猛甩头,硬是要把满脑子的旖旎念头甩开,指尖微颤的拿起她的粉红色牙刷,挤上牙膏,用力的刷起牙来,然后不断的催眠自己,我没有渴望他,没有,没有、没有…… 第八章 虽然已经八十岁了,但奶奶的活力真是让汪慕怡自叹不如。 一开始她还在担心,克谦有飞行任务,她也有贸易公司的工作,奶奶和婆婆两个人每天窝在家,一定会觉得无聊,就在她正考虑要向公司请几天假,好好陪陪两位长辈时,奶奶一听,马上豪爽的手一挥——驳回,不让陪。 不是奶奶客气,而是这两位长辈早在回台湾前,已经打电话约好各自的玩伴,丰富的行程把返台的每一天排得满满的,一点也不输给当红艺人的通告表。 至于两个后生小辈就安心的去上班,只要每天回家后,记得张开耳朵,乖乖聆听奶奶和婆婆各自分享当天的所见所闻即可。 对了,奶奶和婆婆今天要跟小姑婆一家子猫空喝茶,奶奶说了,回头会带些美味的茶料理帮晚餐加菜,还打趣的叮咛克谦,想吃就快点飞回来,惹得他哭笑不得。 “奶奶,班机时间就不是我订的,哪能我说要早点回来,就可以早点回来?” 他今天有五个香港班,地点是不远,但来来回回五趟,怕也要花不少时间。 “哈,那我可不管,你赶不及,我就让丫头一个人吃。” 想到常克谦在电话那头气闷的模样,汪慕怡就忍不住想笑,低垂着头,双肩因为隐忍笑意而微微颤抖。 “慕怡,慕怡?”杨禾实连唤两声。 汪慕怡猛的回过神来,发现对面的他正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啊,光顾着幻想奶奶说的茶料理,根本完全没在听学长说话。 没办法,学长一直都在讲美股最近异常动荡,又说他眼光精准,不输巴菲特,就算在一片低迷中,还是赚了不少钱,一堆华丽的商用词汇在她耳边飞来飞去,听得她晕头转向,很自然的将全部心思全都飘向晚餐的茶料理。 学长是怀抱野心的精英分子,跟她这种容易安于现状的小女人自然不可相提并论,但他每天都要找她一起吃午餐,每天都逼她要涉猎这些知识,老实说,让她觉得很有压力。 仔细想想,克谦好像从来不曾自顾自滔滔不绝的说着专业的飞行知识,也不曾逼迫她一定要了解他的工作内容。 “慕怡,你还没回答我呢?” “啊,学长,很抱歉,请问你刚刚说什么?”她尴尬的问。 “我说,我有两张台北爱乐的票,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听吧。”杨禾实噙着笑,看似不经意的将自己的手覆上她的。 汪慕怡吓了一跳!“学长,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去。”不着痕迹的缩回手,然后背到身后用力摩擦。 “为什么?聆听音乐可以培养气质,我将来不会只是个小小贸易公司的经理,我们都要一起提升进步才行。” 一起提升进步?为什么?汪慕怡歪着头,十分纳闷不解。难道,他觉得她很没气质,所以需要听音乐会来加强? “我当然明白学长对自己的要求和野心,但是我真的不能跟你去,我下班后得马上回家才行,奶奶会等我一起吃饭。”她没有多想,直接回答。 奶奶?原来她还有奶奶啊!可恶,杨禾实虽然心里不悦,但还是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谅解的表情,“那就下次吧!” 汪慕怡没有察觉他的表情变化,心里一直祈祷能快点回公司,不要老是和他相处在一起,好不容易终于吃完午餐,他们缓缓走回公司,一路上她也不知道要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别扭的沉默。 他们明明就是学长和学妹,但相处起来却很不自在。为什么?汪慕怡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频率不对? 以前和克谦一起走在路上,有时他们好像也不大说话,可为什么她就会有一种正在恋爱的甜蜜感呢? 嗳,她疯了吗,怎么会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拿来比较呢?她自我解嘲的摇摇头。 等待电梯的时候,恰巧遇到丽英姐,汪慕怡本能的靠向她,完全忘了杨禾实也在场,一回到办公室,丽英姐一改方才电梯里的谈笑风生,严肃的问:“你和杨经理在交往?” “啥?怎么可能,你误会了啦!”汪慕怡觉得好笑。 “既然不是,杨经理为什么三天两头找你一起吃饭?” “应该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大学学长,所以比较照顾我一点啦,我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她很肯定的说。她对学长没有心动的感觉,况且,她现在还是已婚妇人,没心情谈恋爱。 “那就好,你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怎么了吗?”汪慕怡毫无心机的问。 “总之……唉,我告诉你啦,你可别跟别人说喔,因为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杨经理很有可能成为驸马爷。”陈丽英神秘兮兮的附在她耳边说。 “那很好啊,应该恭喜他才对。”汪慕怡说得理所当然。 听到她的回答,陈丽英总算相信她和杨禾实真的没什么,不然,敢跟公主抢老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这件事,随着下班时间的到来,很快就被汪慕怡抛诸脑后。 常克谦果然赶不上晚餐时间,美味的茶料理很自然的进了汪慕怡的肚子,不过,她还是很有良心的帮他把其他菜都留了一点下来,当作他的宵夜。 当她陪奶奶和婆婆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聊天时,电视荧幕突然出现一则新闻快讯的跑马—— 寰美航空惊魂返航,班机旅客谎称有枪! 汪慕怡一看,脸色大变,赶紧拿起遥控器转到新闻台,直到最后证实班机已经排除安全疑虑,顺利起飞返台,忐忑的心也才终于踏实。 “没事就好,唉,现在人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谎称有枪?”奶奶摇摇头,觉得困了,便起身回房休息。 汪慕怡送两位长辈回房后,也回到房间,梳洗完毕的她躺在床上,心却仍卜通卜通的剧烈跳动着。 她睡不着,尽管新闻报导班机已经顺利起飞返台,但没有看见常克谦平安回到家,她怎么也无法安心。 她讨厌为他挂心的自己,可下一秒,她仍然走出房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她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好只是演戏吗,而且她明明就一再告诫自己,绝不会再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可是为什么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她的心就先投降了。 她想要掩饰自己在意他的事实,打算躲回房间去,可是才起身,便看见婆婆走出房间。“妈,你还没睡呀?” “在等克谦?” “不是,我只是出来喝杯水。”她编了个理由。 “水呢?”常母好笑的问。 “呃……”穿帮,她果然不适合撒谎。 婆婆走了过来,往沙发上一坐,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也坐,汪慕怡只得硬着头皮,乖乖坐下。 “好快,过几天就要回美国了。” “妈,你跟奶奶怎么不多住几天?” “奶奶得回去看医生了,其实这次要不是奶奶吵着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看你跟克谦,我原本是不打算带她回来的,毕竟年纪大了,长途飞行对她来说太累了,可奶奶也聪明,叫克谦的大哥带她去看医生,让医生替她的健康背书,逼大家点头。” 常母摇摇头,无奈的笑道。 “奶奶非常有主见,而且很有行动力。” “可不是吗!不过,我说慕怡呀,委屈你了。”常母牵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妈?”汪慕怡不解的望着她,担心婆婆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克谦因为工作的关系,三天两头不在家,你一个人守着这个家,很多事情都得靠自己,还得时时刻刻为他的安危牵肠挂肚,真是难为你了,这样为我儿子付出。” “妈……” “妈怎么会不懂,那种滋味不好受,以前克谦的爸只要偶尔出个差,我就满肚子苦水,更何况克谦还成日往天上飞,刚刚看到新闻的时候,你一定吓坏了吧,我看你脸都白了。” 汪慕怡不自在的摸摸脸,没想到会被婆婆看穿心思,但还是假装没事。“还好。” “跟妈不用逞强,妈看得出来。”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最喜欢的工作。”她苦笑的回答。 “慕怡,妈真的要替克谦谢谢你,能够这样体谅他,想来你们也结婚大半年了,有没有考虑生宝宝?” 一时间,汪慕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微笑带过。 “妈不是要催你们,只是想说等你将来怀孕了,不如到美国来待产吧,妈可以帮克谦照顾你,生产的时候也不会手忙脚乱的,你们小俩口自己斟酌斟酌。” “嗯,谢谢妈。”她很感激婆婆这么疼她,母亲走后,她已经很久没被这样关爱着了。 这时,开门声突然响起—— “克谦回来了,你陪他吃宵夜吧,我先去睡了。”不想打扰小俩口独处,常母随即起身回房。 “慕怡,怎么还没睡?”一进家门,常克谦就看见汪慕怡还坐在客厅里,讶异的问。 “刚跟妈聊完天,呃……我去帮你把宵夜热一热,你先去洗个澡,很快就可以吃了。” “慕怡——”他轻唤,随即放下登机箱,迈步上前,不由分说,伸手就将她搂进怀里。 “你——”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个重心不稳,踉跄的趺进他怀里,一股他专属的爽冽气息瞬时包围住她。 “看到新闻吓到了是不是?你的脸色好难看。” “才不是!”她矢口否认对他的挂念。 知道她脸皮薄,他也不坚持,“好,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一回来就能看到你,我很开心。” 真的吗?汪慕怡很想要这么问,却又倔强的咬住唇,硬是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的心其实她矛盾,怨他又恋他,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化成两股不同的力量,不停的在她身体里拉扯着。 最后,她鸵鸟的把自己没有推开他的理由,归咎于他搂得太紧,她的力气太小! 从进货超市走出来,汪慕怡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遇到许梅琳。 说来还真不可思议,她和许梅琳素昧平生,只有在半年多前见过一次面,没想到她居然能够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眼就认出她来,不过记忆力超好的显然不只有她,许梅琳同样也是。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对望了好一会,直到许梅琳先别过头,朝旁边的店家睐去一眼,遂而问:“吃不吃冰淇淋?我刚好有买一送一的券。” 说完,也不等汪慕怡回答,便率先走进一旁的冰淇淋专卖店。 汪慕怡心想自己总不能没有礼貌的不告而别吧,也只好硬着头皮,尾随入内。 点了两客大杯的冰淇淋后,许梅琳找了张桌子坐下,将其中一杯递给汪慕怡,汪慕怡则算好自己这杯冰淇淋的金额,把钱推到她面前,许梅琳露出一抹浅笑,也不跟她客套推辞,确认金额后,把钱放进钱包的同时,掏出一枚五块硬币找给她。 银货两讫,明明白白。 两个人还是没有说话,直到吃了好几口冰淇淋,许梅琳满足了,这才有说话的兴致,“你们什么时候要离婚?”她完全不拐弯抹角,开口便直接切入重点。 汪慕怡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拿针戳了一下,非常不舒服,若是不久之前的她,真的会慌了手脚,不知所措,但是,经过这些事情的刺激淬链以及好友的指导,她多少也学会一点反击的技巧,尤其在面对第三者的时候—— 她冷冷的斜睨了许梅琳一眼,“你很急吗?那很抱歉,你可能要再等等了。” 她打了漂亮的一枪回去。 许梅琳先是一怔,旋即大笑。“你跟克谦哥形容的样子有点差距。” “那我只能悲哀的说,他不曾好好认识我。” “应该是说,他把你想得太美好了,在他口中,你几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仙子,又乖又温柔,脾气好得跟水一样,可我看来,你‘恰’得很,一点都不输发怒的小猫。”许梅琳说完,摸摸自己的耳朵,把耳垂上的珍珠转了转,“对了,谢谢你,这对耳环可是我的宝贝。” 汪慕怡瞅了一眼。不可讳言,许梅琳还挺适合戴珍珠耳环的,不过,她不想赞美她,她可没那种好度量,去赞美一个跟自己抢老公的女人! “你的薄荷巧克力好吃吗?”许梅琳问。 汪慕怡没有回答,把自己的冰淇淋推到她面前,许梅琳也不客气,挖了一大口就往嘴里送。“嗯,挺不赖的,冰淇淋这种东西果然比较适合两个人吃,可以互相交换品味。” 接着,许梅琳也把自己的冰淇淋凑到汪慕怡面前,她也学她舀了一口往嘴里送。 “你太秀气了,吃冰淇淋就是要大口大口的吃!”许梅琳看到她的吃法,忍不住啐念。 “太冰了。” “可你不觉得这样很赞吗?就跟吵架一样痛快。” “吵架有什么好?”只会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好,汪慕怡悻幸然的暗忖。 “哈,既然不好,你干么跟克谦哥吵架?” 汪慕怡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枪,当场板起脸,睐向她,眼神仿佛在说——我们会吵架还不都是因为你! 许梅琳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只是不在意的耸耸肩,“对,在克谦哥衣服上留下香水味跟头发的人是我。” “还有耳环。”汪慕怡提醒。 “是,还有耳环,但是,我可没叫你们吵架。”许梅琳没好气的撇清,接着看向汪慕怡,淡淡的扯了扯嘴,“其实,我还挺羡慕你们的,可以这样对面的吵架,真奢侈,不像有些人,想吵都没对手。” 是她的错觉的吗?要不,她怎么会觉得许梅琳的声音里有几分淡淡的惆怅? “既然舍不得,当初你和克谦为什么要分手?”汪慕怡鼓起勇气问。 “当初?”许梅琳秀眉一挑,“啊啊嗳,不对吧,我跟克谦哥根本就没有什么当初,你是去哪听到这些八卦的?那个人该不会还说我背着男友跟克谦哥搞暧昧,有了孩子后却搞不清楚孩子的爹,最后不得不堕胎吧?”她用力翻了个大白眼,口吻轻松自若的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还忍不住边说边笑。 “你怎么能够这样毫不在乎?”汪慕怡对她漫不经心有些气恼。 这时,许梅琳突然敛起笑容,凝眸正色的咄咄反问:“你要我在乎什么?以前我为这些不真实的谣言生气痛哭,不顾一切的反击,结果呢?有人相信吗?那些不断散播八卦的人有停止吗?他们应该只是觉得我在替自己找借口吧!就像我说我跟克谦哥是清白的,你相信吗?” “可是……” “可是我在他衣服上留下香水味和头发,还把珍珠耳环掉在他车上?”许梅琳尖锐且嘲讽的帮她把话说完。 汪慕怡倏地闭上嘴。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若是这样,她……突地一阵热潮像小蚂蚁爬满她的脸,贝齿忍不住紧咬下唇。 “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克谦哥,那就把他送给我吧,要爱上他不难,就算真的不能爱,享受被照顾的感觉也不错,反正我这个人不贪心,你应该很了解他,即使不爱对方,他也可以认真善待,只要他觉得是对的事。” 汪慕怡仔细想了想。她没有说错,克谦的确很正直也很友善,要不,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你的男朋友都不会吃醋吗?” “吃醋?那也要他有命吃才行啊!”许梅琳有些嘲弄的说。 有命吃醋?意思是说,她的男朋友已经——汪慕怡表情登时一怔。 “怕了吧,一个带有伤痕的女人可是格外惹人怜爱的,哪天我真的发狠把克谦哥抢来,到时候你就算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还你的,我不像你,不要了就是拱手相让,我这个人比较坏,不要的,也不准别人要,就算放到腐烂我也开心。”许梅琳故意露出阴险有杀气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汪慕怡总觉得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聊天还有特定主题吗?又不是演讲。”许梅琳没好气的回道。 “你希望我们两个和好?”汪慕怡直觉推断。 常理来说,倘若许梅琳真的和克谦搞外遇,许梅琳这样挑衅她,万一她火大了,死巴着常克谦一辈子不离婚,对许梅琳是没多大好处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外遇。 “你们要不要和好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纯粹只是因为看腻了克谦哥哭丧着脸的倒霉样,不过就是老婆要跟他离婚嘛。身为一个专业的飞行员,却因为儿女私情,每天精神恍惚,完全没有想到机舱有两三百人的命都握在他手里,那些乘客不知招谁惹谁了,我是因为同情他们,所以想做点小功德,也许下一次,我爱的人就可以长命一点,没好处的事我是绝对不干的!”许梅琳把自己说得市侩极了。 可尽管如此,汪慕怡却发现她潜藏的善良与体贴,她应该就是那种刀子口豆腐心的人吧!“你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但,还挺可爱的。 “我找你吃冰淇淋,你还骂我口是心非!”许梅琳不服。 “我可是有付钱。” “啧,克谦哥真是瞎了眼,居然说你是小乖乖?小巫婆还差不多!” 汪慕怡一听,忍不住笑了。唉,搞了半天,原来是误会一场,亏她这些日子又伤心又掉泪的,都快把自己搞成纸片人了,现在想想还真不值得。 不过,他应该也不好受吧……飞行工作已经那么繁重,还要因为这些事情烦心。想到他受的煎熬,汪慕怡不免心疼起来。 但,真的好开心,克谦没有背叛她,没有背叛他们的婚姻,想着想着,她禁不住红了眼眶…… “喂、喂、喂,知道老公没搞外遇你这么伤心啊?居然给我摆出这种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被许梅琳夸张的调侃惹得发笑,一度把噙在眼眶里的泪都笑出来了,连忙不好意思的抹去泪意,没好气的睨她一眼,“你没听过喜极而泣吗?”她吸吸鼻子,用浓浓的鼻音反驳。 “听过,但你又不是中乐透,不过就是老公没外遇罢了,有必要这么夸张吗?”许梅琳非常不屑,“算了算了,我不懂人妻的心情,爱哭就哭吧!” 汪慕怡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好让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眼角余光不经意瞄到许梅琳摆在一旁座位上的纸袋,随口问:“你刚刚去书店?” “嗯,买了劳伦斯·卜洛克的《八百万种死法》。” 汪慕怡微讶,“你也看劳伦斯·卜洛克?” “我最爱他的‘马修史卡德’系列。” “哈,我也是!”不可置信的掩嘴惊呼。 “真的假的?那你有收藏他的书吗?” “满满好几柜。”其中还有不少还是克谦上网帮她找来的。 “借我、借我。” 她们交换了电话,还分享了不少读书心得,离去前,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对不起,误会你了。”临走前,汪慕怡诚挚的向许梅琳道歉。 “看在你会借我小说的份上,原谅你喽!”许梅琳打趣的说,不忘又提醒,“对了,偶尔跟老公闹脾气撒娇是老婆的权利,你也别急着原谅他,干脆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重新被追求的感觉吧!” 汪慕怡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梅琳,须臾,便会意的笑了,要是被克谦知道许梅琳居然这样怂恿她,他铁定会气呼呼的找对方算账! 虽说她不该误会克谦,但谁教他每天光顾着往天上飞,却忘了地上的老婆,害她一个人忍受寂寞和孤独,也才会一发现他衣服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和头发,就自己吓自己,方寸大乱。 其实,女人要的无非就是心爱的人能多注意自己一点,哪怕只是一顿饭的时间,她也不例外,既然许梅琳这么建议,那她也不急着跟克谦坦白。 当天晚上回家后,汪慕怡一如往常般和常克谦互动,只是好几次想到许梅琳,她都忍不住想笑。 “怎么了?”常克谦看着她隐忍笑意的诡异模样,不解的问。 “没有。”摇摇头,她故作镇定的说:“晚安。”接着便拉起被子往自己身上盖。 重新被追求的感觉是吧,好啊,她就要看看他打算怎么重新追求她! 第九章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 汪慕怡逐一看过面前三个姐妹淘,浅笑道:“老样子,分居。” 那天,送奶奶和婆婆上机返美后,回程的路上,她和克谦有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戏演完了,他依约放她回去,她也不多说什么,对于和许梅琳碰面的事,更是只字不提,看着他压抑自己的心情,为她展现男人的风度,尊重她的决定。 在她下车前,他问:“还是朋友吧?” 他的声音很沙哑,她听得出来人其实很舍不得,但她只是点点头,抹开浅浅的微笑,明明眼里写满了依恋,两道眉毛皱得都快打结了,还要用这么绅士的态度跟她说话,也真是难为他了。 “那,我可以抱抱你吗?”滚动的喉结,泄漏了他的紧张。 她微微挑了眉,然而在看见他黑眸里的诚恳和希冀后,她转身投入他的怀抱,她不是小气的人,给他一点小小的满足,也不是不可以。 倒是常克谦,表情很压抑,动作却很激动,收紧了双臂,像是巴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似的,低哑的嗓音还不忘在她耳边殷切叮咛,“好好照顾自己,要记得吃饭,知道吗?”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啼笑皆非的说。 “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想叮咛你一声,需要帮忙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深情,让她感动得霎时心软,差点就要和他言归于好,“……嗯。”不过最终她还是强忍住哽咽,轻应一声带过。 这个男人也真是的,这么温柔的叮咛她,分明是想动摇她的心。 终于,他放开了她,放她一个人走下车…… 当时,她还以为他们暂时不会那么快有联系,可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在信箱里发现他的班表,她故意佯装不解的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你要把你的飞行班表给我?” “我怕你临时有事找我,又考虑到我可能不在台湾而不敢打电话,所以我干脆把班表列印一份给你,不飞的时候,我一定都会开机,你随时都找得到我。”常克谦保证。 那句“随时都找得到我”化身成为一只小虫,钻进她的心坎里,不断的蠕动着。 “……你什么时候拿过来的?怎么不按门铃叫我下去拿?”信封上没有写地址、没有贴邮票,显然是他自己投进信箱的。 “今天中午,你那时在上班。” “喔。” 对喔,瞧她傻的,昨天还没有,今天下班回来就看到班表,想也知道是白天丢进来的,只是,她有点小小的失望,因为没有和他见到面。 不过,她的失望其实很不必要,因为当天晚上,克谦飞完当天最后一趟从香港飞往台北的班机,便迫不及待带着她最爱的美味炒蟹,来到她住的地方,他到的时候,正好有住户开门出来,他便自己走了进去,一口气爬到她住的顶楼,按下她家的电铃。 隔着一道铁门看到屋外的他,她傻眼了,整个人怔愣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几秒才回神,走上前帮他开门。 “带了炒蟹给你当宵夜。” 当微温的餐盒顺利送到她手中,常克谦转身就要走,汪慕怡赶紧唤住他,“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要不要进来帮我吃?” 她那双闪亮黑眸定定的看着他,看得常克谦心都暖了,他抹唇一笑,欣然应允。 汪慕怡把炒蟹重新热过,小小的屋子里霎时充满浓浓的香气,那鲜美的颜色,光看就忍不住食指大动,这个晚上,他们并肩届坐在小小的和式桌前,一起享用这盘热腾腾的炒蟹。 她力气小,常克谦二话不说,主动接下处理蟹壳的工作,他完全不在乎自己满手油腻,努力帮她剥去蟹壳,好让她可以尽情享用,当看到她满足的表情,他剥得更卖力了,桌上的蟹壳快速的堆积成一座小山,最后干脆连餐具也省了,他直接把新鲜弹牙的蟹肉喂进她嘴里。 她赧着脸,娇羞的吃下他喂进嘴里的每一口蟹肉,咀嚼的不只是海鲜的鲜甜,还有他的款款情意。 一起享用完宵夜,常克谦又坐了一会才依依不舍的离去,那一晚,汪慕怡辗转难眠,只要一想起他专注剥着蟹壳的身影,她的心就会忍不住卜通卜通的狂跳着,想到他看见她吃下时的开心模样,她的眼眶就不自禁发热。 原本,她以为那只是他心血来潮带给她的惊喜,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时间允许,他都会在下班回家前特地绕到她家,为她送上一份热腾腾的宵夜,接着也会接受她的邀请,上楼陪她一起吃。 “最近好像比较不忙?” “因为冰岛火山爆发,所以很多班机都取消了。” “喔。”如果她说她想感激那座火山,是不是会被很多人臭骂一顿? 好几次,他们舍不得分开又不好明说,就这么天南海北的瞎聊着,一耗就耗到凌晨,他担心她隔天要上班,这么晚睡会很累,她则是不放心他这么晚、这么累还要开车回家,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要有来找她,就会留下来过夜。 屋里的单人床睡不下两个人,常克谦只好克难的在床边打地铺,等隔天早上再和她一起出门。 不知不觉中,她的漱口杯里已经多了一支蓝色的牙刷,和她的粉红色牙刷靠在一起,他的简易刮胡刀,就摆在她的洗面乳旁边,她甚至帮他买了他的专属枕头,只为了让他下一次留宿时,能够睡得舒服些…… 那种感觉,就仿佛回到刚开始交往的热恋期。 他放着舒舒服服的家不住,三天两头往她这儿跑,汪慕怡尽管嘴上笑他傻,心里却感动不已。 他再度成功的制约了她的人生,让她每天都期待着他的到来;每天都期待着他为自己张罗的宵夜;期待着他的陪伴…… 许梅琳没有说错,被重新追求的感觉真的很棒! 几天后,浴室的水龙头无预警的坏掉,喷得满浴室都是水,甚至还淹到房间里,吓得汪慕怡手足无措,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打电话给常克谦,用带着鼻音的哭嗓道:“克谦,快来帮帮我,屋子里快要淹水了!”她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似的,越说哭意越浓。 那时,常克谦正在航医中心参加例行的体检,一接到电话,他脸色骤变,顾不得别人诧异的眼光,急忙撇下眼前的事,先去五金行替她买了新的水龙头,接着飞车赶往她的住处。 一上楼,就看见她浑身湿答答的狼狈模样,头发滴着水,两只眼睛红通通的,他心疼的一把抱住她,并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定心的一吻,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衣服会弄湿。 “别哭,我来了。”安慰完她,他连忙脱掉鞋袜、挽起袖子,赶紧进去浴室救灾,神情异常认真,但仍不忘叮咛她,“快去换件衣服,别感冒了。” 忙了好半天,他也一身狼狈,浓密的短头滴着水,衬衫、裤子更是没有一处是干的,可他顺利的帮她换好水龙头,也帮她擦干地板上的积水,成了她的英雄。 应该说,他一直都是她的英雄,打从在垦丁的海边,他为素昧平生的她冲进水里,替她捡回被风吹落海的帽子,他这辈子就注定是她心目中唯一的英雄。 在她的教促下,他脱去一身的湿衣服,洗了个热水澡,因为她住的地方没有他的衣物,他只能用大浴巾,克难的往腰间一围。 她帮他把衣服洗干净还脱了水,但一时半刻还干不了,汪慕怡便拿出吹风机,坐在床上慢慢的帮他逐一吹干。 他跟着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模样,真的觉得好幸福。 然而不久之后,当汪慕怡知道他为了她,不顾自己还在体检就跑了出来,她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 “这样没关系吗?万一没有顺利完成体检,你会被停飞的,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她很担心,担心会害他丢了最爱的飞行工作。 他亲昵的圈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紧张的情绪。“没事的,我会处理。” “怎么会没事!万一被惩处了怎么办?”汪慕怡突然好后悔自己打了那通电话。 他拍怕她的手,试图让她放松一点。“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满脑子只挂念着你。”对于自己义无反顾的疯狂行动力,他也忍不住笑了。 “还笑,真是个傻瓜!”她又气又感动的捶他一拳。 他深情的凝视着她,一手轻抚着她娇嫩的脸颊,感性的字眼便无预警的从他那张性感的双唇中逸出,“只要是为了你,就算变成笨蛋我也不在乎。” 话落,有好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水润双眸怔怔的凝望着他,汪慕怡心软得一塌糊涂,没等他再开口,她倏地跪起身,两只纤细的手臂攀住他的后颈,主动欺上前吻住他。 结婚大半年来,他们每一次的亲密,都是由常克谦主动引导,这还是汪慕怡第一次主动亲吻他,尽管生涩,却很诱人。 她抵着他的额头,从他浓黑的双眉一路落下轻盈的啄吻,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虔诚与柔情…… 她不必刻意勾引他,光是这几枚清纯的吻,就能将他搔惹得异常燥热,他眸光炙烈的望着她,呼吸霎时变得沉重,他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因为用力过度,臂膀上的青筋暴突,肌肉更是紧绷。 他得用尽所有意志力,才能勉强压制住身体里那股汹涌不安的躁动,终于,他的手率先投降,迫不及待的环上她纤细的腰,果不其然,那柔软的曲线瞬间击溃他的理智,让他情不自禁的贪婪游走抚摸…… 那是她的温度,掌心下传来的全是她身体的热度,虽然隔着薄薄衣料,但他没有忘却衣物下的肌肤,是如此的细嫩柔滑。 “慕怡,如果你不想,那你最好快点离开我!”他沙哑的警告,两只眼睛凝聚着火焰,看起来又热又灼人,仿佛有什么更疯狂的事即将爆发。 她停止亲吻他,抿唇不语,用盛满柔情的目光凝视着他,许久,花一般娇嫩的唇瓣先弯起优美的弧度,若有似无的蠕了蠕,一道甜美的轻嗓便在他耳边响起——“如果我说……我想呢?” 她的话,像是点燃他这堆干草的火种,那妩媚的姿态,唤醒了常克谦身体里沉睡的野兽,血液里的细胞也跟着激昂振奋,他眸光浓黯,灼烫的双手抓过她,不由分说先给她一记缠绵激吻。 她穿着一件套头长版居家服,常克谦也不客气,还在癫狂的吻着她的同时,双手已经急躁的连一秒钟也不肯等待,霸道的从下摆钻了进去,从她的双腿一路往上探索,让自己的掌心完全紧贴着她娇嫩的肌肤。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那么细嫩,那么柔软,那么的教人爱不释手。 他们的呼吸融合了彼此的气味,有女人的柔软香甜,也有男人刚强爽列,当他迫不及待的撩高她的居家服时,她也乖顺的高举双手,让他可以顺利褪去她的衣服。 不出多久,跪坐在他面前的她,已然是个赤裸的精灵,在他毫不掩饰的热切注视下,迸射出炫目的光彩。 当两副身躯结合的瞬间,他们都不可遏止的发出满足的叹息,男人粗糙的体肤紧贴着她的柔滑,在每一次的碰触之下,不可思议的迷人感觉,就像无数的火花般,一次又一次的点燃。 他感受到她的柔软与润泽,她也感受到他的力道与强悍。 他专注的凝视身下的她,舍不得错过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与表情,她的蹙眉、她的舒眉、她的咬唇、她的迷乱眼神……在在都让他更加兴奋,更狂更欢。 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反覆在她身上寻找那醉人的感觉,从一开始的迫切激狂,到后来的温存磨人,她听着他沉重的吐纳,感受他汗水滴在身上的温烫,当经历几次无可言喻的欢愉后,他终于像个大孩子般,神情餍足的伏在她身上。 怕压疼了她,他搂着她翻转身躯,让她枕在他身上,大手来回抚摸她光滑的背脊,又轻又柔,充满爱怜。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依偎,直到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但谁也不想离开彼此,去打开那盏不需要的灯,黑暗中,尽管四周安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呼吸跟心跳,但他们既不害怕也不旁徨,全心的享受前所未有的安稳。 “还好吗,有没有弄疼你?”他们有好一阵子没有这么畅快淋漓的享受身体的快乐,怕她吃不消,也怕自己太沉溺快乐,而忘了体贴她的感受。 汪慕怡摇摇头,过了一会,她鼓起勇气,低轻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害羞的话。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次!”他带着笑意,低声教促。 她娇嗔不依,说什么都不肯再讲第二次,把烫红的小脸直往他胸膛埋。 很舒服,被他这样热烈的爱着,她没有感到丝毫不适,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她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那么强烈的侵略,她却仿佛漂浮在一个玄妙的异次元空间里,有点晕眩飘飘然,舒服极了! 虽然两个人挤在小小的单人床上,但彼此之间有着满满的情感,那是热烈中的男女才懂的感动。 汪慕怡满足的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问道:“克谦,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天那个男人是谁?” “你说我就听,你不说,我也不问。”就像梅琳说的那样,除非听到慕怡亲口跟他说她爱那个男人,不然他应该要选择信任她。 “他叫杨禾实,是我大学的学长,也是我现在这间公司的经理,那天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服务生不小心把饮料泼到我身上,你看到时,就是学长在帮我擦脚,但是我发誓,我们真的没有暧昧,他对我来说就只是个学长,我对他没有其他情感,真的!害你误会生气,我道歉。” 虽然他们当夫妻的资历还很浅,但不至于迟钝到连他的喜怒哀乐都看不出来,当时他拂袖而去的愤怒身影,让她好难过。 “一开始看见我真的气疯了,可事后有人点醒了我,让我想起对你的信任。所以,我相信你,我只是很不爽有人碰我老婆的美腿!”讲到这个,他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娇嗔的捶了他一拳。“也只有你觉得我腿美,说出去不怕人家笑你敝帚自珍?” “在我眼里,你不只腿美,全身上下都很美。” 汪慕怡被他逗得开怀大笑。这就是女人,只要被心爱的男人赞美,就开心得不得了,因为她们没有什么野心,只想成为自己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慕怡……” “嗯?” “你听我说个故事,好吗?”黑暗中,他的声音格外低沉迷人。 “什么故事?”虽然一片漆黑,她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仍下意识仰头望向他。 “你听就知道了。”他顿了下,想了想,用他独有的嗓音娓娓道来—— “曾经,有个出身平凡的女孩爱上了富家子弟,就像电视剧里演到烂的门第之见,男方的家人百般阻挠两个人在一起,正因为得来不易,更加深了他们想要在一起的信念,就在他们许诺要一起坚强面对时,偏偏老天跟他们开了一个要命的玩笑,一场车祸让那个富家子弟失去了生命,女孩却独活了。” “那个女孩……是梅琳对不对?”她心疼的问。 “嗯,富家子弟是我的大学学弟方振国,因为我和梅琳都在航空公司工作,有时还会飞同一班,所以振国总会拜托我多照顾她一点,回到台湾,顺路的话,我就会载她去找振国,也因为这样,开始有人误会梅琳劈腿,不久之后,传言离谱到梅琳搞不清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跑去堕胎,拜托,那根本都是胡说八道!”常克谦激动的低吼。 “你别生气,冷静一点。”汪慕怡将手心贴着他的胸膛,安抚他的情绪。 “梅琳对我来说就像个妹妹一样,她和振国的苦恋我都看在眼里,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会想要介入呢?振国死了之后,梅琳过得很辛苦,虽然她努力振作,每天打起精神上班,但她其实是把自己圈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天我在航训中心巧遇她,看她状况不好,所以拉她上车聊了一下,她说她看见振国,问题是,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又出现?我们谈了一下,她因为情绪激动,所以靠在我身上大哭,也才会在我衣服上留下香水味和头发。” “我知道,是我误会你们了,对不起……” “不,我也有错,我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你,害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等我吃晚餐,我们平常已经很难有机会可以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我却没有好好珍惜,让你伤心,是我的错。”想到她一个人从期待等成失望,他一直觉得很心疼。 “我应该好好听你解释的,可是那时候我被自己的猜疑心击垮了,我以为你变心了,所以……” “所以你要离开我。”他非常无奈的接下话。 “我……” “我的傻小乖,我怎么可能变心?你难道不知道,在我心里你始终都是最重要的吗?”他发自内心的剖白:“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人,可我独独无法这样对你,因为我是那么爱你,不然也不会交往不到三个月,就急着把你娶回家,你也不看看你身边有多少追求者,刚交往的时候,我每次只要飞出去,就很怕别的男人会趁我不在时找你约会,煎熬了一、两个月,我觉得老是这样担心也不是办法,得早点把你娶回家当老婆才能安心。” “所以,你就跟我求婚了?” “对啊,与其提心吊胆,不如把你变成我专属的,不但赚到一个美娇娘,还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赶走一大票男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坦然告白。 “你心机真重!”她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就不怕我不点头?” “怕啊,但事实证明,你心里也是有我的。”说起这个,他就免不了有几分得意。 “可是你结婚后就冷落我了。” “天地良心啊老婆,我哪有!班表不是我排的,早出晚归也不是我可以作主的。”三不五时被抓飞,他也是满肚子委屈。 “我不是怪你班表太满,只是……刚开始你都会抱着我睡,就算不是在你怀里入睡,你也会让我在你的拥抱里醒来,可是,你后来根本都不抱我了,我们两个完全不像夫妻,比较像是睡在双人床上的室友。”她语气哀怨的抱怨。 “哇咧,真是误会大了!”常克谦赶紧解释,“那是因为我每次抱你,都会吵醒你,你第二天还要上班,我担心会影响你的睡眠品质,所以只好克制自己不要抱你,你都不知道,有时回到家,看见你躺在床上睡得跟天使一样,好几次我都很想跟你亲热,可一想到你隔天上班会没精神,我也只能摸摸鼻子去冲冷水澡。” 唉,如果说慕怡是怨妇,那么他就是怨夫的不二人选了。 听完了常克谦的投诉,汪慕怡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是这种乌龙误会,害她还以为自己对他没有吸引力了呢!“人家醒来是因为想看你一眼呀!”她撒娇说。 “那我以后可以抱你喽?” “你现在不就抱着我吗?”她没好气的说。 “那……慕怡,以后若是你想要我,我非常欢迎你主动找我。”他不介意妻子对他主动展现热情。 “谁想要啊!走开啦!别碰人家!”她被他逗得很不好意思。早知道就不跟他说了。 “不行,我就想要,我就要碰你。”他霸道的收紧手臂宣示。 “坏男人!” “我以为我是万人迷。”他践践的说。 “是,而且还是个臭屁的万人迷。”她调侃他。 “小乖乖,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他拍了她的翘臀一下。 她惊呼一声,“啊!人家不喜欢小乖乖啦,很像在叫宠物哎。” “那换你喊我大乖乖好了,我很乐意当你的宠物。” “克谦,其实我……那天在路上遇到梅琳了。” “然后呢?” “我们一起去吃了冰淇淋。” 呃……这两个女人初次交手怎么会是吃冰淇淋? “你知道吗,她居然一开口就问我们什么时候要离婚,差点没把我气死,我不甘示弱回呛她,“你很急吗?那很抱歉,你可能要再等等了。” 常克谦听得心惊胆跳,突然很庆幸自己当时不在场。“小乖,你最近用词遣字比较有杀气。” “因为我不想当软柿子,我要变硬柿子。”慷慨激昂。 他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然后我的硬柿子跟许梅琳怎么样了?” 汪慕怡耸耸肩,续道:“聊了一下,虽然她讲话有点毒,但冷静想想,还真是一针见血,她也没长篇大论跟我解释什么,就是呛了我好几次,叫我赶快把你让出来。” “……那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你是我的老公嗳!她说的对,我们很幸福,还可以这样面对面的吵架,想想真的好奢侈,因为对她来说,这辈子再也无法跟最心爱的人吵架,她教会我什么叫做珍惜。” 唉……看来梅琳这次真的帮了他们夫妻俩一个大忙! “克谦,经过这次,我会提醒自己要更成熟。” “我也是,我要对你更细心、更体贴。” “那请问常克谦教官,我在你登机箱找到的那瓶香奈儿五号是谁的?” 常克谦先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回答,“报告老婆大人,是派遣中心的大姐托我买的。”接着口气一变,像个佞臣似的说:“大姐当年要是早婚,都可以当我妈了,你应该不会怀疑我跟她老人家有暧昧吧?” 闻言,汪慕怡随即笑了出来,窝在他怀里像个小女孩一样的咯咯直笑…… 她和克谦——老样子,分居,但她没跟姐妹淘说的是,他们,其实是分居热恋中。 “慕怡,那你什么时候搬回家住?” “嗯……我觉得分居的感觉,还不错啊!”她用软甜的嗓音回道。原以为他听了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宠溺的说:“随便你,想住哪里都好,反正你人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唉,真是让人乱感动一把的,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克谦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第十章 汪慕怡一个人坐在餐厅角落靠窗的位子,静静等待常克谦出现,又是好几天没见到面,班机回到台湾时己接近清晨,他没有去找她,等她醒来,就看见手机有他传来的简讯,说要约她中午休息时间一起吃饭。 到公司后,她上网浏览了一下附近的餐厅,确定地点便把餐厅地址回传给他。 咦,那是不是应该要来庆祝什么?她歪着头想了想——啊!干脆就庆祝他们继续分居中吧! 想到常克谦可能用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宠溺的望着她,汪慕怡就忍不住俏皮的窃笑起来。 她啜了一口柠檬水,随性的翻翻菜单,正在为了该选哪一道主餐左右为难,突然听到一阵钦钦的脚步声笔直的朝她走近,须臾,一抹身影风也似的坐到她对面的位子上,她以为是常克谦到了,带着甜笑抬头看去—— “学长?”笑容顿时僵住。 杨禾实不请自来,脸色难看的瞪着她。“你这几天为什么躲我?” 躲?“我没有呀!”汪慕怡觉得很冤枉。 “那为什么一到中午就不见人影?” “出去吃午餐。”中午休息谁不是出来吃饭,学长这个问题真的很莫名其妙。 “以后不许这样,你要等我。”强势的命令。 奇怪,凭什么他不许,她就得等?杨禾实的口气让她很不舒服,她不自觉蹙起眉,回道:“学长,我不认为我有必要这样。”态度坚毅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还有,你现在坐的这个位子已经有人了,学长要不要请服务生另外帮你安排座位用餐?”语气不卑不亢。 杨禾实看了她一眼,蓦然抹开微笑,“慕怡,你一定是我为了我要跟老板女儿的婚事在生气对不对?” “你要结婚跟我又没关系,我干么生气?” “你何必嘴硬?“ 这没什么好嘴硬的啊!完全越风马牛不相干的事,倒是他,他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汪慕怡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学长,我真的不晓得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跟老板千金的婚事而生气。” “慕怡,你听我说,答应娶老板的女儿,只是我往上爬的一个手段。我对你才是真心的,就算我娶了她,我们还是可以像现在这样来往,她没你漂亮,要不是她老爸有钱,我敢说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杨禾实市侩又刻薄的说。 汪慕怡听得目瞪口呆,再一次重新审视杨禾实这个人。 把婚姻当成手段,为了名利金钱欺偏一个女孩子的心,糟蹋人家下半辈子的幸福,还这么刻薄的非议对方的外表……这真的是她认识的杨禾实吗?还是她从来没有睁开眼睛,好好看过这个学长? 她还以为他只是偶尔会犯点自大毛病,没想到他根本就病得不轻。 “学长,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她像在看怪物似的瞪着杨禾实。 “慕怡,不要在那边怪力乱神,我们是文明人。”他倾身上前,用自己的手掌盖住她搁在桌上的手。 “我不是没有帮你打算,你听好了,这场婚姻只是手段,不会有真感情,可我对你不一样,我会找个隐密一点的地方租个房子,以后我们就到那里去约会,过两个人的快活日子,当然,你跟了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除了名分,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他自信的说。 美眸瞬间瞠瞪至极限,要不是餐厅里还有其他客人在用餐,只怕她早就吓得发出凄厉的尖叫来回应了。 “学长,你是要我当你的情妇吗?”她压下心里的错愕和愠怒,冷静的问。 “我会给你钱的。” 哼,钱?她又不是不会赚钱,而且,她是有夫之妇欺!“你不知道我己经结婚了吗?”她捏紧拳头。 “你不是要跟你那个飞行员老公离婚了?” “真遗憾,目前还没这个打算。”以后也不会! “那更好,反正飞行员三天两头不在家,你觉得寂寞,有我陪着你,再说,哪个机师不花心,你们夫妻各玩各的,也没什么不对。” “很抱歉,你找错人了,杨经理,你没有人格是你的事,你不尊重婚姻也是你的事,但请你别拿我跟你相提并论,请你马上离开。”汪慕怡怒了,生平第一次这么生气,她气到全身发抖,怒不可遏的瞪着杨禾实。 “笑话,如果你那么尊重婚姻,你会结婚不到一年就嚷着要离婚吗?”他轻蔑一晒,“慕怡,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当我的情妇有什么不好?说不定陪伴你的时间还比你那个飞行员老公多,而且飞行员充其量就只是个司机,他的前途会有我好吗?我会选你,是因为你乖巧懂事,可别让我觉得你其实很不识抬举。” “你真恶心,就算你意气风发、家财万贯,还是连我丈夫的一根脚毛都比下上。”她巴不得有人抓他去抡墙,好让他可以清醒一点。 “汪慕怡,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对你客气是疼你,你以为你当初是怎样被录取的,实力吗?哈哈,别傻了,信不信,如果将来没有我罩你,我保证你很快就会被公司炒鱿鱼。” “那你现在就开除她——”常克谦凛着脸,目光森冷的瞪着杨禾实。 “克谦……”看到常克谦,汪慕怡心中的委屈突然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透过动作无声的告诉她,别怕,有我。 “你是谁?”杨禾实不满的质问。 常克谦拉过一旁的椅子,从容的坐到她身边,手依旧牵着她的,薄唇轻勾,模样俊帅迷人。“喔,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司机,幸会了,前途无量的先生。”状似漫不经心的口吻,其实隐藏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杨禾实起身就要离开。 “但是我有,坐下!”一声低喝,常克谦犀利的黑眸精准的直视杨禾实的双眸,魄力慑人。 杨禾实心虚,尤其在发现餐厅里有不少客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他,他只好摸摸鼻子,不满的又坐回位子上。 常克谦敛起臭脸,从容的抹开笑容,“我老婆很漂亮吧?” “……”杨禾实不吭声。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宝贝她?你敢恐吓她,还要她当你的情妇,信不信,我会让你吃牢饭?”常克谦噙着冷笑警告。 “你、你有证据吗?” 挑眉,“当然有,洋洋洒洒一大篇,你要不要听听看?老婆,把手机给我。” “好。”汪慕怡听话的掏出手机,交到老公手上。 常克谦接过手机,故意在双手间抛来抛去的,英气的脸庞噙着吊儿郎当的笑。 “我老实告诉你,像你这种衣冠禽兽,我不是第一次遇到,我自然要教育好我老婆,让她懂得好好保护自己,毕竟我是个三天两头不在家的司机,不过你说,要是我把这东西交给统鑫的老板,你会有什么下场?老婆跑了不打紧,怕是连工作都没了。” “而且,你得罪了大老板,谁知道他会不会叫其他公司一起封杀你,啧啧,现在失业率这么高,尤其你又是高知识分子……”常克谦故意摇头又叹息,把下场说得非常凄惨。 杨禾实一听,大惊失色,担心会搞砸他的婚约,吓得冷汗直冒。 常克谦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快跟我老婆道歉。” “我……”死不肯屈服。 “好,不道歉也行,慕怡,我们现在就到你公司去,然后把这桩职场性骚扰丑闻昭告全公司,让这位前途无量的先生风光一把。”说完,他便作势起身要离开—— “啊,请等一下,我……”杨禾实的胸口剧烈起伏,“我、我道歉,我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请不要……不要把这件事情传出去,我道歉。”他表情难堪,道歉说得吞吞吐吐,完全没有方才臭屁时的高傲嘴脸。 看着杨禾实像只丧家犬似的夹着尾巴离开后,汪慕怡总算不再气闷。 “还好你来了。”她信赖又崇拜的望着坐回她对面的常克谦。 “我老婆被欺负,我怎么可以不快点来英雄救美?”瞧她气得直发抖,双手更是冰凉凉的,常克谦又气又心疼。 自从那天开诚布公的谈过后,为了不让慕怡担心苦等,他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就主动向老婆报告行踪,当他停好车,不假思索拿出手机,准备跟老婆报备,孰料,电话接通后,他没听到她的声音,反倒听见有个王八蛋正很可恶占他老婆便宜,他二话不说,连忙火速冲到餐厅。 其实,根本就没有录音,他只是吓吓杨禾实的,谁教他是个有色无胆的驴蛋,居然这样就上当,果然是前途无亮。 “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亏我还尊敬他是学长,想想还真丢脸。” “这种人就是标准的衣冠禽兽,别气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她点点头,抿着唇,甜甜的看向他。“克谦,还是你最帅了!我决定了,以后要是还有人敢大言不惭的要我当他情妇,我的条件就是,他得比你好上一百倍。” 她边笑边说。 “那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绝对没有这个人,世界上的男人,能有我一半好,就该偷笑了。”他帅气的脸庞充满自信。 “你真臭美!”她笑眯眯的娇嗔道。 “我是说实话。” 水润的眸子看了他几秒,“克谦……”小手向他招了招。 “嗯?”他不解的倾身往前。 突然,汪慕怡双手撑着桌面,上半身横过桌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了他一下,退坐回自己的位子后,她羞赧着笑脸,软软的说:“只是突然想吻你。” 他的小乖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变得非常勇于表达自己的感觉。 她的笑,甜得让人牙齿发软,常克谦的喉结像弹珠似的来回滚动着,过了好一会,才哑着嗓音宣示,“女人,你以为个简单的吻,就可以打发我好几天来的思念吗?今天晚上我们等着瞧。” 他露骨的言辞,果然让汪慕怡这顿午餐吃得脸红心跳。 完成报到的常克谦站在航训中心专注浏览挤今天的飞行资料,笔挺的制服衬托出他英气勃发、精神抖擞。 今天和他搭档飞行的fo是李大华,完成报到后,远远的,就听见李大华唉声叹气的走过来,他瞄了李大华一眼,“牙齿不舒服?”调侃的问。 李大华回看他,双眉打着死结。“要是牙齿不舒服还好办,看个牙医就没事了,再不行,钳子一夹,拔了也省事。” “不然你现在唉声叹气是为什么?”常克谦没好气的问。 “最近电信公司真是不像话,害死人了!”语气充满了愤慨。 “电信公司又哪里得罪你了?” “没事发什么广告简讯,我女朋友看到,还以为我外遇,气得三天三夜不跟我说话,还把我的手臂拧得都是淤青。”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李大华撩起袖子,把自己的伤秀给他看。 常克谦挑眉,“到底是什么简讯内容,杀伤力竟然这么强?” 李大华掏出手机,拇指按了几个按键后,往他面前一摆—— 多年未见,你还是一样美丽动人,那天再看到你,你一定不晓得我的心是如何为你悸动着。手机回播:我们就为你找寻旧情人。 常克谦愣了一下,这则简讯怎么看起来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过?他忍不住蹙眉深思了一下。 “这还只是其中一则,还有另外一则。” 我爱你只是三个字,却己经在我心里酝酿了一辈子。红娘联谊社,欢迎您的加入,xx电信用户可享折扣喔! 常克谦看完后,突然想到他也曾在汪慕怡的手机里看过这两则简讯,不过当时他没看完全部,就气急败坏的全删了,根本没注意到那是电信公司发出来的广告简讯。 “我真怀疑我女朋友是不是有阅读障碍,还是眼睛瞎了,姑且不论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有人用美丽动人来形容,明明广告内容这么长,她却只看了前面几句就火冒三丈,硬是定我死罪,不管我怎么哄,她就是不听我解释.受不了耶,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卢又不受教的女人?” 常克谦闻言,表情顿时僵住,呃……现在是说他也有阅读障碍吗?还是他也瞎眼了?他也很卢不受教喽? “不晓得教官有没有看到那天的新闻?” “什么新闻,是欧洲航班大乱的新闻吗?” “不是,是血淋淋的简讯广告家暴,有个妇人被丈夫打成重伤住院,就只是因为她老公只看了一半的广告简讯,误会老婆外遇,二话不说就把老婆扁一顿,你说,倒不倒霉?我完全可以体会那位太太的心情。” 常克谦摇摇头。他可以体会身为丈夫对妻子强烈的占有欲,但是不信任自己最亲爱的妻子,还失手把她打到住院,这他就完全无法苟同了。 看来,每对夫妻该学习的不是爱,而是信任! “好了啦,男人就算被误会,也要多包容一点,就让女朋友掐几下有什么关系?等她气消了再好好跟她解释就好了。” 比起慕怡带给他的震撼,掐几下算什么?他的宝贝慕怡可是直接离家出走,跟他分居,到现在都还不肯搬回家住呢!不过虽然他们目前仍处于分居状态,可两人的感情真是好得没话说,一点都不输给热恋的时候。 每次飞行结束,他就像牛皮糖似的紧黏着慕怡,在她顶楼的小公寓里,和她一起挤小小的单人床上,亲密的享受两人世界,说也神奇,她的柔软总是能带给他莫大的归属感,也能奇妙的抚慰他飞行工作的疲累。 想到这,常克谦嘴角微扬,帅气出众的脸庞顿时露出迷人的神采。 “教官,你应该要站在我们男人的立场,挺我才对。” “抱歉,我只在意你到底准备好今天的飞行了没有?今天你来主飞。”说话的同时,常克谦已经恢复工作时的严谨专业。 呃……又被教训了。“喔——” 挑眉斜睨他一眼,“喔什么喔,下个礼拜又要例行检测了,你安排好上模拟机的时间没有?” “报告教官,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你又在模拟机里把民航客机当战斗机开。” “拜托,怎么可能!”不满的咕哝一声。 “走了,上车。”一行人鱼贯走上公司的接驳车,各自找了位子坐下,便浩浩荡荡的往机场去。 常克谦看着窗外,想起在汪慕怡手机里看到的广告简讯,忍不住哑然失笑。他啊他,眼睛到底都在看什么呢?居然没有把内容读完就自己吓自己,还以为老婆又有什么疯狂的爱慕者呢! 不过,幸好她以前的追求者替他上了不少课,也打了不少强心针,不然,他可真要误会他的小乖了。 唉,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是不是很忙? 听慕怡说,自从发生餐厅事件后,杨禾实现在在公司看到她,都会自动从她面前闪开,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就怕握有他污点证据的她,随时会跟大老板告发他。 哈,知道怕就好,这种有色无胆的家伙,就应该吓吓他,才会安分一点……一想到汪慕怡,倍觉思念,他二话不说就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老婆—— “喂,什么事?”甜甜的嗓音传来。 常克谦抹唇微笑,“我现在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待会就要飞了。” “嗯,要happynding喔!”她祝福道。 “没问题,中午要记得去吃饭,别随便吃几块饼干就当吃过了。” “好,我知道,我会乖乖跟同事去吃饭的……克谦,亲我一个!”她要求。 常克谦看看左右,发现没人注意,赶紧对着手机.送了一记响亮的吻,两人这才喜孜孜的结束通话着,身后就响起李大华的谓笑声—— “喔,到底是谁在放闪光弹,闪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你有意见?” “没有,佩服佩服,没想到教官驭妻有术,前阵子还嚷着要离婚,现在又如胶似漆,更甚以往。”不像他被女朋友家暴,还不能还手,呜呜…… “再让女朋友多捏几下,你很快就可以体会这个境界了。” 李大华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几句。 晚上,常克谦回到汪慕怡的小公寓,看着她像个天使一样躺在床上,他伸手抱了抱她,只见睡美人的长睫眨了眨,接着,他的天使睡眼惺松的醒来,看见他,毫不吝啬给了他一抹柔情以水的微笑。 “你回来啦!”软软的嗓音夹杂着些许困意。 “嗯,只是想抱抱你,乖,快睡吧。” 她稍微挪动身体,侧躺着,单人床上便空出大半位置。“陪我。” 他依言在她身边躺下.侧着身子与她面对面,他边看着她清澈的双眸,边跟她说起白天李大华亲身经历的简讯事件,忽然,汪慕怡摆在床头的手机恰巧发出两声脆响,下一秒,常克谦的手机也跟着响起简讯通知,他们两人各自拿来手机.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对方—— “手表慢了,害您约会又迟到……” 常克谦和汪慕怡异口同声的念着简讯内容,接着抬头互看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动手帮对方把简讯删除。 “以后你随时都可以检查我的手机。”汪慕怡觉得要对方信任自己,就是把自己清清楚楚的摊在他面前,没有秘密,自然就不会有猜疑,也就不会产生误会,这是她在“分居”这堂课里学到的。 “那你也可以随时检查我的手机,还有我的登机箱。” “那万一又找到香水怎么办?” “跪着让你打到屁股开花。” “太暴力了,我才不要。”她扭扭身子,不认同他的提议。 常克谦宠溺的轻点了她的俏鼻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腰身,忽地——“咦,好像不太一样喔!” “是吗?哪里不一样?”她打趣的问。 “摸起来好像丰腴了点。“他原本是想笑她好像变胖了,没想到—— “是啊,那是因为……”她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 宛若遭到雷击——“啥?真的假的?那我早上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他震慑的坐起身来,目瞪口呆的望着汪慕怡的脸好半晌,接着又欣喜若狂的往她小腹看去,颤抖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贝比,我是爸爸,我是你的爸爸呀!” 看他像个傻瓜似的不断对着她仍旧平坦的小腹低语呢喃,惹得她啼笑皆非,猛翻白眼。“幸好我那时候没跟你说,要不然,你铁定把民航机当战斗机开,乘客不被你吓死才怪!”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担心又欣喜的问。 她摇摇头。 “回家住吧,家里的双人床比较大业比较舒服,有了宝宝,休息很重要的,而且,我舍不得你每天挺着肚子爬这么高的楼梯,我会担心。” 这次,她毫不犹豫的应允了他,“嗯。” 接着他们紧紧相拥,为了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整个晚上,两人既兴奋又期待,直到天快亮了才缓缓睡去。 尾声 “啥,你怀孕了?” 几乎每个朋友在听到她怀孕的消息后,下一秒就会露出这种鬼样子—— 表情震惊、用力倒抽一口气,两眼发直完全失焦,嘴巴更是张得老大,塞进一颗橘子还绰绰有余,若是随手将人往供桌一放,连案上的神猪都相形失色。 尤其当他们得知让她怀孕的男人,正是之前传出外遇疑云,和她大闹分居的常克谦,大伙儿更是活像中风似的摇头摆手,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呵,不是不好笑的,但汪慕怡说什么也得忍住,免得犯众怒。 相形之下,眼前这几个同窗三年的高中死党就镇定多了,她看着意如,等着她对她大叫“你疯了吗?”偏偏左等右等,意如迟迟不吭声,她又看了看婷婷和小妙,这两个人也平静的把脸别开,神色泰然自若。 “你们三个好奇怪喔——”汪慕怡百思不解的说。 “奇怪?呵呵,哪有……”黄意如拉拉衣服,婚后变得圆润的脸庞挤出笑容。 “你们怎么好像早就知道我怀孕似的,一点意外的表情也没有。”汪慕怡纳闷的指出疑点。 “嗯……就怀孕嘛,现在生育率这么低,大家是该多多努力。”黄意如说。 不对,这一点都不像是意如会说的话,她应该要激动地苦口婆心,叨念她怎么可以这么糊涂,都分居了还让同一个男人搞大自己的肚子! “意如,你怎么不念我?我觉得你们三个今天真的好怪,确定没问题吗?”汪慕怡益发觉得古怪。 只见三人面面相觑…… “厚,我直接说了,意如她收了常克谦的好处.当然不好意思念你。”小妙率先戳破。 “光说我,你自已不也是,也不想想当初害他被扣在警局的人可是你。” “好处?克谦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给你们好处?”汪慕怡一脸傻气的问。 “傻瓜,自然是暗桩啊!算他聪明,拖了那么久,现在总算知道要来收买人心了。”洪婷婷揶揄。 “还不就是因为你怀孕了,他每天飞来飞去的不放心,又不想把你送回美国待产跟你分隔两地,所以就私下找了我们三个,千拜托万拜托,为的就是希望他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可以多多照顾他的宝贝老婆跟肚子里的小孩。”小妙非常坦白。 “我也是看在他诚意满满的分上,才放弃立场,答应他的。”黄意如努努嘴。 “啧,你是看上一家三口上海世博会的机票吧?”小妙狠狠消遣。 “光说我,自已还不是因为常克谦给了你日本摔角比赛的入场券。” “你老公恭贺我新婚大喜,送了我一组kpm的瓷器,很不赖,算他有眼光。”洪婷婷自己招供。 汪慕怡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老公已经私下打点好了,难怪这些姐妹淘吭都没吭一声。 “不过,我说慕怡呀,你们夫妻俩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之前吵着要离婚,结果分居一阵子,两个人又变得这么好,还弄出条‘人命’来。”黄意如果然还是按耐不住,终究问出口了。 “你不想变硬柿子了吗?”既然有人先发声,小妙也跟着问出口。 “嘿嘿,我没差,反正你不打离婚官司,我也省事。”洪婷婷表示。 汪慕怡抿抿嘴,俏皮的吐吐小舌,“就……误会一场嘛!” “既然是误会,干么还大费周章的分居这么久?” “因为想要享受被重新追求的感觉啊!”汪慕怡说得理所当然。 “你喔,娶你当老婆,常克谦还真是勇气可嘉。”黄意如忍不住摇头。 “……是克谦自己说的啊,我在哪,家就在哪。”甜蜜之情溢于言表。 “啧啧,没事放什么闪光,故意刺激我是不是?”身为硕果仅存的单身贵族,小妙表情哀怨的抗议。 “好啦好啦,甜蜜就好,以后改改你这吓人的个性,不是闪电结婚,就是吵着分居离婚,现在好了,分居还大肚子,姑奶奶,我拜托你,胎教很重要!”身为教育者,黄意如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说她几句。 “知道啦!”汪慕怡缩缩肩膀,害羞的笑了笑。“其实,我们也不是吵着分居,比较像是……热恋啦!” “哼,还分居热恋勒,炫耀呢!”小妙咬牙切齿。 “小妙……别这样嘛,说不定你去日本看摔角的时候,也会遇到命天子喔!” “跟摔角选手吗?”黄意如不敢苟同。 “奇怪,你干么歧视摔角选手?他们在我心目中,可是无可取代的超级大明星!”小妙扞卫自己的偶像。 “根本就是大怪物。” “黄、意、如——” “田、小、妙!” 洪婷婷优雅的在一旁喝着茶,懒得开口入战争,至于夹在两人中间的汪慕怡只能露出为难的苦笑,见自己根本插不上话,她索件将双手往肚皮上一盖,嘴里不停念着:“宝宝乖,不要听,不要学吵架是不好的行为喔!我们不要跟意如阿姨还有小妙阿姨学,她们是错误示范,我们还是乖乖等爸比下班回来喔!” 想起常克谦,她又笑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