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番长》 楔子 「粗鲁鬼。」 「做作女。」 「低级lm。」 「上流败金女。」 「你……你变态……」 「妳自恋。」 「刻薄臭虫,全身上下都发臭。」 「哈!神力女超人,力大无穷。」 「……」 每个人都有别人不能碰触的底线,被一踩就火冒三丈的痛脚,不知死活的lm学生自以为见过「世面」,出言不逊地挑衅某位外形清灵的资优女学生。 !一根绷到极限的神经应声而断。 只见身形纤细的柔弱女孩用力挥出嫩白拳头,身材高壮的凶恶男孩如同脚跟裂断的不倒翁,以非常丢脸的姿势往后倒飞— 那一年,他们十七岁,淡淡的暧昧在两人之间形成,似有情、似无意,慢慢地扩散…… 第一章 「被告蔡阿荣蓄意谋杀之罪行因罪证不足暂不起诉,本席念及其本性秉良,无恶意伤人之念,故限制出境,以十万元交保候传……」 什么,不起诉 怎么可能!他杀的是刘立委的独生子,法官怎会说放人就放人,毫无羁押动作? 太扯了吧!明明是罪证确凿的杀人罪,人证物证全搬上台了,竟发生出人意料的逆转胜,就在达阵前被硬生生的拦了下来。 到底是哪个律师这么厉害,三两句话便扭转乾坤,提出反证反驳既定罪证,让对方律师哑口无言,功亏一篑? 宣判台上法槌一敲,宣判众所瞩目的结果,底下聆听判决的群众一阵哗然!振笔直挥地写下这一页辉煌战绩,唯恐落于人后。 其实台下的旁听席有一半是法律系学生,由教授带队来观摩实习,希望能藉此次开庭学习到实战经验,加强口才的训练和临场反应。 不过法庭上的常胜军亦即是该校的杰出校友、优秀学姊,因此学弟、学妹们一个个眼露崇敬,目不转睛的注视他们眼中的胜利女王。 「等一下,别走太快,咱们聊一聊。」 「聊?」灿灿灵眸一抬,瞬间光彩夺目。 那是一名美得不像真人的清灵女子,浑身上下充满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气质,轻盈如梦的翩然而立,似画里走出来的莲花仙子,多一分太艳,减一分则太俗,恰到好处的清艳明媚。 她有双似会说话的翦翦水眸,一笑一颦带着魅惑人心的灵动,即使是最华美的晶钻,与之一比也黯然失色。 琼鼻微挺,唇艳丰润,如脂的细致肤质衬托出绝色姿容,令人惊艳,也令人赞叹,情不自禁地受其迷惑,坠入她无意散发的娇媚之中。 「妳确定要接下这个案子,他犯的是不可饶恕的罪愆,妳帮他等于是在受害者家属伤口上撒盐,让他们痛不欲生,这是妳走上法律的初衷吗?」律师的责任是伸张正义,而非为虎作伥。 犯法就得接受法律制裁,没有人可以逃出法网,为所欲为的加害他人。 玫瑰色泽朱唇似笑非笑地微掀。「秦检察官,做人不要太严苛嘛!法律不外乎人情,别老以为有罪的人就一定不可饶恕,偶尔放松一下,看看周遭的世界,人心易变,不是一板一眼的教科书。」 「少用歪理混淆是非!妳学法律,应该是用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而非为杀人犯脱罪,妳却违背良知,不觉得愧疚吗?」她越走越偏,他有责任拉她一把。 戴着金框眼镜的检察官有着刚正不阿的性格,为人处事一丝不苟,黑是黑,白是白,精锐的眸子中容不下灰色地带。 也就是说他太刚直了,凡事实事求是,不容半丝偏颇,一旦认定某人有罪便坚持己见,竭尽所能地找出证据加以定罪。 而他最不想打交道的对象便是律师,他们舌粲莲花、巧言善辩,往往一句话便能推翻检调人员奔波多日的辛劳,让坏人逍遥法外。 「你就是太严肃了才老得快,瞧瞧你也不过大我两岁,额头的皱纹深得足以夹死苍蝇,何苦来哉!国家又不会多付你薪水。」鞠躬尽瘁死而后矣是傻瓜行径,过劳死并不可取。 睨着快要火冒三丈的男人,不痛不痒的苏幻月拨弄齐肩发丝,微卷的黑发在阳光底下流露出自然的女人味,风情万种。 「我是为了妳好,为什么妳老是讲不听?刘立委有黑道背景,妳得罪不起。」他不想有一天看见她横死街头,成为他手边的案子之一。 她轻笑,眼神流露着狂放不羁。「怕了就不会接,他有lm撑腰,我有一支警察精英部队当靠山,有点风险玩起来才不至于无聊。」 人要有自我挑战的野心,游走在危险边缘才有意思,贪生怕死的得过且过未免太无趣,要玩就玩大一点,看谁乾坤在握。 「我知道警界悍花于浓情是妳高中同学,两人交情颇深,可是不要掉以轻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人家在暗妳在明,行事低调点总没错。」像她那样明摆着要人难看,一开口就将人踩死,难保不招来麻烦。 「学长,你真的很唠叨耶!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容易话多,杞人忧天的把家事、国事、天下事全往身上揽?」她半开玩笑的说,丝毫不把他的忧心当回事。 双目一瞪,秦亚伟没好气地咕哝,「要不是看在妳是我直系学妹的份上,妳以为我爱多管闲事吗?不知好歹的小野猫。」 「不是为了和我重燃旧情?」她取笑着。 意外地,方正俊脸微浮暗红,他不自在地清清喉咙,「别扯远了,我是为了妳的安危着想,放弃当蔡阿荣的辩护律师,不要一意孤行。」 人如其名,缥缈如幻的苏幻月有过几段恋情,但为时都不长,秦亚伟是她大学时期交往最久的前男友,因为他出国留学而分手。 分是分了,可是仍有人余情未了,在国外求学时依旧念念不忘旧情,在学成归国后还盼着再续前缘,做对令人倾羡的佳偶。 只可惜爱有保存期限,过了那段纯真岁月以后,再也找不回当时的感觉,只剩下淡淡怅然的回忆。 「咯咯……不要太担心了,我有分寸,不会让你为难,刘立委想动我可没那么简单,你尽管放一百二十颗心。」这些年她踩过多少硬钉子,不也全身而退,何况硬碰硬不见得会输,她还有…… 蓦地,一张粗犷大脸从眼前一晃而过,白皙脸庞敛去淡漠无谓的笑,目光幽远地飘向早已遗忘的过去。 「就怕妳把一切想得太轻松,自信不是坏事,但是过度自负跟自掘坟墓有何两样?我告诉妳……」可恶,她根本神游太虚,神魂不知飞到哪去了。秦亚伟挫败的一抹脸,大声喝道:「苏幻月,妳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停止发呆!」 「唉!发呆也有错吗?学长检察官,你管得太多了,要不要去抄几辆违规停放的车辆?」她暗嘲他太闲了,无所事事。 「妳……妳……」他气得没力气大吼,无奈地苦笑。「算了,跟妳争辩无疑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一起用餐吧!我请客。」 正想说好的苏幻月尚未开口,一道鲁莽的身影忽地冲了过来。 「分开分开,别靠得太近,哥,你又找学姊麻烦了是不是?」 秦亚璐有张令人想发笑的娃娃脸,烫坏的发型像一只讨主人欢心的红贵宾,稚气的脸庞永远挂着一抹憨实,全心护着她心目中的偶像。 不过最教人好笑的是,她有着和脸蛋不相衬的魔鬼身材,身材不高,约一百六十公分,可是上围却是惊人的丰满,活似过度早熟的shen体配上小女孩的脸,让人有搭不上线的违和感。 而她也是法律系出身,二十四岁,目前担任苏幻月的助理律师。 「秦亚璐,妳哪只眼睛看到我找妳学姊麻烦,她不自己惹祸上身,妳就该偷笑了。」这个老坏他好事的笨蛋,吃里扒外,也不想想她的学费是谁缴的。 不算精明的秦亚璐哼了一声,不顾手足之情地推开血浓于水的亲大哥。「走开啦!学姊要请我吃冰,你不许跟。」 面对有点任性,被宠过头的妹妹,秦亚伟哭笑不得。「有必要这么小气吗?哥付钱不行呀!」 她很不给面子的摇头,「不要,哥一定会一直提刚才在法庭上的事,然后唠叨这样不对、那样不是,硬逼着我们跟你一样死脑筋。」 他顿时无言,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有此念头。 「所以呀!跟你吃冰会消化不良,我们女生要自个儿去找乐子,男生止步。」她要独占学姊。 秦亚璐像个小孩子,得意扬扬地抬起下巴,朝自己的大哥一吐舌、扮鬼脸,十分恶劣地拉着苏幻月便从他面前走过。 应该说有些蓄意吧!其实她心里明白兄长想追回前女友,可是她吃味,不想两个她最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她就落单了。 边走她边问:「学姊,蔡阿荣真的本性善良吗?他一连砍了十七刀耶!下手之狠,会让人作恶梦。」明明是预谋杀人,绳子、刀子早就买好了,哪能交保候传。 苏幻月蝶翼般的羽睫轻抬。「是不是善良并不重要,而是这个案子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呃,会不会助纣为虐,万一他又杀人怎么办?」小有良心的秦亚璐不安地说着。 「被妳大哥洗脑了是吧!干这一行本来就没有是非观念,要是妳对被害人心存同情,我劝妳快快改行,考个司法官当当,千万别当律师。」她太天真了,社会历练不够。 「不是啦!学姊,我是怕有人找上妳,我哥说刘立委养了一帮小弟当dashou,他们整天游手好闲,专门找人晦气。」她也会怕好不好,尤其是她看起来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秦亚璐也曾因为外形遭到校园霸凌,看不下去的苏幻月挺身一护,从此身边多了个甩不掉的跟班。 「妳说的他们,是指前面那几个人呀!」真是的,她快累瘫了,直想找张床一躺,偏偏不知死活的家伙何其多。 「什么他们……」秦亚璐猛地一抽气,脸色死白地往后退退退…… 迎面而来不是善心人士,一个个横眉竖眼的,嘴里叼着烟,走路姿态带着三分张狂,眼神不正的盯着她俩,似乎不怀好意。 「苏律师?」 不见惧色的苏幻月微拧眉心。「随地吐痰有碍观瞻,记得待会要清一清。」 「妳这个死女人,老子在跟妳讲话,妳给我端什么架子,太久没被男人疼一疼是不是?我们兄弟可以让妳爽一下。」这么漂亮的女人,放过她就太可惜了。 一群身着花衬衫的男人互相猥亵的一笑,眼露淫相。 「那得看你们够不够种呀!别尽用一张嘴说空话,有本事压倒我才是个男人。」她朝法警的位置看了一眼,讽刺他们是敢说不敢做的孬种。 「臭女人妳……」不禁一激的中辍生抡起拳头,正想给她一拳— 「小五,别惹事。」带头的男子一喝,高中生模样的男孩立即不悦地一别头。 「哼!」 「苏律师,我们只是代表刘立委来问候妳一声,别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这张漂亮的小脸美得像朵花,妳不想上头多了些瑕疵吧!」颈上有鬼面刺青的男子语含警告地说。 「这是威胁?」苏幻月将公文包交给躲在身后的无胆助理。 「不,是劝告,聪明人就该适可而止。」不要逼他动手。 「呵呵……可惜我一向我行我素,不听劝告,你回去告诉刘立委,我会到他儿子的灵前上香,顺便把法院的无罪判决书烧给他。」以示「诚心」。 「妳……妳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妳一点颜色瞧瞧,不知道阎王爷离妳有多近。」既然她存心找死,就怨不得人。 「废话真多,除了撂两句狠话外,没别的让人瞧了不打哈欠的把戏吗?」她一脸无聊地横眸斜睨,好似眼前的「东西」是闲来摸八圈的蟑螂。 苏幻月的表情太挑衅了,虽然她笑得慵懒无力,彷佛风一吹即倒的蒲柳样,可是那美得夺人魂魄的娇颜却泛着诮色,十分不屑地嘲笑着。 本来无动手之意的混混们一瞧见她蔑然的神色,那种被人瞧不起的怒气浮于脸上,凶恶不已的朝她走近。 谁知才一出手,就听见凄厉的惨叫声。 「啊—」 一个眼神凌厉如刃的男人反手一扣,像是没用什么气力地往后一压,骨折的清脆声清晰可闻,刺青男的手臂如同凝结的果冻,无力垂落。 * 「妳这个女人可不可以安分点,不要一天到晚给自己找麻烦,妳以为别人会跟妳客气,动动手脚就好吗?子弹不长眼,就算妳是九命怪猫,也躲不过第十次的狙杀。」 前面来了一群狼,后面多了一头虎,恶狼凶狠,猛虎狠厉,群兽环伺,左右夹攻,教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相为难。 可是这头块头大的老虎似乎有点不一样,那一脸教人看得心惊胆战的狠劲并非冲着她们而来,恶夜罗剎般出拳快速,身手好到让人看傻眼,不到两分钟,先前拦路威胁的豺狼们一个个趴下,动弹不得地连连哀嚎。 哇!杰克,真是太神奇了,他揍人的「雄姿」简直是杀手级的嘛! 一旁目瞪口呆的秦亚璐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傻乎乎地站在后头,虽然她以当一流律师为目标,期盼有朝一日能和学姊一样战无不克,威风凛凛地成为司法界常胜军,但是光看她现在这副呆样…… 唉!胆小、温驯、少根筋,有时还带点小迷糊,左右不分的常迷路,要不是她耐磨、好操,忍受力百分之百,又像狗般忠心,当初挑选助理时,苏幻月根本想都没想过要录用她。 「啰唆够了没,我请你喝咖啡。」这男人不是蚌壳精转世,怎么话会这么多。 苏幻月笑得没有温度地伸手一扯,拎住恶脸一张的男人衣领,直接拖往附近的咖啡厅。 「放手,我不喝咖啡。」这女人疯了呀!居然把他当狗一般地扯着。 「少废话,不喝也得给我吞下去,你想等法警过来捉人吗?」也不想想他下手多重,公然在距离法院门口一百公尺处「行凶」。 神色一怔的沙士泰面色微微潮红,像个没脑子的傻大个被推进一间环境清幽的咖啡厅。「妳……呃,不用太麻烦,他们不敢找我麻烦。」 她没好气的一睨,「你以为你以前的名气还管用吗?人家一瞧见你自动退避三舍,唯恐一家老少死得莫名其妙,找不到仇人报仇?」 「我不杀人。」他眉头一皱,原本非善类的脸孔更加吓人。 「是啦!是啦!很久不杀人了,我了解。」她一副了然的轻挥纤白小手,一点也没把他恶狠的模样放在心上。 「妳这女人的个性为什么老是不变,激怒我对妳有什么好处?」老是一副优等生心高气傲的嘴脸,让人超想扁她的。 「我爽。」看他像热水中的青蛙蹦蹦跳,她的烂心情会一扫阴霾。 噗!一口酸梅汁喷得满桌子,面色涨红的秦亚璐赶紧抽面纸擦拭,小心翼翼地偷听美得梦幻的学姊和一位「大哥」谈判。 不过,她有一点点幻灭啦!气质优雅的天仙学姊怎么会口出有违她美丽形象的话,害她崇拜有加的心小小地受伤了一下下。 「妳……妳……」妳了半天,本来就口拙的沙士泰没法和名律师的利舌对抗,稍嫌狼狈的败下阵来。 「别你呀我的,吃多了辣椒麻了舌不成,你找我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我很忙。」苏幻月毫不客气的表示,没半点扭捏。 嘴上说忙的女人慢条斯理的搅着冰块,她神色慵懒地尝着黑森林蛋糕,再小口的啜饮加了三颗方糖和奶精的曼特宁咖啡,轻松惬意的像置身法国巴黎的左岸,举杯向摇橹的帅船夫致意。 「谁……谁说我有事找妳,我路过不行吗?」椅子上像有钉子似的,沙士泰表情不自然地挪挪屁股那块肉。 樱唇微微向上一勾,清灵双眸似笑非笑地扬了扬。「你当我今天才认识你吗?你要是有耿仲豪那九弯十八拐的心思,老早干掉你家老大,自个儿当大哥了。」 哇!大新闻,果然是混黑道的,学姊真厉害,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认得,还和他们交情很深似的,这点值得她好好用心学习。 有点白目的秦亚璐太好奇,不自觉地拉长耳朵,想多听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不要挑拨我们兄弟的情义,即使是阿豪也不会做出窝里反的事。」三人一起打下的江山不分彼此,义气重于天。 沙士泰、耿仲豪、鹰子扬曾是青鹰门的铁三角,鹰子扬为主,沙士泰和耿仲豪为副,一武一文辅佐其左右,在道上闯下相当响亮的名号。 不过一碰到爱情,再骁勇善战的战神也为之折腰,雄霸半片天的帮派从此解散,踏入不言当年勇的平常人生活。 鹰子扬后来甚至依祖母姓改名为骆天朗,带着兄弟,以旧有资源另创一番新局势,在短短数年间由黑漂白,成为傲视群雄的企业体系,年营收屡创新高。 当年靠着一身蛮力打出名气的沙士泰,也由人见人惧的小lm摇身一变,如今是底下有数十名下属的安全部门主管,穿着打扮犹如上流社会精英。 虽然他天生的坏人脸,还是让人心生畏惧,不过以他目前的职位还算恰当,至少没人敢在他眼皮下出乱子,管起人来得心应手。 「比喻,你懂不懂!没读书的鲁汉子就是智商比人家差一点。」没脑子已经够可怜了,他还在脑里装稻草,真是可悲又愚蠢。 「苏同学,我不是来找妳吵架的。」可恶,她不酸他几句很痛苦吗?沙士泰深黝厚掌悄悄握起又松开,如此重复三次。 他早就认命了,面对当年深渊高中学生会的那几个女生,他有相当深刻的体会,跟她们在口头上较劲别想有赢的一天,一个个的口才都像刀锋磨过似,尖牙利嘴得很。 「学姊,你们是同学呀!」看起来不像呀!那位大哥很「臭老」耶! 苏幻月逗猫般拍拍小学妹的头。「高中同学,妳乖,去旁边玩毛球。」 毛球 秦亚璐两眼茫然地眨了又眨,表情呆得教人发噱。 「你也没那胆子跟我吵,贴在墙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吧!」她状似无意地提起多年前的一件趣事,神情带了一丝恶毒的得意。 原本忘记的往事又被提醒,沙士泰粗悍的脸上浮现暗红。「我是让妳,不想和妳一般见识。」 真让他发起狠来,十个她也不够看。 「是喔!我以为你故意不把歪掉的鼻梁医好,是为了控诉我的恶行呢!」打不过女生就打不过,逞什么勇。 如果不仔细一瞧,还真看不出沙士泰的鼻子曾经断裂过,略微偏向左边。 「苏幻月,妳够了吧!」几百年前的旧帐还翻出来。 陶醉地喝了口咖啡,她回味地以舌轻舔唇瓣。「嗯哼,有求于人就客气点,惹恼了我,你请谁来说项都没用。」 「谁说我有求于妳……」一声心虚的嘟囔,耳根微红的沙士泰先憋了口气,而后自觉骗不了人的举白旗投降。「我是有件事想请妳帮忙……」 没让他有机会把话说完,苏幻月像个高傲女王般地轻抬素腕。「等一下,你晓得我的价码有多高吗?单是法律咨询每半小时以五千元起跳,若为个案另行议价,打一场官司先清算总资产,存款不足别来找我。」 他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妳什么时候变成吸血鬼,开口闭口都是钱。」 她笑得很假,皮笑肉不笑。「不然我干么当律师,不从你们这些呆子身上刮下一层油,我那上百坪的豪宅、平时昂贵的保养品打哪来?你要明白我是吃不了苦的千金小姐。」 好享受,贪逸乐,吃的、用的全要最好的,次级品不要拿到她面前,她的人生是用来追求美好事物,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生。 「妳的个性一点也没变,眼高于顶,高傲又自我。」他忍不住发出抱怨,凶气过盛的浓眉大眼让他看起来像是随时在生气。 「嗯哼,不想我帮忙了吗?」再咕咕哝哝的发牢骚,看她怎么整治他。 沙士泰的眼角抽了下,一抹暗影掠过。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是你玩大了良家妇女的肚皮,人家上门讨遮羞费了,还是你死性不改,把人体当沙包练拳,搞出人命,只要不耽误我太多时间,我会尽量帮你摆平。」她在说话的同时,先后接了三通电话,可见她有多忙碌。 「不是我的事。」他眸光转移,看向人来人往的大马路。 「是谁?」不敢说他的朋友她大都识得,不过来往密切的那几人倒是不陌生。 「一个朋友。」他回答得迟疑,似乎无法定位对方的关系。 「男的女的?」她问得敷衍。 「……女的。」他顿了下,才一脸沉重的回道。 「女的?」她挑起眉,眼底多了抹深思。「风流帐……」 「我是那种人吗?」他有些动怒,浑厚的声音略微扬高。 苏幻月似嘲似谑地耸耸肩,「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我们有十年没见,谁晓得你是不是由禽兽变畜生,坏事干尽犹不知足,还想捞个大魔头做做。」 两眉一横,连成一线的大男人愤然的一捶桌。「妳还要记恨到什么时候?我不过一时得了失心疯夺走妳的初吻,妳到底要气几年!」 第二章 初吻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是多么弥足珍贵,尤其是心高气傲的优等生,那等于她全部的骄傲,足以改变她的一生。 苏幻月,深渊高中学生会的主要干部,同时也是全校师生公认的美女,她一升上高中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少仰慕的情书堆满抽屉。 但她太高傲了,除了少数几个好朋友外,她的世界没人打得进去,骄傲又带点冷漠的睨视构不上她眼界的低等生物。 而逞强好斗的沙士泰是她最瞧不起的人种,而且不只一次投以鄙夷目光,希望藉由学生会的力量将他和他那票狐群狗党给赶出校园。 可是谁也没想到好学生和坏学生会有了莫名其妙的交集。 “妳……妳……苏幻月,妳来自火星对不对?快现出原形。”留着平头的壮实男孩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惊讶万分地瞪大凶狠双眼。 美得脱俗的女孩冷抿着唇。“你才来自一○七五号星球,有八条腿、七颗眼睛,走起路来像章鱼一样扭来扭去,弱得不堪一击。” “妳还敢嘲笑我,哪有人骂不过人家就动手,妳太粗暴了。”简直是披着人皮的熊,欺瞒世人的眼。 闻言,她冷冷一哼,“当流氓还要人家别太暴力,你在说哪门子笑话,挨过你拳头的人不知有多少。” “要不是妳是女生,我非把妳打趴了。”可恶,血好像越流越多了。 明明皮厚肉粗、虎背熊腰,但年轻力壮的沙士泰此刻却可笑的仰着头,两根粗黝的指头紧捏鼻梁上方,一副气急败坏又不屑对女生动手的模样。 由他多年的打架经验来看,他的鼻子若没断也差不多了,以现在喷血的速度,再不止血,待会他就等着失血过多被送医输血。 “是啦!你最好有本事把我打趴。”看着鲜红液体浸湿他五指,顺着手背滴落胸前衣服,忽觉不安的苏幻月忸怩的拿出手帕给他。“算了,好女不与恶男斗,我送你到保健室。” “怎么,怕我死了是不是?”他仍逞口舌之快,非常粗野地接受她的好意。 沙士泰的外表就是生人勿近的凶恶样,两眉浓黑得像两把利剑横过恶狠狠的眼睛上头,唇色偏向暗紫,厚实宽大,四四方方的大脸永远给人一种野狼的狠劲,教人一眼瞧了就想转身逃,不敢靠太近。 而他的思想逻辑也是一条直线,不会拐弯抹角,想去做的事便去做,从不掩饰,直接又不拖泥带水。 江湖厮杀的历练养出他的草莽气息,不论他是不是处于盛怒的风暴中,一张有棱有角的脸看起来就是很凶,似乎处在想找人干一架的愤怒中。 但是奇怪得很,一遇上娇滴滴的苏幻月,他的英雄气概全不管用,她不怕他,甚至明白地以蔑视的眼神直视他,毫不受他悍戾之气影响,让他不自觉的气弱,不知该如何和她相处。 其实他们之间不该有交情,一个是备受呵护、娇生惯养的名门之后,一个是镇日打杀,不晓得明天在哪里的街头混混,浑然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 可是因为彼此的好友擦出火花,两条并行线意外有了交集,进而多出扑朔迷离的空间。 “过来,护士阿姨不在,我帮你上药。” 苏幻月的口气是不甘不愿,夹着一丝自我厌恶的恼怒。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心里不痛快,像是胸口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呼吸不顺。 不过捂着鼻子的沙士泰倒是十分识相,她冷声一喊,他便跨入空无一人的保健室,大爷一般地坐上雪白保健床。 “你到底行不行?别趁机谋杀……噢!你……你是故意的……”他痛得大叫,差点一拳将眼前的女生击飞。 她略带得意地倨傲下颚,“叫什么叫,打打杀杀都不怕了,这一点疼也受不了,以后怎么跟人混。” “你……你好样的,哪天别落在我身上,要不然……”他绝对会还以颜色。 不知情愫已生,两人互看不顺眼的以言语攻击,每回一碰面不是唇枪舌战的攻击,便是逞一时之快,含讥带诮地戳对方的痛处。 只是吵归吵,还不至于真的打起来,他们心里都有一把尺在,绝不越线。 这一回若非沙士泰不懂收敛的踩上她最在意的事,外形娇柔的她也不会失去控制,火大的推他去撞墙。 对运动完全不行的她偏偏力大无穷,这一点令她深深苦恼着,自从幼儿园时将最喜欢的小男生拉到手臂脱臼,她就不喜欢听人家说她力大无穷之类的话。 “少说废话了,他们这种人只会撂狠话,别的正经事也干不了。”她丝毫不掩饰对他未来钱途的看法,认定他将来不是十大通缉犯,便是满手血腥的社会败类,不可能有光明前景。 “我们这种人是哪种人,你说呀!自命清高的大小姐。”她的话触动沙士泰某一痛处,他浓眉一横,狠厉地瞪她。 “你自己不晓得吗?除了跟人抢地盘、用武力逼人屈服外,你还会做什么?功课不行,刚好在六十分上下,上课爱上不上又常逃学,每次一看到你不是刚打完架,就是正要去教训人,哪一次是规规矩矩的的当个学生……” 蓦地,苏幻月如星辰的明眸睁大,神色一窒地停止呼吸,钻入口中的浓厚气味,又快又狠的夺走她正常运作的思绪。 他……他对她做了什么? “嗯!安静多了。”鼻血止住的沙士泰扬起嘴角,神态骄傲的说。 “你……你……”她头一次不知该说什么,两颊悄悄地发烫。 “阿豪说的没错,女人花太多就堵住她的嘴,吻得她七荤八素就会乖得像一只猫……”他状似自言自语,但声音有点大的传入微微僵化的女孩中。 “耿仲豪教你这么下流的招数?”苏幻月清丽娇妍的小脸蒙上一层阴色。 “可你不也乐在其中,还回吻我,你的舌头……”紧紧攀附我,激烈程度不下于我。 舌尖缠绕的甜意尚未退去,情欲暗生的沙士泰眼泛热切地盯着粉腮酡红的女孩,一股压抑不了的热流往下身某一点集中,鲜艳欲滴的唇瓣似在引诱他血气方刚的欲望。 他想占有她,立刻。 但是,他满脑子瑰色画面未能实现,太过直率的言语如同锋利的刀刃,硬生生地斩断所有的可能,结果他得到的是火辣辣的一巴掌,以及一句—— 无耻。 “学姊、学姊,那个初吻先生又来了,你要不要见他?” 一只白皙莹亮的小手在眼前挥动,忽明忽暗的光线让沉浸过往的苏幻月略微回神。 “初吻先生?” “学姊,你还没睡醒吗?要不要一杯咖啡提神?”她是效率最高的助理,一定让上司百分之百满意。 “秦亚璐,你刚说什么初吻先生?”她表情微带一丝犹在迷离空间的困惑。 “就是被泼了一身咖啡,长得一脸凶神恶煞的那位流氓先生呀!”秦亚璐形容的十分贴切,只差没抖两下,表示惧怕。 闻言,她神情僵硬,粉色娇颜莫名多了抹娇红。“他不是流氓。” “可是他很凶呀!一双黑幽幽的大眼这么一瞪,我背上的冷汗如绵绵春雨,冒个不停。”她还到庙里求了个平安符。 天生胆小的秦亚璐从没见过真正的坏人,她立志当律师的理由简单到令人捧腹大笑,只因她心目中最伟大的学姊是名无败诉的出色律师。 不然她念法律系的目的,原本是朝法官和检察官迈进,跟她父兄一样当个惩奸除恶的执法先锋。 “少见多怪,他会把你吃了不成?”他只是长相凶,并非无恶不作…… 苏幻月眉心一蹙,不太高兴自己居然为不久前才又碰面的高中同学找借口。 “那可不一定,你没瞧见他眼里满是要杀人的凶气吗?我被他眼角余光一扫到,当场吓得腿软,浑身骨头全在打颤。”很杀耶!他的眼神,活像刚杀完人,舔着刀尖鲜血的黑道大哥。 “该磨磨你的胆量,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也值得大惊小怪。”在苏幻月眼中,沙士泰与常人无异,除了肌肉比一般人结实有力。 她干笑,谄媚地问出老在脑子里打转的疑惑。“学姊,你的初吻真的给了那位杀气腾腾的‘高中同学’吗?” “秦、亚、璐——”美丽娇容一沉,迸射出致人于死的冷戾光速。 死到临头的秦亚璐犹自挣扎,语轻如蚊钠退后三步。“人家只是好奇嘛!学姊就稍微开解一点迷津,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她的保证就跟豆腐一样一捏既碎,虽说不是广播电台,爱道人隐私,可是她又张管不住的嘴巴,明明忍着不说,但是口一开,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全给倒出来。 “亚璐——”苏幻月面上带笑。 “是,学姊。”她正经八百的挺直身,能被最崇拜的学姊使唤,她深感荣幸。 “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葱指纤纤,交握迭放与胸前。 “笨死的。”她像个被点名的小学生,兴奋地举手发言。 “不,是食言而肥,被自己的肥脖堵塞了呼吸道,窒息而亡。”话太多招致的下场。 秦亚璐转为干笑,下意识地抚了抚微缩的颈项。“学、学姊,我口风很紧的,绝对不会走漏风声。” 即使威胁在前,她还是想冒险一试,从中挖些“振奋人心”的小八卦。 “金曜企业少东的婚前协议书你拟好了吗?白向餐饮的千金控诉前夫施暴的文稿呢?还有航空鉅子酒驾伤人的诉讼案,我好像还没看到你建档。”真要太闲了,她不介意替她找些事做。 “呃,那个……啊……不急嘛!我正要做……”只要好奇心被满足了,她一定勤奋工作,乐在字处理中。 苏幻月秀眉一挑,面浮令人心口一颤的娇笑。“又到了毕业季节,我想有不少社会新鲜人乐于顶替你的位置,重新上网找份工作应该很有趣。” 很大的抽气声骤起。“学、学姊,你千万不要开除我,你是我努力地目标、奋斗的楷模,我望之仰止的高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清泉,我矢志追随的皓阳明月、人生的导师……” “亚璐。” “是。” “出去。” “嘎?!”她面露沮丧地垂下双肩,像只失去主人宠爱、可怜兮兮的小狗。 秦亚璐在拉开上司办公室的门之前,又小声地回头一问“那位初吻先生等了很久,要请他进来吗?” 骤地,莹白手心中的笔断成两截,美得虚幻的美女律师阴气森森地一咬牙。“他姓沙,请称呼他沙先生。” “喔!那他是不是你的初吻……哇!学姊,不要追杀我啦!快快收起你的武器,我不问,不问了,你的晚娘脸孔跑出来了……”好惊险,快跑。 少根筋的秦亚璐东躲西闪,快速地拉开们往外跑,身后是一本厚达三公分的法律丛书,每一本扔在背上都痛彻心扉。 但是看似娇柔的苏幻月仍未停手,笔呀记事本的照扔不误,十分顺手地把一份正要建档的档也往外丢,却在丢出后惊觉文件的重要性,懊恼地连忙起身,想在落地前抢救成功。 但想也不知道不可能,人的速度哪比得上往外飞的纸张,她伸直玉臂欲抓,一直粗壮的男性臂膀先一步抓住横飞而来的文件,她追得急,不意跌入一具精实胸膛里。 谁说她的初吻给了那个兄弟至上、女人随意的猪头男!早在她学步,牙牙学语之际,不知有多少人偷袭过她奶香味十足的甜嫩小口,哪还轮得到他。 没错,当初她是对他有点心动,少女芳心曾经暗自蠢动,可惜两人还未有机会开始,既发生浓情误杀,而她的男友鹰子扬顶罪入狱的事件,这段似有似无的感情也为之告终。 回想往事的苏幻月不由得叹了口气。在经历几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后,回头再看看以前的青涩,心中感触良多,转眼间,他们已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 “……她不是坏人,只是造化弄人,逼得她做出骇人听闻的残酷行径,我相信她的本性仍是善良的,不该背负千夫所指的罪名。”人该有一次机会,改变自己。 不论曾经做过的恶性,他不遑多让,除了吸毒外,几乎每一样坏事他都亲身参与过,甚至是带头者,将敌对的一方逼到退无可退。 他比较幸运的是有一票情义相挺的兄弟,在他出事时适时的拉他一把,以合法掩护非法地将一切粉饰太平,不因所作所为身陷囹圄。 “善良?”苏幻月不以为然地翻动报纸上的头版新闻,占据八分之一版面的照片是张清秀有余,但惊惧不已的脸孔。 “她的养父长期性侵她,才让她的性格扭曲,产生偏差,养母当她是免费的佣人,一个人得做全家家务,一天只供应一餐还毒打她,根本不把她当人看待。”如果早知道她过的是这种生活,他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带她走。 一念之差竟是今日的悔不当初。 沙士泰的表情是少见的严厉,自责当年的天真,以为被有钱人领养的小妹妹日子过的再不济,也比跟他一起走入黑暗世界的好。 谁知那是深不见底的炼狱,在他认为对她好而对她再见的同时,她纯洁无暇的心灵已经注定变色。 “是呀!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所以她不逃也不求救,默默隐忍,直到忍无可忍,才用窗帘绳索勒毙养母,再趁养父醉的不省人事之际连刺头部、胸部、大腿个三十几刀。”下刀之狠,恐怕验尸无数的法医看了也不禁胆寒。 听出她话中的讽刺,沙士泰语气略重地为其辩解。“她是吓坏了,并非有意行凶,若不是真怕到极点,怯弱的她哪敢拿刀杀人。” 她一哼,嗤笑。“杜婉儿是你什么人,无缘的老婆还是前女友?” 虽然两人并无感情上的牵扯,可是他为了别的女人不遗余力的奔波,话中带着不忍心的怜惜,苏幻月听了有些不是滋味。 “你是这一行的翘楚,没有失败的记录,我希望你能帮她,让她保释在外。”一个女孩子无助地待在看守所那种地方,长期下来她易心志衰弱,影响神智。 “少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有何关系,我再考虑要不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她不当慈善家,更非世界和平的支持者,要她出手,得先看她心情好不好。 “这……”黝黑面容露出一丝犹豫,他深吸口气才徐徐吐出。“婉儿的父亲曾经收留我五年,给过我家庭的温暖。” 她一怔。“你不是育幼院出来的?” 据她所知,他十三岁离开育幼院,而后加入名盛一时的帮派,成为青鹰门的一员。 “是的,曾经。”他是个孤儿,众多皆知。 母亲未婚生下他,他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隐约只知是某大富之家的少爷玩弄了单纯的母亲,在她怀孕后又恶意遗弃她。 母亲走投无路之际巧遇已嫁人的昔日好友,杜家夫妇见她大腹便便又孑然一身,于是给予金钱的资助,让她租了间小套房安心待产,并在她生完孩子后介绍工作,得以养活自己。 可是她想不开,念念不忘抛弃她的情人,在一个漆黑的午夜,割腕自杀。 当时他才四岁。 “我母亲死后,是杜伯父、杜伯母将我带回家,他们可怜我幼年失持,因此把我当成亲生儿子抚养。” 那是一段永难忘怀的日子。 两年后,白白嫩嫩的杜婉儿出生了,他们像真正的一家四口,不知幸福短暂得教人措手不及。 杜父任职于某基金会,有一天,财务发生短缺现象,他是第一个察觉资金遭到挪用的人,秉持正直的心,他立刻往上呈报。 但是,这件事后来并无下文,似乎有只手遮天地隐瞒过去,不久后,杜家夫妇在一次员工旅游中不幸溺毙。 噩耗传来的当天,两人的遗体尚未运回杜宅,新盖的三楼房舍就无故起火燃烧,两个小孩差点被烧死屋中。 那一年沙士泰九岁了,连同刚满三岁的杜婉儿被无情的杜家亲友送进育幼院,从此过着处处受压的生活。 这些他说不出口,沙士泰避重就轻地描述所受的恩情,绝口不提是杜婉儿主动切断两人的联系,在她“亲自”挑选了她新的爸爸妈妈之后,怕他会分走她的幸福。 “所以你是为了报恩,才勉为其难的向我开口?”哼!他倒是有情有义,不忘旧恩惠。 “不全然是报恩,婉儿就像是我的亲妹妹,我答应过杜伯父、杜伯母要照顾她。” 这是男人的承诺,他不想再有任何遗憾。 沙士泰脸上有着沉重的疲惫,眉间尽是舒展不开的纹路。他也是没办法了才找上她,否则他宁可自己解决,不欠人情。 毕竟这一起震惊全国的逆伦弑亲案过于重大,没有一个律师敢受理此案,加上收养杜婉儿的家族是政商名人,被害者唯一幸存的独子坚持提告,且无所不用其极地阻止他人为杜婉儿开罪。 “真是多情呀!几年没见还这么用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为老情人开脱呢!” 她说的酸溜溜,为他的过度关心而感到不快。 实际上,苏幻月早就研究过这桩案子,但因为不归她负责,她仅大概翻看一些内容,并未深入。 不过她仍看出些疑点,二十四岁的杜婉儿并非被关在家中不许外出,她有大学文凭,而且出手阔绰,身上穿着皆为名牌,要说受虐,实有出入。 二十三、四岁的小女生或许无自救能力,畏于淫威不敢声张,可是早已成年的她在行动上并未受到限制,想逃并不难。 既然能逃,为何要杀人? 为情、为财、为泄愤,或是另有图谋? 接过各式各样的个案,苏幻月遇过形形色色的委托人,人性本善那一套对她来说行不通,她相信人的外表会骗人,越无辜的人越有可能心机深沉。 “真要有情,我第一个先找你。” 沙士泰有些发恼地横眉一瞪。 闻言,她握笔的手停了三秒,随后面无表情地抬眸。“敬谢不敏,我对当流氓的女朋友不感兴趣,你说说笑可以,别给我当真。” 她可不想十几年前的烂账扯到今时,没完没了。 “我已经不是流氓。”他语气很凶的横过上身,狠狠地瞪她。 面对凶猛野兽,苏幻月不惧反笑。“是喔!去问问外头的助理小妹,看她怕不怕你。” 她不经意的取笑,沙士泰原本黝黑的方脸更黑了,一副很想揍人,又勉强忍住的痛恨模样。“这个案子你接不接?” 有求于人就必须低声下气,昔日学生会那几个女人是他的死穴,动不得。 她爽快地说:“可以呀!我担心我若摇头,你会哭给我看。” 看他被针刺到似的横眉竖眼,她的心情显得愉快。 “你这女人……”他双臂撑桌,半个身子挂在桌子上方,跟她距离不到五十公分。 “我这个女人怎样,想咬我不成?”她现在可是修炼有成的妖精,口舌之争绝不输人。 “对,我就是咬你。”会被激怒也在沙士泰意料意外,他认为这些年的暴躁脾气已收敛许多,很久没有人能令他动怒,但是她张狂的态度像面挥动的红布,他如斗牛红了眼,熊腰伸长,越过桌面。 “你……” 放大的男人面孔无预警的袭来,坐在办公椅上的苏幻月根本无法后退,冷不防的浓息侵入口中,伴随而来的是眼前一片黑的狂吻。 她又羞又恼的推拒,双手如雨直落的捶打比石头还硬的男人,但他不为所动的反制她双腕,置于身后,发狠地“咬”她。 沙士泰是个男人,而且是曾经有过荒唐岁月的硬汉子,即使他已非昔日那个不在乎他人感受强行掠夺的猛张飞,可是好强的本性仍在,禁不起挑衅。 “噢!你咬我……”这只不把男人当天的小野猫。 双颊绯红的苏幻月气息不稳地圆睁清眸。“这是在警告你别碰你要不起的东西,女人可是不好惹的。” “表里不一的泼辣女……”被咬的舌头痛得要命,他却莫名地想大笑。 她一点都没变,表面纤柔,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像朵娇贵的水晶兰,晶莹娇嫩,一碰就化成水,私底下却是瓜利的母老虎,骄傲自我,习惯将别人踩在脚底下。 “多说几句呀!如果你不想我接杜婉儿的案子,尽管搬出我的旧疮疤将我埋了。”她高傲的仰起头,做了个小人得志的篾笑,用话堵住他的嘴。 第三章 “我送你。” “不必。” “你忘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吗?”他不放心。 “不劳费心,事务所有完善的保全系统。”她就不信从办公室走到地下停车场会有多危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任何设备都有预料外的疏漏,谨慎点好过事后追悔。”死角和盲点往往最致命,稍一轻心,意外便起。 十分不痛快的苏幻月口气不善地质疑,“你在诅咒我吗?过去几年,我在这里来来去去,还没见到哪个不怕死的蠢蛋敢在此撒野。” “先锋律师事务所”有最先进的保全系统,由一楼接待室到十楼的私人办公室,包含地下两层建筑物,顶级防护网几乎是滴水不漏。 每一层楼至少有十台以上的监视器,保全室全天监控,三班制二十四小时保全人员不定时巡视,从门口警卫算起,至少有十名相关人员来回走动。 这也是她有恃无恐的主要原因,律师是公司最大的资产,不得有一丝损伤,他们为事务所赚进可观的营收,当然要以其人身安全为第一考虑。 毕竟律师是高风险行业,常常为了官司而得罪人,败诉的一方心有不甘,借故滋事比比皆是,不可不防。 “尚未不代表万无一失,千万不要拿运气去赌,没人付得起代价。”多一分准备,防范未然,才是上上之策。 苏幻月不高兴的轻睐他一眼。“你似乎非常希望我出事,我的健在让你很刺眼吗?” 说实话,她现在很火大,看什么都不顺眼,口气冲得像吞了十斤辣椒,见人就喷火。 “你这女人非得惹我发火不可,就不能好好的沟通吗?我也不过……咳!咬了你一小口,有必要气得像是我杀了你全家似的。”看她一直唱反调,口无遮拦的迁怒,沙士泰一张不善良的恶脸显得更凶暴了。 “咬了一小口……”他不提,她还能平心静气,当是被野狗咬了,偏偏他提了,还一副毫无反省的态度,令她心中那把闷火一下烧旺。 “那叫咬吗?你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还是头脑有问题的智障,任何不被当事人接受的逾礼行为都叫性骚扰,而你,脑袋空空的大猪头用暴力侵犯我,把我当成你那些可以玩玩的烂女人!” 但更气的是自己,她居然觉得被强迫的感觉还不赖,当他有力的大掌按住她后脑勺时,油然而生的安全感让她忘了眼前的男人是她的死对头。 从以前到现在,他们可以说是无所不吵,每次一见面总是唇枪舌剑,互捅对方几刀,没闹个不欢而散就是不过瘾。 她猜想他俩的磁场肯定不合,一在南、一在北,到老都相斥。 “什么烂女人,你说话的口气能不能好一点,我这种长相会有女人缘吗?你未免太抬举我了,她们看到我就像老鼠看到猫,全部避之唯恐不及。”被她抹黑,沙士泰大声的吼道。 “……”她瞪着他,瞪了又瞪,然后……噗嗤地笑出声。 没想到看起来像是养了不少情妇的黑道大哥,其实私底下比小学生还纯情,一吼完自己还会脸红,面红耳赤地转开视线。 一个三十岁的正常男人,不可能没有情欲抒发的管道,个性直接的沙士泰确实有几个固定的性伴侣。 不过他的长相仍是一个大问题,即使是各取所需的金钱交易,身边的女人还是留不久,最长三个月,短则数天,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开溜。 老是一再重复地找新女人,久了也会厌烦,因此近年来他接触的多半是欢场女子,一夜欢爱后一拍两散,省却麻烦。 只是在和曾经暗恋过的昔日同学重逢后,那些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脸孔全然模糊了,脑子里浮现的只有越来越清晰的丽容。 沙士泰黝黑脸庞发窘地染上暗红。“够了没,有什么好笑?我说的是实话,女人见到我就像见到鬼一样,没吓昏也都面无血色。” 他又不是故意长了一张坏人脸,天生恶狠他有什么办法,不笑时如同贴在门上的门神,威力骇人,偶尔一笑又仿佛吞鬼钟馗,脸部狰狞得吓哭小孩。 仲豪曾语重心长的告诫他,最好不要在晚上出门,若被好兄弟当自己人看待就糟了。 靠,那张贱嘴,他几时长得和鬼族同类了?根本是存心消遣他。 “我不像女人嘛?”苏幻月回眸一笑,眼神媚人。 口水一咽,他手心冒着汗。“你例外。” 不只是她,于浓情、秦雪缇、董知秋,甚至是胆小如鼠、见风转舵的苗秀慧,她们几人在初见他们那群兄弟时,无一露出惧色,只当他们是必须扑杀的害虫,欲除之而后快。 没想到壁垒分明的两方人,到最后竟有长达十年的牵扯,由一开始的相见两厌,渐渐发展出男女间的感情。 在某方面,沙士泰有严重的自卑感,他出身不好、功课不佳,长相也差强人意,又是人人唾骂的黑道份子,高中时期他虽然对苏幻月心存肖想,可是自形惭秽的他怎么也跨不出那一步,无瑕白璧岂是他能染指的。 “喔,那我该当成赞美喽!承蒙你看得起。”她刻意逗弄他,想看他出糗。 “喂,女人,离我远一点,别逼我兽性大发。”他可是对她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什么女人,我没名没姓呀!你要是忘了我叫什么名字,我乐于给你一张我的名片。”她笑得虚伪,一副“你小人无脑,我大人有大量”的神情。 “别发神经了,我拿你名片干什么,又不是不认识。”身形挺拔的他,有意无意地走在她身侧,以壮硕的身体为她挡住可能的危险。 沙士泰的神色不自在,但眼神是凌厉的,他眼观四方,耳听八方,虎眸锐利地观察四周动静,绷紧的神经不曾放松。 蔡阿荣的案子未判重刑,痛失爱子的刘立委愤恨难平,他一再透过各种管道试压,小动作频繁,就为了让接下此案的苏幻月打消念头,知难而退。 原本他也不知道有人找她麻烦,因为婉儿那件刑案他频走事务所,才意外发现她桌上多了好几封恐吓信,以及威胁电话。 所以他二话不说地当起护花使者,就算她骄傲地以为有自保能力。 “你在发神经,是你莫名其妙乱吻人,请问我是你女朋友吗?由得你胡来。”三寸系带的银色高跟鞋踩得用力,叩叩叩地响得清澈。 “当我女朋友也没什么不好……”他小声的嘀咕着,眼角偷瞄气呼呼的她一起一伏的有料胸部。 男人呀!全是受下半身支配的野兽,本能地梭巡最诱人的部位,然后自找罪受的口干舌燥,望着鲜艳欲滴的果子却摘不得。 他对她的好感不是从这一刻起,打从学生时代就喜欢上她张狂飞扬的神态,她是他的世界触手不及的女神,只能遥望,无法拥有。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已经脱离打打杀杀的黑道生活,应该可以……走近她了吧! 沙士泰的心蠢蠢欲动,满脑子是儿童不宜的画面,他的呼吸变得浓重,死命盯着如花娇颜。 “你说什么?”嘟嘟囔囔的,谁晓得他是含着卤蛋,还是在偷骂她。 “我是说我们或许能……等一下。”他蓦地抓住她细肩,往身后一推,两眼锐利如鹰隼。 “等一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话说的不清不楚,吊人胃口。 其实苏幻月并非完全无所觉,以她的聪慧,岂会看不出他别扭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只是他没说明白,她也不好给他排头吃。 这是女性的矜持,明明心湖激起小涟漪,偏要装作不受影响的样子,任由暧昧一直蔓延下去。 “脚步放轻,别走太快。”他步伐徐缓,高壮身躯几近无足音。 “你在紧张什么,我们公司的保全一向……”她忽地噤声,难以置信的睁大美眸。 “一向怎样?”他在笑,无声地,有些……幸灾乐祸。 “我的车……”她握紧钥匙圈,紧缩的喉口很想尖叫。 沙士泰一脸惋惜地踢踢银白房车扁掉的后轮胎。“很可惜,这是一辆好车,不便宜吧!” 对,不便宜,限量价七百五十万。“少给我说风凉话,你看不见我的眼睛在冒火吗?” 看着四只被割了大洞的轮胎,和砸的粉碎的车窗、棒球打凹的车身,苏幻月不只是很火,简直是气炸了,全身燃烧着红色火焰。 “很美。”他说出心中的感受。 闻言,她气急败坏地挥动双臂。“你疯了呀!我的车被砸成这样,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看我笑话,活腻了是不是?” “你生气的模样很美,像是神话中的复仇女神。”美得令人心猿意马,移不开视线。 “你……你吃我豆腐。”她倏地双颊飞红,怒气消了一大半。 “我没有,虽然我很想。”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就是怕管不住自己的雄性激素,把她当甜美的小白兔,一口吞下肚。 越和她相处,越管不住自己的冲动,她的美像含有剧毒的罂粟,令人沉迷,迷惑人的感官,不自觉地深受吸引。 而沙士泰自知是庸俗的男人,没过人的自制,禁不起眼前如真似幻的诱惑。 或者说他早就深陷其中,因为得不到,反而更加渴望,她的傲、她的娇、她的放肆,全印在心坎上,要忘也忘不了。 “你这莽夫也想占我便宜,你秤过自己的分量了没,高攀得起我吗?”纤指力道不轻地戳他胸口,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悍样。 暗紫色唇片一抿,他粗声地一喝,“我当然比你重,我的体重是你的两倍,你这个做作女可以停止发飙了,明明喜欢我还装作不在意。” “谁喜欢你了,少往脸上贴金,我会看上一头大金刚?”除非她瞎了眼。 沙士泰粗如树干的手臂一举高,雪上加霜地朝灾情惨重的车头用力一击,上面当场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洞。“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吻你!” “我……我……”我了半天,她第一次没法口齿伶俐的反驳。 有些事是瞒不了人的,虚张声势也无济于事,外在条件相差甚大的两人都很清楚,从以前到现在,在他们之间一直有条强大的电流激荡着,即使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有的是时间和她耗。 她没好气的横睇一眼,“我的车烂成废铁一堆,你要怎么送我?” “我有车。”不然她以为他走路来的不成。 苏幻月面色一拧,口气嫌恶。“不会是战车吧!我还没见过黑猩猩开车。” “你……你不惹我生气不舒服是不是?你,上车,不许再批评。”像个野蛮人似的,沙士泰直接将她拖到他视如第二生命的小老婆面前。 “你的车?”她瞪大眼,声音含着火烧过的怒意。 “没错。”是她才有此荣幸。 她咬紧牙根,愤愤然踹了他的爱车一脚,回报他先前的一踢。“你要我从哪里上车?张开你的狗眼瞧瞧,我穿的是裙子。” 沙士泰目光炙热地瞧着笔直光洁的美腿,流连再三。“这样上车。” 他弯下身,毫不费力的一撕,贴着翘臀的紧身窄裙应声而裂,诱人美肤忽隐忽现,直达大腿。 “你这个粗鲁鬼,你知不知道那件裙子花了我多少钱,我订了好久才从欧洲空运来台,前后不过穿了三次,不能干洗只能手洗,我爱得要命,就怕弄脏了……” 吼!她几时话变得这么多,滔滔不绝地发着牢骚,活似传统市场卖猪肉的三姑六婆。 “我会赔你一件。”不过是一件裙子,不知她在心疼个什么劲。 “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而是你怎么可以撕我的裙子,瞧瞧我现在狼狈的模样,哪还有律师专业的形象,要是被熟识的人瞧见了,我还要不要在这一行混!”她经营多年的精明干练毁于一旦,全是他害的。 一张深色脸孔咧开一条缝,白牙外露。“你再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很快地,全台北市的人都晓得你是谁。” “你很得意?”好像咬他。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两侧景物飞快的后退,人声、车声、交替的红绿灯,一如错过的风景,从眼前掠过。 气得咬牙切齿的苏幻月一手抱着硬邦邦的男腰,一手按着裙摆,以防它随着加快的车速飞扬,春光外泄。 即使她腰上绑了件男性衬衫,遮住雪白大腿,可是节节高升的怒气仍是难以平复,更甚之,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一辆前低后翘尾的重型机车,车身上还喷着交媾中的男女裸身图案,她双腿大张的跨坐着,前胸没有选择地贴紧他后背,两人之间的缝隙是零。 更别提她头上戴的这顶印有美少女战士,可笑至极的粉红色安全帽。 太招摇了,根本是他捉弄人的恶劣玩笑,她起码有十年没坐过肉包铁的两轮交通工具。 “还好,你可以再大声点,我怕你的声音会被风吹走。”他笑得傻乎乎,油门直催地让身后的女人贴得更紧。 她声带尖略低扯开喉咙,“沙士泰,我恨你,你等着被我剥皮!” “拔包皮?”他愣了下,明显想歪了。 要多亲昵的近距离接触,才能拔……呃,完了,鼻头痒痒的,不会要流鼻血吧? 想入非非的沙士泰满脑子全是黄色废料,体温骤地升高,全身处于亢奋状态。 “剥你的头,你在想什么,饱暖思淫欲,一肚子龌龊。”她火大地用高跟鞋尖踢他足胫,要不是怕摔车,她更想做的是拿安全帽敲他脑袋。 他吃痛地收回限制级画面。“粗暴女,你轻一点,我在骑车。” 她假笑地拧捏他全无赘肉的腰腹。“本小姐习惯坐在车里,舒舒服服地吹着冷气。” “偶尔吹吹风,晒晒太阳,身体才会健康,你的皮肤太白了。”像透明的水晶,光线穿透而过。 “不好意思,本人天生细皮嫩肉,肤白胜雪,美肌玉骨,你可以嫉妒,但别妄想我和你一样晒成黑炭。”再美的女人也禁不起烈艳的考验,太阳是美丽的天敌。 “我哪有很黑……”一瞧见腰上,跟粗壮手臂形成对比的雪嫩藕臂,他顿时语塞。 草莽性格的沙士泰没有耿仲豪善于谋略的城府,也无骆天朗的才智,可是他还是会用点心机在在意的女人身上。 杜婉儿一事不一定非要他出面不可,透过于浓情帮忙,苏幻月不可能会拒绝委托。 但是他仍是来了,以此为借口,增加两人见面的机会。 “哼!我已经答应帮你的青梅竹马翻案,你还有什么不满,故意弄辆重机让我出丑,你居心叵测。”她就是要怪罪他,没有任何理由。 “哪来的青梅竹马,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他和婉儿分开十几年,期间一直没联络。 婉儿七岁那年被领养,他在三个月后也跟着离开育幼院,曾经他去探望过他,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是抱着昂贵洋娃娃的她却眨着泪眼,要他别再去找她,她不要新的爸爸妈妈知道她和流氓有往来。 流氓? 不管在杜家,或是育幼院,他都像一个大哥哥般照顾她,怕她挨饿,怕她受冻,又好吃、好玩的一定先给她,不让别人欺负她。 结果他的真心付出却换来一句冷漠的嫌弃,只因他人见人怕的长相。 所以从那时候起,他不曾再去找过她,只默默地付出关心,希望她拥有想要的幸福。 要不是她突然打了通电话求他救她,他早忘了杜婉儿是谁,媒体大篇幅报导的弱女弑亲主角,跟他记忆中的她全然不同。 “旧情难忘,谁晓得你怀着什么心思,男人全是披着羊皮的狼。”看到新鲜货非吃不可。 那一声鄙夷的轻哼,听得沙士泰有些冒火。“至少我还没把你吃下肚……啊!干么,你这疯女人打我头做什么?” 他车速飙到一百二十耶!她就不怕他手一歪,车子骑上安全岛。 “停车,停车。”趁着红灯,苏幻月朝他后脑勺直拍。 嘎吱一声,沙士泰技术纯熟地一甩尾,帅气十足地靠边一停。“我警告你,苏幻月,男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 “我饿了。” “你饿了?”天外飞来的话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请我吃一顿不为过吧!”她解下可笑的安全帽,丢换给主人。 沙士泰还处在错愕的茫然中,黑发如丝的美丽佳人一甩头,率先地走进一间标榜火烤两吃的烧烤店,热门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平常她是很少到这种平价的店门用餐,但为了配合平民好友苗秀慧的消费习惯,只好舍五星级料理,屈就不够鲜美的餐点。 “你……你的裙子……”乍见她翻起的裙下风光,诱人长腿若隐若现,两眼一膛的沙士泰三步并作两步,急追其后。 她冷笑地嗤哼,“是谁的杰作,你还有脸大呼小叫。” “你坐好,别动来动去,想吃什么我替你弄。”真要命,他哪晓得她一坐下来,裙子整个拉高,臀部以下美景一览无遗。 悔不当初,要是知道她会半途跳车,他绝对不会动手撕……呃,好吧!至少不会撕那么高,露出整条莹白大腿让人大饱眼福。 “我手没断,不需要你服务……”腰上条地一紧,她瞪大眼,看向情绪明显不佳的男人。 “你可不可以又一次不跟我唱反调?你就那么想让所有人看见你的大腿吗?”谁敢多看一眼,他就把那人的眼珠挖出来! 苏幻月的美令人惊艳,她一踏入店内便吸引无数目光,不少人为了看她而忘了手上在做什么,生肉、木炭照吃不误。 不过两道恶狠狠的视线一扫,店里马上恢复安静无声的最高质量,“老大的女人”可远窥不可亵玩焉,没人想找死。 朱唇微陷,笑得娇媚动人,可语珠如冰。“大腿是我的,我想给谁看就给谁看,你管得着吗?” “苏、幻、月——”她真的把他惹毛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可恶巫婆。 “怎样?”她粉掌托腮,笑眼盈盈。 沙士泰吸气再吸气,一鼓作气地想一展男性威风,但是……“不怎么样,你高兴就好。” 一瞧见她美得不可方物的娇态,他气弱地败下阵来,笑比哭还难看地勾起僵硬嘴角。 “干么一副被我欺负的可怜样,不想请我吃饭就说一声,我还付得起……” “苏幻月。” 突地一喊,苏幻月怔了下。“蛤?” “我缺一个女朋友。”他的耳朵慢慢变红。 “所以……”要她介绍吗? “我们交往吧!”那抹红弥漫开来,难得黝黑的脸庞染上异彩。 “嘎?!”她瞪大美玉一般的瞳眸,似在消化突如其来的强力震撼弹。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会每天接你上下班。”他说的极快,一张脸涨得想过熟的红柿。 “等等,我同意了吗?”没有鲜花,没有巧克力,没有任何追求动作,他会不会太一厢情愿呀! 眸心一转,苏幻月漾出千娇百媚,嘴边的笑意宛若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令人迷醉。 “我不想错过你,十年前我们没有走在一块,十年后,我要我们在一起。”他霸气的宣告,凶恶的脸上有着不容错辨的坚决。 “你认为你配得上我?”她故意削他颜面,用言语贬低他。 他一听,反倒笑开了。“流氓配千金小姐,你应该满期待的。” 闻言,她当真轻笑出声。“是呀!我被浓情那女人带坏了,当不成正经女人,老把刺激的游戏当家常便饭,真是非常糟糕的习惯。不过,我有点吃亏,你怎么看都不像好男人,万一你有暴力倾向……” 沙士泰白眼一翻,将烤好的肉片沾酱放到她碗里。“我们两人之间一向是你动粗,我什么时候换过手了?” 第四章 苏幻月和沙士泰在好友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真的低调的交往了。 他们就像现代版的美女与野兽,一个纤细娇媚,飘逸脱俗,如艳放的玫瑰般夺人目光,一个粗犷壮实,悍然精厉,仿佛野生的荆棘,教人望而却步。 不管是生活方式,或是日常习惯,强烈对比的两人是如此的截然不同,怎么可能和平相处而不起冲突? 但是出入意料的,一步入交往模式,平常吵得凶的死对头反而西线无战事,认认真真地看待这段迟了十年的感情。 其中以沙士泰的转变最为显著。 他不是个会宠女人的人,甚至信奉沙文主义的以为男人是天,以前和他好过的女人都必须百依百顺地听从他的话,不可有一丝主见,或是违抗。 一旦交往的对象换成苏幻月,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不仅无微不至的宠她,还随传随到,即使她三更半夜想吃一碗鱼翅羹,他也会跑到已关门的店家猛敲门,摆出凶恶表情逼人家洗手作羹汤。 “幻月,你家楼下大厅有……有一个怪老太婆。”沙士泰惊恐万分地喘着气,活似后头有鬼追他。 “噢!”她不痛不痒地搽着指甲油,嫩白脚趾泛着粉色珍珠的光泽。 “她很老。”天呀!起码有一百岁。 “嗯!”她敷衍地应了一声。 “满脸皱纹。”老皮下垂,颧骨突出。 “很好呀!智慧的象征。”人老了就会有皱纹,非常正常。 “她挡在电梯口要……呃,脱我衣服,看看我是不是男人。”要不是她老得快进棺材,又是女人,他一定一脚送她回老家,重新投胎做人。 “哦,那就让她看呀!反正她也不能对你怎样。”顶多动手动脚,回味一下青春的肉体。 他表情一阴,大掌抚上她纤纤的细腰。“苏幻月,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她点了点头,用手肘推开他。“不要害我做白工,这款日本进口的指甲油很贵的,别浪费了。” “你居然叫自己的男朋友脱给一个死老太婆看,这种话你说得出口?”要脱也在她面前脱,至少有甜头可尝。 沙士泰这个被女友打枪的可怜男人,愤愤然地发火,却只敢埋怨几句,不敢把火气真的出在女友身上。 看他一脸哀怨的神情,她忍不住轻笑。“那个像千年姥姥,想吸年轻男子精血的老人家是我曾曾祖母。” “什么,你的曾曾祖母……”那么老…… “如果你真脱给她看,说不定她一高兴,马上叫我嫁人。”她说得煞有其事,俏皮地一眨眼。 “真的?”他忽地坐正,神色惶然。 “当然是……假的。”一说完,她仰起头,咯咯大笑。 “什么假的,她不是你曾曾祖母?”他愕然,搞不清她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她是我曾曾祖母没错,不过……”她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笑靥睨他。“我有一个相当庞大的家族,我想你不会想一个个都见过。” “为什么?”只要是她的家人,总有一天会见到。 “因为我才逃出来。”那是非常可怕的一群人。 “逃?”他表情茫然,不解其意。 苏幻月赤着雪足,娇媚地往他胸口靠。“曾曾祖母生了十二个孩子,曾祖父们又非常努力增产,一直到父亲这一代,苏家子孙每年祭祖都要席开两、三百桌。” “两、三千人……”他倒抽了口气,为她家人的人口众多感到吃惊不已。 “不,是超过五千人,分批入桌,而且有一半以上的亲戚遗传到曾曾祖母的疯癫基因。”苏氏疯人院。苏氏宗亲以此自称。 家族大有其好处,就是不用求人,各行各业都有自己人,缺什么、少什么嘱咐一声,不用太费精神,大家团结得很,和睦融融。 但有利也有弊,那便是无隐私权可言。 想起人来人往的老家,苏幻月还真不敢领教,到死也不愿自投罗网,在宛若大宅门的房子里,每位长辈都能毫无顾忌地打开晚辈房门,借关心之名行窥探之实,谁家小孩初经,谁家儿子头一次开荤全部一清二楚,还广为流传,当成平时聚会的话题。 她母亲就是被这个变态家族吓到不敢生第二个孩子,每天战战兢兢地拿椅子抵门,直到精神衰弱,差点变成真疯子,父亲才惊觉事态严重,连夜搬家。 “要是你遇到从事摸骨行业的三姑婆,或是修欢喜佛的七姑婆,那你就要有失身的准备,她们最喜欢摸男人的身体,把他们剥个精光。”确有其事,绝非她危言耸听。 这也是她从不提她那群亲人的理由之一,太丢脸了,一个个有难以启齿的怪癖,还引以为傲地不知收敛,加以发扬光大。 沙士泰打了个冷颤。“她们……呃,不会常来拜访你吧?” “你怕?”她挑起眉,取笑他的胆小。 “不是怕,是能避则避,我一向没什么长辈缘。”他故作镇定的说,其实心里想着如何避开她口中的怪人。 “咯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花大钱买下有出入管制的跃层,为的就是防止那些亲人们来串门子。”她可不想一天到晚有人在她家里晃,问她一件内裤穿几天。 “你是说他们上不来?”是这意思吧。 苏幻月住的是盖了十年的住宅大楼,一共有十五层楼,住了一百二十户,她的房子是其中一层,以计算机监控,过滤访客名单。 换言之,若非住户同意,非房屋所有人不得进入,一概拒于门外。 因此,虽然苏幻月的曾曾祖母已经一百零三岁,可是她没点头,国宝级长寿的人瑞只好窝在大厅,闲来没事逗逗路过的小伙子,当作调剂。 “他们要是上得来,换我头痛了。”赶都赶不走,还会鸠占鹊巢。 闻言,他大大地松了口气,将头往她肩上一搁。“姓刘的家伙没再来找你麻烦吧!” 明媚眸子闪了闪,她仰起头,轻抚着他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是你找他聊了一会?” “不需要我出面,我以前的手下有的还在道上混,我知会一声,自有人代劳。”她是他罩的,谁敢对她出手。 “我不希望你走回头路,以后这种事别找过去的兄弟帮忙,我处理不了还有浓情、血缇她们。”她的靠山稳固的很,不愁没人手。 “那我呢?”他吃味地咬她白玉颈项,不太高兴她只想到她那票跟恶魔没两样的姐妹淘。 “你当然是我的第一人选喽!我会放过你吗?”他可是她的最佳保镖。 苏幻月像只餍足的小白猫,偎在他怀里撒娇,粉颊轻蹭地勾走他全部的注意力。 “我想要你。”他情欲勃发,顺着她柔美曲线往下抚摸。 “不行。”苏幻月嘴里说不,可是光滑腿肚却有意无意地摩擦他敏感处。 “为什么不行?”他想要她想得全身发烫,热流已集中在下半身。 她娇媚一笑,似玩弄人心的魔女,勾魂摄魄。“因为你的杜妹妹要开庭了,我得先去见见她。” “杜妹妹?”他眼神迷离,一口含住她诱人的耳垂,舔弄吸吮。 “杜婉儿。” 一只手伸入米色衬衫,捧着雪峰揉捏的沙士泰忽地一顿,神色错愕。“她要上法庭了?” 怎么没人通知他? “日子过得太快活,忘了你可爱的杜妹妹了。”她笑着拍拍他僵住的脸,将他的魔手拉出。 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细沙,即使明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自己的男人心中还有别的女人的存在,还是让苏幻月不太痛快。 可惜粗枝大叶的沙士泰不够细心,没瞧见女友眼底的酸意,该哄女人的时候不哄,反倒是在她面前关心起另一个女人。 “婉儿能交保候传吗?她几时可以离开看守所,要不要替她准备住处?”他还有一堆事要做,女人的衣物和日常用品…… “你那儿不就是最好的去处?何必忙和。”看他神情专注地为她以外的女人紧张,苏幻月不悦地低垂羽睫。 “也对,先住我那里,看得到人,也省得我为她担心。”嗅不出空气中醋桶打翻的酸味,沙士泰一脸赞同的附议。 她牙口一酸,冷冷一讽。“是呀!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想到床上滚一滚也方便,反正也没人瞧见,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真便利。” “什么滚一滚,你在胡说……”怀中忽地一空,沙士泰愕然瞧着女友起身离开。 “你可以走了,不送。”苏幻月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她阴晴不定的脾气让他摸不着头绪。 “你干嘛?突然发什么脾气?”男人莫名其妙地问道。 “老娘今天心情不爽,不行吗?你快给我滚出去,免得我越看越心烦。”一头笨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没搞清楚她为何翻脸,他哪走得开,只是他脑子不开窍,又踩到地雷,雪上加霜地提及某人。“你不是要去见婉儿,我陪你去。” “婉儿,婉儿,你嘴上挂着、心里想着的全是婉儿,你干脆找她当你的女朋友,何必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我祝福你。”她不缺男人。 “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哪有想着婉儿,她是妹妹,你吃什么醋……吃醋?!”他后知后觉的瞠大眼,嘴角慢慢地扬高。 “我不能吃醋吗?你说,你给我说清楚,我肯吃醋是你的荣幸。”美目轻睐,她葱指一点,十足的泼辣样。 沙士泰像中了头彩,呵呵地傻笑。“可以,你尽管吃醋,你爱吃几缸醋就吃几缸醋,我没意见。” “你敢没意见?女朋友会吃醋就表示你做的不够好,让人没有安全感,你该反省的是如何让女友安心,不用捧醋狂欢。”还要人教吗?真是笨蛋没药医。 美女生气,一样美得叫人心动。 “可我只有你一女朋友,你干么吃醋?”他不知错在哪里,一脸困惑。 聪明一世的苏幻月忽觉被月老陷害,掉入爱情的魔障里。“那你就好好地想一想,想明白再来找我。” “幻月……”他搔着头,表情无措。 性不等于爱。 有过无数性经验的沙士泰并不了解女人在想什么,苏幻月是他第一个想认真对待的女人,但是情场新手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爱。 在男女情感上,他是笨拙的。 面对女友莫名其妙的情绪反弹,他毫无招架余地,也想不通她为何要起任性,硬要赶他走。 “还不走,想让我拿起扫把赶人吗?”那颗猪脑袋要不把它教的灵光,她苏幻月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你没车,那你去看守所……”他的意思是现成的司机在此,他负责载送。 她笑得很美,纤指往他胸前一戳。“你不知道有种交通工具叫出租车吗?何况我已经订了一辆朋驰,过两天就会送抵台湾了。” “你买车了?”不能再让她浑圆胸脯贴在背后,他有些失落。 “对,律师是非常赚钱的行业,你赶快去读点书,补补你干涸的脑汁。”她用身子一蹭,轻轻推着他往后走。 “……月,你好美……”他低下头,欲吻住红艳檀口。 “月色也很美,去喂蚊子吧!”她蓦地一推,将醉在她轻言软语的男人给推出房,落锁。 啊! 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沙士泰回不过神,怔鄂地眨了眨眼煞气甚重的黑眼。 大概是大姨妈来了。他如是猜想,垂头丧气的搭电梯下楼。 “哎呦!少年仔,给阿婆摸一下,恁这汉草真粗勇,一定后恁某哀整眠。” 冷不防,电梯门一开,一张缺了牙的老脸凑上前,他反应敏捷地闪过枯瘦的老人手,僵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脸,觑着空隙迅速离开。 “哈哈……哈哈……你……你居然不知道女朋友为什么生气,我……哈……真是服了你,怎么会有人笨到这种程度……哈……快笑破我的肚皮。” “夜魅”pub内充斥着震破耳膜的重金属音乐,两名视觉系打扮的男歌手用力嘶吼,电吉他的乐音几乎淹没热舞摇滚的舞池。 年轻男女放肆地肢体厮磨,以惹火的舞姿展现狂热,汗水与肉欲喷洒,呼吸声在呐喊,交织出一副人间堕落的糜烂。 在这喧闹热舞的空间一角,安静的吧台爆出豪爽的狂笑声,一名左耳戴着骷髅耳环的清瘦男子抱着肚子,笑不可仰。 而在他面前的座位上,坐了个面色铁青的男人,他臂上的肌肉喷张,青筋浮动,大有他再笑下去,等一下先去牙科补牙之虞。 “适可而止,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而且我女朋友也没有在生气,她只是习惯性的情绪不稳。”女人难免一个月中有几天不顺,身为男友要体谅。 pub老板赵四渊再次因他的话而大笑。“你以前没谈过恋爱吗?这么浅显易见的问题摆在那儿,你怎么会视若无睹?她都明白地说她吃醋了,你还能傻到底,看不出她快宰了你。” 一张黝黑的脸由青转红,涨成猪肝色。“谁说跟女人上床一定要谈情说爱,一群莫名其妙的家伙。”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谁管她们下了床闹什么脾气,不归他管。 “不会吧!阿泰,这是你第一次交‘女朋友’?”像是发现新大陆,他惊讶地发出怪叫声。 赵四渊也曾是青鹰门一员,现在仍有黑道背景,他在青鹰门解散,转型为企业体系后,带了一票弟兄自立门户,成为一方新起的黑帮势力。 不过在看到昔日大哥事业有成,改变作风赢得美名后,他也渐生疲惫,慢慢地放权,培养新血,开了间酒吧自娱。 其实这间店也是青鹰门旧党聚集的地方,他们大都已退出江湖喋血的生活,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律日子,甚至娶妻生子,当起有模有样的一家之主。 但是偶尔他们也会心血来潮,几个知交好友约在此聚首,喝杯小酒,看看辣妹,闲聊当年。 “要笑就笑,一次笑个够,待会整排牙齿一起换,省的勤跑牙医诊所。”面色极冷的沙士泰一拳击向吧台,光滑的表面顿时龟裂出不规则纹路。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你也别拆房子,赵大师我好好的替你开解开解一下。”啧!真冲动,年纪都不小了,还这么血气方刚。 他暗笑在心,不敢明目张胆的嘲笑曾是青鹰门第一战将的男人。 “不用,你除了废话一堆还能吐出什么金玉良言。”自己的女人他自己搞定。 “那可就难说了,起码我的恋爱经验值不低,参考参考准没错。”三折肱成良医,失恋次数一多也能出书当达人。 恶脸一狠,沙士泰一口喝光半杯冰啤酒。“你最好说出个门道,不然我让你一觉睡到天明。” 就用他的铁拳。 “是,我一定说得让你明明白白,大彻大悟。”他好笑地含了颗冰块,磨磨蹭蹭老半天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自己说说,自从知晓杜婉儿因杀人罪被逮后,你一共去探望几次?” “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沙士泰眉头一皱,不认为两件事牵连得上。 “哈!别小看了女人的小心眼,你老实点,快告诉我共有多少回。”别跟女人讲道理,她们全无道理可言,属于非理性生物。 沙士泰眯起黒如曜石的双眸,沉声说,“婉儿说她待在里面会怕,所以每隔一天会去看她一回。” 这是人之常情,有何不对,基于杜家当年的收留之情,他能力所及,自当回报。 而且一个女孩子被关在那种地方,内心的不安和害怕可想而知,他的出现稍微安抚她恐慌的情绪。 “她说?”赵四渊了然一笑。“阿泰,连我都要怀疑你对她别有居心了,何况是你的女朋友。你真觉得敢连续杀害两个至亲的人,她会需要你的安慰吗?” “婉儿以前就是胆小的孩子,怕黑又不敢一个人睡,她连那把刀都怕割伤手指,我相信是环境逼得她举刀自保,她不杀人,死的人便是她。”他的印象仍停留在三、四岁的杜婉儿,无法和现今的杀人魔画上等号。 赵四渊轻笑,面露同情。“阿泰,你遗留在义气当道的年代,现今的年轻人可不讲我们那一套,杜婉儿杀人时事实,就该为所作所为忏悔,她原本可以不杀他们的,但她做了错误的选择。” “而你,不过是受过杜家恩惠的大哥哥,也不相往来甚久,如果你的女朋友对你说:抱歉,我今天没空陪你,我童年玩伴比你更需要我,他很可怜……喔!这个他指的是曾经和她玩到大的男生。”他作何感受。 “可是我陪女朋友的时间比婉儿多,哪有什么好计较。”他不以为有何不妥,两方都能妥善安排。 听到他的回答,赵四渊忍不住叹口气。“谁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心里挂念着其他女人,就算只有一秒钟,也像针扎着心窝。” “有这么严重?”他一脸狐疑。 “你动不动就婉儿、婉儿的,人家听得多刺耳,要是她老在你耳边喊勇哥,你能不生芥蒂?”他说得够白了,再听不懂,那他真要换颗聪明点的大脑。 “勇哥是谁?”沙士泰神色不佳的冒出这一局。 绝倒。 一个昂藏六尺的大男人下巴一滑,撞上坚硬大理石做成的水槽。 “那是比喻,你女朋友在意的是你把对她的关心分给别人,她吃醋你的心不是她一人所有,她要的是全部的你,而不是人在她身边,心却飞到别的女人身上。”天呀!猪都比他有智慧。 “我爱的是她,她不知道吗?”婉儿是妹妹,他说过不只一次。 “你对她说过‘我爱你’?”看他蓦然怔住的神情,赵四渊真想用开瓶器敲他的头。 “呃,这个……”他突地坐立难安,像全身爬满发痒的虫子。 “不过现在说已经来不及了,她八成气得要休了你。”哪天被甩,他完全不意外。 沙士泰恼怒地扬高嗓音,“赵九,你少唱衰,我们绝对不会分手。” 赵四渊在青鹰门结义兄弟中排行第九,因此有人唤他赵九,或是九哥。 “你不分,人家要走,你留得住吗?”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重点。 “……”沙士泰像是被人削去一片心头肉,先是凶恶地一瞪,继而默然,最后嘴角一抽地伸臂一抓,将笑得猖狂的赵四渊拉到眼前,然后—— “我该怎么做?” 他别嘴一笑,排掉钳制的熊掌。“少和杜婉儿往来,也不要在你女友面前提到她半句,若你狠得下心,最好也别再见她。” “不可能,她需要我的帮助。”他一口否决,认为杜婉儿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重情重义的沙士泰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不负于人,他信守对先人的承诺,不愿毁约。 “不,她要的是一名厉害的律师,你的存在与否并不重要,你没办法让她大摇大摆地走出大牢。”他不是无所不能,且能力有限。 “幻月是最好的律师。”她一定能打赢官司。 赵四渊怔了下,以为听错了。“你说的幻月是苏幻月律师?” “嗯。” “她是你女朋友?”他抱着问问的态度,不当真。 “是。” “是?!”他下巴掉了,嘴巴大张,两眼瞪大如牛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能有个律师女友吗?”分明是瞧不起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赵四渊震惊过度,久久才找回声音。“人家是才貌出众的大美女,气质高贵,谈吐优雅,你……天呀!一朵鲜花怎么会插在牛粪上,你上哪走的好狗运。” 警界之花于浓情,司法界女神苏幻月,医界仙子秦雪缇,是道上兄弟公认的三大美女,也是他们哈得要死,却不敢伸出魔手染指的对象。 一个是专捉坏人的美丽警花,兄弟们逃都来不及,哪敢靠近;一个是娇媚律师,哪天不幸被捕,还能找她打官司;一个是救命的菩萨,要是火并时被砍成重伤,起码能妙手回春。 “不过呀!阿泰,是兄弟才给你一句建言,那女人不好惹,如果你陷得不深就赶紧抽手,她不是你要得起……噢!”他、他的胃…… 一只拳头从赵四渊凹陷的腹部收回。“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就不是兄弟。” 第五章 为什么没人相信他跟心爱的女人能走得长久,每个人一听到女友的名字,反应大同小异,纷纷嘲笑他异想天开,白日梦作得再多也不会成真。 真的那么难以置信吗? 不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常的交往,怎么不看好的声浪一波比一波高?还预先安慰他会失恋,把他的第一次恋爱当笑话看,简直是莫名其妙。 闷到整天臭脸的沙士泰还是一只不开窍的葫芦,他搞不懂女友究竟在发什么脾气,每回他一出现便视若无睹地走过去,把他当隐形人看待。 难道真如赵九所言,“妹妹”和女朋友不能兼顾,她吃味他的心里多了一个女人? 想不透的男人兀自苦恼,以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遇到从小就是资优生的女友,他也只好认栽了,谁较他的脑袋向来不如她聪明。 “你是在打盹还是发呆?不要睁着眼睛睡觉,很蠢。” 清软嗓音蓦地响扬起,差点惊跳起来的电线杆……不,是两眼无神的沙士泰倏地转过身,无精打采的眼神迸出亮光。 “幻月,上班了,我送你……”她总算跟他说话了,没让他空等一场。 洁白柔荑轻抬,止住他过于轻快的语调。“你忘了我买了新车,不用人接送。” “那我开你的车送你。”他折中,丝毫不以为杵。 可怜与名车同级的重型机车被冷落一旁,兴匆匆的主人眼中只有绝尘佳人。 苏幻月咯咯地低笑。“何必多此一举,你送了我之后还不是得回来骑你的笨车。” 跟傻子呕气是跟自己过不去,他神经打了结解不开,何苦陪他伤神,就算再给他一百年时间,死脑筋的石头还是不开窍。 既然如此,她就放他一马吧!免得习惯他怀抱的自己倍感冷清,心口空荡荡,怅然若失。 “什么笨车,这是侮辱,我要提出严重抗议,除了没有遮雨防晒功能,它超高的性能不下于法拉利,瞬间爆发的车速达到……”男人一提到车子就滔滔不绝,仿佛是挚爱的妻子。 一般的重机都不便宜,改装过的更是价值不菲,沙士泰花费在车子上的金钱足以买栋房子。 “你要继续高谈阔论,或是陪我到法庭,顺便接你的杜妹妹?”这一次他能如愿以偿,了却一桩心事。 其实若非有人刻意阻拦,以及她的小心眼,以她口若悬河的犀利口才,杜婉儿一个礼拜前就能交保候传,不必多待数日。 可是她的私心作祟,不想让杜婉儿太早出来,从第一眼看到外表柔弱的她,敏锐的第六感便预示这个女人会是个麻烦。 “什么,婉……”想到赵四渊的警告,“婉儿”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自动消音。“你的官司打得顺利吗?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听到他拗口的关心,苏幻月似笑非笑的扬起眉。“你不先问你家的杜妹妹好不好?” “我只在乎有没有人令你烦心,法律的事我不懂,由你出马,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在这一行,她是顶尖的,无人能出其右。 “啧!谁教你的甜言蜜语,满嘴抹蜜地想把我融化。”但不可否认,挺中听的,让她心窝一阵甜滋滋。 见她没反对,他双臂轻轻地拥向她腰身,顺势将下颚栖息在柔白颈窝。“我很想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我想你想得心痛。” 被自己的女人漠视,那种感觉真不好受,明明近在咫尺,她却像升起一层透明的防护罩般,让他看得到却碰不着。 头一次为了一个女人牵肠挂肚,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讨好她,好化解处处碰壁的僵局。 说句没良心的话,被她当空气忽视的这几天,他压根没想过仍羁押在牢里的杜婉儿,忙碌的大脑里只想着如何让女友消气。 “说不定不想理我的人是你,等你的杜妹妹一保释,你的心思全往她身上放,哪还有时间想到我。”苏幻月边说边笑着,泛着粉红色光泽的指甲轻划,深黝脸皮多了道浅浅血划痕。 她在吃味着,告诉他别考验她的耐心,她的心胸一向不宽大。 不过对曾在道上打滚过的沙士泰而言,她猫爪子划过的伤痕跟瘙痒没两样,根本不痛不痒。 “不会,我很清楚谁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永远不会忽略你。”他双手紧抱,嗅闻她淡雅体香。 沙士泰只是粗心,并非木头人,在赵四渊快捉狂的“调教”下,他绝口不提杜婉儿,凡是以女友为主,不论及敏感话题。 果然他一改变方式,马上有了意外的收获。 “哼!你最好牢记今日说过的话,不要一见到杜妹妹就把我往脑后抛。”她骄纵地用手指轻弹他脑门一下,毫不客气的提醒他。 “我哪舍得,你是我的女神。”他低声地说,眼泛柔光。 女人爱听的不就是甜言蜜语,即使是处事明快的苏幻月,也不免收起浑身的刺,让淡淡情潮将自己包围。 拥抱让两人的体温逐渐升高,可是开庭在即,由不得人任性,互视一眼忍住勃发的情欲,连个吻都觉禁忌,怕引起森林大火。 无可奈何的,一个开车,一个骑重机尾随其后,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抵达法院门口,高速骤停的刹车声引起法警高度关切。 等在门口的秦亚璐飞快的上前迎接,故作专业的神情上掩不住兴奋的光彩,手里抱着连夜赶出的资料和文件。 “学姐,要开庭了。”她好期待喔!又是一次经验的累积。 “我知道,可以进去了。”美丽脸庞洋溢着自信,神采飞扬。 “那他呢?”她眼角瞥向立于一旁的高壮男人,惧然的口水悄然一咽。 她回眸一睇,笑逐颜开。“路人甲。” 冗长的开庭如火如荼的展开,一方辩论律师舌战态度严谨的检察官,你来我往的抛掷出手中的证据,炮声隆隆地各自坚持己见。 秦亚伟是嫉恶如仇的执法先锋,正直的一丝不苟,他手边有警察送来的左证,较为齐全,几次在交锋中占了上风,他铿锵有力的浑厚低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一度左右法官的判决。 但是苏幻月如棉絮般轻柔的嗓音更具穿透力,她有条不紊地组织出教人心头一酸的反驳言论,让被告成为家暴下的受害人,以同情取代骇人听闻的罪行,因怜悯而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下,连法官都左右为难,迟迟下不了判决,检方有理,不可纵放重刑犯人,辩方亦条理分明,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谁忍心见弱女子身陷梦魇中却不拉一把。 时间非常缓慢地进行着,一分一秒的消耗着所有人的专注力,这是一场体力与意志力的拉锯战,撑得久的人才是胜利者。 最后苏幻月以一句“女人就该接受命运的摆布而不加以反抗吗”,用男女不平等的议题打动同是女性的法官,让互有输赢的局面出现逆转。 法槌一落,长达七小时的争战有了结论,杜婉儿得以一百万保释,但限制出境,不得离开户籍地。 “哇!赢了耶!可是好累。”浑身酸痛的秦亚璐,疲乏地没力气大声欢呼。 这是她遇到拖得最长的官司,难怪她两腿发麻,站都站不直。 “会有我累吗?你只是坐在那里递递档罢了。”苏幻月脸上没有胜诉的喜悦,清妍丽容平静的不生波澜。 “话不能这么说呀!我也有功劳,瞧瞧我熬夜多日的黑眼圈,都快能和国宝熊猫媲美了。”不用上烟熏妆也颓废,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你在要求加薪吗?”要不是她太散漫,毫无上进心,早就升为正式律师。 苏幻月看着没受过挫折,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小学妹,心里好笑她犹能保持天真的童心。 一听到加薪,她马上小脸发光,精神十足的谄笑。“可以吗?学姐,我想换辆新车。” “你想呢?”她故意吊她胃口。 “拜托啦!学姐,我银行存款数字只剩下五位数……哇!大哥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他是不是要来寻仇?”没睡饱的她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凄惨。 脸色乍青还白的秦亚伟踩着大步走来,眼神凌厉地布满谴责之意,挺直的背像一座屹立不摇的山,愤然中带着一丝不快。 “恭喜你又让这世上多了一条不公,你良心不会不安吗?”他们用了多少精力才搜集到的犯罪铁证,却被她一番似是而非的论调给推翻了。 “多谢检察官的谬赞,能让自己成为有用之人是我的荣幸。”良心一斤值多少,真要有正义公理,政客奸商会先被雷劈死。 “你把所学用在替有罪之人脱罪,真的能毫无愧疚,你在助长犯罪率,让社会失去秩序。”他指责,同时也痛心。 苏幻月扬起蝴蝶羽翼般的眼睫,唇色嫣然。“你太激动了,学长,没有人犯罪,法律就不存在了。下次努力点,也许能从我手中收押一个犯人。” 人性本恶,几年牢狱之灾算什么,出狱再犯的累犯不在少数,他们一点也不在乎关了多少年,当成进修,加深功力。 与其让这些人渣白白浪费纳税人的血汗钱,养出一头头野兽,还不如让他们继续为恶,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自食恶果。 “……”秦亚伟眼中布满血丝地瞪她,却也因她不认错的态度感到气馁。“算了,我没一次辩得赢你,你简直是我的煞星。” 法庭上,他最不想遭遇的对手是她,十次有九次败北,另一次是自己认输。 “别放弃,成功是属于持之以恒的人,我相信你再下多点功夫,人满为患的监狱会颁给你一张感谢函。”关得住自由,关不住人心,她一向不赞成用国家资源养废物。 对于她的调侃,他回以苦笑。“一起吃顿饭吧!很久没聚聚了。” 因为曾经交往过,秦亚伟习惯搭着她的肩,顺势一揽。 但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佳人前,冷冽杀气先至,一只粗厚巨掌箝握手心,力道之重几乎捏碎手骨。 “她不会跟你去吃饭。”沉郁的声音迸射冷意。 “你是?”似曾相识,他应该认识这个面容凶狠的男人。 秦亚伟的确见过他,在他整理过的陈年档案中,他占有厚厚的一迭。 “我是……”她的男朋友。 沙士泰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尖细的鞋跟往他鞋上一踩,重重地拧转一圈。 “他是我的保镖,保护我不因得罪太多人而遭到暗杀。” “我是你的保镖?!” 脸色阴沉的男人狠狠瞪着璨笑如阳的娇颜,一口郁气难吐地梗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撞来撞去地在胸腔内打转。 身材魁梧的沙士泰不管从哪方面看,就是无法摆脱狠厉凶残的江湖味,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给人呼吸不顺的压迫感。 反观他身前不及他肩高的小女人,不笑时像贞静的淑女,优雅又端庄,举手投足间散发不俗的大家闺秀气质。 而若嫣然一笑,那瞬间绽放的光芒仿佛百花齐开,玉质光华似乎全笼罩在她脸上,美得耀目,美得慑人魂魄,美得甘为裙下臣,博她展颜。 如此迥异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画面显得非常不协调,如同一张水彩画涂上几笔炭笔,完全破坏画的美感,让人一见不自觉的发出叹息。 “你在不爽什么,要是有胆,怎么不敢在你那两位换帖兄弟面前说出我们的关系?”臭着一张大便脸给谁看,便秘不成。 她指的是骆天朗和耿仲豪。 一提到肝胆相照的好友,昂藏男儿龟缩了无聊的男子气概。“不是有没有胆的问题,你不也隐瞒我们交往的事实,怕你那票姐妹淘取笑。” 不是不说,是不能说,若是得知两人的情事,他们肯定大肆地嘲笑一番,口下不留情。 因为两人的外在条件实在相差太多,不论是谁都不看好,他可以接受别人投以猜忌的异样眼光,却无法忍受自家兄弟的不相挺。 在没有瓜熟蒂落,丰收成果前,他选择保密也是保护这段感情。 说到那几个“妖孽”,苏幻月难得露出苦恼的神色。“我们好像都胆子小,见不得人的偷来暗去。” 偷偷摸摸地谈恋爱,像做贼似的。 “没办法,他们的嘴巴都很毒,肯定没一句好话。”而他一张嘴也对付不了。 “倒也是,雪缇曾诅咒我找不到好男人。”她瞧了瞧“现世报”。 “她干么诅咒你?”那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不良泌尿科医生。 “因为我说她随便割男人的子孙袋,将来会有报应。”男人能不能传宗接代就靠那个了。 “……”他无语。 原来她也不遑多让,毒蛇派传人,怨不得人。 天气晴朗,白云两三朵,微风徐徐,吹过两个眉头微蹙的男女,带来闷热的暑气。 “对了,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他常借故骚扰你吗?”沙士泰看秦亚伟不顺眼,不在他允许的范围内的行为都叫骚扰,尤其是别有所图的雄性生物。 “骚扰?”她怔了怔,继而发噱。“他是亚璐的哥哥,同时也是高我两届的学长,他一向很照顾我。” 苏幻月心态邪恶地勾起唇,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句绝对教男人醋劲大发的话。 “喔,忘了一提,学长是不错的前男友。” “前、男、友——”虎目一瞪,他声音冷得像要用两排钢牙磨碎这三个字。 “放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虽然他很想和我重续前缘。”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是一件多么不重要的事,用不着放在心上。 “我去杀了他……”他怒火中烧,脸色凶狠的似要一报杀父大仇。苏幻月噗嗤一笑,拉住他结实臂膀。“不要忘了我现在的男朋友是你,只要你一心一意的待我,我移情别恋的几率不高。” “哼!你也别想由移情别恋的机会,我会牢牢地抓紧你,谁敢靠近你一步,我就打断谁的腿。”他发狠地撂话,转身抱住暖香一身的女友。 “哟!真暴力,我好害怕哟!你不会想把我折成两半吧?”她装出害怕神情,眼底却盛满逗趣笑意。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根本是表里不一的暴力女,你高中就打断我的鼻梁……”害他被笑了好几年,没脸说出是何人所为。 “嘘!你想不想吻我?”她使出美人计,阻止他翻旧账。 “想。”他目光一沉,动作迅速地俯下身。 但是他的嘴碰到的是两根柔白纤指。 “可惜我们要去接你的杜妹妹,交保手续快完成了,只好下回待续喽!”她恶劣地一眨眼,在他面前吊一颗吃不到的糖果。 有个任劳任怨的小学妹也不错,吩咐一声,勤快得很,自愿担任跑腿工作。 “妖女。”他抿起唇,恨得牙痒痒的。 蛾眉轻挑。“如果你不担心她等太久,两眼泪汪汪的噙着泪,附近有间新开的汽车旅馆,听说有不少有趣的设备,很适合去参观参观。” 喉间发出粗厚的咒骂声,他神色紧绷地咽下着火的呻吟声,眉间皱褶一层又一层,天人交战地瞪着提出“建议”的女妖精。 “哎呀!真的要来不及了,你考虑一下,是要往东走还是西边,真不凑巧,刚好是相反的方向。”吐气如兰,却说出最折磨人的话语。 沙士泰两眼冒火,铁臂骤紧,浓息一低,恶吻存心戏弄他的可恨恶女。 他着了她的魔,恋上高傲的她,就算全世界都说他配不上她,他还是执迷不悔,除了她,没有人可以令他深深眷恋,疯狂执着了十年仍是她。 “我爱你。” 怔了怔,美目如玉地闪烁了下。“你确定你说了什么?” “我爱你。”他又说了遍,神情专注。 一抹笑花慢慢地漾开。“用着一张凶狠脸孔说着我爱你,看起来像是威胁。” 他好可爱,三十岁的大男人还会脸红。 “是威胁没错,你最好也爱我,不然我……我……我一定让你好看。”他恫吓人的表情毫无魄力,话说到一半还会结巴,差点咬到舌头。 “嗯!嗯!我收到了,很有大哥的架势。”她拍拍他手臂,赞许他“演”的很像。 “幻月……”他沉下音,浓眉连成一直线。 “走了,该去接人了。”苏幻月扬扬纤纤素手,发丝轻飘。 他倏地拉住她。“你是不是有句话忘了说。” “什么话?”她故意装傻,美瞳眨了又眨。 “我爱你。” “我知道呀!你爱我。”多听几遍不生厌,存起来当利息。 “我是说这句话该由你向我说。”他没讨到一句真心话不肯罢休。 “你爱我嘛!需要我说吗?”螓首斜倾,露出颈项纤美的诱人线条。 沙士泰喉头一干,涩然地压低声音。“是我爱你这句话。” “我听到了,你很爱我,我也很……”她顿了下。 “也很怎样?”他急迫的追问。 坏心眼的苏幻月勾起娇媚笑颜,轻松飞吻。“我也很高兴你爱我,不过我们真的没时间逗留了,下回有空再好好的谈情说爱。” “你……”他傻眼。 属于单细胞生物的沙士泰哪斗得过狡黠的王牌大律师,他的神经没那么复杂,转来转去就是那几条,她嘴皮动一动,他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动弹不得。 不过爱看人间悲欢离合的老天总爱凑热闹,丢些波折和阻碍,让人情路走得不顺遂,即使一望无际的平原也能搬颗石头挡路。 “泰哥哥,你终于来接我了,婉儿好怕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你。” 望着飞奔投入沙士泰怀里的女人,苏幻月绝美的脸庞浮上一层黯影,冷冷地看笨手笨脚的男友轻声呵哄。 “不会的,我不是答应过你,一定保你平安无事吗?”沙士泰表情僵硬,笨拙地拍着冲进他怀里,用力抱紧的人儿,安抚她。 “我知道这世界上只有泰哥哥对我最好,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我会一直跟着你。”这是她的靠山,她会紧抓不放。 “呃,这个……”他干笑,额头冷汗直冒。 “泰哥哥不会像那些坏人一样伤害我是不是?你会一辈子保护我,让我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她状似天真的说着令人拒绝不了的话。 沙士泰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他是不会伤害她,也愿意像个哥哥般保护她,但是一辈子太长了,他哪敢保证她会一生幸福,从此无忧?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股力量将他拉开,淡香飘过鼻间,如墨乌丝窜到两人中间。 “你谢错人了,杜妹妹,要是我就此撒手不理,你还是得回牢里待满二十年刑期,还有,我不喜欢别人乱抱我的男人,这一次我原谅你的年少无知,再有第二次,你就再找一个新律师,希望他能让你少坐几年牢。” 第六章 苏幻月不喜欢杜婉儿,态度明显可见,由眼神到表情,一直到肢体动作,她不避讳让人知情,而且还幼稚地要人选边站,明白地表现出不轻易动摇的立场。 同样的,杜婉儿也无法喜爱口气高傲的苏幻月,她高高在上的气焰,毫不掩饰的轻蔑,一再地突显出她卑下的处境,让她打从心里讨厌起说话不留情的女人,即使她是她的律师。 苏幻月出色的容貌给了杜婉儿很大的压迫感,她的美、她的良好出身、她的谈吐休养,所有她想拥有却没有的优越条件,威胁着她的未来。 她没有惊人的美貌,不像苏幻月一样美得如同月下仙子一般,她有的是宛如邻家女孩的清秀面容,和楚楚可怜的气质。 一直以来,她都是以柔弱的模样吸引别人的注意,而且善用此特质,让人心生怜爱,继而掏心掏肺地任她予取予求。 所以她非常不喜欢不需要费力便能成为全场焦点的苏幻月,她觉得她像刺,不时刺着她发红的眼,夺走她费尽心机抢来的光芒。 “泰哥哥是我的,我现在只剩下他了,谁也不能跟我抢,我要他和所有人一样,将我捧在手心呵护。” 沙士泰是一根浮木,汪洋大海中唯一活命的生机,他代表着希望,和漂上岸的机会,对快溺死的人而言,绝对会紧抓不放,利用他活下去。 杀人是一条重罪,杜婉儿比谁都清楚,面对二十年以上的刑期,她当然会找个靠山来让她逃过牢狱之灾。 而沙士泰便是她的选择,她知道现在除了他以外,没人肯对恶贯满盈的她伸出援手,他是她的避风港,她不能失去他。 “泰哥哥,早安!早餐我煮好了,快来吃吧!” 突闻怯弱的轻唤,刚由房间走出,睡眼惺忪的邋遢男人忽地一怔,表情充满无所适从的迷惘,似乎不解屋内为何有女人的声音。 但是他很快地回过神,闪身避开伸向裸胸的手,快速的穿上斜纹黑衬衫,目光微凝的看向近在眼前的人。 是了,他想起来了,是他安排婉儿住进他的屋子,一方面保护她的安危,一方面杜绝外头的流言,让她住得安心。 只是女友的反应让她深感迷惑,之前她还为了此事跟他闹了一阵,这一回居然反常地主动提起,要他好好照顾人家。 真是见鬼了,女人心,海底针,反反复复的。 “泰哥哥,是我煮得不好吃,害你没胃口?”杜婉儿怯生生地望着他,一副害怕被嫌弃的样子。 他挠了挠头,口气偏缓。“别想太多,我先去洗把脸,刷刷牙。” “我帮你拧手巾,热热的敷在脸上比较舒服……”她像是找到差事的小女婢,热切地尽本分。 拧毛巾……他心里打了个突,先她一步的挡在浴室入口。“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不准靠得太近,不准搂搂抱抱,不准言语太过亲密,不准裸露身体,严禁身体碰触,睡觉要锁门,洗澡只能三分钟,穿着整齐才能出门…… 苏幻月的轻柔嗓音似有若无地从耳边飘过,一条条“家规”,他谨记不忘,以免惹得母老虎发威。 不过一想起女友殷切的交代,他不免莞尔,脸上刚硬的线条为之软化,看起来没那么……凶神恶煞。 “泰哥哥,你嫌我麻烦对不对?我做了很多坏事,让你为难了。”她泫然欲泣的垂下头,语带哽咽。 “没有的事,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一个人住,习惯自己动手,你不用太在意我。”一见到她快哭了,他赶紧解释。 “是吗?”她抬起迷蒙泪眼,我见犹怜的问道。 “是的,你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只要别走出这屋子,尽可随意。”他以为只是照顾一个妹妹,并不困难,但是…… “泰哥哥对我真好,我好喜欢泰哥哥。”杜婉儿突然泪如雨下,感到万分地扑向他。 好像一场谍对谍,得处处提防,一见她飞扑而来,沙士泰抽了口冷气,比她更快的伸手一抓,一只洗衣篮阻隔在两人之间。 他觉得很累,可是没办法,这是他答应女友的条件,严守不碰、不摸、不触的最高原则,只要他稍有违背,心爱的女人就要离他而去。 其实就算他碰了也没人知道,可是他内心会不安,再说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秘密。 他不赌万分之一,因为他输不起。 “泰哥哥要我洗衣服?”瞅着半人高的篮子,她讶然一问。 沙士泰望着自己可笑的举动,顺水推舟地说:“洗衣机在阳台,待会吃完早餐后再洗。” 没料到他真叫她做家事的杜婉儿愣了下,随即表情古怪地望了他一眼,似乎在怀疑他怎么舍得使唤她,她分明是需要保护的弱女子呀! “啊!对了。” 她以为他改变主意,不忍心她太辛劳,两行眼泪还挂在脸上地展颜一笑。 “记得垃圾要分类打包,今天有垃圾车,晚一点会有管理员集中处理。”一说完,他钻进浴室梳洗。 沙士泰口中的管理员,其实是昔日的青鹰门弟子,因在集体械斗中被砍伤右臂,深及筋骨难以使力,粗活没法做,在骆天朗的安排下担任大楼管理员。 而这栋大楼也是青鹰门时期的分会,帮众解散后充当其居所,骆天朗一分不取地登记在沙士泰的名下,馈赠曾经跟着他一起打拼的兄弟。 可惜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杜婉儿完全不知情,她只晓得付出一百万保释金,还“买”得起七八十坪大房子的泰哥哥一定很有钱。她在碰了一次钉子后,改弦易辙地坐在餐桌旁,乖巧地等主人入座。 不一会,浴室门再度打开,神清气爽的沙士泰没走向餐厅,他先打开计算机收信,看看下属传来的工作表和内部整合报告。 身为安全部主任的他管理上百名手下,除了商业上的事他一窍不通外,其余皆由他统筹负责,包括灯泡坏了也得先知会他,再由他派人去查是人为导致或是单纯的故障事件。 谨慎为上,他们过去得罪太多人,即使是芝麻蒜皮大的小事,也要小心看待,稍有疏忽,不是“后悔”两字可以轻松带过。 “泰哥哥,你在忙什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她忙了一早上,他怎么能不捧场,她全是为他准备的。 一见她走近,沙士泰按键关机,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公司机密不得外流。“只是回个信,吩咐手底下的人照班巡逻。” “泰哥哥好厉害,不用到公司上班就能遥控好多人,我也想跟你一样,做个有用的人。”她作势替自己大气,眼中却含着落寞的雾气。 杜婉儿此时的神情就像一位亟需呵护的孩子,只要是男人,很难不心生怜惜,对她软语轻哄,允诺她所有要求,只求她开怀。 可是沙士泰的神经真的很粗,他看不见她处处透出的娇弱,还以为她有心向上,信以为真的露出欣慰表情。 “不急,等这件官司打完后,我会让人事处替你安插一个职位,你会有个重新开始的人生。”肯努力就会有一番好成就。 闻言,她整个人傻住,脱口而出,“泰哥哥不是要养我一辈子?” “养你一辈子?”他两眉一沉,看起来在生气,但事实上他在思考她为什么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泰哥哥是不是不要我?我只剩你一个亲人,要是连你都不管我,我不知道该去投靠谁……”她掩面呜咽,哭得好不悲切。 她一哭,他又手足无措了。“你别误会,我当然会照顾你,等我把你安顿好后,你就能自食其力的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她低声泣诉。 “学了就会,看你对什么有兴趣,我找人教你。”给她鱼吃不如教她如何钓鱼,教会她独立是第一步。 沙士泰是以兄长的身份替她着想,并不晓得她只想坐享其成,不肯工作地等人供养她一切挥霍。 “人家……现在不想见外人……”她一脸神伤,仿佛承受了无数委屈。 “也对,你的事情闹得很大,等风声平静后再做打算。”不必操之过急,慢慢来,先安定紊乱的心情。 瞧他木头人似的不解风情,杜婉儿恼怒地咬咬下唇。“泰哥哥,早餐都快凉了,你还不吃吗?” “你吃了吗?”他多此一问,餐桌上摆了两份原封不动的早餐。 她略带羞怯的低下头,“我等你一起用。” 有些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传达情意,可是她含情脉脉老半天,情感接受器失灵的沙士泰却是毫无所觉,还以为她不好意思接受别人的帮助,显得拘谨。 “以后不用替我准备早餐,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通常他以一杯咖啡就打发了。 “但是我已经做好了,泰哥哥多少吃一点,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吃,感觉好寂寞。”说着说着,她鼻头一酸,豆大的泪珠便在眼眶打转。 “呃,这……好吧!我陪你吃。”他迟疑了下,不希望她觉得被冷落。 “嗯!”她破涕为笑,柔美小脸扬着动人笑靥。“泰哥哥,我帮你夹蛋。” “我不吃蛋,蛋黄黄黄的很嗯心。”荷包蛋、炒蛋、煎蛋他全不爱,他有蛋类恐惧症。 这绝对不是一桌丰盛的早餐,吐丝烤的过焦,蛋煎得太老,热狗一边没熟一边焦黑,几片火腿黏成一片,看不出熟了没。 可见杜婉儿在收养家庭鲜少下厨,养尊处优的当大小姐,不如她所言的被养母虐待,从早到晚像个女佣忙个不停,否则她应该知道色拉油和色拉脱有何不同。 “你吃一口尝尝味道嘛!人家做得很用心,你瞧瞧我的手……”被刀子割伤了。 杜婉儿抬高血迹犹存的手指,想让他看看她为了帮他做早餐而受的伤,可是她夹起碎掉的蛋,故作贤慧地想往他嘴里塞时,门铃声忽响。 没人会一大早上门拜访,除非真有急事或恶作剧。 但是沙士泰一拉开门,一颗包子……不,是一个包得密不透风的女孩子滚了进来,而且马上和他拉开十步距离,双肩抖得像风中落叶。 “你……你们在用早餐呀!刚好我也带了一份,学姐说早餐很重要,叫沙……沙大哥要全部吃光光。”交代完毕。 一听到“学姐”,眼一眯的沙士泰想到女友身边畏畏缩缩的小助理。“幻月叫你来的?” “是、是呀!我们昨晚研究了一夜杜小姐的案子,学姐在天快亮时心血来潮,帮你做一份早餐,她叫我‘顺便’带来给你。”秦亚璐很佩服自己,居然一口气说完,没吃螺丝。 “幻月亲手做的?”他眼眯眯地笑着,好不开心。 嘴上说不吃早餐的人一把抢过包得四四方方的怀石料理木盒,迫不及待地掀开一吃,没注意到她口中说的“顺便”。 什么不吃蛋,他第一口咬下的,便是香滑顺喉的半熟煎蛋,再夹一筷,是煎得金黄的黄金鲑鱼,配着鱼子酱寿司和鹅肝片,切得薄薄的醉鸡几可透光。 跟杜婉儿失败的早餐一比,苏幻月的餐盒简直是米其林三星料理,色香味俱全地引人食指大动,让人觉得不吃就对不起自己的胃。 “泰哥哥,你不是说你不吃蛋?”为何吃得津津有味,筷不离口? “女朋友的爱心早餐,千载难逢。”他瞄了她一眼,似在说:你怎么会问出这么不懂事的话。 苏幻月亲自下厨,当然是千载难逢,她平时不轻易展露手艺,想吃还得碰运气,不是开口就能有的。 所以沙士泰吃得感动万分,一粒米饭也不肯放过,甚至还丢脸地舔起盒底,一副饿了很久的馋相。 一旁的杜婉儿见状,很不是滋味的抿紧唇。 “咦,你还在,等着收餐盒是吧?”沙士泰顺手将空盒往前一递。 秦亚璐没有接下,反而呐呐地颤笑。“学姐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甚为不妥,未免传出不好的流言,从今天起,我是杜小姐的影子,她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以上是学姐的命令。呃,沙大哥,请多指教,以后我就是你的房客,请问我住哪一间房?” 手上的餐盒一滑,他目瞪口呆的盯着她身后的行李,半晌发不出声音。 谁说她放心让男友和别的女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她苏幻月可是狠角色,先让人松懈一夜,以为她宽宏大度,再狠狠出击,杀得他片甲不留。 会使手段的不只杜婉儿一人,她可是个中翘楚,擅长让人由天堂跌落地狱,摔得粉身碎骨。 她这一招用得高明,派的是崇拜到五体投地的小学妹,将她的言语奉如圣旨,彻底执行。 人不在身边却能得知一切动静,少了妒名,多了监视眼线,她何须担心有人背着她搞鬼,秦亚璐的忠心无人能比。 必要时,她连亲哥哥都能出卖。 不过对一心想摆脱过去,赖个人养的杜婉儿而言,简直是令人无法忍受的恶梦,多了个人在眼前晃动,她怎么实现心里的愿景。 “就这件吧!包起来,还有那间蕾丝边的,待会叫人送到我办公室。” 纤指一点,架上的女性内衣就少一件,忙着包装的店员笑得阖不拢嘴,九十度大鞠躬地接下无上限金卡。 “是的,苏小姐,我们马上为你服务,请稍待一会,喝杯花茶。”闪灵杀手上门,岂敢不客气。 刷刷刷……杀杀杀,卡过通杀。 “不用了,我还要买几件外出服,如果我七姑姑来了,叫她记得下回下山时帮我带几斤春茶。”她像是十分熟稔地交代着,态度傲然。 “好的,苏小姐。我会为你转告董事长夫人。”苏家千金是贵客,不得怠慢。 董事长夫人?! 没错,苏氏宗亲人口众多,散布各行各业,而且个个成就非凡,不管做哪一行都十分出色。 苏幻月是她这一辈最小的女娃,其余皆是表弟、堂弟的,虽然上面压了一堆爱唠叨的长辈,可好处绝对不少,几乎每一个都当她是宝贝来疼,宠她宠得连她自个儿都怕,怕无福消受。 “这裙子的款式我很喜欢,就是长了点,修个三公分吧!腰上抓个褶。” “是,立刻为你修改。” 苏幻月花钱不眨眼,只看中不中意不看价钱,当她第三次取出金卡要刷时,另一只粗黝的男性手臂快了一步。 “我来付。” 她横睨一眼,笑得挑衅。“你一个月才赚多少呀!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够付你买下的东西。”他很少有花大钱的机会,银行数位只多不减。 “不心疼?”一转身,她挑了个桃红色系的铂金包。 “非常心疼。”可是疼得很痛快。 笑语晏晏。“不只是你杜妹妹的衣服配件,还有大半是我的。” “我知道。”光看尺寸,他也晓得是买给谁,否则他哪会这么大方。 沙士泰一瞄她丰腴上围,大手盈握的重量有谁比他更清楚,外表清妍的她偏爱惹火的款式,每一件内衣的布料讲究薄、轻、透明,让人看了兽性大发。 “省省吧!你养不起我,我是吃钱猫,专门烧钱的。”还好她赚得多,不怕败家。 沙士泰俯在她耳边低喃了两句,她讶异地睁大眼。 “你家老大这么慷慨,每年配股还发红利?”看不出来他是绩优股,荷包满满。 “‘翔鹰企业’是家赚钱的公司。”他一言以蔽之。 年营收破百亿美金的“翔鹰企业”? 像个小媳妇般的杜婉儿跟在两人身后,戴上口罩和宽帽,遮遮掩掩地怕人认出她是谁。 她非常痛恨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苏幻月抢走她的锋头,原本她想借着添购女性用品,央求沙士泰陪她上街,顺便培养感情。 谁知临出门前,不请自来的苏幻月自告奋勇当采购员,以女王姿态独领风骚,作风高调大肆购买。 反倒是她,像默默无闻的小丑,跟着她大街小巷的扫货,没有一个人问过她喜欢什么,或是讨厌什么。土财主似的买了就走。 教人好不甘心,为什么她会沦落到无人闻问的地步,这不是她原来要的生活! 越想越呕的杜婉儿趁两人停下来交谈时,故意走到沙士泰身后,小手甩呀甩的,想要装作不经意地牵住他的手,营造出小情人的假像。 不意,听见教她心头狂跳的内容。看来像黑道大哥的沙士泰竟任职知名企业,令人眼红的高薪根本不算什么,光是惊人的股份就是一笔鉅资。 她怯羞的双眼闪动着兴奋神采,盈盈发着光,对奢华社会的渴望凌驾小小的安稳,她好想,好想要成为那颗天空中最闪亮的星星。 “泰哥哥,我不常出门,不用替我买太多衣服,够穿就好。”她假装体贴,含羞带怯地想靠着健壮男子。 对女人衣服完全不懂的沙士泰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其实他的视线一直停在女友身上,根本不晓得究竟替她买了几次衣服。 适时,他优雅娇贵的女友替他解了围,不着痕迹的挽着他,隔开别有企图的杜婉儿。 “你放心,我买得不多,那一袋才是你的,其他的全是我的。”要她花钱买衣服给对她男人觊觎的女人,想都别想。 苏幻月一努下巴,勤劳的小助理好不愉快的跑上前,高举手臂挂着的两只纸袋,单纯没有心机。 相较之下,杜婉儿脸上的精彩,那可有趣多了,她一看毫无美感的寻常棉衣,两件替换的牛仔裤和少女款式的后扣式内衣,差点发出可怕的尖叫声。 不美也不性感,活像小学生的穿著,教她怎么勾引男人。 她暗气在心,却什么也不能做,笑容难看地向人答谢致意。 “多谢苏律师的帮忙,百忙之中还要抽空陪我跟泰哥哥,我和泰哥哥都很感谢你。”她声音娇细,刻意把自己和沙士泰划成同一边,而苏幻月和他们不同国。 苏幻月眉尾一挑,笑得特别亲切。“杜妹妹何必跟我客套,你的泰哥哥是我的亲亲男友,帮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能越早独立,我就越轻松,毕竟两人约会还带着拖油瓶多杀风景。” 帽子下的眼神倏地射出淬毒冷茫,她牙根咬得死紧还得强装出柔弱模样。“泰哥哥会照顾我,我好喜欢他,一辈子都不与他分开。” “好呀!让你喜欢,可是一辈子不分开就难了,除非他将来的老婆不是我,否则……”她艳光四射的展颜一笑,顿时美得炫目。 “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沙士泰这会不迟顿了,赶紧表明心迹,顺便用恶狠狠的杀人眼神怒瞪看他女友看到流口水的男人。 女人的事他或许不清楚,但是一面对“危险”,他的警觉性骤然升高,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杜婉儿和女友的不对盘,甚至有一丝丝较劲的火药味。 不过他想大概是他多想了,草木皆兵的老毛病又犯了,小白兔性格的“妹妹”怎敢杆上强势的女友?她惶惶不安地只想活下去而已。 沙士泰被以往的印象蒙蔽了双眼,心里记着的是一个扎着辫子,要糖吃的小女孩,即使她已长大成人,仍是心性单纯地恩人之女,照顾她是他的责任。 苏幻月娇媚地在他唇上一吻。“最好别口是心非,不然我剥了你的骨头炖汤,再把你切成七、八块,做成人肉色拉。” “有了你,谁的眼中还有别人。”他不知足地捧着她后脑,重重地吮吻甜入心坎的蜜糖。 两人旁若无人的拥吻,四唇相贴地吻得热切,丝毫不把其他人当成一回事。 他们都是为自己而活的人,明天是很短暂的,把握当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别人异样的眼光管他去死。 外形差异甚巨的情侣吻得放肆,不少人为之一讶,驻足旁观。 这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衣男子走了过去,不经意地撞入看得两眼发红的杜婉儿一下,她眼角一瞄想看撞她的人是谁,入目的面孔让她血色骤失,脸色惨白地摇晃身子。 第七章 “这是怎么一回事,有谁可以站出来说明?” 一地狼藉,满是破玻璃的疮痍。 桌倒椅翻,数据柜半倾,有着明显木棍敲击的痕迹,散落的档一张张,凌乱地分不出页数,上头还有踩过的鞋印。 苏幻月表情异常冷静地看着离盆的仙人掌躺在金鱼缸旁,缸中无水,翻肚的孔雀鱼早已死透,等着当垃圾处理。 这是她的办公室吗?还是灾难现场? 由外表看来,她仍然美得飘逸绝尘,柔皙娇颜漾着动人明媚,是女神,是美丽化身,是旭日升起前最耀目的露珠,美得夺人呼吸。 可是熟知她的人都晓得,表面越是平静,代表她怒火越旺,火大得足以燎原。 “今天一早有一群嚼着槟榔,穿着夹脚拖的男人走进事务所,他们扬言要找苏幻律师,说有件官司要你出面摆平。” 同事之一阐述经过。 “你们问都不问就让他们进出我的办公室?”当是菜市场吗?谁都能来此逛一逛。 “我们阻止过,可是她们说你的老朋友,认识很多年了,所以你不会在意……”面对凶神恶煞,谁有胆子阻拦。 事实上,也没人敢说不,刺龙刺凤的胸口一敞,这些过安稳生活的律师一动也不敢动,安分守己的坐回座位,以免惹祸上身。 不过这也该怪苏幻月自己,平时结交的对象都是牛鬼蛇神,不管谁上门委托,只要心情不错就接来玩玩,哪怕对方是满脸横肉的角头老大。 所以事务所常有形形色色的委托人来来去去,而且十之八、九找的是苏幻月,因此他们早就见怪不怪,练就一身装聋作哑的本事。 要不是刚好打扫阿桑要进去清理,谁也不晓得她的办公室被砸了,因为她自行花了重资做隔音,外头的人全然听不到里面的丝毫动静。 “我的老朋友啊!你们一个个是猪头啊!要是我的朋友还需要等候吗?我早就在里头等着了,你们长了一颗脑袋是干什么的,装大便啊!还是给我拿来当球踢?” 苏幻月一发飙,还真没几人敢靠近,她全身燃烧的愤怒火焰足以将人烧成灰烬。 “别生气、别生气,冷静一点,你看要不要报警?”先备个案也好,免得又出意外。 “当然要报警,别人踩了我一脚,我还能不吭声吗?”不把人揪出来痛殴一顿,难消心头火。 台湾的警察不是一向慢吞吞吗?等人打完群架再来收拾现场。 而苏幻月以手机拨了通电话,不到五分钟,一个大腹便便的女警骑着重型机车,十分神勇且惊险地飞越二十五阶石梯,极速煞车,停在距离玻璃门前约三公分处。 而她才脱下拉风的全肇事安全帽,一辆超炫的跑车前轮一扬,直接开到门口,一位脸色苍白,紧张兮兮的男人下车紧跟在后,两人搭电梯来到苏幻月办公的楼层。 “咦,他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你又做了什么?”可怜的男人,这辈子注定被老婆吃得死死的。 美丽的长发一甩,境界之花于浓情洒脱地大笑。“不过摔了几辆车而已,男人就是爱大惊小怪。” “甩?”用字浅了吧!肯定不止几辆。知友甚详的苏幻月在心里暗忖。 “连闯十几个红灯,速度快得连超速照相机也捕抓不住,你还在砂石车前蛇行,跟公交车抢道,车头一转骑上人行道,还飞过施工中的坑洞……” 哇!好厉害,比特技表演还精彩,跟电影演得没两样……呃,不能露出太佩服的表情,越说越激动的男人似乎快抓狂了,一张脸涨得像关公,一群律师、助理、行政人员纷纷低下头,假装忙得没有精力听壁脚。 “停停停……你几时这么婆婆妈妈,话多得像牛毛,企业家的形象要顾,不要念得我头痛。”一点小事穷喳呼,又不是山崩地裂。 俊朗男子眯起冷厉黑瞳。“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吗?还任性妄为地拿生命开玩笑,我看到你从联结车旁边擦过时,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好好好,我下次骑慢点总行了吧,你要念等回家再念个过瘾,我有正事要办。”早知道就不结婚,烦人的老公比腻人的男朋友更罗索。 “不是骑慢点,是不准骑,都快生的人还不懂事,小情……” 于浓情打发似地扬手一挥,即使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仍健步如飞,毫无行动上的不便。“幻月,找我什么事?” 朋友第一,老公第二。 “自个儿瞧吧!我懒得形容。”苏幻月两手一摊,让出身后的门,让好友瞧个仔细。 “呼!挺有凌乱美的,我不晓得你有玩摔角的习惯。”她吹了记无声口哨,大赞奇景。 她笑着咬牙。“多谢评论,我不是请你来参观的。” “怎么弄的?”于浓情丢了颗糖在嘴里含着,怀孕后她特别爱吃甜的东西。 “那是你的专长喏!我怕你太闲,找些事让你做做。”背后传来一声男人不满的冷哼,她装做没听见,继续“虐待”大肚婆。 于浓情走进一室狼藉的空间,四下看了几眼。“有没有监视器?” “一样被砸了,录像记录也遗失了。”让她连那群混蛋的长相也没见着,否则她会自己处理。 “你最近和谁结怨了,还是得罪人?”砸得这么干脆,摆明是下马威。 她没好奇地掀起睫一眄,“不要当我是受害者审讯,我没那么惨,像我这种人,没几个仇家才奇怪,你还是其中之冠呢!” 她们五个女人天生是惹祸精,就算站着不动也会招惹是非,即使是胆小如鼠的苗秀慧,也常因采访到大新闻而被追杀。 “你是受害者呀!而我是受理你案子的警官。”此事可大可小,要是私了,或是诉诸法律。 她个人是偏向前者,玩起来才有意思,可是患了准爸爸症候群的老公肯定不许她以身涉险,还是得通报警备系统,依法行事。 苏幻月埋怨地瞪了一眼,“少说风凉话,你自个儿看着办。” 她的意思是快把人找出来,别当好戏看,她没闲工夫和这些杂碎搅和。 “办事一定要办,但你得先给我点线索,这一、两个月来有没有麻烦?”有了起头才好追查,肚子越大越容易疲倦,很多事她无法亲自处理。 她认真的想了下。“刘立委那边算是船过水平,没什么好提,比较棘手的是我刚接的案子。” “弱女弑亲血案?” “你也知道?”她微讶。 “版面刊得那么大,我想看不见都不成。”报纸、媒体追了好一阵,几乎都是全天候播报,直到某女星与已婚富商未婚生子的新闻一出才逐渐淡去。 “喏!威胁信,上个月月初开始,每隔两、三天送来一封。” 苏幻月从杂乱中抽出一张出一张揉皱的广告纸,上面用剪贴方式贴出两行字-- 不许为杜婉儿辩护,血债血偿。 “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件事?”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以为自己是不死金刚,子弹打不穿。 于浓情有些生气她的隐瞒,放着警察好友不用是对不起她们多年深交的情谊。 “三天两头的收一堆,收得都烦了,我叫助理收成一箱,当回收纸使用。”她从来没把恐吓信一事放在心上,因为太多了。 “别再漫不经心了,偶尔也要留意一下,别忘了我们约好老了要一起住养老院,缺一不可。”到老都相伴。 “咳!咳!”某个脸色阴沉的男人用力一咳,警告她们别想得太远,他的老婆只会在他身边,不要妄想绝不可能的事。 “你老公喉咙痛啊!声带受伤还是咽喉癌。”吵死了,咳什么咳。 她瞄了一眼,没理人。“不用管他,一时半刻死不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接下杜婉儿这个案子?她不是你会碰的案件。” 苏幻月表情微僵,眼神闪烁地避开她探索的目光。“好玩嘛!想试试看自己有多坏。”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你隐瞒了什么?”于浓情敏锐地问道,警察的直觉锐利又直接。 “好吧!是一个朋友拜托我,我想了想就卖他个人情。”原本她不想接,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杜婉儿绝对有罪,并非被迫杀人的无辜者。 “什么朋友?” “干么,审问犯人呀!你才要小心这颗肚子,别让小小鹰提早出来见人。”最该担心的人是她就,横冲直撞,不像个孕妇。 她微微一笑,抚着装着小生命的大西瓜。“好了,我不问了,但是据我所知,杜婉儿的自白书不尽真实,我怀疑内情不单纯。” “嗯!我也有同感。”可是身为委托人律师,她只能全力为她辩护。 “我会再让小扣再去查一查,找出疑点,真有问题就不要碰。”她不希望好友扯入复杂的刑案中,能收手就收手,不要脱不了身。 破坏得十分彻底的办公室没多少证据好搜集,纯粹是泄愤和警告,于浓情大约定了两圈,查看损坏情形,心里有个底,好让她的跟班小扣去查。 自从结婚以后,她和朋友聚首的时间更少了,本想和好友好好聊天,可是过度紧张的狱卒先生不时在旁边走来走去,让她全无闲聊的兴致。 就在她打算要离开的时候,一道高大的黑影像阵风似的闯进来,声音紧绷地冲向她……身后的苏幻月。 “办公室被砸的这件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知会我?是谁干的?走了多久?你知道我有能力处理,没人可以动了我的女人还能全身而退。” “你的女人?” 苏幻月装死的不发二话,眼神飘移,左顾右盼地不看唇畔微勾的女人。 沙士泰僵着身子,缓慢地转过身。“你……你怎么在这里?” “不只她在这里,我也在,你刚才差点撞到我老婆。”要不是他及时拉开老婆,她会被冲撞的力道波及。 “老……老大?!”他为什么没看到他? “都几岁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要是撞伤我老婆,你十条命也不够赔。”骆天朗护着妻子,冷声斥责。 真要撞上,他直接切腹比较快,不必大哥动手。沙士泰苦着脸,站着挨训。 “嘿!你也别数落自家兄弟了,我感兴趣的是这傻大个口中的‘我的女人’指的是谁?”她真的太颓废,发生重大事件犹不知情。 于浓情一双雷达般的水亮大眼来回审视两人,笑得像偷吃小鱼干的猫,转动着灵活的眼珠,看得人背脊发冷,头皮发麻。 被看得心里发毛的苏幻月人不下去,跳出来招供。 “我们交往好一段时间了,男女朋友间该做的事全做了,你想怎么样?”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再遮遮掩掩也没意思。 “是不怎么样,我还能捧打鸳鸯,叫你离笨蛋远一点吗?只是……”于浓情眼露狡诈笑意。“你们的奸情什么开始,快从实招来,不要等我搬出刑具逼供。” “是哪头猪通知我男朋友,说我的办公室被砸了?” “猪”小妹秦亚璐怯生生的举办手。“是……是我。” 苏幻月并不想让沙士泰知道她因为杜婉儿的案件而饱受威胁,连日来不但接到恐吓信和无声电话,车窗还无故遭到喷漆。 身为律师,类似的事件不可避免,不管她为哪一方辩护,必定引起另一方的不满,进而做出不理智的报复行径,以此作为发泄。 偏偏她自作聪明的小学妹一见苗头不对,不假思索地当起“报马仔”,火速地将现场画面快传到他的计算机。 可想而知,他有多心急与愤怒了,开着快车赶来,连那两尊可怕的门神也没瞧见。 真是令人火大,钱赚得比她多的贼头夫妻居然好意思要她请客,好作为他们心灵受到伤害的补偿,以及偷谈恋爱的封口费。 吃完饭回到苏幻月的住所,再也忍不住的沙士泰终于发话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告诉我,我有那么不可靠吗?”他脸色不悦地埋怨,拢起的眉头不曾松开,像座山。 “有什么好说的,说了只是多一个人操心而已,直接交给警方处理比较省事。”每年缴那么多税金养公仆,她们也该尽尽心力,动动筋骨。 他一抹脸,笑得苦涩。“你是为了我吧!怕我为难。” 若以她以前的作风,恐怕不会就此善了,别人挖她一眼,她砍人手脚,一报还一报,绝不手软。 “切!有什么好为难,在这之前还有在我面前亮家伙,不准我接奸杀小女孩的案子,我照接不误,让死者母亲获得上千万的赔偿金。”虽然他们宁可要孩子活过来,而不是钱。 她接案有向来有原则,奸淫妇女、虐杀幼子、凌老叹幼这类,出再高的价码她也不会为被告出头,是非善恶仍有一把尺在。 可是若放过来,受害的妇人或孩童要是没钱打官司,她就算分文不取也会帮到底,为她们讨回该有的公道。 他一听,本来就难看的脸色阴得骇人。“谁对你亮刀,我砍死他!” 她怎么可以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处处潜伏危机。 “当你还在道上混呀!少撂狠话,都过去的事你要什么狠,我不是小孩子,懂得如何自保。”哨子、电击棒、防浪喷剂她一应俱全,旁人欲近身不容易。 “婉儿这件事还没过去,你暂时不能一个人行动,等我揪出幕后主使者……”他眼神一冷,阴狠暴戾。 苏幻月好笑滴环住他的腰。“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有小情出面,我想隐身暗处的那些人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一有警方介入,多少忌惮些。 “人都找上门找喳了你还笑得出来,我刚听到消息时,胃部痉挛了,冷汗直流,生怕你有个万一。”他丢下开会中的手下,跳上车油门踩到底,根本没看时速飙多高。 见他脸上仍有余悸,她心头一暖地抱住他。“不怕、不怕,祸害遗臭万年;我是天生祸水,是来让人吃排头,凡夫俗子奈何不了我。” 他真的在害怕,为她而恐惧不安。 沙士泰双臂一收紧,贴紧的体温让他稍稍安心。“这件你别管,我找公司的律师顶替你,接下来的诉讼程序她们不至于笨到搞砸。” 别人的死活他不管,他只要她安然无恙在他怀中。 “别说傻话了,要是别人有这本事,你当初就不会找上我,交保不代表没事,杜妹妹还是有可能遭到收押。”紧要关头她不能撒手,她不允许功亏一篑。 这是律师的尊严。 他咕哝了两句,像在咒骂自己。“我找你是因为我想见你,这桩官司不过是个借口,我想要知道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多年后再度重逢,他按捺不住想念的私心,想见她又裹足不前,踌躇再三,只能在大伙的聚会中偷看她几眼,聊慰相思。 可后来他越来越不能忍受望梅止渴的感觉,她明明近在伸手能进的地方,为什么不可以靠近? 婉儿的狱中来电是一道及时雨,解了他心中的狂火,他不做第二人想地出现在她面前。 “好吧!如你所颐,我被你把上手了,你玩过后就想甩掉我吗?”这个笨蛋没大脑,肯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沙士泰朝她皓颈一咬。“说话文雅点,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律师。” “你不是想跟我分手?”不让她受到牵连。 “绝不。”他说得斩钉截铁。 她讶然,月眉轻扬。 “幻月,你是我绝对不会放手的女人,老天把你给了我,我就要你一辈子。”黝黑大掌包着雪嫩小手,坚定不移。 沙士泰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更非浪漫之人,他鲁直得像一颗上中居巨石,千锤百链也不能撼动半分。 但是这样的男人说出的话更动人,他不虚伪,每一字、每一句都出自肺腑,让人感受到赤裸裸的真心。 纵使是骄傲的女王也动容,眼浮薄雾,丽颜娇美的泛着丝丝柔情。 “傻男人,我比兰花更娇贵难养,要了我是你自找苦吃,你想清楚了吗?”她脾气差,eq低,习惯使唤人,没有十足的耐性难以在她身边待得久。 亚璐是她用过最久的助理,耐磨,奴性坚强,在她之前超过二十个的助理全自动请辞,理由是受不了她的脾气。 他用力地点头,“我习惯吃苦。” 闻言,她好笑又好气地戳他额头。“到底谁吃了谁,扮猪吃老虎。” 他咧嘴一笑,牙口蹭磨着细嫩肌肤。“吃你这头母老虎呀!皮嫩肉甜。” “就怕你吞不下去,反被老虎撕成两半。”她反咬他,却是用着让人体温升高的方式。 若说沙士泰是一头凶猛的黑豹,那么苏幻月便是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她以雪白贝齿咬着粗黝的臂肉,搔动他每一根活跃神经。 她是娇媚的,也是冶艳的诱惑,绋红双颊染上世上最艳丽的颜色,媚眼如丝,勾动着身体内的灵魂,一丝丝,一缕缕,撩拨着最深层的欲望。 醉了,在水妖的歌声中,人心沉沦。 这女人是天生的妖孽,美丽的外表是她的伪装,为了不让自己的男人走入自责的旋涡里,她以自己为诱饵,钓着黑夜巨兽。 “你不该挑逗我,我现在很饿。”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饥渴的,挣扎着要了她,还是先砍死敢威胁她的杂碎。 她低低轻笑,嗓音含着蜜糖。“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强壮的男人,你的六块肌又硬又结实,让我好想咬一口。” 吹拂在耳边的暖香轻掠面颊,软语轻哝搔着心窝,纵是圣人也投降,拜倒在她的软玉温香。 “你该死。” 沙士泰倏地抱起怀中人儿,一脚踹开房门,将人抛掷在暖色系大床上,刚硬的身体迅速压上柔嫩娇躯,厚实大掌抚上腴白双峰…… 一夜欢爱,星星在头顶环绕。 但是,在这极尽消耗体力的夜晚,本该熟睡的男人忽然睁开眼,他看着疲累而眠的娇媚睡眼,轻轻抽出她枕着的臂膀,一丝不挂的走下床。 “……是我,有人闯进我女友的办公室撒野,我要你帮我个忙……” 城市的另一头,末眠的赵四渊握着话筒,手指拨弄着一把锋利的刀。 第八章 “……我已经告诉你们东西在哪里,你们不要再来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找不到?那关我什么事,是你们找的人太没用……我两手空空的出来,能在身上藏东西吗?” 时而激动,时而压低声音,时而发怒地挥动双手,二十坪大的客厅里,只见一名原该秀气柔弱的女孩手握话筒,情绪起伏甚大的破口大骂。 杜婉儿太放心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原形毕露地恢复本性,一会像疯子抓头发,一会又眼冒凶光,毫无怯弱的邻家妹妹模样。 搬进来同住的秦亚璐遵从上司指示,完全配合屋沙士泰的作息,他一出门,她后脚也跟着离开,而他回家,她反而会早一步到家,帮他开门。 因此一整天下来,大都是杜婉儿一人独处,她有极大的自由随心所欲,看书、上网、学计算机,或是整理家务,甚至是发呆、睡觉。 但这些她一样也没做,只是焦虑地咬着指甲,一边看回放再回放的新闻,一边思考该如何让泰哥哥负责她的一辈子,她不想再一无所有的等人施舍。 她太害怕失去依靠了。 也不想一个人生活。 三岁失去父母,在育幼院呆了四年,而后被养父母收养,她一直是孤零零的,得不到真正的家庭温暖,没有人真心待她。 好不容易她生命中终于出现曙光,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她要回到有人疼惜、有人怜爱的日子,不再战战兢兢地等着被人抛弃的一天。 而唯一阻碍她幸福的,就是那个女人,她好像让她由地球表面上消失。 “什么叫有人在查你们的底,你当初把黑锅丢给我背时,有问我同不同意吗?我拿那样东西是为了自保……我已经给了你地址,自己去找,那个女人没有和家人住在一起,很好下手……对,我交给她了……为什么不……”她忽地桀桀怪笑,“因为她是我的律师。” 让她去当别人的目标,谁叫她总是不可一世的睥睨人,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活该做她的替死鬼。 杜婉儿一脸得意地给了对方错误的讯息,借刀杀人除去心头大患,并一石二鸟地摆脱身上的麻烦。她兀自天真地想着若没有苏幻月,她的心愿很快就能达成。 正当她满脑子美好愿景,一道黑影罩住头顶的光,她微讶地抬起头,顿时脸色一变的挂上电话。 “泰、泰哥哥,你怎么……回来了?”因为做贼心虚,她看也不敢看他。 “你不是说你好像感冒了,额头有点烫。”他不放心,特地绕回来一趟。 她眼神飘忽地象棋先前编的谎。“我喝了温开水,没那么烫了。” 要命,她哪晓得他真会挂记在心,最近他常不回家,跟女朋友腻在一起,她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他,他总是叮嘱她要懂得照顾自己,却不曾现身。 没想到她不抱期望的时候,他居然出现了,还在她跟那个人通话……吓!他又听见她刚刚说了什么吗?她应该没有说了不该说的事。 “我听到你提到律师,你指的是幻月吗?”隐约有地址交给她了……他听得不是很完整。 笑得有点僵硬,杜婉儿硬着头皮接话,“嗯,我跟朋友说有个很厉害的律师在帮我打官司,我很快就会没事了。” “什么朋友?”他狐疑的问道。 她当初就是少了帮她的朋友,所以才找上他不是吗? “呃,一个很久没联络的朋友,我在整理旧衣物失刚好看到她以前留给我的字条,就顺手拨了电话,希望她还记得我。”她说得羞涩,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拨出号码。 “你们都聊些什么?”她的案子还在审理当中,不宜向外透露太多。 “就一些目前的状况,官司的进度、我想出国进修之类。”她故意说得含糊不清,让人察觉不出她满嘴假话。 沙士泰眉头一拧,“你想出国念书?” “是呀!我一直有在存钱,可是……”她突然一脸惊慌,惶恐不安地抓住他的手臂。“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杀他们的,实在是太害怕了,我也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想快点逃出去,等我回过神时,我的两手都是血……” 杜婉儿全身发颤,入木三分的演技教人叹为观止,她把长期受虐的女子演的惟妙惟肖,不露一丝破绽。 “好了,别再去回想可怕的恶梦,你已经脱离那个地狱般的环境,你自己要坚强,不要被心里的恶魔击倒。”他作势要抽回臂膀,可是她紧抓不放,仿佛那是她所有力量的来源。 “泰哥哥,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好寂寞、好孤单,好想有人紧紧抱住我、呵护我。”她眼泪婆娑,弱柳般需要依靠。 他表情微僵地拉她的手。“先放开,我女朋友不喜欢别的女人碰我。” 不解释则已,他一说,杜婉儿像捍卫玩具的孩子,抓得更紧。“她也不喜欢我。” “那个是……她比较不善于表达情绪……”幻月是不喜欢婉儿,她不只一次声明,但他能说出口吗?只是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不,她瞧不起我,认为我是该以死谢罪的坏女人,我杀害养育我十几年的养父母……”她声泪俱下地哭起来,令闻者鼻酸。 “婉儿,不许妄自菲薄,事情发生了就要去面对,追究谁是谁非不是健康的心态,你该看的是未来。”沙士泰像根木头似地,全身僵硬。 “我的未来就是你,你让我跟着你吧!我保证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她伸出手臂,欲投入他的怀抱。 杜婉儿的败笔是她太急切,自以为惹人怜惜的模样无往不利,能打动所有男人得心,过于主动地想抓住眼前的人。 更甚者,她无法得到他无底限的资助,他会要求她有力更生,出卖劳力赚取日常开销。 有黑的脸蓦地一沉。“我想你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听见类似的话。” 感觉出她不寻常的感情寄托,沙士泰不怕伤人地拉开她痴缠的手,退后两步距离。 “不要不理我,泰哥哥,我需要你,就像你也需要我一样,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她装出渴慕他的表情,奢求他的关爱。 “我有女朋友,而且我爱她。”除了她,再也没有别的女人能走进他心。 一提到苏幻月,杜婉儿眼底闪过一丝妒恨。“她高傲又自大,眼高于顶不把我们这种人当人看,她哪里值得你爱?” “住口!不许再污蔑她,你根本不认识她。”心爱的女友遭到不平的攻讦,他微有怒色地呵斥。 “因为她长得比我漂亮吗?还是出生好,有钱又有专业知识,要不是父亲收留你而得罪权贵,我今天也是受人宠爱的名门闺秀,不会流落到如此地步。”她不比别人差,只要给她机会。 她说的不是真的,全是要利用他的愧疚,让他放弃挚爱的女友,继而为补偿跟她在一起,加倍疼爱她。 沙士泰也知道是假的,当时他已经大得足以了解一切,可是他不揭穿她,任由她的话如一把利刃穿过心窝,眼泪汨汨。 “等这场官司了结后,我会为你另觅住处,看你是要找份工作,或是出国留学,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暂渡难关。”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一听他语气冷淡,有意疏远她,没达到目的的杜婉儿慌了。 “泰哥哥,我真的可以陪你一生一世,不会嫌弃你,她做不到的,她跟你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云泥之别,他们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不要再说了,我和她的感情不是旁人所能体会,我爱了她十年。”一份说不出的爱。 青涩的高中生涯,互相喜欢却往肚里藏,一点一滴地镌刻心底,世界消失。 却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眼满溢的思念溃提,他费心构筑的那面墙便不堪一击的倾倒。 十年……杜婉儿头一甩,用力摇去叫人痛恨的字眼。“我能给你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是你的人。” “别把自己逼到绝境,有些事是不能勉强。”他眼中有着不能谅解的痛心。 “绝境?”她笑呵呵地低笑,怯弱的眸子忽然进出背水一战的坚决。“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绝境,你非要我不可。” 一说完,她毫无预警的撕裂衣服,没有羞涩、没有迟疑,动作纯熟地解开苏幻月为她买的单调内衣,还解开牛子裤的扣子,正要拉下拉链。 “你在干什么?快把自己遮住!”他发怒地抓了一件大衣,朝她一披。 杜婉儿一手勾着裤沿,打算脱得一丝不挂,一手捧着不算丰盈的胸部,轻轻揉搓。“要是我这样子跑出去,边跑边喊强暴,你想人家信你还是信我?” “婉儿,你……”他震惊地眯缩瞳孔,不敢相信这般无耻的话出自她的口。 是他看错她了吗? 还是他始终被蒙在鼓里,没看清她较弱的外表下藏着丑陋的心。 沙士泰既失望,又难以置信,眼神复杂的盯着曾经天真无邪的小妹妹,她可爱的笑容犹在眼前,如今却模糊了,如雾散去。 “哎呀!你怎么穿一件破衣服,今年流行乞丐装吗?” 骤起的女音让屋内的两人同时一僵,神色慌乱地看向刚进门的秦亚璐。 “咦?不像呀!好像是被人撕破的……”她突然“喔”了好大一声,让人心惊胆跳,“不会是你吧?沙大哥,学姊在楼下停车耶!等她上楼一瞧见,你就死定了。” “什么?幻月来了?” 沙士泰的脸都白了,整个人像无头苍蝇似的,慌张得不知该往哪里躲。 明明没做的事,他却如惊弓鸟一般,眼底的焦急明白可见。 反观杜婉儿,是有恃无恐。同情弱者是人之常情,眼前的局势对她有利,她要善用这次机会让他们产生误会,继而分手。 “沙大哥,你要不要先找件衣服给她穿,天气一凉容易感冒……”秦亚璐有些天兵的看看杜婉儿的胸部,再瞧瞧自己有肉的两座小山,甚感安慰她没比人小。 “谁感冒了呀?叫雪缇给他打一针。” 人未至,声先至。 苏幻月弯腰拖鞋,一双银色的露趾高跟鞋衬托出她修长的美腿。 “没人感冒,我正好要回公司一趟,你陪我走一段吧!”沙士泰凭本能反应,快速地移动脚步,以壮硕的身躯挡着女友视线。 “沙先生,无脑男,你的额头在冒汗。”要不是做了亏心事,他何必一脸紧张? “呃,我刚在运动,热出一身汗。”他假意挥手散热,脸色极不自然。 他实在不是说谎的料,尤其是在专为奸险之徒辩护的律师女友面前,简直是破绽百出。 “让开。” 高大的男人死不让路。 “沙士泰,你要我再揍歪你的鼻梁吗?”苏幻月的笑让人由骨子里发凉。 我宁可再断一次鼻子。 沙士泰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一动也不动。 但是他寸步不移,不表示别人有此默契,不想只当影子的杜婉儿站了出去,呜咽着抽泣。 “泰哥哥他……他欺负我……” 一见她衣衫不整的受辱模样,苏幻月美丽的瞳眸眯成一条线。 啪! 一记令人心凉的巴掌声响亮的落下,迅速晕红带着泪痕的苍白小脸,鲜明的掌印火辣辣的发疼,慑住以为狡计得逞的杜婉儿。 不只她,在场的另外两人也一脸讶色,震惊又不解。 十个人中就有九个会相信泪流满腮的小孤女受到欺凌,她是那么娇羞又柔弱,眼神凄楚,楚楚可怜的宛如一朵小花,在风雨中飘零。 苏幻月是唯一的例外。 “你……你打我?”语音颤抖。 不是演戏,故作姿态,而是受到极大的震撼,难以置信。 “我说过别勾引我的男人,你把我的话全丢粪坑了吗?”请她自重,她却得寸进尺。 “我、我没有,是泰哥哥他……他突然抱住我,说他……喜欢我……”杜婉儿未语泪先流,小手轻颤地揪着无法蔽体的衣物。 “我没有抱她……”极力要洗刷冤情,沙士泰心急地涨红脸。 苏幻月没瞧男友一眼,冷静地看着死咬着下唇,装受害者的女人。 “你有那么大的魅力令男人神魂颠倒吗?有了我这道丰盛大餐,他会看上你这碟清粥小菜,未免太自抬身价了。”她讽刺的声线中微带一丝不屑。 律师口才向过来犀利,舌利如刀,伤人于无形,面对敌人毫不留情。 被人贬低到羞愧的地步,水盈双眸隐隐浮恨。“我……我怎么晓得他会……呜呜……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要怪我,我根本没有力气抵抗他……他好凶狠地扑向我……” 她越说越悲切,仿佛确有其事。 “因为我相信他。”爱上一个什么样的男人都不知情,那就太可悲了。 “你相信他?!”她怔然。 一旁焦躁的沙士泰闻言,紊乱不安的心骤然安定,令孩童吓得嚎啕大哭的恶脸顿时柔软如水,映着丝丝不悔的深情。 “他是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男人,虽然没有狡猞的心思,或是过人才智,甚至可以说是很鲁钝,可是他有一定的原则在,不该做的事,打死他也不会做。”一个重信守诺,义气相挺的笨蛋。 被说鲁钝、不聪明,沙士泰不怒反笑的咧开嘴,憨实地望着像在发光的女友。 “爱情会蒙蔽了双眼,也许他是一时冲动……”杜婉儿拭着眼泪,假装要伪装坚强,“我不怪他,泰哥哥一直对我很好,如果他想要我……我会把自己给他……” 多有情有意的一番说词,不知情的人肯定觉得她受了很多委屈,心灰意冷的放弃自己,只要有人还肯要她,她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 “他和我分开不到半小时,能做出什么禽兽行为,除非醉倒分不清东西南北,或是被人下药,否则他不可能侵犯骨瘦如柴的小妹妹。”苏幻月骄傲的像个女王,美腿交迭坐在进口沙发上,女奴般的秦亚璐赶快泡了杯香浓咖啡送到她手上。 “你认为我说谎?”她一副备受诬陷的揪心表情,身子不自觉地摇晃。 “是不是谎话连篇,你我心里有数,何必说出来让自己难堪。”她可以给她一次机会,看她自己能不能领受。 “我不是……”杜婉儿拼命地摇着头,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她这招我见犹怜的招数用在男人身上,绝对百分之百有效,男人天生就有股保护欲,见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总是忍不住想保护她,为她撑起一张遮风避雨的伞。 可是她遇见的是看尽人生百态的律师,而且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这一切的矫揉造作根本博取不到同情,只会令身为同性的女人更为厌恶。 所以苏幻月第一眼见到她就不怎么喜欢她,但碍于沙士泰的请托,才勉强接下她的案子。 素腕一抬,止住她未竟之语。“我不想听任何狡辩之词,再有下一次,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牢里待着,我不会再为你辩护。”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律师……”杜婉儿小声地咕哝,不相信除了苏幻月之外就找不到好律师。 被放出来的自由日子让她得意忘形,不清楚司法程序的她以为保释就是无罪宣判,只要等判决书下来,她就能高枕无忧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有个专门扒粪的记者好友,她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你要是不想她挖出你不为人知的过往,我建议你安分点。”没想到她也有用到八卦女王苗秀慧的地方。 “你……威胁我?”杜婉儿双肩抖颤。 她的神情是惊骇,其实是气到发颤。 “你大可试试看,一旦我抽手,有谁敢接下你的案子。”丑话说在先。 “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她抽抽噎噎地哭泣,摸样无助。 我没有、我没有,是学姊。单纯的秦亚璐挥手否认,觉得她很可怜。 “对了,警方认为这案子疑点重重,正全力调查中,搜集有力的证据将你定罪,我若是你,一定不敢得罪律师,因为只有我能救你。”再不见好就收,便是自寻死路。 言尽于此的苏幻月优雅起身,不带表情地扫视她乏善可陈的身材,鼻腔轻哼一声,冷冷勾唇,发丝轻扬,她高傲地转身离去。 有些话多说无益,听得进去的人自然听从,听不进去的人依旧故我,她的用意也不过是阐明立场,让人小有忌惮。 而她一离开,沙士泰也待不下去,他眼中的失望明显可见,一句话也不愿多提。 “你……嗯,先去换一件衣服,别往坏处想,学姊只是很在乎男朋友……”才会动手打你。 没什么心机的秦亚璐看她半张脸红肿,好心地拧了条湿毛巾要帮她冰敷消肿。 谁知她一反较弱神态,一手挥开善意的帮助,面容狰狞地朝唯一可怜她的人大吼。 “滚!你们全都给我滚,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没有你们,我一个人也能生存!” “婉儿,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一个闹钟朝面丢来,秦亚璐心惊地低身一闪,方形物体擦过头顶上方。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一见杜婉儿满屋子摔东西,行径疯狂,小助理也怕死,在玻璃杯飞越半个客厅时,她脚底抹油--开溜。 而被留下来的杜婉儿已热让愤怒填满胸口,她又气又怒,无法平复脑中快要爆炸的怨恨,她两手握成拳,朝着空气直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好不甘心,为什么一切没按照她的计划走,反而胎死腹中,一棋将死自己? 是她!都是她,那个拥有美丽面容的女人,她毁了她精心策画的将来,她要报复,一定要,让那个女人知道她不会一直一帆风顺,占尽好处。 妒忌的红艳沁入毒蛇的影子,阴狠毒辣。 “幻月,你相信我没有动她,是她突然撕破衣服,我也吓一跳……” 电梯口,一名亮眼明艳的娇媚女子,冷不防地拉下喋喋不休的男人的头,脚尖一踮,吻上他的厚唇,热情缠绵。 许久许久之后,两道气息不稳的身影才分开,彼此的手仍放在对方的身上。 “我相信你,你没那么大的胆子敢碰她。”他是有张坏人脸的小绵羊,凶狠的外表下只有她看得见的温柔。 沙士泰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轻轻地低下头碰触她雪额。“没有人会在第一时间相信我的清白,在那种情况下,连我都不禁要自问是否给了她错误的讯息。” 他很怕她未审先定罪,将他们的感情宣判死刑。 苏幻月回视他,眼神有着对他的疼惜。“因为我相信自己的选择。” “你的选择?”是他吗?他受宠若惊,心中激起一阵狂热的浪潮。 “我不会看错人,从浓情她们到你,我的心里明明白白,你们可以让我交付生命的人,即使为我挡刀挡枪也在所不惜。”他的心属于她,不容怀疑。 “你是说你爱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像捧着易碎的白瓷。 苏幻月喟然一笑,“你就非得讨得这句话才安心吗?” 他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眼底、眉间,写着对她的迷恋和深爱。 “是的,我爱你,在你笑我是神力女超人时,我就深深地爱上你。”她再次吻他,注入一个女人所给予的浓情蜜意。 所以她才会使出惊人神力,抓他去撞墙,因为她惊觉自己喜欢上他,而没人希望心仪的男孩嘲笑她不像女孩子。 第九章 “哈哈……你也太猛了,真给她一巴掌,打得人家眼冒金星?”好气魄。 “当然是先给她点颜色瞧瞧,做人太客气只会让人软土深掘,对付那种人就要出狠招,让她一次清醒。” 她的方法是重了些,可是若不直截斩断杜婉儿的痴心妄想,相同的情形还会一再发生,最后有可能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弄假成真。 而这是她绝不能忍受的事。 不是不爱,而是被设计,不得不分开,这样的结局像一场闹剧,她没法劝服自己接受,让狡诈之徒得偿所愿,她黯然退让。 官司上从来没败诉过苏幻月十分好胜,她不在乎输,但要输得心服口服,若赢得不漂亮,她宁可自己认输。 她太骄傲了。 “苏大律师,你忘了你的力气有多惊人吗?这一掌下去,她还活着吧?”她不知道该同情谁,可恨之人已有可悲之处。 樱唇轻嗤。“我有分寸,不会打死人。” “虽然你很想让她停止呼吸。”口气带点揶揄。 “我没有那么暴力。”苏幻月眉头一颦,似乎不想被归类为暴力分子。 环境清幽的咖啡厅里,两名容貌出色的女人相对而坐,一冷傲,二倨傲,同样清艳美丽。 一个面前放了杯曼特宁咖啡,一个喝的是养生茶,嗜好上明显有着的区别。“是呀!我也觉得割掉男人的祸根没什么不好,女人的眼泪会少一点。”祸起男人,却怪罪女人的诸多不是,真教人不平。 秦雪缇笑容可掬地谈笑风生,丝毫不因骇人言论而感到惭愧。 “切!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些脏东西,浓情交给你的数据可以给我了吧!”距离下一次开庭不到三天,她得好好研读内容,找出应付对策。 “急什么?难得有悠闲的时光自我放松,何不安静的享受一下。”秦雪缇闭上眼,嗅茶的清香。 “大警官呢?怎么没来?又去追歹徒了?”她约的明明是大肚婆,来的却是言语刻薄的冷面笑底。 一提到于浓情,秦雪缇忍俊不已。“她动了胎气,来不了。” 因为太尽忠职守,有点不知死活,明明肚大如球还奋力制伏银行抢匪,一个起身接受表扬却闪了腰,连带着腹中的胎儿也发出抗议。 而在那男人恶狠狠的瞪视下,她只好当一次没有医德的医生,强迫威胁要拆了医院的孕妇住院观察,因此她才权充送信的绿衣邮差。 “她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爱逞强。”苏幻月的口气是在嫌弃和一点不甘心的关怀。 “你还不是一样,好意思说别人。”除了各自在自己的领域闯出一片天,当年学生会的五名主要干部一如往昔,个性仍一成不变的令人讨厌。 “嗟!”她不反驳,抽出牛皮纸袋内的纸张大略地瞄了几眼。 “本来是浓情的跟班小扣送来,可是你也知道他有多‘尊敬’我们几个女人,所以他自愿去调查你那位案主在校的情形。”啧!真把她们当成洪水猛兽,不敢以身涉险。 “浓情有说过什么吗?”她小心地问道,观察好友的脸部变化。 秦雪缇神色悠哉地喝着茶,叉了块口感颇佳的蛋糕细细品尝。 “她说你的当事人从小到大年的是名校,出入轿车接送,穿的是名牌服饰,和邻居的互动良好,绝无她口中的受虐迹象。” “还有呢?”一定有下文。 咂了咂舌,她以纸巾拭唇。 “她还要我提醒你,不要被你的当事人骗了,她曾经参加过演员训练班,一圆明星梦,但是和签约公司的老板有暧昧,被在演艺圈颇有势力的老板娘抓奸在床,从此断了星途。” 女人最要不得以身体换取利益,坏了名声又赔上未来,实不可取。“就这样?”她怀疑地眯起眼。 “不然你还想听什么?”难不成要她讲医学上的临床实验? 苏幻月干笑地撩撩发,假装没事。 不过她放心得太早,在喝下一口咖啡后,对面的好友冷不防丢出一颗震撼弹。 “听说你和咱们认识的那头大黑熊在一起,真的假的?”好诡异的画面,她无法想象人兽相恋。 她猛地一咳。“咳咳!咳……你、你从哪听来的?” “苏小姐,阿月同学,你被哪位熊先生传染到笨病吗?这还需要问吗?”问这种问题,真要叫人瞧不起她了。还是和笨蛋谈恋爱,也跟着变笨。 不用说也知道是于浓情同学泄漏的,除了她,谁知道她和沙士泰两人暗中进行的“奸情”。 苏幻月没好气地横睇一眼。 “你有什么意见?我们是在一起。” “你吃错药了?”她问。 “没有。”她才吃错药,喜欢一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 “那是撞到头了?”嗯,该照个脑部断层扫描,彻底检查清楚。 “秦雪缇,你可以停止尖酸刻薄了。” 闻言,她笑声流泻。 “说实在的,我比较同情沙同学,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爱上一头雷克斯霸王龙。” “这是赞美?” “不,是替你高兴,有个被你吃得死死的男人,肯定大大地满足你变态的女王作风。”唉!误闯暴龙巢穴的迅猛龙,下场堪虞。 外表差异的确是一大隐忧,但是双眼雪亮的秦雪缇却清楚,像沙士泰这种从江湖厮杀中存活下来的男人,他们不容易相信人,也不轻易动情。 可是一旦动了心,那便是一生一世,纵使十匹马来拉也动摇不了心志,他会用生命来捍卫得之不易的爱情。 “论起变态,你也不遑多让。”她们俩半斤八两,蛇鼠一窝。 秦雪缇低笑,“要不要到医院拿箱保险套,我免费供应,你可不要像知秋那女人,偷生了两个孩子还不晓得。” 失去两年记忆的董知秋完全不知道自己结过婚、生了孩子,直到“弃夫”携子找上门,她还懵懵懂懂的。 真是有够扯的,忘得还真彻底。 “你是逮到机会,尽量取笑我是不是?”苏幻月粉颊微红,没好气的说道。 “喔!那你的意思是随便我发问喽?”她故意调侃。 “无聊。”瞪了她一眼。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交往过程,要是换成凡是追根究底的苗小慧,你别想有好日子过。”好同学正愁没八卦好挖呢。 一听到狗仔同学苗秀慧,她立刻扶额呻吟。“别提她,我头痛……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歌声甜美的手机铃声一响,苏幻月做了个暂停手势,随即接听来电。 不一会,她切断通话,脸上若有所思。 “怎么了?谁打来的?”看她一脸疑惑。 “我的当事人。”杜婉儿。 “那位挨巴掌的妹妹?”她怎么找上她?有点古怪。 照常理来说,被打的人肯定怀恨在心,不可能那么快释怀。 她点了点头,“我先走了,下回再聚。” “嗯!”秦雪缇一颔首。 苏幻月走到柜台,朝里面的年轻男子唤了声七叔。 “要走了?” “对,有空再来看你。” 她没结账便走出去,自家人不会收几杯饮料的钱,只是她心情有些沉重。 不是不想和当事人碰面,而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快找上她,她以为那一巴掌后,杜婉儿短期之内铁定不愿再见到她,视她为敌人,远远躲开。 但是出人意表的,杜婉儿不但亲自打电话给她,而且语气相当和缓,不停地向她道歉,还发誓不再犯,只求她谅解。 苏幻月满脑子不解,纳闷她口中的证据是什么,为何要约在外面见面再详谈? 她驱车前往约定的地方,远远便望见打扮朴素的身影,没多想的,她打个方向灯,靠边一停,下车走向等候已久的杜婉儿。 “苏姊姊,我以为你不来了,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让大家伤心。”她先是深深一鞠躬,仿佛为做过的事愧疚万分。 苏姊姊?她挑眉。“你泰哥哥知道你出门了吗?” 她摇头,“我没告诉他,我怕他再也不肯相信我,他……讨厌我。” 又再做戏了。看她神色黯然的噙着泪花,苏幻月在心里想着。“你还在保释期间,活动范围有限,身为你的律师,我有义务提醒你。” 她面露惊慌。“我不知道耶!你和泰哥哥之前也陪我上街买衣服,我以为我是可以自由走动。” “那是因为我事前已经向法院报备过你的行动。”她解释着。 杜婉儿神情不安的绞着手。“我……我只是想让你看我藏起来的证据,还原真相。” “什么证据?”如果和案情有关,她早就拿出来了,何须遮遮掩掩? “是关于我养兄徐少皇,我偷了他一些非法交易的文件。”她的保命符。 幸好她偷了,否则她已是死尸一具。 “非法交易……”她想以此当认罪交换,减轻刑期? “苏姊姊,你跟我来,这巷子有点湿,容易滑脚。”她在前头带路。 这是一条堆满杂物的暗巷,有游民夜宿留下的木板和纸箱,充斥难闻的尿骚味,蟑螂老鼠爬行,宽度窄小得只容下一人通行。 苏幻月原本不想进入肮脏污秽的陋巷,内心传来一道警讯,她深感不妥。 可是杜婉儿已走了一段路,还不时回头催促,不得已,她也只好踩着双c品牌的高跟鞋,一步步走进昏暗的空间。 “杜妹妹,你在哪里?”她走得太快,她竟跟不上。 “我在这,苏姊姊,你往左边再走三步就可以看到我了。”杜婉儿在前头喊着,声音回荡。 “三步……”她拧着眉,不快地数着步。 杜婉儿带她走进的是一间废弃已久的纺织厂,光线有点暗,到处都是蜘蛛网,老旧的机器已经生锈,看来闲置好长一段时间。 “这是我亲生父亲和人合伙经营的工厂,他耗费不少精力在这上头,笑说工厂是我的嫁妆,以后不怕我没人要……” “你把文件放在哪里?拿了就走,不要逗留太久。”苏幻月急着离开,打断她缅怀过去。 “苏姊姊,你真是没耐心,听我说一下会怎样,后来工厂经营不善倒闭了,他中年转业到一间基金会上班……” “杜婉儿,你要说你的家族史请换个地方,我没时间听你……” 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苏幻月踉跄的微晃身体,她伸手一抚脖子,讶然有支吹箭插在皮肤上,她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晃动。 隐约她听见女人的声音,说着“你会有非常非常多的时间”,以下的语句模糊了,她觉得天旋地转,什么都变得巨大。 在倒下去前,她看见杜婉儿扭曲的身形朝她走来,却再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鱼腥味。 有风。 汽笛声隐隐约约。 大脑犹在旋转的苏幻月缓缓睁开眼睛,却马上感到头痛欲裂,她难受的闭上眼呻吟,慢慢地平复晕眩的恶心感。 光线由上方传来,一个小小的通风口,她觉得没那么痛后,便观察起四周的环境,试着回想着是什么地方,她有昏厥了多久。 其实以光的移动无法判断准确的时间,她动动手臂,想看看腕上的手表。 但她动不了,双手双脚被粗糙的麻绳捆绑着。 “苏姊姊,你没事吧?” “杜婉儿?!”她也被绑了? 苏幻月想起先前发生的事,她中了麻醉针陷入昏迷,而杜婉儿就在身边……是她出卖她吗?故意以证据为饵,引她落入陷阱? 那是唯一的可能性,只有杜婉儿知道她们在哪里,而且她有怨恨她的理由。 “苏姊姊,我们都被绑了,我好害怕。”她声音听起来恐慌,用自己的背去靠她的。 “你也是?”难道她想错了?不是杜婉儿挟怨报复,而是仇家找上门? “苏姊姊,我不想死,你快点告诉她们东西藏在哪里。”她似在哭,鼻音甚浓。 “什么东西?”她有些迷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就是我交给你的档呀!你说转交警方,当作替我减刑的筹码。”她好心地提醒她。 “文件……”她想了想,脑子一片空白,一股痛感又袭来。 “你不要说你忘了,他们真的会杀了我们,你赶紧交出来,我们就能离开了。”杜婉儿天真的说。 “可是……”她什么也没交给她啊…… 突地,一道灵光闪过大脑,她霍然明白杜婉儿一定拿了人家什么东西,却故意嫁祸给她好脱险。 “苏姊姊,你快说呀!我不想被人沉入海底喂鱼。”她语带哭腔,焦急得不得了。 “我没拿。”明知被人陷害,她仍冷静以对。 “明明就是你拿的,你还不承认,非要我们被丢下海吗?”她故意撞了她一下,表示她很急。 苏幻月沉默不语。 “行行好,苏姊姊,不要再固执了,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 杜婉儿独自唱着独角戏,一次又一次说服她,口口声声宣称东西在苏幻月身上,要她尽快拿出来,不要连累两人葬身鱼腹。 但是苏幻月怎么也不肯开口,置若罔闻,由着她唱作俱佳的自导自演,把所有的事往她头上推,当个现成的替死鬼。 “够了,你别再劝她,没给点教训,她不会乖乖吐实。” 阴暗处点起一抹火光,映出一张过分好看的男人脸孔,他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别动刑,我再劝劝她。”杜婉儿假意惊慌,但随即悄悄地移开。 其实她根本未被绑,不过是做做样子,但是背着她的苏幻月看不见。 这里是仓库内部,原本是储放渔获和渔具,几盏用于照明的小灯疏于维修,因此要亮不亮的,显得阴暗,很难看清仓库内究竟有几人。 唯一知晓现在是白天,大约在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之间,日照的强光是主要的光源。 “要是劝的出来,你又何必白费口舌,对于嘴硬的女人,我有好料招待她。”尖细的嗓音阴恻恻地笑道。 被迫躺在湿冷水泥地的苏幻月听见几道走近的足音,她眯起眼,看见晃动的人影逐渐拉近,是男人的身形,一共有三人。 蓦地,她被其他两人架高,另一个用打火机照她的脸,逼近的火光灼烫面颊,她感觉到燃烧的火焰几乎烧灼皮肤。 “我最讨厌漂亮的女人,傲慢又自负,自以为美貌胜过一切,让我想一刀一刀地割开这个女人引以为豪的脸蛋。”太美了,美得好想毁了她。 “我也讨厌娘娘腔的男人,不男不女的像个人妖,以为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能当女人,真是异想天开……”分明是个同志,却装模作样。 苏幻月的倨傲让她吃了一顿派头,被她喊“人妖”的俊俏男人羞恼地掴了她一巴掌,迅速泛红的脸颊麻得火辣辣。 “再多说几句呀!小骚货,我看是你嘴快还是我手快。”不打不乖,非要他动手才甘心。 她抿着唇,漠然的以冷眸一瞪。“真轻,没吃饱吗?软趴趴的像在瘙痒。” “你……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落在我们手中,还敢这么猖狂。”他发狠低踹了她几脚,怒气冲冲地手插腰呵斥。 动作有些女性化的男人气呼呼地跺脚,很不高兴有人死到临头还敢呛声,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越看她越不顺眼,手一举高,又想打肿那张如花美颜,一只大掌往他腰上一覆,顺势啄吻他的嘴。 “小冠,别跟个女人一般见识,我们要的是她藏起来的档,别伤人。”死了个貌美的律师,处理起来也挺麻烦的。 “可是她嘴巴紧得想蚌壳,软硬兼施就是不吐实,你说气不气人嘛!”他半带点恼意,半带怨慰地撒娇。 “不气、不气,让我来问,你一旁消消气。”同样美丽,但较刚阳的男人哄着恋人。 叫做小冠的男人不放心地嗔道:“你可别被她勾了魂,一见到美女就忘了自己是谁。” “呵呵……担心什么,我已经有了你,还会瞧上别人吗?”他安抚着恋人,一转过身,又是另一副令人作呕的嘴脸。“美人儿,合作点,我们不想为难你,希望你也能配合一下,大伙有商有量才不至于产生误会,你说对吧?” 啧!真是好容貌,眼是眼,眉是眉,樱桃小口像是乞着吻,“美”字不足以形容她天仙之姿,简直是一道最诱人的甜点。 可惜他身边多了个醋劲大的情人,不然男女通杀的他肯定吃了她,享受细皮嫩肉的销魂滋味。 “你讲道理,我也从善如流,可是你要什么,我确实一无所知,就算在我胸口插把刀,我也拿不出你要的东西。”苏幻月磨搓着手臂,想办法自救。 她错在一时没有防心,才让人有机可乘,一开始她就该聆听心中警讯。 阳刚男一听,立刻皱眉。“你说你不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这是实话吗?” “我被绑得像颗粽子,有必要骗你吗?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消息。”她很明白被摆了一道,但她也不敢指望天外飞来一位英雄,解危解困。 跟于浓情、秦雪缇那几个怪胎女人混久了,她的个性也被磨悍了,一向独立自主的她早就习惯不依赖别人,求人,不如求已。 只是在伤处发疼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起肌肉结实的男友,希冀他会如电影场景般破门而入,满足她的小小幻想。 “苏姊姊,你为什么要说谎?我把东西交给你的时候,你说你一定会帮我脱罪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唯恐矛头指向自己,杜婉儿连忙出声。 “我说谎?”她冷笑,“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人手中有档,不是你,就是我,如果要逼供的话,不如两个人一起承受,看谁先受不了招供。” 杜婉儿抽着气,脸色微白。“苏姊姊,你不要拖我下水,我不跟你抢泰哥哥了,你别记恨我……” “他本来就不是你的,抢什么抢,你够格吗?”她语带讥诮。 “你们都不要再说了,既然我拿不到东西,那就委屈你们了。”阳刚男一扬手,手中多了两支注满液体的针筒。“这里是一公克的海洛因,你们想,直接注射血管会怎样?” “为什么我也要?”杜婉儿差点尖叫,怒瞪她叫了十多年的“哥哥”。 没错,阳刚男正是她养兄徐少皇。 “诚如美人儿所说的,要就一起,不然我哪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他挤出针筒内的空气,打算注入细嫩的肌肤里。 尖细的针头像恶魔尖牙,贴近冰冷皮肤,只消轻轻按压,混浊白夜便会注入体内,那浓度过高的毒品会使人神智迷乱,甚至丧命。 而苏幻月的脸也白了,瞪着针筒扭动身体,想用惊人的蛮力扯断绳索。 骤地,地面传来轰隆隆的地鸣声,整片土地为之震动。 有人喊了声,“地震!”忙着要往外逃。 说时迟,那时快,门……不,是有门的那面墙整个向内倒塌,十几辆推土机浩浩荡荡开进,光亮大现。 其中一辆推土机上跳下一位壮硕如山的男人,面色凶恶得有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阿泰……” 第十章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女人也敢动--” 狠厉的男人一出声,现场噤若寒蝉,无人敢吭气,心颤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徐少皇为首的几人以为他口中的女人,指的是小家碧玉的杜婉儿,以男人黑道大哥的气势,应该配清纯无邪的小白花,没人把他和苏大律师联在想一起。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徐少皇和恋人小冠一人挟持一个女人,将注满毒品的针筒抵在她们颈边,作势若有人前进一步,便要将液体打入颈动脉。 沙士泰当然不敢轻举妄动,毒品的危害他知之甚详,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能瞪着又凶又狠的双瞳,冷视胆敢伤害她女人的家伙。 “你……你们不要再上前一步,不然我不担保她们能活着走出去。”一见庞大阵容,徐少皇的手在发抖。 浓眉一拢,“原来你有必死的决心,才敢挑衅我。” “你……你是谁?”他颤着声问。 沙士泰尚未自报名号,一旁笑得惬意的男人一手搭上他肩膀。“黑狼。” “黑狼?”似乎在哪里听过。 “十年前的青鹰门,战神赛斯身边的两员大将,白狐和黑狼。”三人横扫天下,几乎无敌手。 “什么,那个黑狼!?”快如风,狠似狼,出手非死即伤? 徐少皇虽不是黑帮中人,但多少听过三人的传奇,顿时手脚发软,脸色惨白。 “别担心,这头狼很久不吃人了。”只要不踩住他的痛脚。 “那你又是谁?”看起来也不好惹。 “我?”他含笑地指指自己,眼神却冰冷无情。“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姓赵名四渊。” “赵四渊,赵……九哥……”他猛地抽气,原本已经够白的脸几乎无血色。 “呵……道上的兄弟的谦称,不过还没人敢得罪我就是了。”他脸上的笑意一敛,露出冷酷的佞色。 “我……我们不知道她是大哥的女人,如果放了她……”他吞了吞自口水,企图为自己找一条活命。 “你想跟我谈条件?”沙士泰面露凶光,债起的臂肌撑开衣袖。 “我没那个意思,你要的女人给你。”他不假思索的将杜婉儿推出去。 可想而知,沙士泰有多愤怒了,他居然还选错女人。 “泰哥哥,我好怕,你要保护我……” “滚开。” 吼声如雷,阴沉着脸的男人二话不说地将飞奔而来的人儿推开,凶残无比地向前跨了一步。 “不是她?”怎么会?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然后他就要痛宰他们一顿。 “好,我马上……”正想把另一名女仔推上前的徐少皇忽然地顿了下,看着黝黑男人脸上不容忽视的杀气,他们二人还有命活吗? 心下一惊,他又把人拉回来,谨慎万分地退到阴暗处,这是他的保命符。 “你要她,我要命,你得保证让我……”此时小冠推了他以下,他又改口。“让我们全身而退。” 他思忖了三秒钟。“先让我瞧瞧她。” “这……”他迟疑了一会,最后以火光照亮身侧的女人。 黑发有些凌乱,盖住半张脸,羸弱光良照出苏幻月依旧美丽的面容,只是…… “你打了她,你竟敢打我的幻月!”沙士泰抓狂了,冲过去就想给他一顿好打。 徐少皇见状,惊慌地大叫,“不要过来!” 针筒就抵在苏幻月脉搏跳动处,纵使凶狠的男人也心惊,连忙止住冲动。 “放、开、她--” 他也想放开呀!可是……“你没有同意我的条件前,我不可能放她走。” 沙士泰的拳头送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十多次,沉下音,“我可以答应你少打断你五根骨头。” “什么,五根骨头!?”徐少皇一听,整个身体几乎虚软无力,一股怒火烧向正想开溜的女人。 “杜婉儿,你不是说她全无靠山,任凭我们摆弄也不会有人为她出面,就算玩死了也没关系?”而他信了她的话。 “你说的?”沙士泰面无表情的转头,但眼底的冷意令人有大限将至感觉。 “我、我没有,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他,何况我也被他们绑架了。”杜婉儿直摇,豆大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下。 “他是你大哥,你怎会不认识他。”苏幻月喉咙沙哑地出声。 “谁说的,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杜婉儿打死不承认。 她很想笑却笑不出来。“你忘了我是你的律师,你的家庭状况和资料全由我经手,你认为我认不出要告你弑亲的人吗?” “这……”她哑口无言,再编不出一句谎言。 杜婉儿是个狠心的人,知道没法和养兄切割关系,一见养兄把她策划伤害苏幻月的事说出来,也不甘示弱地反咬他一口。 “是、是他协助我行凶,不是我一人所为,他答应要把父母的财产分我一半。”否则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一口气杀死两个人。 狗咬狗,一嘴毛。 “我不管你们谁杀人,该算的账我一个也不放过!”沙士泰的话一出,杜婉儿腿软地跌坐在地。 看他不饶人的狠劲,徐少皇也横了心。“你的女人还在我手上,狠个什么劲,要陪葬不愁没人作伴。” “你……”投鼠忌器,心爱的女友扣在人家手中,他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四方仓库开了个大洞,照进的阳光充斥大半空间,除了徐少皇等人所站的一小片阴暗角落,内部的摆放一览无遗。 坏掉的冷冻柜,不再运转的空调和风管,几口装鱼的大箱子,托运鱼货的板车,叉鱼的鱼钩…… “所有人都退到外面,给我们一辆加满油的跑车,谁也不许跟,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她。”他有张王牌在手,起码能顺利脱身。 雪白的皓颈闪着针头冷光,被压走的苏幻月无奈受制,她的手脚被麻绳磨出好几条血痕,行动蹒跚而困难,被半推半拉地拖至仓库正中央,较少光的位置。 徐少皇想逃,她很清楚,可是在受到诸多不友善的对待后,以她有仇必报的个性怎么可能轻饶他,让威胁她人身安全的恶人逍遥法外。 此时的沙士泰和他找来的帮手赵四渊已退到仓库外,十几辆没开走的推土机一字排开,他和仓库内的女友眼神相对,立即有了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几无可察觉地轻颔首。 刹那间,一把锋利小刀贯穿徐少皇掌心,他吃痛地放开血流如注的手,针筒落地。 在同时,苏幻月像是神力女超人上身,身体一使劲,捆绑的麻绳崩裂成数截,手脚也重获自由,得以伸展。 外面等候的人见状,当然一拥而上,对着那几个死不足惜的混蛋一阵狠打。 但是,更惊人的场面还在后头。 “杜妹妹,你想去哪里呀?” 一辆二点八吨重的推土机凌空飞跃,落在杜婉儿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她骇然地厥了过去。 苏幻月笑着拍去身上尘土,颇为得意宝刀未老,仍有一定实力在。 可是猛一回头,她迷人面庞上的笑意凝住了,一朵乌云往脸上飘,全都盯住的男人无一例外地看着她,神色惊骇的不知该说什么。 杜婉儿口中的“东西”,其实是徐少皇政商勾结的机密档,以及他用毒品控制那些政客,让他们为其所用的名单,一摊开是见不得人的丑闻。 他命人去砸苏幻月的办公室,用意也是找出足以让他关上好几年的罪证。不过他的罪行不仅仅这些而已。 在警方交叉的审问中,查出更重大的案情。 原来徐家两老的血案是出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合谋,杜婉儿的奢靡骄惯终于让疼爱她的养父母看不下去,他们准备停止给予一切所需,希望她能学会不依赖他人独立生活,这对养尊处优的杜婉儿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根本没想过要用劳力赚钱。 在这时候,偷带恋人回家过夜的徐少皇被父母发现他与男人裸身而眠,当下气得抄起棍子直打,喝令他与恋人断绝往来,否则财产宁可捐给公益机关,一毛钱也不留给不肖子。 两兄妹的遭遇雷同,都起了不甘之心,在一次互发牢骚的夜里,兴起杀父弑母的念头。 于是乎,有了逆伦的血案。 原本他们想布置成强盗杀人案,但是刚好有邻居上门找徐母聊天,乍见惊人惨案立即报警。 为了脱罪,徐少皇把一切罪过推给不熟悉法律的妹妹,两人合编了一套说词,并允诺事后送她一半家产。 但是徐少皇真正的用意是想让养妹关进大牢永远出不来,没命咬他一口,只要死无对证,他便安然无忧。 谁知她也留了一手,趁机偷走他锁在保险箱的机密文件。 一直到杜婉儿想借他的手除去阻碍她幸福的苏幻月,整件事才曝光。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不过这也是苏幻月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接了案子又中途抽手,一案在身又犯的杜婉儿取消保释,再度锒铛入狱。 “轻、轻一点……这不是过厚的猪皮,你手劲放轻……噢!天杀的蒙古大夫,你想谋杀台湾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美女律师吗?” 美女的脸皱成包子也不美了,趴在病床上的苏幻月痛得想踹人,上半身的衣物被推到肩部,露出雪白无暇的美背。 “你忘了我是泌尿科医生而不是推拿整骨的中医吗?”肯帮她“乔一乔”就该偷笑,还嫌东嫌西的哇哇大叫。 “你……你根本是杂牌医生,什么科都能看……”喔!天哪!快痛死了,她到底要乔多久? “嗯哼,抬举了,至少我就没办法单手抬起吨重的推土机,还让自己闪到腰。”都已经是快进入三字头的轻熟女,还敢这么逞强。 平常少运动又缺乏钙质,迟早得骨质疏松症。 “拜托,不要再念了,浓情才炮轰过一顿,还有苗小慧……”呼天抢地的哀得她耳朵长茧,鲁了她三个钟头才肯罢休。 “可见你平常善事做太少,人缘不好。”才会引起众怒。 “我已经很痛了,别再捅我几刀……”她是受害者耶!却没半个人来安慰她。 苏幻月能脱险算是万幸,幸亏沙士泰之前曾嘱托昔日兄弟赵四渊为他追查砸毁女友办公室的人,进而查出幕后主使人是徐少皇。 而赵四渊的人马一直严密的监控徐少皇的一举一动,因此才发现他将一名不省人事的女人带至荒废的仓库,并尽快地通知沙士泰,一起前往救援。 “你知道一公克海洛因直接注入动脉会怎样吗?”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差点无法还魂。 “雪缇,你要不要改当牧师?你很有说教的本钱。”她当然晓得结果,可是又非她自愿的,全是奸人所害。 秦雪缇手劲加重,底下的女仔立即惨叫一声,她满意地一扬唇。“医院不是我开的,别一个个把我当免费的急救站,一有病痛就闯入诊间,赶走我的病人。” 她不是第一个,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们……不,包括她们的他们,肯定当自己家来去自如。 “啊--你……女魔头……”痛到抽搐中。 “叫什么叫,不知情的人以为我在杀猪……”秦雪缇忽地一顿,眉目噙笑。 “喏,心疼你的人来了,再尖叫几声,好让他跟你一样疼。” 神色慌乱的沙士泰急得满头大汗,一手在后不知藏了什么,他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刚好填满整个空隙,叫人进出不得。 “你轻一点,没看见她痛得快受不了吗?你到底有没有中医执照,不要乱医治……”一张刚出炉的新执照在他面前晃过,他停了三秒才又开始埋怨。“至少不要让她太疼,你是医生,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舒缓疼痛。” “我不是神。”她冷冷一膘。 “但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们十几年的情谊好得教他们这群男人吃味。 秦雪缇把眉一挑。“谁说我们是朋友,没听过不是冤家不聚首吗?我是她前世的仇人,来报仇的。” “嘎?!”他傻眼,信以为真。 长得虽然凶恶,但沙士泰是个直性子的人,一根肠子通到底,不会拐弯抹角,做事全凭动物本能,听不出别人话里带刺的嘲讽。 “秦雪缇,不要欺负我的男人。”玩弄笨蛋是有罪的,且不人道。 她勾唇,“认了他?” 不认成吗?苏幻月无奈的一喟,眉眼间竟是愉悦的笑意。“阿泰,别理她,这个女人天生嘴巴贱,一口口水能毒死一池鱼,她的话只能听一半。” 憨实的沙士泰少了戾气,一脸呆滞地握住她小手。“你还好吧!真的很痛吗?要不要我找认识的推拿师父帮你看看?” “别担心,还没听过有人死于闪到腰……”虽然很痛,她还是强颜欢笑。 “幻月!”他声粗的一斥,不许她乱说话。 瞧他忧虑神情,苏幻月眼泛柔意地反握他大掌。“我没事,不过不叫白不叫,练练肺活量而已。” “真的?”他不舍地以手背轻抚她娇嫩脸庞,说不出的深情尽在眼底。 “嗯!”她困难地点点头,眼尖地瞧见他一只手始终背在身后。“你的手怎么了?” 不会是受伤了吧? 依稀记得那一天,他出手很重,徐少皇等人被他揍得不成人样。 “我……呃,那个……我想……你……”他支支吾吾的,深黝脸色出现暗红。 此时门外传来好几道股噪声,一颗颗黑色头颅挤在门口,似怒似威胁地警告他快点行动,不然她们要冲进来揍人。 “他们……在干什么?”好像在进行什么阴谋。 “我、我……”一只女人的鞋子丢了进来,砸向他后脑勺,他像被按下开关的机器人,赧红着脸,将背后的手往前高举。“嫁给花。” “花?” 一对人绝倒,差点爬不起来。 “不是啦!是嫁给我。”他赶紧更正。 望着送到面前,象征永恒爱情的红玫瑰,苏幻月的脸也红了。“好。” 咦?这么简单就点头了,没有为难? 一群以于浓情为首的女人瞠大了眼,不敢相信眼高于顶的好姊妹居然答应大黑熊的求婚,没有甜言蜜语、没有终生不悔的誓言,她也点头,该不会早就想嫁给他了吧? 而另一群男人啧摇头叹气,大叹沙士泰的好狗运,语气有点酸的说了一句-- 傻人有傻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