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の果实》 第1章 郭晴办好离婚的那天晚上，郭菲被妈妈叫回家。 “你姊夫的事我们全都知道了，郭菲，你离家一年不跟我们联络，现在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有良心的话就回来面对。”妈妈在电话里这么说，郭菲听着妈妈冰冷的声音，觉得胆颤心惊。 她硬着头皮回家了。 她做好准备，要杀要剐要打要骂随便啦！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状况！姊跟妈在吃蛋糕喝香槟，爸在品茗，佣人福嫂忙着张罗点心，餐桌上还摆着盛开的百合、漂亮的蜡烛。 “你们……你们在干么？”郭菲呆住。 谭清美笑呵呵地端着香槟。“瞧瞧这是谁？是我那个不孝女吗？原来你还活着。”她不改嘲讽的口气，觑着很久未见的小女儿。“瘦很多喔，这样好，这样骨感，五官更立体了。” “你不要这样跟孩子说。”郭英哲招手，要郭菲过去。“过来陪爸爸喝茶，你啊，真的是很让人伤脑筋，叫你搬出去就真的不见人影，整整一年不来看爸爸，这样对吗？” 郭晴呵呵笑。“难道爸还期望阿菲定期来给您请安吗？她啊，还活着已经是奇迹。” “妈，你们怎么回事啊？”郭菲糊涂了。 “你看不出来吗？爸妈在庆祝我重生。”郭晴烫了头发，显得妩媚动人，风情万种。她昂着下巴，右手插在腰际，挺着身子，展示最新的burberry套装。 “嗄？！”郭菲震惊。 “我们早就不看好你姊跟叶明隽的婚姻。”谭清美呵呵笑。“听说是因为你，间接让你姊看清楚她跟叶明隽根本不适合在一起，我当初就说过了，他配不上你姊。” 郭英哲叹息。“年轻人就是这样，不爱听爸妈说的，非要自己跌得鼻青脸肿了才甘心。” 谭清美掐了掐郭晴的脸。“你喔，妈还不了解你吗？你这种硬脾气，加上你的社会地位，怎么可能和个厨师过一辈子？光是聊天就没有共同话题，水平不一样嘛。” 郭晴拉妹妹坐下，帮她倒了一杯香槟，塞进她手里。 “你可不可以表现得高兴一点？”郭晴戳了戳郭菲额头。“上次我骂你是我失去理智，现在想清楚了，还要感谢你，因为啊，”郭晴笑看妈妈一眼。“我又开始约会了，唉，真伤脑筋，一下子那么多人追，还挺烦的。” “你是我女儿当然很多人追，早跟你讲了。”谭清美强调：“那个叶明隽配不上你，你随便街上找找都有一把比他好的……” “妈！”郭菲受不了了，瞪着他们。“你们疯了吗？难道这些年姊夫对你们来说没有一点意义？他做过多少次美味的餐点给你们吃？爸上次胆结石住院还是姊夫去顾的，你们竟然吃蛋糕喝香槟庆祝姊夫离开，还说什么他配不上？！我受够你们这种势利虚荣的嘴脸了，真恶心。”郭菲骂完，拎了皮包就走。 谭清美追出去，在电梯口将她拽住。 “你给我站住！” “我不要。” “你没大脑吗？”谭清美皱眉，瞪着女儿。“势利？虚荣？这就是你对爸妈的印象？你的思想就这么浅吗？” “不然呢？我为姊夫不值。” “在外面住了一年，还是一样幼稚。”谭清美摇头叹息。 “又让你失望了？我想我还是快点离开，对大家都好，反正你们只要有姊姊就够了。”电梯门打开，郭菲走进去。 谭清美追进去，跟她一起下楼。 “我告诉你。”在电梯里，谭清美深吸口气说：“这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难道你希望我们对你发飙，骂你害姊姊离婚？怪你又给我们闯祸？你希望我们这样吗？” 郭菲怔住。 谭清美看着小女儿，往常锐利的眼色如今却盈满不舍与无奈。 “阿菲，你离家一年，难道你觉得我跟你爸很愉快？你以为我们都不会担心你、不会想你？” “可是……是你们不想见到我才赶我出去的……” “不然怎么办？做父母的有时被儿女逼到没辙时，会觉得也许狠一点儿女就会成长。你换个立场想想，假如你是我们，难道不会操烦吗？女儿一事无成，又被悔婚，老是吊儿郎当，甚至跑去卖菜，你根本没有人生的方向。” 郭菲头低低的，被讲到乱不好意思的。 谭清美说：“你姊跟姊夫离婚已经是事实了，我跟你爸也劝她三思过，她还是决定要离。我们都觉得与其浪费口舌劝你姊勉强继续和叶明隽的婚姻，还不如祝福她过得更快乐，而且她也真的比以前更有活力。” “我跟你爸是务实派的，离婚已经是事实，失去那个女婿也是事实，现在好不容易小女儿回家团聚，我们如果又像以前那样叨念你的不是，我跟你爸怕你又要一、两年不回来了。我们没你狠，所以我们笑嘻嘻的，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叶明隽，郭菲，那是为了让你好过，你怎么一点都不了解爸妈的苦心？” 郭菲傻住，抬起头，凝视母亲。这番话，让郭菲好惭愧，她没想到他们这么为她着想，体谅她的感受。 “对不起……”郭菲很激动，眼眶泛红。 谭清美微笑，抹去郭菲眼角的泪。“所以我们和解？”她摊摊手。“不呕气了？” 郭菲笑了，拥抱母亲。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郭菲没走，她很感动，紧紧拥着母亲。 “妈，对不起，我老是让你们失望。” “我们早看开了，你什么时候搬回来？我让司机去接你？” 郭菲摇头。“我觉得不住在一起比较好，妈，相信我，只要我在家待超过十小时，你就会忍不住火气开始大起来，看我非常不顺眼，而我也会非常火大。” 谭清美哈哈笑。“因为你太懒散了。” “是妈太要求完美，姊根本是你的翻版。” “我知道啦，好，你住外面，但是要给我地址，不要再让我跟你爸担心。” “好。” 郭菲跟母亲手牵手，回屋里。郭家人重新团聚一起，享受了丰盛晚餐，也聊了许多亲戚间的八卦，气氛和谐又温馨。因为郭菲收起往常锐利的尖刺，爸妈也收敛对她的控制欲。 郭菲待到十点才走，郭晴送她回去。 “我们姊妹好久没好好谈心了，找间咖啡店，我们聊聊。”郭晴兴致勃勃地，她带郭菲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茶馆。郭晴显得很兴奋，情绪高昂，看得出离婚后她精神百倍，更注重外表，脸上满面春风。 郭菲暗暗打量着，姊真有这么开心吗？ “这个。”郭晴打开hermes罕见的番茄红色柏金包，拿出崭新的黑色香奈儿皮夹给郭菲。“送你。” “为什么？” “上次打了你一巴掌，我一直很过意不去。想想，你也没那么罪大恶极，我也是会反省的。” 郭菲笑了。“一个巴掌换一只名牌皮夹？那另一边也给你打好了。” 郭晴嗤笑。“你欠揍啊？” 姊妹俩都笑了。 “姊最近怎么样？” “我就是要跟你聊这个，我没想到恢复单身这么快乐……” 郭晴滔滔不绝说了快一小时，钜细靡遗炫耀正积极追求她的三个男人，一个是有名的大企业家，一位是医院离过婚的院长，以及某名牌代理商的总经理。 郭晴指着柏金包说：“这个是那个企业家陈先生送的，你不知道这个要多少钱吧？二十几万啊。重点是，有钱还买不到，要透过关系。我身上这件套装，也是他送的。还有你那个皮夹，是他特地买来让我送给妹妹的。你说这位陈先生，是不是很慷慨？搞不好以后你要叫他姊夫呢，因为目前他最多分。” “送这些东西就可以拿到最多分喔？姊真虚荣。” “这不是虚荣，这是存在感。一个男人愿意花这么多钱呵护你，这就是他爱你的证明。” “他是企业家，花钱像放屁那么容易，这有什么好感动的？叶明隽常帮你准备吃的，花费精神亲手做菜给你吃，那才是应该感动的事。” “不要再提叶明隽。”郭晴脸一沉。“我要彻底忘记他。” 难得她跟姊有共识，她也在努力忘记叶明隽，可是看到姊这德行，忍不住替叶明隽不平。 郭晴啜一口茶，眯着眼，愉悦地深吸口气。 “人生很奇妙是不是？”她笑容满面。“要不是被你的事刺激到，我不知道还要过那种黑暗的生活多久。” “黑暗？黑暗？！”能和她梦寐以求的男人生活，在姊的口中竟然是黑暗？郭菲激愤。 “对……是黑暗。”郭晴笑咪咪。“当初我太早结婚生孩子，根本没经历过被热烈追求的滋味，幸好我保养得很好，离婚了还是很抢手。所以我说你啊，学学姊姊，不要老是穿得像大学生，这样怎么吸引到优秀的男士？” “喂，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姊夫……” “是叶明隽。”郭晴更正。 “叶明隽，对，容我回忆一下，当初叶明隽要跟你离婚时，那个哭得乱七八糟，跟我诉苦嚷着不要离的人是你吗？那个说不能没有他的人是你吗？现在怎么可以说什么和他生活是很黑暗？太过分了。” “那时候他突然要离婚，我是吓坏了，才会神经失常去哀求他，那不是我的本性。” “我以为你非常爱他。” “我也这么以为啊！不然怎么会跟他结婚那么久？可是那次他要离婚可把我吓醒了，你知道吗？事后我越想越不甘心，我是什么人啊，他算哪根葱，让我低声下气地苦苦哀求，真不甘心。我干么迁就他那么多年！” “在我看来一直是他迁就你。” “我也有迁就他。” “好，互相迁就，但这就是婚姻，不是吗？” “我想被宠被哄，我是女人，我要被人家疯狂的爱、疯狂的追求、疯狂的巴着我，看我脸色，求我爱他，一副没有我郭晴就世界末日很想死的样子，但是这些叶明隽都做不到，他太逊了。 郭菲叹息，她听不下去。“我想回去了。” “喂，有点耐心好不好？听一下姊的心事，这么困难吗？” “我不想听这个，我快吐了。” “郭菲！” “姊，不对，如果你不是我姊，我连一秒都懒得待。你太自私了，说穿了你只是好胜。我真后悔，当初姊夫要离婚时，我应该赞成，我应该劝他快点离开你这个大魔头，谁爱上你谁倒楣。你只想到你的感觉，别人的感觉呢？姊夫的感觉呢？什么疯狂的追求哄啊爱的，我承认我幼稚，但我至少没幼稚到误会真实生活中是用这个来衡量一个人爱不爱你。” “我说的有错吗？那是每个女人的梦想。” “可是难道就只有你等着被宠被爱被热烈追求？你都不用去宠对方爱对方？什么叫一副没有我会死的模样？真的相爱干么要那么喜欢看对方一副没有你就要死的样子？有没有这么病态啊？” 郭晴看她这么生气，笑出来。“好，当我随便讲讲，聊天而已嘛，你干么这么激动？是不是还没习惯我跟叶明隽离婚的事实？没错，他确实对你不错，但面对现实吧，将来我保证你会有更棒的姊夫……对了。” 郭晴拿出一张名片给郭菲。 “陈先生答应把你安插到这个部门去上班，这几天你到名片上的地址去报到，待遇很好，工作又轻松，重点是不用花什么大脑，这不是最适合你的吗？” 郭菲脸色铁青，瞪着名片。 郭晴问：“不喜欢？” “没兴趣。我宁愿落魄到去当个扫地工，都不会接受你的安排，你死心吧。还有，虽然你们已经离婚，我还是想说，在我心中，说实话，姊，离开叶明隽是你做过最蠢的事，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叶明隽好的男人，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笨死了。” 郭晴生气了。“你才笨，你老是这样，感情用事，在关键时刻表错情，你是我妹我才这样讲，你要多为自己打算，都三十岁了还这么脱线。你去问谁，随便哪个人，看看现在这些追我的男人的条件跟背景，再和叶明隽比，谁都会说现在那些人比叶明隽好太多了……” 郭菲不能认同。 对，姊是爸妈眼中聪明优秀的女儿，就连离婚，他们都认为姊是正确的，并且相信以姊如今的身分地位，绝对可以找到比叶明隽更好的。他们只舍不得小悟，但反正叶明隽人好又负责，反正小悟每两个星期会来看他们，反正他们没有损失，也不太影响他们的权利，连房子都在郭晴名下，所以……没人在意叶明隽的感受。 叶明隽就这么被郭家人淡忘，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话，拿来和新的人比较，郭菲受不了这些。她曾深深爱慕，至今仍苦苦恋着，想忘也忘不了的男人，怎么可以在他们口中变成廉价的笑话？ 郭晴看妹妹一副愤慨的模样，感到好笑。“好啦，坐好，干么这么激动？我是讲得很过分，但反正他又不在现场。” 郭菲心酸地想——没错，他不在现场。但是，他在我心里。 郭菲叹息。“换个话题好吗？” 换个跟爱情无关的话题，好吗？可以吗？完全跟叶明隽无关的话题。因为她听着姊说这些，就会不断地回忆起叶明隽忧郁的眼神。他的人已经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当初贪心看见并爱上他的眼睛，如今已经搜寻不到他的身影。 但为什么啊，他像天空，仍强悍的笼罩住她的世界。他又像大地，她走到哪儿都离不开，只因为双足深陷在有他的回忆里，她无能为力。表面上要忘了他，实际上依然疯狂想念着。 离婚后，叶明隽过得好吗？她很想知道，又怕知道。他如果过得好，她就感到不平，因为她想他想到心痛；他如果过得不好，她又会担心和心疼。不管他好不好，她都被他连带影响着。 为什么爱情要这么折磨人呢？郭菲好无助。日子在流逝，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那么，还要多久，她才能完全忘记他？ 郭菲蓬松的短发渐渐变长，过完农历年，天气更冷。郭菲通过术科考试，拿到丙级烹调技术士证照。庄凯文为她办了庆祝party，虽然庄凯文竭力邀请自闭的小点点参与，但是小点点宁可躲在她房间里，每天看电视，害怕出门。 庄凯文跟郭菲说，小点点怕一出门就会被害死。 拿到证照，郭菲第一个想通知的就是叶明隽，但她忍住，要自己别再蠢下去。 三月初，她还在海产店打工，同时准备挑战乙级证照。庄凯文开餐厅的朋友，因为移民局刁难，延误出国日期，餐厅暂时还不急着顶让给郭菲，但是庄凯文已经为郭菲的餐厅准备好资金了。 “你是积了多少阴德啊？”庄凯文很爱夸张地嚷嚷：“看看你交到我这种朋友多有福气，多挺你。你要有信心，我有预感，你就要扬眉吐气，你要发达了，你会让你家人刮目相看。这段日子你要努力观察人家是怎么经营餐厅的，好好做功课，知道吗？” 庄凯文对她很有信心。 郭菲咧着嘴笑，也显得很开心。 可是，唉，可是……她觉得好寂寞。 庄凯文很积极地帮郭菲介绍男朋友，郭菲也去约会几次，也有跟一些很不错的男人认识。凭着郭菲甜美的长相，加上好相处的个性，和她约会过的都心动。一个个都想追她，却一个个被她判出局，常见面完，就结束了，郭菲拒绝得很果断。 “是武断！”庄凯文很气。“我介绍的那些男人多优啊，你有没有眼睛啊？你是瞎了吗？没有一个你要见第二次的，一次就掰掰，这样怎么会有发展的可能。” 在小点点大宅的客厅里，庄凯文对郭菲发飙。 “因为没感觉。”郭菲说。 “第一次见面很多男人会紧张，他没有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你要给人家第二次机会。” “不来电的话干么浪费人家的时间？”她不像姊姊，很享受被追求的乐趣，众星拱月那种事她只觉得累。 “你说实话，你干脆给我讲实话，郭菲小姐根本还没放弃叶明隽。” “哈啰，那是谁？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喔。” “不要假了，表面上说要远离苦恋啦巴拉巴拉，一定还会有更好的在未来等你巴拉巴拉，你要过新生活啦巴拉巴拉，屁啦，你正在过着完全背道而驰的生活。你看起来是新生活，实际上是老叩叩，你忘不了那段不可能的爱情，你在自掘坟墓不自知，你快醒醒快醒醒！l君就快跟你绝交了！”庄凯文用力摇郭菲，想把郭菲摇醒。“过完年你已经三十岁了啊！” “烦捏！”郭菲一脚把庄凯文踢到墙边边，烦躁地用力拨一下头发。“我就说我已经放弃那个人了你提个屁，我已经很久都没见他，连他长什么样子我都忘记了，不要再跟我靠夭这个人，懂吗？” 郭菲气呼呼地回房间，砰，关门。 气死了，郭菲很呕。庄凯文就是这样，疯疯癫癫，讲都讲不听，神经病，她现在过得很好，只是没跟人约会而已，他发什么疯？谁说人一定要恋爱？单身也不错啊！ 郭菲跳到床上躺好，摆烂。 “喂……”庄凯文在她耳边喊，吓得郭菲跳起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一声不响是鬼喔。“你很烦嗳。” “郭菲。”庄凯文在她旁边躺下来。 “干么？” “你让我很伤心。”庄凯文抹了抹眼角泪水，在胸口画个十字架。 “又怎样了？” “神啊，请原谅郭菲，她这么爱口是心非，难怪会叫郭菲。” “庄凯文！那你是不是很爱装肖ㄟ才会叫庄凯文？” “你为什么要跟我撒谎？老实说，我最讨厌的不是你忘不了叶明隽，而是你精神分裂，要嘛就有guts一点，承认你忘不了，要嘛就干脆的放弃，给别人机会去爱你。” 厚，很番喔！“你要我说几次？我已经放弃，我真的已经死心，ok？” “唉……” 庄凯文又画十字架了，郭菲想着他再画一次试试看，她就要把他踹到床下去。 “神啊。”庄凯文祷告：“请原谅郭菲满口谎话。表里不一，口是心非。求祢将来不要拔她舌头，请赦免她的罪吧！” 郭菲翻白眼，警告他。“你不要太过分了喔，你快要把我惹毛了喔，我说了你不信是怎样？你又不是我，你又知道我说谎了？” “我实在是不想拆穿你，但我不得不说……郭菲……”庄凯文忽然按住她双肩，狠狠瞪着她，那凌厉的眼神害郭菲缩着肩膀有点恐惧。 庄凯文说：“上礼拜三中午，我看到你在前姊夫工作的‘朴真’自助餐店吃午餐。前几天晚上，我又看到你在那里吃晚餐。请问那么在我没看到的时候，你去朴真吃饭的次数有几次，答案是很多次。你一直在叶明隽工作的地方出没，你存的是什么心？你口里说的跟你做的相反，你要嘛就是精神上秀逗了，要嘛就是爱他爱得要死想跟他恋爱。你说吧，你还有办法解释吗？你再跟我说你已经忘了他试试看！” 上帝！ 这下，换郭菲在胸前画十字架。 “请赦免我，呜呜。”她面红耳赤，好糗。“我无话可说。” “你有guts的给我说出来，说——‘我爱叶明隽爱得要死，我不能忘记他，所以庄凯文你就让我继续蠢下去，不要管我了，我无可救药’，你给我说！” “一定要这样吗？你可不可以当我去朴真只是因为肚子饿？” “那你可不可以当我踹你下床，只是因为脚很痒？” 郭菲嘿嘿笑，耍白痴。“天气好冷，我们睡觉好不好？” 啊咂！ 庄凯文将郭菲踹到床下，没用的家伙，没骨气！ 这是鬼打墙症状吗？ 唉！郭菲这么想。庄凯文骂她情路没有进步，一直兜圈，并且再死心眼下去，最后将看破红尘去当庙婆，终生孤独没人送终game over。 “好惨啊～～郭菲……”庄凯文还很三八地哭给她看。 害郭菲听得胆颤心惊，自信崩盘，情绪低落，感觉自己永逃不出生天，要埋没在对某人无止尽的思念里。 是，她是脑筋清楚，意识也明白，她要忘记那个对她没感觉的叶明隽，她发“四”！ 但，忘记归忘记，口腹之欲总要顾吧？她每次也这么自圆其说。于是每个月有几天会控制不住双脚溜去“朴真”吃晚餐。主要是爱吃，没有别的意思，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不是因为想见叶明隽？”庄凯文问她。 “不是。”郭菲斩钉截铁地答。 “不是因为想念叶明隽？” “不是。”郭菲强调她真的只是去吃饭而已。 庄凯文吐口水摆明唾弃她。 “万一，万一，吃饭时遇见叶明隽呢？”庄凯文酸溜溜地问，只差没明讲——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万一遇到他呢？郭菲早想好一套说辞，并且对镜演练n次，已练到表情很自然。 当然怕再被庄凯文吐口水，她决定沉默以对，坚强面对庄凯文各种质疑，并且两眼放空，肉身留在现场给他骂，精神飘到九霄云外赏小鸟赏花草。她表现超然，谎话自然，口不对心，心中很虚，她清楚自己确实是在鬼打墙的状态，无药可救。 她每一次去朴真，都先做足心理准各，遇到叶明隽时，要怎么表现。大家碰面打个招呼又不会怎样，又不是仇人。合情合理，不用心虚，当不成情人，妈的不用连朋友都不行做吧？喂！做人不用做得这么拘谨吧？！况且他都不是她姊夫了有什么关系？ 唉，人有时就这么愚蠢，想做一件事时，就会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将之合理化。 而她想了几种对白，万一遇到他，她可以—— “哈啰，我刚好在附近所以过来捧场。”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重点是“若无其事”，好像他只是路人甲。 或是…… “嘿，很久不见，我路过顺便进来吃个饭。”然后不理他，忽视他的存在，继续吃饭。重点是“继续吃饭”，要表现得好像真的“只是来吃饭”。除非他开口邀她（好像他真的会似的），不然她绝不可以再表现出一副很渴望他、或泄漏一丁点喜欢他的白痴行径，这是她最后的一点自尊心。 那么去了几回，有看见叶明隽吗？ 朴真自助餐，宽敞明亮，厨房在餐区后面，厨师都在里面，很少出现在餐区。但郭菲知道叶明隽偶尔会站出来检视人们对菜肴的反应。 她去了几次，总该有一、两次可以巧遇走出厨房到餐区的叶明隽吧？ 答案是没有。 这或许是天意？好，算祢狠！ 天意说他们无缘，每次去朴真消费，郭菲吃很慢，磨蹭大半天，潜意识希望看见叶明隽，但没有一次遇到。她次次黯然离去，总不能吃完饭还晾在那里吧？那就太明显了。且，朴真日日高朋满座，客人流量大，她岂敢把人家的自助餐当咖啡厅耗？干脆连笔电都带去朴真坐着上网好了，这样说不定就能吸引叶明隽到外头奇景共赏，最好是啦！ 唉，不用凯文讲，她知道，她种种行为只反映出一个事实—— 她是笨蛋。 第2章 这天，郭菲瘾头又犯了，又蠢蠢欲动了。加上超级寒流来袭，天气潮湿阴冷，一棵棵菩提树凄凉站在阴天空下，实在太悲了。郭菲缩着脖子双手藏在深咖啡色的披风里，好寂寞。加上最近瘦了五公斤，披风下空荡荡，更怕冷了。 所以，中午她又跑去朴真吃饭了。 这次，选完菜，坐下，才吃了一口。她放下筷子，立刻跑去问餐台后的男工读生。 “叶明隽没来吗？” “我们大厨吗？他今天请假。” “请假？为什么？” “你是他朋友吗？大厨病了，请假一天。” 他病了？！郭菲吓到，紧张兮兮地问：“什么病？很严重吗？他怎么了？他在哪？是在医院是不是？是哪家医院……”她急得要命，把工读生吓到了。 “小姐……”后面有声音问她：“明隽得了新流感，发高烧了，所以在家休息喔。” 郭菲回身，看见一名留着多层次短发，很时髦的中年女子。 “新流感？那很严重啊。”郭菲更不安了，电视有报导，严重的话甚至会并发肺炎。 宋艾华说：“基于厨师的职业道德，他必须休息，等待痊愈。你好，我是朴真的老板娘，宋艾华。”宋艾华打量郭菲，对于她这么关心叶明隽，感到困惑。“请问你跟明隽的关系是……” 郭菲愣住，脸红，直往店门口走，尴尬地笑着说：“只是……只是朋友。” 宋艾华往前站，想留她。“只是朋友吗？我看你这么担心他，还以为是女朋友呢……”她热情地想揽郭菲回来。“明隽的朋友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快进来，我煮咖啡给你喝，有吃饱吗？来聊天嘛，别急着走啊！” 郭菲吓死了，直后退。“不是，不是的，只是朋友，很普通的朋友，普通到几乎不见面那么普通的……不好意思我要走了，谢谢。再见！” 郭菲逃了。 天啊，她气喘吁吁往外跑，简直像逃命。她在干么啊？表现得像白痴，在叶明隽同事眼中，她一定很脱线。我疯了，呜呜，我真的疯了！ 宋艾华觑着那慌张跑远的背影，问工读生。“阿杰，你认识她吗？是熟客吗？” 阿杰摊摊手。“我们朴真每天那么多客人，我哪记得是不是熟客啊。真奇怪，她干么找大厨？” 宋艾华眯起眼，一阵不悦。除了那个臭屁但已经出局的郭晴，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上店里找叶大厨。而且一听见明隽生病还这么紧张，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感觉……很不好。而且，来的还是个美人儿，真让人不舒服。 叶明隽发高烧，裹在被子里，正躺在床上休息，门铃却固执地一直响。他挣扎着，起身去开门。他愣住，看着门外的人儿，有一瞬以为看见幻觉，他不太确定，但那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双清亮纯净的大眼睛。 “郭菲？你怎么……你好像瘦很多？” “我在减肥。”她说。总不能说因为他不爱她，她很伤心才瘦的吧？ “怎么会过来？”叶明隽开门让她进来。他按着太阳穴，他彻夜头痛，刚刚才从医院吊完点滴，因为感冒四肢酸痛，很虚弱。 可是，看郭菲走进来，经过他身前时，拂过他脸的流动的空气，他微笑了。不是幻觉，确实是她来了。 叶明隽顿时觉得精神大好，他闻到类似花朵的淡香气，是她常用的润肤霜吗？一种会教他联想到粉红色食物，一种粉粉的、纯真的香气。他记得这气味，他几乎高兴得要落下眼泪，没办法，人在病中特别容易感动吧？ 郭菲走进屋里，将拎在手里的大购物袋放在桌上。 然后她眼神回避他，姿态却很严肃地说：“这个h1n1流感千万不能大意，要是并发肺炎就惨了。我买了一些感冒需要的用品，你还有发烧吗？喉咙呢？会痛吗？意识清楚吗？” “我……” “我看看。” 郭菲过来，踮起脚尖摸他额头，手放在他额头上，一秒、两秒、三秒过去，还没量好吗？他纳闷地看着她，她看着天花板像在仔细思量。 终于他忍不住问：“你会量吗？” “唔……我不是……不是很确定啦！”她脸红。 叶明隽看她苦恼地咬着下唇，又抿了抿唇。 “好像有比较烫噢……”她皱眉头感觉他额头的温度。 叶明隽笑了，他抬手，覆住她手，握住了，拿下来。 “我没事，已经吃过退烧药。” “还好，没有很烫，但还是有发烧。” 她的手，被他炙热的大手握在掌心里。她整个人呆掉，盯着他看，身子又麻又热，老天，她才是发烧的那个人吧。呜呜呜，好兴奋喔。 他笑望着她。“刚刚在医院有做快筛，结果不是h1n1，只是一般的感冒……”他解释，发现她的脸越来越红，而且她呼吸好像很不顺畅。“怎么了？你没事吧？” “那个……嗯。”她咳嗽，瞄了他的手一眼。 换叶明隽尴尬了，原来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快快地松了手。 郭菲顿时超后悔提醒他的，她好爱被他紧握着哪。他一松手，她就空虚哪。不过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啦，郭菲赶快将买好的东西从购物袋一件件拿出来放在桌上。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些东西，这全是感冒常用的，我猜你可能需要，所以我都买过来了。” 葡萄糖补充液、冰温两用枕、温度计、运动饮料，还有很厚的家庭医学书籍，一些健康食品，谷类养生汤。 “你连书都买？” “里面有写感冒或发烧该怎么办嘛，我想我可以参考，万一你很严重的话……”她有点尴尬地抓抓头发，糟糕，好像表现得太热心了？。 发现郭菲这么关心他，他很感动。尤其当这么长的日子他都一个人带着小孩生活，他享受单身的日子，但是在寒冷冬季又生了病，确实会让人意志薄弱，渴望有人照顾。 没想到，郭菲就出现了。 叶明隽很惊讶，非常惊喜，他头痛欲裂，可是竟然笑容满面。 他问郭菲：“你怎么知道我生病？” “刚刚我去朴真吃饭啊，我发现不是你做的菜。” “谁跟你说不是我做的？” “没人跟我说，是我吃出来的。” “不可能。”他惊讶。“代班厨师是我朋友，他烹饪的技术不会输我，我相信他做的菜也在水准之上。” “我没说难吃啊，我只是说不是你做的。” “你吃得出来？” 她用力点头。“虽然菜肴都像你会搭配的那种方式，菜色也很丰富，食材也新鲜，但是……那是一种感觉，我就是吃得出来，就是不一样。” 郭菲看叶明隽眯眼打量她，像不相信她说的。 她强调：“我没说谎，我真的吃得出来！” “我没说你说谎，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可以这样想，这叫直觉。” “直觉？” “直觉。”她点头。“虽然没办法形容得很具体，也找不出什么证据，但就是感觉得出来，很抽象，但我就是感觉得出来。” 他微笑。“也许你的味觉很厉害。” “你是说我像狗吗？” 他哈哈大笑。“我没这样说，只是太奇怪了。” 她也笑了，因为她来看他，按电铃前她其实很忐忑，怕他不高兴她忽然跑来，紧张死了。没想到他似乎心情很好，很高兴看见她。 她轻松多了，她瞪他。“喂，我特地跑来关心你的病，结果你在这里说什么我很奇怪的，没礼貌喔。” “对不起。”他笑呵呵地。“我真的很高兴看见你。” “真的？”她傻住，仰着脸，直视他眼睛。 “唔。”他点头，用一种充满感情的眼神深深凝视她。 郭菲心悸，心跳太快，她动弹不得。 他嗓音低沉，很温柔的看着她说：“你头发变长了……”最后一次碰面时，仍是俏丽的短发。而今已经长至耳下，触及肩膀，蓬松柔软，乌黑烁亮，他好想将他手指深陷在她发堆里，想像那绵密的触感，他额头好像又更烫了。 郭菲承受不住了，当他这么充满感情的看着她。 她头晕目眩，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激动过度晕软在地。啊，果然啊，还是只有他能给她这种兴奋感，还像快被烧毁，感觉危险又刺激，如电击般的激情……她仍然招架不了他的魅力。 她感觉悲哀，这么多日子过去，大段时间造成的空隙却一点也冷却不了对他的渴望，以及他对她造成的影响。如果这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如果真的无缘，那么她确实可以认真考虑去当庙婆孤独终老了，因为她怀疑自己还能再去爱谁。 她眼眶热烫，转过身假装翻找购物袋的东西，其实是怕眼泪坠落。 她还是非常喜欢他，她仍然戒不了他，她决定不再努力与他保持距离，因为挣扎抗拒根本都没用。 她跟叶明隽说：“你进去休息，我帮你泡一杯葡萄糖喝，可以补充体力。” 叶明隽看着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敢贸然说出口，他深吸口气，回床上。 郭菲冲好葡萄糖液，端进房里给他。 她没见过这么开心的病人，他微笑，半躺在床，靠着枕头。床后那扇窗外，阴灰的天色丝毫不能削弱，那令她感觉眩目的，他性感的慵懒的微笑。 “喝吧。”郭菲将杯子递给他。 他乖乖喝光，放下杯子。“是店里的人跟你说我生病了？” “对。”她想了想，忍不住问：“有一个……女人，长得很贵气，穿得很时髦，她跟我说‘明隽生病了’……那个人是谁？她不像员工。”而且直呼他的名字，郭菲满介意的。 “她是宋艾华，朴真的老板娘。” “喔。”郭菲点点头，她听姊姊提过，“朴真”的老板娘跟叶明隽以前念同一所学校。她很精明，在老公死后，独自扶养女儿，靠着叶明隽的帮忙，餐店才经营得很成功。郭菲有点不安，没想到“朴真”的老板娘竟然是这么美丽的寡妇，而且提起叶明隽时口气还很亲匿。 “怎么了？”叶明隽看她眉头越皱越紧。 “喔，没有，没什么。” “你今天没事吗？现在有没有在哪上班？证照呢？还有在考吗？”他问了很多，因为他们太久没联络了。对于她的近况，他都不了。 郭菲笑嘻嘻地往床的旁边坐下，就盘坐在地毯，仰着脸跟他讲话。 “你真是太状况外了。我早就考上丙级证照喽，以后准备挑战乙级，至于工作嘛，当然有啊，每天晚上都在海产店打工，我做的是内场，想说可以多学一些烹饪的技术。可是我们那位长得像黑道的大厨有性别歧视喔，老是叫我洗菜挑菜切菜就好了。我如果一直看他做菜他还会不爽，然后常常被换去做外场，害我不能好好偷学他的功夫。到现在，那把菜铲我连一次都没拿过。” “这很正常，想学功夫在这行就是要从学徒当起，直到获得大厨的认可。” “我知道，所以我很认命啊，但是我总不能永远只是做这些准备工作吧？我需要实际的去烹饪，去看看别人吃了我的东西会有什么反应。” “你平日在家可以常煮啊。” “我有啊，可是每次为了练习煮一大堆，只有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很浪费。庄凯文又很挑剔，只吃他要吃的。我的屋主又非常神经质，只吃自己准备的东西。” 叶明隽了解，他静静听着。 这是学烹饪的过程，每完成一样作品，就渴望与人分享，累积做菜心得。没有什么比看人吃得很幸福，更让厨师有动力坚持下去的。 “糟糕。”郭菲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笑了。“我不让病人休息，还对病人发牢骚欸。” 他微笑说：“做给我吃吧……” “嗄？” “做给我吃。”他说。 她怔住。“你要吃？吃我做的菜吗？” “唔。”他微笑，缓慢低沉地说：“做给我吃吧……”看她呆愣的模样，他扬起一眉。“不要吗？我是想，我可以给你中肯的意见……当然，如果你不想……” “你开什么玩笑！”她从地毯跳起来，激动得咧。“要啊！我要做啊！我当然要！”能做菜给心爱的人吃，赞得咧。 郭菲笑开怀，超兴奋的。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超想做给你吃的啦！”求之不得，感谢老天。 她早囤积了满腔热血，只恨不能发泄到他身上，那些亟欲对他付出的热情，硬生生按捺下来的感情，早累积有好几卡车，塞满满的全是想给他的好，饱满得她都快便秘了。忽然他提出需求，郭菲瞬间兴奋得像盛放的花，满腔爱的能量大爆发。完全忘了矜持，充分表现对他的好。 因此教叶明隽困惑了。他想，做菜给他吃，她显得这么热情兴奋？他生病了，她立刻跑来照顾，如此关心。她男朋友不会吃醋吗？她跟那位江先生如何了？ 叶明隽很想问，但又觉得气氛正好，提起另一个男人很杀风景，会毁了他此时的好心情。就算她有男朋友好了，他正在生病，原谅他，就让他小小地满足一下被郭菲疼爱的梦想。 “不是、我是说我没想到我能做菜给你吃，这是我的荣幸……” 他深深凝视她，以充满感情的黑眸凝视她，黑眸黝暗深沉，像在渴望她的什么。害郭菲笑容隐去，又开始心律不整，浑身麻热。 他低声说：“你想煮什么给我吃？” 郭菲想了想，问：“你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喉咙很干，昨天有咳嗽，呼吸不顺畅，早上有一点气喘现象，医生说是感冒引起的过敏症状，但是没有大碍。你觉得我适合吃什么就做给我吃，麻烦你了。对了，别忘了小悟也要吃，晚上我会去接他。” “当然也会做小悟的分嘛，我那么小气吗？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郭菲笑嘻嘻的。“那厨房的东西我都可以用吗？” “可以啊，我做菜习惯放音乐，你也可以放你爱听的音乐，我睡觉不怕吵，没关系。可是……”他忽然想起来。“你不是在海产店工作吗？晚上要上班吧？现在已经……”他看看墙上时钟。“四点了，你来得及吗？” 郭菲愣住，shit，她完全忘掉她要上班！ 他等着她回答，看她呆了几秒，然后咧嘴嘿嘿笑。 “哇，真的很刚好，我今天轮休，所以没问题。” “是吗？你不要为了我耽误工作。”事情有轻重缓急，他提醒郭菲。 郭菲笑得更夸张了。“我知道啦，哈哈哈，我不像以前那么脱线，我现在是有为青年欸。你好好睡觉，我去准备晚餐，包在我身上喔，放心！” “我很放心。”他微笑，提醒她。“钥匙在茶几上，如果要出去记得带着。谢谢你。”他躺下。 郭菲忍不住又做了一个很亲密的动作，帮他盖好棉被，像照顾小baby那么小心翼翼、充满爱心。 叶明隽表面一脸沉静，内心幸福得要命爽得想大笑。实在太感人肺腑了，真的是郭菲，而且正在为他盖被，而且充满爱心，他能不能幻想一下，她仍然很喜欢他？这梦中想过n遍的美好画面，实践起来果然感觉非常美好。 叶明隽很愉快地去梦周公了，头重脚轻种种生病时不舒服的现象，现在都能愉快忍受，且充满感激。感谢他的身体，替他召唤郭菲前来，他好愉快啊。 郭菲悄悄退出叶明隽房间，立刻掏出手机，跑到后院打给庄凯文。 “凯文，亲爱的，我记得你最近在休假喔，我没记错吧？” “是啊，我在休假。”是休假没错，因为之前魏静雅住在饭店时，他二十四小时待命搞定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贵宾，当时他靠夭想跳槽到别家饭店，总经理怕他走，答应事件结束后，要给他放足十天年假，好好休养遭到重创的身心灵。如今他帮魏静雅，搞定买屋搬家的事，终于可以好好休假了。所以最近庄凯文都在参与灵修课程，平衡身心状态，释放内在压力，以及长期面对某些“傲客”累积下来的愤怒与委屈。 现在，接到好友电话，他口吻比往常更亲切，充满爱与灵性。 “有什么事找我吗？亲爱的菲，请先让我关心你一下，我有四句话想要对你说——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喔。” “什么鬼？”郭菲惊恐。 “你真是的，哈哈哈。”庄凯文笑嘻嘻。“这是夏威夷疗法，叫做‘荷欧波诺波诺’，有一本书叫《零极限》就是在讲这种疗法。有一位修·蓝博士利用这种夏威夷疗法，主要是四句话，‘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持续地清理自己，结果竟然感化了一整间精神病院的病人，真是太了不起了。这简直是l君的进化版，我决定我要好好修练这个，让自己再也不要被人间那些鸟事影响，我要时刻保持好我内在的平静。” “平静吗？太好了，了不起啊凯文，你真是我的偶像，连休假都这么精进，这么积极提升自己，我佩服你。” “过奖过奖。喔，你也要记住这四句话喔，‘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 “ok，ok！既然你很平静，我相信你绝对不会随便动怒。我有点小忙要拜托，我会跟我的老板说一下，你可不可以晚上帮我去海产店代班？我今天轮外场，所以你到了以后先负责洗菜，然后洗碗……” “你疯啦！妈的，你竟敢要一个六星级饭店的高级管家去路边海产店帮你洗碗洗菜？你给我说真的？你再说一次看看，你找死是不是？”庄凯文咆哮，看样子灵性还有待加强。 “拜托啦，我临时找不到人代班，海产店很忙，如果忽然请假，老板一定会很生气，可是要是有十项全能的庄凯文去帮忙，老板应该比较能接受。”郭菲哀求。 “你要我蹲在路边洗碗？！洗碗？！”庄凯文失控地鬼吼鬼叫，这几天的灵修生活瞬间终结，毁在郭菲手里。 “因为叶明隽感冒了，我要照顾他跟小悟，单亲爸爸很辛苦的，我要帮他们做晚餐，我打算做一锅很棒的汤，让他赶快康复。” “噢，所以你现在是为了那位你口口声声说你已经忘记，而且人家也不喜欢你的那位前姊夫，然后叫你的好朋友蹲在路边洗碗？好让你继续白痴的去自作多情浪费时间？你是这个意思吗？你在哪里跟我讲电话的，我现在立刻去打醒你！” “‘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郭菲立刻学会夏威夷疗法。 “哇咧～～”庄凯文有自打耳光的痛感。 “请求伟大的庄凯文发挥您至高无上的l君品质，这件事真的对我很重要，也许我就是神派来考验你修行的成果，你一定要考好啊。所以我求求您～～求求您～～发挥你的爱心，同情一下单亲爸爸跟他可怜的小孩，让我对他们付出一点点关怀。只要你去洗几个碗，就能让一个生病的单亲爸爸跟他亲爱的小孩有一个温暖的夜晚。” “等一下，为什么你在就能让他们有个温暖的夜晚？这样吧，我去帮你做饭照顾单亲爸爸跟他可怜的小孩，你好好去路边洗碗洗菜，这似乎是最圆满的方式。” “我感觉我的灵性正在龟裂中，因为我最亲爱的好朋友听不见我真正的需求，哈啰，哈啰，亲爱的凯文，你真的有打开你的耳朵倾听到我真正的需要吗？虽然我很挫败，唉，但是我依然爱你，凯文。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 “好了！”庄凯文头都晕了。“我答应你啦！” “感恩——” 庄凯文疲累道：“让我们快结束对话吧，免得我的灵性大崩盘。” 郭菲很乐意。“你真的改变了，凯文，我相信您将来不只是管家，还可能走向身心灵大师的路径，感谢你。” 庄凯文虚弱道：“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神啊让郭菲清醒吧，了结这叶明隽鬼打墙的现象吧，已经严重到殃及无辜了欸。庄凯文内心哀嚎。 “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这夏威夷疗法我很喜欢喔，改天跟我介绍吧！掰喽。”郭菲热头上，神来也没用，她只想赶快准备爱心餐给暗恋很久的男人享用啊。 跟庄凯文讲完电话，郭菲又打去和海产店的老板“发哥”商量，拜托他让她的朋友先帮忙一晚。搞定工作的事，郭菲立刻冲回家，调出烹饪课笔记，又上网搜资料，整合后，决定好要做的餐，又飙到南门市场，挑选食材。 这会儿天气不冷，心坎里也不空荡冷清了。郭菲想，随便庄凯文怎么笑好了，笨就笨，没骨气就没骨气，比起聪明清醒有理智地活着，此刻又笨又蠢地呆下去竟然感觉更笃实更幸福，因为她顺应内在的渴望，去对心爱的人付出，很高兴啊。 第3章 叶明隽睡了一阵，被电话吵醒。 “今天我去接小悟好了，顺便拿他鼻子的过敏药给你，我们大概七点到吧，要不要一起去吃东西，算了外面很冷，你会煮吧？在你那吃好了。” 叶明隽猝地坐起，惊讶着，是前妻郭晴。“小悟？……他、他最近没过敏啊。” “我知道，因为这几天比较冷，我担心他鼻窦炎又发，有备无患啊，怎样？要订餐厅吗？还是你自己煮？”她讲得非常自然，好像去前夫家用餐多么的天经地义。 晚上郭菲也在，叶明隽担心郭晴跑来。他紧张道：“晚上我有事。” “是噢。”郭晴说：“那我带小悟去吃饭好了，吃完我再送到你那里，大概八点多到，那时候你在了吧？”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叶明隽烦躁不安。“今天不太方便……我和小悟有事，改天好了。” “不方便？”她疑心大起。“干么啊？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晚上不在，我是说我跟小悟会很晚回来。” 郭晴沉默了几秒。“你怪怪的喔。” “有吗？” “难道你交女朋友了？”她笑着。“喂，不用刻意躲我吧？我也算明理好吗？而且我也和别人在交往，我不会有意见。” “我没有，你别乱猜。” “拜托，夫妻当了六年，我会听不出来你有事瞒着我？说吧，是谁？我认识的吗？在做什么的？” “你烦不烦？我说没有。”他恼火，讨厌自己为着还没发生的事尴尬紧张。“就算我交女朋友，也不需要跟你交代，你知道这些做什么？” “喂，我是小悟的母亲，我有权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要当他继母吧？我可不要乱七八糟的女人接近我儿子。”她的掌控欲即使离婚了也没有改变。 叶明隽可以想像万一他跟郭菲交往，郭晴会有什么反应。他抚额，头很痛。为什么偏偏她们是姊妹？为什么陷入这种复杂处境？ “叶明隽？你说话啊？你真的交女朋友了？” 他叹息。“没有。” 此时，他听见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郭菲回来了，他急忙要挂电话。“不说了，改天再拿药，今天我自己接小悟，再见。” 他匆忙按掉通话键，心悸慌张地怔坐在床。就怕郭晴忽然跑来，又跟郭菲起冲突。而这还是他们没交往的情况下，他就已经这么有压力了，如果真的放任自己去爱郭菲，他不敢想像未来会多复杂，还包括郭晴的家人……以及小悟的感受。 想到这些，他很沮丧。难道是因为中午时看见郭菲，他太愉快了，所以神派了郭晴来让他明白，这样的热情是危险的，他能面对吗？ 郭菲不知道叶明隽已经醒了，她拎着食材进厨房，卷起袖子，将ipod接上厨房音响，选好歌曲，然后开开心心地烹饪食物。 叶明隽心情沉重，听见门外，郭菲播放的歌却是异常的柔软甜蜜，可以想见她心情很好。他该如何面对这女孩，假如可以，他该拥抱她吗？还是避得远远地？ 被她关心，又掀起他内心好不容易沉寂的，对她的情感。可是她有好的对象，他算什么？就算她没有好对象，他又可以爱她吗？毫不顾忌她家人感受的去爱她吗？并且能够给她幸福，而不是让她遭受家人攻击吗？ 叶明隽下床，沐浴梳洗后，到厨房看她准各晚餐。 “很奇怪的歌，在唱什么？”他问。 郭菲正忙着清洗鸡汤要配的药材跟香料。“你醒啦？这个歌喔，这是凯文介绍的，很梦幻吧？my little airport唱的，歌名很奇怪。” “什么歌名？” “王菲，关于你的眉。” “嗄？” 她看他困惑的表情，哈哈笑着，同时拨了拨脸庞垂落的发。“王菲，关于你的眉，眉毛的眉。专辑名称更好笑，叫做‘在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 他笑了。“我没听错吧？” “酷吧，在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她笑咪咪。“一点都没错啊。” 他也渴望跟她大大方方在动物园散步，唉。 郭菲说着，又掏出一张纸条，贴在冰箱门上。“对了，我怕我忘记，先跟你说，以后如果像这样你生病了，需要人帮忙接送或带小悟什么的，不要客气，可以跟我说，虽然你跟我姊离婚了，但是在我心里小悟永远是我心爱的外甥……海产店很吵，有时接不到电话，这里有我现在住的地址……”郭菲留下以防万一。 “谢谢。”她什么都帮他想好了，他感动着，有点恍惚的凝视她。看她清洗人参、白果、百合、枸杞、红枣、鲜姜，流理台旁还摆了一只鸡，他猜：“你要炖鸡汤？” “对。” 他看她旋开水龙头，忙着冲洗食材，水花四溅的，双手湿漉漉的。他问：“需要帮手吗？” “不用，让我好好表现，你去外面啦，你这样监视我会有压力。” “好，我出去，这里就麻烦你了……等一下……” 叶明隽拽下挂在门后的围裙，走过去，凑近她身子，帮她套上围裙，双手绕到她腰后，帮她系妥绳带。 他……闻到她头发的香味，他一阵鼻酸。是这么想拥抱她啊！ 他后退时，她的发擦过他脸边。他迟疑了一下，他们靠得很近，他们的唇相隔不到一公分，他……很想亲吻……她，似乎也意识到他动机，她微昂下巴，教两张嘴更近。他感受到她脸的热，她浑身热麻，这短暂等待的几秒钟，已够刺激到她快站不稳了，而且双脚微微颤抖……她能意识到他们间的气氛的变化。 他要吻她对吧？她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的意味是那么明显。 他看见她的期待，她不该鼓励他，她这样子……纯真又性感，很可恶，只有他一人苦苦与理性战斗。他强抑住渴望，后退。 “你忙……我去外面……”他转身就走，忽一双手从后头伸来拥住他，这双手甚至紧张得微微发抖。而背后，她的声音也是—— “我没有和任何人交往……我喜欢你。”她终于说出来了，郭菲揪着心，话已出口，她没有退路了。他会怎么说？ 他转身面对她。“我知道……”他微笑。“你说过你喜欢跟我做菜时的气氛嘛。” “不只是这样我意思是……” 他突然看手表，打断她的话。“已经七点了？我要去接小悟了，这里交给你了。”他拍拍郭菲肩膀，转身就走。 “你看……我刀工很好。”郭菲忽然一股火大，她抽出木鞘里的刀，剁切姜丝，手法俐落。 叶明隽伫立一旁，却看得惊心动魄，急着提醒：“慢一点！我的刀都很利。” 她不但不慢下来，反而切得更迅速。她注视着瞬间分解成丝的老姜，鼻子泛红，眼光湿润，声音哽咽了。 “我刀工练得很好，切工一流，甚至赢过我的烹饪技术，我可以把萝卜雕出玫瑰花，我摆盘的技术更是一流的，你知道为什么我刀工练得这么好吗？！”她撇下菜刀，激动地喘着，转头盯着他。“因为我将会是大厨旁最棒的助手，因为我要让掌厨的人可以专心烹饪，备料放心交给我处理，我要大家合作无间完成顶级的佳肴，就好像完成一件美丽的艺术品。” 她揪了一把姜丝，递到他面前。“你看，几乎都一样细，我很厉害吧……” “郭菲……” 滚烫的泪水从她脸边淌落，满溢的情感沸腾在她胸口。她再也不想迂回暗示，更不想辗转反覆地揣测他的心意，她挑明心意，哪怕这将会弄拧关系。 她直视他眼睛，提高声音。“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当厨师身旁最出色的助手？因为我有梦想，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一名很棒的厨师。因为看他做菜是一种享受，因为如果能陪他做菜，我会觉得很幸福。” 叶明隽震撼地听着，他没想到郭菲如此坦白。 他暗下眸色，面对着她痛苦的神情。 他的心像被勒紧了，呼吸沉重。想拥抱她要她别哭，另一方面却不断地想到当郭晴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时他难堪的处境，特别是当初郭晴打郭菲一巴掌时，当时他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有些事，不是有爱就可以的。他必须成熟理性，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不能洒脱的只顾自己。更重要是，他应该爱她吗？还是让她去找一个没有重担的爱情？ 郭菲看他迟迟没有回应，她哭泣，激动地吼叫：“难道你没喜欢我？你对我没感觉？叶明隽，你已经不是我姊夫，我想知道你的心意，你告诉我，如果你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放心，我会断念，我会永远消失你面前。因为我受够这种折磨了，我没办法再追逐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爱情梦，这太痛苦了，而且非常愚蠢！” “我不喜欢你。”他说。 郭菲震住。 “我只把你当小姨子。对不起，我没办法爱你。” 她震惊着，不敢相信听见这么露骨的拒绝。她睁大着眼睛，无法相信他真的这样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他的小姨子？！ “我……我去接小悟了。”他走开。 郭菲怔怔地看他走出去。很好，很好。泪水模糊她视线。 郭菲，你甘愿了吗？现在脸也丢够了，可以死心断念了。 郭菲看着流理台上的各色食材，滚沸的汤发着声音冒着蒸气，像在呜咽。 她泪流满面，收拾伤心，深吸口气，继续料理食物。这是她最后对他的付出，这是她这场苦恋的告别作，熬这一锅鸡汤，用尽所有对他的爱，然后她将永远封藏，不再眷恋。 尽管做老爸的心事重重，儿子却高兴得要命。 吃晚餐时，叶明隽尽量不把眼神往那个明亮温馨的地方看，但那画面实在太吸引他。耳边听见的音声，也非常动人，是幸福的声音。在沙发右侧，儿子跟郭菲腻一块，郭菲喂儿子吃粥，儿子坐在她腿上，偎着她温暖的身体撒娇——他希望是自己享用那个柔软的位置，而儿子的腿上，一只三个月大的白猫窝着。 小白猫是叶明隽经过宠物店门口，看见等待认养的流浪猫。他想到儿子的心愿，便领养了它，然后去保母家。儿子乐疯了，回家看到阿姨在，更是高兴得黏着阿姨不放。 今天对小悟来讲，是这阵子最幸福的一天吧…… 他默默喝着郭菲煮的“人参百合白果枣杞鸡汤”，他知道这是补气润肺的汤品，他喝得出郭菲的用心，他拒绝的是这么棒这么温暖的人。现在，他感觉感冒已远离，头也不痛了，睡了一天体力也恢复，但是却有病得更重的错觉，也许他心脏出了问题，或是眼睛出了状况，否则为什么看着郭菲，眼睛很难受，心也很闷。 他看儿子叠在郭菲腿上，猫儿叠在儿子腿上，然后他们聊着要给猫儿取什么名字，还有猫儿应该睡在哪儿，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而她不再用那双清亮的大眼睛深深地凝视他，她甚至不太跟他讲话。 叶明隽被她彻底冷落了，孤伶伶地坐在另一侧长沙发。他也想加入他们叠叠乐的行列，想像让郭菲柔软的屁股坐在他大腿上，然后儿子再叠在郭菲腿上，他不介意猫儿也来参一脚，这样很美好，这么想着他身体变得僵硬热热，喉咙很干。鸡汤好喝，可惜他现在似乎不该再喝这么补的汤了，他额头冒汗，背脊也流了很多汗。 他好想拥抱她…… 他是不是变态？拒绝她以后，想抱她的冲动指数竟疯狂的加倍成长。一面告诉自己拒绝她对大家都好，结果真的拒绝了以后，感觉一点都不好！他没有变得冷静，他反而变得很病态，他一直想盯着她看，疯狂地打量她美丽的五官、她身上每一处细节，而他真的不该再继续看着她了。 他好嫉妒儿子可以坐在那双美好的腿上，郭菲对着儿子又说又笑，头发蓬松地半掩在脸侧，他想帮她将碍眼的发拨至脑后，只因为它们阻挡他欣赏她脸儿的视线。 郭菲今天穿着平常，粉红紧身毛衣，合身的低腰牛仔裤，浑圆的臀部，姣好的腿，性感的脚踝，干净圆润的脚趾……很好，他有快中风的压力，他头晕，他心神不宁。他深吸口气，仿佛能感觉到浑身血液都在皮肤底下沸腾着，为她而沸腾。 “把拔，我们想跳舞。”小悟抱着猫儿，跳下郭菲的腿，对他笑。 他愣住，回神问：“跳舞？去哪跳？” “这里啊，阿姨说她的ipod有很多很棒的可以跳舞的音乐。阿姨要教我跳舞喔……” “噢，好，我来开音响。”他拔下音源线，郭菲拿ipod给他。她刻意不看他，避免跟他交谈。她心里沮丧极了，只想快逃离这里，感觉太悲惨了，但是见小悟那么高兴，她不得不隐藏伤心。 摇滚乐播放，goldfrapp性感地哼唱快歌〈ooh 〉，郭菲把小悟抱上木茶几，让他有接近大人的高度，他们扭动手脚，笑着共舞起来。 叶明隽本来很沮丧，但是看郭菲扭动身体，双手打拍子，教小悟学她跳来转去的。小悟简直是天生舞王，才教一遍，就手舞足蹈狂野发挥，学郭菲挤眉弄眼，很油条的小大人样。小悟滑稽的表情，逗得郭菲跟叶明隽大笑。在音乐跟舞蹈的催化下，郭菲跟叶明隽间的尴尬气氛消融，他们像一家人那样为着小悟的可爱哈哈大笑。小悟对着爸爸摇屁股，一副自己很性感的样子。叶明隽笑倒在沙发，抱着肚子，眼泪都飙出来了。 刚认养的白猫趴在一隅，睁大眼，瞅着笑闹中的他们。小悟拉爸爸加入舞阵，叶明隽挥手摇头恐惧得直往沙发角落躲，郭菲骂叶明隽是胆小鬼，他们笑成一团。在猫儿的眼中，这分明是三个很相爱的人。没理由，不在一起生活。 鸡汤喝光光，闹至深夜十点。 小悟抱着猫儿幸福的睡着了，睡前，他跟爸爸晚安，还说：“我真高兴，今天我最高兴，比昨天跟前天还有明天都高兴。” 叶明隽笑问：“明天？明天还没来啊，你怎么知道今天会比明天高兴，说不定明天你更高兴。” “明天阿姨也要来吗？” “没有。”他敛住笑容。“阿姨有自己的事。” “那明天就不可能比今天更高兴。” 是啊，这是孩子的逻辑啊。孩子不像大人复杂虚伪，孩子就是这样坦率表露爱意。不像他，绑手绑脚，有那么多顾虑。 叶明隽走出房间，看郭菲已经穿好鞋子要走了。 “不再坐一会儿吗？” “唔。”她鼻酸心痛，打开门，冷风扑面，更使她心情惨重。“走了，掰。” “等一下，我送你。”他拿车钥匙。 “不用了。”砰，郭菲已经关门。 叶明隽握着钥匙，愣在客厅，盯着被她关上的门扉。 她真的要永远消失在他面前？他真的可以忍受？他跑到阳台，看她在清冷的寒夜中，发动机车，很孤单地离开了。 他想到自己也很孤单，儿子也很孤单，这一切都孤单得要命。他但愿这理智的决定是正确的，最好很正确，而且一定要让郭菲找到更好人，不然他会后悔终生，因为他浪费了一次幸福的机会。 郭菲没有直接返家，她赶到海产店，接替庄凯文上工。 远远地，她看到爱干净重仪表的庄凯文，穿着时髦劲装，衬衫挽高到手肘，蹲在路旁洗碗。唉，看看她多造孽，为了一场愚蠢又无望的爱，连朋友都拖下水了。 郭菲热泪盈眶，走至凯文身旁。 “凯文，我来了。” 庄凯文猛一抬头，看见郭菲，作势要把手里的塑胶碗往她砸。 “你这个坏女人，竟然叫我蹲在路边做这种事？！你不怕遭天谴吗？”他夸张地哇哇叫。 “sorry……你回去吧。”郭菲虚弱地说，蹲下洗碗。 庄凯文怒气腾腾地说：“你最好跟那个姓叶的在一起了，不然我这么牺牲会非常非常不爽！”更不爽是为了这个男人，郭菲已经严重到重色轻友的地步了。 “我跟他告白了。” 郭菲苦笑。 “告白？你跟他告白吗？你白痴，这种事要男人做才对，你抢什么抢啊？然后呢？” 郭菲仰高脸蛋，讨厌，眼泪又快下来了。 庄凯文明了了，他点点头。“唉，你笨已经不是新闻了，现在爽了欸？” “他拒绝我，我真的很难过……”郭菲的脸越仰越高，怕泪水掉下来。 “早死早超生，我替你开心。还有，他拒绝是对的，我是局外人都觉得你们俩如果在一起也太辛苦了，多复杂啊！干么，全世界都没男人了？非要跟姊姊的前夫搞在一起吗？你争气点！” “他说他一直只是把我当小姨子。” “没错，所以该醒了。之前因为他可能也喜欢你，所以我纵容你继续蠢下去。可是现在起，郭菲，你该醒了，如果连告白这么愚蠢的事你都做了，那么你已经没理由再抱希望了，对吧？忘记他。听见没有！我保证介绍比他好几千倍的男人给你！” “好。” “要做到，不要只说好。” “唔。”她有气无力的，把双手伸进油腻的脏碗里，神色憔悴极了。 庄凯文看了不忍。“不然你跟我去灵修好了，谈恋爱有时真的很麻烦啦。像我交过快三十个男朋友了，还不是没结果，真是累啊。” “喔。”郭菲无心理会庄凯文，她太沮丧了。 第4章 凌晨两点，郭菲眼睛红红，全身酸痛地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她手里拎着啤酒，打算烂醉一场，能直接昏倒最好。 她看见门外，路灯下，有个男人，那男人蹲在门外，地上放着个黑色背包，他正逗弄倚着水泥墙，扭捏作态跟他喵喵撒娇的街猫。他微笑，搔喵咪下巴，喵咪竖直尾巴，颤抖着，兴奋地眯眼睛。 是叶明隽？！ 郭菲惊讶，跑过去。“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他回头，对她微笑。“你的门铃坏了。”他来两个小时了，起身问：“我按门铃门铃不响，敲门也没人应，打你手机你也没接，只好一直在这里吹冷风。我还以为你故意不理我，原来是还没回家。”他尴尬地说，苦笑着，还抓了抓头发，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郭菲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检视，竟然有十通未接来电，全是他打的。海产店太吵了，她没听见。现在看见这么多通来电，情绪很复杂。他拒绝她了，现在是想来安慰她吗？又是像上次那样怕她自杀所以想安慰她吗？可是不能给她爱，再多的安慰都是残酷。 “我没事。”她给他一个勉强的笑。“如果你担心因为你拒绝我了，我会怎样的话，放心，我很爱惜生命，顶多烂醉一个晚上，我睡着就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她忿忿道。 她现在非常痛恨他这种温柔，就是因为他这样，才害她一直陷下去，直到无法自拔。当她因为他而混乱又患得患失时，他却说对她没感觉。没感觉欸！那么老是用那双深情的眼睛凝视她，老是用那些温暖的话语感动她，是怎样？很好玩吗？马的，一想到这儿，她胸口就呕得要爆炸，气得想咆哮。 “郭菲……”他难过地看着她。 她拿出钥匙开门。“你回去，用不着这样，你让我还不够悲惨吗？坦白讲……”她抬起脸，瞪视他，盈满着闪动的泪水。“我很感谢你让我知道，我对你来说只是没什么感觉的人，谢谢你，我醒了。以前我姊老是骂我感情用事，我觉得像她们那么务实才可悲，我是感情用事，也是感情的勇士，我也知道不该喜欢上你，但我就是喜欢了。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感情用事是要付代价的，因为很痛，真的很痛。没想清楚也没问清楚就一头栽下去，真的很痛，我痛死了，你知道吗？”郭菲泣不成声。“拜托你，你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悲惨，拜托你回去！” 她崩溃痛哭。 “我爱你。”叶明隽说，他眼睛也红了。 郭菲震住，盯着他，深怕是自己听错。 “我也很痛苦，所以想来跟你谈一谈，更重要的是我要道歉，我说谎，你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没感觉的人，反而是太有感觉了，我只好练习麻木。我们谈一谈，不要哭。” 她倒抽口气，眼泪却落得更凶猛了。“你真的……你整我吗？你……你很过分欸！”她笑出来，又狼狈地急着抹泪。 他忽然将她揽入怀里，紧紧地。那强壮的胸膛与她身体紧贴着，那么亲匿教她震惊。 叶明隽在她耳边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很爱。” 她在叶明隽怀里哭得唏哩哗啦，他心疼的紧紧搂着她。两人浓情密意，忘记世界，忘记时间，心满意足的紧紧相拥。 “你们可以去房间吗？”一个颤抖的声音说，吓得他们赶快分开。 魏静雅站在门内，右手握着喷色狼的枪，左手握着充饱电啪啪叫的电击棒，腰带上悬挂高科技防身武器，上衣口袋里还有跟保全连线的无线对讲机在响。 叶明隽傻住了，这个小女生是怎么回事？苍白瘦弱的身子扛满武器，一双眼睛紧张的瞪着他们。 魏静雅说：“郭菲，是你的朋友吗？” “呃，对不起，他是来找我，他不是坏人。” 魏静雅翻个白眼，很呕地朝对讲机讲：“警戒解除，是我室友的人。嗯，但是客厅监视器不要关，要继续录影，以防万一。” 叶明隽纳闷地看着郭菲，郭菲嘿嘿笑。 郭菲对魏静雅说：“他绝对不是杀手，你放心。” 魏静雅不悦地说：“他一直敲门，一直在我屋子外徘徊，把我吓死了，我讨厌陌生人，你明明知道的。而且还是这么晚的时候！”魏静雅确实吓坏了，双腿还在微微发抖。 “真是对不起。”郭菲慎重道歉。 “你们可以去房间讲话，这边监视器都开着——”她恐惧地看叶明隽一眼。“以防万一。”说完很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消失在黑暗客厅里，只听见她上好好几道锁的声音。 “你跟特务住在一起吗？”叶明隽小小声问。 郭菲噗哧地笑了。“她只是比较缺乏安全感。”她抬出庄凯文的官方说法。 叶明隽指了指客厅方向。“监视器？” “唔，二十四小时监视。你看……”郭菲指了指屋檐，果然有一支摄影机。 叶明隽觉得很糗，方才他们还又搂又抱的。“我们赶快去你房间讲话。” “好啊。”郭菲带他进去，穿过院子，走进客厅，又指了指天花板。“上面装了至少六个监视器。很惊悚吧？”带他到门口，刚要开门，郭菲愣住，等一下，天啊，等一下……郭菲猛一转身，对着叶明隽嘿嘿笑。 “怎么了？” “呃，我房间有点小乱，你等我一下进去收一下东西。”郭菲忽然将他猛地推远，开门，咻地溜进房，砰地关门，连个缝隙都不留，绝不让他看见门内春光。 叶明隽怔在门外。“我不介意啊。” 但是郭菲很介意！一进房里，她就快晕倒了。这儿有春光吗？确实有，春情无限啊，风光明媚啊，瞧瞧那些女性衣裤啊。这房间岂止小乱，在郭菲进驻以后，简直乱到爆炸。 乱、非一夕造成。乱！是日积月累的成果。 故，非几秒钟的整理可回天，所以……郭菲吓坏了。她傻在现场，不知从何下手。时间紧迫，必须把握重点整理，尽快让房间看起来美观一点。可是……瞧瞧现在的状况，如果庄凯文看见一定会掐死她先。 单人床上，棉被乱，枕头歪，还有一坨高耸的“衣山”，是洗好尚未折叠收纳的衣裤，当然包括内衣裤，虽未高耸入云，但在床上造成的视觉效果也够可观的，足以人当沙发坐了呢！ 地板呢，散着针织包、海绵宝宝的袋子、花色很多的各种衣服配件，nono杂志、烹饪讲义，有奈良美智绘制的大头娃娃图案笔记本，各种发夹、帽子，粉色系列的围巾、手套、彩色毛袜等等等，五颜六色啊种在房间里。 而沿着墙边边站着一整排的是柏灵顿熊，那是购物集点兑换的7-eleven战利品。总共二十一只，虽然可爱，但立在花团锦簇的各种杂物堆旁，只能说，它们正同心协力营造出房间女主人毫无条理、懒散无能的形象。 在这分钟以前，郭菲一点都不care。管这房里花团锦簇到是不是长草了，她每天下班都凌晨两点了，累得半死，隔天有时还约烹饪班同学试做料理，准备乙级考试。接着又去油腻腻的海产店继续工作，回来腿都累到快断了，命也快绝了，剩下一丁点宝贵时光，她只想玩乐休闲散步逛街想念叶明隽，她让房间变成这副德行有错吗？！ 没错。错在——她深爱的男人此刻就站在门外。 同时间，她脑子里飞快闪过姊姊的房间。姊姊的房间永远一尘不染，资料收纳得整整齐齐，还会编号做成档案。姊姊一起床就会把棉被叠成豆腐状，姊姊非常重视卫生，早上衣服洗好了，晒完太阳就要立刻收进衣柜里，对，姊姊还有穿衣间，有订制的衣柜。姊姊的地盘窗明几净，连一只小蚊子都休想混进来。她甚至尽量不开窗，二十四小时开空调，避免灰尘入侵。 这下好了，郭菲可以想像，曾和姊姊生活过的叶明隽看见她房间这副情景，会有多震撼。会不会想收回他刚刚说的话？呜……她好想死喔。如果叶明隽看见她房间这么恐怖，他会迅速恢复理性，觉得跟她没前途吗？他会不会默默和她疏远？喂～～别太远啊，她不会开车啊！ 郭菲忽然阿q地想嘲笑自己。 为什么？怎么办？她完了，呜呜呜…… 叩叩叩—— 叶明隽敲门。“好了吗？我真的不介意。” 我赌你会很介意！这可不是普通乱的水平啊，这是天崩地裂的程度啊！ 郭菲咻地跳上床，火速折衣服，至少让床露露脸。折了两件，撇开，又冲去收地上的背包，至少开辟一条路出来让他走吧。也不对，她又扔了背包冲过去床尾的小茶几，先把昨天喝完没洗的咖啡杯藏起来。藏到床底又想到个好主意，不如把衣服都塞到床底，马上办。 郭菲发挥惊人的臂力，揪了满怀的衣服，蹲下，咬牙切齿，挤眉弄眼，翘着屁股，用尽吃奶的力气将衣服全往床底塞—— “你没事吧？” x！郭菲惊恐，听见叶明隽转动门把进来了。 不！老天不要对她这么残忍。 “不要开门！”她吼，来不及，门开了，叶明隽看着她，她呆住，很滑稽地蹲在地上，双手伸进床底衣服堆，还翘着高高的屁股。 “我在做瑜伽拜日式……”情急中她只想到这句解释。 叶明隽瞠目结舌，深吸口气，满……满……满不知该如何回应的。 “拜日式吗？唔，嗯。” 郭菲一脸惊恐，身旁散落衣物。叶明隽明白她慌什么了，他表情扭曲，努力压抑大笑的冲动。 “请问，床底是衣柜吗？设计得很好，很懂得充分利用空间。” “我不想解释，总之……咳，咳。”郭菲清清喉咙，心里默默龟裂中，表面上故作冷静。当他的面将手上衣服继续一件件全塞进床底。“你随便坐。” 他是想随便坐，但找不到地方，因为床上还有很多衣服，最后他坐在床尾，看她窘得两颊通红。 “我不能待太久，因为小悟还在家里睡觉，我会担心，所以呢，我建议你先停止收纳衣服……”他拍拍旁边位置。“我们先聊聊。” “喔，也好。”郭菲满脸通红，和他坐在床沿讲话。 “唔……”他环顾她住的地方，对于能目睹到这么精彩的房间，深感荣幸，郭菲真是有创意的孩子。“这房间有一种波西米亚的风格……”知道她尴尬，他试图赞美。 “波西米亚？” “嗯哼……很波西米亚。”空气充满衣服烘干后的气味，她衣服不知用什么牌子的烘衣纸烘干的，它们散发温暖的香，那是寂寞的人闻到会感动的气味，会想起家的气味。房里东西虽然乱，可是，那些可爱的小玩意儿，泄漏出拥有者活泼开朗，保有童趣不世故的性情。当然，暴露出她对收纳的无能。但是，这在叶明隽眼中竟然显得很可爱。 “才不是什么波西米亚……”郭菲尴尬地说：“我知道，我房间很乱，我想你一定很惊骇吧？我应该是你见过房间最乱的女生吧？” “那是你收集的柏灵顿熊？之前7-eleven买咖啡兑换的那种吗？”他看见墙角一整排熊。 “欸……你现在看见的那些是我之前收集的，我现在正在搜集的是柏灵顿宝宝熊系列，因为这样才有团圆的感觉嘛，但这不代表我很幼稚。”她强调：“只是兴趣，兴趣！因为啊……你看。”她找出收集纸摊开给他看。“这样把一小块一小块贴纸慢慢贴完，有一种很爽的感觉，你能了解吗？” “哦……二十点换一只宝宝熊，你这张还差十点喔。” “因为消费六十元只能换一张贴纸啊，我总不可能为了换这个让荷包大失血吧。更何况有八款宝宝熊欸，也不能选要换的，要凑齐这八只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哩。最重要的是运气，不然很可能换了半天都换到一样的熊，会吐血。” “我喜欢你的房间。”他微笑地看着她。 她愣住，不好意思的微微笑，抓抓头发。“唉，真不想让你看到这样乱的房间。” “我无所谓。” “我承认我很多方面都不像姊姊那么优秀。” “我不否认你姊是很优秀的女人，但是你也有你优秀的地方。” “譬如呢？”她好想知道，在他眼中她有什么比姊姊优秀的地方。 “譬如？”他挪了挪身子想，但觉得坐到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竟然是一条非常非常非常梦幻的粉红蕾丝内裤。“呃……”他握着她的内裤，困窘地说：“譬如……你的衣着品味很……很罗曼蒂克。” “拿来！”郭菲抢走，想去撞墙。 他呵呵笑。“你今天很累吧？” “我精神很好……”岂止好？简直蛮牛一只活跳跳。“那个……你不是要跟我谈吗？我们……我们的事？”她得先搞清楚，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不是开玩笑的吧？到现在她的心情还很激动。 “对，我们的事。”他温柔道：“我很高兴你喜欢我，就像我也非常喜欢你……可是郭菲，你应该要知道，如果我们在一起要面对什么……你也许没想得很清楚，我很担心伤害你。” “你是指我姊跟我爸妈那边？” “当然还有小悟……不过小悟年纪还小，还算是可以克服的，但是你的家人……我不敢想像他们会多么指责你。” 她低头，咬着下唇，皱着眉头。“可是……真的不能克服吗？” “坦白讲，对我来说如果能跟你在一起，真的是我的福气，我要面对的压力绝对比你少，反而是你会因为我很辛苦。” “可是……我不想放弃，这些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我就是没办法放弃。” “我还担心自己害了你，你其实可以跟更好的人在一起，不需要因为我和家人关系更恶劣……如果我不顾你的未来，真的跟你交往，等于也断绝了你跟别人交往的机会。你不会后悔吗？你要想清楚。” 就像当初郭晴也义无反顾地挑战家人，要跟他交往，也顺利结婚了。结果呢？平淡的家庭生活令她后悔，非常不满，而他又无法满足她的每一种要求。最后害大家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白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不能再错，错无所谓，但他不想伤害郭菲。 她认真想了又想，抬头问：“可是万一我们是天生一对？如果我今生只会爱上你，因为这些顾虑，我只好放弃你，然后孤单寂寞的直到老死，这样就比较好？你怕伤害我，我也怕伤害彼此，但如果我们明明相爱，因为顾虑这些我们都放弃了，结果我们都伤心到老，难道这样就不是对我或对你的伤害？” 他提醒郭菲：“你知道吗？有时候想像中的爱情，比真实的住在一起更快乐。” “你指的是你跟我姊吗？”是啊，他离婚了他有阴影，他曾热烈爱过姊姊，他当然会怕……他似乎无法相信她的真心可以到永远。 他说：“也许你现在觉得很喜欢我，那是因为我们没真的在一起。等真的在一起，你也许会后悔……” “后悔又怎样？后悔会少一块肉或断一条腿？后悔会让我的脸长满麻子吗？我觉得后悔只是人类发明的词而已，因为怕后悔，大家浪费时间在小心翼翼上，活得跟机器人一样，没有一点热情。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从以前我就很期待，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你吃过一些苦头了，你必须学着理性一点。”他谨慎道。 “所以呢，你想当那个理性的人？”郭菲生气了。“我没想到你这么胆小。” 叶明隽叹息，不是他胆小，而是他必须连她的部分一起考虑进来，他知道她感情用事，她只懂付出，不懂为自己保留。因此，他更要为她想清楚，不能让她受苦，可是她似乎不能明白他的苦心。 他沮丧道：“难道你以为我这样很快乐？你以为面对你很喜欢你，但是又不能太接近你，你以为我很享受吗？我试着为你着想，我不想将来看你痛苦。” 他也满腹委屈，他其实用心良苦，如果他是个自私的人，当初她在部落格说喜欢他时，他早就放纵自己找机会热烈拥抱她。但他保持距离，当那个唯一理性的人。即使在离婚后，他虽然自由了，却顾忌旁人感受，无法尽兴去爱她。有好几个深夜，他孤单单躺在床上，想她想得身心如焚，觉得自己将永远埋葬在这无望的爱里。 可恨他们是人类不是畜生，必须学着成熟理性看待爱情，必须有所选择。他们必须正确，必须顾虑别人感受，即使有时甚至要忽略内在真正的声音，身为人就必须有所牺牲。 应该这样的，不是吗？ 她能了解吗？他也很辛苦。 她不能同意，她说：“你说你不想将来看我痛苦，可是，你让我痛苦了，今天当你说你对我没感觉时，我超级痛苦的。如果你真的想对我好，就爱我。我们已经不是姊夫跟小姨子，我们没有罪，而且我也不懂，爱为什么要这么沉重复杂。明明我们相爱，明明我姊也找到她的新感情，为什么我们要浪费时间顾虑这么多？你爱我就爱我，老老实实的爱我，而不是这样想东想西的。” 叶明隽看着她漂亮坦率的大眼睛，里面是纯净完美的世界，他想不顾一切沉沦到她世界里，在她眼中，成人认为复杂的事都变得很单纯。她没有计划，她不衡量得失，她以直觉去过生活，这使她风波比别人多，危险比别人高，然而那股热情使她眼色更亮，浑身散发魅力，眼神特别有光彩。 “我可以爱你，我很愿意，但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冲动做决定。”他不确定这美好的女孩，真的可以属于他。但如果可以，他绝对会用今生的时光好好疼惜她。他保证道：“我不急着要你的答案，我愿意等你，你慢慢考虑清楚。” 知道郭菲容易感情用事，他给出宽裕的时间让她考虑。这是他的体贴，他愿意慢慢等，反正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除了郭菲，他恐怕不可能再对谁动心了。 他的谨慎，教郭菲误会他还有跟姊姊离婚的阴影。她想体贴他，她希望他没有压力，而她更痛恨虚耗下去。 她目光一亮，说：“我想到了，我有个提议，我们就在一起吧，像恋人那样，但不要正式交往，所以也不必对亲人交代。这样的话没有谁是谁的男朋友或女朋友，我们都不会有压力，也不必给谁承诺。然后如果真的遇到更好的人，我们随时可以终止关系离开对方。假如，那个更好的人一直没出现，我们就这样不知不觉相爱到老，验证了我们真是注定的一对，你觉得怎么样？” 她是女生，竟提出这么荒谬的提议，要交往但不承诺，她难道不在意自己可能被伤害？ 他微笑。“感觉我占了很大的便宜。”她等于在说，他们在一起，而他不用负责任。这可不行。 郭菲哇哇叫：“怎么会呢？搞不好是我占你便宜，因为我可以免费吃到你做的菜，还可以免费享受大师级前辈指导烹饪技术。我才占便宜咧！” “听起来好像是这样。”他脸上笑意更深。 “喂，我是说真的。”她坦白道：“而且你要负责，你害我没办法跟别人交往，因为我脑子里全是你，除非你实现我跟你交往的愿望让我死心，不然我只会不断对你遐想，幻想我们在一起多棒什么的，所以我们就在一起吧！如果你真的不够好，就让我去发现你的缺点，然后我自然会死心。如果没有实践跟你在一起的事实，我会永远把你理想化，你会永远完美得像神，而我悲惨得像只鬼。反正大家不需要有压力，试试看吧？” 他哈哈笑，觉得她的比喻真有趣。尽管她讲得好像都是为她自己着想，可是叶明隽不是笨蛋，他听得出这里边藏有她对他的温柔。她是怕他有压力，才讲得这么帅吧。其实她比他更死心眼，他会不知道吗？表面上笑着说没关系，回去后却崩溃痛哭，郭菲就是这样的人。 怎么办？听完这番话，叶明隽觉得更爱她了。而且，尽管郭菲讲着这么荒谬的提议，好像交往后他真的就可以没压力。但她错了，一旦开始，他就不会想结束。然而，他乐意让郭菲觉得他也同意这荒谬的提议，因为他想保留一条后路，让郭菲万一真的遇上更好的人，随时可以弃守这段感情。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不会怪她，因为对他来说，郭菲这样毫无保留的要求与他相爱，甚至不在乎他有孩子，不在乎他曾跟她姊姊交往，不在乎那些世俗的条件，这样已让他感动到愿意为她付出所有，即使日后受伤了他都甘心。 他很坚定，要爱她到底。 同时，他愿意，给郭菲离开的自由。 他爱这顽固的女人，他眼色暗下，双手轻轻托起她的脸，深深凝视她。只是这样看着，她，就在他双手掌心间，脸红起来。他恣意地凝视她那一对认真单纯的眼睛，在那双乌黑眼瞳里，他感觉自己的沧桑世故都被纯化了。只剩下，爱她的欲望。野野地，烫着胸怀。 他缄默不语，静静看她。 他狂放的视线，以及忽然沉默下来的气氛，教郭菲口干舌燥，觉得自己在这热烈视线里融掉。而抚在她脸的两边，他的手掌好热。她与他，靠得很近，近得她闻到男人粗野的气息。 他忽然提起这事。“你舌头左侧，有一颗红痣。” “……对。”她眨眨眼，奇怪，为什么问这个？她看叶明隽目光变得更加黝暗，嗓音很低，甚至是喑哑地。 他微侧脸，靠近她。他说：“我想吻……那颗痣。” 瞬间，她心跳激烈，她只想软弱躺下。 他贴近她的唇，覆住她，与那颗可爱的隐匿的红痣热烈吮吻，刺激她身体每根神经，勒紧她身体每寸皮肤。她拥抱他，与他缠吻。他的拇指勾住她衣领，扯落她的肩头。他手掌，略粗糙的触感，握住她的肩头。她心悸，而他为那片滑腻的触感疯狂，他的心跳失控，身体紧绷。他加深与她的吻，害她软弱的往后倒。 他在她唇里探索，将热情烙在她柔软的口腹里。她热烈回吮，如此黏腻又甜蜜，卸下防备，抛弃顾虑，他们深深为对方疯狂，吻了又吻，紧紧贴着彼此爱抚对方，他们呼吸急促，迫切地渴望拥抱对方，使得帮对方卸下衣裤的手势有些笨拙。他们一起跌躺床上，额头碰在一起，看着对方笑，热情拥抱彼此…… 结束后，他们躺在床上，久久不能言语，他们震惊着，面上表情都有些恍惚，想不到他们可以这么狂放兴奋，这样的狂喜刺激。那强烈的高潮是他们都没经历过的，他们深深震撼着。 郭菲去拥抱他，他将她揽得更近。他转头看她，他微笑，她也微笑。 她散着发，一副心满意足的憨样，脸庞有两朵红晕，润泽的唇似玫瑰花瓣柔美，因为这热烈的爱抚，她通体舒畅，似花绽放。 他也是，他太满足了，他从未这样狂野热情，而一切配合得那么自然，没有一点勉强。 他们被彼此深深吸引着。 第5章 稍后…… 他们梳洗完毕，躺回床上休息。 他们都有些恍惚，还不想睡。过一会儿，叶明隽看看手表。 “我该回去了……”儿子还在家里呢！真好笑，他像个偷情的坏爸爸。 “我送你。”郭菲下床。 “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叶明隽拎来被卸在地上的黑色背包，坐到床尾的小茶几前，把茶几上台灯捻亮，打开背包拿出一捆用黑色绒布裹着的物品，他掀开绒布，是一排嵌在木盒里的刀组。 郭菲过来，坐在床尾，看他抽出五把刀子摆在桌上，每一把刀面，都镶有双人图案。 “这组刀子送你，是j.a.henckels 1731系列纪念刀组。听过吧？德国的‘双人牌’刀子很有名。” “要给我？我听说过这个牌子……”印象中这牌子的刀不便宜。 “当初我买了两组，这组给你。你那么会切菜，需要好一点的刀子。”叶明隽说着，又拿出一块深灰色的方形磨刀石。“我先帮你把刀都磨过……你学着，以后要自己磨。特别是切过酸性食材后，这个你知道吧？” 听着他的叮嘱，郭菲托着脸，笑咪咪，双脚挂在床沿微笑听着。她好爱这样跟他聊，看他很酷地仔细磨过刀刃。看他那么认真的样子，还特地扛刀组来送她，其实，他应该也是很爱她的……之前表面上都很被动，但细节处就看见他处处为她着想的痕迹。 唉，她怎么有办法抗拒他呢？当她快流落街头，他提供屋子给她安心居住。当她感觉前途茫茫，像浮萍没方向的漂移。他耐心恳谈，启发她，让她知道她也可以为喜欢的事认真，她不是人们眼中的废柴，她只是没找到可以燃烧的事。他总是鼓励她，当她自卑时。 郭菲笑着看他，真的好爱他喔，唉，在午夜里这样尽兴看着他，感觉好像作梦啊。 “好了。”叶明隽将刀子一把一把拿来在灯下检视。 “有了这些刀子，我啊，应该可以把白萝卜切得像头发那么细。”她笑道。 “要不要当我的助手？”他问。 “真的吗？我可以吗？”郭菲惊喜地看着他。 “当学徒熬到出头需要很久的时间，一般外面的大厨不可能轻易放功夫给你，至少要跟上好几年才能开始学到东西。我一直都在找学徒，可是还没找到满意的。你来帮我吧，‘朴真’薪水很好，福利又健全，而且，还有个保证不藏私的大厨。” “而且还是功夫很好、长得又好帅的大厨。”她甜滋滋地赞美。 他乐得咧！“反正你考虑看看。” “开玩笑吗？还需要考虑什么？我马上请我的老板找人，立刻去你那报到。” “丑话说在前头，我那里不会比海产店轻松，不过可以学到怎么开菜单，怎么控制成本，你将来要顶人家的餐厅，这些都很重要。” “说得对、说得对！”她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跟他去上班。 他问：“为什么想开餐厅？” “我也想开平价餐厅，像你这样做菜给一般大众吃，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感觉很幸福。”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我保证你忙不过来。”她缺乏实务经验，估计要餐厅成功的话，至少还要再熬个三、五年。 “对啊，所以你要来帮忙吗？你来的话，我可以让出大厨的位置。” 他哈哈笑，她也是。 她笑嘻嘻地分析道：“当然，你要是够聪明的话就待在‘朴真’啦，你也知道我的，我有时很脱线，像我姊我爸妈就常说我靠不住，还很幼稚。虽然我想像过跟你一起经营餐馆的画面，但是我不敢奢望喔。” “你想像过？” “是啊，决定学烹饪时我想像过很多次了。” “是什么样的画面？”他很好奇。 “超级棒的画面，简直就像电影里演得那么唯美。”很浪漫的。 他笑意更浓。“我想听听看。” “就是啊……”她仰着脸蛋，笑咪咪地将她脑子里想过n次的画面说给他听。“我们会一起穿着专业的白色厨师制服，每天一起做菜。我们的店不需要菜单，而且只有晚上营业，每天随我们高兴供应想做的菜肴，保证新鲜美味又平价。我一定要做透明的开放式厨房，因为如果大厨是你啊，看你料理食物时神气的样子，动作流畅又帅气，魅力无敌，绝对会是本店的大卖点。”把他当偶像处理就对了！ “我？我做菜时真的……这么神气？”他不确定，心中沾沾自喜又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知道你做菜时的样子有多帅啊，尤其是拿刀子剖切食材的时候。上回看你如何慢慢剖切鳢鱼，一边抹刀，一边支解鱼肉，专注的模样，时间好像都停止了。酷毙了！我如果是电视台制作人，一定找你开节目，捧成型男主厨，保证迷死一票女生。我啊，就是在那时候对你的爱慕急速破表，实在是抵抗不了你的魅力啊。”她大方赞美。 叶明隽听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欢他。真荣幸啊，他笑看她坦率赞美的可爱模样，郭菲只要一喜欢某件事物就全心全意崇拜，不会爱面子装矜持。他被她赞美到晕陶陶了，仿佛被灌了迷汤。 “想不到我还有这么多优点……”他谦虚道，他只是做好本分而已，想用食物感动人，寄望人们懂得他的用心，可是没想到郭菲连他做菜时的样子都喜欢。 “你开玩笑吧？你不知道自己工作时多有魅力吗？” 郭菲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他微笑摇头，如果自己真那么神气，郭晴就不会老是那么不满意。 他只是安分守己尽量当个好爸爸、好厨师，每天过着平淡日子，不花脑筋去计较小事，没有野心也懒得跟谁比较。这些在旁人眼中加起来，就是缺乏企图心，又不够上进的男人。只求安稳过日子，缺乏与人竞争的野心，甚至当人们梦寐以求的好机会降临时，比方好几家五星级饭店经理都曾请他去提案，规划餐饮，竞争主厨的职位，但他宁愿错过，也不想牺牲太多精神与时间去配合大饭店。 叶明隽满足于他自己挣下的一方天地，不企求更壮阔的风景，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小一方天地，在郭菲眼中已是她最激赏的风景。 她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像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宣泄累积已久对他的感情。“你认真照过镜子没有？日本有个明星江口洋介啊，他长得跟你很像。” “他长得跟我很像？”她不是说“你长得像他”，而是“他长得跟你很像”，太抬举他了，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郭菲还说：“你身材高大，没有一点赘肉，保养得那么赞，都可以去走秀了。还有，你做菜技术那么好，‘朴真’每一年都是台北自助餐店评选冠军，很不容易啊！去年不是还有一本美食杂志推荐你们，说你是那些饱受垃圾食物荼毒的孩子们的救星，你做的菜色天然健康，不用人工调味料，价格又实惠，你想想，要不是你做人低调，现在我一定会很惨。” “很惨？” “要不是你甘愿过低调的生活，早同意那些饭店经理的挖角，到大饭店当厨师做菜给那些名人吃，那么现在你一定忙得要命，忙着跟社交名嫒打交道，我怎么有时间跟你坐在这里讲话？而且假如当时你听我姊的话真的去开高级餐厅，哇，我相信一定也很成功，我姊就会更爱你爱得要命，哪轮得到我爱你？说起来，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这种安分守己，朴实低调的个性，现在想想，我真的太幸运了喔。” 被这么热烈拥戴，他感到不好意思。怎么在郭菲口中，他那些郭晴厌恶的缺点都变成了优点？难道这就是所谓“对的人”？ 谈感情，听说只要找到对的人，生活在一起时，就算彼此个性有差异，也能互补或欣赏，感觉契合很圆满。感情没有对错，重要是找到那个“对的人”，可是如何确认是“对的人”，那可不容易，除了直觉，好像还需要好运气。也许大部分的人都跟他一样，跌跌撞撞地走过一些感情路，才真正寻觅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他不是郭晴要的人，感情最终破裂了。然而，郭晴也不是他的最后对象，他们花了很多时间挣扎、妥协又冲突，才认清楚这一点——他们不适合，无须勉强。 现在，看着郭菲，听她说着这些有趣的话。 叶明隽开始相信，他跟郭菲也许命中注定是一对，总要在一起的。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凌晨三点多，他必须走了。 “我回去了。”叶明隽告辞。 郭菲送他到门口，依依不舍。她望着他时可怜兮兮的眼神，害他走不开。 “你进去啊？” “我看你上车嘛。”今晚太美好了，她舍不得结束。她美梦成真，可是头晕晕脚浮浮，还有点不敢相信。 叶明隽挥手要她进房里。“我看你关门，你进去，不然我不放心。” “好……”她想了想，跑来吻一下他的脸，暖热湿润俏皮的亲吻。“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她退后，挥手再见。 他笑着，看她退回门内。 他坐入车内，按下车窗，挥手再见。可是她仍痴痴凝视着他，倚在门旁，不关门，也不回屋子里。 真不听话，他只好又下车，走向她，把门推得更开，将她推进屋里。 “关门，锁门，睡觉去！”他罕见的用霸道的口吻命令她。砰，他帮她把门关上。这才放心回到车内，发动引擎。 喀！门又被偷偷推开来。 他愣住，惊讶地看郭菲竟然又探头出来看他，一双黑眼睛在夜里湿润闪亮着。 他笑着，很没辙。“又出来干么？我要走了。” “我确定一下。” “确定什么？” “确定你走了没啊！” 他翻个白眼，又下车，抓住她手，拉她进屋子里。“你这样很幼稚，不要搞得好像我是家长，你是小朋友。” “叶明隽。”郭菲突然揪住他衣服，仰望他，乌黑眼瞳瞪得很大。“那我们说好了喔，要试着在一起，你不要睡了一觉就忘了。”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叶明隽一阵心疼。 没想到她对他用情那么深，他蹲下，将她牢牢拥进怀里，紧紧地。在她脸颊亲一亲。 “我不会忘记的……晚安，你好好睡，明天打电话给你。” 寒冷冬夜，他们窝在房间热情缠绵了一场，感觉是那么愉快甜蜜。 分开后，喜悦如涟漪般仍在他们心头荡漾，扩散至嘴角，成就一朵朵满足的笑。 午夜里，郭菲躺在床上恍惚着，棉被旁摊着那组木盒嵌装的双人牌刀具。她还舍不得睡，一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她脸红耳热，腹部就泛起一阵暖流，体内仿佛还留置叶明隽温暖的抚触，以及被他填实、狂野的悸动感。 她随手抽出一把刀，轻抚刀面镶着的双人图案。 她想得很甜蜜，她想着叶明隽送“双人牌”的刀子，是否代表他们俩未来也会像这图案中，如双胞胎幸福连结的双人组那样，快乐的偎在一起，永不分开？这是否是他想表达的意思？ 好浪漫喔。 郭菲有很多罗曼蒂克的联想，陶醉在浪漫氛围里。过去她对这份情不抱希望，世事难料，当她绝望很多次后，今晚竟然能亲耳听见他告白，证明不是只有她在混乱迷惘，他也爱着她。 现在还有什么能阻扰他们？她有信心，他们会相爱到永远。那么多风雨都走过，她已经被训练到很坚强，以后，她会拚尽全力守护这份情，让叶明隽知道，她值得他的信任，值得他深爱。 叶明隽独自驾车驰骋在回去的路上。 冬夜，空气冰冷，车窗玻璃起雾，眼前一片萧瑟漆黑的街景，一整排寂静的树。这冷清寂寥的午夜风景，丝毫不能冷却他高昂的情绪。他被喜悦淹没，与深爱的人拥抱后，他身心舒畅，很放松，很愉快。 他很久没有这么满足的感受了，此刻寻常的午夜街景，站在夜幕中的树，甚至是路旁酣睡在花台的街猫，都让他很感动。一切都太完美了，他充满感恩。这感动，全因为郭菲给他爱，给他丰沛的毫不保留的爱与赞赏，使叶明隽的人生重新活络起来，生气蓬勃，充满热情。 当她说，就在一起吧。不需要有压力，不约束彼此，她只想跟他在一起，其他先不管。她卸下对未来的各种预设，她不提出任何要求，也不要他给承诺，甚至不期待他负责，她只想把握相爱的现在。 叶明隽被郭菲那种单纯，没有期待，没有要求的爱深深感动，郭菲令他可以很放松地去爱她。而当他们热烈缠绵后，彼此都深深的得到满足，那份圆满，令他惊讶。 他们契合得像笔跟纸可以绘出各种美丽图腾，像星与月能够在夜里互相辉映。像作曲家与写词者，共谱美丽歌曲，一切是那么自然的发生，既激情又狂野，不必讨论每一个步骤，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双方都得到满足，爱得酣畅淋漓。 他们都觉得彼此很完美，不需要做任何改变。他很喜欢她，喜欢到不敢再有任何一丁点要求。她也很爱他，爱到可以没有任何相爱的条件。 叶明隽好高兴，他竟然差一点错过这么幸福的机会。 没错，他们没道理不能在一起。管它现实是什么？跟这种快乐相比，跟这种圆满相比，现实算什么？他没有婚约，她也没有。他爱她，她也爱他。就算他有儿子，就算她姊姊是郭晴，又如何？他们的爱没有错，就算比一般恋人麻烦复杂，又如何？也许越是珍贵的爱，越是要经历一些风雨，他再也不允许自己迟疑犹豫了。 他有信心，他可以给她幸福。就算日后郭菲因为他与家人决裂，他也有信心，做她此生最坚定的后盾，他可以照顾她呵护她取代任何一位家人可以给出的支持，他会用尽所有的能耐来呵护她，只因为，感谢她，感谢她愿意选择他。 回到家里，叶明隽先去看儿子，儿子抱着猫儿睡得好香甜。他在儿子脸颊亲了一下，才退出房间。 沐浴梳洗，回自己房里睡。可是他睡不着，情绪还很高亢，今晚太快乐了使他了无睡意。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想着郭菲赞美他的话。 他掀被下床，做了很呆的事。 他将厨师制服全套穿上，然后把穿衣镜悄悄移到厨房，摆好砧板，取出刀刃，从冰箱拎了一尾鲈鱼摆好。然后他对着镜子，摆起各种剖切鱼儿的帅气姿势，想像在郭菲眼中的他是什么模样。 帅吗？ 像江口洋介？真的吗？ 他耍酷，做表情，陶醉地检视镜中自己的样子。身材好吗？没错！是很帅！对，拿刀时的确很帅。瞧！来个凌厉的眼神吧。对！就这样，酷毙了！叶明隽，你真的酷毙了！ “把拔，你在干么？” 叶明隽被这声“把拔”吓得刀子差点飞出去。急转过身，他看见儿子站在厨房入口，一脸惺忪，还抱着猫。 “我……我在……”他胀红面孔，恼羞成怒，忽然很恶势力地说：“你在作梦，快回床上去！” “嗄？” “你作梦了，快回去睡。” “欸？”小悟糊涂了。 “快、点、回、床、上，不然马上就变恶梦，快！” 被那严肃的口气吓到，没错，小悟骇然惊觉到这是梦，所以他“把拔”才会半夜拿刀挥来挥去，还一直猛照镜子。对！快回床上，好恐怖喔！ 小悟转身狂奔，回房间里，盖被搂猫，闭上眼睛，努力把梦作完。 第二天叶明隽上班时，告诉宋艾华他已经找到合意的学徒。 “ok！”宋艾华没意见。“我早就希望你找个助手了，什么时候报到跟我说一声。” “应该明天就会过来。”早上通电话，郭菲说今天要去辞职。 宋艾华关心地打量叶明隽。“喂，身体都恢复了吗？真的不需要再多休息几天？你不要勉强喔，你请来代班的厨师做得不错，你不用担心。” “我不在时，有没有客人反应口感不一样？”叶明隽想起郭菲说的，郭菲吃得出那些菜不是他做的。 “因为菜单都是你拟好的，所以影响不大，是没有人反应不ok啦，但是长期的话可不行，你是我宋艾华唯一认可的大厨。”虽然之前的热情告白被他冷处理，但她对彼此的发展仍抱持着极高的期待。她拿出一盒高丽参送他。“我妈说感冒后要补一下元气，这是我特地买来给你的。” “谢谢……”叶明隽戴上厨师帽准备开工，宋艾华忽然靠近，主动帮他调整帽子。他僵硬着，不习惯她亲密的举动。 宋艾华温柔道：“一个人带着儿子，又碰上身体不舒服的话，很辛苦吧？你要好好保养身体。以前你从不生病的，这次是不是因为太累了才感冒？” “唔，我觉得还好。”他回避艾华热情的眼神，忙着挑选篮子里的洋葱，准备午餐。 宋艾华积极暗示。“如果有人住在一起，大家互相帮忙一起照顾孩子，生活会方便很多，互相也有照应……是不是？” 够了。叶明隽避开她一直靠近过来的身子，决定讲清楚。 “我有喜欢的人了。”他直接道。 宋艾华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很受打击。 她一直认定叶明隽喜欢她。她认为他离婚了，她绝对会是他未来伴侣的第一人选，更何况过去念书时叶明隽追过她，后来她跟丈夫开餐厅，丈夫车祸丧生，叶明隽也主动关心，一路扶持她到现在。甚至为了她，拒绝那些来挖角的大饭店经理，还跟她的小女儿安安保持着良好关系，甚至好几次不在乎得罪他的前妻也要留在 “朴真”。 叶明隽应该是喜欢她的，可是，他现在说什么？ “你另外有喜欢的人？！” “唔。”他微笑，有点不好意思。 “是谁？” 他笑意更深，那样幸福的微笑教她好妒忌。 他说：“总之是个很棒的人。”叶明隽有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担心你误会我们之间可能会有什么，所以想讲清楚。” “哦？我ok啊，干么道歉啊？”她哈哈大笑，装得很潇洒，掩饰她的失望。“真好，看你这么幸福，亏我还一直把你想成可怜的单亲老爸，甚至同情到想邀你过来一起住呢！” 同情？他大笑。“我很幸运，很幸福……”他冲洗油锅，想到郭菲甜美的笑容。“事实上，最近我才发现，我幸福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老天爷对我太好了。” 谁像他有这种福气，离婚没多久，又带着小孩，马上就有那么棒的女人疼爱。他深深感激，也决心给郭菲最多的爱。 “没错，你是好人，本来就应该有好报。”宋艾华苦涩道。 第6章 “你要给我辞职？！” 海产店老板“发哥”暴跳如雷，郭菲上班时，竟然跟他说她不做了。 他嚼着槟榔，抖着脚问：“你嫌钱少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啦！”郭菲尴尬地嘿嘿笑。“对不起，我只做到今天。”她好想快一点跟叶明隽一起上班，光想就好兴奋喔。 发哥可没有她那么好心情，他气死了。“喂，你讲不讲义气啊？你不知道海产店很忙又很难找人吗？你忽然给我说你要走人，你这样对吗？我就知道年轻又漂亮的小姐靠不住，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很乖很能吃苦，我对你太失望了！” 郭菲抖了一下，一阵心虚，方才还笑嘻嘻的，这会儿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发哥嫌弃的眼神，教她意识到过去常遭家人抨击的缺点——她不负责任，不可靠，感情用事，又不顾事情的轻重缓急，太随兴。 她正在重蹈覆辙，这正是人家说的积习难改。 郭菲咬着下唇，内心挣扎不已。 发哥挥挥手。“x！你不想做就走啦，算了，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是我看错人啦……” 发哥气呼呼去忙了，郭菲追上去。 “老板啊，等一下啦。”郭菲深深一鞠躬。“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过分。这样好不好，我再帮你做七天让你找人，你可以把我的薪水打对折，补贴你找人的费用，这样可不可以？你不要气啦，对不起啦！” “这样喔……”发哥稍稍息怒，点点头。“是啦，这样才讲义气啦，这样听起来我舒服多了。我不会扣你薪水啦，只要你愿意给我时间找人就好了，好，谢谢你，我很谢谢你！” 郭菲笑了，深吸口气。啊，感觉舒服多了，原来这就是成熟负责的处事方式啊。欸？她好像有进步喔。 她笑嘻嘻，赶快跑到角落跟叶明隽打电话，禀告状况。 “我要再做七天，因为老板要找人，我必须讲义气。”她很骄傲地强调最后一句，又补充道：“这才是负责任的态度。” 她那认真的口吻，教叶明隽感到好笑，虽然有点失望她不能立刻跟他一起工作，但是支持她成熟的做法。 “没错，这样比较不会造成别人的困扰。我也已经跟朴真的老板娘说好了，你就七天后再来上班吧，福利跟薪水她会和你当面谈，她人很好，我相信待遇不会比海产店差。” “可是我等不了，明天就想跟你去‘朴真’上班。” “你不是还要在海产店工作七天？” “我白天可以去‘朴真’学啊，晚上八点再去海产店工作。” “不行。”他严词拒绝。“这样你太累了。”他知道海产店工作繁杂，需要体力。 可是郭菲苦苦哀求。“我好想快点跟你工作，拜托，拜托啦，才七天嘛！一下子就过去了，而且我体力很好，厨师不都是需要体力好吗？趁这机会锻炼一下啊！”她这会像赖皮的小孩，黏着他求不停。 叶明隽心软了。“好吧。但是如果觉得受不了，一定要跟我说，绝对不可以勉强。” “没问题！” “对了，我和小悟要给猫做个屋子。” “欸！那要怎么弄？” “没什么啦，只是钉个木板，量一量尺寸而已。” “我也好想跟你们一起弄，听起来很好玩。” “我看你什么都好玩。”他好笑道。 “我晚一点可以去看猫的屋子吗？”说了又后悔，她咬咬下唇，懊恼地皱眉，她会不会表现得太热情？但是她今天也很想见他。她揣测着他跟昨天的叶明隽一样吗？一样的喜欢她？还是经过昨夜，他的热情就减少了？她忐忑不安，幸好叶明隽答得很明快。 “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过来，你给我地址。”他早就想提议去见她，可是又担心她下班后会很累，既然她说了，他立刻答应，高兴的咧。 oh yes！郭菲好乐，可是，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一点才下班，你可能已经睡了。” “刚好我都很晚睡。”为了她，叶明隽马上变身夜猫一族，刻意强调：“我都差不多三点才睡，我一点去接你。”反正爱到了就什么都甘愿做，他很想念郭菲，想到晚上还可以见到她，要他不睡觉都行。 “那就一点见。”郭菲嘻嘻笑地关掉手机。天啊，怎么这么幸福啊，幸福到要出油了。 电话讲完，她去上工，十一点轮休半小时，她溜去海产店后面的豆花店吃豆花，又把手机拿出来，这次是打给庄凯文。 “凯文——” “宝贝——”庄凯文热情的回应，对她充满同情。“可怜的菲菲，你还活得好好的吧？”他没忘记昨夜她告白失败时，一副快死掉的表情。他正打算这几天约她去踏青，甚至已帮她拟定一堆单身联谊活动，决心要把好友拉出失恋的痛苦深渊。以他最高的l君品质，让郭菲重新找回幸福。 “我好得不得了。”没想到郭菲不但不沮丧，还非常亢奋。“你绝对不会相信发生什么事。天啊！天啊！天啊！我真的太开心了。” “宝贝，不要一直天啊天啊，慢慢讲，讲清楚，嗯，我耐心听着，我了，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是过程，会过去的，宝贝。没错！人会发疯，是这样的没错，但是，疯过以后，你才会成长，才会更成熟，不要难过，平静下来，深呼吸，对！深呼吸。” 喂，这个庄凯文越来越像心灵大师了喔。 郭菲哈哈笑。“不是啦！我是说真的，我开心到快疯了，我一定要跟你分享，你不会相信的，我恋爱了，超甜蜜的！我活到现在，从来没这么幸福过。” “对，有时遭到巨大的创伤，我们反而会故作开心。没关系，这是过程，接受它，它会过去的……” “神经病啊你，我们在鸡同鸭讲吗？我是说我跟叶明隽，我们恋爱了！天啊！你相信吗？就在我绝望时他……”接下来郭菲压低声音，巴拉巴拉讲了昨晚曲折离奇的过程，以及他们终于有了非常甜蜜的缠绵，以及她对叶明隽说的那些不要约束、不要有压力的交往建议。 庄凯文听不下去，他受不了了。“天啊！天啊！天啊！”换他鬼叫了。“你怎么可以跟男人提出这么恐怖的建议？你明明不是玩咖，怎么会讲出‘浪女’才说的话。” “什么？浪女欸？”有吗？浪在哪里？不解喔。 “有哪个正经的乖巧洁身自爱的女人会跟喜欢的男人说，我们在一起睡觉做爱，但你不需要承诺，也不用对我负责，如果你遇到更好的可以离开，我遇到更赞的可以走掉，我们只要现在不用计划未来，你不用有压力，我不用有负担。宝贝，这根本是炮友们的‘官方说法’？。” “喂，怎么被你形容起来感觉很低级？”明明人家是很纯情烂漫的。 “你完蛋了你，你前途堪虑了你。”庄凯文这只世故老鸟发出惊悚的劝告：“你知道你说的那些话，在男人听起来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你可以玩我没关系，反正我很放荡的；你不用对我负责，我可以很方便到手喔，我也不会要你认真的，反正我是个随便的女人啦！” x！最好她有发出这种意思啦！郭菲嚷嚷：“你讲得太邪恶了！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 “就是有你们这种笨女人，不懂得保护自己，傻到对男人释放这种不用负责的讯息，那些花心风流的坏男人才会那么多，事后又靠夭男人真无情，我受够了，你这个宇宙无敌的大笨蛋，你会被l君唾弃的。” “喂，我会这样说是希望他不要有压力，反正他爱我的，好吗？” “爱你？举例。” “昨晚我们缠绵后他送我很棒的东西。” “过夜费吗？” “喂！” 庄凯文酸溜溜地说：“好啦，继续讲。” “是一套刀具，德国双人牌的，你听过吗？刀面上有两个人靠在一起，举着手，像在幸福地说‘嗨’。” “宝贝，我是六星级饭店的首席管家，我当然知道这个顶级刀具好吗？问题是谁会在缠绵后送刀子？你们不需要走到‘殉情’的地步吧？” “你讲话真刻薄欸。”郭菲哈哈大笑。“因为他是厨师，我也在努力学烹饪，他认为我需要一组好用的刀子，还有，我猜我知道他送这种刀子的意思。” “让你后悔时可以自尽。” “呸呸呸，我很爱惜生命好吗？那个双人图案的商标是他的暗示，暗示将来我们要手牵手心连心一起朝烹饪之路前进，成为很多人羡慕的厨师双人组，做大家爱吃的菜，让人们吃得很幸福，我们会同心协力共创美好的未来，帅啊。” “讲完了？你真是乐观开朗的总代表，连厂牌商标都可以刺激你的想像力，很好很好。” 郭菲不爽了。“我不说了！要跟你分享我的快乐，结果你却一直在扫兴，真讨厌！知道好友终于能跟暗恋的人在一起了，你就不能好好祝福我吗？” 庄凯文叹息。“小姐，因为你昨天才靠夭得那么伤心，今天却跟我说你们上床了，还说那些巴拉巴拉什么交往但不用负责的屁话，身为你的好友，我能不担心吗？我是为你好。” “我又不是笨蛋，我宁愿你这时候不要为我好，而是为我欢呼。” “……”庄凯文沉默几秒，大概也觉得自己讲话太毒了，他说：“好吧，我祝福可以吧？我祝福你跟他白头偕老，但是你也要请我吃饭，吃大餐。” “为什么？” “因为你对这位前姊夫，一下喜欢一下要忘记，一下绝望一下又重燃希望，一下又心灰意冷，一下斗志高昂，你反反覆覆的，害我这个好朋友一天到晚听这个老梗，听到我都快发疯了。一下要为你高兴，一下要替你担心，你不累我都累死了。” 她笑嘻嘻，好像是喔！“好啦，我在海产店会再上班七天，最后一天上班时你来找我，我掏腰包请大厨帮你准备一整桌顶级菜肴当作赔罪，可以吗？” “唔，勉强可以。”庄凯文说。“我也不敢期待你会请我什么豪华五星级大餐，就这样吧，恭喜你喽！” 小悟睡熟以后，叶明隽出门接郭菲。他在小悟旁边放了纸条，告诉小悟他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怕儿子忽然醒来找不到他会紧张。 他提早半小时抵达海产店，把车停在巷内，站在暗处等候，不想打扰她工作。 凌晨，摊贩都休息了，海产店打烊中，员工忙着清洁工作，郭菲跑进跑出，拎厨房垃圾去收集处扔。 叶明隽看她拎着笨重袋子，小小身子快被压垮了，他很心疼。为了方便刷洗工作穿上的大塑胶围裙，几乎把她身子全覆盖住了，只露出头来，她笑盈盈地和同事聊天，高声说话，他们的对话大都在揶揄彼此，挺无聊又没营养，但他们打骂笑闹得很开心，都不介意身上的油渍和正在清理的脏污碗盘，明明都是很辛苦的工作，他们却做得很洒落。叶明隽本来挺心疼她的，后来就变得很钦佩她。 她其实是很能吃苦的女孩，只是有时缺乏定性，也许那是因为没有待在对的环境。过去她确实换过不少工作，念书念得乱七八糟，听说考上私立大学，但是书念得很差，最后被二一退学，她是杰出家人眼中老是脱线演出的头痛人物。可是当郭菲认真起来时，她有属于她的气魄，她眼中热烈的光足以掩盖掉那些缺点。她的开朗，可以让周遭气氛明亮愉快，然后连带染亮了他的生命。 本来只是犹豫着该不该跟她交往，现在真正交往了，他竟然又患得患失变得很担心失去她。 他是不是很傻？他笑着，胸腔涨满对她的感情。他想，除非她要走，否则，他是永远离不开她了。 他想，他是深深沦陷，被她俘虏了。嘴里说着祝福她为她好的话，很虚伪，其实他由衷期盼她永远爱他。当他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欣赏她，那些难题，似乎都不重要了。 一点钟，郭菲下班了。 叶明隽看她跳着笑着急急摘下围裙，松开发束，她抓松头发，整顿衣服，又急着问一名大婶，脸上有无脏污？她似乎想以最好的状况跟他见面。 叶明隽看着，感动着，他怎能不爱她？她是这样傻气又可爱。他走上前去，郭菲看见他了，笑着跑过来。 “我下班了……”然后，忽然定住脚步，嘿嘿笑地倒退走。“……我先跟你说喔，海产店味道很杂，我还没洗澡，所以我现在身上都是臭油味喔……还是先回我家，我洗个澡再去看你们的猫屋？”先讲清楚，免得把他吓跑。 他拉她过来，揽进怀里，紧紧抱一下。 “走吧。”她的脸紧挨着他胸膛。他夹着她走，他说：“我这边的是自助餐的臭油味，闻到没？” 她格格笑了。“所以现在是海产店的臭油味跟自助餐店的油烟味吗？”才没有，他身上有沐浴后的香气，他骗人，他已经洗过澡啦！但是，知道他故意讲来让她好过，感觉乱甜蜜的啦！而且他很好笑欸，竟然用手臂夹着她一路走，他再大力一点她脚跟都可以离地让他拎走啦。 “我们这样叫‘油腻腻’。”他笑道。 “油腻腻，油腻腻，油到最后甜蜜蜜吗？” “这是什么啊？”他哈哈笑，打开车门。 “这是厨师的情诗啊，我做的。” “哦。”他点点头。“原来你还是个才女啊？” “我是啊我是啊，”她钻进车里，故作忧郁地托着下巴凝视车窗，轻轻叹息。“实不相瞒，我爱看书，只是……不爱看教科书。” 他坐入车内。“听说才女都很多愁善感，你一点都不多愁善感。” “哪有，我很多愁善感的，上烹饪课第一次剖切鱼肉时，我还哭了。” “好吧，是多愁善感。” “你看看，你看看我。”她微眯眼睛，遥望远方。 “这什么？”他问。 “这就是多、愁、善、感。”她学电视剧女主角忧郁的神情，惹得他哈哈大笑。 “可以了，我还是习惯笑嘻嘻的郭菲。” 他们聊着闹着，车子在暗夜里驶向他家。两盏车灯亮晃晃地映着黑柏油路，车两旁整排的白杨树，像沉默观众欣赏车厢内，那小小的甜蜜的幸福。在人生路上时有的黑暗时光，如午夜的柏油马路遥望过去那么的黑，仿佛暗得没有尽处，仿佛永远寻不着光。 当时午夜骑车回家时，她怀疑这样悲惨的孤单的生活永无止尽了。 可是相同的午夜，同样的风景，一样是黑暗柏油路，她竟高兴得笑了一路，而过去每一个午夜孤寂的痛苦感受，反而加强了此刻跟相爱的人同在时的感激与欢乐程度。因为苦过，所以更懂珍惜，更加欢喜庆幸。她笑望着叶明隽，眼里满是对他的情意。她深深明白，她将比任何人更珍惜这段得来不易的情感。 叶明隽也是，虽然没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他已打定主意，要照顾郭菲疼她到永远。 回到叶明隽住处。 小悟在房里熟睡着，他们在客厅把做了一半的猫屋组合完毕。然后叶明隽煮了两杯热腾腾的巧克力，他们捧着喝，坐在地上，兴奋讨论着猫屋的设计。叶明隽很愉快地享受她的赞美，又一次被她灌迷汤，忘了已为人父的身分，重返年少时，高兴着被女孩爱慕崇拜。 快乐时，时间过得特别快。 两点多，她也该回家了，再待下去，就太厚脸皮啦。 郭菲起身，依依不舍地说：“很晚了，我好像该回去了。” “喔。”叶明隽收拾杯子，冲洗干净。可是，他一定头壳坏了，或是，被她赞美的话哄得神智不清，他竟然渴望她不要走。洗杯子时他飞快地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把她留下来，千万别提他乱七八糟跟床有关的联想，而且天气很冷，干么分开睡呢？天气那么冷，真是想抱她睡…… 后来，叶明隽想了一个很正当的理由。 “你不是明天就要跟我到‘朴真’上班吗？既然明天就要过去，干脆住我这里，反正都很晚了。小悟通常七点起床，我七点前送你回家，他应该不会发现。等我带小悟去保母家，回来时再顺便去你家接你，然后我们一起过去。” 郭菲怎么说？她说，睡这里不好吧？会这样理性就不是郭菲了！ 郭菲笑得可夸张咧。“我赞成，你说得对，这么晚还接来接去真麻烦。”想到今晚可以跟他相拥而眠，她心跳加速，兴奋极了。 结果他们又出门去，简直像都不会累似的，他们在巷口便利商店买换洗衣裤。这种二十四小时商店，真是情人的恩赐啊。回来后他们轮流去洗了澡，他借她大t 恤当睡衣。她穿起来像小丑，滑稽极了，t恤一套上她纤瘦身子，立刻变成大低领露沟的性感上衣。要命，根本在呼唤着他全身每一个雄性细胞快出征。 叶明隽锁了门，关了灯，和她藏到被子里，两个大人偷偷笑着，偷偷摸着，默默地爱抚彼此，暗暗地缠绵一阵，才心满意足手牵着手睡去…… 郭菲睡得很舒服，叶明隽也是，但是清晨他口渴，去厨房喝水时，犯了致命的错误，他没有顺手把门关上。 就这么刚好，儿子正在尿尿。 他吓死了，僵在厨房门口。 儿子走出厕所，看着他。“把拔……”伸手。“我要牵牵。” “牵你回去睡吗？好，我们牵牵。”叶明隽动作很快，唰地拉住儿子就往儿子房间急急走。 “我作恶梦。” “乖，只是恶梦，没事。” “我要跟你睡。” “嗄？”叶明隽脑中世界急速龟裂。“我……可是……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跑，不要进去！” 来不及，一切都毁了。 小悟已经跑进房间，跳到床上，撞醒郭菲。郭菲大叫，小悟也大叫。 “妈呀～～”这是郭菲叫的。 “阿姨啊？！”这是小悟叫。 郭菲太过惊骇，天打雷劈间，瞪着小悟，张大嘴巴，智商瞬间低到破表，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她完蛋了，她伤害一个幼小的心灵，她要怎么跟外甥解释？ 真多虑，小悟可自在了，他哈哈哈大笑三声，然后热情地熊抱阿姨，在她身旁躺好。 “阿姨什么时候来玩的？小悟好高兴喔，我刚刚作恶梦呢，阿姨，我怕怕呢！陪我喔。”小悟在阿姨旁蹭来蹭去，学猫撒娇，只差没发出咕噜声了。 郭菲瞪大眼睛，冷汗急淌。“小悟……陪你吗？呵呵……” 叶明隽尴尬地走进来，再一次使出那唯一的一招。“小悟，是幻觉，你在作梦，快回去睡。” 小悟搂住阿姨手臂。“才不是，你才作梦。”小悟顶嘴，搂着阿姨瞪爸爸。“明明是阿姨，又软又香的阿姨。”又跟阿姨说：“阿姨，我作恶梦，我要秀秀。” “你作恶梦啊，好，阿姨给你秀秀，不怕不怕。”快让这家伙睡着，把记忆全部洗掉。 “我们一起睡，你不可以走喔。” “呃……那个……”郭菲看向叶明隽，叶明隽很窘地过来拉小悟下床。 “乖，你回去睡。” “不要，把拔，你过来睡啊，大家一起睡嘛。”一手抓一个，小悟躺好。还很正经地跟他们讲：“阿姨躺我右边，把拔躺我左边，我躺在正中间。我们大家睡在一起，就不会作恶梦了，因为团结力量大！” “这样喔。”郭菲额头布满冷汗，良心受到打击。这样……真的可以吗？ 叶明隽僵着身子，想想，这不是办法，他必须跟儿子讲清楚，不该让儿子混淆了。 “嗯，那个，因为‘把拔’跟你‘马麻’已经分开，不过我们一样都很爱小悟，我们跟小悟是没有分开的。然后，‘把拔’跟郭菲阿姨……那个，我们想要在一起……可以吗？”糗毙了，大人们恋爱竟然要问小孩意见，呜呜呜。万一儿子说不行，他该怎么办？ “我知道，外婆说过了啦，你跟马麻，和大蒋的‘把拔’、‘马麻’一样都离婚了。现在‘把拔’想跟郭菲阿姨一起吗？”小悟眯眯笑。“别人不行，阿姨就可以，我跟阿姨最好了，你如果欺负阿姨，我就翻脸。” 郭菲流泪，幸好平日有在做功德，和小悟感情非常好，不然这下死定了。 小悟紧抓着两个他深爱的大人。“好了，不要讲话了啦，我要睡觉，你们也快睡，很晚了你们不知道吗？晚安。”左亲一个，右亲一个，小悟满足地睡去。 左边的叶明隽看向右边的郭菲，右边的郭菲也看向左边的叶明隽，他们看着彼此，他们偷偷笑了。 他跟郭菲比个ok的手势，郭菲跟他眨了眨眼睛，他们安心躺好闭上眼睛睡觉。 唉，是他们大人把问题复杂化了，小孩的看法很单纯。这个小悟很爱，那一个小悟也很爱，现在大家要爱在一起，这样睡一起，他很高兴，这样，有什么不好？他是小孩子，他分辨爱与不爱、喜不喜欢，并没大人虚伪的矜持或复杂的想法，他很直接，他就爱这样子啦！ 第二天清晨，他们三个人一起做早餐。 郭菲煎蛋时，小悟揪着她大腿，仰着脸说：“小悟喜欢不熟的蛋。”已经理所当然的把郭菲当妈妈使唤了喔。 “哦，好。”郭菲笑咪咪。“是一点点不熟？还是蛋黄要流出来的那种不熟？” “蛋黄流出来的那种。” “没问题！”郭菲小心翼翼煎了一个完美的蛋给小悟。 而在她身旁，高大的叶明隽正动作俐落地煎起培根。 郭菲看小悟端着蛋跑出去了，想了想，也转头学小悟跟叶明隽撒娇。 “菲菲喜欢脆一点的培根……” 他的反应是仰头大笑。 “干么笑？”她掐他手臂。 “你干么学小悟讲话？菲菲喜欢脆一点的培根欸！”不要幼稚了。 “你不觉得这样讲话好可爱吗？”郭菲瞪他。 他回瞪。“你三十岁了，还想多可爱？” 她捧着脸，故意装可爱。“这么可爱，要这么可爱，哔啵，我是天线宝宝……脆一点，脆一点，人家要脆一点的培根，口以吗？” 他笑得直不起身，赶快答应：“好好好，好好好，别再乱了，这样我没办法专心煎啦！” 把早餐料理完毕，他们三人坐在落地窗前，享受早餐，晨光映着大厅地板，隔壁邻居在浇花，水声滴滴答，楼下摊贩叫卖货物，哪家的婴儿正在哭，妈妈低声安抚。 因为早餐很好吃，他们都没说话，啃着吐司，听着这些声音。 小悟笑咪咪。 郭菲也嚼得很起劲。 叶明隽很愉快。 吃完早餐，他们一起送小悟去保母家。 小悟很慎重地强调：“阿姨，你今天也住我家好吗？” “今天？” “不对，今天，明天，大后天，都住我家。” “为什么？” “我喜欢你。” 郭菲看向叶明隽，他对她笑，她也笑了。“嗯，如果小悟喜欢，那当然好啊，阿姨也很喜欢跟你住。” 这么完美，毫不费力，之前那么恐惧，到底为了什么？在这分钟里，面对单纯的小悟，面对深爱的男人，郭菲在心中发誓，她要用一辈子证明，她值得他们的爱，她会好好守护这男人与他的孩子。她有很多很多的爱可以奉献给他们，她绝不会让他们失望，她发觉她人生无大志，她也没有野心，她只要能这样安稳地跟他们生活，那就是她要的完美生活，这就够了，这样就好快乐啊。 套句庄凯文常说的话，她要以最高的l君品质对待叶明隽跟小悟，让他们活在充满l君的世界里，被love幸福地淹没。 第7章 “朴真”自助餐，开店前，叶明隽带他的新学徒介绍给宋艾华认识。 宋艾华暗暗震惊着，这长相甜美的郭菲，不就是之前用餐时询问叶明隽的女人？！看来他们早就熟识。她更错愕的是，叶明隽说的学徒竟是女生？！郭菲莫非就是叶明隽上回说的，他喜欢的女人？ “我见过你。”宋艾华与郭菲握手。 “你好，我以前常来‘朴真’吃饭。”郭菲说。 “你可以叫我‘华姊’，我跟你介绍一下‘朴真’的员工福利。”宋艾华很专业地介绍了“朴真”的制度与福利，然后对郭菲微笑道：“厨房的工作很累，你是女生可能会很吃力，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别客气，尽管告诉我，我会叫工读生帮你。我跟明隽是老朋友了，既然他推荐你来，我相信你一定很有能力，加油。”她给郭菲很高的底薪，她强调这是基于对叶明隽的信任，不过那时她可不知道来的会是个女生。 郭菲愉快地听着，觉得自己来对地方了。华姊态度友善，穿套装上班，身材高，留着俐落短发，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长得很漂亮，之前郭菲还有点小忐忑，担心老板娘跟叶明隽有什么暖味情愫，可是现在看来艾华对她很亲切，郭菲反而尴尬，之前胡思乱想太不应该了。 稍后，郭菲和叶明隽在厨房认真工作。 郭菲陪叶明隽清点厨房食材，协助他开菜单，工读生陆续来了，进进出出，他们都没发现。 他们俩蹲在大冰箱前，检视食材新鲜度，讨论可以怎么料理，他们专注得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两个。当叶明隽决定好菜色，郭菲就赶快写下来；当叶明隽需要抓预算，郭菲就帮他操作计算机。 工读生阿杰拿餐盘出去，经过柜台时，跟华姊眨眨眼。 “里面是怎么回事？那个漂亮的女生不是之前问起大厨的吗？她怎么来了？” “她是新来的学徒，你们叶大厨带来的。”宋艾华小忧郁地摊开帐本。 “她？学徒？靠，大厨找女生当学徒？有没有搞错？之前很多人跑来拜托大厨收他们，大厨都拒绝了，结果用了一个那么瘦的女生？” “唔。” “哦。”阿杰嘿嘿笑。“我看喔，我们大厨是恋爱了。”厉害，离婚没多久又把到这么漂亮的妹。“华姊，你看见里边的状况没有？一片和谐啊，我看他们还真配。会不会没多久大厨又要结婚了，那我不就荷包要大失血了？” “你没事做吗？干么乱猜人家的关系，太闲吗？”宋艾华凛着脸问，吓得阿杰赶快去摆餐盘。 没一会儿，宋艾华刻意从厨房经过，也亲眼目睹了他们合作无间的样子。 叶明隽上工前会先把菜刀磨利，郭菲在一旁看他磨刀，同时做笔记，听他教她磨刀的技巧。“要先看看刀锋偏哪边，不要乱磨，有的在右边，有的在左……像这样，你试试。” 他让郭菲试磨，自己则站在郭菲身后。 他握住郭菲的手，握着她的手协助她磨刀。 宋艾华看得妒火狂烧，这什么画面，有没有这么甜蜜？！看样子就是郭菲没错，叶明隽说喜欢的人应该就是那女生。她可从没看叶明隽对个女人这么殷勤的，态度还这么温柔，够恶心了。宋艾华冲进去揪住郭菲，将她扔出厨房。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像，她是成熟的女人，她不能失控。她的感性要她掐死那个叫郭菲的女生，她的理性告诉她，如果叶明隽很快乐，她要祝福，要祝福！ 是的，要祝福。 再难受，她也必须祝福。 宋艾华忧郁地退出厨房，默默回到柜台，面对自己的孤独。真不甘心啊，曾经，曾经啊，那个叶明隽追过她呢，当初为什么不选他？好呕！ 爱情不讲道理，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宋艾华日日苦忍情敌到店里上班。郭菲不知她的感受，郭菲忙着享受，美梦成真的快乐，她每天跟着叶明隽买食材，讨论菜单，学习料理各式菜色。 他们俩下班时间一致，晚上当叶明隽将菜色都烹饪完毕，七点整下班，他们就一起去保母家接小悟。然后他们三人一起去吃晚餐，常吃郭菲上班的海产店后面那家老豆花店，没有名字，但豆花超好吃的。幸运的话，约七点半左右，卖麻糬的阿伯会经过，停在巷口，他们就可以顺便买来郭菲最爱的芝麻麻糬吃，吃到满肚子甜甜才满意。然后，郭菲到海产店上班，叶明隽跟小悟回家。 叶明隽担心郭菲过劳，不过呢，郭菲安抚他，海产店再做几天就行了，没关系。他觉得很有关系，所以坚持接送她。 凌晨一点，他接郭菲回他住处，这时小悟通常都睡了，他们开始这样的半同居状态。小悟竟然接受得很自然，阿姨来住，他最高兴了。 当初叶明隽以为大家都需要时间适应彼此，就像他跟郭晴相爱容易相处难。可是，真奇怪，他跟郭菲还有小悟，他们三个竟然非常融洽，完全没有不适应的问题。 当然，在生活习惯上，小地方的差异是有的。 郭菲不会折棉被，叶明隽乐意做。 叶明隽最怕儿子缠着要讲故事，这点，郭菲很乐意代劳。郭菲一有空就讲故事给小悟听，小悟再讲故事给猫听。 叶明隽不需要闹钟，他体内似乎装有诡异的计时器，六点整一定起床，很有效率的梳洗完毕，张罗早餐。郭菲除了前两天做做样子也起来陪着做早餐，表演一下贤慧，第三天就放弃，郭菲很会赖床，这是叶明隽发现的新毛病。 叶明隽会摇醒她，她会掩脸继续睡。 叶明隽扯她的脚，拖她下床。她会揪住床罩，下身挂在床尾地上，就这样继续睡。叶明隽哭笑不得，试过抱她到浴室。 “起床了！小姐。”他喊。这总要醒了吧？ 她醒了，扭开牙膏，准备刷牙。 但是过几分钟，叶明隽去浴室看，会发现她大小姐坐在马桶上，呈大字形往后靠着睡，一副以天为床以地为家，整个大无畏的放松状态，而且豪迈地大声打呼，这惊人的画面连小悟都目睹了。 “哇噻！这个厉害。”小悟赞叹。 他们父子惊愕的站在厕所门口，欣赏奇景。 “呃……她真是很自在对不对？”叶明隽笑着说。郭菲还真是教人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要叫醒阿姨吗？”小悟问。 “阿姨太累了，再让她多睡五分钟吧。”叶明隽想了想，低声叫小悟拿手机来。小悟把爸爸的手机拿来了，问：“要干么咧？” “嘘，秘密喔。”叶明隽打开照相功能，对准郭菲，拍下她惊人的睡功，还录下她打呼的声音。然后父子俩窃笑着跑到阳台去，像做坏事的小偷挨挤着欣赏照片，听着录制的打呼声，他们笑到肚子好痛。 “把拔你好坏喔。”小悟捂着嘴格格笑。 “哪有，把拔只是觉得阿姨很可爱，照相纪念嘛。” 郭菲有赖床癖，还很会打呼，但是连叫她起床，这都成了叶明隽每天早晨的乐趣。他喜欢看见郭菲披头散发，睡眼惺忪，嗯嗯啊啊口齿不清的晨间模样。 而郭菲最受不了的是小悟爱放屁。 “你的屁实在太臭了，叫你放屁要先警告我啦，你为什么还故意？”小悟很故意，喜欢偷偷放屁，然后看他们两个大人逃命，自己笑得东倒西歪。这就是他们三人的日常生活，没有适应彼此的难题，只有互相调侃的快乐。 周五，“朴真”准备营业前，宋艾华七岁大的女儿安安，跟着印佣跑来餐厅找妈妈。 她亲过妈咪就往厨房冲，一边呼嚷：“叶叔叔？叔叔咧？” 宋艾华瞄向厨房方向，嘴角扬起一抹笑。女儿跟叶明隽很亲，自从老公死后，叶明隽在安安心里等同爸爸的角色。可惜……她黯然地想，可惜叶明隽有喜欢的女人了，不然，他们真的很合适，一起生活的话安安一定会很高兴。 安安跑进厨房，一把抱住正在烹煮高汤的叶明隽。 郭菲正在切高丽菜，被这绑着马尾的女孩吓一跳。她停住动作，看着女孩仰着脸，亲匿地揪住叶明隽裤管不放。 “叔叔，礼拜天我生日要开趴踢，你要来喔，拜托。”安安说。 “对喔，安安又长大一岁了。”叶明隽跟郭菲介绍她：“这是艾华的女儿，安安。” 郭菲蹲下来，笑看着她。“你好，我是郭菲阿姨。” 安安瞪着郭菲瞧，就是她喔。已经听妈妈说过，叶叔叔好像交新女朋友了，还带来一起工作，应该是她吧？好不要脸喔！安安跟妈妈一样都不喜欢叔叔有女朋友。 安安直率道：“我跟你不熟，所以不想和你讲话。”说完，又继续跟叔叔说：“记得礼拜天来喔，跟小悟一起喔，我要拿新书包给小悟看。” 郭菲僵在原地，很糗。这孩子也太有个性了吧？还有，她为什么跟叶明隽感情这么好，好得像一家人啊？看起来很不舒服喔！ 叶明隽笑看郭菲一眼，暗示她别在意。 他弯下身子，跟安安说：“礼拜天吗？叔叔跟小悟还有这位郭菲阿姨会一起去帮你庆祝，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不要带阿姨来，我不喜欢‘陌生人’啦！”安安说。 现在，这已经不是个性问题了，而是有没有礼貌的问题。郭菲表情扭曲，隐忍怒气，咬牙跟安安说：“小朋友，既然你的生日不喜欢有陌生人，我尊重你，其实呢，安安，阿姨我也非常非常忙，没空去参加你的生日，所以不能去我还真是一点都不遗憾啊。”说完还骄傲的拨拨头发。 叶明隽转身偷笑，这个郭菲啊，干么跟孩子呕气哪？ “这位丫～～姨～～你的表情怎么那么欠揍？”安安手插腰呛她。 “这位小～～朋友，我有这种表情是因为你的表现很失礼。” “这位丫～～姨～～你看起来很小心眼，谁跟你在一起谁倒楣。” “这位小～～朋～～友～～你看起来没礼貌，跟你在一起的也不会多幸运。” “两位，两位！”叶明隽受不了了，他大笑着摸摸安安的头。“好了，我们要忙了，去找妈妈吧。”他送安安走出厨房，再回来跟郭菲解释。“你别和她计较，她很情绪化，因为她爸爸车祸去世，她很可怜。” “天啊……对欸。”郭菲脸色骤变，她记起来了，“朴真”的老板娘是寡妇。所以这个女孩当然没爸爸了，郭菲懊恼地揪着头发。“完蛋，这下我真的成为很没爱心的坏女人。” 叶明隽笑着，拍拍她的头。“没关系，她的确是被宠坏了，让她受点气也好。” 郭菲满内疚的，下次啊，她保证下次绝不跟安安计较了，她决定以后不管安安跟她说什么，她一定要和颜悦色，面带微笑，有爱心地对待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下午宋艾华进厨房找叶明隽商量事情，发现郭菲一个人在厨房剁洋葱，她跟郭菲道歉。 “明隽跟我说了，我女儿早上对你很不礼貌，还叫你不要去她的生日party。我知道安安脾气不好，我道歉，我把她宠坏了，明隽也这么说。” 郭菲放下刀子，慌张地朝她一鞠躬，结果不小心碰落了一颗洋葱，她又赶快蹲下去捡。结果洋葱滚进了厨台底下深处，她又龇牙咧嘴伸长手去捞，好不容易抓出洋葱放回桌上，已经搞掉了五分钟。 “对不起，真对不起。”她重新一鞠躬。“是我太过分，我才应该跟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忘了刚刚切过洋葱，她又慌张地抓了抓头发。“我不应该跟小孩子计较的。”这会儿她满头都是洋葱味了，还沾了一粒洋葱末在头发上。 宋艾华静静看着郭菲慌乱无章的动作，在她眼里郭菲毛躁得像个孩子，不懂叶明隽怎么会选择她？宋艾华越看越火大。 这个郭菲除了比她年轻，长得不赖，也就这样而已。这个郭菲个性幼稚，行为毛躁，看起来就不是能帮夫的女人。真是，叶明隽没大脑吗？上次挑错老婆就算了，有了失败经验，怎么又跟这种女生交往？他这样不行的。 宋艾华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能给叶明隽幸福的人，如果放任让叶明隽跟这个不成熟的女人交往，那是害他吧？ 宋艾华优雅地微笑着，不疾不徐道：“是安安的错，你不用道歉。我希望你以后要是再遇到同样的状况，可以让她一下。安安对你这么生气是因为嫉妒，她一直把明隽当她爸爸看……更何况明隽已经离婚了，她抱了更大的希望。每一年，明隽都代替父亲的角色帮她庆生，所以安安真的很喜欢他。她一直想撮合我和明隽结婚，小孩子就是这样，想得很单纯……” 郭菲震惊地听着。“喔，这样喔。”奇怪，越听越不舒服捏。 “问你一件比较私人的问题……你跟明隽是不是……在交往？因为店里很多工读生都在好奇，你不想讲也没关系……” 郭菲瞪着宋艾华看，宋艾华微笑着等她回答。大家都好奇他们的关系吗？郭菲想对这位成熟美丽的女老板大声说——“对！我们交往。而且！关系很亲密，已经上过床了。所以！叫你女儿不要作梦了，叶明隽是我的人啦！” 可是……郭菲只是愣在那里支支吾吾，吞吞吐吐。这毕竟是叶明隽的场子，她刚来就宣扬她是他女朋友，这样对吗？再加上，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很该死的之前一直跟叶明隽保证和她交往，不用有压力，也不用承诺，先在一起试试看，有更喜欢的大家随时都可以走人。 现在，她有口难言，作茧自缚。她能把两人的关系说出来吗？这样很不厚道，等于断了叶明隽的后路。唉……这是魔考啊！郭菲饱受煎熬，最后很艰难很小声地吐出不甘愿的一句—— “只是……朋友。呵。”心酸啊！这时，方能体会到庄凯文当初苦口婆心的是在骂她什么。 瞧，她让自己陷入这么可笑的处境——热爱之中，但关系不明，男女朋友该做的事都没少，但缺个光明正大的身分，谁都可以热烈追求叶明隽，她只能在暗处咬着手帕默默流眼泪。暗咧！ 宋艾华看见郭菲眼中的不安，她气焰更强了，故意闲聊似地让郭菲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叶明隽在这里工作吗？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宋艾华得意道：“我们念同一所学校的餐饮科，那时，他跟我后来的老公都在追求我，不过我没选择明隽……那时他还因为这样瘦了好多，伤心了好一阵子。没想到几年后当我老公出车祸死了，那时‘朴真’才刚开始营运，我又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在别的餐店工作的他知道了，竟然主动过来‘朴真’帮我。这一帮，就这么多年过去……如果没有他的照顾，我跟安安现在不可能活得这么安稳。他实在是很重感情的人，你能在他旁边学习，真是你的福气。” 暗！这是哪门子福气？现在听见这个只有火气没有福气啦！ 郭菲瞪着宋艾华，憎恨她脸上若有似无的微笑。郭菲怀疑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这位感情路上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真是心机重啊！本来很同情她寡妇的身分，可是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叶明隽追过她？追过她？！追过她！ “喔，这样喔。”郭菲拉下脸，冷漠地喔噢喔的敷衍宋艾华。可是宋艾华讲得很起劲喔，现在是在撂她的魅力有多强是不是？ 宋艾华又说：“现在他离婚了，又带着儿子很辛苦。而我死了老公，也一个人带着女儿，我想我们如果在一起，应该很不错，所以啊我一直有在考虑要不要跟他交往。不过……我条件不是很好……他应该不会选择我。” 暗！郭菲脸色更难看了。她听起来宋艾华讲的就是你们一个离婚一个寡妇，双方各有小孩，简直天造地设的登对，明明在跟她呛声吧？这才是重点吧？ 郭菲凛着脸，不吭声，但实在忍不住了。 “对不起，我还要工作。”郭菲瞪她一眼，提起刀柄，用她凌厉的刀工飞快的剁起洋葱，又狠又凶地，想吓退情敌。 可是宋艾华丝毫不为所动，这时，叶明隽回厨房来，宋艾华赶快迎上去，笑咪咪的。 “我想问你这次安安的生日蛋糕要订哪一种口味的，你记得上次她吃哪一种吗？” 叶明隽说：“上次是巧克力口味，她不是很喜欢。” 他还记得？郭菲瞄他一眼。这个臭男人！你也太关心人家的家庭了吧？ 宋艾华笑咪咪地说：“我最近在学做蛋糕，想试试看自己做，可是不知道行不行，要不要你前一天晚上先来帮我试看看味道？” 他点头答应。“你打算做什么口味的？” “草莓好不好？草莓很有幸福的感觉，小女生应该会很喜欢吧？” “如果要做草莓口味的，你要注意挑的草莓要……” 幸福的感觉吗？我倒是有种想掐死你们的感觉！郭菲怒气腾腾瞄着他们，他们讲得还真愉快喔，他们看起来还真融洽喔？他们简直像一对夫妻在讨论女儿的生日 party喔！而她，而她……她只是个剁洋葱的局外人，呜呜呜呜呜。 郭菲哀怨地剁剁剁，她命真苦，头一回爱得这么铁了心，怎么大家都要跟她抢？先是优秀迷人的姊姊在前，现又有精明能干的黑寡妇在后，凹呜—— 神祢为什么要这样考验我啦！ 因为这个插曲，直到下班，郭菲的心情都很差，内心充满不安全感。 “走吧，我们去接小悟了。”叶明隽跟郭菲说，一边挂好厨师服。 “今天我要跟朋友吃饭，你自己去接。”郭菲打开柜子，拿出包包，垂头丧气的，感觉前途一片黯淡。 叶明隽看郭菲闷闷的。“怎么了？太累了吗？我早就说了，不要那么快来‘朴真’，你这样两边忙，身体会受不了。” “我没事啦，而且海产店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没关系啦。”郭菲拖着脚步走出厨房，有气无力的。“掰。”本来兴致勃勃跟他工作，这会儿连两人的关系都不能说出口，还要被情敌呛声，闷啊。 “你一副快倒下来的样子，你真的没事？你要去哪吃饭？我载你过去。” “不用啦，我们约在附近，你很烦欸，快去接小悟啦。”不需要感动，反正他对那位宋艾华也是这么好、这么温柔吧，否则人家的女儿怎么会那么爱他？她啊，她不是最特别的，呜呜呜。 郭菲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不知道叶明隽担心地一直瞅着她的背影看。 一离开“朴真”，郭菲马上急call庄凯文。 “庄凯文！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然后你马上到我们常去的豆花店跟我集合，掰！”不给庄凯文拒绝的机会，郭菲立刻挂电话。 半小时后，郭菲等在豆花店，远远地看见一身华丽打扮的庄凯文走过来。 庄凯文真是衣不惊人死不休，今日他将头发抓成鸡冠状，穿很潮的紫色运动外套，加黄色小短裤，以及很惊悚的图腾、诡异的银色内搭裤。他一边怡怡然走来，一路挑起路人惊骇的注目。 郭菲等不及庄凯文过来，先跳起来迎接，拉他坐下，点了豆花，就抱住他手臂大吐苦水。 “你知道我今天遇到多鸟的事吗？”郭菲将宋艾华下午的事说给庄凯文听，她气坏了。“……你说、你说！那女人讲这个给我听是什么意思？！跟我呛就对了？怎么这么阴险啊？干么跟我说什么叶明隽追过她，为什么我要听这个！我还以为她是成熟懂事的女人！” “不然呢？你以为全天下只有郭菲有幼稚的权利吗？”庄凯文抖着脚，捞豆花吃。“她还有什么意思？摆明要跟你抢的意思啦！哈哈哈。”没想到啊，这位厨师老兄这么抢手啊？是因为现在的女人都不会煮饭吗？有这么希罕吗？可笑。庄凯文有点吃味地想，管家才是十项全能最优的吧？煮饭也会，打扫也会，收纳也会，杂务也……他没办法继续得意，因为郭菲一直在旁边失控的吠吠叫—— “所以呢？叶明隽现在还喜欢她吗？天啊，他追过她，追过她？！难道他是为了她而待在自助餐店的？最恐怖的是他们现在都一样失去配偶，都有孩子，讲起来还真同病相怜，适合凑成一对！” “你现在不是跟叶明隽在一起，怕什么？你们俩没恋爱以前姊夫小姨子的就很熟，如今恋爱了不是更熟到抱在一起、热情到‘操灰搭’吗，怕她喔！” 忍耐，庄凯文讲话就是这么跳tone。 郭菲继续靠夭：“问题当初我说了不需要有压力，不需要约束彼此，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跟那女人说——我和叶明隽在交往，你给我滚远一点！我可以公开我跟他的关系吗？你觉得呢？可是万一叶明隽也在选择呢？说不定他跟那女人也在进行中。” 郭菲歇斯底里，患得患失，急到没办法理智思考了。 “可是他应该是喜欢我的，还是他两边都在试？说不定他还在衡量，对、他可能在衡量我跟她谁比较合适，难怪那时我告白他会考虑那么多，说是为我好，说不定他是想多些选择。没错，他选那个姓宋的会方便许多，至少人家爸妈那边不需要交代，还有他们都有小孩……” “天啊天啊天啊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庄凯文尖叫，摔汤匙。“我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女生，为什么你们谈恋爱这么麻烦？可不可以单纯点？这样猜来猜去很爽吗？还是你们天生喜欢浪费脑细胞？” “喂！什么你们女生女生？”郭菲踢他。“你穿内搭裤，你又多男生了？” “宝贝！”庄凯文精神一振，起身展示最新行头，短裤下方银色炫目的内搭裤是他的得意代表作。“谁说男生不能穿内搭裤？现在正流行穿，你不知道吗？ok，我原谅你的无知，谁叫我庄凯文一向走在时代的尖端，肩负引领潮流的重要任务！你知道吗？我穿这个去上心灵课程，老师还称赞我欸，果然心灵导师就是不一样，没有狭隘的框框，喔，我好爱去上课喔……” 不要理他！郭菲沉溺在自己的难题里，她甚至歇斯底里焦虑地开始啃指甲了。 “不行、不行！这不公平！我不能输，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我一定要制止那个宋艾华跟叶明隽有任何发展的可能！凯文！”她抓住庄凯文的双手。“你是我朋友的话就为我做一件事。” “我猜一定又是没什么营养的事。”庄凯文撇开脸去，昂着下巴，不想看她。 郭菲急急道：“你跟我结婚，然后我们离婚，让我变成离过婚的女人吧！这样我跟叶明隽就很合了，我们的距离会更近，我的条件会更合适。” “告非！现在不只是没营养，简直达到‘馊水级’了。”庄凯文甩开郭菲的手。“你冷静，给我冷静，连这种蠢事都说得出来，你真的需要好好冷静。你又在感情用事了，郭菲小姐，你能不能有点长进啊？套句我们老师说的，不要管外境如何变化，不要管别人说些什么刺激你，重要的是你要清楚你在做什么，你内在声音不要迷失了，懂吗？” 郭菲眯着眼睛，看着庄凯文。“我听见内在的声音了，我知道了，我要不择手段争取我的爱情，我要跟你结婚，凯文答应我吧！” 很好，庄凯文深吸口气，看样子大师的话对脑残中的人来说是太深奥了。 庄凯文眯着眼睛，看着郭菲。“我，我跟你结婚，那要不要再顺便生个小孩？这样你跟宋艾华的条件就一样了。” 小孩？郭菲愣住。喔小孩，那可不行，那是一条生命欸。郭菲瘪嘴。 “我知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很愚蠢，可是我没有办法了，那女人是他暗恋还追过的，我知道暗恋的感觉，万一她更积极一点，跟叶明隽说要跟他在一起，他会拒绝吗？” “所以找人结婚离婚就能让你跟他在一起吗？别白痴了。来，听哥哥的话，深呼吸，交出手机。” “欸？手机？” “对，给我一下。” “干么？” “我的老师会算命跟通灵，我叫他帮你通灵一下，看看你跟叶明隽未来的命运，这样就知道叶明隽是跟你还是跟姓宋的在一起了。” “太好了！”郭菲立刻捧上手机，恭敬等待，看庄凯文按了几个键，打给老师。 在郭菲殷切期待的目光中，庄凯文向大师请益。 “哈啰，我是凯文……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叫郭菲，她爱上一个离婚有孩子的男人，然后这男人工作的自助餐店也有个带着女儿死了丈夫的寡妇。今天这个寡妇跟郭菲讲，说这男人学生时代追求过她，但是她没选择他。如今他们都没了另一半又各自带着小孩，所以她考虑要跟这个男人共组家庭。因为这样，我那位叫郭菲的朋友就崩溃了，她觉得自己没离婚又没小孩，加上跟这男人曾经是姊夫与小姨子的关系，所以怕这男人会因此觉得跟那位寡妇在一起，大家会比较方便省事。她甚至希望随便找个男人结婚再离婚，好让自己跟这男人的背景条件一样。所以我这朋友现在非常智障了，她需要您一些专业上的建议，看看她跟这男人有没有未来。ok……ok……好，那么我现在就把电话交给郭菲。” 郭菲含泪点点头，捧着手，接过手机，恭恭敬敬地。了不起的庄凯文啊，很快地就把她的悲恋陈述得清楚明了，相信大师一定也为她的处境掬一把同情泪。 郭菲虔诚接来手机，很小心翼翼地开口请问大师—— “大师您好，请问……您……有看见我跟这男人的未来了吗？他会选择我吗？”忽然，郭菲又急着暗示大师：“拜托，因为我真的真的很爱这个男人，所以如果他没跟我在一起，请大师您不要讲得太清楚，我怕我会受不了，呜呜……” “你疯了吗？！”大师骂。 欸？这声音……很熟？“叶明隽？！”郭菲骇住，跳起来，骂庄凯文。“你打给……叶明隽？”暗咧！她要掐死这个穿内搭裤的死变态。郭菲满面通红，糗得想直接厥过去。 庄凯文摊摊手，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贱样。“你直接问当事者比较快喽。”好狠的庄凯文。 郭菲很窘，握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太尴尬了，丢脸毙了。 “喂？”叶明隽喊。 “喂……”郭菲虚弱地应。 他骂：“你是笨蛋吗？你在乱想什么？” “喔、呵呵……”她也不想这么笨，只是一时慌了，爱情害人不浅哪！ “郭菲……” “唔。” “你给我听清楚了。”他难得对她严肃，他一字一句说清楚。“假如你不嫌弃……我希望我有这个荣幸，永远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也愿意……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我爱你，而我很感激你也愿意爱我。你应该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没信心的人应该是我。至于宋艾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我还太年轻，根本还不懂什么爱情。” 他充满感情地继续说：“现在……我懂了。当你很爱一个人时，即使知道爱她会很困难、很不容易，也没办法控制仍然想要爱下去，想对她付出。你不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 郭菲她哭了，泣不成声。 庄凯文惊恐，不知又发生什么事了。“不会吧？他不要你吗？他选的是那个寡妇？” “不是啦！”郭菲骂凯文，她哭到拿不稳手机，庄凯文拿走手机。 郭菲趴到桌上啜泣，一边挥着手示意庄凯文帮忙讲完电话。“你告诉他……告诉他啦，告诉他我很愿意……我非常愿意……”妈呀，她真的太感动，哭到不能自已。 庄凯文对手机讲：“喂，我是凯文，我愿意。不是，是郭菲，她愿意，还有，她现在崩溃大哭，我想……这应该是……应该是爽呆了才这样。” 叶明隽在电话彼端微笑着。“请帮我递面纸给她，请替我叫她不要哭……”他很高兴自己把心声讲清楚，想不到他竟让郭菲不安到连去跟别人结婚离婚都想出来了，真傻啊。他欠这个好女孩太多了，他做了什么好事，值得她这样付出与深爱？叶明隽好感动，他眼睛湿润，他也想哭。 庄凯文听见叶明隽的拜托，递面纸给郭菲。“喂，他叫你别哭了，擦眼泪吧。” “嗯，你跟他说……我真的好爱他喔。”郭菲抽抽噎噎地。 “喔。”庄凯文跟叶明隽讲：“她说她很爱你。” 收到，叶明隽说：“请你转告她，我也非常爱她。” “喔。”庄凯文对郭菲说：“他说他也……等一下！”庄凯文跳脚，灵性再度龟裂。“妈的，我干么当你们的传话筒？我可是鼎鼎有名六星级饭店的专业管家，你们小俩口子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叫我递卫生纸，一个要我传话，你上次还叫我去路边洗碗，你们太过分了！我受够了！” 最崩溃的原来是庄凯文，气死他！爽到他们，艰苦到庄凯文。而郭菲跟叶明隽呢？两人此刻甜蜜极了。 庄凯文把手机塞回郭菲手里，不管啦！真相大白，郭菲又和叶明隽卿卿我我地小俩口子又聊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结束电话。 郭菲休息时间结束了，她赶着回去上班。刚刚她哭得像鬼见愁，这会儿开心得像小鸟，笑嘻嘻地拽住庄凯文手臂，感动得唧唧叫。 “凯文，喔，凯文，喔庄凯文，你真是、你真是天才管家，你真是太有智慧了，您一通电话就把我从深渊捞到云端上，凯文～～” “够了，我只是个穿内搭裤的家伙，我哪有什么智慧。” “哈哈。” “呵，很快乐吼？” “我要好好报答您，您还没吃晚餐吧，走，去海产店随便你点，今天是我上班最后一天，你慢慢吃，通通算我的。” “我一定要点最贵的！你给我记住！我要吃黄鱼，还要吃龙虾沙拉。不过我现在刚吃完豆花不是很饿，我要吃宵夜，你听好了我现在去买书，十一点过来，我要饿着肚子把你的荷包吃垮。”可恶，他要报仇，今年他的耳朵全贡献给郭菲靠夭她跟叶明隽的勾勾缠了，他要用力吃，发泄他的不爽。 郭菲脚步轻盈地蹦蹦跳跳出豆花店，一边愉快地挥挥手。 “没问题，你一定要点最贵的，爱你喔，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郭菲哼着歌，踏着轻快的脚步，开开心心去上班了。要不是没舞衣，她真想跳芭蕾，因为太幸福了，好想旋转个不停。 “真是，不付钱就走了，喂？有没有这么开心啊？”穿内搭裤的庄凯文冷嗤一声，掏出硬币放桌上，觑着那欢乐的家伙，又气又好笑。“她的脑袋还真是很单纯欸！” 第8章 那边，叶明隽放下手机，一路笑着，车子驶向保母家。 想不到郭菲竟天才到要靠什么通灵大师问他爱不爱她？这家伙傻得真可爱，也曝露出她多在乎他。叶明隽很感动，也有些担心，他想不到宋艾华会跟郭菲聊学生时代的事。 没错，他是对宋艾华心动过，但年轻时对爱懵懂，那时候的喜欢跟现在对郭菲的感情是不一样的。照顾宋艾华母女是基于朋友的情义，他从未想过要跟宋艾华有什么情感上的往来，不懂宋艾华跟郭菲讲这些做什么，之前他已经明确拒绝过她了。 叶明隽很气宋艾华，难怪郭菲今天都闷闷的，一定是宋艾华讲的那些话。现在，叶明隽头一次，认真考虑要离开“朴真”了。 他不希望郭菲再遇到那样难过的时候，他想离开。决定的同时，忽然对前妻感到抱歉。 曾经，郭晴那么努力，用尽办法的要他离开“朴真”他都不肯，而郭菲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甘愿为她想，甘愿放弃，毫不勉强。她甚至不用开口哀求，他已经自动为她设想周全。 这一刻，叶明隽惊觉到，他对郭晴是有亏欠的，确实，他爱她爱得不够。原来面对不同的感情对象，人可以有各种不同的反应及相处模式。 惊觉到这点，他捏把冷汗。要不是郭晴放手，他跟郭晴不知还要耽误彼此多久？他会不会到最后还是会亏欠郭晴？ 他在爱情面前，既不完美，也不是好人。现在他知道了，他应该要郑重跟前妻道歉的。此刻，他由衷的感谢郭晴，感谢她勇敢地发出她的不满，勇敢直率地表达她的不爽，然后她斩钉截铁地剪断彼此的姻缘。 在得到爱以后，他感谢曾经放弃爱他的。 在拥有真爱后，他感恩前一个潇洒离开的她。 他忽然将车子停到路边，给郭晴打了简讯—— 对不起，现在我明白很多事了。我一直对你不够好，我不够珍惜你。谢谢你曾经愿意相信，我能做你的依靠，即使最后我让你失望了。但是我很感激，你曾给我许多回忆，我会永远珍惜你对我的好，我也会永远疼惜我们俩的宝贝儿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祝福你，叶明隽。 他按下发送键，拇指抚着手机镜面，那些跟郭晴决裂的画面，此刻，都随着这通简讯，这衷心的祝福，期待修补裂痕，划下温暖的句点，从此愿他们都更懂得如何去爱人。在跌过痛过伤痕累累以后，期待他们都更明白爱的真谛。 到了保母家，叶明隽牵着小悟的手，不急着上车回家，他们先去附近公园散步，然后到便利商店晃晃。 “我要喝养乐多！”小悟挑好饮料，跑去柜台排队。 在他们前面，排着两个打扮很潮的少年。他们买很多啤酒，他们结完帐，换叶明隽结帐。小悟高兴的立刻喝起养乐多，跟爸爸走出店门口，刚刚那两位少年跨上机车离开，同时随手扔掉服务员送的集点贴纸，风吹来，落在红砖道上。行人匆匆，踏过贴纸。 叶明隽盯着地上的两张贴纸，想到郭菲正在努力搜集的柏灵顿宝宝熊……他好想捡，可是，有点小丢脸。 “把拔？把拔？你不走吗？”小悟啜着吸管，喝着养乐多等着。 “呃……那个……”叶明隽内心里的大男人在挣扎，刚巧一对情人走过，男的看见贴纸。 “是集点贴纸？”男的捡起来给女友，但女友拍开他的手。 “干什么啦，你捡干么啦，很丢脸欸，我又不是小孩子，少幼稚了。”女生骂完就走，男的扔下贴纸赶快追。 叶明隽还在盯着贴纸，现在更惨了，贴纸掉到垃圾桶旁边了。 “把拔？干么不走啦？”小悟吸着养乐多，奇怪地看着把拔。 这时，小悟的“把拔”做了一件事，害小悟吓坏了。他很man很帅酷的“把拔”竟然走过去，蹲下来。在人来人往的众目睽睽下，捡起小熊贴纸。 小悟很惊悚，大跳脚。“我不要贴纸，我不要小熊贴纸，我是男人，把拔你不用捡给我！”会害他被大蒋笑欸！ 谁捡给你了，臭美！咳咳，叶明隽尴尬地想，清清喉咙，若无其事地将贴纸很珍惜地放进胸前衬衫的口袋里。 厚！小悟追过去。“把拔、我就说我不要啊？！” 叶明隽拉儿子走，口齿不清地迅速解释：“是捡给郭菲阿姨。” “她？她要小熊？” “她在搜集。” “她好幼稚。” “……”叶明隽能说什么，某方面，郭菲确实是挺幼稚的，可是……可怜他的形象，当众捡小熊贴纸的他也没多成熟好吗？唉，爱害人不浅。 小悟追问爸爸。“今天是阿姨最后一天在海产店上班吗？” “对啊。” “那今天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接她吗？” “不行，阿姨下班时很晚了，你先睡。你乖，明天起，阿姨就能天天跟我们一起吃晚餐了。” “好吧，我只好跟小白先睡了。”小白猫已经变成小悟的孩子了，只要小悟在家，猫跟他就形影不离。 叶明隽载小悟返家。他帮儿子洗澡，做饭给儿子吃，陪儿子看电视，玩猫儿。等到儿子上床睡了，这时才十一点多。但他已经忍不住思念，提早出门去，等郭菲下班。他带着两张小熊贴纸给郭菲，在车上时，想了又想，觉得这样搜集也太慢了，二十点才能换小熊，又不能挑小熊款式，一共八款宝宝熊，要集多少点才能保证全换到？ 叶明隽又跑去便利商店了，他不缺卫生纸，但买了六条卫生纸。他不缺牙膏，但买了一打牙膏。他不缺文具，但买了三百多块文具，他不缺零食，但买了一千块零食。他什么都不缺，但发疯了买买买，买到店员乖乖地恭敬地奉上三百张贴纸。 哇哈哈哈哈哈！叶明隽骄傲得想拿那叠贴纸扇风了，好凉爽舒服的风啊！郭菲看到这一大叠贴纸，应该会笑到嘴都歪了吧。 叶明隽到豆花店等郭菲下班。 不管了，他实在太喜欢郭菲了，不怕其他桌客人怎么笑他了，之前捡地上的贴纸，大概让他突破脸皮障碍了，他把小熊贴纸一张又一张撕下，再仔细地贴满一张又一张集点卡上。他一边贴着，一边想着郭菲，集点卡就算再多，也多不过他心中满满的、满满的对郭菲的爱。 现在他相信这些集点卡够让郭菲凑齐每一款柏灵顿宝宝熊了吧，这样还凑不齐就太没天良了。看着满桌集点卡，不管别桌客人异样的眼光，爱就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事啊。别人是不会懂的啦！ 叶明隽得意的笑着，欣赏堆满桌子的集点卡，觉得这些集点卡应该可以为他赢到郭菲更多更多的笑容，更多的爱。 他好高兴，感觉好幸福。这，大概是叶明隽今生做过最疯狂的事，只为了让那个女人感动。 郭菲忙死了，都最后一天上班了，偏偏遇到大场子。 今晚到底是哪个帮派的老大庆生啊？店内坐满黑道兄弟，粗话狂飙，动作很大，杯盘狼藉，到处是酒瓶，其他桌的客人吓得纷纷走避。可怜的庄凯文，偏偏这时候来吃宵夜，偏偏座位还在正中央，偏偏他还穿了内搭裤，偏偏吸引来那些兄弟们很不爽的注目。 “x，娘娘腔。”酒过三巡，兄弟们有些浮躁，挑衅地有意无意讨论起庄凯文的穿着，甚至是人身攻击了。 庄凯文也发现气氛不对了，他给站在柜台旁的郭菲使个眼色，起身要走了。可是他才走几步，就有人伸脚绊倒他，他跌个狗吃屎，兄弟们鼓噪大笑，做大哥的也哈哈大笑。 “死gay！x！恁北快要吐了——”一群兄弟爆笑，夹杂不堪入耳的下流粗话。 庄凯文尴尬地站起来，他的额头流血了。 郭菲跑过去，检查凯文伤势，那群兄弟还在鼓噪。 “小姐，这你姊妹啊？” “x，偶最讨厌死同志，你看他快哭了，死gay，xxxxxx。”又一长串脏话。 “你们不要太过分，嘴巴放干净一点。”郭菲忍不住发飙了。 老板跑过来好言劝着。“大ㄟ，麦安捏啦，少年人不懂事，来，我请大家喝酒，我再给大家补几样小菜噢。”老板说着，一边给郭菲使眼色，要她快带朋友离开。 “x！我有说他可以走了吗？”有人摔筷子过来，打中老板。 老板火大了，拿起椅子砸回去。“x！靠北，你当老子好欺负，他妈的谁扔的给我出来！” 兄弟们一拥而上，海产店的厨房一群混过黑道的也全跑出来，两方人马互相叫嚣，有人踹桌子，接着两批人马咒骂着打起来了。顿时碗筷酒瓶又扔又砸，推挤中，庄凯文脸色惨白，吓得腿软，抱头蹲在地上，他被那些男人连踹了好几脚。 “凯文，你还不走？快起来。”郭菲推开那些人，挡在凯文前面，拽他起来拉着他跑出去。耳边都是咒骂跟酒瓶砸摔的声音，有几个碗筷k中庄凯文和郭菲身上，他们忍着痛，终于跑到店外。 郭菲看凯文发着抖，半边脸肿起来。“你被打到了？还好吗？” 郭菲拿出手机，颤抖着说：“报警，我要报警……” 海产店斗殴的争执声引来围观的群众，叶明隽也从豆花店跑来关切，看到郭菲跟凯文呆在街的中央，身上脏污，神色狼狈。 他跑过去问：“怎么回事？”拉郭菲过来。“你怎么了？” 郭菲瞪大眼睛，看着他，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于是她把手机拿给叶明隽。“报警，我没办法按……”她吓坏了，连键盘数字都看不清楚。 “你……” “郭菲？郭菲！”庄凯文突然尖叫起来，指着郭菲。 郭菲看向庄凯文。“怎么了？凯文？” 庄凯文指着她尖叫，那凄厉的声音令叶明隽胆颤。 郭菲纳闷着，看向叶明隽，叶明隽的脸色很难看，为什么？她……脖子怎么黏黏热热的？她摸向脖子，是血，全是血，她流血？郭菲脚软，叶明隽抱住她了。 叶明隽看见郭菲后脑有道裂口，正不断涌出鲜血。他疯狂了，蹲在地上抱着她，朝身边围观的人吼——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郭菲仰着脸，软倒在他怀里。 她看叶明隽咆哮，看他慌乱的要人叫救护车，看见他因为她而疯狂的表情，他很惊恐，她从未看过这么慌张的叶明隽……她的伤口很严重吗？可是她不觉得痛啊，她只是有点头晕。 “怎么办？”庄凯文软倒地上，他看见郭菲后脑被血浸湿。是谁扔的东西击伤她？混乱中他不知道郭菲遭到重击，现在他失去管家的冷静，他先尖叫然后颤抖，现在他晕眩，软在地上，鲜血使他失去冷静。 叶明隽竭力维持冷静，他脱下衬衫，捂住郭菲不断渗血的后脑。他等着救护车，颤抖着看那些血很快地染红他的衬衫，她的血仿佛停不住，染满衬衫，湿透他双手…… 郭菲的血。他眼眶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伤心地看着郭菲。 郭菲眼色迷蒙，望着他，很虚弱地说：“对不起……” “你撑住，给我撑住，不准闭上眼睛。救护车快来了，听见没！”他命令她。 “……伤口大吗？我不痛啊。”郭菲眼色恍惚，他的脸开始模糊，她对不准焦聚，眼色涣散。 叶明隽激动地强调：“只有一点破皮，你不会有事，听见没？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你不要怕。”他搂住郭菲，再也忍不住泪，滚烫的泪水滑落他的脸庞，他啜泣，搂紧她。天啊，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怎么可以这样？他是那么辛苦和她走到现在……绝对不可以。 “拜托……求求你……我很需要你，拜托……”叶明隽痛哭失声。 郭菲晕眩着，他的怀抱很温暖，这样让他紧紧搂着感觉好安全，好像什么都不必烦恼了。可是，他在哭，从他肩后看去，从模糊的影像中感觉到那些围观人们惊恐的眼神，庄凯文伏在旁边痛哭，这些，都让郭菲明白到，她可能伤得不轻……她疲累地往后仰，看见黑天空里有一轮月亮，今晚满月，皎白、饱满的月，但无一颗星子相伴，那轮明月显得冷清孤寂，笼罩着一片不祥与悲怆的气氛。 郭菲忽然想到，那时叶明隽说过，每一种生物的存在，都是另一种动物的食物。当时她问他，那么人是谁的食物？他笑着跟她说—— “……戈齐福曾说过，人是月亮的食物。当人死掉，月亮就来吃他。” 月亮就来吃……郭菲盯着满月，渐渐听不到音声，只剩下寂静，只剩下她跟月亮相望。今晚月亮大又圆，要来吃她了吗？要拿它的光，将她吞没吗？可是……她心酸地想—— 月亮啊……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幸福啊！ 一定要现在吗？ 可是月亮啊，为什么……为什么我总在美梦成真前，脱线演出？难道是我不配拥有幸福？ 可是月亮啊，你看看现在搂着我的这个男人，他说他需要我，他哭成这样，他吃了很多苦，你舍得让这么好的人伤心吗？ 不该是这时候，她知道人都会死，她明白人没有选择几时死的权利，她知道她蹉跎过太多光阴，浪费过生命，但她现在很认真在过活，她现在很有理想，也遇到想共度一生的人。 不应该在这时候，她不甘心，月亮不可以吃她。 救护车跟警车赶至现场，郭菲被抬上担架载往医院急救，这时她已经失去意识。警察们在海产店逮捕闹事的人，带回警局做笔录。围观的人们散去了，而地上的血渍还在，怵目惊心地红着。 月亮浮在半空，高高在上，置身事外，冷看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郭晴接到叶明隽电话时，正坐在交往中的男人bob的宾士车里。司机驾驶汽车，往新店山上驰去，她与新欢bob坐在后座，捧着香槟对饮，今晚打算在 bob的别墅过夜。 bob长郭晴十二岁，是成功的投资家，长年在海内外走动。虽然身形矮胖，没前夫的身材好，年纪又大很多，但bob品味高，很有商业头脑，来往的也多是政商名流，重点是他跟郭晴一样，都很懂得追求高品味的生活，他非常欣赏郭晴聪明大方又积极的个性。 气氛正好，两人浓情蜜意之际，想不到叶明隽忽然来电。郭晴接起电话，听见他痛哭，霎时，她还以为是搭错线了，印象中的叶明隽绝不会哭，总是很冷静。可是，那确实是他，他崩溃地痛哭着，郭晴霎时寒毛竖起。 “是小悟吗……小悟出事了？！” 他很激动，几乎没办法讲话。“是你妹……你妹妹……拜托……我拜托你……我叫医生跟你说……”叶明隽将电话交给医生。 “是郭医师吗？我这边是……你妹妹郭菲脑部遭到重击，颅内严重出血，现在情况是……” 听完妹妹情况，郭晴傻了几秒，然后慌乱的请bob要司机转向开往医院。同时间，她立刻动用关系，打了好几通电话，联络医院相关人士，询问他们的意见，以最快速度赶到医院，与脑神经外科医生及医疗团队会诊。 他们分析并讨论郭菲的ct结果。郭晴虽然是脑神经外科的权威，会诊时试着保持专业，但是很难，她看完妹妹的各项检查报告，结论跟会诊的医师一样，郭菲病危，现在他们甚至连手术都不敢动，只能先让郭菲的生命迹象稳定。如果撑得到明天，清晨，如果情况可以，随即开刀进行“开颅减压手术”，清除血块，减低颅内压力。但是即使如此，也不保证郭菲可以顺利撑过手术，更何况脑部手术过程中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稍不小心，或运气差的话，郭菲也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或导致昏迷不醒、甚至死亡。 会诊结束后，她到加护病房看郭菲，她在病房外面走道，看见缩在墙前地上哭泣的男人，从他前卫的衣着打扮跟高的身形看来，郭晴认出他了，他是郭菲的同志朋友庄凯文。 “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庄凯文愣住，抬起脸，看见是郭菲那位了不起的姊姊。他突然跪下，跟郭晴哭求：“你一定要救她，求求你！我求求你！都是我害的，全是我害的……”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我早就不希望郭菲跟你走太近，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如果这事跟你有关……”郭晴凛住目光。“要是我妹撑不过来，我绝不会饶了你！” 庄凯文痛哭流涕。“我真的很抱歉……”他像个孩子伤心地扑在地上痛哭，惊动护士过来关切。 郭晴不理他，她穿上防菌衣，消毒双手，进加护病房看妹妹。 因为郭晴的关系，医院安排郭菲在空间最宽敞的角落位置，而且给予郭晴不限探视时间的礼遇。 当郭晴看见床上那个头部缠着绷带，脸面浮肿的女人时，她倒抽口气，眼眶瞬间红了。这是她妹妹？郭菲？但她甜美的脸蛋呢？此刻肿胀变形，她闭着眼，毫无知觉地躺着，身上装置好几条线路连结仪器观察她的生命迹象，她看起来就像已经死了，没有生气地昏迷着。 而呆立在一旁，神色憔悴，同样也穿着无菌衣的男人，正是她那了不起的前夫叶明隽。郭晴看他失神地呆望着郭菲，他眼眶红肿，神色憔悴，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郭晴走上前，站在他身旁。“我们决定明天一早帮她动手术，我还没通知爸妈，我担心他们来了还要安抚他们的情绪。” 叶明隽愣住，看着郭晴。 郭晴走近病床，检视仪器显示的颅内压力上升状态。 “她会没事吧？手术完就会好了吧？”叶明隽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没有把握，坦白讲，情况很不乐观。”郭晴哽咽。“如果她撑得过今晚就已经很好运了。” 郭晴看叶明隽木然地看着郭菲，喃喃自语地，有些恍惚地说着—— “我……我请章妈妈帮忙带小悟几天……我要留在这里陪她，她会好、她一定会撑住、她一定要撑住！” 郭晴看他眼色茫然，整个人像丢了魂，这是叶明隽从未有过的模样，他简直变了个人，他显得很焦虑很无助，她隐约猜到这是为什么。 她问叶明隽：“你跟我妹在一起？” “……对……我们在交往。” 郭晴冷笑。“原来如此，原来真的是这样……”当初她抓狂时他还有脸说她诬赖郭菲跟他？如今真相大白，事实这么难堪。 叶明隽垂下眼眸。“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没有背叛你。”他难过道：“随便你信不信……我们决定要交往是这几天才发生的事……没有想到……”他说不下去了，掩脸激动啜泣，太难受了。 “我爸妈知道吗？”看他这样痛苦，郭晴感到揪心，口气缓和许多。 他摇头。 “所以我妹要当小悟的继母？”她叹息。“你们真荒唐，你们考虑过后果吗？我儿子要叫她妈妈？你不觉得很可笑？” 叶明隽深深吸口气，用力抹去眼角泪痕。“你以为我没有挣扎吗？我努力过，你妹也是，如果可以选择，我们干么要让自己陷入这么复杂的关系中？我们挣扎过煎熬过也抗拒过，是真的很喜欢对方最后才决定交往……我们都鼓起很大的勇气……可是现在这些勇气又有什么用？如果她……不醒来……” 他又崩溃得哭了，他这样哭哭啼啼的实在很丢脸，可是他竟然毫不在意让郭晴看到这一面，他已经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没有办法顾及自己的尊严了。 他是真的很爱郭菲。 郭晴看在眼里，心情很复杂。 “她的昏迷指数目前只有五分。”郭晴也哭了。“我们都要有心理准备，明天一早我会通知爸跟妈过来……” “她不可以死……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死了……”叶明隽凛住眼神，看着郭菲。“如果她死了，我也不能活，我不想活了……” 郭晴脸色骤变，猛地上前揪住他的领子。“你说什么？你不想活？那我们的儿子呢？叶明隽，你竟然想抛下小悟？为了我妹，你不要小悟了？你在胡说什么？你会不会太超过？！你疯了吗？你以为我不难过？我看到妹妹这样已经够崩溃了，还要面对你要死不死的样子！你还是我前夫？！现在你竟然跟我讲什么如果我妹死了你也不想活？你对我是不是太残酷了？” 叶明隽跌坐在地，背靠铁柜，将脸埋在膝盖间痛哭。他没有脸说什么，他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他现在很无力，他只想要郭菲醒来，谁的心情他都顾不了，他是疯了，没错！他怎能不疯？看到郭菲变成这样，他怎能不疯？他好心痛！ 郭晴震惊，看着叶明隽崩溃。看样子，假如郭菲活不下来，这个男人也毁了。这真的是跟她住过六年，朝夕相处过的男人吗？她感觉很陌生，他怎么会有这样深情痛哭的一面？ 过去她自以为了解他的，现在才明白是她太自负。没想到她妹妹，她傻气的妹妹啊！竟能让谨慎内敛的叶明隽，激发出这样不同的面貌。她感慨，忽然很同情叶明隽，他大概是头一回这样投入、义无反顾热烈地在爱着一个人吧？可是……郭菲竟然变成这样…… 叶明隽脸埋在双臂间，喃喃啜泣。“本来都好好的……本来都好好的……” 郭晴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你们两个，蠢得离谱……” 她伸出左手搂住他肩膀，将他揽近，让他靠在她肩膀流泪。唉，他都这样伤心了，她还计较什么？妹妹都伤成这样了，她还介意什么？她鼻酸，也哭个不停。 看着床上动也不动的郭菲，这样了无生气的，却比她这个姊姊对这男人还要有影响力。这家伙可好了，躺在那里省力省事，却让他们两个大人为她焦急担心哭成一团，真过分。果然是郭菲才做得出来的事，可恶极了。 “郭菲为什么受伤？” “她工作的海产店客人打架，她被波及……” “海产店？她跑去海产店上班？”郭晴苦笑。“她真了不起……一定要活得这么刺激……现在甚至可能会死，她就是这么不可靠。” “但是我爱她。” “好像我不会痛似的。”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爱我？还是对不起你很爱我妹？”她叹气。“算了，反正我也有一个很棒的男朋友，就算你很爱我，我也不要你了，所以你就尽情去跟我妹恋爱，我不care，我现在只希望我妹活下来。不过……我还真是佩服我妹……上次才被我打了一巴掌，没想到现在你们竟然真的交往了。喂，我妹很爱你喔？” 叶明隽沉默。 郭晴挥挥手，心知肚明。“算了，我问了很笨的问题，她当然爱你爱得昏头了。换做我，我不可能会爱姊姊的前夫，而且这位前夫还带着小孩。我绝不趟这种浑水，只有我那了不起的妹妹敢跳下去搅和，没错，她很爱你……” 这两个人，真心爱着彼此。很蠢，但为什么？还愿意蠢下去？ 郭晴头一回羡慕起这样燃烧的豁出去的爱情。她总是考虑较多，总是计较清楚，总是思前想后，她越成熟，社会地位越高，越不愿意冒险。可是她始终不敢表露出来，偶尔清晨起床时，她会感觉生命是一滩死水，她内在有一个苍白的洞，越来越深，越来越大的洞。 会不会就是这个苍白的洞，让她输给郭菲？让她变得不可爱？让她终于离婚，也享受很多人的追求，甚至也交男朋友了，却依然会寂寞？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遗失了一种叫做热情的东西。是因为开过太多次刀吗？是因为从医被训练要冷静吗？还是因为她了不起的妈妈，总是要求她要像自己的妈妈一样完美得无懈可击？可是越是有瑕疵的、不完美的，越有冲突感，往往也越有生命力。 她那个苍白的洞，该怎么填补？她可以修补很多人的脑袋，却修补不了自己的内在。 她问叶明隽：“郭菲能让你爱得这么深，肯定有我没有的优点，那是什么？我要你告诉我，这是你欠我的，你不要怕我伤心，我想知道实话。” “都是……一些小事……”关于郭菲的优点？他无法清楚表述，那是很多小事的加总，一些感动他的小事。 “说清楚，是什么小事？比如？” 他深吸口气，仰望惨白的日光灯，这时回想郭菲的好，让他眼眶更刺痛，喉咙更酸楚，他哑声道：“比如我煮的东西她都爱吃，她不会想着要节食，比如我给她的一切，她都高兴接受，不会挑剔。比如我做什么她都会鼓掌支持赞美我，让我觉得自己了不起……或许我无法满足全部的人，但是她让我觉得她这个人，只要拥有我就会非常快乐。我可以让她笑让她高兴，她需要我。还有，她能分辨我煮的东西跟别人煮的不同，她吃得出来……” “ok，这就太扯了。”郭菲又不是小狗，舌头那么敏锐？ “真的，她吃得出来。郭晴，我们当了六年多的夫妻，你吃得出我煮的跟别人煮的菜有什么差别吗？除了好吃，我的味道跟别的厨师有什么差异？” 郭晴愣住，她分不出来，食物就是食物，吃完就算了，哪来那么多细节。很显然的，郭晴吃过无数次叶明隽做的饭菜，从惊喜吃到理所当然。从满足吃到可有可无，她不会那么珍惜每一次叶明隽特地为她烹饪的饭菜。 可是，显然郭菲不一样。 叶明隽说：“郭菲很用心品尝我的料理，她考上丙级烹调技术士证照，她想当我的助手。你妹妹的刀工非常厉害，你操刀是为了救人，她拿刀只是为了要享受跟我做菜的乐趣……郭晴，你是很棒的女人，只是我配不上你。我格局小，我只要跟妻儿过着平淡的日子就够了，不用到奢华的房子，不用了不起的前途，我也不想结交那些大人物，我只要享受做菜给心爱的人吃就够了。可是这些是无法满足你的，甚至会埋没你……” 他诚恳道：“我们都努力过，你不想屈就，我也不想配合。我爱你妹，不表示你输给你妹，而是我们活在不同世界。” “但我还是认为你们俩在一起是个错误，想想她会怎么教育我们的儿子，我可不希望小悟变成跟她一样那么没纪律又脱线，我们是那么用心栽培小悟，那些昂贵的潜能开发课还有……” “可是小悟很快乐，他跟郭菲相处很快乐，小悟才六岁，让他快乐难道不是最重要的？难道那些脑力开发课、幼儿英文课，这些会比让儿子有个快乐的童年更重要？” “所以我们没办法在一起，如果你觉得让小悟快乐很重要，刚刚就不应该说什么郭菲死了你也不想活的话。叶明隽——”郭晴站起来，看着他。“郭菲是我妹，我一定尽我全力救她，不过，我还是要讲清楚，脑部手术有很多风险，她有可能变植物人，或者脑死。郭菲签过器官捐赠同意书，到时候我们有可能要移植她身上所有器官，我怕你承受不住。” “我相信她会活下来。难道你不信？” “不要挑战我，我是医生，我的专业是要告诉你事实。我当然希望她活下来，但这不是希望就可以的。老实讲，我更怕的是万一她变成植物人，你怎么办？你受得了看她变成植物人吗？我爸妈受得了吗？并不是活下来就是最好的。” 叶明隽听了很激动。“我要她活下来，就算变成植物人也要活下来，我会照顾她一生一世，就算变成植物了我也要亲自照顾，她要活下来，不管变什么样子活下来，给我机会证明我很爱她！” 他这样顽固坚持，令郭晴震撼，她怕叶明隽熬不住。“我有交代这边的护士通融你，让你多留一会儿，但是不可能让你一直留在加护病房，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过来。” “我要陪她，我可以在外面椅子等。” “等到早上吗？你不用睡吗？我以专业医师的身分告诉你，以郭菲现在的状况，你在不在都没差，她感觉不到你，你待在这里没意义，只是浪费时间。” “我要留在她附近……我要随时知道她的状况。” “随便你，我先出去了，我男朋友还在医院外面等。” 郭晴脱掉无菌衣，离开加护病房。 庄凯文还在，他还在啜泣。 她走过去。“不要哭了，明天早上才会动手术，你回去吧。” 庄凯文抽抽噎噎地说：“我不能走，郭菲不可以死，我不能没有她，呜……” 又一个为郭菲痛哭流涕崩溃的人。郭晴叹气，她妹妹真是了不起。她默默走开，离开医院，回到男友车内。 “还好吗？”bob问。 “我妹妹出了点意外，所以……”她突然喉咙卡住，转头，失控痛哭。 男友将她揽入怀里，低声安抚。 郭晴哭得不能自已。她一直嫌小妹爱惹事，老给她添麻烦，但是，当妹妹性命垂危，她方知道过去那些对妹妹的期待其实都不重要，能看见家人活得好，活得平安健康，原来才是最应该被重视的，那就是最平凡的幸福，可惜当时她不明白。 她很累、很难过，她其实很恐惧，她其实也没有自信能承受失去妹妹的打击。 第9章 清晨，郭菲因脑压过高，顾不得她的状况是否稳定，医师群决定马上进行开颅减压手术。郭晴收到医院通知，紧急联络父母，她立刻赶至医院参与手术。 接到噩耗，赶至医院的郭英哲跟谭清美，他们失去往昔镇定优雅的形象，在手术房外哭成泪人儿。 叶明隽默默伫立一旁，他彻夜没合眼，一直祈祷着奇迹出现。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可以表露出来，他只是疲惫不堪地默默乞求着郭菲撑下来。 庄凯文也没回家，他们一群人等着手术完毕。 手术从早上七点持续到下午三点。这期间，每次护士出来告知里面的状况，他们就怕得心跳快停止。幸好手术顺利结束，郭菲转送病房观察。 郭晴走出手术房，摘下口罩，对叶明隽和爸妈说：“手术非常顺利，脑部的血块都清除干净，颅内压力上升的状况目前也回稳了。” “所以她没事了？”叶明隽问。 “这个我不能保证。”郭晴说。 谭青美大声道：“什么叫不能保证？你刚刚不是说手术很顺利？我要看报告，还有，你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在台大医院有认识的……” “妈，你又来了。就算你有很多人脉，妹妹的状况也不适合转院。还有，你也是医生，你应该清楚脑部手术有很多不确定的状况，我尽力了，她有可能随时醒来，也有可能一直昏迷。至于手术进行得如何，妈，我在这个领域，难道还不够资格动刀救自己的妹妹？还是你觉得有比我更好的人选？是你那些了不起的教授朋友吗？” “你们这是干什么？”郭英哲出面制止。“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拜托你们！”他看着郭晴说：“我相信你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妈跟爸是一时吓坏了。” 谭清美脸色很难看，她还是不放心。“我相信你，但是我要看郭菲的ct报告，你拿给我——”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只相信你自己。你是耳鼻喉科医师，你会比我更懂脑部手术？” “这跟相不相信无关，我是就事论事。” 郭晴忽然很激动，声音哽咽了。“昨晚我一直在想，如果郭菲死了我会怎样？我发现我会内疚，我爱她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要求她、指责她，我为什么会变这样？对身边的人有那么多要求？包括对叶明隽。”她跟妈妈抗议：“是因为你，你从小就要求我顾好妹妹，她表现不好你怪我，我表现差一点，你跟爸就给我脸色看，你要我让你们很有面子，因为你们那了不起的社会地位。结果我非常要求自己，已经到吹毛求疵的地步，然后因为觉得自己很努力，所以也不准人达不到我的标准。妈、这样是不对的！” 谭清美震惊地听着。 郭晴泪眼蒙胧。“想一想我，想一想爸爸，想一想你自己，我们都可能会像郭菲那样忽然遭到意外，或是生病死亡，到底要求这么多很重要吗？像现在，你还会要求郭菲有出息吗？还是只要她活着就好？” 谭清美也动怒了。“如果不是我跟你爸尽力栽培你，你能有现在的表现？你有没有良心？你成功了，享受着你的成就，然后反过来指摘父母让你很累？” “我的意思是……” “两位……”叶明隽握住郭晴的手，看着前岳父母。“对不起，我想带郭晴离开一会儿，她动了那么久的手术很需要休息。” 郭英哲使个眼色示意叶明隽带女儿离开，他自己则是握住老婆的手低声安抚。 叶明隽握着郭晴的手出去，这比过去任何一次牵手都还要令郭晴窝心。这次，他站在她身边，他支持她。他们到楼下餐厅喝东西，沉淀纷乱的思绪。 叶明隽帮郭晴点了玫瑰花茶，自己点了黑咖啡。 “谢谢你。”郭晴微笑。“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手很大很温暖。” 叶明隽苦笑道：“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让郭菲活下来，你压力一定很大，你也很不好受。”他平静了一晚，比较能接受事实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昨天一直哭哭啼啼的，真的很没用。” 郭晴啜了一口热茶。“我没骗你，手术非常顺利，并没有我们预期中的严重。不过她什么时候会醒来，我不敢保证，要靠她自己……但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你可以松口气了。” 他终于笑了。“我知道她会醒来。” 郭晴拍拍他肩膀。“叶明隽，看你这么笃定，我也觉得她很快就会醒来，到时候我一定要狠狠的骂她一顿，她太可恶了，老是害我操心。” “好，我也要骂她，我们一起狠狠的骂。” “把她骂得像猪头吗？”郭晴哈哈笑。 叶明隽也笑了。 他们满怀希望，相信郭菲很快会醒过来。 郭菲没有醒。 七天过去，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郭晴很紧张，又给郭菲做了几次检查，结果都很正常。 郭英哲跟谭清美也请来了教授级的脑神经外科医师来会诊，他们的看法也都跟郭晴一致。 现在，只有靠郭菲自己。医师全尽力了，如果她不醒来，身体将逐渐萎缩，情况会越来越不乐观。护士建议叶明隽试着用音乐，或跟她讲话的方式唤醒她。 叶明隽想到曾经跟郭菲聊过的歌，关于某个秋天他在自助餐店做了杏仁豆腐这道甜品，然后放法国歌手ca bruni的歌，郭菲还哼了旋律给他听。 这天，他把cd带来播放给郭菲听，又小心翼翼地从提锅内捧出新鲜的杏仁豆腐，端到郭菲鼻前，让她嗅闻。 “你闻闻看，很香吧？快起来吃。还有你听……就是这首歌，你那时哼着问我的那首歌啊，我知道你英文不好，我念给你听。” 叶明隽坐在她旁边床沿，一字一句耐心地念给她听。 “这首〈you belong to me〉，意思是‘你属于我’。歌词大概的意思是……沿着尼罗河，看着金字塔……在热带岛屿上，看着日出。我亲爱的，请记得……一直以来，你属于我。” “……只要记得，当梦想出现……你属于我。失去你，我是如此的寂寞。也许你，也会寂寞忧郁。飞过海洋，在银色的飞机里，看见丛林，它因下雨而变得潮湿……只要记得……当你再次回家，你属于我……”叶明隽揪紧纸张，掩面啜泣。 歌都念完了，郭菲还不回家。 他很难过，但他不放弃。 他没忘记还有一件事，那件事肯定可以让郭菲高兴到醒过来。他跑去兑换柏灵顿宝宝熊，当他拿出那一大叠集点卡，店员吓坏了，因为集点卡上面沾染着红色的痕迹。 “先生……你这个……”很像血。女店员怕怕的。 “我最近火气大，流鼻血弄到的。”叶明隽很正经地说，店员尴尬地笑笑。 “这样喔。”店员盖章，给他兑换的单据。 叶明隽按照时间兑换了一堆宝宝熊，一共换到三十五只。结果竟然没搜齐八款，他真想学郭菲骂靠夭。他后来费了一番功夫和别的兑换家——一群少女，在便利商店外交换重复的宝宝熊，少女们感到怪异地看着他。 “大叔，你也爱搜集宝宝熊喔？”少女们嗤嗤笑，取笑他。 他才不管咧，很气魄地说：“对，我还缺热情高雄的宝宝熊，我这边有三只浪漫巴黎的，你们如果有同学有的，拜托跟我换，这是我电话……” “大叔好可爱喔！”少女们看他为宝宝熊疯狂，笑得更厉害了。 瞧，他多么用心良苦啊！已经到连神都要感动的地步了吧？ 他把郭菲要的柏灵顿宝宝熊全搜集到手，放在病床上围绕着郭菲，还加码另外买了好几只大的柏灵顿熊陪她睡。他记得在她房里时，那天晚上，他笑她搜集那么多小熊，她说，因为有了大熊就还要搜集宝宝熊，她说这样才是团圆。 团圆？这两字，现在想起，感觉很痛。可恶，他也要，他要跟她团圆。他亲吻她的脸，躺在她身边，玩着一只只小熊，跟她抱怨—— “你知道吗？7-eleven竟然不可以指定要换的熊款，害我花了很多钱买一堆东西，结果换了三十五只才终于换齐。” 他跟她献殷勤。“你看，八款都帮你换到手了，紫色的浪漫巴黎，还有火辣的巴塞隆纳，这只是时尚伦敦，还有这只热情高雄的，这只我最呕，就是它换到第三十五只才到手。” 他笑看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知道一个大男人搜集宝宝熊多尴尬？你可不可以赞美我一下？” 她以前很会赞美他的，可是现在她每天都好沉默，她才不是这么文静的女生。只好换他讲个不停，最后没力了，静静陪她躺着。他们被一整床小熊围绕，他却没有一丁点幸福感。 他开始怀疑，万一她真的永远不醒呢？ 像是要呼应他的坏心情，半夜里，下起大雨。 叶明隽没办法睡，雨大得就算紧闭窗户仍听得到滂沱雨声，恍若在呼应他悲惨的心情。为了让自己不要气馁，他打开手机，重复观看之前拍下的片段。 那个可爱的活生生的郭菲，就穿着睡袍，坐在马桶上，背靠着水槽，仰着脸，呼呼大睡，疯狂打鼾。鼾声多么可爱啊！他很想亲吻那片柔软的唇，于是他侧身，亲吻她的嘴，同样的嘴唇，而今怎么干涩得教他落泪？ 他看着郭菲，趴到她身上，瞪着她，泪迷蒙双眼。他从永无止尽的耐心等候，到产生恐惧感到愤怒，他不允许郭菲再睡下去，她一定要醒来。 他骂她—— “这样算什么？你姊说得对，你很烂！你不负责任，你说你爱我，然后不理我了……做人不可以这样，做人要厚道。你不能对我好到我不能没有你，然后这样放着我不理。你这样算什么？你很过分，郭菲，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我被你骗了，我被你骗了……”他泣不成声。 朦胧中……郭菲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待有感觉时，是被剧烈的头痛逼醒。 她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站在艳阳下，远处有悠扬的琴声，这是个很晴朗的日子，周遭环境如斯熟悉啊！但不知为何她心情沉重，有点想哭。 她站在雪白的教堂前，狂野的紫色九重葛在墙沿盛放，地上无尽的小草翠绿绵延。教堂外的院子，到处是忙碌准备的人们，仿佛正预备庆祝什么的露天餐会。 她呆立在院子暗处，在一棵白干层树下，身上穿着无肩的蕾丝上衣，以及很时髦的黑色紧身烟管裤，还有一双红高跟鞋。 她看看身上装扮，再看看周遭环境，她想起来了，这是姊姊的婚礼。但她怎么又站在这里了？她感到错乱。 对了，她想起来为什么感觉这么悲惨，她往庭院深处走去，阳光被绿叶割裂，破碎的光影筛落在她身上。她急着远离吵杂的人群，往院子更深处去。 无数回忆涌进脑海，她头痛欲裂，许多画面不断闪逝，冲击她的脑子，也冲击她的耳朵。 她被爸妈骂过，因为姊姊的婚礼，她没穿爸妈为她挑的改良式中式旗袍，她率性地穿上自己很喜欢的衣服。结果爸看到她就皱眉头，妈妈则凛着脸很不悦地骂了她，她忆起他们嫌弃的表情，那些指责的音声在耳畔响着—— “我们要你穿的衣服呢？”妈妈质问。 “那种拘谨的旗袍不适合我嘛，穿上我都不会走路了！” “你的头发乱成什么样子？”爸爸骂她。 “这种蓬松的发型很时髦的。”她强调。 妈妈怒斥：“是随便不是时髦，一看就让人知道你是不正经的女生。你知道今天连市长都会出席吗？你了解今天对你姊来说有多重要吗？你一定要在这时候让我们丢脸？你就不能好好配合我们一次？你就这么想出风头！” “我只是想做我自己……” “如果这是做你自己，你不出席对我们大家比较好。”妈妈严厉道。 郭菲震惊，负气离开会场。 没错，正是这个院子，郭菲急急地往院子深处走，仿佛那里能看到什么。她知道谁在那里，她想起来了，她走到同样一处地方，同一棵白杨树下，但是，那个人呢？ 她记忆中原本站在这儿默默抽烟的那个人呢？ 郭菲呆站着，回想当时的画面。 那时，即将成为姊夫的人，躲过人群，站在白杨树下，默默抽着烟。 “新郎好像不应该躲在这里抽烟噢。”当时她揶揄未来的姊夫。 他愣住，看见她了，对她微笑。“我答应你姊姊了，婚后会戒烟，好心点，让我好好享受最后一根香烟，不要说。”他眨眨眼，请她保密。 她呵呵笑，扬起一眉。“我也要一根。” “你会抽？” “我以前是太妹，你不知道吗？”郭菲觑他一眼，嫌他大惊小怪。 他笑了。“没见过当太妹这样骄傲的。”他没说教，拿烟给她。“让你姊知道我这么做，她会把我宰了。” 郭菲咬住烟，他帮她点火。她双手插腰，嘴里咬着烟，仰头，喷着烟团，像在吐着一朵朵云花，一直朝白杨树喷。 “为什么一直往上喷烟？” “我送烟给树。”她认真地跟他说：“我看过新闻，科学家研究过，大树很爱二手烟，因为二氧化碳是它们的最爱，所以我努力喷给它们……” 他大笑，那爽朗的笑声让她的忧郁顿时消失无踪。 “既然这样，我也送一些给它们好了。”他学她仰头朝树梢吐烟。 他们合作喷了一阵烟团，将烟按熄。 “你心情不好吗？”他注意到她情绪不佳。 “我爸跟我妈说我穿这样让他们很丢脸，可是我才不想穿什么硬邦邦的改良旗袍，很矬欸。”她转了一圈，问：“这样很丑吗？” 叶明隽看着她，认真想了想。“我觉得很适合你。” “所以我可以穿这样参加你的婚礼吗？会很失礼吗？我妈说会让你们丢脸。” “哦？”他笑意加深。“我个人认为，我的婚礼能邀请到这么可爱的小姨子，这是我的荣幸。” “是安慰我的话吗？” “我从不应酬别人，是真心话。” “谢谢你。”她笑了。 换他很严肃地问郭菲：“换我问你了。” “哦？你要问什么？” “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你姊吗？” “天啊，原来你会自卑，我以为你在我家人面前非常自在啊。” 他瞪她一眼。“你那些了不起的家人，唔……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好应付。” “我觉得我姊能嫁给像你这么会做菜又帅又高大的人，那是她天大的福气。” “你这么认为？” “包括她那未出世的小孩也好幸运，能当你儿子，一世都有口福了。我猜我姊肯定是故意怀孕把你绑住，不然你这么帅又这么优秀，一定有很多女人要跟她抢。” “我真开心。”他哈哈大笑。 她也笑嘻嘻的。 他们笑着，这庭院深处一隅。他们聊着，感觉那么的舒服自在。 后来她说：“将来我的老公要是有姊夫的一半优秀，那就太好啦！” “你一定会遇到很好的，比我优秀好几倍的男人……”他这么告诉她。 当时她看着未来的姊夫，感觉有点迷惘，也许……当时就预感到未来似乎和这男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 当时，她是否就已经对姊夫动心了？ 当时那个人呢？ 郭菲恍惚地想着，为什么她会站在同样的地方，而那个人却消失无踪？她在这做什么？不对，不是这样的，她有些记忆想不起来……她的头剧烈痛起来，她蹲下，抱着头，痛得流泪。 她隐约听见曾经听过的歌曲，刺痛耳朵，那旋律越来越清晰，她越是想听清楚那是什么歌，头就越痛，渐渐地像有个黑洞将她吸附进去。 郭菲一阵强烈晕眩，感觉快失去意识了…… “不行……好痛……”她伸手捶自己的头，她挣扎着。“好痛……” 有人稳稳地抓住她手。 “郭菲？郭菲！睁开眼，郭菲？！” 她奋力地睁开眼睛，惊觉到周围一片雪白，焦距涣散，一时难适应她又闭上眼睛，有人摇晃她，那熟悉的让她感到安心的声音哄着她。 “是我啊……郭菲？你看看我。” 她忍着头痛和不舒服的感觉，再次睁开眼睛，往旁边看。 “姊夫？” 叶明隽看着她，眼眶热了。“不是姊夫……我已经不是你姊夫……” 她一脸恍惚地问：“姊姊呢？我姊呢？姊夫为什么在这里？”郭菲看看四周，努力回想。“我在医院吗？” 叶明隽按下呼叫铃，通知护士郭菲醒了。他掩不住狂喜，但又焦虑地询问护士：“她好像有点记不起来之前的事……” “终于醒了……郭菲，你让我们大家很担心啊。”护士笑笑地帮郭菲做检查，量血压检查瞳孔，护士跟叶明隽说：“你不要紧张，头部重创的病人刚恢复的时候常常会这样，记忆会有些混乱，不要过度担心，慢慢来……早上医生就会来巡房，到时候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医生，他会更详细地答覆你。恭喜你喽！” 护士看郭菲一切正常，退出特等病房。 “我怎么了？”郭菲一脸恍惚地看着叶明隽。 叶明隽掀被躺进她旁边，她震惊地瞪着他。“你可以这样吗？你下去。” 叶明隽啼笑皆非。“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谁跟你在一起了，我们不可以这样……” 他愣住，看她正经八百的样子，他突然感到荒谬，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退后，一边安抚郭菲地说：“好……我在旁边，我坐椅子上。我慢慢跟你说……”他帮助郭菲记起遭到重击之前的事，同时他也发简讯通知郭菲亲人，分享郭菲醒来的喜悦。 郭菲听完他讲的那些事，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记忆破碎了，很混乱，但是，床上一群可爱的柏灵顿宝宝熊环绕着她。 她笑了，一只只拿起来瞧。“是宝宝熊，我什么时候换的？” “我帮你换的，全部换到手，厉害吧？因为你说你有在搜集……” 对欸，郭菲按住太阳穴，在她房里……他们恳谈过，欢快的画面浮现脑海，一幕幕飞快地冲击着，她想起深夜与他的谈话，想起他们缠绵的片段，想起庄凯文……庄凯文挨揍了……月亮？ “又圆又大的月亮！”她惊愕地喊，摸住后脑。“我流很多血……”难怪头很痛。“我睡多久？” “十天、整整十天！”他却觉得像十年般漫长。 他看郭菲愣愣地捧着宝宝熊，她一件一件想起来了，记忆拼凑回来，然后她转头，盯着他看。 她眼里满是泪水，她哽咽了，她说：“回来床上。” 他微笑地说：“是。”他极乐意照办，迫不及待躺进她身旁，张手将她拥在怀里，真实的靠一起。 她虚弱地抬起手，轻抚他的黑发，惊觉他瘦很多，憔悴很多。“你很怕吗？” 岂止怕？他眼眶红，眼泪在那对深情的黑眸里闪烁。 他警告郭菲。“你害我老了起码十岁，以后再也不准这样吓人，知道吗？” 她笑了，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但他怎么了？这么爱哭，眼泪掉得更多了，她只好凑身亲走他的眼泪，咸咸热热的滋味。 他紧紧拥抱她。“你要保证，以后绝不可以再发生这种事，以后都要小心注意！我不能再被这样吓了，听见没有！” “可是这是意外啊……”她小小声说。 他激动地放开她，瞪视她。“你还敢顶嘴？要你保证就保证！你给我保证！”担心焦虑紧张失控，他这阵子受够了，现在忍不住发飙一下。 她好笑地看着他，伸手敬个礼。 “是，我保证。”她顶着缠满绷带的大头，以及一双刚刚清醒过来仍肿胀的眼睛，然后笑得超级可爱的。“我保证我长生不老，寿比南山，南山保险公司都怕我的地步。” “南山保险公司？关南山保险公司什么事？” “我比喻嘛，我会活很久，保险公司都怕我。” 看她口齿清楚，还会开玩笑，他真的相信没事了。 “好、现在闭上嘴，今天开始要好好休养，吃我帮你做的营养餐，每天要睡很饱，把身体养回来……过来靠着我。”他很霸道地张臂，要郭菲躺在他的胸怀里。 她微笑照办，窝进他怀里，很可爱地缩在他胸前，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她笑盈盈抬着脸看他。“你连生气都很帅欸，哇……好有魅力啊。”来了，来了，郭菲的溢美词又回来了，又开始给他灌迷汤了。 “我为了你已经不帅了。” “哪有，还是很帅。” 他们聊起来，叶明隽很委屈地讲起为她换宝宝熊的坎坷，怎样为了她，忍耐被小女生嘲笑。 “为了搜集到八款熊，结果换了三十几只才凑齐。热情高雄这只最累了，我换了很多都没有它，最后还要跟别人换。” “难怪我最喜欢它……”她打呵欠，怎么办？他怀抱太温暖，她又昏沉了，她又想睡了，眼皮越来越重。 他看着，有点怕，紧张地提醒：“要记得醒来。” 她闭上眼，微笑着。“不要紧张，我只是有点想睡，一定是刚刚那个止痛药的关系。” “记得醒来！” “我知道啦……你继续讲话给我听啊。” “你想听什么？” “……怎么搜集到那么多熊的？还有我爸妈跟我姊知道我受伤吗？他们有没有抓狂？” 他耐心地把这段日子讲给她听。“等你回家就知道了，为了搜集宝宝熊，我们家充满7-eleven的东西，简直可以当他们家的代言人了。还有，你爸妈跟你姊姊都非常爱你，他们很紧张你，你爸妈都吓哭了，你姊也是……她已经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可是她没有生气，她只希望你平安活下来为了救你她……” 叶明隽讲了很多很多，让郭菲明白有这么多爱围绕她。 她听着，微笑着，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这次，她睡着后，会记得早点醒，因为旁边这位，很怕她睡太久啊，她不能再让他担心了。 两个礼拜后，郭菲出院，叶明隽负责将她从医院接回来。为了确保能照料好郭菲，他安排郭菲住他家里，也着手准备郭菲搬家的事，打算让郭菲跟他同住。 既然家人都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也不需要隐瞒，更顾不得前岳父母的感受了，以后，他要朝夕跟郭菲相处。 郭菲在车上东张西望的。“以前都不觉得外面这么漂亮，被关了两个礼拜才知道能看见树啊、人啊、马路啊、商店啊，这么高兴。” “你不用太高兴，你姊有交代，暂时都不准在外面乱乱跑，你回去后给我乖一点。” “好啦，我知道啦。” 到家了，叶明隽停好车子，带郭菲上楼，一进屋内，郭菲被欢呼声吓到。 “surprised！” 郭晴跟爸妈还有小悟和庄凯文竟然都在，还大声欢呼。客厅布置了五彩缤纷的气球，茶几堆满满的是高级点心跟茶饮，小白猫蹭着郭菲的脚喵喵缠着撒娇，小悟奔过来也搂着她不放。 郭菲眼眶红了。“我超感动的，你们真是……” “欢迎你回来！”庄凯文负责主办这个庆祝会，他拿起麦克风，很激动地看着郭菲。“我一定要大声说，我一定要说，郭菲！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荷欧波诺波诺……”庄凯文扇着脸，泪狂奔。 郭晴抢下麦克风将gay文踢到边边去，换她跟郭菲讲话。 “郭菲，我的小妹，因为这次你差点死翘翘，所以很多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那个头发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有买帽子给你吗？伤得那么严重，头发被剃掉一大半，你好歹出来时戴一下帽子嘛，这样比较美观吧？叶明隽，你也真是的，她没想到，你呢？你也多注意一点嘛！” 郭菲翻白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姊还是姊，不训话一下她就是不痛快。 换爸爸发言了，爸爸清清喉咙，握着妈妈的手，看着郭菲。 “我的女儿，当年你被二一退学时，我承认我气到失去理智，甚至想过要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我也是，我很想掐死你。”谭清美附议。 “喂！”郭菲瘪嘴。 郭英哲看着女儿，感性道：“现在我终于了解了，我跟你妈以后不会再对你那么多要求，我们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很满足了。” “连最低的要求都不敢了。”谭清美补充。“所以你以后随便要干么都可以，但是不准再给我闹出人命，我跟你爸不年轻了，受不了这么刺激的事，知道吗？” “知道啦……”郭菲笑盈盈的，上前拥抱爸妈。“对不起嘛。”这是不幸中的大幸，经历这次劫难，使得他们家人的关系更亲密了。 叶明隽拿走麦克风。“换我说。” “欸？你也要讲？”郭菲兴奋期待着。 叶明隽看了看庄凯文，庄凯文送上一个信封。 叶明隽打开，秀给大家看。“这是餐厅的设计图，装潢费用由凯文赞助，资金方面凯文也负责筹措。郭菲……我已经正式跟‘朴真’辞职，接下来我们要好好筹备我们的餐厅。” “我们的餐厅？” “唔。” “嗟！当初我早就要你开餐厅你不听。”什么嘛！郭晴冷嗤。 小悟欢呼：“把拔要开餐厅吗？我也要，我也要餐厅！” 郭菲震惊，拿走餐厅设计图看。 “真的要开了？真的要开？！”作梦似的。 “郭菲你不用担心！”庄凯文拍拍胸脯。“我会负责帮你训练员工，让他们以最高品质来服务客人，凭我多年从事服务业的心得，你们的餐厅绝对爆红。” “你想取什么名字？” 大家沉默下来，等待郭菲回答。 郭菲偏着头，想了又想。“唔……名字嘛……” 郭晴建议：“我有个不错的名字……” “让她自己想，你又来了，又想干涉她了！”郭英哲制止，他慈爱地鼓励郭菲：“你慢慢想，名字很重要，需要多点时间考虑。” “还是，我看我来取好了？名字这种东西关系到餐厅——” “唉呀，你不要讲话啦。”郭晴制止妈妈。“你又想控制她了，让她自己想！”这对母女，脾气一样，还好意思指责对方，真够好笑的。 “我知道要叫什么名字，”小悟举手发言。“小白。我喜欢餐厅叫小白！” 郭菲惊喜地说：“小白不错欸，我喜欢！” 想当然耳，大家再怎么想尊重郭菲的自由意志，这会儿都表演不下去了。 “不准取小白！”郭晴骂。 “这什么鬼名字？”谭清美生气。 “天啊，郭菲你有认真想吗？”庄凯文摇头叹气。 叶明隽直笑。“慢慢想好了，也不用急着决定。”可怜他心爱的女人，刚出院就惨遭大家白眼。 郭菲啊了一声。“我想到了，我决定了。” 大家屏息等待郭菲宣布。 “餐厅名称就叫……”郭菲说了个很特别的餐厅名。由于太特别了，以至于大家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所以郭菲就很理所当然地认定：“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可见这名字太棒了，就这么决定吧！” 还有这样的喔？ 尾声 两年后—— 晴朗午后，郭家一大家子出现在“特易购”大卖场。郭英哲和老婆评头论足，对特易购的灯具不甚满意。明明要买立灯的人是小女儿郭菲，明明当事人也都没问他们意见，但他们两老意见很多。 “我说我出钱叫他们买‘ikea’的灯，那些设计师设计过的灯才能看嘛。”谭清美很介意。“为什么要买这里的灯？要讲究啊！” “我请我的设计师学生拿了好几款给郭菲挑，她都不要。灯的事就算了，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浴室的事吧？”郭英哲瞧着走在前头，跟小悟蹲在地上挑选石砖的叶明隽。他悄悄跟老婆说：“他竟然要在他那间小到不行又旧的老公寓浴室自己铺石砖，听郭菲讲他还打算把浴缸砌成泡澡池，万一漏水就惨了，我找设计师学生用不是很好吗？他干么什么都要自己来？” “他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不听，年轻人就是不懂爸妈的苦心……”谭清美气道，开始跟老公一起抱怨起这两个不听话的晚辈种种不良事迹。 叶明隽跟郭菲结婚后，坚持不搬进高级大厦，即使岳父大人出钱也不肯，坚持住在老公寓里，两夫妻口径一致，不爱高楼大厦，哪怕他们讲再多缺点也不动摇。 他们开的小餐厅，也婉拒岳父母的投资，坚持走小格局路线，餐厅最多只能容纳二十人。采日式装潢，拒绝岳父母喜欢的欧式华丽风格。 郭晴最反对了，她认为叶明隽终于想通要开餐厅了，那当然要做大餐厅，大格局，还要大肆宣传。结果叶明隽拒绝让郭晴请媒体界朋友来采访，郭菲则是拒绝爸妈介入餐厅事务，甚至拒绝爸妈的资金，她说要有完全的自主权。 结果他们夫妻每月扣除成本开销，虽然做出口碑，天天客满，但也只能赚个五十万。 “如果让我来主导……”谭清美雄心壮志的眯起眼。“我最少可以多赚个三倍。” “那绝对是，你比他们有生意头脑多了……”两夫妻兴致勃勃地讨论儿女们的事。 叶明隽跟儿子挑石砖，他问儿子：“你喜欢颜色暗一点的？还是这个白色的？” 小悟指着近黑色的石砖。“这个好，我是男生，我喜欢深色。可是你跟阿姨真的会用吗？外婆说这个要找专业的来弄，不然浴室会坏掉。” “放心。”叶明隽摸摸儿子的头。“我跟阿姨很厉害的，我们会搞定。” “我好高兴，以后浴室会像我们去山上泡的温泉那样有石洞的感觉吗？” “对！小悟可以跟小白在里面玩。” “到时候我也要帮忙铺石砖，我要学起来。” 叶明隽微笑的跟儿子抄录石砖型号。 在他们后面，那两个“女人”还在吵架。 郭晴跟郭菲的战争永不停止，这对姊妹三天两头不酸一下对方就浑身不爽快。 郭晴最近也要结婚了，未婚夫是每天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大企业家，神出鬼没，来去无踪，据说超级超级有钱的男人都是这样的。现在，郭晴每次出现的打扮都很有贵妇的派头。 今天她穿无肩的黑色紧身洋装，拎着的是hermes超限量的原皮色鳄鱼皮柏金包，戴着墨镜，虽然在室内，但香奈儿最新款墨镜刚到手，她一定要现一下，而她手上戴着五克拉钻戒。 “看到没有？bob送的婚钻。” “哦？好炫的石头喔。” “是钻石。” “呵。” “bob好浪漫，每个礼拜固定有三天，派人送各种不同的花到医院给我，有些还是空运过来的。你收过空运的花吗？” “我没收过空运的，但是我跟叶明隽上次去菜市场挑菜的时候啊，他看到有一个驼背快八十几岁的老阿婆在卖花，他觉得很不忍，把老阿婆整个推车的花全买下来送我，我好感动。” 郭晴眯起眼，很受不了。“这是两码事，怎么跟我这个比？” “姊，你那么高兴干么？想也知道bob叫他秘书送的，又不是bob亲自挑的。还有，你每次都讲这些不烦啊？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每天早晚都有宾士车接你到医院，但是那也是bob的司机，又不是bob亲自开车送你上下班。我啊，我宁愿坐我老公亲自开的车，也不要冷冰冰的司机，开着很大空荡荡的轿车接送我，这样很空虚欸。” “唉。”郭晴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看着郭菲。“我原谅你，你的等级这样就够了。”可恶的家伙，就不会奉承一下她吗？哼。 “我也原谅你。”郭菲笑嘻嘻地说：“你永远不能了解平凡中见伟大，平淡就是福啊！不跟你聊了，虽然bob很棒，可是bob可不能像这样陪你逛街散步甚至吵架，我要去跟我老公挑石砖。” 郭菲溜回叶明隽身旁，蹲在老公旁边，托着脸笑咪咪看他检视石砖。 叶明隽看她过来了，微笑地摸摸她的头，揽着她的肩膀，拿挑好的石砖问她意见。小悟兴奋地抓着郭菲，指着石砖讲个不停。 郭晴看着他们三人那幸福的样子，觉得还真是碍眼。可恶，她本来感觉很好的，偏偏被郭菲这么一说，怎么害她有点小忧郁起来？ 她曾经不要的男人，如今却让妹妹幸福得日日笑口常开。而今她找到理想中百分百的完美伴侣，可是，有时，只是有时啦，她看着叶明隽跟郭菲幸福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小嫉妒。bob条件都好，就是没时间陪她，唉，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啊！ 郭晴走过去，蹲在妹妹跟前夫中间。“你们挑好了没有啊？我们不是还要去吃饭吗？” 小悟拉妈妈蹲下。“妈咪，我喜欢这一块，你看，美吧？” “我看看喔。”郭晴蹲下，夹在他们之间，四人一起讨论石砖。 自从上回郭菲差点没命，郭晴有领悟，家人再怎么争吵呕气，都可以重归于好。重要是平安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她还求什么？吵归吵，闹归闹，最后她还是右手一伸，搂住妹妹肩膀，左手握着小悟的手，跟他们窝在一起选石砖。 她笑着问郭菲：“把浴室弄得跟温泉饭店一样，是想洗鸳鸯浴吗？” “姊！”郭菲瞪她，她哈哈笑。 小悟问爸爸：“什么是‘鸳鸯浴’？” 叶明隽尴尬地咳了咳。“鸳鸯是……一种鸟。”他瞪郭晴。 郭晴昂着下巴，很乐的看他跟郭菲出糗。 小悟又问：“可是我们家没有鸟啊！” 郭晴揉揉儿子的头，吻了儿子额头一下。“你们家有一对‘爱情鸟’啊！”爱得死去活来咧。 “讲到哪去了啦！”郭菲受不了了，掐姊姊屁股，郭晴尖叫。 “你们挑好了没有？”爸跟妈过来了，两位老人家不耐烦了。“人这么多，你妈妈头晕了。”郭英哲催促。“快点挑完，我请大家去吃法国菜。” “等等。”郭晴骄傲地拿出镶满碎钻的手机。“我先叫bob的司机到大门口等我们。” 是一家人，但性情各自不同。吵吵闹闹，可临到关键时刻，感情一样浓得化不开。 这天，下班的颠峰时间，庄凯文得意地伫立在餐厅前方，得意地欣赏餐厅招牌，得意地陶醉于他的设计跟装潢。 l君—— 多么棒的名字，这正是郭菲取的餐厅名，宣示着这间餐厅为大家烹饪充满爱心的美味佳肴，更以l君的品质服务大众，它最大的卖点是…… “快点！” “让开啦！” 两个上班族女郎推开庄凯文，冲进餐厅，抢好座位。才六点，里面已经客满，清一色几乎都是女人捧场。 庄凯文脸色一沉，枉费他如此用心装潢，训练的服务生又非常高水准，结果！结果！餐厅最大的卖点竟然是—— “我生气了。”郭菲俐落地切着大蒜，一边看了看透明厨房外面那堆流口水的女人。“我真的真的生气了。” 叶明隽悠哉地打开瓦斯炉，翻炒青菜。“你不专心做菜，在那里唠叨什么！” “你看看这些女人，一只只全像饿狼一样盯着我老公看，我快疯了。我怎么专心哦！” “当初说要做透明厨房的是你。”他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地炒好高丽菜，又俐落地换了锅子，准备煎鱼。 郭菲不悦地瞪着那些女人，咬牙切齿地切着蒜头。“我一定要把透明厨房换掉！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的老公怎么可以让她们这样看，太可怕了。那边，那边那位小姐，还穿低胸的爆乳，还故意低着身子往这边看，太过分了，她是来吃饭，还是来——” “够了，我真的生气了。”叶明隽扔下铲子，瞪她。“在厨房工作的时候，你是专业的厨师，你现在专业吗？” “呃……”生气了喔。 “你管别人怎么看，为什么不专心做事？我无法忍受这种不专业的态度，如果你继续这样，就滚出我的厨房。” 郭菲不敢吭声。 “要是在以前，如果在厨房像你这么不专业，早就被大厨用锅铲k了。现在就是这样！”叶明隽突然揪住郭菲，拎过来狠狠吻了又吻，吻得外面一干饥渴女发出不满的嘘声，吻得郭菲软脚站不稳头都晕了，然后才大力放开她。 “现在，可以专心做菜了吗？”他问。 郭菲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可以……”她竖起大拇指。“你有种。” 他笑了。 她也哈哈笑了。 这对冤家。 外面，庄凯文带着服务生跟一群抗议的女客人们道歉。 “不好意思，刚刚是一时的擦枪走火，真是抱歉……荼毒各位的眼睛了。”不过呢，庄凯文心中窃笑，这果然是l君餐厅的最高品质，充满爱的火花啊！ 每一天，都在忙碌中过去。叶明隽跟郭菲用心经营餐厅，忙碌不已。但每一天早晨，叶明隽比郭菲早醒，他老觉得很不真实，每每看着郭菲睡脸，都有这种梦幻感。 自从她差点丧命，那之后，叶明隽每每醒来，看见她安然无恙睡在身旁，感觉都像梦，因为太美好。 今天餐厅休息，他们打算重新打造浴室。婚后他们陆续的一点一点改造这间老公寓，而今阳台种满茉莉花、九重葛、铜钱草、各式各样花草。小悟想养乌龟，所以阳台还放了大铜盆，里面有浮萍，有乌龟。阳光大的时候，水盆里的水荡漾时，水纹就会反射到客厅天花板上，然后小白猫就会抓狂地扑来扑去，妄想扑击那流动的水纹。 这就是家的氛围。 他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得不得了，对了，还要算一猫口，两乌龟口，所以应该说是一家六口了。而以小悟爱动物，郭菲又太心软拒绝不了的状况看来，很可能没多久，他们家还会再冒出很多口子。 早晨的金色阳光在窗外流动，流进房间里了。风儿跟进了，风扇动窗台花草，伴随桂花香气也悄悄地偷渡进来了。金黄黄的光啊，爬上雪白大床，这白的床垫好柔软，棉被也白得蓬松如云。 云下，躺着他们俩。 叶明隽裸着上身，侧着身体，左手肘撑在床，托着脸，研究郭菲的睡相，她又在打呼了。她的头发留长了，散在枕头上。当初他怎么能想像得到，爱这么迂回，这样艰辛，会有这么多磨练？最后的最后，这拆不开的依然拆不开，如今真实的他们竟然躺在一起，这么幸福的躺在这美丽早晨。 他欣赏她甜美的睡容，她裸着的上身，隐藏在被子底下。而裸在被外的皮肤，麦色皮肤啊，沐浴在光里，闪耀着蜜一般的光泽。她黑发紊乱纠缠，提醒着昨夜他们的热情缠绵。叶明隽凝视她熟睡的模样，他嘴角上扬，微笑着，光是这样静静凝视她，他就好高兴。 郭菲侧身，向着他躺着，左手揽着被，被底下，她的腿跨在他大腿上，连睡着了，她都习惯勾住他不放。 叶明隽就这么一直笑看着她，看了很久都不腻。看她睡得很熟，放松了的脸部表情像幼儿，好无辜，很纯真，没有防备，毫不设防。看见这么一张柔弱的脸，足以激发男人所有的保护欲。 她躺在他身边，暴露最真的一面，她这么安心睡，把自己放心交给他看顾。于是在每一个像这样的平凡早晨，对叶明隽来说，都有得来不易的感受，很不容易啊！他们决定要厮守一生，如此幸福。除了努力争取，还有更多的竟然是老天给的运气。假如她没有活下来……叶明隽不敢想而今的自己，会在哪里？ 叶明隽像个负责领路的牧羊人，痴痴看顾唯一的羊儿。 如今哪怕前路有多少风雨，哪怕牧草丰盈不丰盈？ 如今拥有这份爱，他相信什么他都可以挣到，什么都拚得到，再苦都不苦了。因为爱让人充满勇气，克服所有难题。因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比得过早晨醒来，看见心爱人儿睡在身旁，更幸福满足？他什么都不缺了。 他伸手，拇指轻轻刮过她柔软的嘴唇。 他吻过一遍又一遍，永远尝起来都像蜜般诱人的可爱嘴唇，他要亲她亲到老。只有爱过又狠狠失去过，才明白人生果然没有爱不行。 他不能没有她。 曾经他误以为自己够坚强，已经看淡也不需依赖爱情，他以为远远看着她、祝福她，那就可以了，他以为他真的可以忍耐孤单。现在他知道，那是多自大愚蠢的想法。 无爱的空洞，会吃掉人活下去的热情。醒来时，被身旁空着的冷清床位狠狠打击，很冷的时候，想吃火锅却要跟陌生人共桌……这些苦——经验过以后，这才明白，“爱”真的是幸福人生的基础。 叶明隽深深地懂得了，他微笑，凝视深爱的女人。 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他要化做阳光，将她炙热包围，他发誓给出一切，只愿温暖她一生。 他是多么幸运，拥有她的爱。 【全书完】 书后小记： ＊古怪又有钱得吓死人，外加胆小到神经兮兮，还常逼得庄凯文唧唧叫的“小点点”魏静雅小姐，将会遇见什么样的男人，好让她安心地投降于爱情呢？请期待下一本新作——《好家伙坏家伙的爱情》一书。 后记 我会念咒我们都会念 咖啡喝光了，杯子还留着咖啡香。微焦的香气，我喜欢。人分开了，人情还在，我也喜欢这样子。喜欢散步，喜欢写字，喜欢静静生活，喜欢有猫躺我身边，一只一只躺好了，我是最大那一只。喜欢没有床，要睡的时候打地铺。没有床少一个界，房间更宽敞，静坐也方便。随地躺，都可睡。没有事的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连电话都没有响，那就是好幸福的一天。喜欢戴立体声耳机，讨厌讲电话。只见想见的人，就算想见的人也要忍到状态好的时候才相见。因为有时候没力气讲话，特别在脑子太挤的时候，或需要动脑的过后。 我喜欢快下雨前空气中潮湿的味道，我会用力用力的深呼吸清洗湿润我的肺。我喜欢分手后的情人娶妻生子，教我放心自己没耽误人家。我知道爱情有时候像 “鬼打墙”，或“鬼挡墙”或oasis唱的〈迷墙〉？ 人们有时困在爱情里，像走进死胡同。不是自己甘愿受困，不为己会天诛地灭，可是唯有遇见“爱”时，人会忘了为自己。我指的是心里面那份真爱，不是行为上也不是现实生活里的表现。心是自由的，因为自由所以最真实。心里面的真爱，没有束缚，怎么爱都不害人。 有的人在爱的路上走岔了，迷路在那个人的笼罩中，深受影响。他是天空，覆盖你的世界；他是大地，你走往哪儿都离不开的地。你想甩脱一段没有未来的爱恋，于是变成孙悟空学会七十二变，变到自己“面目全非”。扭曲内在与外在，努力去走世人眼中正确的路，只想逃离岔路。你已经扭曲自己，伪装自己，但为何变了又变，那人却像“如来佛”，你竟逃不出他掌心？明明他也没有抓紧你，你却默默被俘虏？这种情境，你遇过没有？ 这世上多的是爱错的人。他们相爱的时机不对，相逢的时间不妙，认识的时间太坏，以至于就算那是今生的最爱也不能行动。这是爱情残酷的地方。爱情跟运气有关，所以如果你从未因爱受苦，不曾爱错，也不曾为爱失控疯狂，或痛彻心肺，或迷路，或背上骂名，你只是比较“好运”。 不要高高在上的指责批判别人爱得很错，因为爱太无常，没有逻辑，只有为爱疯过的人懂得要去体贴为爱发疯的人。我愿我的朋友们都有爱的好运气。如果没有，我也不会苛责他们。我就是那种姊妹失恋了，会在旁边一直说——下一个更好，下一个真的会更好。因为我信“信念”这种事。现在很差，但下一个会更好，未来你会更幸福。我总是这么说。 这是美丽的“咒”。 当你不断散播正念的话语给你爱的人，就像对那个人施咒。即使那个人正迷惘，耳目不听也不看，心门紧闭时，唯有爱的咒语可以转化。那是最后的办法。 正向的信念，无远弗届。已有太多科学家研究“思想的力量”，原来“思想”不是飘渺无形的，“思想”假以时日就会转化成具体的物质或事实。所以留心这一刻钟，我们所想的、所说的每句话有多重要。假以时日它会成为具体的事物，不要用坏的思想污染亲友。 每当情境不如意时，唯有“信念”是隐形的翅膀。怀抱正向的信念，就如同背脊生出一对翅膀，它将渐渐地带你飞离困境。光是努力没有用，一个很努力但怀抱负面思想与恐惧的人，路将越走越狭窄艰困，也许可以走得出去，但要比别人消耗更多精神而且坎坷许多。正的信念加上后天努力，就会“勇者无惧”、“所向无敌”，整个宇宙都会感应到你正的善的信念，它们与你共鸣，它们护持你，你做事可以事半功倍。 有的人太习惯对亲友讲悲观的话，虽然是关心的表现却用错方式。等于是不断地对身边的人施咒，坏的不幸的咒。它在无形中框住了你最亲爱的人，使他们做事绑手绑脚踬碍难行，总觉得施展不开，变得郁郁寡欢，颓丧失志。 例如：一天到晚告诉晚辈或亲友你这样偏食会得癌，或你怎么那么笨，以后怎么办？你如果不听我的，将来一定没出息。你要小心外面很多骗子，这个社会很恐怖……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这就是在施以那个人负面的咒，当事人却不自知。 科学家做过实验，对两棵树讲话，一个天天赞美鼓励，那棵树长得高壮生气勃勃。另外一棵树天天骂它或讲负面的事，那棵树渐渐枯黄多病死气沉沉。也有畜牧人做实验，天天放音乐给乳牛听，乳牛的奶量多品质又好。树跟牛都如此，何况是听得懂的人们？ 你希望你的亲友怎么样？就先把他们当是怎么样的人。赞美他，施以美好的咒。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因此转变成美好的乐观的人。有句话也在讲这样的意思，说 ——“即使是恶魔，也会因相信而变好”。 但，最重要的，是对自己施以美好的咒。 越早开始越好，当我们无法寄望别人给予我们正向支持，或当我们置身在非常混乱悲观的恶劣环境里，我们能依靠的就是自救。不管情况多悲惨，不管别人用多少负面话语灌溉我们，甚至是至亲好友谈论的都是负面的事，或对你讪笑，或不相信你的能力。你要记住，没有关系的，你要做的事是每天为自己施肥。睡前、醒来之际，都要告诉自己——我一定可以办到，我一定更好，我的梦想会实现，我会更幸福。 此刻，不管你处于什么样的危机或深渊，都要有看向未来的勇气，别失志，要保持信念。站稳当下每一步，因为这每一步正带着你走向未来。当你不悦的踩着当下每一步，你前往的也将是不悦的坏境里。喜悦平静的站稳每一步，就会走向喜悦之道。要留心此刻此际，你的每一思想每一念头。 还有，如果你因为别人对你的不公平或施加于你的胁迫等，或你置身的环境不好，就愤世嫉俗自暴自弃，每天哀叹自怜，愤怒恨世，贬低自己，咒骂自己，看低自己。那就像每天对自己施以恶毒的咒语，以万有引力来说，这将使你活得更加悲惨，连面目都变得丑陋可憎。愤世嫉俗是没有用的（因为我曾是愤世嫉俗狂），愤世嫉俗只会把你带向毁灭（我曾经几乎毁灭）。 在“实习医生grey''s anatomy”影集里，男主角德瑞克在电梯里跟女主角梅莉迪丝求婚。 梅莉迪丝来自一个扭曲又黑暗的家庭，童年有许多阴影使她惧怕婚姻与亲密关系，认为自己不可能有幸福婚姻。 但德瑞克说：“……每当危机出现，你不会僵住，你总是往前走。你鼓励我们大家往前走，因为你经历过更糟的事，因为你经历过更糟的情况，你走出来了，你知道我们也将能走过。你常说你很黑暗扭曲，但那不是缺陷，那是你的强项，那些让你成为今日的你。” 记住这句话：“每当危机出现，你不会僵住，你总是往前走。”记住这段经典对白。我们就是要这样，经历黑暗或不公平悲惨的事时，当痛哭或痛苦时，别忘了这些都是为了成就你。因为假以时日，这些磨练会让那个等在未来的“你”，闪闪发光。 不管是爱情的磨练，工作的磨练，家庭亲人、人际关系的磨练，都是为了淬炼出钻石般的你。所以越是在挫败时，越要说好的咒语给自己听，让自己产生好的变化，保持信念，勇敢走过去。 我对此深信不疑。 记得当我十八岁高职毕业时，老师问我将来想做什么？我说我想写小说。那个老师出于好意，他告诉我，写小说没那么容易。当时周遭的长辈们问我想做什么？我也说我想写书维生。长辈们激烈反对，甚至认为那是浪费时间，有的还误会我根本是好吃懒做，才想写小说不用上班。还有的是担心我靠写小说不能生活，将来会饿死。还有的积极要我准备考公务员，那才是铁饭碗。当时除了我最知心的朋友，没有一个人持肯定的态度。 我每日除了写稿还要面对各种质疑。为此我离开那样的负面环境，我去麦当劳上“打烊班”负担房租，从晚上十一点工作到凌晨三点，拖地洗地倒馊水刷薯条架拆卸瓦斯管，我是打烊班唯一的女生。我在那段时期累积到宝贵经验，认识到贩卖劳力的人贵在真诚，流着汗却面带笑容，做着粗重的工作却很踏实。那些乐于吃苦，努力赚钱，家庭环境都不优，但每天都笑嘻嘻乐观的工读生们，我非常尊敬，乐于与他们交心。 我当时是在台北县新庄市新泰路跟中正路交叉口的麦当劳工作，如今偶尔我会回到那里坐下来喝杯咖啡，吃点东西。回味一下青春时期的自己，曾经整整两年，每天深夜拖地抹桌子扫厕所倒垃圾的工作着，我觉得那时流汗的自己很帅。那时会去做打烊班，是为了每天可以只花很短的时间工作，也能赚到足够的房租费（打烊班有双倍薪资工时又短），因为这份工作，让我在其余时间可以写稿实践梦想。等到我的写稿生活稳定了，稿费足以支撑生活时，我才离开打烊班。 我感觉自己很了不起。我办到了，而今我可以依靠写书维生，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已不愁吃穿，还可以享受人生，更重要的是，这是我要的工作，我要的生活方式。 如今回想过去，我充满感恩。感谢当时不支持我的人，因为我是一个很正念的人，那些不支持的言语反而激励我更要证明自己。我也感谢当时在打烊班工作时，那些与我共度的人们。大家一起凭劳力工作，一起流着汗，一起笑闹着，都很讲义气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好。我更感恩我的父母，他们以他们的故事、他们的人生路，来教会我要活出自己。并且，他们给了我健康的身体，从他们处，我学习到如何做个良善的人，这是莫大的恩赐。 当然，我更感恩自己，感恩我一直相信自己。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我始终保有信念。我曾沮丧过，也走过很黑暗的路，我并非一帆风顺，最低潮时甚至三餐不继，没地方住流落到住夹板堆里，半夜听着从荒凉的田埂传来的野狗的嚎哭声，担心没有门的夹板无法藏身，担心坏人闯入，每天胆颤心惊，感觉没有依靠，那些糟糕的处境我都经历过。 可是信念是一双美丽的隐形翅膀，携带我，展翅飞翔。当一个人在最糟糕的时候，仍相信宇宙或神或天使一定会看顾他。这份相信，就是最强的念力，整个宇宙的善念都会前来护持你。 我在此分享这段心路历程，因为我走过来了，而我身边有些人还没走出来。但我相信，假以时日，他们会办到。我猜世上还有很多人，困在自己的局里，正走投无路，丧志灰心。亲友对他失望，连他自己也对自己失望，于是宁愿每天关在小房间哭泣，拒绝与人接触，害怕和人来往，怕到甚至牺牲掉自己的人生。 这篇后记是写给那些人看的，如果你看见了，请你开始信自己，相信这个咒语。 我说——你一定会越来越好，你绝对可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你不要放弃。你站起来，走出去。哪管别人怎么看你！那阳光属于你，天空属于你，花草树木街上的猫狗们都属于你。这些美丽景色都属于你。何必往那些坏的脸色看？请看向这些美丽的风景。你并不是孤儿，这个宇宙也是你的母亲，它正怀抱着你，守护你。请给自己机会走出黑暗幽谷，走向光明未来。 愿我的祝福给你勇气。 愿你站起来，走出去，一直走，走到阳光里…… 单阿姊写于2010年5月6日 夜 这是我认养的当当猫。 “一些关于本书的小事”——请先看完故事再细读喔！ ◎豆花 是豆香甜白似雪的……单纯如花的。 冰豆花像有梅花开的冬季里雪白雪白厚厚铺盖的雪，热豆花像蓝天空中艳阳映照的白云暖的团团的白花朵。要很多黄豆熬成厚实的豆花才很香，最讨厌吃冒牌的假豆花。咬了便破碎那种稀薄的假豆花是如今最常见到的，所以当我尝到古早儿时记忆中浓郁厚实的豆香、拌着清甜糖水的甜汤，我便记住了，写进故事里，也一并写在这儿和你们分享。 我希望我写的故事能越来越进步，我希望它们都是一碗一碗厚实诚恳的老实豆花，而不是稀薄的假豆花。我用生命写故事，但不知还可以写几年。我的故事就是我的骨血肉的延伸，不敢要求取悦每个人，但如果你觉得值得，恳请以买书支持我，支持栽培我多年的出版社。一位作家要养成需要很多人的心血，编辑的信心，老板的耐心，很多校对与行政人员甚至是仓库人员的爱心。这一本书到你手上，不是作者一人的辛苦，是很多人的期待与辛苦。如果经济许可请以买书支持，阿姊非常非常非常的感谢你，也遥寄我的祝福…… 豆花店地址：台北市松山区松山路540巷3弄5号附近【豆花薏仁汤】 营业时间：15：00～3：30 ◎ca bruni唱的〈you belong to me〉（你属于我）：来自她的 me si de rien n''etait”专辑。ca bruni是名模，也是歌手，她与法国总统萨科齐相恋结婚，成为第一夫人。气质出众，才华洋溢，吉他弹得好，也会自己作词曲，是性感又慧黠的女子。故事里叶明隽告诉郭菲的中译词，并没有全首写出，词句是综合很多资料后的概述，想更了解这首歌的，可以去找来聆听。（kkbox有这首歌） ◎关于“夏威夷疗法”：有兴趣了解的朋友，可以阅读《零极限》这本书。作者：乔·维泰利、伊贺列卡拉·修·蓝博士。方智出版。本书描述夏威夷岛上一位神奇治疗师运用“零极限”四句话来改变所有问题，创造不可思议的奇迹。 ◎郭菲做菜时，放的怪歌〈王菲，关于你的眉〉：出自my little airport的“在动物园散步才是正经事”专辑。 my little airport是由一男一女（p及nicole）组成，这首歌节奏清新有趣，在kkbox也有这首，kkbox一个月会费一百多元。（可在便利商店跟店员询问，先缴费一百多元，不要一下就缴一大堆钱。）加入后可以听到很多歌。重点是歌曲都经由唱片公司合法授权，是我用来找音乐很方便的平台。 ◎德国zwilling双人牌刀具组：我纯粹是因为查资料时，爱上它们奇特的双人商标而写进故事里的。很不好意思的是，单阿姊平日根本不做菜的，对于刀这种东西了解有限啊，更别提会花大银买这种名牌刀。我知道这个牌子历史悠久，是很多料理人热爱的牌子。 ◎关于“柏灵顿宝宝熊”：好吧，关于这个梗，相信住在台湾的朋友，应该都了，这是7-eleven便利商店常用的拉客狠招。单阿姊很懒又怕麻烦，这个集点活动最吸引我的是，可以去星巴克用十张贴纸，买一送一喝咖啡。所以我的集点贴纸全换成咖啡到我肚子里了。至于宝宝熊……我……我真的没兴趣（不得不承认已经迈入阿姨辈了）。7-eleven这类活动办得很出色，我知道非常多人认真在搜集啊。 宝宝熊介绍与图案：http：//.7-11.tw/event/10bear/event.asp ◎庄凯文先生：关于这位六星级饭店的首席管家，曾在阿姊的《征服》书中出现。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看看。 备注： 因为书中出现的资料太繁杂，在此只摘录重点资料，其余就不备述。每次写书时，最让我头大的就是短时间内密集的资料搜集，除了考证，还很怕出错，使我有很大的压力，这是写书过程中最让我疲累的事。因为大量消耗感性的同时，还要兼顾理性，让我有种精神分裂的痛苦。有些资讯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写得入骨。而资料毕竟是死物，活用没问题，但就怕活用的方式出错。 而故事是虚构的，如果要完全一丝不苟真实到底，写起来又绑手绑脚的，戏剧性都被磨光了。这之间的平衡，我还在拿捏。这次很感谢我的小弟，在写书的阶段帮了我许多，深深的感谢他。另外，也希望这些资料，能让某些人受用。 我要特别郑重介绍《零极限》这本书，如果你本身有过不了的痛苦，或你的家人需要帮助，已经求助无数医生都无法获得改善，当你感觉已经没有路且万念俱灰，或者你可以试试《零极限》的方式。反正只要四句话，而且只需买下这本书的钱。我个人认为这个方法对我有效，我试验过了。至于对其他人有无一样的效果，就看你们的缘分了。方法不一定适合每一种人，但是多尝试总是好的，永远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