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前妻》 第一章 【第一章】 地窖酒吧名副其实,位在这栋建筑物的地下一楼,一楼是间美式连锁餐厅,二楼是时尚发廊,三楼则是知名的护肤中心。 在这寸土寸金的台北市中心,百来坪的地窖酒吧不算宽敞,但特殊的地理位置营造了神秘迷人的气氛,总在入夜后吸引都会男女来此狂欢。 童以芯坐在角落的座位里,别人都在烟雾弥漫中感受微醺的滋味,只有她眼神发亮,着迷的望着小舞台上的年轻男歌手。 舞台上方吊挂着大型圆弧状的亮片吊饰,成为整体视觉的焦点,有组圆形的聚光灯把男歌手圈在光圈里。 他背着电吉他,消瘦颀长,一张帅气的年轻脸孔,一身黑色的皮衣劲装,衬得他像个摇滚巨星般。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现场演唱可以这么撼动她的灵魂,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她一直是个乖乖牌,是爸妈眼中的乖女儿、师长眼中的好学生,她的人生按部就班,从来没有走出父母为她规划的范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走出去。 直到今晚,她觉得自己某些部份改变了,因为她竟然想跟大家一样站起来为台上的乐团尖叫、呐喊。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自己热血沸腾,跟其他人一样不想走! 她好想一直待在这里听那个名叫「崇熙」主唱唱歌,他的歌声怎么会那么具有爆发力又穿透人心啊? 她觉得他唱得比时下任何一个出道歌手都还要好,他长得也比任何一部偶像剧的男主角都还帅气,更遑论他还很会带动现场的气氛了。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挥手,都让现场的观众情不自禁的跟着他又吼又叫又鼓掌的,这就是所谓的舞台魅力吧? 总之,这个夜晚,她为这个舞台而迷醉了,为这里的气氛迷醉了,更为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迷醉了。 她折服在他的歌声里,他让她觉得心跳加速,觉得快乐,纵然他根本就不认识她,她只是他众多歌迷之一罢了…… 他唱完了歌单上的最后一首歌,现场掌声雷动,叫安可的声音不绝于耳,她终于站了起来,情不自禁的跟着观众一起喊安可。 舞台上,他懒懒的一笑,对大家鞠躬,然后懒懒的调着弦。 只是这样而已,现场又响起了疯狂的尖叫声。 她敢说,现场十之八九的女性都是为了他而来的。 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了,她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热烈啊?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说,她会为一个偶像歌手着迷,她绝对不会相信,也绝对会斥为无稽之谈。 可是现在,她热烈的看着他,为他嘴角那抹慵懒的笑容而怦然心跳,为他那不经意的眼神而呼吸急促。 老天!他是在看她吗? 她的呼吸为之屏息,心跳乱了节拍。 不可能,现场有这么多人,她又不是站在最前面,也不是天天来捧场的常客,他怎么可能会特别看她?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他在看她? 他为什么要看她?这没道理…… 「原来你在这里啊!」徐敏菁靠过来,夸张的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见了。」 童以芯看到好友,脸颊莫名一阵臊红,心跳飞快。「呃……因为他们一直挤,我就一直退……」 敏菁是她的大学死党,也是这个办公室里唯一知道她是董事长千金的人,当然敏菁会进入她爸的公司上班,也是她推荐的。 「怎么样?这个乐团很不赖吧?」徐敏菁得意的问,她满脸通红,已经喝醉了。 「很有吸引力,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童以芯好奇地问。 如果不是敏菁,她永远不会知道台北的夜生活原来这么精采,而入夜不睡的人原来这么多。 「我的大小姐。」徐敏菁受不了的喊,」黑色乐团很有名好不好?是你不知道而已,现在很多这种摇滚酒吧,专门给我们这种苦闷的上班族纾压。」 童以芯笑了,她打趣问:「你上班很苦闷吗?要不要我跟组长说?」 她们俩同一个部门,今天是敏菁生日,她请了企划室所有的同事,也非要她参加不可。 若不是她爸妈到加拿大参加表弟的婚礼,她根本不可能来参加敏菁的生日趴。 没错,虽然她已经二十八岁了,但她还有门禁,十点前一定要回家,要晚归一定要有正当理由,像参加朋友生日趴这种理由就不算正当理由,她爸妈是绝不会同意的。 至于什么是正常理由呢?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有晚归过,就算下班跟同事吃饭、逛街,也一定会在十点前回家。 她的生活规律,一成不变。 然而今晚…… 她觉得自己还会再来。 红绿灯前,童以芯下了车,她无可奈何的瞪着忽然抛锚的车子。 除了打开警示灯,在车后方把三角警示标志放好之外,她拿抛锚的车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车子在红灯她踩煞车时忽然熄火,然后就怎么也发不动了。 她的车才买不到半年,是一部经过她爸爸审核、性能很好的进口车,上星期才保养过,照理说怎么也不可能抛锚才对。 她常看到路边有车子抛锚的车主打开引擎盖查看,别说她根本不会打开引擎盖了,就算会打开,她也不会修车啊。 现在她该打给谁求救才好? 她爸妈在国外,家里的佣人、司机都已经睡了,他们也八成不知道她不在家,而敏菁醉得不省人事,被男朋友接走了。 平常她爸妈不在国内时,遇到事情,她会打给她爸的秘书郭先生,可是今晚她是瞒着爸妈出来的,她不可以打给对爸爸忠心耿耿的郭秘书,郭秘书一定会报告给爸爸知道。 那么,要打给二十四小时的道路救援吗? 来的都是拖车司机吧?想到那些彪形大汉,她有点害怕。 不然,要打给原厂吗? 才凌晨三点多,人家根本还没上班,接电话的肯定是语音专线,她打去有用吗? 怎么办?她从来没有自己处理过这种状况,她的车子平均两年换一次,从来没有在路上抛锚过。 更何况,她也从来没有半夜还在外面不回家的纪录,如果车子是在白天抛锚,她还可以请郭秘书或车厂的人过来处理,而现在她却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不然……报警好了,报警应该是最安全的方式,警方会告诉她怎么处理,就算要叫拖车,有警察在,她也比较放心。 可是,万一留下纪录或事后寄什么违规停车的通知单给她,被她爸妈发现了怎么办? 老天!不行!不行报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啊? 平常跟她比较有来往的人就是同部门的同事了,偏偏今晚整个部门的人都喝挂了,现在全各自在回家的路上,她能找谁来救她啊? 自己真不该滴酒不沾的话,她应该听敏菁的,喝一点酒,这样她就不会开车,会跟大家一起搭出租车,也就不会碰到这么棘手的事了。 第二章 远处,传来隆隆车声,一部重型机车由远驶近,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慌乱起来,惊悸的看着黑色的车体和跨坐在车上的人,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来。 她之所以下车是为了查看车胎有没有问题,她不应该下车的,这条宽阔的大马路上根本没人没住宅,在这里喊救命会有人听到吗? 「车子坏了吗?」机车骑士帅气的推开安全帽的浅色遮阳镜,微抬下颚,眼眸黑黝黝的看着她问。 童以芯猛地一震。 老天!是他!崇熙! 舞台上那个狂野不羁的年轻男子活生生的在她面前,离她这么近,像作梦一样,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傻愣愣的、炫惑的望着他。 「你没听到吗?我问你,车子坏了吗?」 「噢——对、对!」她如大梦初醒,紧张的润了润唇瓣。「那个,你会修吗?可不可以帮我看一看?」 老天!崇熙就在她眼前,原来粉丝见到偶像是这种心情,之前听公司里的工读小妹谈到去参加偶像握手会有多兴奋又多兴奋,她完全不能理解。 现在她理解了,也完全懂了,她心跳加速,感觉自己的脸都烫了。 「我对车子没研究。」他嗤之以鼻的一笑。「要么你就上来,我送你回家,不要你就继续在这里等。」 她的心怦怦跳。「你说……送我回家?」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是自己听错了,他可是舞台上的万人迷耶,被他护送回家就跟灰姑娘搭上南瓜马车一样。 「怎么?不敢吗?」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放心吧,我不是坏人,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眨眨眼睛。 她从来不曾和男人单独在这样的夜色里相处过,谜样的他对她而言,像通往禁忌世界的窗口。 每一天的这个时间,当她在温暖舒适的床上作着好梦时,他才风尘仆仆的离开酒吧…… 她不由自主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事实上,我听过你唱歌,在地窖里。」 他打量着她,不置可否地微扬下颚。「所以,你也是从地窖离开的?」 「嗯。」她笨拙的点了点头,脸又红了。 他好像习惯说话时把下巴微微抬高,用满不在乎的神情说话,他的表情使她有点后悔把自己去过地窖的事告诉他。 对他痴迷、投怀送抱的女粉丝一定很多吧?她下意识抗拒着他把她当成那些平凡女粉丝的其中一个。 这念头有点可笑,不然她是想要自己在他心中有多特别呢? 「上来吧!」他脱下身上的皮外套递给她。」穿上。」 瞪视着他手中的皮外套,她的心跳又加速了。 她不想说自己车上也有外套,她接过他的外套穿上了,觉得莫名兴奋,彷佛这是他们的私奔之夜。 「去把你的皮包拿出来,把车门上锁。」 她乖乖地照做。 「过来一点。」 她走过去,心跳到喉咙口。 近距离的看他,他的睫毛好浓好长啊,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浓长的睫毛?真的很迷人…… 他摘下自己的安全帽为她戴上,当他戴着皮手套的手指碰触到她的下巴时,她的心脏又怦怦的跳动了起来。 「上来。」 她笨拙的上了车,对她而言,他的车太高了,她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高的机车……不,是她从来没有坐过机车才对,因为她爸妈不准,他们说太危险了。 如果他们知道她不但坐了机车,还是一部重型机车,他们会昏倒吧?更别说她对载她的男人一无所知了。 「告诉我你家怎么走。」 她说了大概位置。 「抱紧我,不然你会掉下去。」 她乐于遵从他的命令,纤细的柔荑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全身也顺势贴上了他宽阔的背。 这一切是真的吗? 她希望能慢点回到家,可是他骑得太快了。 一栋名为」峰阁帝景」的华厦,外观华丽磅礡,据说管制森严,是一坪要上百万的豪宅,而她就住在里面。 夜色里,她依依不舍的下了机车,把安全帽还给他。 「你家很有钱?」他看了一眼外观灯火通明的华厦,每一层楼的阳台都打着装饰灯,普通人连一间浴室都买不起,不,可能连浴室里那些要价不菲的洗手台、马桶都买不起。 她不想回答,那代表了他们的距离,他是驻唱乐手,而她是富家千金。 「我走了。」不等她回答,他撇撇唇角,没再多问,再度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天空蓦然飘下了微雨,雨丝变为细雨。 她连忙跑到走廊里躲雨,这才发现他的皮衣还在她身上。 童以芯整天都没办法静下心来工作。 昨晚没穿外套又下雨,后来雨还越下越大,她很担心崇熙会不会感冒? 她已经联络原厂去处理车子了,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梦幻的夜晚,她想他想得无法成眠是唯一的证据。 噢,不,除了疯狂想他的心情之外,还有他的皮衣,他的皮衣也是他们邂逅的证据。 她看了一眼搁在办公桌下的袋子,里面装着他的皮衣。 她打算晚上拿去地窖还他,她还想请他吃饭,谢谢他送她回去…… 想到这里,她的脸烧烫了起来。 这样会不会太明显啊? 她这样跟那些迷恋他的女粉丝有什么不一样? 为什么这么患得患失? 才认识他一天而已,却一直想要让自己在他心中留下特别的印象,她是不是疯了? 她从来没有对哪个男人有这种感觉,他是第一个。 进入公司之后,她爸和那些有钱的世交叔伯也介绍过几个对象给她认识,但她都没感觉,最后也就都不了了之。 如今她的感觉终于来了,却是一个和她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一个玩音乐的男人,一个看起来比她小的男人…… 「在想什么?我都进来一会儿了,你还没发现。」 她如梦初醒的抬起头来,看见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大家都出去午餐了。之前敏菁找她一起去,她说没胃口,所以没去。 「你刚刚在想什么?眼神很不一样。」张炜东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啦。」她的脸蓦然发烫,完全不会说谎。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正在作白日梦、发花痴,对一个昨晚才认识的男人念念不忘。 「真的没什么吗?我觉得你看起来怪怪的。」张炜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发现她被看得不自在后,他笑了。「董事长和夫人出国前要我好好照顾你,你还没吃午餐吧?我们一起去吃,不然他们会怪我没把你照顾好。」 「可是我不饿耶,炜东,你自己去吃吧。」 张炜东是她爸的得力部属,也是张董事的儿子,目前在公司担任营销经理,一表人才也很有能力。 他明白表示喜欢她,她爸和张董事也有意让他们结婚,她一直抱持着不置可否的态度,没有强烈拒绝,也没有表示她想结婚了。 她的人生一直在父母的规划下进行,她也一直认为自己的婚姻同样会被父母主导,她老早就明白她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第三章 她爸说的好,要自由恋爱可以,等他替她挑好了对象之后,她再和那个人去自由恋爱。 乍听之下很不可理喻,但她知道,那是父亲保护她这个宝贝女儿的方法,以前她也没想过要反抗,但今天她却对张炜东的咄咄逼人有点反感了。 「那我们一起吃晚餐,下班一起走。」他独裁地决定。 「我——晚上有事。」她的腿下意识的碰了碰桌下放着皮衣的纸袋,心里踏实多了。 「哦?晚上有事?什么事?」张炜东锐利的看着她问。 「我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看电影。」 他挑了挑眉毛。「朋友?是徐敏菁吗?我可以请你们吃饭看电影……」 她第一次打断他的话,冲口而出,「不是敏菁,是一个很久没联络的高中同学,她从国外回来,我们要聚一聚,一个纯女人的聚会。」 她多此一举的加了最后一句,就怕他又说要跟去请客。 「好吧,看来今晚我得落单了。」他总算放弃了,蹙起了眉心,不太愉悦地说道:「回到家打电话给我,你昨天没有打,我很担心。」 「好,知道了,我会打。」她露出一个笑容,为两人之间有点小紧绷的气氛缓颊。」昨晚很抱歉,我太累睡着了,忘了打给你。」 她去参加敏菁生日趴的事,她拜托他不要告诉她爸妈,也答应回到家会打给他报平安,但她一整晚脑海里只有崇熙的身影,根本就忘了打电话那回事。 崇熙他……发现自己的皮衣遗落在她这里了吗? 晚上就能见到他了,晚上就能见到他了…… 一想到他,她血液又沸腾了起来。 「你现在又是想到了什么?」张炜东隐忍着不悦。 他没瞎,看得到她作梦般的表情,她从来没用那种神情看过他,显然也不是因为他才出现那样梦幻的表情。 除了家世,她那跟年龄全然不符合的外表,以及跟年龄一点都不符合的单纯性格都是他喜欢她的原因。 童以芯是个很美的女人,白皙的肌肤,两道弯弯的秀眉,眼睛纯洁迷人,微翘的鼻尖给人一种天真烂漫的感觉,丰润小巧的嘴唇更是引人遐思。 她对各种事物的认知都是美好的,这也是因为自小在父母保护下长大的原因。 他身边多得是精明能干的女人,他不喜欢那些锋芒太露的女人,他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管理公司,不需要一个处处与他争锋的妻子。 以芯是最好的妻子人选,她对公司一点野心都没有,结婚之后,她就留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他专心经营她父亲的公司。 「对不起,炜东,我想去洗手间。」她蓦然站了起来,心一横,不理他会有多错愕,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 她第一次产生不想跟他结婚的想法,现在她满脑子只有皮衣的主人,至于张炜东…… 就让他觉得她很奇怪吧!她知道他们都把她当成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洋娃娃,以为她会安于一段没有热情的商业联姻。 没有人知道,从十一岁开始,她就一直醉心于罗曼史和爱情童话之中。 每当父母不准她参加这个活动、不准她参加那个活动时,她无奈的待在房里,总是幻想会有帅气的王子拿着绳索上来救她。 霸气又称不上美男子的张炜东绝对不符合她心里那个王子的形象,她需要一个可以带她作梦的男人,而张炜东只想把她摆在家里,她很清楚这一点。 她不是全然没有自己的想法,其实她想法一堆,也有自己执拗的部份,只是从没有说出口。 父母不会想听她说这些,在朋友里,她多半扮演倾听的角色,听敏菁跟男朋友床头吵床尾和的事,听其他女同事爱情或家庭的烦恼,她鲜少把自己的心情说给别人听。 因为就算她说给别人听又如何?反正她永远不会实现她的梦想。 不会有个白马王子来解救她离开这枯燥乏味的生活,不会有人敢把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带走,说不定听到的人还会笑她人在福中不知福。 所以她把热情的梦想都潜藏在心底,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只能作梦了。 可是昨晚,与崇熙的邂逅重新点燃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如果是他,她愿意跟他走…… 【第二章】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童以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公司,她的车还在修,所以招了辆出租车直奔地窖酒吧。 手里紧紧提着放皮衣的纸袋,她还写了一张感谢的小卡片放在里面,一路上她的血液都沸腾着。 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见一个人,她爱上他了,她清楚知道自己爱上他了! 跟罗曼史里描写的一样,会为他心跳加速,会不断的想见他,如果这样异常的反应不是爱情,那她就不知道什么才叫爱情了。 买票进了酒窖,客人才只有两、三成,她拦住一名服务生点饮料,顺便问黑色乐团的表演时间。 「他们十点才会来哦!」 十点……老天,现在才七点,她来得太早了。 就这样,她坐在圆弧形红色吧台区,枯坐了三个小时。 放眼望去,火辣装扮的名媛美女比比皆是,她们争奇斗艳,网袜、细高跟鞋、低胸背心、低腰露出丁字裤头,这里是夜行男女的享乐空间,只有她一身上班族的装扮特别突兀。 三个小时之间,有一组女子乐团来演唱,还有一位知名的选秀歌手演唱,气氛一直都比较静态。 百无聊赖之中,她忽然担心会不会遇到同事或敏菁?这里不像她会来的地方,他们如果看到她在这里,一定很会讶异。 十点,她望穿秋水等的某人总算来了。 黑色乐团一上台,四周的人都鼓噪了起来。 童以芯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场已经客满了,而且挤得水泄不通,连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都站满了人。 不行!在这里他根本看不到她! 她蓦然站起来,抓紧包包跟袋子,不管别人的白眼,奋力的往前挤。 「大家晚安,这首自创曲『唯有你』献给今晚来看我们的所有朋友!」 是崇熙的声音,童以芯挤到前面时,他们已经开始表演了。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们,眼神着迷,忘了站着的不适。 见到他,一切的等待都值得了…… 皮衣…… 她蓦然发现他身上穿着另一件皮衣,虽然款式不一样,但同样是黑皮衣。 她怔怔地看着他。 难道他有很多皮衣吗? 会不会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皮衣在她这里? 有道是处处留情,他是处处留皮衣吗?有多少女人拥有他的皮衣? 她的心情顿时荡到了谷底。 十二点,黑色乐团的演出时间结束了,纵然安可声不断,但后面还有一组乐团要演唱,不能再应观众热情的要求了。 事实上,他们都会预留安可时间,安可声从十一点三十分主唱宣布最后一首歌一直持续到现在,也够了。 「这是我从不离身的项链,」台上的崇熙眼里燃烧着火焰般的光芒,他扬声道:「等一下我会丢出去,今晚捡到的人,不管男女,我都要亲吻那个人的嘴唇一下!」 第四章 他的话让现场陷入一阵疯狂的蚤动,在场的几乎都是女粉丝,真是人人有机会,个个没把握啊! 童以芯感觉到自己浑身都紧绷了起来,这太疯狂了,也太随兴了……不过,自己不就是为了这份疯狂和随兴而来的吗? 丢给她!丢给她! 她在心中疯狂默念,不想亲眼看他吻别的女人,她会受不了…… 「准备好了吗?」崇熙满面光彩,热力四射,满身的活力。 「准备好了!」疯狂的尖叫在酒吧里响彻云霄。 童以芯连一个单音都发不出来,她心跳飞快、呼吸急促的瞪视着台上的他。 虽然她不愿意别人接到他抛出的项链,但她更不敢想象若是她接到项链会怎么样?他真的会吻她吗?而她……要命!她愿意,她愿意被他吻! 「让我看看今晚的幸运儿在哪里?」崇熙微微一笑,眼睛炯炯有神。 他抛出项链了,童以芯伸长颈子看着那抛物线的弧度,莫名觉得他似乎是在抛给她,项链在空中往她的方向而来,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 崇熙背着吉他潇洒的跳下舞台,聚光灯跟随着他转,他在灯束里大步走到她面前。 她愣愣的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手里正紧紧握着他抛出来的项链,一切都非常的不真实。 「哈啰,又见面了。」他露出笑容,蓦然搂住她纤细的腰,专注的俯视着她。 他的举动引起一阵尖叫,童以芯双颊发烫地看着他,她的心跳又重又急,他们在光圈里,他的一切一切都让她心醉神驰。 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再度赢得更加疯狂的尖叫。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她已经把心遗落在他身上了。 童以芯在酒吧外徘徊,酒吧的打烊时间还没到,但黑色乐团的演唱已经结束了,她不确定崇熙会不会离开。 不一会儿,她真的看到崇熙出来了,他身边还有他的乐团朋友,他看见了她,向他的朋友们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向她。 「你在等我吗?」他的唇畔勾着一抹懒洋洋的微笑,像是已经习惯有女人等他。 她想到一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女粉丝像她这样在场外等他,她的脸颊就一阵臊红。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对男人投怀送抱,但她此刻的行为显然就算,糗在糗在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了,却还做这种追星的举动,他会怎么想? 「是不是刚才的吻让你觉得不舒服?」他眼带笑意地瞅着她。「我应该经过你的同意才对,我向你道歉。」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她慌乱了起来。「我是要还你这个!」 她把提袋举高高给他,像个在训导主任面前的小学生。 「这是什么?」他兴味地接过,打开,笑了。「原来是我的皮衣,我还一直想不通,我把它丢在哪里了。」 他的话让她觉得气馁,他果然不知道皮衣在她身上。 她强打起精神来,狂乱地搜索枯肠找话题,无奈不擅交际的她,实在找不出话来跟他聊。 「你有空吗?」他忽然问道。 「啊?」她愣愣地看着他。 他看着他,眼眸黯淡下来。「今天是我爸妈的忌日,说实在的我心情很不好,如果有人陪我,我会好一点。」 她的心怦怦狂跳起来。「好……好啊。」 明天是星期六,公司放假,所以今天陪他晚一点也没关系。 她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但她很清楚,就算明天不是假日,她也会陪他,她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她已经深深地被他吸引住了…… 「太好了,这件皮衣刚好给你穿。」他拿出皮衣,把提袋随意一丢,微笑看着她。「来,穿上。」 皮衣在他的双手中展开,意思是,他要帮她穿外套? 她脸红地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把手穿进衣袖里,再穿进另一只手臂。 从来没有异性用这种方式为她穿外套,她的心快跳出胸口了。 跟昨天一样,他把自己的安全帽给她戴,叫她抱紧他的腰。 黑夜里。重型摩托疾驰在公路上,她把头安心地靠在他的宽背上,远离了都市,他的车速风驰电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冰凉时,她闻到海水的味道,听到海水拍打石头的声音,看到好多大型的白色风车。 车子继续沿着金山的海岸线前进,他在一间小小的冲浪旅馆前停了下来,旅馆招牌写着「可乐冲浪旅馆」,店里放了很多冲浪板,店外摆着几艘独木舟。 冲浪店还在营业,有一桌客人在喝啤酒聊天,座位就在店前,露天的,吹得到海风。 他们下了车,占据其中一张桌子,一名穿花衬衫海滩裤的中年男子从店里出来招呼他们,笑容满面地送来一手啤酒和一碟炸鱼之后又进店里去了。 他拉开啤酒环,一口气喝掉一罐,又打开另一罐,喝了几口,看着她,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她又脸红了,蓦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大胆,他们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就跟他来了。 「我叫童以芯,儿童的童,以为的以,灯芯的芯。」她不甚自在地回答,忍不住反问他,「你呢?」 演出表写着他是黑色乐团的主唱崇熙,但她想那不是他的本名。 「我叫车崇熙。」他又灌了几口啤酒。「爸妈都死了,有个弟弟,但也已经失联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童以芯微微一愣,关心地问道:「怎么会呢?你们是怎么失散的?」 他扬起了嘴角,像是在嘲弄世人,把剩下的啤酒喝完,又开一罐。 「爸妈死后,我们被送到孤儿院,那年我十岁,弟弟才四岁,很快有人领养他,对方是有钱人,表示愿意赞助我读到大学毕业,条件是不希望我去打扰弟弟,让弟弟过全新的生活,从那以后,我没再见过弟弟。」 「原来是这样……」他在孤儿院一定过得很辛苦,也一定很想弟弟,难怪今天他会需要一个人陪着他了,原来他心中有这样的伤口啊。 「我弟弟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有我这个哥哥。」他落寞地说:「当年他才四岁,只知道疼爱他的爸妈忽然不再回家了,我们住进了与家有天壤之别的孤儿院,他每晚都哭闹不休吵着要找妈妈。」 她的心一紧。「你父母是怎么过世的?他们生病吗?还是发生车祸?」 他手里拿着啤酒罐,这个问题让他震动了一下,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怪异,脸色阴沉。 「他们是被人害死的。」他一个字一个字,阴鸷地说。 童以芯蓦然感到一阵心惊。「被人害死的?」 「对,被人害死的。」他的拳头紧紧握着啤酒罐。「他们被朋友陷害,进了有问题的货,又为那个朋友作保,最后欠下大笔债务,银行又来催钱,所以他们才会决定寻死,选择了烧炭自杀,当时我妈肚子里还怀着我妹妹,已经六个月大了。」 「天啊……」她打了个冷颤。 那些她认为是社会新闻的事,竟然就发生在他身上。 第五章 「如果不曾享受过天伦之乐,就不会这么痛苦。」他沉痛地说:「一夜之间,可靠的爸爸、温柔的妈妈、可爱的弟弟都被夺走了,家庭破碎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甚至连好好哭一场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送到了孤儿院,连适应父亲双亡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开始适应新生活,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哈,做梦?如果真的是梦该有多好……」 他不再说话了,海风吹来,他一罐又一罐地喝着啤酒,眼眸望着远处在黑暗中闪烁的渔火,眉峰不曾松开过。 童以芯从没有一刻这么恨自己的口拙,她根本不会安慰人。 平常她都扮演请停止的角色,听同事朋友们倒垃圾,听完也就算了,反正他们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不是真的要给她给意见。 可是此刻不同,她好想安慰他,她好希望自己能够安慰他,她好想抚平他眉间的阴影。 虽然她是温室里的花朵,但她可以想象得到他的痛苦,换做是她,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变故。 夜更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心疼地看着他,连睡着都紧锁着眉心,他的心究竟承载着多少痛? 店主人走出来,看了他一眼,对她说道:「他醉了,我们扶他进去睡吧,在这里吹海风会感冒,感冒会影响他的歌喉,那可不行。」 「你说——进去睡?」童以芯愣住了,她没想过他睡觉的问题。 对方很豪爽地说:「放心吧,在这里睡没问题,我是崇熙的结拜大哥,你叫我阿力哥就可以了,每年崇熙父母的忌日,他都会特别难过,也一定会自己一个人来这里把自己灌醉,所以我都会为他留一个房间。 说完,他颇为玩味地看着她说:「不过,只有留一个房间哦,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来,今晚已经没有空房了,你们就挤一挤吧。」 那句「第一次带女孩子来」,再度在童以芯心中掀起涟漪。 自己是他第一个带来这里的女人,她好高兴,这表示她是特别的吧? 旅馆的房间小但整洁,柔和的晕黄灯光,整个房间以白色为主,有很特别的弧型灯饰和贝壳壁饰,原本地板上放着厚厚的双人床垫,罩着湖蓝色的床单,床单上有两个白色枕套和两个黄色抱枕,一床浅蓝色的被子,墙壁是白的,窗框是蓝的,颇有海岸风情。 阿力哥帮忙把车崇熙扶上床后就出去了,留下来童以芯。 她想帮他脱掉外套,让他睡得舒服一点,但没那么容易,他身上散发的男性气息让她的脸颊辣红起来,她笨手笨脚地连只袖子都脱不下来,只听到自己心脏在安静的房间里剧烈的跳动。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啊…… 「不要……不要走……」他蓦然抓住了她,像在做噩梦。 「我不走、我不走,你别担心。」她连忙安抚他。 看他深锁的眉宇,是梦到家人离他而去吧?她仿佛看到当年那个突然遭逢变故的十岁男孩……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早上,童以芯先醒过来,床上的车崇熙还宿醉未醒,昨晚她是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俊颜,数着他的长睫毛入睡的。 原本她很犹豫,自己真的可以大胆地与他同床共枕吗?可是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啊,她就顺水推舟地躺下了。 第一次与异性一起睡,第一次没有经过父母的同意在外面过夜,过去她在外面过夜的经验只有跟父母去旅行时住在饭店,这种旅馆她还是第一次住。 这一切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像梦境,很不真实,却也很充实、很幸福。 昨夜如果没有跟他走,就什么也不会经历,她不会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沉重过去,不会有机会可以这样看着他迷人的睡颜。 轻抚戴在颈上属于他的银链,她的心洋溢着一片以前从没有体验过的柔情,他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跟他来这里…… 她到浴室梳洗,走出房间透气,把空间留给他,让他安静地多睡一会儿。 早餐的海岸很迷人,旅馆的房间每一间都有海景。 绕到前头,冲浪店已经开始营业了,几桌过夜的冲浪客在吃早餐,阿力哥忙进忙出的,看到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么早起?饿了吧?喏,这盘先给你。」他把手中的白色圆盘递给她,在围裙口袋里摸出一副刀叉。 她连忙接过盘子和餐具。「谢谢你,阿力哥。」 盘子里有两片涂着奶油的烤土司、一颗煎蛋、两条德国香肠,简单但丰盛的早餐。 「要喝什么?奶茶、果汁还是咖啡?还是帮你做杯拿铁?」他两手往围裙一擦,热情地问。 「我喝果汁。」她笑容可掬。「谢谢你,阿力哥。」 阿力哥看着她飘逸的长发、美丽又晶莹剔透的粉脸,还有唇畔那客气又温婉的笑容,不由得搓着下巴道:「告诉我,那小子是在哪里认识你的?你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嘛。」 「那我跟你呢?我们总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车崇熙走出来,脸上懒洋洋,神态也懒洋洋的。 「起来啦!」阿力哥笑捶了他一下,匆匆钻进吧台里。「自己找位子坐,我去搞定你的大号早晨。」 什么大号早晨啊?童以芯好想笑。 她眯眼看着车崇熙,心跳又乱了。 这样的他,又是另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前天晚上,当她为了与他的暗夜邂逅辗转无法成眠时,怎么想得到,自己两天后可以看见他刚起床的模样? 「动作快点,大爷我饿了!」车崇熙喊回去。 他把童以芯手里的盘子截走,用单手轻轻松松地托高,一手拉起她往店外走去,占据了店外的一张空桌。 被他这样牵着,她的手顿时陷入一片火热之间,心也跟着怦怦怦地跳了起来。 「现在太阳还没露脸,在这里吃早餐很舒服,你坐下。」他很随兴地按着她的肩,让她落座,把盘子放着她面前,自己在她对面坐下。 童以芯连忙把盘子推向他。「你不是饿了吗?这盘先给你吃,快吃吧!」 「不必了。」车崇熙把盘子推回去。「我的等一下就来了,你吃你的,你这盘根本满足不了我。」 她笑了。「你看起来不像个大胃王。」 他勾起唇角,懒洋洋地一笑。「可能是得了胃溃疡吧,我怎么也吃不胖,女人不都很羡慕我这一型的?」 他说得轻松,她马上紧张起来,眼巴巴看着他问:「你没看医生吗?」 他笑着对她眨了眨眼。「我已经将几年没进过医院了,我连医保卡都没有,是社会边缘人。」 童以芯微微一愣。「你、你是说真的吗?」 「哪一个部分?」他打趣地看着她。「没医保卡?还是几年没进过医院?不管是哪一个,当然都是真的。」 「我陪你去看医生!」她冲口而出。「吃完早餐我们就回去,我认识一个医生,可以请他介绍肠胃科的医生给你。」 第六章 事实上,那个医生是她表哥,还不止一个,她有几个叔叔、伯父、堂哥、堂嫂、表哥都是医生。 「你好认真。」他邪邪的笑容扩大了。「我开玩笑的。」 原来是开玩笑的啊……她才刚松了口气,却又见他拿出烟来。 她紧张地问:「怎么一大早就抽烟?你不是还没吃早餐?」 看着她,他吊儿郎当地笑了。「你是要告诉我,饭后才能一根烟,还是要告诉我,这世上有烟害防治法那鬼玩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的脸轰地辣红起来。 她好气自己,为什么要面对他,他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她好想跟他谈笑风生地聊天,可是她做不到,他会不会把她归类为那种一板一眼的女人啊? 其实她有很多浪漫情怀,只是总不能一下子都说给他听吧? 而且只要面对他,她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被他看一眼,她就会脸红心跳,她控制不住这些本能反应啊! 所幸阿力哥端着他的早餐出来了,她的脸才不至于一直红下去。 「来,你的大号早晨,今天你得在这里工作一天,抵这份大号早晨。」 童以芯看着那份早餐,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太夸张了吧? 六片烤土司、小山一般的炒蛋、好几根德国香肠、四片汉堡肉和一大杯黑咖啡,把圆盘堆得满满满,果然不负它「大号」之名。 阿力哥进去之后,她才又好奇又想笑地问他,「你真的吃得下?」 「你看着。」他拿起了叉子,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要不要计时?」 他开始吃了,速度让她傻眼。 「吃慢一点,不要吃那么快……你吃慢一点嘛……要命!」她跳脚。「你怎么可以一次塞一片土司,这样会消化不良的……吃慢一点啦……」 她忙着阻止他,他却像故意似的咧嘴一笑,把食物一扫而空,随即率性地把叉子铿锵一声丢在空盘里,抬起眼看着她,眼底眉梢布满了笑意。 她愣住了,在他笑嘻嘻的注视下觉得呼吸急促。 好一张玩世不恭的脸啊…… 太阳露脸了,她的头有些发昏,嘴唇干燥,觉得在这一瞬间,自己的表情一定泄露了对他的感觉。 【第三章】 黄昏的夕阳将海水映照得一片金黄璀璨,车崇熙在教几个辣妹冲浪,她们全都穿着惹火的比基尼泳装,有人穿肚环,有人手臂上有刺青,纵使来海边玩也都化着大浓妆,眼睫上都粘着夸张浓密的假睫毛。 童以芯咬着下唇,整个人几乎是贴在店里的落地的玻璃窗上,胸口不期然地席上一股闷窒,心揪成了一团。 他们在这里待了一天,他真的用帮忙招呼客人来抵住宿和餐费,让阿力哥乐不可支。 今天是周末假日,游客暴多,加上车崇熙根本是万人迷,除了现场弹吉他随兴演唱,客人点餐时若阿力哥忙不过来,他还会下厨煮阳春版的意大利面,逗得那些来冲浪的辣妹们心花朵朵开。 最后,他索性应辣妹们的要求教她们冲浪,和她们打成一片,不知道是在教学还是在泡妞。 自己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吧?不然他不会把她丢下,自己玩得那么高兴。 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他还会把她丢在店里,自己跟辣妹们玩的那么疯吗? 她也好想过去,好想知道冲浪是怎么一回事,好想进入他的世界,好想他带着她冲浪,可是她没带泳衣,就算有泳衣,她也不会游泳。 「来来来,不要在这里干瞪眼,阿力哥送你一套泳装,当做你今天的酬劳。」阿力哥叼着烟,好意地从墙上挂着贩卖的几排泳衣里挑了一套送给她。看到他挑的居然是一套白色的比基尼,童以芯慌乱地摇手。」 「阿力哥,你不用那么客气,我又没做什么,只是擦擦桌子、端端饮料而已。」 她她她、她根本没穿过比基尼! 她的泳衣都是运动型的,不然就是一件式的,而且都是跟父母去温泉会馆度假泡汤时才会穿,她连泳池都没去过。 「当我是大哥就不要跟我客气,拿着,快去换,不然太阳就要下山喽。」 她脸红了。「我没穿过这种泳衣,不然你送我保守一点的好了……」 阿力哥把泳装装进袋子里,塞到她手里。「听我的话,要穿就穿这件,不然你过去那些辣妹堆里会像个小学生,你会更不自在。」 阿力哥的话恍如醍醐灌顶,牙一咬,她穿了。 房里没有全身的穿衣镜,她不知道效果如何,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倒是阿力哥看到她扭扭捏捏地走出,赞美道:「很适合你啊!快点过去,我抱住那小子会眼睛一亮!」 真的吗?她很怀疑,虽然同样是比基尼,但那些辣妹的款式花哨多了。 她忐忑不安地走出冲浪点,,一身白皙皮肤加上白色泳装,忽然之间很多男泳客对她行注目礼,她好想冲回店里,她这辈子没这么窘过。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穿成这样被人看?一切都是因为他啊…… 好不容易,她终于走到他跟辣妹们的面前,他看到了她,但没有像阿力哥说的一样眼睛一亮,他只对她笑了笑,她很失望。 「终于想玩水啦?」他笑望着她的泳装。「刚买的?」 被他的俊眸给盯住,她的心怦怦乱跳了起来。「阿力哥送我的。」 他只穿了件海滩裤,麦色结实的肌肉线条性感得让他心脏都快跳出胸口了,她的脸颊瞬间发烫。 「很好看,很适合你。」他的唇边浮起一抹浅笑。 她努力装镇定。「你可不可以也教我冲浪?我想学。」他眼里带着笑意,对辣妹们说了几句话,带着冲浪板走向她。 「冲浪看起来很难,其实一点也不难,只要相信你自己站得上去就行了,就这么简单。」 她紧张地吞了一口水,觉得自己一定做不到,但她想试一试。 「来,趴在冲浪板,开始划水……」 她胆颤心惊地照他的指示做,趴在冲浪板上开始用双手划水。 可是,一个小小浪花打过来,她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又一个浪花打过来,她心里一慌,身子没办法保持平衡,嘴里已经喝到几口海水,接着整个人就从浪板下来了。 车崇熙原本还不以为意,初学者掉个几百次是家常便饭,况且又没有划远,这里海水还很浅,掉下去也不会有事,自己游回来就好了。 可是,她没有游回来,连呼救都没有,只有两只手在水面上挣扎。 难道……她不会游泳? 「真是见鬼了!」 他这才惊觉不对劲,迅速游过去把她捞起来。 该死!该死!该死!她真的不会游泳! 「你不会游泳?你竟然不会游泳?」怒气遍布在他的眉梢眼底,他目光死盯着怀里的她,一迭连声地破口大骂。 她双眸紧闭,小脸惨白,秀眉痛苦地蹙着,浑身颤抖。 「对不起?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他怒气冲天地骂,「你这个笨女人!你有没有脑袋?不会游泳还想学冲浪?你以为你在演惊奇四超人啊?万一淹死怎么办?」 「对不起……」她慌乱地垂下眸,嗫嚅地说:「我只是想跟在你身边……」 第七章 他深幽的黑眸有些错愕。 这么快?事情比他预期的还顺利。 黯然片刻,他终于问道:「你喜欢我?」 她的脸蓦然一红,点了点头,表情羞怯。 他那男性的双臂紧紧抱着她,让她晕眩不已,就算被他骂,她也甘之如饴,反而觉得有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包围住她。 终于,他的嘴角扬了起来。「我哪一点值得你喜欢了?」 她双颊酡红。「我不知道。」 他的心微微地悸动……不该有,他不该有这种情绪,她是猎物,她只是他的猎物,猎人怎么可以为猎物心动,绝对不行 「你这个傻女人。」他的唇角微勾,黑眸闪烁着令她心动的幽柔光芒。「我不是个能定下来的男人。」 她胸口闷窒了一下。 对,她知道,偏偏就算这一点吸引了她,她也控制不了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感情啊,她也感到害怕,却不想离开他。 「对不起……」喜欢上他,好像是她的错了。 看着她愧疚的小脸,他内心的保护欲顿时泉涌而出。 当初看资料时,他还颇为顾忌她的年纪比他大,会不会容易对付?会不会被她看穿? 如今看来,他的顾虑都是多余的,虽然比他大三岁,但模样清新、气质出众的她却单纯得像个小女生…… 「不要再说对不起。」 他长指挑起她的小脸,低下头去,吮住了她的唇,她的身子清颤了一下,心跳无法控制了。 「闭上眼。」他命令。 对他来说,一个吻根本不算什么,却可以将她牢牢地掳获。 她心慌意乱地听从他的命令,笨拙地闭上了眼,全身的肌肤都发烫了。 这是她的初吻…… 她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海面上,感觉到他温柔而细腻的唇,感觉她湿热的舌尖钻进她的唇里,锦密地逗弄着她的唇。 她的世界从这一刻开始,改变了! 今天是车崇熙的生日。 下班之后,童以芯匆匆到蛋糕店提了她一星期预定的蛋糕,保温盒里还有几样她拜托家里大婶帮她做的菜和猪脚面线,一个人先到车崇熙租的小公寓等他。 两人交往几天之后,他就把公寓钥匙给她,还说她随时都可以去,不需要先通知他。 她总觉得自己对他很愧疚,他对她掏心掏肺、真心以对,不但把他的乐团朋友介绍给她,还带她去见他如同他父母的孤儿院院长,连最私密的住处都对她敞开大门,毫无保留。 而她却不敢把两人交往的事告诉父母,总要叫敏菁掩护她,她才能偷偷出来跟他约会。 什么时候她才敢鼓起勇气把两人相爱的事告诉她父母,她不知道,也尽可能不去想。 现在的她很幸福,她不想打破这份幸福,因为她知道,年纪比她小又玩乐团的他,绝不是父母能认同的女婿。 当只鸵鸟,她还能拥有他,向父母坦白后,她好怕那后果是父母会逼她离开他。 所以尽管他很不满,不想但她的地下情人,她还是倾向于拖一天算一天。 唯有这样,她才能拥有这份感情啊,她真的不想失去他,也不想在父母和他之间做选择。 十一点半,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跳了起来。 今天酒窖的演唱要十二点才结束,可他说他会提早回来,以免生日变成补过,他果然信守承诺,赶在十二点前回来了。 「饿了吧?」她笑盈盈地看着入门的他,心疼他一脸的疲惫。「快过来吃饭,吃完饭,我们赶快切蛋糕。」 他说他今天晚上不吃,要跟她一起吃,她担心他饿太久会把胃搞坏,一直叫他要先吃晚餐,他却说什么都不要。 他拗起来,她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以说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不过,她甘心在他身边当个小女人,因为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小男人,在各方面却是很大男人啊!所以她都听他的。 「吃饭有什么重要的,你不想我吗?」他把包往沙发床一丢,把她拉进怀里,马上堵住她的唇,缠缠密密地探索着她的檀口,给她一个令她几乎透不过气来的长吻。 她心跳着,承受他的吻。 「我好想你……」吻完唇,他又不断地吻她的眼皮和耳垂,两只手臂将她搂得死紧,在她耳边问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们几天没见了?两天?三天?你都不想我?」 「我当然想你。」她喘息着,被他吻得脸红心跳。 她渴望他的心,绝对比他渴望她还多,自从他闯入了她的生命,他的身影就占据了她的每一份思维,她无法详细说明她什么时候比较想他,因为她根本没有一刻不把他放在心里。 「那你搬过来,」他黑眸如炬地紧盯着她。「我们一起住,我要天天看到你,也要让你天天看到我。」 「对不起……」她用乞求谅解的双眸看着他。 他不止一次要她搬过来,他看似玩世不恭,谈起恋爱却占有欲十足,他很黏她,希望两人尽快同居。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他那野性的脸庞不爽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才要把我的存在告诉你的家人?」 「崇熙……」她还是只能乞求地看着他。 「又要说对不起了吗?」他的眼睛眉毛全愤怒地皱成一团。「我觉得,你根本不是怕你父母不接受我,是你打从心里就不接受我,认为我配不上你!」 她震惊得睁大了眼睛。「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那样想!」 「是吗?你真的没有那么想吗?」他怒瞪着她,火眸直看入她眼底深处。「如果你不敢把我介绍给你父母,不敢面对别人的眼光,那我们还是早点分手好了,我要的不是一段玩玩就好的感情,我不想跟你玩没有结果的爱情游戏!」 她既为难又感动地看着他。 每个人都告诉他她,他是个百分之百的情场浪子,连阿力哥都怕第一次谈恋爱的她会被他伤了心。 但谁想得到,他竟然会是个痴情浪子,对感情这么没有安全感。 望着他刚硬的脸庞,她的眼眸浮上浅浅泪光。「我很爱你,也很爱我父母,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方难过,所以,拜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我已经给很多了,如果我对你很重要,那你就嫁给我,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 他蓦然放开她,大步走过去打开衣橱,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东西,回到她面前,摊开手掌,赫然是个湖蓝色的方型小戒盒。 「崇熙……」看到他拿出戒盒,她的呼吸急促了。 她一直知道他对这段感情很在乎,但没想到,他竟然连戒指都准备好了…… 「这个很贵,你怎么有钱买?」看着戒指,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虽然对她而言不算贵,她有很多比这个品牌更加昂贵的饰品,但对经济并不宽裕的他来说,这戒指是一笔很大的负担。 第八章 「你放心,我不偷不抢,这戒指来的光明正大。」他打开戒盒,扬起了嘴角。「前阵子不是跟你说忙着练团吗?我骗你的,假日我接校园演唱,一天唱个十来场,加上一三五在另一间酒吧唱午夜场,用所有的酬劳买了这个戒指,你们上流社会一定要戴这种吗?真贵,但阿林他妞说你们女人都喜欢这个牌子的戒指,所以我就买了。」 她可以想象他有多辛苦才赚到这些钱,眼泪不听使唤地滑出了眼眶。「把这个戒指拿去退掉吧,买个普通的银戒指就可以了。」 车崇熙沉下脸,抹去她的泪。「说什么傻话?既然买了,就没有退的道理,现在它是你的了。」 执起她的纤手,把戒指套入她指中,尺寸刚刚好。 他傲然说道:「我知道你家很有钱,但那些钱我不看在眼里,我要的只有你,我可以签切结书给你,不要你家半毛钱……」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哽咽着说:「不,你什么都不必写,我答应你的求婚,我是你的了。」 她怎么可能让他写那种东西,那不啻是污辱了他,也污辱了他们的感情,她百分之百相信他的真心。 她决定明天就像她父母说他的事,就算他们会昏倒,她也要说。 「我爱你。」她的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水眸氤氲地看着他,眸里有抹坚定,她执拗起来,谁也无法动摇。 「要命……」他呼吸沉重,浅浅吻着她白皙的颈子,下腹却有了反应。 这阵子,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对她的感情了。 她眉目之间尽是春阳般的柔软,她身上有股纯净的气质,他抗拒不了本能,在这一刻,他对她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占有她,想要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明明她只是一颗棋子,可一想到她如果被别的男人给占有,他竟然会受不了。 占有欲让他蓦然冲动了起来。 他覆住了她的唇,手指自然地探入她的腰间,摸索着她发烫的肌肤,挲抚的指掌在她的曲线上滑动,往上微微游移过去。 「可以吗?」他的唇压在她的头发上,紧紧拥住她,迷乱地问。 明明想撑住的,她却让他的计划脱序了。 「崇熙……」 他肌肤热度高得吓人,他手掌的爱抚让他几度呼吸不过来。 事实上,他不止一次在床上吻她吻到有了反应,他都会去冲冷水澡让自己冷却下来。 今天,他显然无意冷自己。 隔着两人的衣物,她感受到他已然亢奋悸动的坚硬,她羞怯,但不想退缩。 这是坚定她必须向父母坦白的最佳快捷方式,她要成为他的女人,这样就没有退路了,她父母也别无选择了。 第一次,她决定做个拂逆父母意思的坏女人,她知道他们会对她有多失望,但她同样知道她会幸福,因为待在自己深爱的男人身边,一定会幸福的。 「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吧。」她脸红耳热地说,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 这是她生平说过最大胆的话了,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恍如有千军万马奔腾。 一个二十八岁的处女,对男人的经验等于零,她紧张极了。 当他拉起她的衣服时,她的脉搏急跳。 当他的阳刚体魄叠上她时,她战栗不已。 他的表情当然是自信的,热爱冲浪的他,自然知道自己有一身足以撩拨人的体魄。 她蹙眉承受他的热度,努力适应他的存在。 他那激狂放肆的纵情节奏让她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她蓦然想到避孕的问题,惊恐地睁开了眼眸,眼里有着慌乱。 「那个……避孕……」她脸色娇红地提醒。 「不避。」故意似的,他更深沉地进占。 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对她的感情,因为对她的渴望,不是假的。 【第四章】 童以芯眼神执拗地看着父母,如果她爸爸现在拿高尔夫球杆打她,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父母已经快昏倒了,抚着额头坐在沙发上,大婶正端来冰水,听母亲连喝了好几口,呼吸依然急促。 「你说那小子比你小,而且不务正业?」 童鼎钧眯起眼睛眼看着独生爱女,实在无法相信在自己与妻子严格的管教下,女儿还会认识坏男人,眼看就要误入歧途,毁了她自己的一生。 「爸——」童以芯忍耐地看着父亲。「他确实比我小三岁没错,但我没说他不务正业,他是乐团的主唱,他很受欢迎。」 「哼,玩音乐的家伙会是多好的东西?」童鼎钧瞪着女儿。「你到底是在哪里认识那种家伙的?到底瞒了我和你妈多少事情?」 「老公,不要说了!」江丽云忍无可忍地插话进来。「我决不同意她嫁给那种人,女人嫁错人,一生都毁了,我们得马上把她软禁起来,安排她出国。」她气急败坏的说。 一想到有个坏男人正要染指她的宝贝女儿,她就无法忍受,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单纯得要命,她绝对不会让她被坏男人骗走。 「妈!」童以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向来疼爱她的母亲会这么说。 「就这么办!」童鼎钧板着脸命令,「你马上给我回房间,从现在开始,也不必去公司了,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 她就这样被软禁,手机被没收,房里的电话和网络线都被切掉,每天大婶会送三餐来。 大婶偷偷告诉她,她母亲足不出户地守在家里,她爸还额外多请了四名保安二十四小时轮流在大门口站岗。 其实,这栋豪厦的保安十分森严,只有她爸跟一楼出入口的警卫交代一声,她根本逃不出去,更别说他们还另外请了保安。 知道他们是铁了心要软禁她,哀求他们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要的只有一句话——要她跟车崇熙分手。 她开始绝食抗议。 她知道这么做很不孝,她也不想这样,但不这么做,她爸妈真的会把她押到美国去,再派人在美国看着她,到时她是插翅也难飞,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车崇熙了。 第二天,她母亲又生气又担忧地到她房里责备她。 「你这丫头,养你这么大,你就一定要这样伤父母的心吗?你不吃不喝,是存心饿死自己,让妈也活不下去吗?」 「妈,我求求你,让我出去……」她眼里滚着泪珠。「他没我的消息一定很担心,你们把我关起来有什么用?除非你们能关心我一辈子,不然我还是会见他,我还是要跟他在一起。」 「你就跟那小子分手吧!」江丽云苦口婆心地说:「炜东才是适合你的对象,我们跟张家才门当户对,你如果嫁给那个唱歌的穷小子,妈不骗你,你会吃苦一辈子的!」 「妈——」童以芯看着母亲,坚定又清楚地说:「我情愿吃苦一辈子也要跟我爱的男人在一起,我不怕吃苦,我只想要跟他在一起。」 「那小子比你小啊!」妈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一点?你是想养他一辈子吗?」 第九章 「妈,我不需要养他,他会养我,虽然他比我小,但他很有担当,他直到现在还每个月资助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读书,他真的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等你们认识他之后就会知道了!」她苦苦哀求着母亲,「所以,拜托妈跟爸见见他,给他一个机会,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江丽云气急败坏的说:「在你没觉悟之前,我跟你爸是不会放你出去的,你爸已经在帮你办赴美手续了,到时我会跟你一起去。」 第三天,她依然不吃不喝,晚餐后,大婶把没动过的托盘端下去,没多久,她父母一起到她房里来了。 「告诉你,你这个傻丫头一定被蒙在鼓里,爸爸派人查过了,那小子不但是个只会玩音乐的穷小子,他还是个孤儿!」 童以芯虚脱地躺在床上,她气若游丝地说:「爸,他不是孤儿,他有父母,只是父母过世了而已。」 童鼎钧大感意外。「原来你都知道?」 他还以为抓住那小子的弱点了,以为可以用这点来拆散他们,没想到…… 「是的,爸,我都知道,他没有瞒我。」她坚定地看着父母,咬牙道:「爸,妈,其实……其实我已经怀孕了。」 她想了很久,唯有如此才能令她爸妈妥协,不然他们真的会一不做二不休,把她送去国外。 虽然知道他们的出发点是出于爱她,但她不能离开车崇熙,她用整个生命在爱他,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你……你说什么?」童鼎钧瞪着女儿,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我说,我怀孕了。」她平静地说:「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不能拿掉,不然我会有危险,因为医生说我的子宫比较弱,流产手术对我会有伤害,如果你们坚持不同意我们的婚事,那我只好做个未婚妈妈了……」 「你……你这孩子……你是说真的吗?」江丽云大受打击。「你真的跟他……跟那小子发生关系了?」 童以芯低垂眼眸。「妈,他是正常男人,而我已经二十八岁了。」 童鼎钧和妻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两人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想相信,但一对热恋中的成年男女又怎么可能只是牵牵手而已,尽管他们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一直不愿去面对,现在从女儿的口中说出来,他们再也无法逃避了。 「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童鼎钧纵然气极,涨红了脸开骂,却也于事无补了。 离开房间前他丢下一句,「叫那小子明天来见我!」 「老公……」 「别说了,就这样。」 「爸——」童以芯欣喜若狂地看着父母颓丧离去的身影,心脏怦怦狂跳。 他们同意她的婚事了! 走进童家风雅大气的客厅,车崇熙掩饰着内心的激动。 玉石建筑,传说中的名人豪宅,从客厅大片落地玻璃窗望出去,视野辽阔,让人心旷神怡。 「请用茶和水果。」大婶笑盈盈地端着餐前茶点。 「谢谢您。」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白色瓷器,花纹淡雅,连茶具都这么美,这些幸福,原本也是属于他的,却被童鼎钧给夺走了…… 「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啊?」江丽云嘴上虽然这么叨念着,心中却对准女婿的挺拔帅气赞赏不已。 跟她想的不一样,原以为来的会是个挑染庞克头、流里流气外加穿耳环、舌环的混小子,没想到气质却非常沉稳,那张极俊美、极出色的年轻面孔更让她吓了一跳,简直跟偶像明星一样,天生的衣架子,穿起西装好看极了。 她也是早上才从女儿口中知道,这个年轻人虽然没有留学,但拥有大学学历,学的是商业管理,学校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间很难进入的公立名校。 看来女儿挑的人也不算太差,况且两人连孩子都有了,她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妈,他很好看对吧?」童以芯注意到母亲的态度在转变,她浅笑盈盈,是今天最开心的人。 崇熙平常不穿西装,今日是为了她才特别穿上西装的,看起来英俊极了,完全不输公司里任何一个年轻主管,连她也移不开视线,只想这样天长地久地看着他。 「我希望在以芯肚子大起来以前举行婚礼,你的想法呢?」席间,童鼎钧提出要求。 「我跟伯父想法一样,不希望以芯大着肚子举行婚礼。」他沉稳地回答。 这个傻女人,为了跟他在一起,竟骗父母她怀孕了,这使他的计划往前迈了一大步,接下来他将直捣黄龙,变成这个家的一员。 「那就这么决定了。」童鼎钧对车崇熙的回答很满意,他向来要所有人都照他的意思行事,在公司如此,在家里也如此。 这年轻人的态度很好,不亢不卑,又有尊重到他,他有些对女儿挑的男人另眼相看了。 「听说你在孤儿院长大,还有别的亲戚吗?」江丽云问。 他音调微沉。「没有。」因为所有的家人都被他们夺走了…… 「那婚礼我们这边就看着办了。」江丽云开心地扬唇,「因为以芯她爸爸商场上的朋友很多,加上以芯是独生女,婚礼必须要盛大举行,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要请才行。」 没有其他亲戚太好了,这么一来,也避免他的穷酸亲戚见他一步登天而想来分杯羹。 「宴客方面,我没有意见。」他笑了笑。「一切照伯母的意思,伯母觉得好即可。」 现在,照他们的意思,接下来,就要照他的意思了。 「咳——」童鼎钧清了清喉咙,注视着一派从容的车崇熙。「另外,我希望婚后你们能住在这里,大家可以互相照应,你觉得怎么样?」 「是啊是啊!」江丽云已经越看女婿越满意了,如果是那种不入流的小伙子,她才不会想要一起住呢。「你只有一个人,跟我们住在一起比较热闹,将来以芯生下孩子,我也可以帮忙照顾,让你们年轻人去上班。」 童以芯蹙起了眉,很担心他会不高兴,这样好像要他入赘似的。 「你这孩子什么都不会做,从来没有做过家事难道结婚后要天天吃外面吗?」江丽云数落完女儿,笑着对准女婿说:「你别想太多,我们是一片好意,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嘛,要坦诚以对。 车崇熙眸色微沉了下,瞬间恢复淡定。「我懂伯母的意思,其实我也担心以芯不会照顾孩子,大家能住在一起太好了。」 童以芯怔愣地看着他。「崇熙……」她意外极了。 「另外,我希望你们结婚以后,你能到公司上班,从基层做起,将来和以芯一起管理公司。」 「爸!」她快疯了! 爸爸怎么可以提出这种不近人情的要求,崇熙的理想是音乐,热情是音乐,抱负也是音乐,他怎么能舍下他最爱的音乐去公司上班呢? 「你不要多嘴。」童鼎钧瞪了女儿一眼。「我是为了你们好,将来爸爸的公司要留给你,你这孩子心太软,不足以担当公司的重任,你的丈夫当然要帮忙。」 第十章 「可是爸……」 「没关系。」车崇熙轻轻压住了她的手。「我觉得伯父的想法很务实,我们应该听伯父的。」 她对他的眸。「可是,你的乐团怎么办?」 他淡笑道:「音乐可以当做消遣,伯父并没有说我永远不可以碰音乐不是吗?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童鼎钧龙心大悦。「说的好,说的太好了,来,我们喝一杯,陈嫂,把红酒拿来……」 一顿饭,因为车崇熙的配合而吃得宾主尽欢。 他要走时,童以芯送他出去,她审视着看似一派无所谓的他,担心地问:「跟我爸妈一起住,你真的没关系吗?到我爸的公司上班也没有关系吗?」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牺牲一点又算得了什么?」他将她拉入怀里,双手捧着她的脸庞,帅气的唇角微勾。「我没有家人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为了你,我想跟他们拉近距离,住在一起可以培养感情,没什么不好。」 「谢谢你。」她好感动。 他嘴唇微扬,无赖地说:「谢我就让我吻一个,整个晚上,我的眼睛里只有你的唇。」 「这里有摄影机。」她的贝齿陷入红唇间,挣扎着。 他黑眸如炬地紧盯着她。「我不在乎。」 她瞪大了眼睛。 他他他、他在说什么?是她在乎好不好?大楼的管理室会看到,也可能拿给她爸妈看。 不管了,就让她疯狂一次吧,没有得到她的吻,他不会走,重要的是,她也想念他的吻…… 她脸红地仰着脸迎接他的吻。 四片唇胶着,两人的舌尖勾缠着、缱绻着,他的唇齿用力汲取她的甜美,大掌悄然攀上她前胸。 他吻着着她的颈项,把她搂得更紧,黑眸闪烁诱惑光芒。「去跟你爸妈说一声,跟我回去!」 某人意图非常明显。 她的小脸一片臊红。「不行,我说不出口……」 他的手移动着,揉搓她的颈和背。「你不是跟他们说怀孕了吗?我们要努力做人。」 「饶了我,我真的说不出口……」她羞窘极了,因为他热切的爱抚也害她有了反应了。 「那我怎么办?」他的身体渴望得发疼。 她羞得往屋里跑。「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办法!」 婚礼全由童家主导,婚后,车崇熙搬进了童家豪宅。 度完蜜月回来迎接他们的是一间全新装潢的新房。 一切上了轨道,他解散了乐团,正式踏进童鼎钧的电视购物王国。 这几年,网络购物和电视购物很热门,童鼎钧一手创立的「美梦购物台」每年创造惊人利润,他坐拥电视购物的霸主之位,业界无人可以动摇。 早上六点半,大面落地窗把外面的光线引进房里,室内的氛围顿时柔和了许多。 童以芯看着赖床的老公,实在不忍心把他叫起来。 「起来了,老公,该上班了哦。」 她打赌他没这么早起过,他向来过的是夜生活,虽然度蜜月的时候她试图帮他调整作息,但成效不彰。 「还是我跟爸说,你明天再开始上班?」她吻着他脸颊,温柔地问。 终于,床上的男人有动静了,他蹙眉睁眼。 「怎么可以?驸马爷给人的感觉已经很差了,今天一定要准时报到才行。」 她笑了。「那你真的要起来了,爸可能已经在吃早餐了。」 他努力爬起来,走进浴室洗完脸,看着自己。 总算,终于,他住进童家了。 这一切,只是开始而已,他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就如同当年童鼎钧对他爸做的一切。 车崇熙走出浴室,看到童以芯已经为他把西装衬衫领带都搭配好了,看到他出来,她立即露出浅笑,暖了眸光。 她是真的爱他,完全没有掩饰对他的爱意,不管什么都全然地顺从他,有这样的妻子,没有一个男人会不满足。 他不愿去想自己爱不爱她,因为他一定不能爱上她,爱上她会成为这个复仇计划的最大败笔。 「怎么这样看我?」他那炙热又专注的眼神让她的脸微微烫红了。 有哪个妻子会这么迷恋自己的丈夫? 她觉得自己好爱他、好爱他,分不清楚是爱还是迷恋,总之都在与日俱增当中。 对她来说,他已经与父母并列这世上对她最重要的人了。 爱与不爱原来差距这么大,过去她从来没有想要张炜东的亲吻和拥抱,而崇熙的怀抱和体温一直是她渴望的。 之前她不敢想象自己与张炜东的婚姻伤害,因为她一点也不爱他,而现在她是万分珍惜与崇熙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满足于充实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就是爱,难怪有人说感情是婚姻的基础,不爱他,根本无法跟他在一起生活啊,更何况与他发生亲密关系了。 「我在看我老婆怎么这么美,不行吗?」他露出一个半真半假的笑容,朝她走过去,揽住她的腰,让她贴在他灼热的身躯上。 他黑眸锁着她,往嫩唇吻去,用一种存心让她透不过气来的方式吻她,随即将她压在床上。 对她的欲望是唯一失控的部分。 他告诉自己,这无关紧要,伤害她正是对童鼎钧最好的报复,他的宝贝女儿将在他手里变成一个弃妇…… 「在想什么?你好用力哦。」 她娇嗔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他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像是想要把所有无法驾驭的情绪发泄在她身上。 「我在想什么,你感觉不到吗?」吮着水润红唇,他沙哑地说道:「当然是想要你。」 她不住清喘着,水眸氤氲地看着他。「不行啦,爸在等我们一起出门……」 「一下就好。」 他爱看她羞涩却配合他的模样,让他大大的满足。 对她来说,他是唯一的男人,对他的爱意与迷恋让她看不到其他的另一面。 她是个单纯的女人,真的很单纯,单纯到他不忍心伤害她,单纯到他竟然会去想象日后她发现真相会有多有痛苦。 面对他如火般炙烈的热情,她的心狂跳着,脸红着,娇羞地迎合着。 虽然她常觉得自己摸不透他,有时他好像在沉思什么,她没有过问,反正多半时间他的视线与笑容都在她身上,这样就够了。 人总有自己的隐私,夫妻也不例外,她认为他是在想过世的父母和失联的弟弟,所以神情才会那么凝重。 她就当个体贴的好老婆,把空间留给他,这样比较好。 妻子这门课,她才刚入门,还有很多学习的空间,她希望对他来说,她是个好妻子,而她的家人也可以真的成为他的家人,让他不再孤单。 【第五章】 最近车崇熙很忙,童以芯知道是她爸爸给他的压力,所以他必须比别人多花多数倍的心思在公司里。 她爸有意把他升为营销部的副理,对于进公司才一年半,半年前才升为组长的他来说,一定是个很大压力。 她爸越来越信任崇熙,也越来越倚重他了,公司里都在流传,他将是美梦购物台的接班人。 第十一章 这是好事,反正她对工作本来就没有企图心,等崇熙接手公司后,她计划为他生个孩子。 结婚之后,他们一直在避孕,她觉得奇怪,婚前不管她怎么哀求,他都故意不避孕,婚后反而是他主动避孕。 一定是他还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心理准备吧,毕竟他还年轻啊,现在又在公司担当要职,无怪乎还不想有孩子了。 他原是一阵破坏力十足的飓风,却为她变成了温柔和风,感动之余,她希望他不要太勉强自己,虽然他从没有说过,但如果他想回去玩音乐,她一定力挺他,不会左右他的意愿。 「回来啦!」 看来晚归的丈夫进门,她连忙起身下床,接过他的公文包,替他脱外套。 「一定很累吧?晚餐有没有吃啊?」她心疼地问。 这阵子他们都无法一起下班,因为他天天都要加班,所以只好一人开一部车上班,他又早出晚归的,减少了许多相处的时间。 「吃了,跟陈经理一起吃的。」他拉掉领带。 「唉,你们两个男人一定又随便吃吃了吧?」 她知道资深的陈经理是她爸派在他身边的帮手,把公司的事巨细靡遗地教他,因为陈经理太有责任感了,所以崇熙也会跟着很累。 他去洗澡的时候,她连忙到厨房去热了一杯牛奶,把大婶事先做好的三明治微波再放进烤箱烤了一下。 她不会下厨,不然她是想为他煮一碗热乎乎的面,可时间晚了,又不好意思麻烦早睡的大婶。 在生孩子之前,她应该先去学烹饪才对,这样才可以亲自做些好吃的给他喝孩子吃。 这个主意令她兴奋极了。 她以前怎么没想到?她应该赶快去报名,趁这阵子他为了准备升迁比较忙,她这个老婆也不难闲着,要好好学几道菜让他刮目相看! 她端着托盘回到房里,他已经洗完澡了。 这方面他很男人,从来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洗澡上。 「吃点东西再睡吧。」 「我们一起吃。」他把她拉到身边。 她笑了,蓦然想到这阵子她在思考的那件事。「老公,我想问你一件事。」 被她这样看着,他的心猛然一跳。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他故作镇定地把她拉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泰然自若的地说:「你问。」 她润了润嘴唇。「那个,你还有跟乐团的朋友联络吗?」 「当然。」他微微挑眉。「怎么了?你反对我跟他们来往吗?还是爸反对?」 她紧张地说:「不是,不是啦,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反对,爸也没提过这件事。」 「真的吗?」他故意用怀疑的语气。 「是真的!」她瞪大了眼睛,加重语气,还外加手势强调。「爸私下常夸你,说你很有头脑,能力又很强,比我好多了,公司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爸很倚重你哦。」 他露出释怀的笑容。「我知道自己能力好。」 「你哟——」她笑眯了眼。 他言归正传,「既然爸没提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眼眸涌上暖意。「那个……人家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厌倦了待在公司里,想回去玩你的音乐,我绝对会支持你。」 他心中一动,凝视她:「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个?」 他,不想承认涌上胸口的感觉叫做动容。 这个傻女人,童鼎钧那种败类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女儿,有那样的爸爸是她的不幸。 既然她已经不幸又童鼎钧那样的爸爸了,他又何其残忍把她当做复仇的棋子? 童鼎钧所做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在想什么? 他不可以心软,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她的世界,将因她有个踩着别人尸体往上爬的爸爸而分崩离析…… 「谢谢你。」他清了清喉咙,掩饰内心过多的波动。「不过我发现我对经营越来越有兴趣,可能短时间都不会再想音乐那件事了。」 这答案令她颇为意外,不过也好,如果他身在公司,心里却老是记挂着乐团,那就不好了。 她露出一个笑容。「爸要是听到,一定很高兴。」 他也淡笑回应。 吃完她准备的消夜,他神色自若的说:「对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她笑逐颜开。「好难得哦,你说啊。」 「阿海你记得吗?乐团的键盘手。」 她点头,「我当然记得,他怎么了吗?」 他说下去,「他的妹夫开了一间食品厂,专门做料理包,味道很不错,却苦于打不开通路,超商、大卖场都被大品牌被占据了,他试着做网购,成绩也不理想,所以他想试试电视购物。」 「你想帮他?」她颇意外。 「其实不是我主动说要帮他,是他透过阿海知道我现在在美梦购物台,你又是董事长的女儿,所以他才开口请我帮忙。」 「原来是这样。」她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不会拿她爸的公司做人情,一定是逼不得已才会向她开口。 「以前阿海很挺我,我们大学一起住,我常有一顿没一顿,都是吃他的,他跟我亲兄弟没两样。」 就算他没补上后面那些话,她也打算要帮这个忙了,毕竟是他第一次开口啊,她觉得很高兴,他是把她当最亲近的人才会向她开口。 「我知道了。」她轻快地说:「你叫他写份销售企划书来,我会通过的。」 婚前她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乐于当个小职员,但在她发喜帖给部门同事时,她的身份就曝光了,大家都很惊讶她竟然是董事长的女儿。 虽然她能力有限,但因为她名下拥有高股份,又是公司董事之一,因此父亲在她婚后把她调离了原职位,另外给了她很高的职位——副总经理。 也因此,她拥有决策权,可以决定进入电视购物的厂商。 「谢谢你肯帮忙,不过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爸,我担心爸知道了会认为我不懂分寸。」 打草,当然不能惊蛇,尤其是那条千年老蛇。 「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爸的。」她不疑有他地说。 「谢谢你。」他把她搂进怀里,吻她的唇。 他的眼光使她的心狂野地跳动,热吻很快一发不可收拾,他的眼里燃烧着火焰。 她真美,长长的睫毛衬着如凝脂的肌肤,黑发像光环般散在枕上,他的手慢慢地拉下她的细肩带。 她既甜美又柔顺,他放纵自己享受她的一切。 除了美貌和性情,更难的是,她对他的这份爱,她从来没有因为他的身世瞧不起他,也没有因为她只是个玩乐团的小子而轻视他。 笨女人,她怎么可以这样痴情地爱着他?她难道从来没有怀疑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 如今,每走一步,他都要和自己的心交战。 对她残酷,不能对她太残酷,对她残酷,不能对她残酷…… 他狠狠地对自己咀咒一声,用力地吻着她的颈子。「我们多久没亲热了?今天不要戴套了。」 童以芯在他身下,羞涩地微笑,「也好,我们也该生个孩子了,我想生个跟你同月同日同星座的孩子。」 第十二章 他战栗了一下。 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身上将有童鼎钧的血统,注定会不幸,而他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也不能发生,否则他父母会死不瞑目。 他要残酷地对待她,他一定要! 从上星期开始,童以芯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怪怪的,她怀疑可能是怀孕了。 为了结婚,她骗父母她怀孕了,可她的肚子一直没大起来,在父母的追问下,她才坦言了真相。 虽然被他们骂了一顿,但后来他们也没说什么,只叮咛她快点怀孕,好让他们抱孙子,而且要生个男丁来继承他们童家的姓。 父母抱孙心切,她都懂,但这种事不是急救急得来的,也只能顺其自然地等孩子来报到,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多,她一直没怀孕。 不过这几天,她真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也可能是她想太多,如果她没怀孕,那就是肠胃出了问题,不然她不会闻到某些味道就作呕,而且变得嗜睡。 这阵子车崇熙更忙了,美梦购物台进军上海,买下紧邻黄浦江的一栋簇新大楼当做总部。 当地的购物频道才起步,还有很大发展空间,而派驻上海的负责人就是崇熙,这也代表爸爸对崇熙的信任。 老公受到重用,她当然很高兴,但这也代表了他们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聚少离多,他必须做个空中飞人,经常往返于两座城市之间。 对于这点,爸爸还私下交代她要体谅崇熙,现阶段让他把心力放在工作上,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股东的肯定,在公司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尽管她很想要他陪她去妇产科检查,但她一直犹豫踌躇着,仍没开口。 等他忙完成立上海分公司的事再说吧!反正肚子里的孩子又不会跑掉,她立志做个贤妻,希望自己是他拼事业之余可以安心休憩的港湾。 为了她,他都舍下最爱的音乐了,她孤单一点、寂寞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她抬起眼,看到敏菁好笑地把头伸进来,身体孩子外面。 「咳!」徐敏菁清了清喉咙,很客气地问:「请问我可以进去吗?副总经理?」 「干吗这样。」她笑着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向好友。「快点进来!」 自从她调任副总经理一职后,她们就无法像过去那样常腻在一起了。 其实她比较喜欢待在企划室,不过她爸爸说,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了,继续留在企划室不太好,所以她才勉强同意调职一事。 「你这个死丫头,我不过来找你,你就打算把我忘了是吗?」走进副总经理室,徐敏菁一屁股在接待沙发区坐下,打鼻子里哼着,很不满意。 「哪有啊!」童以芯笑着否认,她闻到空气中甜甜的味道。「好香哦,你带了什么来?」 徐敏菁对她眨眨眼。「当然是我们最爱的焦糖奶茶和香草枫糖蛋糕喽。」 「你还好吗?」徐敏菁一边把蛋糕往嘴里送,一边端详着好友。「我刚刚探头进来的时候,看见你在发呆,在想什么?」 童以芯啜了口香浓的奶茶,笑了笑。「你干吗偷窥我啊?」 对了!她可以找敏菁陪她去妇产科啊,等确定了再告诉崇熙也不迟,给他一个惊喜! 「偷窥你是为了你好,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了……」徐敏菁斜睨着她,意有所指地说。 童以芯没听说好友话中有话,她羞涩一笑,「敏菁,我……我可能要当妈妈了。」 「什么?」徐敏菁几乎跳起来,她瞪着童以芯。」你老公呢?他也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他很忙,我不想让他为了这种小事分心。」童以芯脸红了。「我正烦恼着做检查的事,这几天你有没有空?可不可以陪我去妇产科?」 「陪你去当然没问题,不过……」徐敏菁试探地问:「你确定你老公都在忙公司的事?」 「当然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奇怪地看着好友。「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有什么问题吗?」 徐敏菁轻轻哼道:「是啊,是有点问题,一点点小问题……」 童以芯蹙起眉来。「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多年的好友,她很了解敏菁不是个无事生波的人,她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问题。 「就是……我昨晚跟朋友到地窖去玩,看到一件很奇怪的事。」 童以芯感觉自己心脏突地重重一跳,好像是不祥的预兆。 「什么事?」她吞了口口水,提心吊胆地看着好友。 徐敏菁也不啰嗦,直截了当的说:「我看到车崇熙跟一个女人很亲密,而且他还和他的乐团在台上表演!够离谱吧!我当时整个都吓呆了,还以为自己喝醉了,看错人了。」 童以芯惊跳起来,脸色顿时惨白。「不可能……」 徐敏菁也跟着站起来。「我就是怕你不相信,所以拍下来了。」 她把手机里连续几张照片给童以芯看。 「是他没错吧?我怎么看,从左看,从右看,从上看,从下看,都是你老公车崇熙!」徐敏菁一个挑眉。「他是怕你不高兴,所以偷偷瞒着你去表演吗?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和那个女人太亲密了吧?好像怕人家看不见似的,那女的一种跟他形影不离。」 童以芯闭上眼睛,感觉脑子里所有血液都往下沉。 昨晚他应该是从上海回来才对,因为他说午夜才会到,到了他又要先进公司看一些文件,所以她就先睡了。 早上她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她身边了,当她叫醒他时,他还一脸的困倦…… 他和平常一样,看不出任何异状,她也没有怀疑过他会背着她做别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她不是说过,如果他想回去玩音乐,她绝对会支持他吗? 她并不相信他和别的女人有关系,她认为那只是比较热情的女粉丝缠着他罢了,她在意的是他又回去表演的事。 他不相信她是真心支持他的吗?这样瞒着她去做他爱做的事,他一定也很煎熬吧? 她这个老婆是怎么当的?她真失职,连老公的心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都不知道,还一心以为自己尽量孤立一点就是个贤妻,她好自责…… 「还有,你知道公司的资金好像出了问题吗?」徐敏菁蓦然又问。 童以芯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徐敏菁耸耸肩,「看来你也不知道。」 她愣愣地看着徐敏菁,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什么思绪都理不出来。「你说资金有问题吗?什么问题?」 徐敏菁蹙眉。「我也是听说的,听说我们公司在上海那边的分公司出现了重大变化,有人介入公司的经营权,至于真正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一切只是听说,如果连你这个和董事长和上海分公司负责人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可能只是空穴来风吧!」 「应该是吧,我没听我爸和崇熙提过。」 她机械化地回答,心思恍惚,头脑微沉,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丈夫在酒窖演唱的事上。 「那就好。」徐敏菁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还吓了一大跳呢,没事就好。」 第十三章 今天是车崇熙回来的日子,这让童以芯一则一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她已经确定自己怀孕了,相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忧的事,除了他人在上海分公司时跟她通了电话,他上了飞机之后,她就再也联络不上他了。 他应该已经到了,她也打去航空公司确认过他的班机已经抵达了,他也在旅客名单里。 可是他人呢?他人在哪里?一个星期前,敏菁把他在酒窖演唱的事告诉她之后,当天她原想与他恳切地谈一谈,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想告诉他,她绝对会支持他,希望他能放心地与她分享他的一切。 可是很凑巧,上海分公司出了状况,详细情况她不清楚,只知道她爸爸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脾气,崇熙被叫进董事长室,争执的声音很大,他们之间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然后,他就立即起程飞到上海去了,他们夫妻连打照面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靠电话联系。 这几天,她爸在家里都扳着一张脸,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说,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但愿崇熙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但愿一切都没事才好……这次上海分公司的成立攸关着他能不能进董事会,虽然他名下已有她爸以及她转让的股份,但他的表现也很重要,她爸有意让他出任上海分公司的总经理,这部分要获得其他股东的支持才可以。 「还是联络不到车副理吗?」她打内线问她的秘书。 「是的,副总经理,车副理的手机一直没开,留言也没回,上海那边的秘书也说没有他的消息。」 「我知道了,麻烦你继续帮我找人,找到人立刻通知我。」 她怎么有种莫名的不安,眼皮一直跳。 他会不会又去酒窖了? 不太可能吧? 他们夫妻一星期不见,在那之前,他们也没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关心对方,他不可能连她都不见就直奔地窖啊! 如果他不是去地窖,又怎么解释他的人间蒸发? 他明知道爸在等他,在等他报告分公司的事,他却搞失踪,这种作风真的很不像他。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脑海里突地闪过敏菁的话,他和一个女人形影不离…… 不,不会的,她怎么可以怀疑他,只因为他暂时失联了,所以她就怀孕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吗? 很可能,他是出了什么意外…… 十点了,她没办法再待在办公室里等了,她决定去地窖看一看,如果他在那里……如果他真的在那里……那他们真该好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地窖酒吧热闹如昔,台上的黑色乐团也风采依旧,粉丝们为他们尖叫、呐喊、鼓掌,一切就跟从前一样。 童以芯怔怔地坐在角落里,心,空了。 半小时过去了,她失落地离开地窖酒吧,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等车崇熙。 他一定有难言的苦衷才会瞒着她来演唱,可能是碍于推不掉的人情,也可能是一时技痒。 不管如何,他都可以告诉她这个妻子的,不是吗? 他知道爸在等他,他可以先回公司一趟再过来的,不是吗? 他在台上那么狂野自在,看惯了他穿西装打领带,都忘了他穿皮衣是多么吸引人又帅气了。 虽然一直替他找理由,可是她的心却已经沉到谷底了。 这一面的他,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对他来说,她这个妻子不能倾听他的心事,不能进入他的世界吗? 那个在空档时递水送毛巾的女人又是谁?但愿只是像她所想的,一个疯狂的粉丝罢了。 她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他爱她,她感受得到,就算他偶尔脱轨地想去重温乐团的旧梦,但他一定不会背叛他们的感情,她执着地相信这一点。 所以,她没必要这样如丧考妣的,如果她表现得大惊小怪,他就更加不会把心事告诉她了。 她振作了起来,对着照后镜练习笑容。 等一下他出来的时候,她一定要给他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让他知道她是支持他的,她永远都会站在他那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午夜十二点过去。 黑色乐团演唱的时间结束了。 童以芯翘首引领。 几群人陆续走出来,她看到车崇熙也出来了,他才嘴角扬着笑意,兴致高昂、神情愉悦,左手亲密地搂着一个辣妹,赫然就是送水递毛巾给他的那一个,接着他低首对着她的唇,给了她一个重重的热吻。 然后他们上了他的车——严格说起来,是她爸买的车,一部在路上会吸引每个爱车狂惊叹的千万名车。 他开着她爸送他的名车,呼啸着载着辣妹扬长而去。 童以芯深深吸气,一瞬间,难过的情绪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 那个女人不止是粉丝而已。 他也不是仅止于想要重温旧梦而已。 他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婚姻,他正在做对不起她的事…… 她以为的幸福婚姻,原来已经走样了,肚子,好痛…… 【第六章】 童以芯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她看见车崇熙守在她床边,他双拳交握抵着额心,这样的动作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的心安了,如果不是对她带着愧意,他不会有这样的动作。 「崇熙……」她挪了下僵硬的身子,出声唤他。 她醒了……他浑身震动了一下。 这一刻想要紧紧拥她入怀的想法让他厌恶极了自己,他迅速武装了起来。 「我怎么会在医院?」 她最后的记忆是肚子痛,那种撕裂般的剧痛让他承受不住,失去了意识。 「你晕倒在地窖酒吧前的 车里,有人发现报警把你送来的。」 「原来是这样……」 令她激动到昏倒,也令她心痛已极的记忆回来了,他载着辣妹离开,他吻那个女人…… 「既然你会在那里,表示你什么都知道了。」他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她说:「那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我们离婚吧。」 「什……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因为他而昏倒,等到的却是一句离婚? 「没听清楚吗?」他冷漠地看着她。「我说我们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她急得坐了起来。「为什么?你、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想回酒吧演唱没什么啊,我可以跟爸说,这只是一件小事,我们没必要离婚啊!」 「你还不懂吗?」他嫌恶地看着她说:「我不想跟你一起生活了,不想再被你绑着,你这个千金小姐令我生厌,你爸妈也很烦人,我厌倦了跟你们全家一起生活。」 她微微一愣,回神后反而松了口气。 「原来、原来是这样,你不想跟我爸妈一起住,我们可以搬出去啊,我跟他们说一声就可以了,他们会同意的,我们明天就去看房子……」 她怎么那么笨,那么不体贴? 以前他说想跟她家人一起住是为她着想,但她却一点都没为他着想,没想过他跟她家人住会有多不习惯,外人会说多少闲话,她真的笨极了! 第十四章 「不必了,太迟了。」他扯唇,不只是讽还是笑。「我现在想跟别人一起住,所以我们离婚吧!」 「你……你想跟什么人住?我们是夫妻啊!」她没来由的一阵寒颤,他讲话的神情好冷漠,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了。 「你有那么笨吗?」他用轻视她智商的表情说道。「当然是跟我爱的女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有猜到答案可能是这个,但经由他的口讲出来,她还是承受不住。 这一刻,他看她的眼神好冷漠,好像他们不曾相爱,好像她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随时可以丢弃…… 童以芯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只是一时迷失,他们的婚姻还可以挽救,为了孩子,她要坚强,她不可以被击倒。 她抹去泪痕,振作起精神,挤出了一个笑容,「崇熙,有件事我还没有时间告诉你,本来想等你这次回来就告诉你的……那个,我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这个消息应该会让他回心转意吧? 他要当爸爸了,对于失去父母和弟弟的他来说,她肚子里的骨肉就是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他一定会选择孩子,和那个女人结束,他一定会的,她相信。 「我知道。」他用毫无情绪起伏的冷嗓说道:「你昏迷的时候,医生为你做了检查,都告诉我了。」 她错愕了一下。「你知道了啊……」 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他都知道了,知道却还提出离婚的要求,这表示他完全不在乎他们的孩子,他没有意愿为了孩子继续维持他们的婚姻……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啊,不可能会这样的…… 「所以,我已经跟医生预约了人工流产手术,你把孩子拿掉吧。」他冷漠地说。 她失神地瞪大了眼眸。「什么?」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在做梦,他不可能不要他们的孩子,不可能…… 「以芯!」 童鼎钧和妻子来了。 看到女婿也在,童鼎钧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上海分公司的事怎么样了?为什么一直联络不到你?」 不理童鼎钧的质问,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椅背上的皮外套,也没多看童以芯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出来病房。 她心一紧,泪又掉了下来。 「他这是什么态度?」童鼎钧还在那里发飙,骂个不停。 江丽云关心女儿,心急不已地坐在床沿,拭去女儿的泪,焦急地握住女儿的手。「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干吗一直流眼泪,崇熙跟你吵架了吗?他在生什么气啊?」 「没……」她泪如雨下,心痛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星期过去了,车崇熙彻底上演失踪记,他没回家,没进公司,也没去地窖酒吧,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把公司搞得天翻地覆之后,留下一堆烂摊子,他不见了。 她不知道他对公司做了什么,只知道爸爸非常生气,一直派人在找他。 「以芯啊!」江丽云匆匆推门而入,脸色很害怕。「你爸回来了,叫你出去。」 她的眼眸一沉。 今天是星期四,才中午,爸爸竟然匆匆跑回来,又是要质问她崇熙的下落吧? 她默然起身,下了床,在保守睡衣外加了件外套,跟着母亲去客厅。 出院之后,她一直在家里休养,但身体还是一直隐约地感到不适,有时还会微量出血,虽然量十分的少,但她担心宝宝会有事,所以做任何事都格外小心。 「你嫁的好丈夫,那家伙到底在哪里?」童鼎钧扬着一张纸,暴怒地问。 她胆寒地握紧了拳头。「爸,发生什么事了吗?」 崇熙失踪后,她爸爸嗅到不对劲的气息,立即赶去上海了解情况。 这一去,竟然让他发现崇熙在上海利用职权,和入股的上海中旺集团签了一份只有利于中旺集团的合约,那份合约简直就是存心让投入了巨额资金的上海分公司让中旺集团整碗捧去,她爸爸气得跳脚,现在已经找了律师要打官司了。 知道他做了那件事后,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帮他说话了,因为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要将她爸爸的心血给毁了。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不想要他们的婚姻,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这么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因为就算离了婚,他仍是公司的股东,她爸已经给了他一部分的股份了,把公司搞垮,他的股份也会不值钱,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家伙,他竟然利用我对他的信任,把这栋房子和你的股份、我的股份全部转移到他自己的名下,今天全部卖掉了!真是该死啊!」 闻言,她的脸色刷地惨白。 他竟然做了这种事……他们对他根本不设防,家里的保险箱、公司的保险箱,密码他全都知道,重要印鉴和重要文件全在里面。 「我查过了,那些股份全被一间名叫和扬的小公司给收购了,几乎是一卖出就买进,那间公司肯定很那个小子脱不了关系!」童鼎钧继续在那里跳脚。「我不知道他的诡计,为了快点把上海分公司搞好,还叫会计师很律师尽量配合他,我只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 耳边听着父亲懊恼又气愤的声音,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他盗取了股份还卖掉了,如此一来,公司的经营权可能易主,她爸忙了一辈子的心血可能就要化为乌有了。 「还有你,那个好佳佳食品是哪里来的厂商?是你签的同意书吧?」 忽然听见父亲问到她头上,她吓了一跳。「那间公司……怎么了吗?」 童鼎钧愤怒大吼,「还问我怎么了?那是什么烂公司?你这个副总经理是怎么当的?签约之前都没调查清楚吗?他们倒闭了,今天倒闭了,客人下的订单全部无法供应,不止如此,之前的料理包也出来问题,客服中心今天电话接到手软,全是抱怨电话,我们公司的形象全毁了……」 她愣住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告诉爸爸,那间公司是崇熙的朋友的妹夫开的,爸爸正在气头上,如果知道又跟崇熙有关系,他就更加不会原谅崇熙了。 老天!他到底在哪里?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房间拉上厚厚的窗帘,月光与霓虹灯透不进来。 童以芯静静蜷卧在床角,她不愿去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却控制不住脑中奔腾的思绪。 他已经失踪半个月了,除了股份的事,接连又发现他用父亲的名义向银行贷了十亿。 律师团彻夜研究,但找不出任何破绽,他一定请教过专业人士,脱身功夫做的滴水不漏,他一点法律责任都没有,所有文件都是爸爸亲自签的,也都盖了爸爸的印鉴。 因为是他拿给爸爸的文件,所以爸爸就不疑有他的全签了,也因为信任他,所以没有详看文件内容。 他万万没想到,女儿的丈夫,和他们朝夕相处,同住了近两年的自己人会对他这么做。 第十五章 他到底在哪里?难道打算就此消失不见吗? 当初,他接近她、跟她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他们童家的家产吗? 她已经无法自欺欺人说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了,他做得太明显了,她也认清了事实,不再抱持着任何希望。 她知道现在找到他也无事于补,只是他要走、要离婚,也要跟她说清楚、讲明白,把手续办好才走吧?这样消失算什么? 更何况,她的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呢! 她曾说过想要生个跟他同月同日同星座的孩子,现在想来,她说的话多么痴傻啊,他根本就不要他们的孩子啊…… 她的手机发出一串铃响,打断了她的失神。 是备忘录的提醒声。 她拿起手机查看,上面显示了四个字——公婆忌日。 她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崇熙父母的忌日…… 她设定手机提醒,因为阿力哥说过,每年崇熙父母的忌日,他都会特别难过,会一个人去他那里,把自己灌醉…… 想到这里,她蓦然惊跳了起来。 每年他都会来这里,把自己灌醉…… 脑海里鬼打墙似的重复着这句话。 她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了! 晚上九点,海滩的冲浪店营业中。 今天风平浪静,所以冲浪客们都没了兴致,早早休息了,小店前只有一张桌子,只有一个人在独饮。 车崇熙懒洋洋地仰靠在椅中,长腿搁在另一张椅子上,手上拎着罐啤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桌上有些空酒罐。 好像很久没刮胡子似的,他的模样很落魄。 月色下,童以芯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他。 「你真的在这里……」 她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好快,虽然对她的行为无法原谅,但她却无法恨他,甚至,她好想他…… 或许她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丝能够挽回他们婚姻的希望,还存在着他可能是有苦衷才会做那些事,不是出于他意愿的幻想吧! 「瞧瞧是谁来了,童大小姐来了。」车崇熙嘲弄地抬高了下巴,没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她站在那儿,衣裙飘飘,脸涨得红扑扑的,鼻尖上冒着汗珠,她迫切地盯着他,好像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笨女人,事到如今,她还不恨他吗? 眼里为何还有对他的留恋?态度不像来找他算账,而像是来听他的合理解释似的。 她以为他会给她什么见鬼的合理解释? 这个笨蛋!真的笨极了,被卖了,还要来帮他数钞票吗? 「不要这样说话!」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搞垮我爸的公司?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 「有人逼我?」他放肆地笑,起身,吊儿郎当地走到她面前,眼睛对眼睛地看着她,邪邪地笑了起来,「对啊,是有人逼我没错,仇恨逼我的、童鼎钧逼我的,逼得我非那么做不可!」 近看,他蓦然发现半个月不见的她瘦了一大圈。 她怎么瘦成这样?不是怀孕了吗?她到底有没有在吃饭?这样身体受得了吗? 他又不由自主地关心她了。 关心她的情绪像电光般一闪而逝,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冷漠、变得尖锐,背脊也不知不觉挺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童以芯的脸色微微发白,看着陌生的他,她的肚子隐隐作痛着。 「现在还不懂吗?」他咬紧嘴唇,唇边的肌肉全痉挛了起来,他狰狞地看着她,好像一只喷火龙在对着她喷火。「我是冲着童鼎钧来的,他就是害死我父母妹妹的凶手,我爸就是替他作保,无力偿还才会带着我妈烧炭自杀,就是因为他,我才会被送到孤儿院,也是因为他,我不得不跟弟弟分开,你说我怎么能不恨他?你说我能原谅他吗?」 她的身体颤了下,额上冒汗,手心也在冒汗,被汗水湿透的衣服贴在她的背上。 不,不会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眼里的泪雾在扩大,难过地问:「所以你是刻意接近我的?」 她看到他点了头,她的心又是紧紧一抽。 「当然是刻意的,非常刻意。」他忽然笑了,嘲弄而冷酷地笑了。「你那个叫徐敏菁的朋友常到地窖玩,我叫团里最会哄女孩子的阿翔找机会跟她攀谈,在她生日那天给她免费招待券,怂恿她找朋友一起来玩,而你果然来了。」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扬起唇,又露出那种邪气的笑容来。「当然,如果那天你没去,我还会找别的方法接近你,如果你的车子没那么刚好抛锚了,我也会有别的方法让你上我的车。」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像一下子被抽光了。 她的心脏倏然往下坠,坠到了一个无底深渊去了。 她以为的浪漫邂逅……她以为的美丽爱情…… 原来,原来是这样…… 「现在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你还要留住我,还要生下我的孩子,还要我当你的老公吗?」他边笑边问,那笑容可恶极了。 「不要再说了……」她深吸了口气,眼珠像浸在水雾里。「我同意无条件离婚,也会把孩子拿掉,我们明天下午两点在吴律师那里见。」 她的泪珠在睫毛上颤动,说完,她立即掉头走开,走得决绝、走得坚定。 他以为她会昏倒,但她没有。 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如同争取与他结婚一样,有她执拗的一面。 她没有在他面前可怜兮兮地乞求他回头,也没有伸手给他一巴掌,但他就是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因为,他也是。 没错,他是复仇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快乐。 第二天,两人准时出现在吴律师事务所。 他讶异地看着一夜不见的她,竟然变得十分憔悴,她像朵枯叶,好像随时会被风吹掉,又像片云,正轻飘飘地飘到云端里去。 她昨晚一定没睡,她眼下的阴影写着失眠的痕迹。 他同样一夜未合眼,即便早就知道她将会是他复仇计划里唯一的失误,他还是久久不能自已。 她是无辜的,他知道, 的是童鼎钧不是她,他也知道。 但他们是亲父女,血浓于水,他能把他们分开,看成两个人吗? 他可以一边恨着童鼎钧,一边与她幸福地生活吗? 不,他不能,他像她也不能,她是那么的爱她的父母,她又怎么能够抛弃他们走向他? 安静的事务所,律师和助理见证了他们的离婚意愿,在协议书上签名盖了章。 「两位还有什么问题吗?」吴律师问。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 对于赡养费的问题,两个人的认知都是不向对方要半毛钱。 他不担心她的经济问题,就算公司的经营又易主了,有钱人不可能没有海外资产,他相信童家还有能力过得很好。 「童小姐呢?」 她抬起睫毛来。「我也没有。」 「那么,依照协议内容,我明天会陪童以芯小姐到医院做人工流产手术,证明书会寄给车崇熙先生。」 第十六章 两人各自开车到户政机关会和,两人步出户政事务所,配偶栏都变成空白。 「没事的话,我走了。」他戴起墨镜,快步越过她。 他不想再看着她,看着她会让他心痛。 他留下一堆烂摊子给童鼎钧收拾,想必童鼎钧会把所有的气都出在她身上,怪她识人不清,害童家产业快被挖空了。 以后她要怎么办? 被他这样重重伤过的她要怎么办? 「等一下——」童以芯出声叫住那个已经成为她前夫的男人。 车崇熙身子一僵,回身看着他,心脏蓦然怦怦怦的狂跳起来。 她要责怪他了吗? 要过来给他一巴掌了吗? 很奇怪,他反而希望她给他一巴掌,这样他会好过一点。 「那个……」她有些迟疑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说:「你可能不会接受,不过,我想……代替我爸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可以让你消气的话,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昨晚回家之后,她已经质问过她爸爸了,她爸爸也承认了。 虽然她爸爸说不知道车家三口人因他而死,但责任在她爸身上是千真万确的事,推卸不了。 相较于她爸对她家人做的事,他对她做得不算什么,她和他的家人都还好好的活着,而他却是再也见不到他的家人了。 他们童家,永远亏欠他……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代替你爸向我道歉?」他的眉头紧蹙了起来。 他要听的不是这个。 笨女人,对他一句怨言也没有吗?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了所有的痛苦,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放弃,却还替她爸爸向他道歉? 他的心揪成了一团,因为她笨得没天理。 要是哪天童鼎钧和他老婆死了、归西了,她一个人要怎么在这险恶的社会上生存? 仿佛没注意到他恋恋不舍的眸光,她专注地看着他。「其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的心陡然一跳,故作潇洒地说:「你问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迟疑地问:「你爱过我吗?」 他浑身一震。 说他爱过她……不,不是爱过。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仍然爱着她,但说那些有什么用,只会让她往后更辛苦而已。 知道他的爱只会让她变得更加不幸。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他的声音冷硬得不可思议,连他自己也怀疑那是他的声音吗? 她凄楚一笑。「我想也是。」 她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却硬挤出一个笑容。「但我爱过你……不,直到现在,我还是爱着你……祝你往后……一帆风顺。」她伸出了手,想与他好聚好散的握个手。 他瞪着那纤手,一股气梗在胸口,心里没来由地冒火。 「我不想碰你,你也永远不要再出现我面前,听懂了吧!」 他走了,大步上车,绝尘而去。 她顿感心头剧痛,失神地望着他的车变成一个小点,仿佛她的世界也被他带走了。 【第七章】 不管全球的气候变化有多严重,这里的夏天依然是炽热又闷热的。 童以芯穿着「橘子可可小铺」的全套亮橘色长袖长裤制服,提着两大袋饮料和小披萨进入英伦商业大楼。 这是新客户,是林姐昨天谈妥的,以后固定是每天下午三点送三十杯冷饮和三十份点心过来,冬天就换成热饮。 他们最喜欢这种天天都需要开会的公司了,这代表着天天都有生意可以做。 比较伤脑筋的是,大多数公司都选在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开会,这也使得他们这些外送员必须像敢死队似的,送完一家立刻赶回店里,再送下一家。 不过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只要店里业绩增加,林姐就会发额外奖金给她和另外三名外送员,下班再让他们带几杯饮料回去慰劳他们的辛苦。 叮! 电梯门开了,八楼的天蝎座娱乐事业股份有限公司到了。 做什么的她不知道,反正公司开在这种昂贵的商业大楼里,一定有来头就是了,外送跑多了,她也知道这里的行情很吓人,普通公司根本不会设在这里。 「你好!我是橘子可可小铺的外送员,请问要找哪位签收呢?」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询问站在柜台里的男子。 林姐说的,不管今天是月事来痛得要死还是感冒喉咙痛得没声音,反正客人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看到衣食父母一定要笑,还要笑得很灿烂对了。 「好可爱的小美眉啊,东西很重吧?来,快放下,我来签名。」 穿着华丽、看起来很娘的帅哥笑眯眯地看着她,拿起笔筒里的原子笔,微笑着要签单。 童以芯瞪大了眼睛。 小美眉? 这……这……都超过三十岁的女人还被叫小美眉? 没错,这三年来她汲汲营营于生活,是变得比较瘦,又因为没钱上发廊,所以固定剪成清汤挂面的学生头,也因为没钱买化妆品索性就不化妆了。 但是,年过三十的她,怎么也跟美眉两字扯不上边啊,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被叫美眉,这代表着她没能力过与自己年龄相符的生活,其实是一种悲哀,不是吗? 「麻烦在这里签名。」她笑容可掬地把两联式的签单拿出来,没时间悲春伤秋了,她还有两间公司必须赶在四点前送到。 「小美眉,你叫什么名字啊?」男子一边签名,一边笑容满面地与她闲聊攀谈。 「我?我吗?」她惶恐地看着对方。 为什么要问她的名字?她的服务态度不好啊?要投诉她吗? 「对啊,当然是问你,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还真可爱耶!」他对她抛了一个媚眼。「又没有兴趣当model啊?我可以介绍你给杂志社哦。」 原来是帮她介绍工作啊,害她刚才心脏差点跳出胸口。「谢谢你的好意,我比较喜欢我现在的工作。」 她不是搔首弄姿的料,重点是,她不年轻了,当什么模特儿,还是安安分分地但外送员比较实在。 「老大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的,瞬间,办公室里所有聚在一起的人都马上回到自己位子上,形成一副井然有序的办公模样。 她吓了一跳,看他们这么人人自危,以为会看见什么角头大哥现身,结果走进来的是个有型有款的帅哥。 他很高,身材挺拔,目测有一八o以上,发型整理得非常之帅气,消瘦结实的身材穿着合身的白潮t搭配紧身黑色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遮掉半张脸的墨镜,还真有那么几分明星味道。 「难得哦,今天真准时。」 童以芯听到柜台里的男子对进来的「老大」调侃。 「老大」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大袋外送,不以为然地哼了哼,「我说,现在到底是开会还是开同乐会?这些东西是花谁的钱?你们要不要给我说清楚讲明白?」 闻言,童以芯整个人猛然一震。 低沉醇厚,这声音……这声音好熟悉…… 第十七章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他,他像是忽然发现她的存在似的,原本要进去办公室里的脚步却停住了。 他大步走回她面前,低下高瘦的身躯,看着矮他一个头不止的她。 柜台里的男子娇媚地出声了,「哎唷,老大你也行行好,干吗这样吓人家外送的小美眉,这样吓她,她明天不敢来了啦!」 「你闭嘴。」他仍旧近距离地瞪着她看。 她心跳如擂鼓。「请问……你你你……你有什么事?」 他猛然摘下了墨镜,眼光紧紧与她交缠。 她吓了一大跳,狠狠地倒退了三步。 车崇熙? 真的是他!怎么会? 她的脸色转为苍白,喉咙绷紧了。 老天啊!光是要在他的注视下继续呼吸就耗尽她所有的力量,她怎么有能力面对他? 况且离婚时他说过,要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现在她擅自出现了,怎么办?他会不会很生气? 她想也不想,抽回签单胡乱塞进口袋里,拔腿就跑。 「站住!童以芯!我叫你站住!」 「对不起!」 她没回头,丢下一句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就落荒而逃。 车崇熙气结地瞪视着那抹飞快冲进电梯里的倩影。 对不起? 三年不见,她干吗向他说对不起? 令他在意的是她那跑起来微跛的右腿,看见她跑得狼狈,他的心竟然瞬间整个拧了起来。 她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他不允许她发生他想的那种事,他不允许她的脚变得有问题! 「老大,要开会了!你要去哪里啊?」 他不理孟劭的呼叫,拔腿追人。 电梯门一开,童以芯第一个冲出去。 她心跳很快,怦怦、怦怦!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作弄她,让她在这里遇到他?他是那么的有型帅气,吸引人的魅力比起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观她,一身的落魄样,还当起了外送小妹,这让她怎么有勇气面对他? 其实,她幻想过无数次两人意外重逢的画面,但没想到现实的相遇竟然是让她想找个地洞钻。 她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真希望今天来这里的是别的外送员而不是她…… 她迅速跳上摩托车,戴上安全帽,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童以芯!站住!你不准走!」 听到这声音,她吓得魂不附体,转头看见他正从大楼里冲出来,眼角依旧烙印着愤世嫉俗的线条,那模样、那气势,宛如愤怒的天神。 她慌乱地发动摩托车,却要命的突然熄火了。 烈阳下,他带着浑身不爽走到她身边了,他身上那令人瘫痪的高热立即猛烈地走向她袭来。 将届三十的他,是男人最帅的时候,快三十三岁的她却已经是个拉警报的老女人了,失婚的单身男子别有一番魅力,失魂的单身女子却如昨日黄花,没人想多看一眼。 她不想自己这昨日黄花的模样被他看见,她希望自己在他记忆里永远是三年前的美丽模样。 「你没听到我叫你别走吗?」他直勾勾地瞪视着她。 这又是什么? 摩托车? 她骑摩托车? 摩托车后座有个特制的大置物箱。 所以,她骑着摩托车来外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她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不敢看他。「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我走了。」 她困难地讲完,蓦然发动摩托车钻进车阵里,不一会儿就失去了踪影。 「童以芯!」 他大吼,她当然不会回头,可能根本就没听到。 三年前,他从新闻里知道童家破产了,美梦购物台被收购,童鼎钧也被赶下董事长的宝座。 但是,他一直认为烂船还有三斤钉,童家不可能真的一无所有,很多有钱人都会在海外秘密置产或有海外秘密账号,他认为童家也不例外。 可是,如今看她竟然在大热天里但外送员,他的心蓦然抽紧了。 她过得不好吗? 分开之后,他继续在地窖酒吧唱了半年,如果她的生活过不去,她为什么没去找过他?为什么没有向他求援?她明知道他出脱手中的美梦集团持股,拥有巨额现金啊!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他真的快气死了! 为什么她还是一样那么傻! 童以芯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里。 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她神经绷得太紧,她身上的衣服全湿了,湿湿黏黏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三年前,她爸爸受不了打击中风了,一直到现在都半身不遂地躺在疗养院里,由她母亲勉强照顾。 家里破产,房子没了,公司变成别人的,幸好变卖了爸爸名下所有房产之后,总算勉强偿还了债务。 虽然没有负债,但也没有留下多余的钱,她爸爸的情况时好时坏,医药费很乐观,而她和母亲两人的吃住也要花钱,让她伤透了脑筋。 她要负责一家三口的生活用度,一开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原本就没有什么工作能力,她在公司的职位是爸爸给的,她根本没有那种决策者的能力。 她应征过几个比较好、职位比较高,薪水也比较优渥的工作,还去两间购物频道应征过,但人家一看履历,年纪轻轻的她竟然曾是美梦购物台的副总经理,都感到不可思议。 问明情况,得知她是美梦集团前董座的女儿后,她就被打回票了。 不录用她也好,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胜任那些工作,会去应征只是贪图高薪,因为家里需要用钱,薪水当然是越高越好。 既然找不到高薪工作,她索性往总机、便利商店、快餐店和卖场收银员的方向去找。 然后她才震惊地发现,自己连想当总机都不够资格。 没人要用她这高学历又年过二十五的总机,人家要的多半是年轻甜美的小美眉。 后来,工作是找到了,在大卖场当收银员,但常遇到认识的人也让她很不自在,就算她再怎么自我心理建设,别人的眼光依然让她很在意,她甚至还被主管性骚扰! 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年近五十的主管忽然从身后抱住她,她吓得魂飞魄散,第二天就不敢去上班了。 对方甚至还讥讽她都离过婚了,还装什么清纯,让她相当难堪、也很痛苦。 知道她的情况后,房东太太为她打抱不平,替她去向卖场要回了当月的薪水,然后介绍了现在的工作给她。 林姐是房东太太的侄女,开了饮料点心外送店却常常人手不足、忙不过来,年轻人都吃不了苦,常做个几天就不做了。 她从骑摩托车学起,慢慢摸索诀窍,渐渐习惯了外送员的工作,现在则是爱上这份能让她自由自在的工作。 外送员的薪水比收银员高,又有额外的奖金,遇到熟人的几率也低了很多,她甚至从来没有碰见过熟人叫外送。 就算遇到全世界的熟人,都不会比遇到车崇熙更让她无地自容。 第十八章 在他面前,她自惭形秽。 那些人叫他老大,见他一来又那么惶恐,可见他有一定的地位吧? 反观她…… 唉,早知道会遇到他,她只是会把自己打扮一下,不是用这么不修边幅的形貌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中暑啦?」林姐看她脸色不对,关心地问。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她强打起精神来去看配送单。 不是中暑,她是中箭,被人狠狠在心脏射了一箭,落马了。 唉…… 离婚后,她不曾打听过他的消息,其实也无从得知。 家里的变故让她的生活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要解决公司和他留下来的烂摊子,要和律师商量法律问题,要照顾爸爸中风的身体,又要安抚妈妈无法接受破产事实的心灵。 解决完那些事,接着又忙于找工作赚钱养家,一个人当好几个人用,她真的好累,根本就没有时间留意他的消息。 她告诉自己,他会过得很好,因为她爸爸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从此之后,他可以海阔天空,放下仇恨,去做他想做的事,去实现他的音乐理想。 看来他真的实现了,那间天蝎座娱乐事业股份有限公司想来应该就是做音乐的,而他的星座正是天蝎座。 不过,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因为,她只不过是他的前妻而已。 【第八章】 晚上十点,童以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租屋处。 虽然是铁皮屋加盖,但房东太太一家就住在楼下,所以她很放心。 过两天她轮休,该去疗养院看爸爸了,虽然一开始知道他对车家人做的事之后,他很不谅解他,但现在她已经原谅他了。 毕竟,他是养大她的爸爸啊,他一直很疼爱她,现在还中风了,连吃饭都要人喂,年纪也大了,她还能跟他计较什么呢? 至于她爸爸欠车家的一切,就由她来偿还吧! 她不恨自己成为车崇熙的复仇工具,也不恨他玩弄了她的真心,她只愿就此可以化解他心中的愁恨,不要再带着满心怨恨过日子。 咕噜—— 听到肚子发出的饥饿声,她才发现肚子好饿。 下午遇到他之后,她就一直没心情吃东西,脑袋不是极度紊乱紧张,就是极度放空,呈现两极化的反应,呆呆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直到现在。 冰箱里没吃的了,只能煮碗泡面充饥。 不过,屋里怎么又灯光?早上她出门前明明把灯全关了啊。 童以芯不解地用钥匙开了大门,赫然看见有个不应该出现的人,正若无其事地坐在她屋里。 「你、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进来的?」她惊吓得看着车崇熙,结结巴巴地问,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 车崇熙同样直勾勾地看着她,他的态度沉着从容,就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如果不是早一步进来等她,他真的无法相信她住在这种地方,过着这样毫无质量的生活。 过去的她是那么娇贵,现在却当外送员,住顶楼加盖的铁皮屋? 他站了起来。 「我告诉房东太太,我是你的前夫。」他的嘴角出现自在的笑容。「我说我们有法律上的问题要解决,她就让我进来等你了。」 事实上,他有一个重点没说。 房东太太那酷爱流行音乐的女儿认出他来,认出他就是知名的音乐制作人崇熙,所以兴奋得一直尖叫。 他是参加过几次流行音乐的颁奖典礼,也参加过几个歌手的庆功宴,但他行事一直很低调,没想到会被认出来。 拜他是名人所赐,房东太太很热心地替他开了门,让他在屋里等。 问清楚她的脚只只是前阵子骑车跌倒受了伤,伤还没完全好,所以现在走路有点跛之后,他浮躁的心总算稍稍平静下来。 「你、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她心里好激动,花了好几分钟才能够镇定下来,同时她也难以相信房东太太会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事有蹊跷,她明天再去问房东太太问个清楚!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吗?」他一派轻松地说:「你以为从我眼前逃走,我就找不到你了吗?知道你在哪里当外送员,当然就不难查出你住在哪里。」 听到他的话,她紧张了起来。「你……你找我干吗?」 为什么她的心跳得这么快,她的耳根子这么热? 「我想找你就找你,这是你们童家欠我的,还需要理由吗?」他无礼地说。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确切地感受到他就在他的屋子里,她的内心一阵骚乱,软弱得快昏倒了。 不对,应该是饥饿让她双腿几乎就要瘫软,不是因为他…… 「你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他逼近她,嘲弄地问:「你那个自食恶果的爸爸呢?他容许你过这种生活?」 她深吸了一口气,困难地道:「不关……不关你的事。」 她懂了。 他只是来羞辱她的,来嘲弄她过的生活,来看看他们童家受到的报应。 当然是这样,不然她以为还有什么? 巧遇之后,想必对她还有份工作可以糊口感到很不满意,所以没法打听到她的住处,跟着就来嘲弄她了。 没关系,就嘲弄吧,她没关系,如果这么做能够平复一点他所承受的天人永隔之痛,那么就羞辱她吧!她可以忍受的。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我要知道就是要知道,你最好快点说,你那个利用朋友的信任,把朋友推入火坑的爸爸知不知道你在过这种生活?」 他故意表现得激进、无礼,就是想惹恼她。 他不要看她逆来顺受的样子,眼里一点对他的怨尤都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隐藏起自己在这大都会的一角默默地过日子,他真的……真的心痛极了。 「他不知道,他……他跟我妈到国外生活去了,他们不会回来了。」 没错,如同他猜测的,童家在海外也有置产,也有存款,逃过法律的制裁,他们到国外逍遥去了。 所以,他的想法完全没错,法律是用来规范穷人的,有钱人根本不遵守法律! 「你呢?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你为什么不一起去?」 她的眉心微微蹙着。「这个……也不关你的事。」 他的眉毛挑了起来。「怎么会不关我的事?看你跟我离婚之后还这么有活力,居然当起了外送员,我就不开心。」 他……他怎么讲这种话?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过得有多辛苦。 她鼻子一酸,赌气说道:「我当外送员碍到你了吗?我真的不是有意去你的公司,以后我都不会去了,我请老板派别人去……」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打断了她的话,「谁准你以后不送?以后还是都由你送,不然我就换一家。」 她气结,难看的泪水已然在眼眶里打转。「你……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的麻烦?」 想到自己以后都必须提着两大袋的饮料点心,穿着难看的制服、顶着安全帽压过的扁扁头发出现在他面前,她就觉得生不如死。 第十九章 「我高兴,我说过,这是你们童家欠我的。」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她。「现在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要当外送员?快点告诉我。」 下午见到她之后,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差,她无预警地以外送员的身份出现,让他心烦意乱,会都开不下去了。 「因为……」她咬住唇。「因为我以前过得太好了,不知人间疾苦,发生事情时都不会应变,所以我想磨练自己,让自己变得坚强一点。」 「你在鬼扯什么?」他健臂一把将她扯入怀里,帅气的脸孔对着她的脸庞狠狠地质问:「你告诉我,当外送员能磨练什么应变能力?磨练你骑摩托车闪汽车的应变能力吗?」 被他这样搂着,她简直傻了。 她急促起来,感受着他的身体热度,脸蛋也蓦然红了起来。 被他看到他骑车的模样好糗,因为要安装外送箱,所以摩托车很笨重,骑起来一点也不潇洒。 不过,他的怀抱好温暖,她好想这样一直靠着…… 「你回答我啊!怎么不说话了?」 他粗暴的语气让她如梦初醒。 她在做什么啊?竟然想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想要像从前一样,随着他的心跳而呼吸,她是不是疯了啊? 「那个……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好不好?」她慌乱地垂下眼眸不敢看他,不自禁地又结巴了起来。 他挑起她的下颚,一脸的不痛快。 怎么连如此的合理的要求,从她口中说出来都显得那么欲振乏力? 她在他怀里像只小兔子般的可怜兮兮,他没有出手攻击,他却已经败下阵来。 他输了,输给自己对她的感觉依然存在,输给他根本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输给他不曾不爱她…… 他低下头轻易地找到她的唇,手滑上她的颈背,把她的头向后仰起,两人的呼吸混合成又急又快的热烫吐息。 久违的滋味让她昏眩又摇晃。 他的吻比以前更添了一抹邪气的煽情,他不慌不忙地逗弄着她,促使她张唇,她完全无力抗拒。 她泅泳在他的气味里,双手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精瘦的腰,触电般的颤抖瞬间窜过全身。 如此在他怀里,她深深地体认到他跟三年前不太一样了。 现在的他更有男人的魅力,他让她感到自卑。 女人过了三十就青春不再,他现在却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黄金时期,虽然依旧是相差三岁,但他们不再相配了。 如果他们不曾离婚,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差距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大吧? 一股心痛的情绪涌上心头,泪水不自觉地滚落面颊。 一切都无法回到相识之初了。 不过,他们的相识本来就是一场计谋,她又怎么会事到如今还傻得渴望他的真心呢? 如果他曾经真的爱过她就好了,如果那样的话该有多好,她就可以凭借着那份曾经的真心,好好的生活下去…… 「为什么哭?」他挑起眉峰,她的泪水让他的心揪紧了。 她原是温室里的美好花朵,是他害她得过这种生活,也是他教会她什么叫人心险恶,他难辞其咎啊! 「你走好不好?」她哽咽地推开他。「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拜托你……」 既然不能留在她身边、不能爱她,为什么要来搅乱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 一个吻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不算什么,但她却要花好久时间才能把这个吻忘掉。 打从相识他的那天开始,她就感觉得出来他是个感情浓烈的男子,可是他的感情却不能给她,因为她是他仇人的女儿,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对不起。」他沙哑地说。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这是发自内心的三个字,一直以来了,他都想对她讲的三个字。 她错愕地抬起眼眸看着他。 他说对不起? 他为什么会对她说对不起? 她从来就没有觉得他对不起她,易地而处,她或许会用比他更偏激的手段,毕竟他失去了所有家人啊! 「我走了,把门锁好。」他不再说什么,松开她,转身离去。 她的泪已经停了。 她追到门边,痴痴凝望他的背影,心痛了起来。 她宁可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车崇熙冷凝着看着侦探社送来的报告。 这个笨女人,为什么不告诉他童鼎钧中风了,为什么不告诉他,现在他们一家生活的重担都落在她身上。 离婚之后,她隐形得很彻底,真的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两天后,他收到吴律师寄给他的人工流产手术证明,而且以他律师的资格证明她确实已经做了流产手术。 收到证明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起来。 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是他…… 那天开始,他麻痹自己,天天以酒当饭,白天睡死,夜里在酒吧买醉,也在不同女人身上找过慰藉,却只得到空虚的感觉。 他不是不曾想过她,只是努力假装自己对她没有丝毫的在乎。 对她来说,他已经是害她爸爸失去公司又破产的仇人了,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既然清楚明白她不可能接受他,他再怎么想她又有什么用? 他要怪谁? 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执意要复仇,他们才会以离婚作为终结。 当时他的一个朋友,一个韩国音乐人建议他可以到韩国试试看,于是为了彻底忘掉她,他便带着黑色乐团到韩国驻唱。 在驻唱期间,他唱了很多自己写的歌,受到一位唱片总监的喜爱,他和那间国际娱乐公司签了合约,不曝光,以创作为主。 他的特色是摇滚抒情,在韩国很受欢迎,所以他可以说是从韩国红回国的。 一位知名歌手改编他写的韩国歌曲,后来才知道他这个原创是本国的音乐人,于是邀请他回国制作专辑。 那张专辑大卖后,他成了唱片制作人兼词曲创作人,现在则是最红的作曲人和制作人,拥有自己的娱乐事业公司,签了许多团体,全部由他一手打造,循韩国艺人的模式出道,为他赚进了许多财富。 如今,他名利双收,往来的都是影视明星和名媛名流,她却从富家千金论外外送员。 他成功了,却不知道什么叫快乐。 心里的某个角落,始终有抹小小身影在那里触动他的心房,让他无法真正地丢掉过往一切,过新的生活。 再次相逢,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忘记过她,他们的过往历历在目,对于这个被他害得一无所有,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他只有满心的不舍,无法对她产生一丝丝来自她与童鼎钧是父女的恨意。 然而就算他能够接受她,不代表她也能接受他啊! 可即使她不能再接受他,他也无法看着她过这种生活…… 他拨了电话给侦探社的人。 「童以芯现在人在哪里?」 手边的资料显示她今天轮休,他打算马上过去找她,逼她接受他迟来的赡养费! 第二十章 「在塔寺里,不知道她过来祭拜什么人,准备了一小束花和一只泰迪熊玩偶。」 他蹙起了眉头。「那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吉祥塔……」对方把地址告诉他。 「见到我之后,你可以走了,今天不需要跟踪她了。」 「好的,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之后,他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冲动到花钱请侦探社跟着izj的前妻…… 见他匆匆离开办公室,助理郭霜追着问:「老大!你去哪里?半小时后张制作就要来了耶!」 他头也不回,「跟他说,今天的会议取消!」 「老大——」 郭霜瞪着老板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纳闷不已。 老大从来没有情绪这么浮躁过,这两天他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吗? 这是一间庄严、宁静的塔寺,有些尼姑在颂经,也有人来看往生的亲人。 车崇熙戴着墨镜进入大厅,远远地,他看见童以芯就站在一个塔位前。 她默然地看着塔位,桌上摆着一小束鲜花和一只泰迪熊玩偶,泪水在她眼角凝注了。 他缓慢地走到她身后。 不知道她是来看什么亲人?她的模样好悲伤。 车小熙—— 这是什么人?名字跟他只差一个字。 一股震撼掠过心头,他伫立在她身后,像大理石的雕像。 「他是谁?」他的呼吸急促,声音浊重。 童以芯惊恐地回到头,看到他,她的呼吸一窒,心脏提到了胸口。「你……你怎么回来这里?」 「你把孩子生下来了?他死了?」他瞪视着她,紧张、阴郁的气氛在空气中酝酿着。 她慌乱地摇着头,脸孔霎时变得苍白无比。「不不,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他咬着牙,骤然擒住她的皓腕,力道大得几乎快捏碎她的手骨,他朝着她低吼,「不然是怎么样?你告诉我啊!车小熙——事实摆在眼前,这不是我的孩子是什么?你养的宠物狗?」 「你先放开我,我真的没有……没有生下孩子。」他弄痛她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他额上的青筋凸了起来,太阳穴在跳,他的声音变得急促又不稳定,更粗更哑更涩。 好!更好!她终究还是对他耍心机了,明明他很童鼎钧,却故意生下他的孩子来折磨他,以为这么做,车童两家就会一家亲了吗? 她做梦! 「我真的没有生下来。」她低柔而清晰地说:「这里只是我寻找慰藉的地方,是吴律师帮我想的办法,让我可以常常来看看孩子,以免我太过自责会想不开,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他瞪视着她,重重地呼吸。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你不相信也无妨,毕竟关系这你的权益,你可以去查,我真的没有生下孩子,我没有生产记录。」 他直直地瞪着她,良久之后,终于松开了她。 「好,我会去查。」 「唉……」她叹息地揉着手腕,眼眸看着泰迪熊玩偶,幽幽地说:「今天,是孩子的忌日,我把拿掉他的那一天,定为他的忌日。」 听到她说的话,他仿佛重重挨了一棍,心一阵剧烈的绞痛。 混账!他骂的是他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她是否有生下孩子? 他是逼她拿掉孩子的刽子手,默默承受所有痛苦的她,为什么还要被他质问,他真的很混账! 「其实,我真的很想偷偷瞒着你生下来。」她长叹了一声,扬起睫毛看着他,眼睛变得迷迷蒙蒙的。「可是我不能那样做,你不想跟我纠缠不清才会要我拿掉孩子,我若留下孩子,就摆明了要跟你纠缠不清,而且我已经答应你要拿掉孩子了,我也不能在你不知情、不同意的情况下把孩子生下来,所以几经挣扎,最后我还是动了手术,就在离婚的隔天。」 他看着娓娓道来,不带一丝一毫怨怼的她,心一阵一阵地紧缩,简直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滋味。 手术当天,她是什么心情? 柔弱的她,躺在手术台上又是如何的害怕? 没有丈夫陪在身边,自己一个人去做人工流产手术,事后需要帮忙时,她又是如何尴尬度过的? 「如果以后你也想来看看这个无法出世的孩子,今天这个日子并不难记,就在离婚的隔天。」她苦笑。「每到这个季节,这两个日子都会让我心痛,所以我不喜欢夏天,夏天会勾起我跟你在一起的回忆,也会提醒我,我是一个多么残忍的母亲,我扼杀了自己孩子出生的机会。」 他定定地看着她,听得痴了、傻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错,她因为是童鼎钧的女儿,被无辜地卷入了这场复仇之战。 她亲手把幸福推开,也重重伤害了她,为什么这个笨女人却还一副她很愧疚的模样? 事到如今,如果他还不懂得这样的好女人,他就是天子第一号大傻瓜了! 他,决心把她追回来,让她回到他身边,在做他的老婆! 【第九章】 采邑大楼。 童以芯看着地址,没错,是这里,挑高的饭店式门厅灯火通明,显得优雅气派。 这是新客户,与一般公司行话不同的是,一般公司都是要求下午三点至四点之间送达,这位跟她同姓的童先生却要求每天晚上九点送三十杯特调冰咖啡和三十份特制松饼到他的工作室。 店里的外送时间到晚上十点整,最晚接单的时间是九点半,林姐说,以后送完这位童先生的单,她就可以直接下班了,不需要再回店里打卡。 从这里回她住的地方只需要骑车二十分钟,如果回店里再回到她住的地方至少要花一小时,她算是赚到了,以后都可以早点回家休息了。 「您好,二十楼童先生的外送。」她笑容可掬地对接待大厅的警卫说。 警卫诡谲地看着她频频打量。「哦,童先生啊,是啊,童先生,童先生交代过,你直接上去吧,二十楼只有一户,你上去就知道了。」 童以芯虽觉得这警卫有点怪怪的,但没有多想什么。 电梯出去,宫殿式长廊的尽头有一扇门,这种顶楼豪宅的模式她不陌生,以前她就是住在这种地方。 她按了门铃,不一会儿,极具质感的厚重大门自动开了。 她不敢随便进去,扬声喊:「请问童先生在吗?我是橘子可可小铺的外送员!」 「进来!」 她愣了一下,主人叫她进去。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这里一点也不像公司,既没有公司招牌又安静得很,但叫了三十份饮料和松饼,至少代表屋里有三十个人,她无须担心,更何况她已经看到墙角啊上方的监视器了。 「那我就进去喽!」 她提着两大袋饮料松饼走进去,大门无声地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没有太惊讶的感觉,感应式大门,她家以前也是这种门。 只不过进到陌生人的屋子里总是毛毛的,尤其如果有三十个人在,应该不会这么安静才对啊。 第二十一章 她打量着装潢。 主人品位与财力均不凡,粗估有百来坪的宽敞室内以沉静的白色为主色,开放式的空间让客厅、餐厅、厨房一览无遗,刚好是她欣赏的设计。 以前她也曾想过,若跟崇熙两个人搬出去住时,要亲手打造一个视觉无障碍的空间,这么一来,当他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在厨房做菜的她,如果孩子出生了,也可以有较多的空间给孩子活动…… 「你迟到了……一分钟。」 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连一分钟也要计较,看来这客人很难缠啊。 不过,这声音怎么会这么熟悉呢? 声音从后方传来,她如梦初醒地转身,竟然看见了她刚刚才在想的人…… 她错愕至极,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童先生的客人?怎么会这么巧? 昨天她一个人去吉祥塔,他居然突然出现,现在她来外送,他又在这里?为什么自从重逢后,他就天天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这里是我家。」车崇熙走到她面前,黑眸凝视着她。 她愣愣地看着他。「你不是姓童。」 他缓慢地说:「如果我资料留车先生,然后指定你送,你会来吗?你不会怀疑是我吗?」 她的内心滑过一阵不安。「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叫我来这里?」 他点了点头。「当然,不然我吃饱撑着,一个人要喝三十杯咖啡,吃三十份松饼吗?」 她听了,心脏咚咚地重击着胸口,沉埋已久的痛苦涌了上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哀伤都问他。「我爸爸已经付出惨痛的代价了,对你来说,我还有利用价值吗?你这样纠缠我是为什么?」 她那哀伤痛苦的眼神让他的心紧紧一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拉她进怀里紧紧拥抱。 这傻女人,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那么傻,问他为什么纠缠她,当然是因为他爱她…… 他清了清喉咙,「我正好要问你这个。」 「什么?」她微微一愣。 她扬起眉。「你不是说你父母到国外生活了,为什么我查到你爸爸中风住在疗养院,你妈在照顾他?」 「你……你为什么要查他们?」她的脸色霎时苍白了。「你……你还不肯放过他们吗?他们已经很凄惨了,求求你放过他们好不好?我求求你!」 他走近一步,故意粗声粗气地说:「你以为他们这样的下场就是凄惨了吗?那我父母怎么办?他们已经死了,我再也无法见到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我爸妈这样不足以谢罪……」她哀求地看着他,泫然欲泣地问:「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放过他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他们年纪大了,求你放过他们……」 很好,他要听的就是这句。 他的黑眸闪过一抹得逞。「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她那含泪的眸子清亮晶莹,好美,原来自己一直把她摆在内心深处,直到此刻才肯承认对她的爱。 因为是仇人的女儿,所以不能爱她,因为他害得她家凄惨落魄,所以不能爱她,因为她绝不可能原谅他对她造成的伤害,所以不能爱她…… 现在……去他的因为所以!她这幅模样让他怎么舍得下她? 男人想要保护女人的天性就是如此吧? 看她为了生活劳碌奔波,他只想想把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再冒着生命危险,骑那不安全到家的摩托车,做那见鬼的外送员! 「对对!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做!」恍如看见一线曙光,她连忙擦去泪水。 「那好。」他的奸计得逞了。「我要你搬进来这里住。」 她愣住了。「什么?」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我说得够清楚了,我要你搬进来住,当我的女佣。」 她脑袋一片空白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以他的财力,要请个佣人还不简单?所以,他是要她以劳力偿还他们家欠他的一切吗? 如果是的话,她也无话可说,她会默默承受。 毕竟是她爸爸对不起他啊,就算他要她每天跪在地上舔地板她都会照做,只要他能放下心中的仇恨,连带着也少恨她一点点,那么她牺牲一些尊严又算什么呢? 「怎么?不愿意啊?还放不下你千金小姐的身段?」他故意嘲弄地看着她。 她润了润干涩的唇,连忙说道:「我愿意。」 「愿意就最好了。」他接着不容置喙地命令道:「你明天就把工作辞了,专心在我这里当女佣,我会派人过去帮你搬家,另外,我也会额外给你薪水。」 「辞……辞掉工作?」她又是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件事。 他傲然质问她,「不然你是想一天只当一两个小时的女佣吗?你知道这里有多大吗?我不喜欢肮脏的空间,不想辞掉工作的话,那你就不用来了,我不要一个半吊子的女佣。」 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现在他只要想到她骑着摩托车穿梭在大马路上,他的心就很浮躁。 气温高达三十八度的时候,下起倾盆大雨的时候,她都要骑车穿梭于车阵之中,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呃……我、我辞掉工作就是了,你不要生气。」她连忙说道,「不过,你不必给我薪水了,但佣人偿还我爸欠你的是我应该做的,所以你不必付我薪水。」 「不必?」他的下巴抬了抬,眸光睥睨,「那你要怎么付疗养院的费用,怎么给你妈生活费,怎么付你自己的生活费?」 这是他的终极目的——养她。 她一阵哑口无言。「也……也对。」 大话说得太早了,经济拮据的她,连最起码的尊严都留不住。 「把你的账号写下来,我会汇薪水进去。」为了防她起疑,他从头到尾都用高高在上的语气。 「哦,好、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朝她逼近一步。「除了辞掉工作,你现在住的地方也要退租,你所有的东西都搬过来。」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帅气面孔,她屏住呼吸也没用,脸热辣了起来。「为、为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她这手足无措的脸红模样实在让他心荡神驰。 他清了清喉咙,用责难的语气说:「当然是因为你要做我的长期女佣,你以为你爸欠我的,你只要三五个月就足以还清了吗?」 「你说的对,我……我会退租。」他一席话让她羞愧得垂下眼眸。 她确实以为几个月之后他就会放她走了。 不过,他说长期,长期是多久?好几年吗? 想到可以跟他相处好几年,为他打扫煮饭洗衣,她没有一丝的不快,反而涌起这三年来未曾感受到的快乐。 老天啊,她真的还爱着他! 她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她爸爸是间接害死他父母妹妹的凶手,还害他和弟弟分开了,她竟然还奢望他会爱她?她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第二十二章 「另外,我们当初拍的婚纱照你有留着吧,我要一份。」他提出要求。 她一定舍不得丢掉他们的婚纱照,她一定舍不得,因为她是个笨女人,被他狠狠伤害了,却还在留恋着他这个坏蛋。 「为、为什么?」她小脸又刷地苍白了。 她是舍不得丢没错,那是因为她一直爱着他,可是他为什么要,他恨他们全家人不是吗? 难道,他是要讨回丢掉?或者,他也想念他们的婚纱照……噢,童以芯,你这笨蛋,你在想什么?他怎么会想念他们的婚纱照,怎么可能…… 「当然是因为里面有我,不然你认为是为什么?」他面无表情地说。 她的脸又红又白。「没有,我没有认为什么。」 「搬过来的时候一起带过来。」他尽可能地板起脸。 「哦,好、好的。」 他眉峰微挑。「我进去工作了,你熟悉一下环境,挑一间你自己的卧室,什么时候要走随便你。」 小白兔好不容易走进他的森林王国了,他不能吓跑她。 现在的她,一定还不能接受他,他要慢慢来。 「等一下。」她叫住转身的他。 他的心一阵热烈地狂跳,回身直勾勾地看着她。「还有事?」 「那个……这些饮料和松饼怎么办?」看他好像完全忘了他自己订的这些饮料点心,她觉得放着不管,若坏掉了很可惜,所以才会问。 他一阵失望,有些恼怒地说:「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吧,这是女佣的工作,不是主人该烦恼的事。」 他打开一扇门进去,没再出来。 她傻眼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这么多,她要怎么处理啊? 童以芯搬进车崇熙的住处之后,发现他连续几天都不在家,不知道是为了让她可以自在一点还是他工作很忙。 她去找房东太太退租时,遇到了房东太太的女儿,从那个少女的口中得知她的前夫竟然是当今华语乐坛最年轻的首席制作人,同时也是百万畅销歌曲的作曲人,她真的吓了好大一跳。 家道中落,父亲又中风后,她汲汲营营于生活,根本没心力看电视,也没时间听歌,没想到时隔三年,他已经有了如此不凡的成就。 她真的为他高兴,由衷地感到高兴。 她就知道他有才华,这才华不会被埋没,他会成功,他被看见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得知他现在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乐坛教父之后,她更自惭形秽了,相较于事业如日中天的他,现在的她只求温饱,什么都不敢想…… 总之,她照他的吩咐去找他公司助理那大门门卡,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她认真地把他家打扫得一尘不染,把他的衣物都拿出来洗过烫过,天天煮了晚餐等他回来,但他一次也没回来过。 这样也好,她还不习惯自己住到他家来,不习惯再度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离婚夫妻又兜在一起,还变成了主人与佣人的关系,她真的要好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所以,为免自己出错,她拼命提醒自己,他是主人,不是老公,是主人,不是老公…… 不过,怎么称呼他却考倒她了。 不能再直呼他的名字,也不能叫老公,难道要称呼他「先生」? 这个问题还困扰着她,另一个发现却跳出来吓到她。 她去领钱要付疗养院的月费时,却发现账号里多了三百万! 对于以前的她来说,三百万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现在存款总额永远难以超过一万块的她来说,三百万是天文数字,是笔天大巨款。 看清楚汇款人是他之后,她就急着找他。 打他手机没人接,她只好打去他公司跟助理留言,说她无论如何今晚都希望他回家一趟,她有重要的事要问他。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过了一天,终于,晚上十一点多,她在客厅里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时,他回来了,整个人很疲惫,但有种颓废的帅气。 她急着向前询问他,「那个……你、你为什么要给我三百万?」 车崇熙早就知道她要问这事,他有备而来地说:「那是赡养费。」 「赡养费?」她涨红了脸。「你为什么要哦给我赡养费?我们当初就协议好不拿对方的赡养费不是吗?而且都过了三年,我有什么理由拿你的赡养费?」 「你问我,我问谁?」他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往房里走。「法律规定离婚后较有经济能力的一方,有义务给没工作能力的一方赡养费,现在我有能力,而你没有工作,所以我给你赡养费,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她握紧了粉拳跟上去,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可是他施舍钱给她,她就是平静不下来,她好羞愧好羞愧,她爸爸害得他家破人亡,他竟然还援助她的生计? 「哪里不对,说说看。」他也不看她,径自脱掉了外套,再脱掉上衣。 她先是看到挂在他房间正中央的婚纱照,心陡然咚地重重一跳。 这间房间平常她没进来打扫,因为觉得太私密了,她不敢看他的房间,她觉得自己会太激动。 现在她果然激动了,不敢却是为了婚纱照!、 他为什么要把两人的婚纱照挂在房里,虽然他可能只是看他自己而已,但他不觉得很不妥很不妥吗? 她脸红心跳地看着他脱掉衣服又开始脱衣裤,强装镇定地说:「我们已经离婚三年多了,法律不可能规定要能力的一方要一辈子为对方负责,所以我不能收你的钱,我明天就汇还给你。」 「我们两个一定要说那些吗?」他仅着内裤,倦极地上了床,舒展筋骨,然后翻身趴在床上。「我好累,你帮我按摩。」 「什、什么?」她呆了。 他闭起了眼眸,沉重的手臂垂在床沿。「主人累了,用人不该替主人消除疲劳吗?」 她的心脏怦怦狂跳。「佣人是打扫洗衣煮饭的……」 「我记得离婚那天,我不是说过,只要我能消气,你什么都愿意做,现在你是怎么样?想推翻自己说过的话?」 这几天他睡在公司的休息室里,脑里飘过的都是她纤细的倩影,鼻息里闻到的都是她身上的馨香,如果再也不得到她,他会憋疯! 「不是的,我……我没有想推翻。」她确实说过那样的话,不过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要她按摩抵罪,这惩罚虽然轻却很暧昧啊! 「没有就快点上来按。」他眉心一皱。「为了一首曲子,我真的快累死了。」 她咬着牙上了床。 她很不想想歪,可是他没穿上衣又没穿衣裤,露出古铜色精瘦的男性身躯,她就是会一直脸红心跳,自己也控制不了。 希望他赶快睡着吧!这甜蜜的折磨她再也负荷不了了。 她想吻他的肌肤,想过去一样,一寸一寸地吻他灼热的身躯,过往的激情在此时跳出来无疑是雪上加霜,她觉得自己从失婚女子变欲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他发出轻微均匀的鼾声,他睡着了。 第二十三章 她松了口气。 就在她想悄然下床时,他突然一把拉住她,瞬间将她压在身下。 她惊呼一声,「你没睡着?」 「你说我怎么睡得着?」他贴在她细致的耳际低语,声音充满饱受折磨的压抑。 她慌张地想推开他。「你快点放开我!」 「不放,再也不放了……」他的双唇覆住了她的。 她闭上了眼睛,沉醉在他的吻里,头晕目眩。 轻解罗衫,他看到戴在她颈子的项链。 那是他在酒吧里抛给她的项链,一条并不值钱的项链,直到现在她还不离身。 「你这傻女人……」他的心狠狠一抽,感觉到身下的她因为他触摸那条项链而战栗了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戴好看的……」她费力地解释,却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闭嘴,傻瓜。」他把她搂得更紧,不断地吻着她。「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傻瓜……」 她叹息一声,蠕动着贴向他,感觉到他坚实腹部上结实的肌肉,他的身体像座牢笼般的把她圈在身下。 这怀抱,她渴望了好久,也幻想了好久,她不想违背自己的真正心意了。 她抱住他的腰,吻着他的喉结。 「以芯……」他疯狂又霸道地抚摸着她、亲吻她,她好热,她的反应让他兴奋得颤抖。 失去她的这三年,他是不完整的,现在的他,完整了。 【第十章】 童以芯从婚友社走出来,神情不安,好像做贼一样。 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找个对象再婚,可是一想到车崇熙,她的心揪七上八下的,很怕他知道。 她从佣人变成他的女人,这样的日子让她如坐针毡。 她好害怕自己又会跌入他的爱情陷阱,好怕他又想利用她做些什么,她爸妈真的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打击了。 唯一能断绝他再利用她来报复她父母的方法就只有她去嫁给别人,唯有如此,他就再也无法利用她了。 激情之中,虽然他说了「我爱你」这三个字,但她无法相信那是真的。 过去他也说过我爱你,最后发现只是一场骗局,他只是为了骗婚,是一份虚伪的爱、不属于她的爱。 现在的他有权有势,如果要对她做什么根本是易如反掌。 她怎么样都没关系,当他的佣人也甘之如饴,但她爸妈不行。 她想要保护他们,就算他们受世人指责,是背信忘义、陷害朋友的罪人,但对她来说,他们还是生她养她疼她爱她的父母啊,她没办法弃他们不顾。 她知道,如果她受到伤害,她爸妈会比自己受伤更痛苦,她就是担心他利用这点,用伤害她的感情来让她爸妈痛苦,所以才下定决心要再婚。 只要再婚就好了,他就会停止想办法伤害她,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迅速回到他家收拾了东西,虽然很抱歉自己必须食言了,但她已经不能再当他的佣人,继续留在这里,她会很不安。 「你在干吗?」 她惊吓地转头,看到他倚在门边,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挑眉冷声问她。 「你、你怎么回来了?」她结结巴巴地说。 早上他说要去新加坡跟音乐人开会,要去两天,他明明提了旅行箱出去了,说是下午要跟公司的的人直接过去机场,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把衣服放回去。」他的语气低沉中带着命令。 「那个……我……我要辞职。」她更结巴更紧张了。 「谁准你辞职了?」他臭着脸大步走过去,拿走她手中的衣物丢到一边,把她拉进怀里,用力瞪着她。「你是要造反吗?我前脚才走,你马上收拾东西,如果我回来没看见你,你说会怎么样?」 「你不要这样……她快哭了,遇到强势的他,她就没辙。 「说什么辞职?」他如火般地注视着她,「你是我的终身佣人,你爸欠我的一切就是束缚你的终身契约,你不可以离开我。」 她抬起泪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就不能放过我爸爸、放过我吗?我们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可以保证……」 他双唇一抿,表情漠然。「笨女人,都过了三十了还这么笨,难道你真的感受不到我爱你吗?非要我看着你说不可?」 他的话让她感觉到心痛得无以复加,她哽咽,「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再玩弄我了?这三年来只要想到你,我的心就会痛,会从心脏一直痛到指尖。」 他猛然握住她的双肩,垂眸与她对视。「你听好!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在玩弄你!我要你!我要你在我身边,一辈子都在!」 她摇头,难堪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我不会相信你,不会再相信你,你骗我的,你怎么可能会要我?」 低沉的声音冲动地从薄唇中逸出,「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再结一次!」 他终于说出来了!这就是他日以继夜、心心念念想要的。 「你要跟我结婚?」她愣住了,也迷惑了。「为什么?」 现在他这么有钱,要什么女人没有,很多女明星等着对他投怀送抱不是吗?为什么要她?为什么要一无所有的她? 「是不是……是不是为了再伤害我一次?」察觉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她用力眨了几下,硬逼回去。 她不能流泪,不要在他面前流泪,这样他会更想欺负她。 「不是!」他烦躁地说。 要怎么解释,她才肯相信他的真心? 看来他真的很混账,对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那……为什么?」她喃喃自语般地轻声问。 他牢牢地扣住她的肩,沉声道:「我不想伤害你,我永远都不会再伤害你!我爱你!我以为自己可以不要你、不爱你,但原来我做不到,我根本放不下你,我要的女人只有你,只有你一个!」 她浑身一颤,这是告白吗? 「你是……认真的吗?」泪水还在她眼里打转,但她的心脏怦怦狂跳,她的心开始动摇了不信任他的那种情绪与不安动摇了。 「当然是!」他急切地想要扭转自己深植她心中的卑劣形象。「如果我车崇熙还存有一点点想要玩弄你、报复你童以芯的心态,就让我不得好死!」 她又急哭了。「你干吗发这种誓,你不要乱发誓……」 「那么你肯相信我了吗?」他捧住她的脑袋,多么庆幸自己因为忘了带护照而回来,不然老婆跑了都不知道。 「我爸呢?」她忐忑地看着他。「跟我在一起,难道你能原谅我爸爸?还是,你要叫我永远不能跟我爸妈联络?」 他俯身,轻轻吮去她颊畔的泪。「为了你,我会试着去消弭对他的恨意。」 他如此深爱着她,又怎么会让她左右为难? 他已经深刻地体悟到了,原谅比仇恨更伟大,尤其是为了这个痴傻爱他的女人,他愿意放下仇恨。 她答应了要等他回来,才两天而已,她就已经好想他了。 晚上他就要回来了,她兴奋地把家里打扫得亮晶晶,煮了丰盛的六菜一汤在等他。 第二十四章 以前她根本不必进厨房,如今她的手艺已经磨练得可以办桌了,她好希望他尝尝她做的菜哦,希望能合他的胃口才好。 八点二十,大门开了。 她兴奋得跳起来,连忙解下围裙,想美美的迎接他。 「哈啰——我来喽!」 这轻快娇脆的声音绝对不是车崇熙的。 她微微一愣,讶异得看到一个年轻高、火辣性感的长发爆乳美女自己打开大门走进来,手里还拖着一个中型的名牌行李箱。 对方看到她也同样吓了一跳,不过倒是很快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请问你是哪位?」 被美女这么笑容可掬的一问,她又愣住了。 无论说她是车崇熙的前妻或现任女友都怪怪的,那么就只剩一个说法了…… 「我是——佣人。」 美女立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他是有说请个佣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请到了,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 童以芯看着对方自在的样子,感觉胸口好像被压上了什么,她吞了口口水,胆颤心惊地问:「请问你是哪一位?」 让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这个美女辣妹拥有这里的门卡,还可以自由出入,她跟车崇熙的关系肯定不单纯。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白痴。 他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又怎么可能还会要她? 而她又怎么可以对他存有非分之想?他正处于男人的黄金期,也是事业最高峰,一无所有的她竟然会天真的以为他爱她是真的…… 「我是崇熙的……」美女可爱地歪了歪头,然后甜甜一笑。「我是他女朋友。」 刹那间,童以芯感觉到呼吸一窒,浑身酸楚,她脸武装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她软弱地看着对方,得要扶着东西才能站稳。 「崇熙人呢?」美女辣妹问。 她的口音怪怪的,带着浓浓的广东腔和外国人的腔调。 童以芯努力振作起来,她礼貌地抬眼看着对方。 好眼熟…… 她忽然认出眼前的性感尤物是香港名模朱丽雅! 据说这位朱丽雅小姐出身富豪之家,父亲是香港工商代表主席,母亲是亚丽电视台的理事。 她本来不太留意娱乐消息的,但这位朱丽雅小姐这几天才因为一张疑似不小心露点的照片而声名大噪,天天登上娱乐大条,所以她才注意到。 「哈啰,小姐,请问崇熙去哪里了?」朱丽雅笑笑,客气地又问。 她回过神来。「抱歉,我失神了……车先生他……去新加坡,待会就会回来……呃,我先走了,桌上有饭菜,两位慢慢享用。」 奇怪,明明她的内心深处有股撕裂般的痛楚,怎么还可以站在这里跟他的女朋友闲话家常? 她真笨啊,连在他女朋友面前放声大哭都不敢…… 「好,谢谢你,我闻到香味了,一定很好吃,我刚好饿了。」朱丽雅笑盈盈地说。 童以芯看着她,自卑感涌上来。 一个活泼开朗的女郎,容易与人很快打成一片的类型,跟她截然不同。 以前她从来不晓得什么叫自卑,自从家道中落以后,她的自卑感就与日俱增,总是觉得自己不如人。 沉重的双腿走向大门,她走向豪宅,空洞地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有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原先租的地方退租了,工作也辞了,不能去找妈妈,妈妈一定会担心她。 那现在她该去哪里? 她好笨,为什么又相信了他的话? 没错,他又是来玩弄她的感情,想要狠狠地再伤她一回,让她痛苦,这份在内心深处对他不该有的期待到最后只会带给她满是的痛楚。 现在应该够了吧? 可以不要再玩弄她了吧! 原本他的爱就让她自卑、让她不安、让她想逃,现在刚好可以让她彻底死心。 她真的要死心了,绝对要啊…… 饭店一楼的咖啡厅里,有对男女对坐着。 童以芯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有过一次离婚记录,跟她一样,跟前妻没有生孩子,这点也跟她一样。 四十岁,年纪也不算大,在电子零件公司担任采购经理,据说是个肥缺,除了薪水,可能还有可观的回扣。 所以他年纪不大,但已经拥有一栋房子,车子也是进口的,存款当然也有看头。 重要的是,他不介意她有父母要养,他愿意担负替她养家的责任。 「童小姐,你就像婚姻介绍所说的,气质很好,现在像你这么沉静的女人已经很少了。」 「你过奖了。」她微笑。「你的工作很辛苦吧?是不是常常需要加班?」 她没想过再婚的问题,总觉得自己还没习惯离婚女子的身份。 或许这三年来,她一直在等待一个人吧!等待那个人会回来找她,会发现她无怨无悔的爱…… 没错,他是回来找她了,又带给她一场美梦,只是现在梦醒了。 她决定不再做梦,不再等待了。 再婚可以断了自己可笑的贪念,不再把期待寄托在他身上, 不会再被他伤害,就想成自己已经还清她爸爸欠他的债了,所以她也无须感到这么心痛难过…… 「是很辛苦,但不必常加班,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们公司很稳定,周休二日,我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 唉……「这样啊。」她没来由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多久没见到车崇熙了?一个星期了吧?她借住在敏菁家,赴了三个相亲饭局,这是第四个,今天也打算去找工作。 她条件很差,现在的男人比女人精明,他们不会被外表所迷惑,纵然不能令他们少奋斗二十年,但也不能跟一个有家累的女人结婚。 「我想我们也不需要浪费时间了,会来这里就是有结婚的打算,我们就免去那些繁文缛节,下个月就结婚怎么样?我们都是再婚,婚礼简单就好,你认为呢?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没关系。」他鼓励地说。 下个月? 她错愕地看着对方。 她真的要跟这个男人再婚吗?他们之间,毫无火花…… 要命!她还想要什么火花?历经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婚姻,已经让她伤痕累累了,或许平淡没有火花的日子会为她带来幸福也不一定,她就不要再去执着那个不可能的某人了,他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不同意!」 这声音……这声音…… 童以芯错愕地抬起眼来。 果然,真的是他……她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老天!他来做什么 「这个女人是我老婆!」车崇熙摘下了墨镜,双手霸气地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又很严肃地俯视着那名错愕不已的相亲男子。 虽然他不算失礼,但她还是听得出来他在生气,生很大很大的气。 因为他这股气焰,她莫名的胆怯了。 「很抱歉,我老婆她很喜欢开玩笑,所以才会去婚友社报名,造成你的困扰很抱歉,我会请婚友社方面跟你联络,希望能尽量补偿你精神上的损失。」 说完,他粗暴地把童以芯从沙发椅上拉起来。「还不走?」 第二十五章 「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她无力地看着他,瞬间觉得口干舌燥,他的双眼正燃烧着让她无法喘息的火焰,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 她真傻,根本忘不了他,还奢望自己能够接受相亲结婚,就此走过红毯的另一端,过着平凡知足的日子吗? 她被车崇熙拉出了咖啡厅,他把她带出了饭店,强硬地要她上车,他的车就停在饭店正门口。 饭店门口熙来攘往,她也只能上车了。 他冷凝着脸发动车子,而她的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虽然可以质问他为什么再度欺骗他的感情,可是她并不想问,问了只是自取其辱,他的回答不外乎是要对她爸爸报复,就这么简单。 如果她对他的感情也这么简单就好了,在发现他真正的目的之后,从此可是恨着他,也忘了他。 但是,人的心哪能由应该两字来左右? 她应该不再爱他,应该永远的避开他,可她就是做不到,非但不恨他,还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错的是她爸爸,不是他……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能把郭先生一个人丢在那里。」她终于开口了,语气却是逆来顺受,而不是责难。 他把车停在路边,深吸了一口气,像在隐忍着什么,然后转头沉着脸瞪她。 「你打算背着我把自己嫁掉?」 「我……我又不是你的专属物。」她毫无强势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就是没用,虽然他比她小,但她在他面前却总是矮一截,从过去到现在都一样,被他吃得死死的。 「不是我的,那是谁的?」他不耐烦地问:「那个大叔的?」 「不要叫他大叔,他是我的结婚对象,年龄……配我这个老女人……刚刚好,不像你这个……这个小弟弟。」她结结巴巴地说完,觉得自己完了,他一定气炸了。 「我小?我哪里小了?」果然,他咬牙切齿地发狂了。 纵然在车里,他还是有办法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堵住她那惹怒他的唇,惩罚地重重吸吮她的唇舌。 她整个人无力被他吻着,她的心跳正在为他鼓动,她的身体正为他着火,理智要她远离他才安全,但感情上她却一直走向他,她怎么会这么没用啊? 「这样……」他捧着她的脸,喘息着与她鼻尖对鼻尖的厮磨着。「你还敢说我是弟弟吗?」 她再度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比我小三岁是事实。」 「事实又怎么样?事实又能改变什么?」他的黑眸直冒火。「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要听我的!」 她用力摇头,倔强地与他对抗。「我不要,我……我要再婚,跟别人再婚。」 她不能再走回原点,不要再为他心痛心碎掉眼泪了,也不要再让他有机会利用她…… 「你再说一次?」他拧着眉问,声音倏地一沉。 「我要……再婚。」她的声音缩小了,整个变得很没说服力。 「你存心气我?」他看着她那心惊胆颤的模样,叹了口气,语气一变,低柔地说:「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急吗?你电话都不接,存心逼疯我?」 他的话和柔情瞬间逼出了她的泪。 为什么还要用这招来拐骗她的心?明知道她会认真、会傻得相信,他为什么一定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吸吸鼻子,哽咽地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事到如今你还找我做什么,如果你是想看我受伤、痛苦,那你成功了,我真的很受伤、很痛苦,但我不想恨你,这是我该承受的,这样还不可以吗?你就不能放过我,不要再利用我来报仇了吗?求求你……」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种话,你这个笨女人。」他的唇贴着她的,心头阵阵悸动。「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只会自己伤心、自己承受,你说自己老,那么你这个老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听清楚了,那个叫朱丽雅、自称是我女朋友的人是我弟弟。」 她睁圆了杏眸。「什……什么?」 哪有这种事的?他要为自己脚踏两条船辩解,也要找个合理一点的理由吧? 「他真的是我弟弟。」无怪乎她会如此震惊,他自己与弟弟重逢时也是吓了个半死。 「他从小就有性别上的问题,十八岁自己去做了变性手术,进入模特儿公司,过起他一心向往的明星生活。」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好……好戏剧性啊,她可以相信他的话吗? 「我没有找他,是他的养父母在我成名之后主动跟我联络的,原来他们一直持续在关注我的事,知道我在娱乐圈占有一席之地后,他们才找上我,希望能帮忙照顾我弟弟,他们很担心他被这个复杂的圈子染黑,却又阻止不了他的志向。」 「原来是这样……」她润润嘴唇。「那个……你弟弟好漂亮。」 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她讨好地对他笑了笑。 「现在会笑了?」他抚着她柔嫩的脸颊,这张无辜的脸让他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你还真容易被击倒,他说他是我女朋友,你就相信?你不会说你也是我女朋友吗?只会逃走。」 「因为人家太震惊了嘛……」她小声地说。 现在的心情跟一个小时之前差好多,现在就是幸福啊,她是很容易满足的,又开始觉得自己可以别无所求了…… 「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家里,我之前给了他门卡,他如果来这里走秀就会自己过来住,这次他因为一张露点照在香港引起风波,一堆记者追着他,所以他才跑来避风头,也没通知我,看到你他也吓一跳,他说他不知道要说自己是谁,因为不同姓,不能说是我妹妹,只好说是我女朋友。」 「你……没有对他很凶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粗声道:「当然有,他把大嫂气走了,我能不凶吗?我找你找得快疯了。」 她脸红了。「哎,你这样……你这样我会不好意思见他……」 还没讲完,她的手机响了,听铃声是她母亲打来的,她连忙暂停对话,从包里找出手机来。「妈,有什么事吗?」 手机那头的江丽云哭道:「以芯,你快来!你爸爸他忽然不舒服,情况很不好……心跳很微弱,医生要你快过来见你爸最后一面……」 她的脸色刷地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过去!」 收起手机,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发觉不对劲,连忙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她的手怎么一瞬间变那么冷,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我爸他——他快死了……」她的声音干涩,整个人在发抖。「我知道你恨他,你希望他死掉,可是……他是我爸爸……是我爸爸……他不可以死……不可以……」 他深深地看着泪眼婆娑的她,轻轻拭去她的泪。「你相信吗,虽然我恨他,但是在这一刻,我并不希望他死掉。」 他愕然地看着他。 他松开了她,发动车子。「我们快去疗养院吧!不要担心,我会想尽办法救活他!」 尾声 【尾声】 不同于上次铺张奢华的婚礼,这次的婚礼小而温馨,观礼的宾客都是自己人。 所谓的自己人是车崇熙的公司伙伴,黑色乐团、阿力哥夫妇、他弟弟与弟弟的养父母,还有童以芯的父母、徐敏菁夫妇、房东太太与她女儿,另外就是对童以芯很好的林姐与其他三名橘子可可小铺的外送员了。 「我在这里正式宣布两位成为夫妻,请亲吻对方。」 车崇熙掀起新娘的头纱,深深地吻了她,而他的新娘眼底闪动着光华,从头到脚都洋溢着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终究还是前妻最好,她总算又回到了他身边。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放下比仇恨更有福,如果童鼎钧死了,她也无法真正开心地跟他在一起。 他不想看见他深爱的女人痛苦,所以他选择了原谅。 他动用了很多关系和金钱把童鼎钧从鬼门关前救回来,虽然他没有死,但他得了老人痴呆症,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真的无法再去恨一个失智的老人,尤其,他们即将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吻毕,他扶着她的腰,在她耳畔低声问道,怕老婆累着了。 她怀孕四个月了,但还看不太出来,这个孩子对他和她意义非凡,他们把他当成「车小熙」,要把对车小熙的愧疚转为成满满的爱,全部给这孩子。 「不要担心,我没事。」童以芯嫣然一笑。「你希望我们小熙是男生还是女生?」 今天要去产检,医生说,今天就可以知道性别了。 「健康就好。」她看见老公别有含意地瞄了她的「小姑」一眼,然后哼道:「孩子的性别又不是生出来就算数,他们自己会决定。」 她忍俊不禁地笑了。 确实,健康就好,他们会给孩子满满的爱,他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前妻最好之一《难舍前妻》; 02、前妻最好之二《逼婚前妻》; 03、前妻最好之三《心疼前妻》。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