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爹地》 楔子 【楔子】 这日深夜,和平常一样安静,除了几只巡视的狼犬偶尔会向外吠个两声。 一辆白色小轿车安静而俐落地停在高级住宅区旁,车主关大灯、熄火后,就没有一步动作,接下来一整晚,小车几乎什么动静也没有,直到天边地平线露出鱼肚白,云朵也被第一层阳光染成一道淡淡的紫蓝色,一个穿着厚重连身羽绒衣的人影,才悄悄下车。 从身影来看,不难猜出应该是个纤瘦的妙龄女子,怀中紧拽着一大包东西,拚命地压低帽沿,彷佛怕被人瞧见自己的身影。 叭叭— 一阵尖锐的喇叭声划破拂晓的宁静,女子吓了一跳,一辆送报纸的野狼摩托车从旁呼啸而过,送报纸的阿伯没有多看她一眼,换个档继续骑。 该是时候了!要做就别犹豫! 像是发狠似的,女子低着头,沿着路边的围墙快步直走,到了门口才停下来。 一般豪宅别墅的门口都装有摄影机,四个面八条柱子全无死角,女子尽量压低帽沿,从头到尾将脑袋埋得极低,还戴了一副几乎遮去半张脸的咖啡色墨镜。 接着,她轻轻将原先紧紧拽在怀中、远远看来像是几件被子的东西放在地上,低着头,似乎又犹豫了一阵子,一双手在被子上又摸了摸。 突然,女子不知被什么声音吓了一跳,忽地抬头张望,注意到正从主屋里走出来的人,她心一横,起身便往回头路跑…… “先生!先生……” 原本准备到门口暖车的司机突然紧张兮兮地跑进来,手上还拎着一大块破布。 “什么事?”昨天晚上又熬夜,今天一早还得开会,豪宅的主人脑袋一时还转不过来,对司机的大声嚷嚷不以为意。 “呃,门口有、有……” “有什么?”相较于司机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却异常沉稳,彷佛不管门外躺的是尸体还是爆裂物都吓不倒他。 “呃,这个……”司机掀开怀中破布的一角— “这是什么东西?!” 男人大吼—接着往后跳三大步,手中溅出的咖啡被睡衣吸得剩下半杯,一双长腿被钉在原地,有如石膏像般一动也不动。 “还有这个。”同情男主人的司机先生,从破布中抽出一个信封。 “上、上面写什么?”男人语气颤抖。 傅先生你好: 你也许不记得了,但这的确是你的孩子,请收下。 我知道我不管做什么解释都是多余,但我现在真的手头有困难,不方便带孩子。他只有一个多月大,麻烦你帮我看顾一年,一年后,我会再来接他回家。 谢谢。 不过短短几行字,男人看了,先是倒抽一口气,接着全身僵硬、呼吸停止、脸色发青…… “他是我的小孩?”男人看看司机手中的小肉团,再用手指指自己。 司机抱着没几两重的小婴儿,从眼睛鼻子嘴巴脸型一一对照…… “应该是。” 男人自认一向是个冷静节制的人,就算泰山崩于前,他也可以面不改色,可是现在他的眉毛不仅皱成一团,连眼睛也瞪得老大,全身还惊吓得无法动弹……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以为这是黑猫宅即便,把小猫送到他家门口就能打道回府吗? “shit!”男人忍不住低咒一声。 那他第一件事该做什么? 取消会议?验dna?还是报警处理? 他伸手欲接过那团小肉球,怎知司机怀中原本还算乖巧的小婴儿,突然瘪起嘴,哇哇大哭起来。两人手忙脚乱的翻翻他,这才发现,从宝宝屁股以下传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他大便了!” 看来,他身为人父第一课— 还是先帮宝宝换尿布吧! 第一章 早上八点整,傅宸刚打了通电话到办公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公司加班、另外六十五天有三十天在国外飞来飞去出差当走自家厨房的执行副总,居然破天荒请了一天假! 也不是说人家不能有私事,只是,这的确很反常。 十点多,石誉硕一身轻便地踏进“千誉”,一身休闲polo衫和运动长裤,还有头上那顶棒球帽,怎么看都和商贸大楼的紧张气氛不同,再加上他肩上那套高尔夫球具,就更不搭轧了,不过,会以这种打扮出现在上班场所的人,只有— “总裁,”刚上二十五楼,秘书就已经严阵以待,跟在他身后报告。“副总稍早来电,他吩咐今天和日本『优朗』的会议由您出席,至于下午两点的……” “什么?”被唤做“总裁”的男子停下他那春风得意的脚步,一转头,俊朗的眉间堆起一脸狐疑,接着轻薄有型的双唇怪叫一声,“为什么是我” “呃,因为副总……” 美男子总裁挥挥手,“那种事情叫他去就好啦!” “呃,可是副总……” “别可是了,卫秘书,你帮我评评理,你也知道平常我就没在管事,现在突然要我去学那些有的没的……这不是要整死我吗?” “但是……” “再说啦!反正我也不懂,请总经理出席不也一样吗?” “总经理出席了。” “呃?那还要我干么?” “副总特别吩咐,因为与日本人做生意都要给足面子,原本是协定由他出席,但现在他临时有事赶不过来,所以您非得出席不可。” “我” “是,”卫秘书凑上前低语,“细节交给郑总经理就可以,总裁您负责握手跟打招呼就行了。” 喔……原来只是这样啊! 石誉硕抚抚胸口,按捺一下自己的情绪。“可是这样我就不能ndy去打小白球了耶!” “是啊!但您可以ndy小姐共进晚餐。您桌上有两张潘朵拉餐厅的预约券,是副总千方百计为您取来的。” 一听见“潘朵拉”这三个字,石誉硕的眼眸瞬间发光。那可是间一位难求的法式高级餐厅,“不怕你不来,怕你进不来”,正是他们的招牌口号。事实也证明,他们真的很难订到位子。 去年他和女友吃过一次后,对它们的庭园造景和美食留恋不已,原本还想再重温旧梦一次,没想到,服务生却说订位预约已经到明年年中了。换句话说,想再来?可以,明年暑假见! 这下有“潘朵拉”的位子,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对了,宸刚人呢?会不开,他跑哪去了?” “不清楚,副总请了一天假。” 傅宸刚请假不来公司?石誉硕摸摸下巴思索着。公司要倒了吗?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私事。” 私事?他有什么私事好处理的?他家那一票爷爷姥姥不早就被他气死的气死,发疯的发疯,生病的病死光了吗?他还有什么私事? 走进办公室,他拨了电话给傅宸刚。 “你怎么了?怎么没来公司?” “就说是私事了……”捏捏鼻梁,傅宸刚不想在电话中多谈。“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就进公司。” “这样啊……”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上回傅宸刚因私事而请假是什么时候了?听他的语气虽平淡,但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绝不会像他所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下班我去找你吧!要我帮你带什么吗?” “要……”傅宸刚在电话那头轻叹口气,“帮我找一个保母。” 话才说完,电话那头马上传来一阵宏亮惊人的婴儿哭声。 一个保母……够吗? 多年的好友不是盖的,石誉硕到他家时,不仅帮他找到了个临时保母,还帮他多带了一打啤酒。 “你需要来点下酒菜吗?” “不了,”傅宸刚将壮硕的身子瘫进沙发里,不同于平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白衬衫袖子上有淡淡的污渍,领口附近还有一滩未干的奶渍。仅仅一天,一天而已,他就已经被那个臭小子打败了。“我现在还隐约闻得到他的吐奶味,什么都吃不下。” “老天,我从没看过你这么累。”石誉硕看了厨房内正在哄孩子的保母一眼,“所以你今天就是跟那团小肉球在家搏斗?” 点点头,傅宸刚连多说一句话都懒。 “那是谁的小孩啊?” “我的。” 噗—一口啤酒无预警地喷到桌子另一头。 傅宸刚对石誉硕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他冷静地打开一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口。 “什、什么时候生的?” “一个多月前。” “一个多月前” “今天才捡到。” 捡到?又不是流浪动物,可以随便捡都有。“小孩的妈是谁?” “不知道。”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傅宸刚这个当事人也太冷静了吧?“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小孩?会不会是人家搞错、放错地方的?” 沉吟一会儿,他的目光幽然转黯。“没搞错,他是我儿子。” “你验过dna了吗?” “不用验。” “不用验你怎么知道,或许……” “我就是知道。”他朝厨房看一眼,小肉球总算不哭了,保母正喂他喝牛奶。 听起来那团小肉球似乎饿了一整天,保母边喂他边低哄着。 父子连心? “好吧!就算真的是你的好了,”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肯定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可你不觉得这一整件事都很荒谬吗?哪有女人会把自己的孩子丢给别人照顾?会不会……是瑟娜干的?” “就算是又怎样?” “呃?”难道不该怎样吗? “既然是我的孩子,他就是我的,就算有什么阴谋,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也对,如果他是傅瑟娜,手中握有傅宸刚的亲生儿子,一定不会随便就把孩子交给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才是高招吧? 保母郭妈妈此时抱着因哭了一整天而累到睡着的小婴儿走进客厅,他刚喝完第二瓶奶瓶,可见他真的饿坏,也累坏了。 傅宸刚放下手中的啤酒,走到保母身边。 “你怎么顾孩子的?我听他声音都哭哑了。”郭妈妈虽然知道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男人,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顾小孩才找她来,但她还是忍不住念了几句。 “……” “我喂他喝完牛奶了。哭了一整天,今晚他肯定睡到周公抱去都不想还你,你也好好休息吧。”叹口气,郭妈妈看看男人身上的惨状,也不忍太责怪他了。 “你……明天会来吗?” “当然不行啊!我白天也在帮人带小孩,最近有一个刚长牙,整天哭个不停,怎么过来?” 傅宸刚沉吟了一下。“那我付双倍价钱给你。” 她挥挥手。“少年仔,很多事情不是用钱来衡量,也不是用钱来计算的,我对那两个孩子有责任,不能因为你开的薪水比较高,就丢下他们跑来你家。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还要做人吗?” 两个男人互望一眼,她接着说:“还是你带来我家,我就连同我家那两个小鬼一起帮你带?保母费会算你便宜点,小孩有伴在身边,对他成长也比较好。” 这倒不失是个办法。石誉硕点点头,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 “不,我希望保母能全心全意照顾他。” “呃,我们都很全心全意在照顾孩子啊!” “我是指,全职保母。” “呃?” “住在这边,包吃包住,还有额外津贴,但唯一的工作就是把孩子顾好。” 这样听起来,不就几乎是女主人的工作吗? 在保母界做了十几年,郭妈妈早见怪不怪,什么样的家庭她都见过,不会因这点甜头而动心。 全职保母的工作看似简单轻松,压力却大得惊人,毕竟孩子管得再严,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尤其孩子长大后会有自己的意见,很难管得住,可没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 不过这样的工作,倒是很适合有些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年轻女生。 保母看了男人一眼,叹口气,既然对方这么固执,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好吧!那我介绍我朋友给你,她跟我认识很久了,比我还热心。最近她带的孩子刚升上幼稚园,她闲得发慌,你找她再适合不过了。” “那就麻烦了。” 保母想将怀中的小婴儿交给傅宸刚,他下意识探出手,看了呼呼大睡的小肉球一眼后,却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四十几岁的郭妈妈见他没有接手的打算,也看出他神色有异,没多说什么,重新将孩子抱回怀中。“孩子今天晚上睡哪?” “客房。” 保母皱起眉,“你买婴儿床了吗?” “还没。” “那今天还是让他先跟你睡吧。要是他半夜醒过来,还有人能照应他。” 傅宸刚倒抽一口气,“他半夜会醒过来?” “偶尔……嗯,也许是经常……”保母看他脸色大变,又连忙安慰他,“不过今天应该是不会啦。哭了一整天,他累坏了,只要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吵醒他,他是不会醒过来的。” 那以后呢?一想到这里,傅宸刚忍不住头大起来,只希望全职保母可以早点来报到,这样他才可以早点恢复自己的正常作息,并安心上班。 趁保母将小孩抱进房间的空档,石誉硕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不请心蕾帮忙?” 换上干净的家居服,傅宸刚冷哼一声,“她会吗?” 想了想,石誉硕的确也无法想像养尊处优的蒋心蕾,为那团小肉球把屎把尿的样子,搞不好她抱孩子的模样,会比傅宸刚更别扭。“所以,这个孩子,也不是心蕾跟你的吧?” “有了孩子,她就更能正大光明地要我娶她进门,不会这么偷偷摸摸。” 也是。“所以……心蕾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嗯。” 石誉硕倒抽一口气,发出嘶嘶抽气声,“我猜蒋大小姐,应该会大发一顿脾气。”男朋友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小孩,正常的女人都会生气吧? “她发什么脾气?这是我的孩子,也没请她照顾过半次。”将来也不会。 “话不是这么说,毕竟……你还是她男朋友吧?” “那又怎样?那是我的孩子,想嫁给我的女人,最好先有这个认知。” “但孩子的妈不是说一年后就要带回他了?” 从鼻孔哼出一口气,傅宸刚斜睨他一眼,“这是『我的』孩子,我有说她可以带回去吗?” 石誉硕摇摇头,惹龙惹虎,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也不去打听一下,怎么惹到了傅宸刚……呃,这么说不对,应该说,她谁的孩子不好生,却生到这个最没血没泪没感情的男人的孩子? 看来,将来有场硬仗要打了。 鹳鸟聊天室里,三只鹳鸟妈妈约了时间上网分享心得。 “我……做了。”蓝色小鸟说。 “我也是。”褐色大鸟也说。 “这样就对了,姊妹们做得好!”第三位是红色大鸟。 第二章 蓝色小鸟看着红色大鸟劈哩 啦的开始刷版面,说什么争取男女平等,女人负责生,男人负责养……这类的话,她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中浮现的还是宝宝那张无辜又天真的脸蛋。 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掉下来了,她明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但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正如姊姊们所说、还有其他两只鹳鸟妈妈说的,以她的情况来看,把宝宝托给生父照顾,才是比较妥当的。 “我还是去把宝宝接回来好了……” “干么接他回来?你疯了不成?” “可是……我会担心啊!” “有什么好担心?他在那个男人家,比在你身边过得还好。” “可是,至少在我身边,我知道他今天有吃饱、有睡饱,健健康康的……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在今天离开身边,你们换做是我,难道完全不会心疼吗?” 画面寂静了一下,三个女人,三种表情,一种思念。 “你别想那么多了。”平时还算中肯的褐色大鸟出声安慰她,“你不是说会努力存钱吗?那就赶快把身体养好,出去工作,等你经济状况好一些,就能把宝宝接回来了。” 吸吸鼻子,蓝色小鸟点点头,“嗯……” 红色大鸟此时也不再咄咄逼人,趁机换个话题,“呃,虽然我们这么做了,可是,你们觉得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很快就被抓包啊?” “不会啊!” “不会啊!” 蓝色小鸟与褐色大鸟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咦?为什么?”红色大鸟疑惑地问。 蓝色小鸟呐呐地说:“对他来说,我根本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他怎么会记得我?” “说你傻,你真的很傻耶!”红色大鸟又开始唠叨了,“明明就只是初恋情人而已,干么那么死心眼?你说同情人家也就算了,怎么会连小baby都帮人家生出来了呢?” “那时候脑筋不知道被什么塞住了嘛……”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啦……” “喔?” “他看来很伤心,还哭了,所以我抱紧他,想给他一点安慰,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不但安慰给了,身子给了,连孩子也生了。 “既然只是一夜风流,为什么不把孩子拿掉?” “你问我?”蓝色小鸟苦笑,“那你们呢?不也是一样吗?就算那是陌生男人的孩子,但也是自己的孩子啊!舍不得啊……” “你太软弱了……”红色大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不讲了啦!掰。” “你好温柔。”褐色大鸟忍不住说:“能当你的宝宝,他真的很幸福。” 千誉光电,成立于五年前的夏天,千誉的前身,便是翔达光电。 翔达光电在台湾拥有二十多年历史,曾经红极一时,可惜却在瞬间一败涂地,最后被贱价收购,由千瑞合并,成为旗下子公司之一,目前由石千瑞的三儿子石誉硕负责。 不过,要平时游手好闲惯了的石誉硕,扛起一间公司的重责大任,那要是没些好运,还真没法度过难关呢! 幸好他命中贵人不断。 傅宸刚,就是他最大的贵人,也是他最大的克星跟恶梦。但也因为有傅宸刚,他终于找到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了,那就是—当老板。 所有人都知道,其实傅宸刚才是真正在做事的人,他只是个负责玩乐的挂名老板。把公司交给傅宸刚他很放心,因为当初千誉的生意版图就是傅宸刚负责打下来的,而他只负责出钱跟挂名而已。 “刘董问我,怎么老看我在玩乐,那你在做什么?”喝了一口咖啡,石誉硕悠闲地说:“我回他,我负责玩,你负责赚钱喽!” 傅宸刚的目光没离开过萤幕,“那你别打扰我赚钱。” 瞧瞧,这是副总对总裁说话的口气吗? “那你还有潘朵拉的票吗?” “没有。” “最近和心蕾还好吧?” “没什么不好。” “你确定?”石誉硕又问,实在是因为他不相信蒋心蕾会轻易放过好友。 傅宸刚不语,想起前些天他与蒋心蕾的谈话…… 当女朋友得知亲亲男友“莫名其妙”多出个亲生儿子,正常反应当然是气到爆炸,不过,蒋心蕾也真是高竿,懂得维持自己的形象,生气归生气,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你要孩子还是要我?”,让傅宸刚自己选。 “孩子是我的,我当然要孩子。” “那我呢?” “勋哲是我儿子,你是你,他并没有威胁到你的地位。” “那孩子的生母呢?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总不会莫名其妙就跑个孩子出来吧?”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不想知道。” “说得好听,那个女人一定跟『那件事』有关吧?”蒋心蕾的表情变了,一对冷艳的双眼愤恨地盯着他,里头掺杂着一丝不屑。 傅宸刚不是个花花公子,但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也是有欲 望,因此,他会尽力来满足她,也满足自己,只是下了床后,两人虽然是男女朋友,但互动却是相敬如宾。 而在几个月前,她生日那天,她和朋友庆祝完来到他家—毕竟两人在人前还是恩爱情侣,生日到他家过夜不算什么,怪的是正当激 情进入高潮时,傅宸刚面对她的娇喘与挑逗,竟热情尽失,好像感觉这欢爱少了什么东西似的,然后他就移身下床。 原以为当天是他太累,没想到两人后来又试了一次、两次、三次……渐渐地,他对她的挑逗与爱抚更甚冷漠,就算偶尔兴头一起,但过没多久,热情之火很快就灭了。 原本就是个寡欲的男人,现在他更无心于房事上。 而她本来不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平时冷漠的傅宸刚,与他床上热情的模样是很强烈的对比,只要是女人,都会幻想男人能够在自己面前成为一名战士。 她不是很爱傅宸刚,但就这点来说,她实在离不开他,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只有她,但她却不只如此。 谁教她跟他除了床事,真的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再加上他的“性”趣缺缺,这阵子两人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 “不管有没有关系,我都不记得了。” 蒋心蕾脸色难看地说:“万一她打算要回孩子呢?或者,她厚着脸皮要跟孩子一起生活,那你怎么办?” “她是她,我是我,当她选择把孩子丢给我的那一刻,小孩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她还是稳坐傅太太的位子就是了? “先说好喔,我婚后可不会帮你带小孩。”她瞄了婴儿床内的小 baby一眼。“自己惹出来的,自己负责。” “你也没那能耐。” 蒋心蕾咬牙,“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小孩的。” “我知道,所以我从没拜托你。” 傅宸刚面无表情的回想着,这就是他们相处的模式,明明彼此没有爱意,但蒋心蕾为了维持自己的生活品质,他为了巩固千誉的地位,于是他们俩在人前还是情深意重的模样。 对傅宸刚的儿子,石誉硕很好奇,而对小孩的亲生母亲,他更好奇,他好奇的程度,甚至比蒋心蕾还要高。 “看在我们当朋友多年的份上,老实说,你真的不知道生下勋哲的人是谁吗?”继续逼问。 “不知道。” “线索?” “没有。” “一点印象也没有?” 傅宸刚顿了一下,“也不是说没有,但是……可能和那件事有关……” 他之前从没把自己失去“性”趣的事和儿子的生母联想在一块,就算是,他也不认为有哪个女人有能耐能将他操弄在股掌间。 他是傅宸刚,从来没有人能掌握他,父亲不行,儿子不行,女人更不行。 晚上十点多,他回到家,打开家门,屋内原本单调的男性气息中有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婴儿房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有铃铛叮叮作响。 听见开门声,婴儿房内的声音停了一阵子,保母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他皱眉,现在早过了睡觉时间,“怎么还没睡?” 保母刘妈瞪他一眼,“老爸还没回家,小孩怎么睡?” 松开领带,傅宸刚暗自叹口气,心想—又来了! “我是请你来照顾我儿子的,你的工作就是把勋哲照顾好,其他事你不用管。”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毕竟为人妻好多年,又带过一堆难搞的小鬼,刘妈完全没被一个大男人的脸色吓到,“我听说过这个孩子的状况了,既然是这样,你也多少关心一下他吧。我来这里将近一个月,却从来没看你抱过他。” 刘妈将孩子挪至他面前,傅宸刚停下手边的工作,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却丝毫没有打算抱他一下。 刘妈也不意外他的反应,叹口气,把孩子抱回自己怀中。“也许你会觉得我多事,但如果你真的为孩子好,没办法为他找个妈,也至少多疼疼他嘛!怎么你当人家爸爸的,却从来没抱过自己的儿子,这像话吗?” “我很忙,”他解释,“刚刚在餐会上喝了一点酒,不想让他闻到我身上的酒味。” 再叹口气,刘妈知道这是他的藉口,但如果这是雇主的决定,那她再说什么也没用。 “我年纪大了,”她拍拍怀中的婴儿,一边道:“老实说我不缺这笔钱,我带孩子纯粹是因为喜欢小孩,想看他们快快乐乐长大的样子……但现在看起来,你似乎没办法给孩子一个这样的环境。” 每个礼拜,她总会看不过去,忍不住念他个两三次,他不烦,她都烦了! “那是我的事,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好好照顾我儿子就行了。”西装口袋中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挥手吩咐她先离开。 刘妈摇摇头抱着孩子离开,傅宸刚则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底价每坪八千五,告诉他没得商量……他儿子是竹联帮堂主?告诉你,是总统也一样!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得把苗栗的工厂用地给我空出来,预算已经通通批给你了,是多少就多少,不能由他坐地喊价。” 挂上电话,他打开电脑萤幕,一一确认各干部已完成进度,等看完新开发商品的企划案后,已经将近十二点多了。 傅宸刚洗了个澡,十多分钟后,他边擦着头发边回到自己房间,看着空荡荡的深色大床好一会儿,转身走到隔壁房里。 这件房里充满宝宝的香甜奶味,里头还没有多少装饰,只有几只绒毛娃娃堆放在地上。旁边柜子上摆满婴儿尿布以及奶瓶、奶粉,婴儿床旁边 有一个警铃,要是勋哲发出超过二十分贝以上的声音,他房内的警报器便会响起。 而这个小肉球,现在正躺在婴儿床上,闭眼安慰地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拉过旁边的椅子,傅宸刚坐在儿子身旁,目光专注地盯着他看。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儿子,应该说,他活到三十五岁,从没想过要和某个女人共同生下一个小生命,对他来说,勋哲的出现无疑是个震撼弹。 第三章 刘妈说错了,他不是完全没有抱过自己的儿子,当勋哲来到他家的第一天,他抱过他,当两人四目相望的瞬间,他已非常确定勋哲是他的儿子 。 他那双圆滚滚的眼睛,饱满宽阔的天庭、与自己相似的薄唇……也许真是父子连心也不一定,总之他可以肯定,这是他的儿子。 原来有了儿子是这样的感觉,那是他生命的延续。 一股踏实的暖意确实地流过他的胸口,他伸出一根手指碰碰孩子粉嫩的脸颊。 刘妈说他几乎不曾抱过勋哲,这是事实,但他每个晚上都会来陪陪自己的儿子。 “你妈妈不要你,但我要你。”他弯身在勋哲的额上印上一吻。小肉球的呼吸平稳,依然熟睡。“只要你想,我会把全世界都给你,以后再也 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 接连好几天,真正负责做事的傅大副总都在家里当超级奶爸,幸好拜科技所赐,大部分会议可以用视讯完成,报表、估价单等更是用e-mail就能解决。除非有些文件签呈真的没办法时,只好请私务繁忙的石誉硕,暂时摒除杂念,专心坐在办公室签名盖章。 “你快回来啊!”九点多下班,石誉硕抱着一大堆报表跑到他家求救。 “小声点,我花了好大一番劲才把他哄不哭的。”傅宸刚瞪他一眼。 由于先前那个张妙菁的虐待,勋哲爱哭闹的情况持续了好一阵子,连半夜也会哭着醒过来。他总是陪在儿子旁边安抚他,直到最近才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要是石誉硕敢再弄哭他儿子,他铁定让他抱着哇哇大哭的勋哲,任两人自生自灭。 这么宝贝? 石誉硕还真不习惯眼前的景象,平时脾气最糟最坏、发起狠来没人敢惹他的傅宸刚,居然轻手轻脚又轻声细语的哄着怀中宝贝,那温柔至极的样子实在是……怪透了! 算了!“你什么时候回公司?” “最快明天。” “真的?”石誉硕眼睛一亮。 “嗯。” “那……小王子怎么办?”石誉硕指指傅宸刚抱在怀中,像在抱什么宝箱一样小心翼翼的小婴儿。 “有保母。” “保母?”石誉硕一愣。“不会又是从仲介公司找来的吧?” “这次是刘妈介绍的,明天会来面试。” “喔?那这次,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希望如此。” 早上八点,刘妈带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风尘仆仆的坐车北上,来到他家门口。 才开门,他便看见刘妈身后站着一个年纪极轻的女孩子,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牛仔裤与天蓝色polo衫,肩上还有一个后背包,又黑又直的长发只随便扎成马尾系在后头,看见他锐利的眼神,她忙不迭地低下头,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帆布鞋。 她不会是这次的保母吧?怎么一个比一个年纪还轻呢?有没有经验啊?不会又抱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吧?一连串的疑问在傅宸刚心头冒出。 “唉呀!别老盯着人家看,先进屋吧。”刘妈连忙说。 进了客厅,女孩便开始东张西望,就连鞋子也差点忘了脱,还是刘妈拉拉她才回过神来。 这样怎么照顾孩子?傅宸刚心想。 坐定后,喝了口热茶,刘妈开始为双方介绍,“她是华轩,康华轩,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那个保母朋友的女儿,她之前在打零工,从小就会帮她妈妈顾小孩,所以别看她这么年轻,经验也不少咧。她说后来想当保母,去仲介公司投了好几次履历都没被录用,人家嫌她年纪太小。但我看她很乖,又很用心,就介绍来这了。” “康华轩?” “是……”女孩怯生生地说。 “你是不是……” 女孩突然抬起头,瞪大眼睛猛摇手。“不是、不是!” 刘妈一愣。这丫头是怎么回事?人家还没问话呢。 傅宸刚也觉得有点古怪,但还是将问题问出口,“你妈妈是不是叫庄云美?你是上头有两个姐姐的那个康华轩?” 康华轩倒抽一口气,“咦——你、你怎么知道?” “庄姨曾经来我家当保母,照顾我妹妹,记得吗?” “呃……”康华轩憋着气,看着傅宸刚,再看看满脸疑问的刘妈,最后吐出了口气,垂下肩膀坦承说:“好、好像是那样没错……” “果真是你。” “是……是我。” “原来认识啊?这样最好不过了。”刘妈松了口气,“既然你也知道云美,那你应该就知道她带孩子的本事了。华轩年纪虽然轻,可是小孩子都很喜欢她,我那时候就想到宝宝要是给她带应该不错,怎样,要不要试试看?” 傅宸刚迟疑了一下。“不用了。” 这回换刘妈呆住,但康华轩倒是勇敢地抬起头,面对他,“为什么?你觉得我太年轻,没有经验吗?其实我……” “因为我不想用和从前那些事情有关的人……保母也一样。” 原来是这样。康华轩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和其他人用的借口不一样。 “那时候,我只是个孩子。” “对我来说,都一样。” “那……我保证,我会装作跟你是第一次见面,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傅宸刚定睛看着她,“为什么你这么想要这份工作?”她积极得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仿佛不管他开出多么严苛的条件,她都会努力做到似的。 “因为我……”康华轩着急地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他的脸,却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那么年轻,应该还有更适合你的工作,像保母这种整天待在家中的工作,不适合你。” “唉呀!”刘妈拍拍康华轩的手,替两人缓颊。“傅先生,你别吓着人家,老实说吧,华轩是个孝顺的孩子,最近云美动了几次大手术,缺钱缺得紧。华轩她爸很年轻就去世了,华轩的大姐几年前也嫁人,要她拿钱回家不太可能,她二姐在念书,还是学生,也没能赚什么钱,所以全靠她了。” “缺钱?”他挑眉。 绞着手,康华轩鼓起勇气重新面对他,“对,我很缺钱。”这的确也是她来应征的原因之一。 通常敢这样坦荡荡说自己缺钱的人没什么心眼,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眼前这个女孩子是很单纯,他不介意给她一次机会。 此时,婴儿房恰巧传来孩子的哭声,由小渐大。 康华轩深吸一口气,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扇门瞧。 “勋哲哭了啊?”刘妈下意识要起身,傅宸刚却比个手势要她坐回位子上。 “康小姐,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说,挑保母的人通常不是我,而是我儿子,若是你有办法让他安静下来喝牛奶,这份工作就是你的。” “好。”康华轩迫不及待地站起来,眼睛依然盯着那扇门。“所以,我、我可以……我可以……” 傅宸刚一摊手,她立刻飞也似的冲到门口,迟疑了一下,便扭开门把直直走进去。 那是一间布置清爽的婴儿房,壁纸以淡蓝色为基调,房间正中央是一组木质婴儿床,床中间有个哇哇大哭的小婴儿。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接着探头到婴儿床上方,小婴儿看见终于有人靠近,张开双臂努力挥舞着。 “嗨,宝宝。”康华轩伸出颤抖的手抱起他,接着将宝宝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头,双臂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说也奇怪,原本哭闹的小婴儿,突然间就安静下来,并安稳地靠在她身上。 她轻轻晃着自己的身子,以某种规则的律动安抚怀中的宝宝,并适时低头在他耳边嘀咕些什么。 而宝宝也会伸出小手,好奇地摸摸她的脸颊、嘴唇、眉毛、耳朵…… 抱着宝宝的康华轩看似一脸平静,但眉宇间却有一抹难以捉摸的怅然,凝视着宝宝的双眼甚至闪着点点泪光……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她闭紧双眼,激动的泪水悄悄浸湿宝宝的衣襟。 跟在她身后的傅宸刚被那宁静的氛围震慑住了,虽然没有靠近他们两人,但有股奇妙的感觉却往四周蔓延开来,有点暖暖的,光是看着他们,俨然就是一幅幸福的母子图。 “她很厉害对吧?” 刘妈一句话,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怎么会把那个少女看成勋哲的妈呢?只不过是一个女人抱着他的孩子而已,他是怎么了? 一定是光线!对,是照进房里的阳光,让画面看起来异常温馨,一定是这样。 “我就说吧。在她怀里,再怎么调皮的小鬼都变小天使了。”刘妈靠近他们俩,再逗逗小婴儿,“记不记得刘婆婆呀?唷!你看这小鬼,乐的咧!” “他一定还记得你。” “是啊。要是你敢不记得,我一定打你的小屁股……” 看她们和儿子相处融洽,看来他似乎已经找到最适合勋哲的保母,傅宸刚轻咳一声,唤回她们的注意力。 “那勋哲就交给你了,奶粉在——”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打断他的话,康华轩看向他。 说的话被人打断,傅宸刚照理说应该会非常生气,但不知为何,一对上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原本该发的脾气,全成了泡泡,“啵”的消了。 “咳……傅勋哲,勋章的勋,哲学的哲。” “勋哲,勋哲……”她喃喃重复道,一边抓着宝宝的手,一边逗着他。 “嘿!勋哲你好啊!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康姨姨喔!来,说说看,康姨——” 傅宸刚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那孩子就交给你了,剩下的细节刘妈会跟你说,今天晚上我会早一点回来,如果你有问题可以再提出来讨论。”他敛起笑容,正色说。 “喔,好。”康华轩点点头,低头继续逗着宝宝,直到听见玄关的开门声,她突然惊觉到一件事,抱着孩子朝他跑去。 “等、等等,等一下。” “怎么了?” “我想说……谢谢。” 傅宸刚一愣,倒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向他道谢,他给她薪水,而她替他工作,各取所需,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客套。 “从很多方面来说……”康华轩咬咬唇,看着怀中的宝宝,“真的很谢谢你。” 傅宸刚知道自己开的待遇算满好的,如果是因为这笔薪水能让她解决她眼前的困境,那这声感谢,的确是他应得的。 “不用客气。”他恢复原本生冷的语气。“做好你的工作,好好照顾勋哲就行了。” 康华轩一整天笑得满足又感动,整副心思都容不下别人。方才刘妈已带她介绍别墅里的厨房、客厅、起居室、房间……可她五句只听得进两句,其他时间,她都把注意力分给怀中的宝宝了。 刘妈见状叹口气,决定让她自己去熟悉这栋别墅,除了叮咛几件要事,其他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她交代康华轩有事再跟她联络,接着便搭车南下。 康华轩以为自己在作梦。 但宝宝真的在她怀里了! 方才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掉了下来,豆大的泪珠掉在宝宝脸上,宝宝边喝着牛奶,边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宝宝,我的宝宝……” 是的,傅勋哲是她怀胎九个多月生下的孩子,是她的康宝宝。 第四章 宝宝出生前,她母亲意外被诊断出脑部长了肿瘤,需要开刀紧急切除。那时,大姐刚买房子,每个月付房贷都很吃力了,何况是帮忙出这笔医药费;而二姐大学毕业后半工半读念研究所,平时虽然有点存款,但她打算去日本进修,能贴补的也不多,所以……剩下能出钱的,只有休学出社会工作的她了。 其实她手边存款只有十万块,原本是打算在坐月子期间、没有收入时,还可以有一笔可用的基金,但当时母亲的病情十分紧急,她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只好先以母亲的病情为优先,剩下的,就等孩子出生再打算。 但给了这个,另一个就没有了。 等宝宝出生后,她所有存款只剩下两千块,而办理出院后,原本她的身材就瘦小,又没坐月子,没体力的她根本没办法出去找工作,只好待在小套房先做休息。 连续一整个礼拜,她只吃泡面和面包,如果是她自己吃苦还好,最可怜的是她的宝宝……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她连奶水都挤不出来,帮宝宝买的第一罐奶粉喝完后,她抱着宝宝哭了一整晚,因为再也无计可施。 她知道,要是她真的养不活宝宝,最糟糕的办法,就是帮宝宝找间孤儿院了。 后来她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网路上的颧鸟聊天室,里头成员加她不多不少——只有三只叼着小宝宝的颧鸟妈妈。当她说起自己打算将宝宝先寄放在孤儿院时,其他两只颧鸟有了不同的意见。 她们说,既然真的没办法养,要不要找孩子的爸爸想办法?然后另外一个又异想天开的说,干脆把孩子暂时托给生父照顾,毕竟他有一半的责任与义务,也有知道孩子存在的权利…… 那时,心力交瘁的她,一心只希望能让宝宝吃饱穿暖,她知道宝宝的生父是谁,他绝对有能力给他更好的环境,所以,她才将宝宝放在傅宸刚家门口…… 原本她是打算用一年的时间把身体养好,把钱存够,然后就把宝宝接回来,但是,过了一个多月,她真的再也受不了了。 和宝宝分开的日子,她几乎天天以泪洗脸,一想到他不在自己身边,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她就心如刀割。 后来听母亲说,傅宸刚找上她朋友开的保母仲介公司,希望找保母照顾小孩,那个当下,她马上决定要应征这个工作,可惜人家看她年纪轻、没资历,第一关就被刷下来了,更不用说面试。 她想念宝宝想到几近疯狂的地步,此时刘妈正好来探望母亲,跟她说起傅家的事,于是她立刻自告奋勇,希望借由刘妈的关系,能再见宝宝一面。 而现在,她终于成功了…… 晚上九点多,傅宸刚踏入家门,就因扑鼻而来的饭菜香而愣了一下。 他将公事包搁在沙发上,边拉开领带边走向厨房,他见到餐桌上摆着两三盘菜,并用保鲜膜包起来,碗筷没有动过的迹象。 婴儿房的灯是开的,他轻敲房门两下,走了进去。 “嘘——”康华轩知道他回来了,“他快睡着了。” 傅宸刚看他们一眼,儿子有一只手还紧抓着她的手指不放——这么快就感情这么好?他怎么不记得儿子有那么好相处? 因为他太久没去公司,文件签呈累积了不少,他知道今天是新保母第一天上班,得早点回家,所以卯足了力气赶工,一整天下来,他除了上洗手间外,几乎没有离开过办公室,晚餐也只吃了一份汉堡。 想了想,肚子还真的饿了。 他离开婴儿房,坐到厨房的餐桌前,撕开保鲜膜便动起筷子,夹了一道辣椒炒皮蛋后,食欲大开。 也许这么说有点夸张,但她所煮的东西,的确勾起了他从前的记忆。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不和傅家人同桌吃饭,小时候,他和管家、保母一起用餐,长大点,他只得将晚餐盛成一盘带上楼。然而正值青春发育期的他,吃那一点东西根本就不会饱,于是每天晚上,他都会到厨房找东西吃,而那时负责照顾妹妹的保母,庄姨,就常常会煮些宵夜给他吃。 庄姨在他家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但她带给他的温暖,却比傅家人苛薄的亲情还要让他难忘。 他记得,庄姨身后都会跟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小鬼,穿着卡通睡衣坐在椅子上和他大眼瞪小眼,有时候她实在太爱困,就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那个小鬼,居然已经长那么大了,还当了他儿子的保母!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还是只有他过得度日如年? “你吃饱了吗?”康华轩一走进厨房,发现桌上的菜几乎被一扫而空,愣了一下,连忙帮他收拾桌面。 “这都是你做的?” “嗯。” “跟庄姨的味道很像。” “我是她女儿嘛。”康华轩一笑。 看着她洗碗的背影,傅宸刚问:“庄姨现在还好吗?” “她恢复得不错,现在跟我二姐住在一起。”所以她才鼓起勇气北上找宝宝。 “那你大姐呢?” “前两年嫁人了。” 傅宸刚打量她,“你今年几岁了?” 康华轩微侧着头看他,明明是他要两人装作第一次见面,彼此互不相识,现在还问她那么多过去的事做什么? 看她一句话也不说,傅宸刚板起脸。“你不会未成年吧?” 康华轩红了脸,连忙挥挥手,“我二十三了。” 二十三?她有二十三?瘦瘦小小一只,除了那张圆脸有些肉外,身上的肉割下来恐怕装不满一个碗公。 “你看起来不像二十三。” “呃……可能因为我经常有一餐没一餐的吧。” “为什么?” “要工作啊!在餐厅工作只提供早餐跟晚餐,要是有时候太忙来不及吃,一天就只吃一餐。不过也因为这样,我的胃很小喔!偶尔一餐没吃也没什么感觉……” “那你吃过晚餐了吗?”如果他刚刚没记错,晚餐的秋刀鱼在他动筷子前,是完完整整的,也就是说……他刚刚一碗接着一碗,不知不觉把她的晚餐也吃完了? “我喝了一杯麦片跟吃了一颗泡芙。”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傅宸刚知道,很多女人是为了身材刻意保持那种小鸟胃,但这家伙已经太瘦了,都到营养不良的地步,她有什么资格不吃晚餐? 替她关掉水龙头,他拉住她的手,硬是将她压到餐桌前,然后自己转身翻冰箱想找点食材出来。 “你没吃晚餐怎么没跟我说?” “我不用……” “你要减肥是你家的事,但我傅宸刚可从来不会让我的员工挨饿。” 冰箱的东西很多,但绝大部分都不是他能处理的,叹口气,他只好随便弄点炒饭端上桌。 “快吃。”他命令地说。 “但我……”那也……太大盘了吧? “吃饱才有力气带我儿子,我可不希望你抱着他的时候突然晕倒,再用营养不良当借口。” 那画面光想就可怕,尽管再怎么不愿意,康华轩还是乖乖地拿起汤匙,一口一口慢慢将炒饭吃进肚子里。 “勋哲今天有哭闹吗?” “还好。”她连忙咽下一口饭,“不过我帮他换尿布时,发现他大腿和手臂都有一点瘀伤,怎么弄的?” 一说起这些伤,傅宸刚脸色一沉,原本就颇为严肃的表情顿时黑了一半。 “上一个保母,虐婴。” 康华轩一听,手中的汤匙掉了下去,瞪大双眼,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他。 怎么会?怎么可能?她的宝宝这么可爱,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记得宝宝身上的伤口颜色深浅不一,而且还不止一处,表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现在,那个女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没有公司敢用她,她一辈子都会被贴上这个标签,直到她死。”他弯下腰,以充满威胁的语气恫吓她,“你还这么年轻,聪明的话,就不要给自己惹上麻烦。” 看她吓得眼眶泛红,一脸泫然欲泣,傅宸刚知道自己达到目的了,让她早点知道他的脾气也好,省得她也和那个女人一样,同样作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 “宝宝……宝宝那时候都没哭吗?” “他不敢哭,因为只要他一哭,那女人就会动手。” 闻言,她心都揪疼了,豆大的泪珠滴到盘子里,她抬起脸瞪他,“你该早一点发现的。” “我这不就把她赶出去了吗?” “再早一点!” “我还让她一辈子找不到工作!” 这女人,难道以为他不心疼吗?这些天,他不知道有多自责,所以一整个礼拜都在家里陪儿子,就为了弥补之前对他的冷落。 而这个新保母,居然来上班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指责他的不是?她不想活了是不是? “就算没办法杜绝这种事情发生,你要是肯花时间多关心宝宝,也不会让宝宝受那么久的伤害。而你,也不会事后才自责、懊悔不已……宝宝还小,我们可以用爱跟耐心来陪他,也许他一下子就忘记这件事,可你却一辈子会记得这件事啊!” 咦,现在是怎样?话锋一转,他变成她同情的对象了?该死的,他居然被一个整整小他一轮的小丫头同情?而那种感觉,却又该死的温暖! 拒绝她那清澈双眼中的同情,傅宸刚铁着声音说:“做好你的事,不要管那么多。” 他转身回房准备洗澡,脑海中却依然不断浮现康华轩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眸。 她有同年纪女孩少有的世故与温柔,他的妹妹瑟娜大她没几岁,却比她还要任性骄纵,就连蒋心蕾,也没有她的体贴与细心。 他一向是不接受任何人同情的,但对她……尽管两人今天是多年后第一次见面,他却觉得她身上有股非常奇特的气质,暖呼呼,软绵绵,令人非常安心…… 天!他在想什么?对方是小他一轮的小女生,而且还是他儿子的保母,他在想什么? 冲完澡,他穿上睡衣,披条毛巾,边擦着湿发,打算到书房工作前先去看看儿子。 才打开婴儿房的门,却发现里头已经有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睁着眼,看窝在沙发床上的康华轩慌张地爬起来。 “我……我准备要睡觉……” “你的房间在隔壁。” “我、我知道……” 虽然只开了一盏小夜灯,但看她低着头、语无伦次的模样,八成红了脸。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我是宝宝的保母,所以……” “我以为刘妈跟你说过,勋哲房间有警报器,所以你大可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不用一整夜待在他身边。” “有啊。刘妈有说过,只是……”她往婴儿床看一眼,“我只是想陪着他。” “不必做到那种程度?” “拜托……”她低声请求,渴望地看着他。 她的恳求出乎他的意料,是这个保母特别喜欢小孩?还是她别有企图? “我睡在他身边,只要他一哭我就会醒来,你就不用再跑过来了,晚上我也会喂他喝牛奶……请你……让我睡在他旁边。” 第五章 要是他再不答应,他一点也不怀疑眼前这个小女生,会一个扑通就跪倒在他跟前。 傅宸刚叹口气,他一向没那么容易心软,现在竟然不敌她的苦苦哀求,只好答应。 “你只能在沙发床待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可是……” 他打断她的话,“明天,我会请家具公司搬个新的床过来,你有特别喜欢什么牌子的床垫吗?” 康华轩一愣,原来他不是要赶她走? 看她傻呼呼的样子,他又叹口气,“我知道了,我帮你挑。” 看他准备离开房间,带上门前,她突然对他说了句,“谢谢。” 傅宸刚望着房内的人儿,尽管只是一句道谢,却让他心头一暖,她那软软的声音,居然让他慌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不用道谢。”硬生生找回自己冷硬的声音,他望着她说:“把你自己份内的事做好就行了。” 什么是她份内的事呢?傅宸刚发现,她做得真的很彻底。 从前,不管是刘妈炖的补品,还是张妙菁特地讨好他所煮的小点心,他几乎没什么动,久了,她们也不太会再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可康华轩,像是个不知变通的小丫头,明明叫她不用再替他留晚餐了,但每每他一回到家,桌上总是有不变的三菜一汤,份量不多不少一人份。 她说,要是哪天他是空着肚子回家,就有现成的晚餐能吃了。 只怪自己的舌头不争气,自从吃过她煮的家常小菜后,也许真让他想起从前的口味了,于是本来除了早餐以外,几乎不会在家里用餐的他,现在一个礼拜居然有一、两天回家吃晚餐,而且次数还越来越频繁…… 除此之外,偶尔他必须熬夜处理公事的夜晚,康华轩也会在半夜敲他书房的门,和那个张妙菁一样,准备了一些茶点送上门。 第一次,他凛着脸看她走进书房,轻手轻脚地将杯子放在他桌前,正当他要发难时,她就像深怕打扰到他似的朝他点点头,道声晚安后就离开,让他连一句“不用”都来不及说。 看着那杯热呼呼还冒着烟的七叶胆茶,傅宸刚觉得他猜不透那个小女生。 如果她和张妙菁作着同样的美梦,必然会对他死缠烂打,甚至百般讨好,但她并没有。 既然不是对他有意思,那帮他泡这个茶做什么? 于是,隔天一早,他故意当着她的面,将那杯原封不动的七叶胆茶全数倒掉。 但她见了,却说:“好可惜喔!” 傅宸刚挑眉,看她盯着水槽好一阵子才挪开视线。 “那些茶叶都很贵耶……” 眉一拧,她居然是担心茶叶很贵?“以后不用再做这种事。” “那你会自己泡吗?”眨眨眼睛,康华轩盯着他。 “不会。” “那我帮你泡好,你想喝的时候再喝吧。” 男人眉峰拧起,“我不习惯在工作的时候喝东西。” 静默了一会,康华轩垂下眼,在他以为她终于放弃时,她又开口了,“可你熬夜啊?喝点东西润补身体总是好的,说什么习不习惯,茶摆在旁边,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好,难道你喝它的时候还要想习不习惯吗?” 居然跟他顶嘴?傅宸刚脸色一沉,难道她全然没接收到他的恶言冷语吗? 他打定主意不理会她,没想到,只要在他熬夜办公的夜晚,那个小女人还是会在睡前泡一杯热腾腾的茶来,安安静静地送到他桌前,再轻手轻脚地离开。 不管他隔天再怎么摆架子对她、当着她的面将她所有的心血倒光,她还是努力不懈。他熬夜,她煮茶。 最后,他折服了。 人还是拒绝不了温暖的啊…… 手心温着暖暖的杯子,鼻息间尽是茶叶的淡淡清香,甘甜中带点苦味。她说,熬夜的人最适合喝七叶胆,他想,她才是很会照顾人。 回覆完最后一封e-mail,傅宸刚捏捏鼻梁,关上电脑,走向婴儿房。 入睡前,看儿子一眼的习惯依旧不变,只是现在他必须小心翼翼,因为康华轩那个丫头每天晚上偎在儿子身边,有时候还会伸根小指头让勋哲握着,两人总面对面睡得很熟。 他远离二十多岁很久了,难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像她这么不设防? 就算他再怎么君子,和一个成熟男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却一点戒心也没有,半夜睡觉连房门也不锁…… 虽然这样一来,他想看勋哲方便许多,但……有时盯着她纯真的睡脸,他再怎么正人君子也是会想入非非的啊! 她不像那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人,他觉得她不是,而她的文人也体贴,也总让人忍不住动心…… 可在动心之余,他又难免防着她,猜想她是不是个处心积虑、以退为进的女人? 因为她很少提及自己的事,在他面前也老是低着头,有时和他报告完勋哲的事情后,便抹抹手跑到一旁去做自己的事。 不是他刻意这么想,但他真的觉得这个小保母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似乎刻意避着他。 她怕他?但如果怕他,又为什么要那么多事的帮他泡茶准备宵夜? 也许是一点好奇,也许是不服输,想他的社经地位,再加上他的人脉与能力,多少人想与他攀上关系都不得其门而入,而这个青涩的女孩,却视他如蛇蝎? 原以为她个性就是如此,不爱与人亲近,没想到她和家中司机、钟点管家,甚至是邻居都相处融洽,独独对他,除了必要的问候与应答,她能闪多远就多远。 这是她欲迎还拒的手段之一吗?如果真的是,那也未免太……太叫人火大了。 如果他能凭自己喜好决定她的去留,那最省事不过,但偏偏除了他以外,所有认识康华轩的人都对她一致叫好,就连他的儿子也被一并收买,要是睁眼醒来没见到她的人、没听到她的声音,肯定号啕大哭。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同样一个人,有的人就是对她顺眼万分,有的人就是嫌她碍眼刺目。 某日早晨,傅宸刚着衣下楼,还在楼梯间,便隐约听见一阵低沉的啜泣声,他认出那是他的司机许海生的声音,许海生习惯提早半小时到家里接他。 时间这么早,现在厨房里应是康华轩在里头煮些稀饭跟小菜,许海生跟她在厨房做什么? 没多想,他迈步转进厨房,却立刻瞪大双目,惊讶于眼前的景象—— 只见两人四臂交缠,有如久别不见的恋人,也像阔别多年的朋友,抱得紧紧。 他们有那么熟吗?他怎么不知道? “有时候忍太久,对身体不好。”轻柔软嫩的嗓音这么对中年男子说。 这是怎么回事?傅宸刚愕然。 他轻咳几声,打断相拥的两人,许海生这才回神,猛然推开康华轩,慌张地看向他。 “傅先生早。”低着头,许海生拉拉衣角,快步从傅宸刚身边走过。“我先去暖车,傅先生准备好了随时吩咐一声。” 相较于他的慌乱,被推开的康华轩只稍一愣,看着许海生的背影离开厨房,她轻叹一声,接着搔搔头,转身去拿出微波炉中加热的牛奶。 傅宸刚面色铁青地盯着眼前这个脸不红气不喘的小女生,是她手段太高明,还是她脸皮太厚?男女之事他本不该插手太多,但眼前的小女生毕竟是他儿子的保母,要是她老在儿子面前和男人搞七捻三……这样不管儿子有多黏她,他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怎么和一个大男人搂搂抱抱?” “因为他需要。” 听她平静又柔软的嗓音,仿佛一点也不为这种事觉得羞愧。 “你知道他快已经四十五岁了吗?” “知道。” 傅宸刚嘴角微微抽动,“那你知道他结婚了吗?” 她点点头,“嗯。” “那你还……” “因为他需要。” 需要?所以他的司机跟保母就选在他家厨房当幽会地点?看她刚刚一双藕臂紧紧地拥着许海生微胖的双臂,仿佛要用全身的力量将自己跟他黏在一起…… 是有多“需要”? 唉,他闭紧双目,这种刺激的偷情游戏还是别让他撞见的好。 “看你年纪轻轻,又是勋哲的保母我才跟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要懂得爱护自己才好。” 帮他倒牛奶的康华轩微愣,这才抬起头,不可思议的说:“傅先生,你误会了。” “不管是不是误会,许先生的妻子我也认识,以后别再让我看到这种事。” 粉唇微启,康华轩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一顿,又把话吞回去了。 这种事,和局外人提是无用的。 傅宸刚不解,他一向是个寡欲又冷淡的人,这种事情。他通常不会记在心上,更不会去探究,但不知为何,也许是那样的画面太震撼,或是那两人的类型太…… 突兀?光从年纪来看,许海生都能当她爸了!教他怎么想也很难接受两人有男女之情。 于是一整个早上,他脑子里全被厨房那令他震撼的画面占满。 许海生长相普通,为人老实,就是有些优柔寡断,经济状况不上不下,还有男人上了中年后自然的发福…… 那样的他和康华轩站在一起,让人怎么看都像是父女,而不是…… 也许康华轩有些恋父情节也不一定?他记得她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在他生前,最疼的女儿也是她,会有这种移情作用也在所难免吧? 她喜欢年纪大的?那他呢?虽然不到她父亲的年纪,但就岁数来说也着实大她一轮了,为何她单避他如蛇蝎? 咳,他在做什么?他不是该讨厌她的吗?怎么反而在意起那个小女生来了? 不,严格来说,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好的,单就她那天抱着勋哲的模样,就足以让他摒除她经验不足、年纪太小的缺点。 说温柔,她很温柔,说体贴,她很体贴,除去温柔体贴外,她还有一股安详暖和的气质。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像她这种女孩子的确已不多见,而他也确实较欣赏聪慧独立的女子。 当初会选择蒋心蕾,不外乎她有着和他类似的地方——聪明有主见,也许和他同样都有些自私,但他能理解她的思考模式,她也会适时配合他的演出,两人互蒙其利。就长远的角度来说,他们能在一起,对大家都有利,他也曾以为会吸引他注意的,只会是那样的女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对康华轩的在意就一点道理也没有了。 不,他不在意她,只是经历过一次可怕的经验,他对儿子保母的人品有些在意罢了。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勋哲哭了。 周末晚上,傅宸刚泡了一杯咖啡准备上楼看书,经过放在客厅的婴儿床旁边,下意识往里头看一眼,想起前一个保母做的可怕事情,他动手翻翻儿子的衣裤,检查他身上有无任何外伤。这才意外发现,儿子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他从来没看过的。仔细回想,勋哲这一阵子身上穿的几乎都是新衣服,傅宸刚不知道儿子最近是吃了什么,大得超快,若不是每天晚上他还记得去看看他,八成会忙到忘了儿子的长相。 第六章 他想起几天前康华轩第一次向他伸手要钱,因为她说勋哲的衣服几乎都快穿不下了,她得去帮他买新的衣裤。 原本自顾自玩着绒毛娃娃的傅勋哲和爸爸四目相交,便张开双臂,以无比无辜和天真的表情瞅着他,希望他给他一个抱抱。 一秒、两秒、三秒……傅宸刚站在婴儿床旁毫无反应,勋哲的手酸了,滚来滚去一阵子还是不见眼前人有任何动作,脸一皱,嘴巴一瘪—— 哭了。 傅宸刚紧抿着唇,脸上表情复杂,似乎有点心疼又有点犹豫。最后,他僵着身子拿着手上的咖啡,还是没有伸手抱起儿子。 婴儿床内的勋哲哭闹得更大声了。 “孩子哭了。”傅宸刚再也受不了勋哲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再不抱他会断气似的,于是他朝里头大吼。 “等、等一下……”房里传来慌张的回应。 他没忘,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女生正在洗澡,照理说,他应该伸出援手,帮忙哄哄号啕大哭的儿子,但他再看看手中的咖啡,还是止住了动作。 傅勋哲全身扭动得像条毛毛虫,不断挣扎想要爬起来,一个翻身,小小的脸蛋朝下,肚子卧倒,只剩一颗大头努力抬高继续大哭。 傅宸刚皱眉,才想帮他翻身,便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来了……” 一阵湿漉漉的水气从他身旁快速通过,只见康华轩肩上披着一头湿发,着急地抱起婴儿床里的勋哲,还不忘俐落地将湿答答的长发甩向另外一边,没让他沾到一滴水珠。 终于被人抱起,勋哲渐渐停下哭声,呜呜咽咽的啜泣着,偎在康华轩肩上,他本来一脸哀怨地盯着傅宸刚看,但经过她一番安抚后,小宝宝转过头,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脖间。 “乖喔,怎么突然哭了呢?”康华轩不明所以,哄了一阵想放下宝宝,没想到一要放下,他又开始大哭,她只能继续抱着她。 盯着她因湿发而滴下水珠,让上衣紧黏在身上而显露出的曲线,傅宸刚低哑道:“你……头发还没干……” 康华轩转身看他,脸上除了疑惑,还有一丝难得的怒气。“你不能帮我顾一下吗?” 一出浴室,她就傻眼,那个男人呆站在婴儿床旁一动也不动,看着里头的勋哲大哭,却只会叫她来安抚。 “那是你的工作。” 是,那是她的工作,但人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他却一点忙也不愿意帮? 那还是他儿子耶! “你难道就不愿意抱一下你儿子吗?”她早就发现了。 从她进到这个家后,她注意到傅宸刚几乎没抱过勋哲,有时愿意抽空看看勋哲就很了不起了。原本她以为他只是忙,工作一整天很累了,没想到就连这种时候,他也不愿抱抱儿子。 “他只是在哭。” “他哭,是因为需要人抱他——” “如果每次都顺着他的意,你不用几年就被他爬到头上去了,”他冷冷道:“得让他知道,不是一哭,就会有人来宠他、安慰他,要是养成了习惯那还得了?这个社会没那么简单。” “他还小,看不到人会不安,不安就会哭……” “习惯就好了,放着他,让他哭个几次,久了之后,他就会知道哭也没用。” 康华轩一时被他的无情愣得哑口无言,也为怀中的孩子感到鼻酸。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勋哲?他想这样教育他吗?这一瞬间,她好后悔自己居然将儿子托给他照顾…… 原本以为他会疼爱他、照顾他,虽然个性冷酷了一点,但身为人父的喜悦与骄傲不是共通的吗?还是说,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他只是一个孩子。”她希望他能明白,别这么对勋哲。 “对他严厉点,康小姐,你太宠他了。” 她宠他?那是她儿子啊!她当然得宠他! 康华轩咬着唇,她暗暗立誓,等时间一到,她一定要带着儿子远走高飞,离他远远的。“你不宠他,我当然要宠,不然宝宝太可怜了。” “你宠他?说难听点,你能宠他多久?” 她脱口而出,“当然是一辈子。” “康小姐。”傅宸刚冷静地说:“你只是个保母。” 她不是保母,她是他妈妈,她是勋哲的妈妈!康华轩在心中呐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瘪起嘴,她抱紧她的康宝宝,负起转身背对他。 咖啡凉了,指尖传来马克杯冰冷的温度,傅宸刚想也不想就走进厨房,将咖啡倒进水槽,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断颤抖。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太对,他疼勋哲、也想好好宠他,但……儿子的哭声总是让他想起从前。 他跟儿子一样,当年也是个弃婴,三个月大时,就被丢在傅家大门口。 他只是傅家的养子,对家大业大的傅家来说,根本没差他这双筷子。然而,傅家自己的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子,兄弟姐妹可以为了一件小事反目成仇,却在欺负他这件事情上,倒是同仇敌忾。 他成为所有人的出气筒,兄弟姐妹间因为有他的存在而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而他的父亲——应该说是养父,对这种情况视若无睹。反正对他来说,他只是别人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欺负别人的儿子时——当然是装作没看见。 所以傅宸刚忍! 当傅家人什么都有,他却连一口饭都是保母偷偷塞给他的时候,他忍!当连成绩最差的傅雅刚都申请得到美国一流的私立大学,他却连在台湾念大学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他忍!当他的抽屉被塞了一件女用蕾丝内裤,傅瑟娜气愤难平地指着他骂变态,而他的兄弟则抄起棍棒朝他一阵乱打时,他忍…… 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不用再忍。 由于后来傅家因故后继无人,养父最后只得将未来托付在他身上,于是,权利重心转移了。 在他三十岁那年,他将傅家名下的翔达光电贱价卖给干瑞,养父就在那时被他气到脑溢血,但毕竟父子一场,为报答养父的“养育之恩”,他将养父送到日本北海道一间安养院,二十四小时有人看护他。 有人说他太冷血无情,那是不知他过去的人才会那么说。 所以,但勋哲出现在他生命里时,他又惊又怕,一方面他希望能好好疼爱儿子,给儿子自己从未有过的父爱关怀,也想弥补儿子所欠缺的另一份母爱,但,他却又不晓得如何去爱人。 他希望勋哲能像他一样坚强,长大后能成为人中之龙,闯出一番事业,所以有时又觉得必须狠下心对儿子……反反覆覆中,他已经不晓得该如何面对那软绵绵的小宝宝…… 婴儿房里小小的喷嚏声转移了傅宸刚的思绪,那个奇异的小女人,来这里两个多月,从未向他要过一天休假,就连周休二日也没有,每天只顾陪着勋哲,就连睡觉也躺在他身边。 有时他想给她一个喘息的时间,但她又说不必,说能陪在勋哲身边,就是她最好的休息……既然保母都这么说了,愿意为他和他儿子卖命,他也不会反对。 只是,这会儿扰动他心情的莫名电波是什么?胸口仿佛压着大石头一般不快,脑海中浮现的,居然是刚刚那个小女生负气转身背对他的那一幕。 他放下杯子转身走回婴儿房,走到她身后,却发现她抽着面纸,吸着鼻子,几声啜泣让他太阳穴紧绷起来。 他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断续的啜泣声中,夹带着一声小小的喷嚏,傅宸刚这才注意到她的头发全湿,上头还有一些泡泡没冲干净,想来刚刚她必定是万分着急的冲出浴室…… 此刻,她身上的衣服快被头发滴湿了,白色上衣让她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他还不小心注意到她上半身除了上衣,里头什么都没穿…… “快去洗澡。”他重重喘了一声。 “等我把他哄睡了再去。” “现在就去,你头发还是湿的。” 康华轩将他的话当耳边风,“等他睡了,我就能安心洗澡,你也不用来费心照顾他了。” 原来她是在闹脾气。 一时间,傅宸刚也没想太多,盯着她姣好的身段与修长洁白的双腿,他只觉得呼吸困难。“快去洗澡,要是把感冒传染给我儿子就不好了。” 康华轩的眼泪又掉下来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不抱他,他又会哭,哭了你又叫我出来安抚他……现在又要我放下他去洗澡,你、你……” “抱歉,”他承认,刚刚闹脾气的人其实是他。“我口气太差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康华轩一愣,她从没想过平时心高气傲的傅宸刚居然会低头向她道歉? 合上嘴巴,她止住自己的惊讶,知道他的成长经历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她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他的心态。 当初,她认为傅宸刚可以用同理心来善待宝宝,才将孩子交给他,但也许,他不是不爱孩子,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他…… “抱抱他吧?”不管他要不要,康华轩一个劲地把勋哲往他怀里塞。“你是他的爸爸啊!” 心头不晓得被什么紧揪了一下,傅宸刚被动地伸手接过孩子。 小宝宝也许一时间还不习惯,在他怀中扭来扭去,他脸色一变,全身僵住,连忙想将宝宝塞回去给她。 “他什么时候变那么重?” “小孩子嘛!整天除了吃饭睡觉,他们的工作就是赶快长大啊!”康华轩没接过手,倒是安抚他坐在沙发上。 “坐着,你再慢慢找出最舒服的姿势,你要抱得舒服,宝宝才会舒服。” 傅宸刚原本还僵着脸,面对儿子陌生的重量,他实在很怕自己失手把儿子摔到地上去,只见康华轩那里拉拉、这里扯扯,慢慢将儿子的头稳稳地靠在他臂弯,小家伙这才停止转动。 “让他听你的心跳声,他会很安心的。” 傅宸刚全神贯注在儿子身上……勋哲比他想像中要来得沉一些,记忆中软绵绵的一团小肉球,现在居然很有活力,在他怀中动来动去,还不时发出呜呜喔喔的声音,好像在说话。 “呜呜呜——喔喔——”康华轩也随意跟着应话,“这样子喔——宝宝觉得很舒服喔?被爸爸抱当然舒服啊。” 傅宸刚看得一头雾水,“呜呜喔喔”?这是猩猩语还是婴儿话? “你听得懂?” “当然懂啊。”康华轩笑咪咪地说:“你只要多跟他说说话,看着他的眼睛,久了,你慢慢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傅宸刚伸手想摸摸儿子的脸,勋哲的小手却在中途握住了他的食指,试着将他的手指塞入嘴巴里……就跟睡觉时,握着康华轩的手指一样。 “他很喜欢你喔。” “是吗?”傅宸刚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样就是喜欢…… 他牵起儿子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软绵绵的触感和与康华轩身上相近的奶香,使他胸口一震。 抬头再度对上她俏丽的五官,从她身上传来的湿漉与馨香,让他微微分了神,“你去洗澡吧,我顾着他就行了。” “嗯。”顶着将近半干的头发,康华轩开心地进浴室洗澡了。 第七章 他终于愿意抱勋哲了,这真是个好现象,不是吗? 二十分钟后,康华轩一脸神清气爽的走出浴室,心情看来不错,边哼着歌,边用鹅黄色浴巾将头发擦干。 进客厅见到傅宸刚时,她稍微收起愉悦的神情,但嘴角仍挂着一抹笑。 傅宸刚望着她,她有些孩子气,但举手投足间又散发着小女人的诱人香甜,他将自己的心神离开她身上,同一个屋檐那么久了,实在没道理现在才对她想入非非。 “他睡着了。”他说。 “真的耶!”康华轩探头看了看,发现宝宝窝在他怀里正睡得香甜,她想伸手接过来,却被他侧身闪过。 “我抱他去睡吧。免得把他吵醒。” 康华轩自动替他打开婴儿房的门,跟在他身后看他小心翼翼地将勋哲轻放在床上,还替他拉上薄毯盖好,确定四周温度与通风后,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走出房间后,傅宸刚转转手臂,方才他怕惊醒宝宝,只好抱着他一动也不动,好不容易放下他后,这才发现手臂又麻又酸。 “怎么了?”她看着他的动作问。 “抱勋哲抱太久。”他微微皱眉。 “嗯,”康华轩理解地点点头,“尤其他最近越长越大,越来越重,抱没多久手就酸了,来,这边坐— —” 她一手拉他往沙发坐下,一手翻出桌下的医药箱,从里头拿出一条酸痛软膏。 “我妈从前在顾小孩时,也常常喊手酸,那是职业病,我们统称为“妈妈肘”,所以我都会帮她按摩。”她抓起他的手,细心地替他卷好袖子,“不骗你,我按摩功力超好,包准你一下子就不酸了。” 原本傅宸刚想抽回手,他根本不习惯与他人这么亲近,正想回绝她的好意,手肘旁却传来一阵酸麻,痛得他大叫出声。 “你在做什么?” 康华轩见他反应激烈,反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你长时间用电脑,肌肉使用过度,我帮你推推……来,还有肩颈,我帮你按一按,真的很舒服喔。” 他本想拒绝她的好意,但她捏过的地方让他在瞬间痛得全身发软,一点力也使不上来,全身像快被她拆卸般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而那个女人似乎看他叫得越惨越开心! “好了。”傅宸刚逮住一个空档,连忙抽回自己的的手,“不用了。” 康华轩的表情有些失落,但她很快打起精神,“很舒服对吧?等一下你会觉得神清气爽,快活许多喔。” 神清气爽?快活?哼……不过动动手臂,似乎真的比刚刚舒服很多。 这是他的错觉,还是她真的有魔法? 盯着她把药膏往他手臂上涂,他这才想到,他今天也不过才抱着他那肥嘟嘟的儿子二十几分钟,而她 ,一整天都抱着他,却一个累字也没说…… 抽起她手上的药膏,他依样画葫芦地拉起她的手臂,在她方才对他施力的同个地方又揉又按,“这里吗?” “你……要帮我按摩?”康华轩有些讶异,他平常不像那么热心的人呀? “你刚刚不也帮我?” “但是……” “我不喜欢欠人情。”他是标准的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把该还的还清,以后才不会继续勾勾缠。“否则下辈子我还得加倍还你。” 康华轩一愣,一脸认真的说:“搞不好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所以这辈子才来还你,若是你现在又帮我那不就没完没了了?” 她想,若不是她欠他的,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中奖呢?怀孕后,她不是没想过把宝宝拿掉,可是走进妇产科大门,看见一个个大腹便便正在等候看诊的准妈妈时,一个心软,她还是没勇气把宝宝拿掉。 不管那是哪个男人的孩子,有一半是她的骨血啊! 怀孕后的种种不适,与到妊娠后期别人对她异样的眼光,她都忍了,难过的时候,她只要低着头,看着渐渐隆起的肚子,就知道接下来她有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当个好母亲,她没时间再自怨自艾。 是她欠他的?傅宸刚低头看身旁的小女生,她年纪那么轻,是会欠他什么?如果欠了就一定要还的话,那还是希望由他来对她好…… “我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了,”他不喜欢她说法,仿佛努力想跟他划清界线,所以,他宁愿这样解释,“所以,这算是我这辈子欠你的。” 康华轩心头一震,明明只是彼此帮对方按摩,有必要欠来欠去的吗? 她对傅宸刚从来不敢有过多的幻想,毕竟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未来,当她将勋哲接回去后,她和傅宸刚就是两条各走各的平行线了,她不会奢求什么。 所以,她不会以为那是他对她独特的温柔,她不能,也受不起。 “谢谢你。”她借机转移话题,“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我在洗澡的时候,没人看着勋哲。”尤其最近他学会翻身,她很怕他一个翻身,把自己给闷住了。 “那你之前都怎么办?” “带他进浴室喽!等我洗完再帮他洗……” 呃……这不是就被看光光了吗?傅宸刚脸色微僵。 仿佛是看出他的疑惑,康华轩自在地说:“有什么关系?他还小。” 不……再怎么说她还是年轻女子,他儿子再怎么小,长大了也是男人啊!想到她的身子被另一个男人看光光……傅宸刚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快,马上说:“以后你如果不方便,就跟我说一声吧。他是我儿子,我会看着他。” “可以吗?” “对,你不必客气。” 午休时间,傅宸刚才和客户吃完饭,在车上便接到石誉硕打来的电话。 “条件都谈妥了,你不会被剁脚趾了。”傅宸刚接起电话就说。 石誉硕瞬间松了一口气。 对嘛!都怪傅宸刚,谁叫傅宸刚忙着请育儿假,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他,害他一个情急之下胡乱签约,连半年内提升四成产量这种没经过审慎评估的合约也签下去,被老爸发现时,气得直说要剁掉他的脚趾头 ! 幸好傅宸刚回来上班后,尽快拿出诚意与对方重新谈判,也愿意补偿对方的损失,虽然仍难免被打枪,不过幸好公司的信誉是救回来了。 “谢谢,我欠我一次。” “不,你欠我好几次。”傅宸刚冷冷的说。 “别这样嘛,好朋友干么这么计较?”摆出平时的无赖招数,石誉硕继续说:“不然,我周末去帮你顾小孩?” “不用了。” “别跟我客气了,我……” “我请保母了。” “保母?”石誉硕哼笑一声,“你信任她吗?” 傅宸刚微愣,“为什么不?” “呃,毕竟你儿子遇过那种事,这次的保母又是个小女生,你……难道不怕旧事重演?” “她不是那种人,她……”一想起康华轩,光是这三个字,就令傅宸刚眉宇间的刚毅瞬间柔和不少。 她很奇特,身上有股莫名的气质,虽不是美艳大方的美女,但总让人感觉相当舒服,就算只是一个微笑、一句话,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的眼神便会不自觉地跟着她的身影移动。就连平常把加班当进补的他,近来也总是想尽快将公事忙完,好回家陪陪儿子……跟她。 从前,他每晚到儿子房里,注意的是儿子的睡脸,但最近开始,他看的却是她的睡颜…… “她?”她怎样?电话那头的石誉硕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太对,傅宸刚平时不是会把话说一半的人,于是忍不住问:“你……不会是看上你家小保母了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傅宸刚低声喝斥,但却无法阻挡悄悄浮上心头的不安。 “朋友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喔!你和蒋大小姐虽然各玩各的,可是要是谁对别人认真,谁就输了,你可别轻易毁在一个小女生手上。” “无聊。”哗一声,傅宸刚挂断电话。 他没有对她认真,只是有点好奇、有点在意,虽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可是—— 什么感情?他对她该有什么样的感情吗? 胸口一股莫名的炽热让他无法思考,七月正午,外头太阳正大,他一定是被晒得有些不舒服了。他将车内冷气再调低,但并没有因此好过些,只要一想起康华轩,那股异样的情绪便会突然涌现 他一定是中暑了。对!昨天她还不断提醒他,最近天气热,容易中暑,要他多注意一下,所以,他一定是中暑了。 那怎么办?还是今天早点回家,请她帮他按摩吧。 嗯,就这么办。 在等红灯的同时,傅宸刚无意间注意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推着婴儿车,手上提着一个大包包,正慢吞吞地过马路。 是她?他倒抽一口气,盯着那抹身影好一阵子才敢确定,因为,她居然把头发剪短了!短头发很适合她,让她的五官更俏丽,但也让她看起来年纪更小了。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灰白色上衣,下身搭一件天蓝色直条纹七分裙,露出一截嫩白纤细的小腿。 傅宸刚这才惊觉——她其实还很小,二十三岁,应该是无忧无虑追逐未来与爱情的年纪,她却甘愿拎着大包小包,牺牲所有的娱乐时间做保母? 看她不时帮婴儿车里的勋哲擦擦汗,有时路边有高起的阶梯,她还得凭自己的力量抬起整台车,努力不让里头的勋哲因颠簸而有任何不适…… 她为什么要对勋哲这么好?她明明只是个保母,为什么在一举一动间对勋哲都是万分体贴、万分细心、万分注意? 如果不是他知道她和勋哲之间的关系,他甚至会以为,她是孩子的母亲。 这么年轻、这么瘦小的小妈妈,她要推着小宝宝去哪里? 傅宸刚想也不想便开车跟上去,见到她走进不远处的一间咖啡厅,他便拐了弯,想找停车位,但等到他停好车,也已花了不少时间。 他低调地走进咖啡厅,眼睛迅速扫过一圈,发现她坐在角落,怀中抱着他的儿子,正在喂他喝果汁。 她头低低的似乎在逃避什么,而她面前坐着一个女人,正在一古脑地自说自话。 他靠着她们旁边的位置,背对两人坐了下来,但耳朵却竖得老高。 “……我是听华甄说你最近过得不错,才想来跟你借点钱周转,你知道你姐夫生意做很大,平时我们不会把这一点小钱放在眼里,现在是临时需要用钱才跟我开口,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嗯……可是我手头真的没多少钱……”康华轩呐呐地说,“不然,两万块我还可以,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不是吧?两万?”康华诗脸色有点难看,当康华轩手上的信封不存在似的,她连看也没看。 眯起眼打量妹妹怀中的婴儿,看他身上穿的新衣服,还有婴儿车上的名牌跟玩具——一般来说,婴儿用的东西大部分都不会是新的,小孩子长得快,衣服鞋子马上就不能穿了,一般人不会样样都买新的。 但看那个孩子,虽然说不上穿金戴银,但小小年纪就用好吃好,看来这次妹妹的老板,是个大金主。 “你不是说你好几个月都没休假,就为了照顾这个小孩吗?这么辛苦你老板不会帮你加薪喔?好几个月了,你户头起码有十来万吧?就跟你说我平常不会计较这点小钱,难道你还怕我不还?” 第八章 “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是,那是我的存款……那笔钱,我是准备要用的……”她已经放了定存,就是决定不管怎样都不能动一分一毫,因为那是她以后要用在宝宝身上的钱啊! “我又不是不还!”康华诗再也受不了妹妹的犹豫不决,“你如果要用钱的话,也可以向你老板预支一下薪水啊!反正他那么信任你,应该会答应吧?” “大姐,我真的没办法……你需要的金额太大,我怕我是帮不上忙了……”她知道大姐夫在风光的时候,一个月进帐几十万不算什么,现在急需用钱,想必也不是小数目,她区区十来万恐怕给他塞牙缝都不够。既然连忙都帮不上,她又何必冒险将以后要给宝宝用的存款全数借出去呢? “你是在嚣张什么啊?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我今天来跟你借钱是看得起你好不好?”借不到钱的康华诗马上翻脸如翻书。 “大姐……” “今天我们姐妹一场,你连这点忙也不愿意帮,那以后就别再跟我说话了。” “姐,我不是不愿意帮,只是那笔钱,我已经发誓,我不会动到一毛的。” 康华诗闻言脸色大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钱是要拿去做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要拿去包养男人吗?做了那种丢脸事,还那么大言不惭,你这个小妖女也真够厚脸皮了。” 傅宸刚一惊,双拳在瞬间握紧,他从没想过康华轩是否有亲密的异性朋友,因为她很少提自己的事,而且,也从来没看过有什么异性来找她……她年纪还那么轻,会做这种事情吗?但他脑海中,却突然浮起那天,她和许海生相拥的画面。 低着头,康华轩鼓着腮帮子,不打算做任何反驳。 “算了!不借就不借,没什么了不起的!”拎起包包,康华诗不留情面地离开。 康华轩有些失落,但她逗逗怀中的宝宝,过没多久又恢复了精神。 她收拾好身旁的东西,拿起桌上的帐单,准备到柜台结账。 一放下帐单,她便察觉身旁多了个人,快速地塞了张信用卡给服务生。 “一起结。” “傅先生?”康华轩有些惊讶,在那一瞬间,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他问,眼睛盯着她的发梢看。 康华轩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有些可惜的眼神看着她,她摸摸自己及肩的短发,心想这发型是不是不太适合自己…… “嗯,最近宝宝常常抓我头发,我想短头发快干、好整理……这样不好看吗?” “不会,只是……”他一窒,看着她清丽的脸蛋,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看起来年纪更小了。” “噢。”她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不好看啊。 傅宸刚弯身将她怀中的宝宝抱起,抓着儿子的小手,像是教训似的轻拍几下。 “你怎么可以乱抓女孩子的头发?” 好像察觉到父亲的教训,勋哲睁大眼睛,有些委屈的呜呜叫几声。 “哭也没用,以后不可以,知道吗?”虽然声音低软,但还是充满威吓。 “你好凶喔。”眼前这幕让人有点想笑,但看傅宸刚认真学讲婴儿话的样子,又让她感动到笑不出来。“他还小嘛。” “对他严厉点,早点让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她的手轻搭上他手臂,戳戳宝宝的脸蛋,笑着对傅宸刚说:“温柔点。”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一个小小的微笑,马上弄得他心头方寸大乱。 傅宸刚眼神回避着她灿烂的笑容,不着痕迹地问:“中午太阳那么大,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跟我姐姐出来喝个茶。” “她跟你借钱?”他没掩饰自己方才听到什么。 康华轩淡淡一笑,“她近日烦心的事情很多,脾气比较暴躁,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需要用钱就跟我说,我会尽量帮你。” 康华轩一愣,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谢谢你,傅先生,你已经帮我很多忙了。” 傅宸刚俊眉一皱,他不喜欢她这么生疏。 “你……”盯着她清丽的脸好一阵子,有时候,他真的忍不住怀疑,天底下会有人狠得下心对这张脸蛋的主人发火吗?“你都怎么叫许海生的?” “嘎?” “你都怎么叫他?”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康华轩还是乖乖答话,“海生大叔。” “嗯,那以后你也这样叫我。” “呃?”她一呆,试着适应他的新称谓,“宸、宸刚大哥?” “把‘大’字拿掉。” “宸刚……哥?”最后一个字,她喊得很小声。 “再把‘哥’字拿掉。” “宸……刚?”她还是喊出来了,但比小猫叫更小声。 这次,他终于点点头,替她抱起勋哲,再替她背起包包,分担大部分重量,笔直地往前走。康华轩腿短,但还是推着娃娃车努力跟上去。 “为什么……突然要我这样叫你?” 他斜睨她一眼,“因为我觉得傅先生很刺耳。” “刺耳?” “对,刺耳。” “但……这是种礼貌……”像他们这种大老板,不都喜欢人家叫他们的称谓一下。 “不是礼貌,”他再度重申,“是刺耳。” “……”好吧,既然老板都这么坚持了,她也只好顺着他的意。 “接下来你还要去哪?”他转头问她。 “没有了,我要直接回家。” “好,那我先送你回家。” 她一呆,又落后他几步,回过神后,立刻追了上去,“你不用上班吗?” “现在是午休时间。” “喔……”她瞄一眼手表,短针快到‘二’了。副总的午休时间都比人家久? “你吃午餐了吗?”他又问。 “还没。” “那我先带你去吃午餐,再送你回家。”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觉得,他突然变了个人? “傅先生……呃,我是说……宸刚……你哪里不舒服吗?” “这么说来,我好像有一点中暑。”他想起来最初想早退下班回家的原因。 中暑?她有些狐疑,他看起来不像有中暑啊? 他转头看她。“所以等一下回家,帮我按摩一下。” 中暑……按摩会好吗?她头一次听说。 半夜,鹳鸟聊天室,三只鹳鸟妈妈又聚集在一起……不,是两只,有一只还没飞进来。 红色大鸟问:“最近钱存得怎样?还顺利吗?” 蓝色小鸟说:“嗯,还满顺利的,虽然还有半年,但我已经达到目标了。” 对方稍微停顿一下,似乎是在计算她的薪水和存款间的可用额度。 “哇,你真行耶!半年就存了快二十万,那你可以早一点把你儿子接回来了吧?” “嗯……可是,我看他们父子感情好像还不错,如果一下子就把宝宝接出来,我想……他应该会很生气 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感情不错?” “呃……因为我在他家工作……” “嘎?” “我是我儿子的……保母” 电脑萤幕上先是一阵沉默的空白,接着劈哩叭啦出现的文字劈头便是一顿痛骂。“你搞什么啊?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可是,我真的很想宝宝嘛……不是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我又不像你们这么聪明,要是不趁这个时候混进去,一年后怎么把宝宝接出来?而且一想到他离开我身边,要是吃不饱、穿不暖,或是有人欺负他……我、我……” “怎么可能?那男的这么有钱,哪会让你儿子饿着?” “那不一样……他虽然有钱,不一定有时间关心宝宝……” “是喔?也是啦!毕竟他忙嘛……反正你钱都快存好了,那你就赶快找一天把你儿子抱出来,跟那个男 的切得干干净净,跑到天涯海角让他找不到。” “不行啦!他跟宝宝的感情最近才比较好,有时候还会抱着宝宝睡,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把宝宝抱走呢?” 对方停顿了一下,“……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什么’?” “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把孩子丢给生父照顾?” “因为……我怕宝宝捱饿。” “对啊,你那时候说你没钱是吧?所以,你把孩子交给生父照顾,你也去当孩子保母赚钱啦,现在你钱存够了,该是时候把孩子接出来了吧?” “不行啦!我明明请他照顾宝宝一年,现在才七个多月,不能说话不算话。” 红色大鸟耐着性子再问:“好,那我问你,一年后,你是不是真的会把宝宝带走?” “当然……吧……” “既然如此,你现在干么让你儿子跟他老爸培养感情?”红色大鸟气得嘎嘎乱叫,“你真笨啊!当然是让男方对小孩越冷漠,对你才越有利啊!万一小孩跟他感情太好,到最后舍不得让你抱走怎么办?” “可是……这样他太可怜了啦……”已经让傅宸刚知道儿子的存在,要剥夺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她实在于心不忍。 “谁可怜啊?”褐色大鸟飞进来了。 “她啦!”红色大鸟把刚刚的对话内容复制贴上给褐色大鸟看。“你说,这样她是不是太笨了?” “妇人之仁。”褐色大鸟短评。 “对嘛对嘛!”红色大鸟还是气呼呼的。 “而你。”褐色大鸟矛头一转,射向红色大鸟,“又太理性冷血了。” “我?哪有?我是为她着想好不好!” “好,那我问你,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在他家……”换成红色大鸟支支吾吾。 “谁家?” “孩子的老爸家……”不甘不愿的招了。 “在他家做什么?” “帮忙照顾宝宝……”气虚…… 结果,她们三个气势惊人的未婚妈妈,明明都说要让男人们带着孩子自生自灭,最后呢?还不是因为不忍心看到男人们的惨况,于是撩下去帮忙。 这其中,又以康华轩最为大胆,直接杀到男人家当保母,二十四小时、理所当然地陪在孩子身边,还有钱赚! 红色大鸟林静一直以为康华轩是她们三人中最柔弱没主见的人,没想到,隐藏在她温和面具底下的心,竟是如此坚定。 “不过,我也觉得她说的对。华轩,你还是不要太投入比较好。”褐色大鸟对蓝色小鸟说,“不然,最后受伤的人一定会是你。” “……” “你想想,若是到最后,孩子的父亲不愿意把孩子还你呢?你愿意自己一个人离开吗?” “可是他……我不希望他受伤……” “所以你在一开始,就不该拉拢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让他们继续保持冷淡下去,那么在分离的那天,他们才不会太难过。” 萤幕上的文字静止不动好一会儿,最后蓝色小鸟问:“那你呢?你怎么做?看见他们父女情深,到时你又有办法将孩子带走吗?” 红色大鸟也停了一下才回答,“呃,我看他表现不算差,所以,先把女儿留在他身边一阵子,到时候再说吧。” “那你呢?”蓝色小鸟又问向褐色大鸟。 “我?我本来就打算把儿子丢给他顾啦!看他越来越有爸爸的样子,我以后应该是不用担心了吧。” “所以,一年后,你也会死心离开喽?” 第九章 此话一出,三人皆静默不语。 “不管怎样,我是一定会离开的。”蓝色小鸟说,“因为,他有论及婚嫁的女友了。” 周末,康华轩说想带勋哲到公园走走,傅宸刚想了想,决定和他们一起去。 下午回家后,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哄儿子睡觉,于是陪勋哲玩了一阵他才睡着。 等他下楼,发现客厅果真有其他人在,难怪方才他隐约听见门铃声,也许是客人吧。只是,为什么康华轩没来告诉他? 正觉得奇怪,走到客厅一看,他竟发现那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而是徐海生和康华轩的声音。 第二次,居然又被他撞见? 傅宸刚以为自己很沉得住气,但连他也没想到,等他一回神,竟发现自己已经一手抓住康华轩的手,一手将徐海生推到一旁。 “傅先生?”许海生被他吓了一跳。 傅宸刚先是盯着许海生好一阵子,直到确定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才低头看向身旁的小女人。 她似乎对他的介入不太高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面无表情的试着想抽出自己的手。 真教人火大!一个侧目,他瞪向许海生,“今天是周末,你跑来做什么?” “我、我……”许海生紧张地看向康华轩,“我来找康小姐……” “找她做什么?” 康华轩开口,“我们泡杯茶,聊聊天,不可以吗?” 不可以!傅宸刚想大叫。 这个小丫头,他已经不止一次劝过她,她还是依然故我吗?“聊天聊到抱在一起,就不可以。” 许海生闻言,老脸一红,低着头,还是那句老话,“我、我先走了。” 直到他离开,傅宸刚才用低八度的生硬语气问着康华轩,“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叹口气,一脸责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打扰我?” 他打扰她?她居然说他打扰她? “不管是谁,你都能让对方在你怀中服服帖帖嘛!”语气中难掩酸意,不管是他儿子,还是许海生,都能让她搂在怀中……可恶!该死的,他生气了! “……基本上,是的。”她不疾不徐的回答。 他真想一把掐死这个小女人,为什么到现在她脸上闪烁的,依然是再无辜不过的表情? 而接下来她所说的话,更让他差点吐血—— “你要试试看吗?” 究竟他是为了什么对她有好感?难道先前的清纯,都是她装出来的? 神色一凛,他铁着声音道:“你比我想的还要贱。” 面对他严厉的指责,康华轩微微皱眉,但她轻柔的语气还是没变,“只是一个拥抱而已,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你都这样随便抱人的?” “给人一个真心的拥抱,怎么会是随便?”见他不语,她继续说:“当有人需要温暖、需要拥抱时,就应该给他一个拥抱,让他感受到关怀,虽然没有实质上的帮助,但至少能给对方站起来的勇气。” 她能理解傅宸刚的不悦,刚开始认识她的人都是这样,等到他们对她没有防备时,慢慢就会将她当作吐苦水的对象,仿佛当她是心理医生似的,告诉她许许多多的事。 比方说:陪伴多年的宠物过世、大考落榜、婚姻触礁、甚至是自己的隐疾…… 接着,抱着她痛哭一场…… 后来她才慢慢发现,也许是自己的长相容易让人感到亲切,于是在不知不觉中,让人忍不住一古脑地把深埋在心里的所有事通通告诉她。 还有人说,她的拥抱和别人非常不一样,就算再亲近的姐妹、交情再深的朋友,彼此的拥抱尽管温暖,却没有人像她那样,借由毫无保留的拥抱,就有股源源不绝的能量传进体内,会让人振作起来,恢复自信。 刚开始,她也不以为意,但越来越多人都这么说,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这是什么特异功能吗?她并不那么认为,那只是一个拥抱、一份温暖,所有人都做得到,不是什么特异功能。 “真的只是拥抱而已?”他开始有些半信半疑了。 康华轩点点头。 他不语,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视着她。 她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些什么,于是踏步上前,伸出双臂试着环抱住他。“你可以坐下吗?你太高大了。” 傅宸刚本来很讨厌有人靠他这么近,但一时间,康华轩温香的身子偎近他胸前,让他在瞬间一窒,僵着身子,乖乖坐进沙发里。 康华轩见他虽然全身僵硬,一脸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温顺地坐进沙发里乖乖任她摆布,像只面无表情的大熊,她忍不住轻笑出来。 “笑什么?”他瞪她。 “没有。”她闷笑着,抽离原本环着他高大身子的手,绕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头,用适当的力道按压着。 他本来想问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帮他按摩,但她的每一下揉捏实在太恰到好处,让他一时间把想说的话忘光光了。 “你太紧绷了。”一搭上他肩头,她便忍不住叹息。 “……这也是保母必备的技能之一吗?”他实在很怀疑她去哪学到的好手艺。 “也许吧。宝宝也很喜欢这样,每次都得这样抓一抓他才肯睡。” “这么小就这么懂得享受?你太宠他。” “有什么关系嘛。他是……”原本想说勋哲是她的宝宝,她不宠他要宠谁?但一咬唇,她及时顿住了,“他那么可爱,任谁都想宠他的。” 傅宸刚声音一冷,“至少那孩子的生母不是。” 康华轩试着不软掉手劲,试探性的问:“你知道宝宝的妈妈是谁了吗?” “那不重要。” “喔……”是吗?她不重要…… “不管她是谁,我都不会把勋哲交给她。” “可是,信上不是写,一年后,她会把宝宝带走吗?”她语气不禁急了起来。 “像那种女人,生下孩子后就置之不理,这些日子来也全无消息,我绝对不会再把勋哲交回她手上,她想把孩子要回去?想都别想。”太过气愤的他, 完全忽略了她说“信上”的语病,因为,她不应该知道有那封信的存在。 “可是……” “如果她非得要孩子的监护权,我会跟她打官司,那个女人先是弃养,现在若还敢莫名其妙冒出来想抱走小孩,我会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 “也许对方是真的有困难,一时间没办法抚养宝宝……也许,她真的爱宝宝,比任何人都爱……” “如果那女人真的爱他,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不也一样?当初你连抱都不愿意抱……也许你更不爱宝宝……” 傅宸刚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自顾自的说:“就像你所看到的,你来之前,我没有抱过勋哲。也许你会觉得我冷血,甚至不爱他,但如果我真的不爱他,我就不会养他,甚至连一眼也不会看他。 我知道这样很矛盾,从我捡到他的那天,甚至不用去做亲子鉴定,我就知道他是我儿子,我想好好爱他。也许是补偿心态,我想给他一个我从来没有过的快乐童年,我希望他可以快快乐乐长大,但,那时我才突然发现,从来没有人教我爱,所以我不知道怎么爱人……” 也许是她的手劲恰到好处,或是她的声音太温柔,等傅宸刚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像个傻瓜一样对她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突然间,他尴尬地僵起身子,脸色微红,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别动。” 坐在他身旁的康华轩突然一把抱住他,原本温软的嗓音这瞬间更是令人无法抗拒,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便从她身上源源不断的传到他胸前…… “康……”没料到她会突然抱过来,傅宸刚吓一跳,原本想将她一把推开的,没想到她的双臂越发收紧,将他紧紧圈在怀里。 明明她的身子是那么瘦小,明明她纤细的腰身根本不盈一握,明明……明明她就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为什么他会在瞬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温暖 ,从胸口流至四肢百骸。那份温暖,甚至居然让他有一度差点落下泪来…… 他想起来了…… 好久好久以前,他也希望有人能这样抱着他,好好安抚他,告诉他不要紧,她会保护他;不管别人再怎么欺负他、取笑他,她都会保护他…… 小时候,他总是哭着入睡的,父母不在身边,他自有记忆以来,就是所有人口中没人要的杂种。他只能在入睡前,想像有一双温暖的手会安抚他入睡, 并承诺总有一天会来接他,将他带离这个地方。 他等着、等着,但在他渐渐懂事后,就知道这是一件永远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在一瞬间长大了,不再希冀温暖与希望。 想要不再被人踩在脚底下,他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傅家人对他有一丁点的施舍,他都会不客气地接收下来,然后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他会击败所有人。 那年,他九岁。 养父疼爱自己的孩子远甚于他,理所当然,但傅家的三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比他争气。 傅雅刚原本就贪恋女色,所以不会有人怀疑那个晚上,他塞给他的那个女人是aids带原者;傅政刚资质平庸,却又样样想拿第一,交了一群狐朋狗友, 所以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会染上毒瘾跟他有关系;而傅瑟娜——那个女人在他开始清算旧帐前,提早一步结婚,和夫婿一家人移民至加拿大了。 那时他刚接管公司,还找不到机会整她,让她逃过一劫……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懦弱,为什么又想起来了呢?他已经有多久没想起这些事了?不过只是五年多前的事,怎么好像已过了十几年…… 回过神后,傅宸刚发现怀中的小女人几乎是倾尽全力的将他抱在怀中,甚至连自己的身子完完全全贴在他胸前也浑然未觉……是的,他想起了这个动作 ,就和他见到她与许海生相拥的动作是一样的。 紧实年轻的身躯在他怀中,却丝毫邪念也没有,完全只是一个毫不保留的拥抱。 自喉头叹出一阵压抑许久的叹息后,有股莫名的躁动在他体内瞬间涌升,激 情来得又急又快,全身细胞仿佛想起了欲 望是何物,在他大脑疯狂鼓噪着。 傅宸刚倒抽一口气,迅速将她推开,他盯着眼前半虚脱的女人看,她那虚弱的样子,此时在他眼中竟是一种慵懒、性感的魅态…… 是只有他会对无邪的她想入非非?还是所有男人都会这样? “好点了吗?”她的声音有些暗哑。 “你……”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弯着身体,他身下的“变化”,他可不想让她发现。他捏捏眉心,竟发现自己脸上是湿润一片? 该死!他什么时候哭的? 康华轩好像是习惯了似的,也没盯着他的脸看,趁他抹去脸上的狼狈时,她起身至桌前倒了些水,放在他面前。 “喝点水吧,会好些。”她轻拍他的肩,“有时候忍太久,对身体不太好。” 看着她毫无矫作的表情,他知道她是真的关心他,可……怎么会这样呢? 第十章 “你……”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问起,他索性拿起桌上的水,像在赌气般一饮而尽。 “很神奇吧?我从小就是这样。我想,这或许是一种超能力,只要我抱着对方,就能把身上的能量传给他。不管多失意、多伤心的人,给他们一点点鼓励,他们很快就能站起来了。” “当你在抱……我是说,当你抱着对方时,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我想的是,我希望他能快乐些,所以,我会想像我身上有股能量。我可以将能量传给他,对方感受到能量后,自然就会开心了。” 傅宸刚傻眼了,“但是……你和对方抱那么近,如果是同性倒还无所谓,但若对方是异性,你……”回忆起刚刚他们的身子几乎毫不保留地紧贴在一块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的男人,难道只有他? 他不是早就失去“性”趣了吗? 康华轩微偏着头,似乎有点诧异,“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耶!海生大叔他们从来没有这样问过我,我想,也许是因为他们自己烦恼的事情都多如牛毛了,哪还会注意到这些小事呢?” 他都有生理反应了……这还算小事? “……下次不要跟男人抱那么近。”他叮咛。 “这样怎能毫不保留地鼓励对方,让他们早点站起来,走出阴霾呢?” “你不要老想着‘鼓励’对方!”对她的毫无心机,傅宸刚难得动怒,音量也大了起来。 “让他们站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增加你的危险而已,你……” 康华轩整个愣住了,“你在说什么?”什么危险? 傅宸刚这才发现他已经失控到和她在鸡同鸭讲,本想起身离开,但他的状况……又不方便起身。 看他将脸埋在掌中,满脸懊恼,康华轩以为他不太舒服,便又倒了杯水给他。 傅宸刚没拒绝,顺手接来拿在手中,喝了两口便搁着。 “好点了吗?”她一只手搭上他肩头,边推边揉的想让他早点恢复精神。 他默默拉下她的手,但没让她抽开,自行将她的小手包覆在大掌中。 她就连手心也是暖暖的。 “不用了,”这回、换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学着她的动作,“你手酸了。” 傅宸刚粗糙的手反覆在她白嫩的掌心间推揉,这让康华轩突然感到全身发麻,酥软地使不上力。她的手心一向不算冷,可他的掌心,温度更高得炙人。 她蓦地想起了他的欠债理论。 “这次,算是你上辈子欠我的,现在要来还的吗?” “不,这是我这辈子欠你的。” 康华轩一愣,忖度了前因后果后,有些不解地开口,“这样欠过来、欠过去的,我们会没完没了耶!” 就算是他欠她的也无所谓,就算没完没了也无所谓,他就是想这辈子继续跟她耗下去了。 “那就继续欠下去吧。”他说。 晚上六点多,康华轩正在准备晚餐,因为方才傅宸刚打电话回来,说他今晚没有应酬,会早点回家吃饭。 真奇怪,相较于他从前不到十点不回家的状况,现在倒是几乎每天回家吃晚餐了。 而晚上吃饱饭,他常会主动带勋哲到外头散步。 有一次,他开口问她要不要一起来,他们一男一女再加个小婴儿,不管是路人还是商店老板,自然而然地都将他们当作夫妻看待,当下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但傅宸刚反倒微笑以对,也没想解释的样子…… 现在,他会帮宝宝洗澡、泡牛奶、换尿布了,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她这个保母有点失职,但他总说,她照顾宝宝一整天了,晚上应该好好休息,然后, 他会帮她揉揉手臂。所以,她偶尔也会帮他捏捏肩膀,让他比较好入睡…… 他们之间,是不是有某种东西在形成? 叮咚!叮咚! 门铃声打断康华轩的思绪,她脱下围裙后,匆忙跑去开门,门才一开,她便吓了一跳。 “姐?你们怎么来了?” “哇!”康华甄立刻推门进屋,还不忘打量屋内的装潢。“你工作的地方真不是盖的耶!光玄关就这么大了?” “对啊,我就跟你说,她这次的老板很有钱。”康华诗自然也不客气的进屋。 康华轩跟在她们后头,帮她们挂外套、拿包包,最后招呼她们到客厅坐下,她又到厨房端了果汁出来。 “你们怎么会突然来台北?” “当然是很久没看到你,来看看你的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其实是因为康华诗上次找小妹借钱不成,回南部一趟找二妹商量时,才知道原来康华轩这次的雇主,就是她们知道的傅宸刚。 再加上从刘妈那里听说,傅宸刚不知打哪抱来的小孩,好奇加上不屑,自然想来一探究竟。 康华甄原本对这件事兴趣缺缺,但一听大姐的描述,那个阴阳怪气的傅宸刚似乎过得不错,还满疼那个小孩的,而康华轩又在那里工作……于是,她便假借探望妹妹之名,行一探究竟之实,和大姐一同北上。 “嗯,那妈现在过得好吗?” 康华甄说:“她现在早上都会去公园运动散步,好多了。” “那就好。”康华轩放心的点点头。 婴儿床内的傅勋哲睡醒了,听见人声,便咕噜地挥舞四肢,睁大一双眼睛四处看看,还不时用婴儿语呜呜咿咿的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话。 “宝宝肚子饿了。”康华轩抱起勋哲,拍拍他的屁股。“等一下等爸爸回来,再喂你喝*¥%喔……” 看着康华轩的样子,康华甄忍不住问:“华轩,你怎么对人家的小孩这么好?你不会真的把他当你儿子了吧?” 康华轩一窒,“和孩子相处久了,自然会被他们吸引……” “那就好,不然,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太想念你儿子,才产生移情作用咧!” 康华轩低着头,没再说话。 当初她怀孕,大姐二姐都知道,尽管她们不过问,她也知道她们背地里怎么说她,就连后来母亲急需一笔钱开刀,她也知道姐姐们根本不希望那个孩子出生,这样,她们就能顺理成章用她存的那笔钱,来支付母亲的医药费,然后自己一毛钱都不用出。 后来,她虽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但已经没有钱养他,便把孩子丢到孤儿院去了——因为再也没听她提起那个孩子的去向,她知道她们是这么想的。 “不过,说真的。”康华诗好奇地问:“这间房子那么大,不会平时就只有你跟小宝宝吧?” “有时候钟点管家也会来,不过,晚上宸刚就会回来了。” “你都直接叫他名字喔?”两个姐妹互看一眼,康华诗说:“看来你跟傅宸刚感情不错嘛。” “真的假的?我以前都不敢跟他说话耶!”康华甄一脸讶异。 “对啊,我也是。”康华诗再附和。 康华轩听着姐姐们一搭一唱,连忙为傅宸刚辩驳,“他人还不错啊!” “真的吗?”康华甄可不这么认为,“我记得小时候他不是老缩在角落,瘦瘦小小的,大家都欺负他,说他是小杂种吗?” “对啊,我也记得。”康华诗继续说:“他虽然比我大几岁,可是看起来却比我小,一件衣服穿好几天,身上总传来奇怪的味道,还老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且,有一次,还听说他偷拿他妹妹的内衣裤,被发现时,被他哥狠狠毒打一顿呢。” “嗯,真变态!”康华甄帮腔。 “你现在当那种人的保母喔?”康华诗又补一剑。 康华轩现在才知道,她这两个姐姐,根本不是来看她的。 她们所说的事,老实说她已经记不太起来了,也许那时她年纪还小,除了记得傅家有一个这样的大哥哥以外,没其他印象,但现在经由姐姐的口中,听见他小时候的事,为什么她的胸口会隐隐抽痛?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管他之前怎样,他现在不是那种人。” “你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康华甄瞥了小孩子一眼,“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他跟谁生的,搞不好是他对哪个可怜的女人出手,不小心怀孕才生下来的种。” “结果也是个小杂种。”康华诗捂着嘴笑出来。 “才不是!”康华轩没来由地冒出一股气,她抱起宝宝,难得动怒,气呼呼地站起来朝她们大叫,“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如果是来嘲笑他跟宝宝的 ,那请你们出去!” 面对平时脾气好、鲜少动怒的妹妹,今天却突然为傅宸刚发飙,两姐妹相望一眼,笑了出来。 “哎唷,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他以前真的很奇怪耶……” 康华轩不是笨蛋,自然察觉得出姐姐们语气中的不屑,大姐和二姐一直都是她无能为力的对象。 从她发现自己的拥抱可以鼓励别人开始,她便大大方方地给予他人拥抱,对象包括父母、师长、同侪……不管同性异性,她都非常大方。渐渐地,成绩没有二姐厉害,长相也没大姐亮丽的她,却变成三人中人缘最好的,看在姐姐们眼中,她当然成了两人的眼中钉。 她不仅一次想借由拥抱,试着让她们理解,她没有像她们口中说的那样卖弄风骚,或故意用肢体的接触让人卸下心防……但奇怪的是,在她们身上,她的温暖却起不了任何作用。 也许,世界上还是有人不买她的帐吧。 如果,今天她们只是来嘲笑她,那她可以忍,但没想到她们不但说她的宝宝是小杂种,还将傅宸刚从前的事说得这么不堪…… “我知道了啦!一定是她又用她亲亲抱抱那一招,把人家弄得服服贴贴的。” “可是,那是以前那个傅宸刚耶,这样她也抱得下去喔?” “人家有钱嘛……” 抱着勋哲,康华轩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这是她头一次这么希望她的姐姐们能马上离开她的视线。 她们伤害她没关系,可是不要伤害宝宝,不要伤害他…… “请你们离开,我不想再听到你们说过去的事。” “干么?翻脸不认人?”康华诗冷哼一声,“你那时年纪小不知道,我们今天是来让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对啊,你们年纪差那么多,就算他对你好,也是看你年轻好欺负,男人都喜欢玩玩年纪小的女人嘛!” 也许是感受到周遭气氛的剑拔弩张,原本在康华轩怀中还算平静的勋哲,听着她激动的心跳声与不安的颤抖,也开始骚动起来,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你们说够了没有?” 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怒斥声,三人都倒抽一口气,发现傅宸刚就站在门外,不知已听了多久。 “宸刚……”康华轩咬着唇望向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就是傅宸刚?不是吧? 两姐妹惊讶地转身,见到站在她们面前的壮硕男子,足足高她们两颗头,五官立体分明,全身散发出来的强势气质,让她们难以把他跟当年那个瘦小的男孩划上等号。 第十一章 眼前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出色的男人啊!他真的是傅宸刚吗? 傅宸刚原本就有点严肃的神情在见到她们后,更蒙上一层霜,他走向康华轩,接过她怀中哭闹不休的儿子,再搂住发抖的她。“你们有什么事吗?”他冷淡、充满距离感的问道。 “呃,我们是华轩的姐姐,今天……是来看她的……” “那看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可是……” 康华甄还想说什么,却被姐姐拉了拉衣袖,两人拿起包包和外套便匆忙告辞。 康华轩原本想追上去,没想到被傅宸刚一把拉住,他的眼神定在儿子身上,边哄着他,另外一只手,却紧紧抓住她不放。 她盯着他的手好一阵子,最后,眼泪突然一滴滴掉在他手臂上。 他微愣,倏地更收紧握住她的手。 她任他拉着,直到勋哲停止哭闹,他将儿子放在婴儿床上,问她:“你哭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胸前,伸手环抱住他。她想再次给他一个拥抱,想用全身的力量给他温暖,但不晓得为什么,她的眼泪就是停不下来,而且越掉越凶。 “我……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他叹口气,那两姐妹肯定是跟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不在意了,真的。”他试着轻轻拉开她的身子,每次她一贴近,他一受到“鼓励”,某个部分就会……所以,他总克制着尽量和她的身子保持距离 。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啊……” 傅宸刚看着她满脸泪痕,伸手抹去她的眼泪,他这才发现,她的眼泪是为他掉的。“傻瓜。”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环抱住她,见她还是没停止掉眼泪,他便收紧力道,将她更紧地拥住,学着她的方式,试着想像他有股源源不绝的能量可以传到她身上。 康华轩原本总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但渐渐地,这感觉不再明显,反而感到有股暖流从他的胸膛缓缓流进她体内,轻轻抚平她胸口的疼痛,她吸吸鼻子,好奇地问他,“你在做什么?” “学你啊?” “学我?” “你不是说,给人拥抱,就能给人能量、让人重新振作吗?我现在希望你别再哭,所以,我也给你一个拥抱,别哭了。” 康华轩一呆,这么多年来,向来只有她给人拥抱,给人温暖,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用她的方式,试着给她温暖…… 原来,这个拥抱,是这么的舒服…… 她更肆无忌惮的贴上前去,而傅宸刚则因她柔软的身子紧贴,觉得喉间一阵干渴。 他轻轻拉开她的身子,对上她迷蒙的双眼,只好转移话题,“手又酸了?”一直察觉到她手上有股清凉的中药味。 “嗯。” 他牵起她的手,按照她之前教的,轻柔地压压她的手臂,“舒服吗?” 只见她舒服地眯起眼睛,靠躺在沙发上,似乎非常享受他指间的力道。 迷糊地咕哝两句,她回他一个慵懒而充满感激的粲笑,看在傅宸刚眼中,却是无比妩媚的笑靥。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压下想亲吻她的冲动,他随口问起。 “什么意思?” “如果有天,你不必照顾勋哲了,你打算做什么?” “我……”除了照顾宝宝,她必须继续工作赚钱,三个月后,她得带着宝宝离开他…… 想到这里,康华轩不由得心一酸。“工作啊!不管到哪里,总得继续工作吧?” “你的学历并不高,没想过再进修吗?”他记得她说过她专科没念毕业,念到专三就休学了,似乎是因为她母亲的关系。那时庄姨的身体开始不好,生了一场大病,她必须休学出去工作。 “想啊,别看我这样,我专科成绩还不错呢。可是……”她抿抿唇,看向婴儿床内正呼呼大睡的宝宝。“念书要钱啊,要是念书,就没时间赚钱了。” “如果你想念书的话,不用担心钱的事,你可以一边照顾勋哲、一边读书。二楼角落那个房间里有张桌子,整理一下就可以用了。” 于是,隔天他就请管家帮忙整理二楼的书房,再隔天,他帮她订的一整套函授课程,也陆续寄到家里来。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为她准备的书房与教材,她感动到不行。 “这个时候,说声谢谢就可以了。” “谢谢你。”拉起他的手,她在他掌心轻轻印上一吻。 整整十分钟。 石誉硕抬头偷觎电脑桌前的傅宸刚,他的右手仿佛镶了什么珍珠宝石般,过去这十分钟,以及即将到来的第十一分钟,只见他一直旁若无人似的盯着自己的手看。 上头是有什么藏宝地图吗? 石誉硕好奇地探头一看——什么也没有,他的手还是他的手,一二三四五,五根手指一根也没缺,也没排列错误。 明明什么也没有,他为什么要看那么久……还是他在看手中的滑鼠? 翻起好友的手心,石誉硕发现傅宸刚手中的滑鼠屁股,跟他的滑鼠屁股大同小异,一点异状也没有。 “你在做什么?”回过神来,傅宸刚轻斥。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我怎么了?” “你刚刚在恍神。”石誉硕抬腕看着手表,“而且,整整十分钟。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儿子。”还有儿子的保母。 “有什么好想的?” “不知道……他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石誉硕皱眉看着好友,傅宸刚什么时候有这么娘……呃,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了?他疯了吗? “他现在就跟你一样难搞,长大后应该也差不多吧。” “他会像我?”脸色一凛,傅宸刚突然有些不高兴。“我不要他跟我一样。” 在不平等又缺乏爱的生长环境下长大,养成他别扭的个性,他当然不希望儿子经历他所受过的冷落与挣扎,最后和他一样。 “你是他爸,不像你要像谁?” 像谁?蓦地,傅宸刚想起了康华轩。 他喜欢她,喜欢她给人暖洋洋的感觉,总是带来温暖,他想,如果当初他曾经感受到这份温暖,是否他的人生就会大大不同? 如果可以,他希望康华轩能一直待在他儿子身边……甚至是他身边!他希望儿子和她一样,将来成为一个善良、体贴的人,他希望,勋哲能像她。 “我希望,他能像华轩。” “华轩?”石誉硕一愣,那人是谁?“康华轩?你那个保母?” 看傅宸刚没说话,石誉硕秉着朋友一场的份上劝他,qunliao dujia zhizuo“兄弟,你别跟我说,你喜欢上那个小保母了?” 也许石誉硕没有恶意,但傅宸刚一想到他口中的“小保母”就是康华轩时,心中突然有股不悦的感觉。 “人家有名有姓,不要叫她‘小保母’。” 可恶!果然被他猜中了。“她是用了什么方法把你迷得团团转啊?你平常不是个这么容易上当的人啊?” “她没有把我迷得团团转,我也没有上她的当。” “还说没有!”石誉硕开始紧张了,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傅宸刚的反常就是因为那个小女生? 和他不一样,傅宸刚是个不容易信任他人的人,但只要一突破他的心防,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他会无条件地信任对方,就算把命交到对方手上也行——就是因为这样,石誉硕才更担心。 “她只是个保母耶!你居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像她?这代表什么?你要把她留在身边当一辈子的保母?还是一辈子的老婆?” 一辈子的老婆? 石誉硕的一句话,简直是给傅宸刚的当头棒喝。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如果康华轩嫁给他,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让勋哲受她的薰陶,他也能更名正言顺地赖在她怀中,或者不需要任何借口,他就能向她要一个深深的拥抱,甚至更多…… 三十五年来,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想要一个女人,这么想和她长相厮守。 他被她迷得团团转吗?或许是吧。但就算是,那又如何?他实在无法想像,生命中若是少了康华轩,接下来,他要怎么过…… “我有我的打算。”他只能这么对好友说。 石誉硕抚额低叹,惨了,果然惨了。 “那心蕾呢?你跟那个小保母才认识几个月,跟心蕾却认识了两年多,你觉得蒋大小姐有办法接受吗?” “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反正我从来不是她唯一交往的对象,她除了面子挂不住外,没什么损失。”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她一向是个好强的人,你主动提分手,无异是让她没台阶下,她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 看着好友势在必行的样子,石誉硕担心地看着他。 希望他是真的知道才好。 当晚,傅宸刚和蒋心蕾约在一间顶楼餐厅用餐,那里平时人不算少,是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爱去的一间店,因此他知道,爱面子的她绝对不会在那里做出失态的举动。 “心蕾,我们分手吧!” 端起酒杯的手顿了一下,蒋心蕾不解地看他一眼,接着仍优雅地喝了一口红酒。 她早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只是最近这几个月更加明显,他在那个来路不明的儿子身上花了很多时间,更是让他们本就冷淡的关系雪上加霜。 原本,她也没想太多,反正他不要叫她去照顾那坨软绵绵的东西就好,她以为就算是如此,她和傅宸刚之间的变化也不会太大,因为她一直是最靠近他身边的女人。 对他来说,工作永远比感情重要,再加上寡欲的他从没把心思花在男女之事上,她不认为他身边会有其他女人出现,若是没什么意外,她大可不用对这段关系战战兢兢。 所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提这个?” “我没办法再跟你走下去了。” “之前我们明明处得很好,你过你的生活,我玩我的日子,彼此相安无事,不是吗?” “因为我们太相像了。” “你在说什么?” “我是个自私的人,而你也是,跟你在一起,我就像在照镜子一样。”他冷冷地说:“所以,我们当初才会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而顺势在一起,你得到一个风光的男友,将来是可靠的丈夫,而我,得到和你父亲合作的机会,将来,可能会继承你父亲的人脉王国。” 蒋心蕾敛眉不语,这是事实,虽然他们俩从前都没说破,但她的确是这样看待傅宸刚,而她也知道,他和她在一起是别有用心。 “我本来也以为跟你在一起没什么不好,但,我们实在太像了,两个相像的人在一起不会快乐,也不会幸福。” 蒋心蕾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女人,只是,她父亲早就视他为乘龙快婿,外界大多也都是这样看好他们,他要是一分手,那她的脸往哪摆? “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快乐,有你当挡箭牌,我爸不会再罗唆要我去找更稳重的对象。既然你不讨厌我,那我们就按照原订计划走,跟我结婚。婚后,我们各玩各的,我不会管你做什么,你也别来管我怎么玩。” 第十二章 “不,我不会跟你结婚。” 见他不改心意,蒋心蕾开始冒火了,“我都已经愿意做那么大的让步了,你还想怎样?” “这不是我要的人生。” “你会要什么人生?”蒋心蕾冷哼一声,这才发现傅宸刚今天有些古怪,他不像是会这么说的人。“你有别的女人了?”这项假设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他变那么多。 “我跟你分手,是因为我们不适合,与其他人无关。” 一听,蒋心蕾像是被激怒的母狮,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你居然有别的女人?那人是谁?” 她可以忍受他们的感情渐行渐远,也可以忍受他不投入任何心思,但,她却无法忍受自己的男人被其他女人夺走,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我说了,这不干任何人的事。”他还是一贯的冷静。 “骗人。”她冷笑,“如果没有其他女人,我们会这样继续走下去直到步入礼堂!你一定是因为有了其他女人,才会跟我开这个口,说,她是谁?” “是我自己要跟你分手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是吗?”蒋心蕾可完全不相信,她太了解男人了,她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就连家世背景也无可挑剔,若不是有了其他女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放弃她? “那个女人,知道自己得忍受住往后几十年的寂寞,就因为自己的丈夫完全‘不行’吗?” 傅宸刚双拳紧握,知道她是故意用激将法逼他松口,甚至不惜揭他疮疤,就为了看他抓狂。 “随你怎么说。”他从容起身,“蒋伯父那里,我会向他解释,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外界的揣测我也会把伤害降到最低,就说是你主动提出分手的就行了。”为了保护女方,基本的礼貌他还是会做。 “傅宸刚。”知道他心意已定,就连收拾善后的部份也替她想清楚了,蒋心蕾只能冷冷地盯着他,“你真是他妈的假绅士!为了跟我分手,和那个女的在一起,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对。”他低吟,承认了。“因为如果没有她,我会活不下去。” 午后的傍晚,康华轩在花园种上属于夏天的九重葛,勋哲正坐着学步车在旁边晃来晃去,不时好奇地跑到她身边呜呜叫。她看整理得差不多了,便收一收工具,准备抱儿子进屋。 此时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只见一个戴着粗框眼镜的女人在门外不停张望,身上背着大包小包。 虽然不太像坏人,她还是问一下好了。“请问,有什么事吗?”她抹抹手,上前询问。 “傅宸刚呢?” “傅先生在公司,晚上才会回来。” 女人点点头,盯着学步车上的勋哲看。“这孩子真可爱,是你儿子啊?” “呃?”康华轩睁大眼睛,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挥手,“不是,不是,我、我只是……” 女人看到康华轩过度慌张的样子,心中起了疑心,但她也没戳破,继续问道:“不是你儿子啊?那就是傅先生的小孩喽?” “嗯,请问你到底是……” “没什么没什么。”女人挥挥手,又将话题转移开来,“傅先生每天晚上都很晚回来吗?” “你如果要找他的话,要不要打电话到他公司跟他预约时间?我不晓得他的行程,跟你乱说、害你白跑一趟就不好了。” 女人愣了一下,连忙说:“我也知道傅先生很忙,不知道他平时有没有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 呃?康华轩开始狐疑起来。 只见女人从口袋掏出一纸信封,假装不经意地露出里头的钞票。 “你是他请的保母,应该常看到一些有的没的……说看看嘛,我们的奖金很丰厚喔。听说他有个私生子,是不是真的?” 是狗仔吗?康华轩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从来没有这遇过这种情况,是谁要来挖他的内幕?连宝宝的事都知道了? 她越想越不安,抱起宝宝就要进屋。 “等等,你说说看嘛!你应该知道小孩的妈妈是谁吧?” “不,我不知道……” “真的吗?还是傅先生最近和谁走得比较近?你不用说得太明白,透露个姓氏或工作地点就行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喔?”对方看她似乎不愿配合,便松开了手,假装疑惑的喃喃低语,“可是,我怎么听说,有人自称是那个孩子的妈啊!” “谁?”康华轩闻言,好奇地转头,“是谁?” 果然!对于雇主的八卦,员工怎么可能一点内幕消息都没有呢?抛砖引玉就是这样用的,就算没有。也可以从对话的蛛丝马迹中探查到一点什么。 “所以,你不知道喽?可惜呐……” 康华轩不懂,除了她之外,怎么会有第二个自称是宝宝妈妈的女人呢?何况,傅宸刚对外一向三缄其口,为什么突然会有记者跑到家里来,问得这么深入? “想知道吗?”信封再度被拿出来,“那你告诉我最近有哪些女人在这里出入,我就告诉你那个孩子的妈是谁。” 越想越古怪,康华轩根本不想知道是谁冒充宝宝的妈妈,要撒这种一下就被戳破的谎言,她抿着唇,抱起孩子转向就走。 “喂,你别走啊!你走了我要怎么跟客户交代……” “你快离开。再不走,我就请警卫过来了。”站在门口,康华轩朝外头大喊,只见对方摸摸头,自讨没趣便离开了。 关上门后的康华轩,心中担心不已。对方真的知道了什么吗?她很怀疑,因为对方对待她的态度,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根本就和宝宝没关系…… 而且,为什么有人突然来找傅宸刚,就为了告诉她宝宝的妈妈是谁? 她要将这件事告诉傅宸刚吗? 反覆琢磨着对方的心态,今天的晚饭康华轩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她塞进自己嘴巴的是宝宝的副食品,也浑然未觉。 “华轩?”傅宸刚看她不太对劲,连忙将她手上的食物挪开放在一旁,“你怎么了?太累了吗?” “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当她再度用冷开水泡牛奶给勋哲喝时,傅宸刚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抽起她手中的奶瓶,将她拉到一旁。“你到底怎么回事?”他覆手探查她的额温,“哪里不舒服吗?” 康华轩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没来由地问一句,“宸刚,如果今天突然有个女人冒出来,说她是宝宝的妈妈,你有什么打算?” 挑眉,傅宸刚一派轻松的回答,“看她要什么。” “什么意思?” “她如果要的是钱,那好办,我会给她一笔合理的数目。如果她要的是宝宝,很抱歉,法院见。” “如果……她要的不是钱,也不是宝宝呢?” “那她要什么?” 康华轩一愣。“呃,我也不知道。” “有人说过什么吗?” 她呐呐地将今天有人来找他的事告诉他。 “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也许是狗仔。” “你之后小心点。”他担心地摸摸她的脸颊,“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我知道……”原本在讨论正事的,突然间,她不知为何不太敢抬头看他。 “只不过,记者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傅宸刚皱眉思索。 “他们不该知道吗?” “很少人知道。”他捞起婴儿床上的勋哲,将儿子放在腿上,任儿子在自己身上爬来滚去的造次。“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口风不紧的人太多了。” “会是我姐她们吗?”她紧张地说。 “不会。”傅宸刚拍拍她的肩,“换做是她们,不会那么客气。我看对方似乎也不太晓得我们的情况,我想,很有可能是故意跟我作对的人,否则不会没先来找我,就跑来探虚实。” 一个转念,他皱起眉。“不会是……” “谁?”她紧张的低问。 “我原本在想,会不会是傅瑟娜?不过这不太可能,因为距离太远。何况,她现在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不会来膛这浑水。”自从前年的官司他胜诉后,他便利用人脉对傅瑟娜下了禁令,只要她敢踏上台湾的土地一步,他一定会整死她! “你为什么要对付她?你们不是兄妹吗?”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弯身将儿子放回婴儿车上。 “就算感情再不好,也不至于闹那么僵啊!” 傅宸刚盯着她那疑惑又不认同的表情,发现自己差点又把小时候和傅家人的恩怨情仇全数倾吐而出。 他伸出大掌覆上她的脸蛋,盖住她的双眼,引来康华轩的哇哇乱叫。“不要想用同一招来套我的话,你现在骗不了我了。” 拉下他的大手,康华轩懊恼地说:“我不是想套你的话,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傅宸刚低笑,他一个大男人从来不需要人担心,何况是这么一个小丫头,她的担心是能帮他多少忙? 然而,他却因为她的一句担心,心窝暖了起来。 他一个顺手将她拉进自己怀中,“你担心我?” “当然啊!”没想到他长臂一伸便把自己包在他壮硕的怀中,康华轩吓了一跳,试着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要去哪里?” “我……”她涨红脸,尽量提醒自己别抬头和他四目相交。 无视于她的害臊,傅宸刚稳稳地环抱住她,就像前几次那样,在与她相拥的时候,他再自然不过地娓娓道来,“在我还是婴儿时,我母亲把我丢在傅家家门口就跑了。” 康华轩一愣,她从没想过事实是这样,她一直以为,傅宸刚虽是傅家养子,但也许是跟傅老先生有什么关系才会被他收养。 “在我的衣物中有一封信,是我母亲写的,她说她养不起我,所以把我放在富贵人家门口,希望他们能好好待我……” 他的声音很冷,冷到她有些发颤。 “但,就如你所知道的,小时候的我,在傅家的地位比仆人还不如。我从来没奢求过着富贵奢华的生活,不知道有几次,我曾作着某天醒来,我母亲就会来接我的美梦——可是这个梦从没有实现过。所以,我只能每天挨饿、挨骂、受众人嘲笑,没有止境。” “当我理解到我的梦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时,我不再盼望母亲来接我,相反的,我恨她。若不是她,我不会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受人欺负,连一个避风的港湾都没有。她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而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感觉康华轩抱他的手臂力道更紧了,他继续说:“所以,当我第一眼见到勋哲时,当我知道他是我儿子,我就发誓,我绝对不会让他对他的人生有一丝悔恨——哪怕他没有生母。” “宸刚……”康华轩对他冷硬的话语,感到一丝害怕。 但傅宸刚却又接着说:“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释怀了,”拍拍她的手,他放开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她,“跟你说这么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勋哲的生母是谁,都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决心。” 第十三章 读出他眼神中的情意,康华轩又惊又喜,她很想上前再抱住他,但一想到蒋心蕾,举到半空中的手顿时停住。 “你有女朋友了,我们这样……不好吧?”她不希望成为别人的第三者,如果情况不允许,她宁愿将爱意深深埋入心中,别让爱苗滋长,那么往后要连根拔除,才不会那么痛。 “如果我说,我们分手了呢?” “分手了?”康华轩一惊,抬头看他,“为什么?” “我们本来就不是因为相爱而在一起,分了,对大家都好。” “但是,你们不是论及婚嫁了吗?”蒋心蕾,她看过几次,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举手投足间总是从容优雅又充满自信,和傅宸刚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像他这么出色的男人,身边就应该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吧?而不是她…… “婚姻只是我们想互蒙其利的一个手段,但我们从来没有一个人努力去实践它。”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因她锲而不舍的问题而苦笑,“大概是因为,她不想被我绑住,而我,也不是真的很需要靠婚姻换得利益吧。” 她却以为他的苦笑中充满无奈。“你很难过吧?”她温柔地伸手覆上他的手。 “难过?” “毕竟,你们交往那么久了,多多少少会有感情。” 盯着她怜悯又认真的大眼,他头一次有了恶作剧的打算。“说没有,是骗人的。” 嘴一瘪,康华轩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动心,但一听见他对旧情人的思念,胸口仍忍不住揪疼了一下。 “那你慢慢想她吧。”一阵没来由的烦闷自胸口升起,此话一出,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想离开他身边。 “我很难过,你不抱抱我吗?”他拉住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向她要一个拥抱。 她该抱他吗?还没有思索这个问题,她的身体却是早一步比大脑有了答案。 她弯身抱着他,原本只是轻轻搂着他的头,没想到傅宸刚突然将她整个人拉下,她一时不稳斜倚在沙发上,他顺势压上她,两人胸口帖着胸口,腿贴着腿,彼此一点缝隙也没有。 康华轩倒抽一口气,手肘撑起想推开他,没想到他大爷又先抢声道:“这样才够。” ……好吧。既然他这么“难过”,那她也只好“倾尽全力”好好安慰他了。 她认命地收紧双臂,暂时将自己莫名的酸意抛在脑后,想将全身的能量全部传送给他,只是……她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仿佛她送得越用力,他身上某个地方就越…… “你……你不是说,你很难过?”康华轩红着脸,这才发现他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压在自己身上。 “我骗你的。” “你……那你……” “我很开心?” “开心?” “因为你在我怀里。” 她软化了,不再急切地推开他,又羞又喜地听他在耳边低喃。 “华轩,你是第一个让我想完全拥有的女人。” “那……”她咬咬粉唇,“蒋小姐呢?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 “我很久没碰她了。”靠在她肩上,傅宸刚用手轻轻拨弄她的脸颊与唇瓣,告诉她自己埋藏许久的秘密。“一年多前,我突然对男女之事完全失去兴趣,试过许多方法,都没有起色,而她是个爱玩的人,从那之后,我们便形同陌路了。” “怎么可能?”她惊呼。想起制造出勋哲的那个夜晚,他明明……喔,不,别说那时候,光是现在,他身上炙人的高温和那双渴求的眼神,说他没有“性”趣,她是怎么也不会信的。“可是你现在……” “那是因为你。只有你,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真心拥有的女人。”傅宸刚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康华轩也伸手碰碰他的脸颊,当她指尖刷过他的唇瓣时,突然被他一手擒住。 只见他埋入她颈窝,沙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喃,“等我,我哄勋哲睡。” 康华轩脸一红,连忙推开他,从沙发上跳起来,不敢再看他,转头瞥见勋哲正无邪的对着她笑,她才发现自己跟傅宸刚居然当着儿子的面亲热了起来…… 她低着头想要跑走,没想到他长臂一勾又拉回她,将她抱在怀中。 “做什么?”不是他要她去待着的吗?现在为什么又用这种眼神看她? 这个小女人,到底是上天派来温暖他的?还是来挑战他极限的?他都被她逗得欲火焚身了,她却还用这种无辜到极点的表情瞅着他。 “给我一个吻,我就放你上楼。”他低哑道。 康华轩愣了一下,捧着他的脸,飞快地将自己的唇往他颊上一送—— 就这样? 这样对他是不够的,虽然吻给了,但他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她不解地望着他仍搂住自己的手,只见他再度压低声量又说一次,“那个不算,再一个。” 这次,她停得久一点了,但显然还是不懂他要的是什么。 当她的唇一离开,只听他低哼一声,一个眨眼,一道黑影便压了上来。 当人面临生死关头,尤其是严重缺氧的情形时,所有空气会集中到脑部,在那瞬间,康华轩终于明白,他要的一个吻,是哪一种吻了…… 良久,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挣扎着推开他,别开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时,他才笑着松开她。 “我刚刚……快死了……” “等一下我再教你怎么换气。”他笑着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似乎又将她脸上的红晕渲染了开来。 康华轩娇斥一声,飞快地跑开,她缩在楼梯间,听见傅宸刚和宝宝开始用婴儿语对话,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他抱着宝宝走进婴儿房。 那她现在要做什么? 她一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t恤,上头还有稍早宝宝吐奶的痕迹……她懊恼地皱眉,她身上不会都是宝宝的奶味吧? 一思及此,她便走进浴室,想着要把身上弄干净,至少,别让他再闻到酸奶味才好。 水龙头的水温才刚热起来,她褪下及膝裙,正要脱上衣时,一个声音便在她身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转身一看,康华轩差点尖叫出声,连忙抓起旁边脱下的裙子胡乱遮住大腿,“你……你进来干么?” 傅宸刚的目光如炬,但从头到尾都注视着她的脸蛋,没往其他地方乱瞄,微微停顿后,他问:“你在做什么?” “我……”她看看自己的身体,“洗澡啊……” “为什么要洗澡?” 虽然紧张,但他问的问题更是让她眉峰微微蹙起,“当然是因为我今天还没洗澡啊!” 听她说得一脸理所当然,傅宸刚笑出声,他刚才差点以为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想尽办法挑起他的欲 望后,还懂得先去洗澡……现在,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纯真还是技巧高超了? “笑什么?”终于知道该害羞,康华轩用一只手想将他推出门外。“快出去啦!” “这么巧?”他微笑以对,执起她的手一个转身,又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我也还没洗。” 突然被他的一个旋转转得不知所措,康华轩靠在他怀中,察觉到他胸膛的鼓噪与震荡,再加上他的言下之意,不会是她想的…… “我们一起洗吧!”他笑看着她,吐出这么一句话。 她应该拒绝、应该推开他的,但就像那个夜晚一样,她拒绝不了他。 遇到傅宸刚,她有点意外,那天她只是正好帮朋友去夜店代班。 她平常在餐厅打工,认识了不少朋友,jojo是其中之一,后来jojo辞掉餐厅的工作,到夜店打工,因为夜店的时薪较高,她偶尔也会拉着她进去帮忙。 不过,她不像长袖善舞的jojo,所以只好负责帮忙打扫内场,以及在打烊时负责收拾残局。 那天,傅宸刚正是她的残局之一。 一般来说,在夜店打工难免会遇上摆烂的醉汉,这时候,店里的男工读生就会合力把对方扔出店里,叫计程车送他回家。 但那天,她早认出了那人就是傅宸刚,因此多看了他几眼,思绪飘至从前。 她从小跟在母亲身边工作,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明明家里很有钱,兄弟姐妹个个养尊处优,要什么有什么,但那个大哥哥却偏偏穿家人不要的衣服,总是有一餐没一餐的,她甚至还记得,几乎每天晚上,妈妈都会抱她到厨房,说要煮面给哥哥吃。 当时她还小,不懂同样都是傅家的哥哥姐姐,为什么这个大哥哥特别瘦小?他的手臂甚至跟她的大腿差不多粗而已。 大哥哥虽然不爱说话,但不像其他傅家人那么骄傲,连跟她玩一下都不肯,偶尔她在等妈妈煮面时,他会抱着她,跟她说说话,丝毫不介意她说话还有些孩子气。 有天晚上,他和从前一样,默默在厨房等着妈妈的一碗面,但那天,他脸有点肿,嘴角也流血了,眼睛旁边都是瘀伤,虽然他平常也会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但那天好像特别严重。 当妈妈小心翼翼地替他上完药后,便转身帮他煮面,她凑到他身边好奇地问:“哥哥,痛不痛?” 他冷冷看她一眼,“你被打打看就知道痛不痛了。” 由于他嘴巴还有伤口,她根本不知道他含糊呜呜的在说什么,不过,解读他凶恶的眼神,应该是很痛的意思。 当时年仅四岁的她,一骨碌地爬到他身上,引来他一阵闷哼。 “痛痛吗?” “废话!”他瞪着她。“快下来啦!” “轩轩想给你一个抱抱啦!”庄云美没转头,但她知道小女儿想做什么。“你就给她抱一下吧。” “不要。”大男孩别扭地撇头。 “给轩轩抱抱。”小丫头张开双臂,大大方方扑抱着大男孩,小小的头靠在他肩头,暖暖的呼吸在他脖子上轻拂。 大男孩的嘴角僵硬地抽搐,似乎不习惯有人和他这么靠近,细细软软的手攀在他脖子上,仿佛他要是不用力点抓住,一个不小心她就会掉下来,他使了点力抱住她,这才发现她是那么温暖…… 回过神时,大男孩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哭了。 “乖乖,不哭喔,痛痛飞走了。”小丫头拍拍他的头,以为他是因为伤口痛才掉眼泪…… 没多久,被其他人发现母亲私下会煮东西给他吃,过了几天,母亲便带着她们三个孩子离开了傅家。后来,她曾多次注意到新闻跟杂志报导傅家的事,只知道当年那个酷酷的大哥哥,似乎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那……他现在为什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喝酒? 这间酒吧说大不大,说小……实在是有点小,像他这种大人物,应该去装潢高雅的俱乐部借酒浇愁吧?来这种巷弄小酒吧做什么? 握着拖把,康华轩很好奇,趁他还有几分清醒时,靠过去问他,“你是……傅宸刚吗?” “干你什么事?”一个抬头,对方恶狠狠地回话。 她吓得连忙倒退数步,落荒而逃。 但他抬头了,那张脸,的确是傅宸刚没错,她在杂志跟新闻上看过他。只可惜,喝醉酒的人少了平时那样的意气风发,她想。 第十四章 等到店里收得差不多了,他还赖在吧台上,眼见几个酒保准备把他丢出去时,她一个心软,一把拉住酒保大哥的手。 “他是你朋友?” 看着醉瘫在沙发上的傅宸刚,康华轩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呃……”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回话,一旁酒客却因一言不合打了起来,酒保们一窝蜂冲向前,帮忙压住酒后闹事的客人,就连经理也跑出来了。 “那个……那他呢?”康华轩愣在原地,指指傅宸刚。 “交给你啦!他不是你朋友吗?” 前头有难,再也顾不得喝瘫的客人,酒保大哥甩开她就跑了过去。 康华轩搔搔头,心里想着要怎么把他送回他家——距离她上次到他家,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怎么可能记得呢? 她坐到他身边,试着用手指戳戳他——没反应? 她叹口气,正巧碰上jojo过来找她,jojo告诉她,把人丢上计程车,请司机送他去旅馆就行了。 “可是……”再怎么样,傅宸刚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耶!要是有什么差池,不就完蛋了吗? “你怕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出什么差错吗?” “很难说啊。现在这个社会,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jojo翻个白眼,“那你跟他去不就行了!把他丢在旅馆再离开总行了吧?” 好吧,总是旧识一场,虽然有点麻烦,不过要是能确保一个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这点麻烦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坐上计程车,她请司机载他们到一间旅馆,多亏司机大哥很好心的帮忙她把傅宸刚抬进房间,不然以他跟她身材的差距,只怕她早就被压扁了。 躺在床上的傅宸刚还有些迷蒙,呼噜噜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替他拧了条毛巾擦擦脸,他却突然一个睁眼,猛然扣住她的手腕,吓得她把毛巾丢到地上。 “傅先生……”他醒了吗?太好了!呃……可他会不会怪她把他带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啊? “你是谁……” “我是……啊——”还来不及回答,康华轩就被他吐了一身,长裤跟上衣都难逃一劫。 她铁青着脸跳开两大步,等冷静下来后,看他躺在床上呻吟,又慌慌张张找来垃圾桶和干净的毛巾帮他擦干净。 明明他才是喝醉的人呐,怎么倒霉事全给她碰上了?他除了浑身酒气以外,可没像她这样一身狼狈。 衣服跟裤子都脏了,怎么办?她全身上下都是秽物与酒气的味道,这样怎么回家? 康华轩懊恼地走进浴室,想把自己弄干净些,瞥见一旁的干衣机,她心生一念,回头看看外头的傅宸刚正睡得不省人事……所以,她应该很安全吧? 她脱下上衣跟长裤,搓洗干净后丢进干衣机内烘干,站在浴室内,她忍不住冷得哀号,现在冬天可还没结束啊!房间内有暖气,浴室里可没有……她动动脚指头,心一横,再探头看看外头的傅宸刚——很好,他完全没动静。 康华轩一个飞快溜到床边,抓起一旁的床单裹着身子,把自己包得像麻花般,缩在床角的沙发上盯着他看,确定他一动也不动后放心的转了身,寻找房间的遥控器,打算看电视打发时间。 夜深了,她几乎要打盹昏睡过去,原本想关掉电视眯一下的,但画面一闪,萤幕上却出现了一张熟面孔—— 那不是傅宸刚吗?最近他上电视了?她朝身后看一眼——他还在睡。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新闻报导……似乎,是他远在美国的妹妹傅瑟娜,有意控告他在三年前身为前翔达光电总经理时,不顾职业伦理,将客户资料与商业机密全数卖给千瑞实业,尔后还将翔达光电改头换面,成为现在的千誉光电……而傅宸刚,现在是千誉光电的副总裁。 傅瑟娜在镜头前面继续哭诉,她说除此之外,傅宸刚还把中风的父亲软禁在日本北海道,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他是傅家养子,傅家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栽培他、照顾他,他却以这种方式回报他们傅家…… 他是一个这么唯利是图的人吗? 关掉电视,康华轩回头盯着他看。她知道新闻报导不可尽信,不过,他从原本的翔达总经理变成现在的千誉副总也是事实……但如果他真像傅瑟娜指控的那么丧心病狂,又为什么会在小酒吧买醉? 拖着身上的被单,她缓缓移动到他身边,听着他含糊的梦呓,看见他眉头紧皱,明明是冬天,他的额头却冒出豆大的汗珠…… 康华轩用被单帮他擦擦汗,她知道他是难受的,因为她明白他从小在傅家的待遇。也许,他并不如外界所说的那么冷血无情,也许,他只是有点别扭,有点…… 唉! 她叹口气,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只要知道身边的人有难,哪怕只是心里不太好受,她就会多事地想去安慰人家。 “好好好,没事喽……”她坐到他身边,弯身在他耳边低喃。 却见他闷哼一声,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康华轩一愣,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抱紧他,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身子紧贴在他胸前。 一股源源不绝的暖流在男人体内扩散开来,仿佛头一次有人用最无私的拥抱温暖他……原来,一旦拥有,就再也舍不得放手,舍不得离开…… 傅宸刚就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紧紧抱着她不放,而怀中女子纤细曼妙的身躯很快便勾起他阳刚的欲 望,加上酒精的催化,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翻身将她制伏于身下。 “呃?”当康华轩发现不太对劲,想挣扎脱身时,傅宸刚已经一个翻身,将自己的体重重重压在她身上,她一个推拉,正想从他身下溜掉时,他一个覆身,俊颜又埋在她怀里。 “不要走,留在我身边……” 低闷的嗓音让她一时之间忘了动作,于是轻易地又被他抓入怀里。 康华轩从未和异性深入交往,对情欲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尽管当下察觉到有危险,但光是他充满热情与欲 望的眼神,就足以让她酥软得动弹不得。 当傅宸刚一个吻落下,她便醉在他的气息与柔情里,脑子残存的一小部分戒慎恐惧,被他的火热融化,很快便让她把唯一的理智丢到一旁…… 相较于头一次的糊里糊涂与不适,傅宸刚清醒时比醉酒时更温柔、更热情,虽然今晚的第一次有些急躁,但接下来,他像只慵懒的大猫般,不时蹭蹭她的身子,吻吻她的脸蛋,直至他男性再度苏醒时,他便一个翻身,将她燃烧殆尽…… 光是看着傅宸刚要她的表情,就足以让她浑身发颤,全身虚软。 而傅宸刚仿佛迷上她身上的温暖,总是将她拥在怀中,用近似汲取与膜拜的方式,温柔的亲吻她全身。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半梦半醒间,他就这么说出口。 他要她吗?他要她什么?康华轩自认自己没什么特色,也没有什么迷人之处,他这种人中之龙要她做什么? 自情欲中清醒后,她才发现自己紧紧攀在他身上,像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是啊,一年多前,是她主动抱他的,后来生下孩子后,还把孩子丢给他照顾。 而她,明明是他聘请来照顾儿子的保母,现在居然也爬上他的床…… 康华轩不敢看他,缩回自己的双手双脚,才想要转身回她跟勋哲的房间,却被傅宸刚一个翻身又压住。 “等一下,再让我抱一下。”他的声音满足而低沉,虽然仍充满浓浓睡意,但还是不想放开怀中的柔软与温暖。 缩在他怀中不敢有动作的康华轩,任他抱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得回房了,勋哲还在隔壁。” “他够大了,可以自己睡。”傅宸刚还是闭着眼睛,但手臂丝毫没有放她离开的打算。“你每个晚上都陪他,今天就不能陪陪我吗?” 康华轩哑然失笑,他现在是在和自己的儿子吃什么醋啊? 呼吸声渐渐平稳规律,他将她的身子往自己身边挪了挪,找了个安稳的姿势,靠在她身边。“睡吧。” 一大早起床,傅宸刚就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幸福,他一个翻身——身旁没有人? 他起身下床,听见楼下传来的炒菜声,他轻笑,接着快速盥洗一番,套上干净的衣服下楼。 他悄悄地溜到康华轩身后,趁着她煮咖啡时,伸手环住她的腰。 “早安。”他将脸埋在她的短发间,下巴的胡碴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颈窝,搔得她浑身发痒。 “早……”想起昨晚的热情,康华轩不太敢和他四目相交。 倒是傅宸刚,肆无忌惮的将她转向面对自己,接着便在她脸颊上落下细碎的亲吻。 “别这样,你等一下还要上班。” “嗯,那我今天早点回来……” 咬咬唇,康华轩试着去忽略他这句话背后的挑逗意味。“你下礼拜三晚上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 “早点回来。”她神秘一笑,“是勋哲生日。” “勋哲生日?”傅宸刚微愣,“下礼拜三是勋哲生日?” “这是我们第一次替勋哲庆生。”她开心地牵着他的手,“早点回来,我买蛋糕,好不好?” 是因为他一个大男人从来不去记人家的生日吗?他还真的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生日呢。“下礼拜三,十二号?” “对啊。” “……你怎么知道?” 康华轩愣看着他,不明白他的疑惑,“信上有写啊。” 他挑眉。 不是吗?她记得那时候,她应该没忘记把儿子的生日附在信上才是……难道,她真的忘记了? “喔。”虽然不知哪里有点古怪,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是吧,女孩子总是比他们男人细心。“原来信上有写……”只是,他不记得有给她看过勋哲生母留下来的信啊? “那你要什么口味的蛋糕?巧克力还是水果?”她赶快转移话题。 “都依你。”他不再细究刚才的疑惑,摸摸她的发,“看你想吃什么。”只要她开心,这点小事,让她决定就行了。 傅宸刚早上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调查昨天下午在他家前面游荡的人是谁,对方虽然只是个女人,又或者只是个好奇的狗仔,但他一想到他整天都放着康华轩和勋哲两人待在家里,就不禁担心起来。 社区和他家门口都设有摄影机,想找到人并不难,中午,他便接到熟识的征信社通知,说人找到了。 这也太快了吧?他还真佩服对方的效率。 征信社经理在电话那端搔搔头,用非常不好意思的语气说:“今天我们拿到录影带时也吓了一跳……不过,想说还是等确认了才敢跟您报告……她不是什么狗仔啦!她是我们征信社的员工,昨天去探口风而已。” 征信社的员工?征信社去他家做什么? “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是……蒋心蕾小姐。” 是她?傅宸刚虽然有点惊讶,但并不意外。“她想打听什么?” “据说,是想知道您的交友情况。” 傅宸刚冷哼一声,他就知道她变不出什么新把戏。“她查到什么了吗?” 第十五章 经理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最新进展告诉他——毕竟花钱的是大爷,谁拿得出比较多酬劳,自然得到比较多情报。 “呃,近半年来,和傅先生您互动最频繁的,自然就是康华轩小姐……然后我们发现,康小姐她……” “你们去调查她?”傅宸刚低吼,从椅子上弹跳而起,“不准再去打扰她!知道吗?”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沉默,征信社经理和傅宸刚认识不算短,知道他很少失控,现在他为了一个小小保母而大吼大叫,的确是不太寻常。 当侦探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够敏感,昨天的女员工够敏感,所以察觉到了康华轩的不寻常,今天,他担任一间征信社的经理,要是再输给一个小小员工,没发现傅宸刚的失常,他就太不专业了。 “以傅先生和我们的合作关系,我们自然是不会对蒋小姐多说什么,但是,对于康小姐的过去……傅先生您难道完全不在意吗?” 傅宸刚喉头一紧,他这话什么意思?那个单纯的小丫头会有什么过去?她不就是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呆呆傻傻的,后来为了庄姨的病才到他家工作的吗? “什么意思?” “……三十万。”在商言商,再怎么熟识,还是要讲清楚。 三十万就情报费来说不算便宜,为此,傅宸刚迟疑了一下,他不是心疼钱,而是怀疑康华轩的过去,值得让对方这么狮子大开口吗? 似是感觉出他的疑惑,征信社经理又开口,“为了她,到医院打通关系,可也是花了我不少钱咧……” 医院?傅宸刚眉头一皱,“下午拿东西过来,我签支票给你。” 下午,康华轩在家看书,看累了,就抱着勋哲到花园走走,后来勋哲睡着了,她也回到书房,打开电脑连结网页到颧鸟聊天室。 红色大鸟在线上,老实说,康华轩有点怕碰到她,因为她总是很凶,老念她太软弱,得坚强点。 “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可以啊……”蓝色小鸟说。 “你钱存够了没?”红色大鸟口气有点不耐烦,“依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早就能接你儿子出来了吧?” “嗯……可是离约定到期还剩一个月……” 红色大鸟在另一边翻了个白眼,“一个月?拜托,就快成功了,你还在乎那个支微末从做什么?趁他还没起疑前,赶快带着你儿子跑啊!” “可是……我……” “她舍不得他啦!”褐色大鸟突然加入插嘴,“看就知道了,你还一直问。” “你不会爱上人家了吧?” “我……他对我很好,也很疼小孩,我想……”她不知该怎么说,“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孩子的生父都对他们这么好,那把实情告诉他们也无妨?” “小呆瓜,你被爱情冲昏头了!” “告诉他?你想跟他在一起吗?”褐色大鸟问:“那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他?现在才告诉他,他能接受吗?” 他能吗?康华轩犹豫了。她知道傅宸刚对寻找生母的看法,所以,她还有办法告诉他,她就是那个抛弃勋哲的人吗? 也许可以说她很孬,但在明白傅宸刚的想法后,她更无法向他坦白,她就是他想像中的那种不负责任的女人…… “所以,为了你跟宝宝好,你还是快带着他走吧。”红色大鸟继续鼓吹。 “别乱出主意。”褐色大鸟顶她一句,“还敢说别人咧!你呢?从那个小男人家离开了没?” “说到这个就有气……我也想早点走啊?可是,我越看越担心,要我怎么办才好?每次都这样,只好心一软,又留下来了。”红色大鸟叹口气。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你是儿子的妈了?”褐色大鸟说。 “不会吧?”心头一跳,但红色大鸟马上故作冷静,“知道了也没差,我又不怕他生气。” 康华轩愣愣盯着萤幕看,虽然她很怕红色大鸟,但又不得不佩服她很有勇气。 “你在用电脑啊?” “啊!”她一惊,连忙合上笔记型电脑,惊恐地盯着后头的男人看。 “是我是我,你不用怕。”石誉硕摊摊手,非常自在。 “你吓了我一跳!”康华轩抗议。 正在午睡的勋哲被她的惊叫声吵醒,瘪起嘴,开始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康华轩只好抱起宝宝,一边安抚他,一边试着让自己平静。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石誉硕,但每次石誉硕来的时候,傅宸刚都在,他从不会留她和石誉硕单独相处。他还曾提醒她,说石誉硕嘴巴很甜、要小心他。 她是不认为石誉硕会对她做什么啦,只不过希望他别再鬼鬼祟祟绕到人家身后了。 “有什么事吗?宸刚还没有回来。” 听出她对傅宸刚的称呼改变了,石誉硕挑起眉,看来,好友的好事将近。 “没关系,我等他。”他非常自在的找了书房的沙发坐下,接着还亲切地拍拍旁边的单人沙发,“来啊,坐嘛!陪我聊聊天。” 康华轩顺从地坐到一旁,原本还专心哄着宝宝,但石誉硕直瞅着她看的眼神,实在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有什么事吗?” “嗯,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是哪一点赢心蕾呢?”小丫头说长相是不错,可是清纯干净跟明艳大方还是明显的有落差,更不用说身材了。真不知道傅宸刚在想什么,该不会专挑嫩草吃吧? 康华轩心头一惊,其实,这不止是他的疑问,也是她的疑问。 “我、我也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石誉硕好奇的问:“交往的人是你们,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他都没跟你说过?” 抬头,康华轩想了一下,接着非常认真地回答,“我想,可能是因为……拥抱吧!” “什么东西?”拥抱? “因为,我常抱着他,给他鼓励……嗯,不过,这好像也算不了什么,我也常这样抱人……”她边说边想。 “抱、抱人?”他有没有听错?这是什么招式啊? “是啊。”嗯,应该是这样没错。 到底是真的还假的?石誉硕有点半信半疑。 他今天刻意提早一个多钟头下班,为的就是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小保母……呃,说实在,他和蒋心蕾跟傅宸刚都是老朋友了,他们分手,蒋心蕾拉着他狂问,他虽然没透露什么,但其实心里也很好奇那个年纪轻轻的小保母,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年纪轻轻……他本来想,女人用的手段还不就是青春的肉体?不过一对上康华轩那双正直纯真的眼睛,他的邪恶思想瞬间灰飞湮灭。 放下哄睡的勋哲,康华轩走向前,大方的搂住石誉硕。 刚开始他有些别扭,不过在国外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他,很快就习惯了,她的拥抱不过就像家人朋友间的拥抱,再稍微靠近一点而已……嗯,也不过就那样而已嘛…… 等等,这股暖呼呼的感觉是什么? 石誉硕喉间突然涌上一股酸涩,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脱口而出了,“其实,我今天是因为想看看傅宸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才过来的。” 怀中的力道丝毫无所动摇,奇怪的是,他又接着继续讲下去,“当初他会选心蕾,我并不意外,因为她很漂亮,家世又不错,那我也只好退出……我们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其实他很像我父亲……我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我妈很疼我, 可是父亲总嫌我不够努力。 “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样嘛……而宸刚说一不二,对人又严厉,这点跟我爸简直像极了,虽然有点固执,但却是个不错的朋友……可是我也知道不可能……唉唉,我到底在说什么?” 他是不是把深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出来了? 真糟!照理说,他应该要排斥这样的状况,但没想到,一说出口就像连珠炮般欲罢不能,没考虑对象是谁,好像憋很久似的,他继续说:“我也只有对他才有这种感觉,其实这不是爱情……所以当初我才会帮他做那些不太道德的事……那些都是他的家人,但……唉,该怎么说呢?他也是一路忍过来的,要是不给他一个出口,他会疯掉的。” 仿佛是告解完松了一口气,石誉硕回过神后,才发现他居然把自己对傅宸刚不可告人的想法告诉了她,不由得脸色发青,一把推开她。 他吞了口口水,说:“你……你怎么会……” “有时候忍太久,对身体不好。”她拍拍他的肩膀,“想哭,就哭出来吧。” 喔,怎么会有这种so sweet的女生啊! 最最神奇的是,就算是亲密的拥抱,好色如他,竟然也不会有任何不良的思想……她简直就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心理治疗师啊! 抛去功利、情欲、心机、感情……她无疑是一个最神奇的避风港。 一股感动无从宣泄,石誉硕一个倾身向前,再度抱住她,说出自己最大的挣扎,“我不是gay啊!我只是有点欣赏他而已,我还是喜欢女人的……” 没想到他会突然抱过来,康华轩有些吓一跳,但还是温柔地拍拍他的肩。 石誉硕懂了,原来,这才是她真正让傅宸刚动心之处。 的确,这种温暖,在他石誉硕身上绝对找不到,在蒋心蕾身上更没有。 “你们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石誉硕吓了一跳,连忙和康华轩分开,一对上傅宸刚的眼睛——惨了。他在心里哀号。 傅宸刚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对劲,而且现在才五点多,他这么早就下班回家,好像也不太对吧? 傅宸刚从一进门开始,目光就没离开过康华轩,眼神中是他从没看过的疑惑与愤怒。 石誉硕在心中大叹不妙,才想开口说什么,傅宸刚就淡淡对他说:“没你的事,你先离开。” 不,保护弱小怎么会没他的事呢?傅宸刚不像是那种会因为吃醋就大动肝火的人,他是在气什么? “你冷静点,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吓人吗?”简直像喝酒喝到疯的醉汉! 石誉硕这么想,但看他又不像真的喝醉,他只是整个人不太对劲,满脸通红,脸部肌肉僵硬,双眼布满血丝,仿佛处于盛怒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能放着康华轩跟小宝宝单独面对他? “离开我家,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哪件事?” “石大哥,没关系,你先离开吧。”康华轩虽然也被傅宸刚盯得浑身不对劲,可是她也知道要是有外人在场,傅宸刚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没事的。” 最好是没事!石誉硕想这么说,但他了解傅宸刚的脾气,就算很担心,但如果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也插不了手。 他拍拍康华轩的手,“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然后不放心的走了。 等石誉硕离开后,傅宸刚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她一时间有些无措,心想着也许她抱抱他会好一点 。 走向前,她本想揽住他,但才一碰到他的身体,从他身上传来的紧绷与高温,就让她更加担心。虽然知道效果有限,但她还是搂住了他。 第十六章 “你到底怎么了?”她抬头看他,“如果你是在气刚刚的事,那没有什么好气的,因为石大哥心情不好,所以我才……” “不管是谁,只要心情不好,你都会给他一个拥抱?”丢开手上的牛皮纸袋,他眼神复杂地向她摊开手,“过来抱我 。” 虽然平常她有点傻傻的,不太能区分危险,但眼前的傅宸刚摆明了危险到不行,仿佛一靠近他,就会被他的怒火熊熊烧死,但……她还是照做了。 康华轩紧紧抱着他,越是知道他心情不好,她就越想传送加倍的能量给他,只是,这次不论她再怎么努力,他身上似乎筑起了一道坚固冷硬的墙,将她的温暖阻隔在外。 “宸刚,不要生气。”康华轩有些累了,额头冒出点点汗水,虚弱地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摇摇头,她抬头看他,希望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他轻轻触摸着她的脸颊,似乎捧着什么小心翼翼的珍宝。 “什么意思?”身子微微一缩,她有点不安。 “该死!为什么是你……”他低吼。 傅宸刚的额顶着她的,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忽然一个打横将她抱起,用力踹开书房的门,接着粗鲁地走进卧室,将她直接丢在大床上。 “宸刚……”她有些害怕,手脚并用地想往后退。 他一把拉近她,衬衫还没完全脱下,剩下底部几颗扣子,但他也不管了,用全身的重量压上她,然后重重吻上她的唇 。 他近似霸道的掠夺她的一切,不管是双唇、或是那双热切的大掌,所经之地因为激动、因为热情,力道都加重了些。 她因身子微微吃痛而不禁叫着他的名字。“……宸、宸刚……不要……” 他忽地一撞,深深埋入她体内,她闷哼一声,重重地喘着气,双手依然紧紧环抱住他。 他想这样吗?如果这样会让他好过一点,她甘愿…… “孩子的爸爸是谁?”突然间,他在她耳边质问,声音低沉而嘶哑。 康华轩身子一僵,惊恐地看着他。 “一年前,你在医院生下的那个孩子,现在到哪去了?” 康华轩的眼泪在瞬间掉了下来,她慌张地捂住嘴巴掩去哭声,一个侧身想抽身离开他,却被他抓回来。 “回答我!”紧抓住她的肩膀,傅宸刚将她稳稳地钉在床上,让她面对着自己,火热仍强硬地埋在她体内。 他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 康华轩吓得动都不敢动,眼里扑簌而下,几乎无法开口说上一个字。 “是勋哲吗?”看着她的反应,他几乎已经确定了,“你生下的那个孩子,是勋哲吗?” 她哭着点点头,不敢再看他。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他的语气痛苦,额头抵住她的,热气吐在她脸上,是炙人的热。 “对不起……对不起……”她流着泪,真心诚意乞求他的原谅。 他闷哼一声,抽身离开她,低着头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接着走进浴室。 出来时,他只围着一条浴巾,短发与身上还有滴滴水珠。 康华轩已经整理好自己,正在喂勋哲喝牛奶,她静静坐在床沿,见到傅宸刚出来,也只敢抬眼偷瞄他一下。 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傅宸刚盯着她,想到她怀中的孩子,他们明明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他在突然间,会觉得他们这么生疏? 如果他是康华轩,当自己埋藏已久的秘密被拆穿,他一定会趁对方去淋浴冷静时,带着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但是她,却还在这里…… “那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前年……那天,你喝醉了。”他不说话,康华轩试着帮助他回想,“那一阵子,你和傅瑟娜的官司打得很凶,心情似乎不太好。” “在哪?” “你醉倒在一间酒吧,因为我认识你,所以……我本来只是想送你去旅社休息而已,可是,没想到……” “我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隔天早上起床,头痛得要命。 也许是清晨的宿醉,总之他有点迷糊,虽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但由于他什么也没损失,钱包手机都还在,因此他也没记在心上。 就是那个晚上吗?为什么他毫无印象? “不记得是正常的……”她咬住下唇,连自己也不愿意再想起那尴尬的一夜,她真的不想这样,可是,事情就是发生了…… “那个晚上,你是第一次吗?” 康华轩睁大眼睛盯着他,当对上他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她心凉了半截,知道老天给她的惩罚还是来了,惩罚她的谎言,惩罚她的贪心。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天杀的他无所谓!该死的他很在乎! 他知道这不能全怪她,一个弱女子对抗一个喝了酒的男人是有几分胜算?只是他没想到,她的答覆竟然意外地充满尖锐。 “既然是意外,你为什么要把孩子留下来?” “隔天,我曾去药房买事后丸,可是……他还是留下来了。医生说,没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方式……既然怀孕了,不管是不是意外,他终究是我的小孩。” 他知道她容易心软,他也晓得她性情温柔,富有爱心,可是,这些是真的吗? 他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对她的动心,到底是不是她的计谋了。 从她那双清纯无辜的大眼开始,再到那该死的无私的拥抱,这从头到尾都是她计划好的吧?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神奇的力量?他应该怀疑到底,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她,不该陷入她的温柔乡。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把他丢给我?”他挑眉,“丢给我照顾就算了,还主动跑来当他的保母……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因为,我缺钱……第一次见面,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所以,你以为生了我的儿子,让我爱上你,就可以母凭子贵,借由这个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吗?”他伸手将儿子从她手中抢过来,“你想得美。” 他曾一度以为终于有人愿意没有条件地爱他,他终于可以不再一个人了……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却做出他最不能原谅的事…… “不,我从来没有那样想!”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居然那么说她?康华轩很害怕,紧紧抓着勋哲,不想让他把儿子抱走。“你是这样看我的?” “不然我该怎么看你?”一来一往,傅宸刚也不愿意放开儿子,和康华轩僵持不下。 “我本来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你,你以为我真的缺保母?缺一个能照顾勋哲的女人?你错了,你随时都能被取代。” 她根本无暇分出心力去反驳他的指责,她紧紧揪着儿子的一条腿,为的就是不让他把儿子从她怀中夺走。“把宝宝给我……” 勋哲被这一来一往的争夺拉得全身不舒服,皱起眉毛开始号啕大哭。 小宝宝的皮肉软,没两三下身上就拉出几道可怕的瘀青与紫红,再加上他的哭声,康华轩一个心软,松开了手,就让傅宸刚将儿子紧紧拽在怀中,远离她几公尺远。 见状,她心里一急,担心他不把儿子还给她。“求求你,把宝宝给我……” “像你这种女人,根本没资格当他的母亲,更没资格照顾他。”他拉开儿子与她的距离,“从你把他放在我家门口时 ,你就不是他的母亲了。” 康华轩低泣不已,当初她把勋哲交给他,是因为她真的无力抚养,他绝对不知道,当一个母亲抱着怀中的爱儿,却挤不出半滴奶水,只能让他喝白开水充饥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一晚,她边哭边哄宝宝睡,握着宝宝一天比一天瘦的手臂,她知道自己是个失职的母亲…… “因为我只能把他交给你,我知道你有能力让他过得更好……” “这点你绝对不用担心。”将儿子抱得老高,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不会再让他受到半点委屈。” 他决绝的眼神是她前所未见,这代表什么? 这次他真的希望她离开了?离开他,也离开勋哲身边? 她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不!我不要离开他。” “就凭你,有办法养活他吗?” “我、我有一笔存款,我不会再让他挨饿了。”她只差没跪下来求他了。 她一双泪眼巴巴地望着他怀中的勋哲,希望事情有一丝转机。 “就凭你那一点钱?你觉得法官会将孩子判给谁?”相较于康华轩的哽咽求饶与勋哲哭声的声嘶力竭,傅宸刚的声音,再冷淡不过,“如果你硬要争夺勋哲的监护权,那我们法庭见。别忘了你还有一项‘遗弃’的罪名。” “不!”康华轩的声音无法抑止颤抖,“你不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行?你是我什么人?儿子的母亲?那种女人我随便挑都有。”牙一咬,他用手指着门口。 “出去,如果你以后还希望我将勋哲当作我儿子的话,你现在就走。” “你怎么可以这样?”康华轩怒瞪着他,伤心的泪水一颗颗滚落。 “以后,我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如果你还希望勋哲能继续待在我身边,你现在马上离开,消失在我面前!” “不,你做不出这种事的,他也是你儿子啊。” “男人可不比女人,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当作从来没生过。”他冷笑。“所以,为了他好,你现在最后马上离开。” 康华轩呆愣在原地好几分钟,终于慢慢接受了事实。 原来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最终还是没有改变傅宸刚,他和从前的他一模一样,她还傻傻的以为,他已经变了…… “好,我走。”她抹抹眼泪,目光的焦点仍放在孩子身上。“但我求求你,让我陪他最后一个晚上,至少,让我哄他睡着……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盯着我们没关系。” 傅宸刚犹豫了,他一向不是个不干不脆的人,既然要断,就要切得干干净净,但是对她,他还是有一丝心软。 只有一丝而已。 “你明天一早就走。” 于是,她说要哄勋哲睡觉,便陪在他身边一个晚上没阖眼。 勋哲才刚学会叫妈妈,她原本还想教他学会怎么叫爸爸的,等他全部学会,再给傅宸刚一个惊喜。不只这样,她还想教他写字,教他怎么跳舞……还有很多东西,但她都来不及教他了…… 不只康华轩没睡,傅宸刚也不发一语,陪在他们身边一整晚。 就像从前许多个夜晚一样,他坐在相同的位子,从盯着勋哲的睡脸,到望着她的容颜……经过今晚,一切都将变成回忆。 清晨,康华轩花一点时间回房整理行李,就像她刚来那样,她只背了一个背包,再外加一个侧背包,简单的两件行李,她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计程车就在外头候着,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康华轩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他,“勋哲睡觉时最怕吵,他也会怕打雷……他现在不太会讲婴儿语了,所以你可以试着教他一些简单的单字……” 被他冷峻的表情一盯,康华轩越说越小声。 第十七章 “你……也要好好保重。”低着头,她吸吸鼻子,没让他发现自己鼻酸了。 “不要那么常熬夜,勋哲在家,你下班早点回来休息,人的身体不是铁打的,该休息就要休息……”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傅宸刚打断她的话,一整晚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他,声音嘶哑而低沉。 “不知道。”她微微耸肩,苦笑,“也许回南部吧。君羊耳卯独家,我姐要去日本念书了,我得回去陪我妈妈。” 他没再说话,一整晚没睡,他的双眼也已经布满血丝。 “时间还早,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她关心的说。 计程车在那头叭叭两声,提醒他们火车不等人。 提起行李,康华轩转身走向计程车。 “等一下。”喉间涌出一股酸涩,傅宸刚拉住她的手。 康华轩转身望着他,那瞬间,两人好像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平安到家后,打通电话给我。”这是他唯一能说的。 “嗯。” “傅宸刚,你疯了吗?” “没有。” “好端端的把人家赶走做什么?她哪里惹到你了?偶尔吵个架也不用这样吧!你这固执的个性什么时候才会改?” 傅宸刚低头,以不甚熟练的姿势握着勋哲的奶瓶,正有点不耐烦地转着瓶身。 “去把她找回来吧。”石誉硕帮他做了决定。 “她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我不准她再踏进我家一步。” 石誉硕一呆,“就因为她是勋哲的生母?” “对。” “虽然事实令人惊讶,但你也没必要把她赶走啊?相反的,你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什么?” “高兴你们是一家人。你曾经跟她说过,不管勋哲的生母是谁,那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石誉硕提醒好友。 “如果她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就一点也不重要。但就因为她是康华轩,做出那样的事,我更无法原谅她。” “你太严厉了。”石誉硕爬爬头发,“有时候我也很受不了你……人都是会犯错的,你就不能原谅她一次?” “别的事,可以。这件事,不行。” 石誉硕被傅宸刚的固执搞得快抓狂,现在就连唯一受得了他脾气的康华轩也被他赶跑了,将来还有谁受得了他? “随便你了。” 抄起外套,石誉硕准备走人,却发现傅宸刚虽然专心地喂着儿子喝牛奶,但却把手机搁在他的正前方,而他的眼睛,从头到尾都盯着手机看…… “你在等电话?” “她说到家会打给我。” 她?是康华轩吗?“她不是搭今天早上的火车?”石誉硕一惊,“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耶?” 这两人在搞什么?为了孩子的生母身份真相大白,竟然闹成这副德行?石誉硕抄起桌上的手机,丢在他身上,“该死的!你快打电话给她。” “不。”傅宸刚明白康华轩的脾气,如果她早就到家了,却不愿意打电话给他,就是不想再和他有牵扯—— 既知如此,那他又在等什么? “你到底还在等什么?”石誉硕再也受不了了,朝他大吼出声,“你可以固执、爱面子,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吗?要是她在半路出了什么事,你就准备懊悔一辈子吧!打不打?你不打,我打——” 石誉硕开始翻查自己手机中有没有康华轩的电话,难得遇上一个愿意让他掏心掏肺的好姐妹……呃,他是说,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女孩,他自然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看来他和康华轩都低估了傅宸刚的固执与冷血,以为他真的会有所改变…… “等一下。”也许石誉硕的话起了作用,一想到她有可能在半路发生意外,傅宸刚脸色微微一变,接着便把儿子塞到石誉硕怀里。“我打。” 石誉硕手忙脚乱地拎着傅勋哲……喔!宝宝长得真像傅宸刚,还冲着他直笑……唉,如果傅宸刚也会对他笑笑就好了 。 “喂,是我……” 电话接通了,石誉硕竖起耳朵偷听,傅宸刚瞪他一眼,起身到厨房讲电话。 “你到家了吗?” “嗯。” “为什么没打给我?” “我……我有点晕车,回家就睡着了。” 眉心皱起,一离开他跟儿子,这女人的心里就再也没有他们了?“连一通电话也忘了打?” “嗯……”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这让傅宸刚心头一紧,“你在哭吗?” “没有。”她吸吸鼻子,清了清喉咙。“我只是刚睡醒……勋哲还好吗?” “他很好,准备要睡了。” “我、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可以吗?” 这次,傅宸刚没有犹豫,走回客厅,抱过儿子,将话筒放在勋哲耳边。 “宝宝,有没有想妈咪啊?” “马麻——”一听见康华轩的声音,勋哲先是好奇地抓着手机翻来覆去,但再怎么翻,还是没有看见人,嘴巴一瘪,便号啕大哭起来,“马麻……马麻……” 傅宸刚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勋哲已经会说话,而且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找妈咪……胸口仿佛有一阵急迫的跳动鼓噪着。 他五味杂陈地拿过电话问:“这是你教他的?”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只传来隐约的啜泣声。 “你不是他母亲,你永远不是,他很快就会忘了你。”心一狠,他故意这么说。 傅宸刚挂上电话,便对上石誉硕责备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这样?”见好友怀中的奶娃哭个不停,他不禁叹息,“她虽然是你儿子负不起责任的生母,但她不也是你爱过的女人吗?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我已经打过电话给她,她没事。”傅宸刚将手机丢到一旁,“没事就好。” 下班后,傅宸刚开车绕了一圈到保姆家接小孩。 一如往常,他来接勋哲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而勋哲多半趴在保姆怀中呼呼大睡,眼眶都有点红红的,嘴唇也是。 保姆满脸疲惫地说,勋哲总是在哭,除了睡觉吃饭外,没有一刻安稳,只要他醒来,就是哭着找妈妈。 康华轩走后三个月来,他已经换了四次保姆,这是第四个。勋哲还是老样子,虽然已经没那么常哭,但脾气变得不太稳定。保姆说,他常常莫名其妙发脾气、摔玩具,要是有一点不顺心,就会哭着找妈妈。 现在他不想再找全职保姆,宁愿早上上班前将儿子载到保姆家,晚上下班再去接他。 只是每当他抱着哭到睡着的勋哲踏进家门时,已没有等待他的灯光,没有热腾腾的饭菜香,熬夜时,也不再有担心他身体的叮咛。 半夜一点多,他还在书房忙碌,但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拿起桌上的杯子,这才发现他已经养成边工作边喝东西的习惯。 舌尖仿佛尝到了淡淡苦涩带点甘甜的七叶胆味,他起身至厨房,为自己泡了杯茶。 那我帮你泡好,你想喝的时候再喝吧。 闻着熟悉的茶香,茶杯暖着手心,但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傅宸刚紧拧着眉,他知道自己少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取代得了康华轩,那就再好不过了,但偏偏没有。 他不止一次努力催眠自己,他只是习惯了她,不是真的非她不可,能取代她的人多的是……可真的是这样吗? 这三个月来,她只有在前几个礼拜试着打电话询问勋哲的状况,最近的这个月,她已经连一通电话也没打了。 人果然都是会变的,是吧! 所以,总有一天他也能学会她的无情,学她遗忘得这么快。 可恶!明明将她赶出去的人是他,为什么他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赌气地倒掉刚泡好的热茶,他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次,是康华轩先踩到他的地雷,违反他的原则,所以,他一定会忘掉她。 总有一天。 傅宸刚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了,有时候就连认识他多年的石誉硕也受不了。 这天,为了公司的事情,石誉硕到傅宸刚家里找他商量,没想到这颗顽石还是不点头,气死人了! “那就随便你了!”石誉硕终于动怒了,“你的脾气越来越坏,你就带着你的臭脾气进棺材好了!”说完,他准备闪人。 里头马上传来摔东西的声音,石誉硕早一步开门溜掉,没想到才跨出第一步,迎面立刻撞上一抹身影。 “抱歉,你没事吧?”定晴一看,石誉硕略略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这人是康华轩,但仔细一看,又不太像。“请问你是……” “我是康华甄,康华轩的姐姐,请问华轩在吗?” 康华轩的姐姐?难道她的姐妹不知道她早就回南部去了吗?怎么还来这里找她? 石誉硕喉头一紧,“康华轩……她好几个月前就离开了。” 康华甄一惊,“那她去哪里了?” “她不是回南部老家吗?” “她回家了?”康华甄一脸狐疑,“没有啊,她没有回家啊……我下礼拜就要去日本,今天是特地从南部上来找她的耶!” “所以她没有回家?”她没回家,到底还有哪里可以去?石誉硕一个转身走回屋内。 这下“代志大条”了。 康华轩像是人间蒸发似的,所有人再也找不到她。 傅宸刚原本以为她离开这里后会回南部老家,她当时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当康华甄登门拜访后他才发现,原来她早就脱离了康家。 自从她怀孕、不顾家人反对坚持要生下傅勋哲那天起,她就被她母亲赶出家门,那时她甚至身无分文,没有人帮她,生下小孩后,她独自一人住在一间三坪大的雅房坐月子。 “明知道她过这样的生活,你们姐妹为什么不帮她的忙?” “那是她自己选的啊。”康华甄摊摊手,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且我还是学生,我还要念书耶!哪有什么办法帮她?我们不止一次希望她把孩子拿掉,是她自己坚持要生的。” “后来我也去看过她啦。你知道吗?为了生那个孩子,把华轩害得有多惨。人家怀孕不是越来越胖吗?她生下孩子后,体重却比以前还要轻,听说瘦得连奶水也没有。唉,就说嘛,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的小孩,有必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傅宸刚闻言面色铁青,都是他太固执、太过自以为是,没去设想康华轩当初的立场,就断定她是那种为了得到他的爱而不择手段的女人。 如果她真的那么自私,就不会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拿掉肚里的孩子,毕竟那是一条生命,即使孩子的爸与她并不相爱。 也许她是太年轻,不够深思熟虑,没有考量自己的情况,所以才会在最后选择将勋哲交给他照顾,可是,他知道她是真的很努力…… 抱着牙牙学语的儿子,傅宸刚把脸埋进宝宝充满奶香味的怀中。 这段日子以来,他想念她的温暖了,真的想念。 今天若不是康华甄找上门,他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康华轩从前是过着这种生活,明明就被家人赶出去了,却还傻傻地负担母亲所有手术费用,把自己累得不成人样,却还是永远乐观单纯。 终章 这次,他不会再放手了,不管她现在在做什么,或用任何借口避开他,他都不会再让她离开。 因为她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康华轩安安静静躺在诊疗椅上,这是她生完勋哲后再次到医院做产前检查。 “胎儿很健康。”女医生递了张纸巾给她,让她把肚子上的润滑剂擦干。“不过你越来越瘦了,这样不太好,孕妇还是得多吃一点、多休息,不然你得不到充分的营养,宝宝相对的也会感到疲累,知道吗?” 摸摸微微隆起的肚皮,康华轩愣愣地点着头。 她怀孕了,怎么会呢?当医生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又惊讶又开心。她自己也很讶异,明明和傅宸刚在一起没有几次,为什么会这么容易怀孕? 女医生告诉她,因为她年轻力壮,正值怀孕的颠峰时期,一胎接着一胎是很常发生的事。 刚离开傅宸刚时,她其实很难过,加上得重新找房子、找工作,悲伤和现实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因此便迷迷糊糊地错过了第一次月事,直到第二个月、第三个月…… 她想念勋哲,想念傅宸刚,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无法回到他们身边了,肚子里有了新生命,对她来说正是最棒的鼓励。 她很喜欢孩子,因此想到保姆中心工作,但面试了几间,大多嫌她年纪太轻、没有经验,于是她只好改投履历,来到这间妇产科诊所当工读生。 诊所里的护士和女医生对她都很好,她也发挥了自己博爱的精神,随时给她们一个温暖的拥抱,有这项优点,让她在这里过得还算不错。 同事们知道她怀孕后,也提供给她不少帮助,至少让她不再感觉那么无助了。 就算知道她是单亲妈妈,同事们也不太会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不过多少带点同情便是了。她知道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而她会撑过来的。 “现在的人啦,不但晚婚,又生得少,等到经济能力许可,想生的人能力也有限了,看到没,前几天出生率又垫底了。唉,以后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一代的女孩增产报国啊!”一向很照顾她的女医生总是这么感叹。 “有件事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后来知道你怀孕,又搁了一阵子……”午休时间,女医生将她拉到一旁,“孩子出生后,什么都要用到钱,你又过得比一般人辛苦,要不要考虑从工读转正职?虽然工作时数长了点,但生活也比较有保障。” “真的吗?”康华轩连忙点点头,“好,如果可以转成正职,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女医生拍拍她的肩,“我帮你办好劳健保,下个月开始,你就是我们诊所的正式员工了。” 正式员工的工作量的确比工读生要来得重,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食量也比从前多,但总是觉得容易疲倦,睡眠时间也比从前长了很多。 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越到怀孕后期,症状会越明显,因为一个身体必须提供两个生命所需的养分,多吃多睡都是正常的。 因为忙碌与疲惫,总算分散了一些悲伤,尽管如此,每当她看见自己隆起的肚子时,她便会想起勋哲和他的父亲。 他们现在过得好吗?她希望他们过得快乐。 自从知道怀孕后,她便逼自己不再打电话和傅宸刚联络,她便逼自己不再打电话和傅宸刚联络,她很害怕,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他发现她怀孕,他会不会又把孩子带离她身边…… 若论经济能力,他比她好太多太多了,要是真如他所说的闹上法庭,孩子的监护权都在他身上,那她怎么办? 所以,就算再怎么辛苦,她还是想把宝宝带在自己身边。 和从前相同的夜晚,康华轩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她所租赁的老旧小套房没有电梯,她只能辛苦的爬着四层楼梯回家。 肚子越大,行动越不方便,有时半夜她还会因为脚抽筋而痛醒。当初怀勋哲的时候因为她营养不良,肚子根本没有现在这么大,症状也没那么明显。 洗过澡后,她便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昏昏沉沉间她眉心一皱,脚底板又传来一阵抽痛。 虽然已经习惯半夜抽筋,但实在困极了的她根本爬不起来热敷,只拉了个抱枕垫在下半身,伸长小腿慢慢拉筋,希望疼痛能稍微减轻。 “不舒服吗?” “嗯,抽筋。”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房间变亮了一些些? 接着,一股温暖的劲从她的小腿肚开始轻轻往下,舒缓她僵硬的肌肉,尽管是在睡梦中,康华轩还是吐出满足的叹息。 “好点了吗?” “嗯。”咕哝一声,她翻身背对着光线,脚也缩回去了。 傅宸刚靠在她身边,盯着她安详的睡颜,他不敢相信,他真的找到她了。 五个月,她离开他身边五个多月,现在他总算找到她了。 相较于他的略微消瘦,她的脸比印象中圆润了不少,这几个月来,她一通电话都没打就算了,难道心中也没有任何障碍,反而随心所欲地大吃大喝吗? 傅宸刚有些不满,拉起被子一角钻到她身边,才想搂住她的身子,两人中间的阻隔却让他呆了一下。 掀起她盖在身上的薄毯,他瞬间倒抽了一口气,盯着她隆起的肚皮看了好一阵子,直到她发出不满的咕哝声抢回被子,搁在颊边磨磨蹭蹭。 她怀孕了?为什么她又怀孕了? 傅宸刚简直无法消化这个讯息,他和康华轩也不过才在一起两次……半!为什么就有两个孩子了? 征信社并没有说她在这段期间内交了新男友啊! 难道这个孩子……又是他的? 他不管,不管这次孩子到底是谁的,他都要定她了。 他可是打听了好久,甚至不惜动用特殊关系,调出所有关于她的资料——不管是信用卡、就医记录……最后才在国税局的资料中发现她这个月开始在一间妇产科诊所工作。 一得知她工作的地方与住处,他便连夜开车南下到了台中郊区,虽然花了不少时间在巷弄中找路,但总算找到了她住的地方。 破旧的大门一点保全措施也没有,就连她的套房——咳,他没有钥匙,但他可以找人来开锁。 他霸道地钻进她被窝,将她的身子揽在怀中,她的身子和从前一样温暖柔软,虽然中间隔着一个小麻烦,不过,这不足以打消他想拥有她的决心。 到时候,她会愿意回到他身边吗? 嗯,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他手中还有勋哲这张王牌,他知道她心软,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的。 尾声 【尾声】 傅宸刚在想,该用什么方式告诉她呢? 康华轩原本低头专心看着手中的“妈妈宝宝”杂志,突然察觉到身旁有股热切的视线。 抬头与他一对看,她先是默默低下头来,过了几秒才放下手中的书本和铅笔走到他身边,半跪在沙发上,将他轻轻搂在怀中。 “做什么?”虽然他也想要她这么做,不过还是得问个清楚。 “给你一个抱抱。” “……为什么要给我一个抱抱?”他失笑。 “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要一个抱抱。” 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傅宸刚直视她的眼睛。 “这么厉害?那你知道我现在这个眼神想要什么吗?” 盯着他老半天,康华轩宣告放弃,“你还是用嘴巴说吧。” 好,那他就用嘴巴说…… “嗯……等、等一下啦!”推开他热烈的吻,康华轩眼角瞥向婴儿床内正用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盯着他们看的小女儿傅筠雅。“筠雅在这里……” “她不懂啦!” “那勋哲呢?”她再指向正在一旁堆积木的大儿子。 好吧。傅宸刚叹口气,松开双手,饶过她一次。“今天晚上不准过去陪他们睡。” 也就是要她陪他就对了。 “知道了啦!”康华轩红着脸嘟喽,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提醒他,“你要不要先去酒窑拿瓶八三年的红酒店上来?今天石大哥要过来晚餐,记得吗?” “他又要过来?”傅宸刚咬牙,压根不想记起这件事,“每个礼拜都来,他是有那么脆弱喔?” 康华轩苦笑,“别看他那样,他内心其实是很纤细的。” “他只是想吃豆腐吧。”哼! 傅宸刚将康华轩接回家后,石誉硕后来不知道吃错什么药,老是往他家跑,而且不是来找他,是来找康华轩——找她讨一个拥抱! 不止石誉硕,还有司机大叔、管家阿姨……最后连园丁也来凑热闹! 而康华轩依然不改从前的大方与热心,只要身边朋友有需要,她就会不吝啬地给他们一个拥抱,不管男性还是女性。 傅宸刚曾经为此向她抗议过,他实在无法忍受她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就算他再怎么知道双方都“思无邪”也一样。 康华轩皱眉,“你为什么这样看石大哥呢?他人很好啊。”要说吃豆腐,石誉硕想吃的应该是傅宸刚的豆腐吧!唉!秉持着良心与职业道德,她也没跟傅宸刚说过石誉硕的想法。不过要是石誉硕知道傅宸刚这样看他,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你这样抱下去,早晚会出乱子。” “为什么?”康华轩非常不解,“不会啊。” “就是会!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紧贴着彼此,怎么可能不擦出火花来?” “根本就不会。”他这样说,康华轩也忍不住有了火气,“我从来没想那么多,对方也是,我根本从没听过有谁经过这么温暖的拥抱后会胡思乱想的。” “怎么会没有?”傅宸刚自己承认,“我就会。” “你?”康华轩脸色微窘,“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奇怪,你不是说你早就没什么性趣了吗?怎么还会……”她指指身旁两个小萝卜头。 “是啊。所以我就说,你实在不该再这样抱下去了。”一想到其他男人抱着康华轩时,也许会和他起了同样的反应,他就火大。 “不。”康华轩努力推卸责任,“明明只有你这样,其他人都不会。” “我不管,反正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要负责。” “我的错?”傻瞪着眼,康华轩还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会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因为抱过你,我再也不想抱别人,还说这不是你的错?” 辩不过他,康华轩为之气结,“那你到底要怎样嘛?” “既然除了你之外,我对其他女人都没兴趣了,那你只好继续留在我身边喽。” “我现在不就待在你身边了吗?” “咳,我的意思是……”拉近她,傅宸刚在她耳边低喃,“嫁给我。” 康华轩傻住了,她从没想过他会向她求婚。 虽然他找到她的那天,她被他半拐半骗的带回了台北,说希望她能回到勋哲身边、回到他身边,可是,结婚…… “嫁给我,当我的妻子,当我儿子的妈,当我女儿的妈。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傅宸刚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你愿意吗?” 康华轩虽然很惊讶,却没有如他预期的感动落泪,反而低着头想了一下,接着问他:“如果跟你结婚了,我可以再和别人抱抱吗?” 呃……傅宸刚脸色微变,她……她还想…… 他叹口气,“你好歹也考虑一下丈夫的心情吧。” “可是,那真的只是普通的拥抱而已啊……” 傅宸刚看出她有些失落,其实他也不是小心眼的男人,他相信康华轩,而她也爱他,既然如此,又有何不可? “好吧。”他让步了。看她在瞬间眉飞色舞,他又连忙追加条件,“但是你千万要小心,最好有第三者在场,别老是看到别人难过就抱过去……熟一点的朋友才行……要不都约在我们家吧!如果你有需要,加装监视器也行,你需要防狼喷雾剂吗?还是……” 康华轩看着他,眨眨眼,听他叮咛着一堆话,知道他是真的爱她。 她突然伸长手臂,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谢谢你。”她感谢他的信任。 “谁教我爱你呢?” “我也爱你。”她俏皮的吻上他的唇。 傅宸刚手臂一收,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这辈子,他们有彼此就够了。 后记 【后记 爱的力量 罂粟】 大家好,我是罂粟。感谢在豆豆小说网阅读我的作品。 这个故事在进行到一半时,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超能力小说”五个字。 女主角是个有超能力的人,“小太阳”大概就是康华轩的象征。 她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却拥有特异能力,那就是拥抱。借由拥抱,她可以将希望与温暖传递给对方,因为她希望对方过得更好、希望对方能够得到温暖。 她拥有这种能力,用在男主角身上,却有了非凡的结果……(摊手) 所以,这到底算不算超能力呢? 爱因斯坦说,“人类大脑的潜能只有百分之五被开发出来。” 所以女主角的拥抱,应该是一种超能力。 不过,只有男主角会把它想入非非…… 就是这种设定。 但一个不小心,这种设定就会变成恋母情结耶……嗯,所以我才把女主角的年纪定成小男主角一大轮啊!不然,真的会很有“阿母”的感觉…… 说到超能力,我的下一本小说也跟超能力有关耶,干脆这次的主题从“爹地养成计划”改成“超能力保姆”好了…… 后来在顺稿的时候,我又惊讶地发现——天啊!男主角掉眼泪的次数跟女主角有得比! 这样不对吧?可是,其实我个人觉得掉眼泪的男生还满有魅力的耶(摊手) 男生本来就比较少哭,容易压抑自己真正的情绪,掉泪对他们来说,是承认自己的软弱,所以他们很少掉眼泪。 但转念一想,若是一个男人愿意在女人面前流泪,不正表示他全然信任你、只在你面前展露出最脆弱的部分,这样不是很迷人吗?(爱心爱心爱心!) 此时,花妹在一旁田着脸说:“并不会啊!阿花,你疯了吗?我才不喜欢男人哭咧!” 好吧。也许我有点奇怪,不过强忍悲伤的男人真的就比较坚强吗? 我不喜欢太逞强(因为每次逞强都没有好结果),也不希望对方太逞强,感情是互相的,不管是男是女,是人就会有情绪,有情绪就必须借由正当的管道抒发出来。 现在是讲究男女平权的时代,所以,也给男人掉眼泪的权利吧! 呃,话说回来,不管是男是女,要是太常哭,我也会很想一脚把对方踹到墙壁上去…… 完成这本稿子后有一次和朋友餐叙时,阿花顺便向她讨教了一下“追男招数”(剧情需要、剧情需要,哈哈……),这才惊觉——咦!原来我们的康华轩小妹妹简直就是个中高手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给她做完了,难怪那座冰山会被她劈得连碎片也不剩,这真是太厉害了。 原本想让女主角走温柔体贴路线,没想到发展到后来却成了浑然天成小恶魔夫妻本是相欠债,相处那么多年,算起帐来,到底是谁欠谁,似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故事中男女主角的“欠债理论”,正是某天我和吾家小妹的对话—— 妹:“……姐,你对我那么好,我怕我这辈子没办法还你了。” 花:“那你就不要还。” 妹:“我不还,下辈子不就欠你更多?” 花:“对啊,就是要你继续欠下去。” 妹:“对喔,那下辈子换我对你好,我会对你比很好再更好……” 花:“我会记得的,下下辈子,我再还你……” 嗯?怎么越看越奇怪,朝女女百合路线走去了……不过别怀疑,我们真的是姐妹。 人与人相处,若希望对方好好对自己,那么第一件事,就是我们要先好好对待别人。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很多人把别人对自己的爱当作理所当然啦!(摊手) 所以,爱对人也是很重要的!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爹地养成计划之一《晚熟奶爸》; 02、爹地养成计划之二《冰山爹地》; 03、爹地养成计划之三《腹黑小爸》。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