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爱》 楔子 「妳，要不要跟我走？」 孙尚芸第一次听到雷恒泰说这句话，是一年前双方公司合作案结束的前一天，他说她是个有潜力的行销人员，不该被埋没在一家小公司里当个帮上司准备资料的小助理，要她在一天内决定要不要跳槽到「雷氏集团」，那里有更适合她的发展空间。 一年后的今年，在庆祝她升职为行销部经理的狂欢派对后，他又对她说了这句话—— 「妳，要跟我走吗？」 这次，他语气里多了一些轻佻，脸上带着一股潇洒自若的帅气，漆黑如夜的眼中闪烁着一抹勾引，很显然不是要送她回家，而是在邀请她与他同行，到一处只有他们俩的地方…… 她怦然心动地望着电梯里的男人，打从第一次见到他，她便不自觉地被这个英才俊伟的男人所吸引，心折于他专业独到的见解，以及浑然天成的领袖魅力。 在「雷氏」与他共事一年，她对他的仰慕非但没有因为见识到他严谨的工作态度而消退，反而因为接触愈多，爱慕愈深，更想得到他的肯定与注意。 她望着电梯里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双极具诱惑力的性感眼神……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她从狭窄的门缝中投向他的怀抱，彷佛不顾一切地与他相拥热吻…… 激情的火花在他的公寓里引爆，两人一一卸下所有的思考和外在，只追随最原始的感官刺激，投身至这场情欲的漩涡。 欢爱后，凌乱的床铺上只剩沉默的呼吸，方才还热切缠绵的两个人，此时躺在一块儿就像各不相干似的安静…… 「我不知道妳是处女。」他的口气里有几分判断错误的意外，似乎有些后悔碰了一个没有性经验的女人。 「我的表现有那么差吗？」面对他像是歧视的态度，她刻意展现落落大方的气度，不想被他当成生涩而无趣的女人。 对，她是「高龄」二十五岁的处女又如何，难道失去贞操也要赶流行吗？这种事她只想跟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做。 「以第一次的经验来说还算不错，只是我不想惹麻烦，所以很好奇妳为什么会跟我上床？」他对她在床上的配合度颇为满意，但老实说，如果他早知道她是处女就不会和她发生性关系，因为愈是纯洁和纯情的女人就愈容易让人有压力。况且她既然还是处子就表示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那么会把初夜交给他这个没有感情的男人，岂不更教人匪夷所思。 莫非，她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从他身上换得什么好处？ 这种女人他倒是看多了，若她真的狮子大开口，他反而不讶异。 「看你顺眼，机会难得呀！还是总经理会把每个升迁的女职员带到这儿来单独庆祝？」她媚然一笑，将献身的理由说得很简单，顺道还调侃了他一番，免得因为坦白自己的情意反而被他看轻。 总之她看他顺眼是事实，只不过顺眼的程度比嘴上说的还要多罢了。 「不，妳是第一个。」他放松地扬起唇，看她没有半点扭捏，确实也不像是个放不开的女人，于是心想自己或许真的只是凑巧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而已。 「所以我才要把握机会，而且我这个人其实也很讨厌麻烦，所以看在你应该已经不是处男的分上，请你别再啰嗦了。」她承接他的说法，潇洒地表示双方都不需要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负责。这样他总可以安心了吧。 她的幽默令雷恒泰觉得有趣，特别她还是个刚失去贞操的处女。 孙尚芸力持镇定的掀开被子，不在床上多作停留，即使shen体仍泛着初夜过后的不适，还是起身穿衣，准备离开…… 走人，不代表她不留恋、不在乎，只是她更清楚这一夜对这男人来说只是欲望的满足，没有多余意义。这是她经过一年来情不自禁，暗中观察出的结果。 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个温柔多情的男人，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得到的关心还不及一件工作、一场会议多，再美丽的女人也抵不过事业对他的吸引力，一段时间后都会面临他无情的淘汰，所以这一夜她给得情愿，却也知道激情已褪—— 「我先走了。」她毫不拖泥带水地道别，尽力展现洒脱的一面，不想在上过床后上演洒狗血的戏码，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破坏这还算是美好回忆的一夜。 就像对他的爱慕之情一样，她会将今夜发生的事悄悄珍藏在心底。 「等一下。」他突然开口。 她停下步伐，回眸望向床上盖着薄被的半裸男人，他的表情稍嫌漠然，一点都不像正在面对刚刚和他翻云覆雨过的女人。 「今天的事，我想妳应该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明人不说暗话，他挑明了要她当个识相的女人。尽管依他看来，她也不像是个爱嚼舌根的大嘴巴，否则他一开始就不可能会对她产生兴趣。 他对这个女人有意思，就是因为她漂亮、聪敏，并且向来表现得够理性，从不情绪化。而经过今夜的证实，她在床上还是个非常热情的女人。这也同样被他列入优点之一。 「有时候男人比女人还多嘴。」她不甘示弱地回讽，自己并没有把私生活昭告天下的习惯，也不会无聊到拿自己的性事来闲嗑牙。 「请问你还有话要说吗？」她轻挑细眉，暗讥他就是那个「比女人还多嘴」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更冷一些，就是要表现得比他更大方，摆明不会因为跟他上过一次床就死缠着他不放。 他望着她那脸应该算是倔强的神情，唇边勾起玩味的一笑…… 她觉得他意义不明的笑容有些刺眼，但也不想深究，她掉头走人，打开房门—— 「大门的钥匙在客厅的桌子上。」他又冒出一句。 「？」她停在原地，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 「我没有任何承诺，也不会对妳的感情负责，一旦走出这扇门后我们就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其余互不相干。如果妳接受，可以把钥匙带走。」这番话简单明了，就是他对她还很感兴趣，只要她也玩得起，他们还可以开开心心地继续这段没有负担的关系，双方都能尽兴的乐在其中。 对于男女关系，雷恒泰一向偏好不黏不腻的女人。至于专情、痴心、放不开的，全都列为拒绝往来户，因为他这个人从不谈情也不信爱，觉得男人与女人之间说穿了不过就是欲望的交集而已，最终的目的还不都是爬上床去，何必在事前矫情铺陈，把「爱情」形容得那么天花乱坠，不切实际。 孙尚芸听完，没有任何响应，直接开了门就走出房间，动作利落得如同她率直的个性。 雷恒泰望着关上的房门，并不意外，也不算失望，只是基于狩猎的直觉，他认为自己少了一段应该会很愉快的相处过程。 二十分钟后，他冲完澡，穿戴整齐走出房门，经过客厅，看到摆在桌上的钥匙—— 不见了。 第一章 台北市中心，「雷氏集团」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傲立在寸土寸金的精华地段上，形成办公商圈里最醒目的地标。 「雷氏」是目前国内排名前三大的企业，打破「富不过三代」的魔咒，至今已将旗下事业由建筑扩展至家具、电子、旅馆、运输等产业，以自创或结盟模式建立多项国际品牌，总资产额年年往上攀升，营运绩效令人称羡。 「各位，总经理已经进电梯了。」秘书室人员走进大会议室里通知。 总经理刚从国外返台，一出机场便立刻赶回公司主持既定的管理会报，在工作上分秒必争，半秒都不浪费。 沿着会议桌边二十几名主管一听到「总经理」三个字，立刻挺直背脊、正襟危坐，一章几乎人人都或多或少对这位顶头上司感到有压力，每次开会前都要先吞几颗胃药压压惊。 不到五分钟，一道气宇轩昂的身影以舒徐的步伐迈进会议室，所经之处皆刮起一阵冷肃的气流，令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雷恒泰是「雷氏集团」的大公子，年仅二十九岁的他有着超龄的沈稳与睿智过人的判断力，在公司里拥有高人一等的职位，也因为严苛的处事风格而闻名，所以底下的职员莫不对他心生敬畏，一票主管全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坐在****的位置上打开笔记计算机，同时一双锐利的眼神也没停歇地扫过全场，浓眉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老鹰般搜寻过每张紧绷的脸孔，其间只在一张明丽动人的容颜上多停留了零点五秒，与一双美眸有过剎那交集，接着又往旁边看去。 其实雷恒泰有一张媲美国际男模的俊脸，不但五官立体，轮廓鲜明，眉宇间还带着一点冷酷的疏离感，给人一种难以亲近却又无法抗拒的感觉，浑身散发浓浓的阳刚味。 只可惜，他甚少把这迷人的优势运用在工作上。此时此刻，当他的薄唇微微向上，展现俊气非凡的笑容，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个男人胃部立刻抽疼了一下—— 「你，上台。」他下巴轻扬，指定第一个上台报告的人，再从计算机里叫出档案，将会议数据往下跳了好几页。 与总经理开会的压力之一，就是他很少按照排定的议程走，经常临时异动会议内容，说这样才能提高大家的注意力，并藉此勉励大家平时就要多充实自己的专业能力，随时做好上台的准备。 偌大的空间里弥漫着沉重的压迫感，被点名的主管陆续上台发言，在雷恒泰那脸不怒自威的冷表情下报告完最新的工作进度，再听取他的意见与检讨。 「今天就到这里，我期待下次各位能有更好的表现。」会议结束，在众人如释重负的同时，雷恒泰还不忘补上一句让人倍感压力的话才起身离开。年轻有为的他除了鞭策自己，也很会鞭策别人。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纷纷低头收拾面前的数据，正想着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总经理的脚步却突然停在行销部经理身后—— 「孙经理，带着妳的报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他侧脸看着那名芙蓉如面、风鬟雾鬓的女子，面无表情地交代。 众人相继对她投以纳闷且同情的目光，奇怪她刚才的报告明明无懈可击的完美，为何还会被总经理召见。这下子这位貌美如花的经理肯定也会被冷酷的总经理轰得灰头土脸了。 孙尚芸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起身，微点头。 「是，总经理。」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动作不慌不忙，始终维持一贯的从容与优雅。 在一群以男性为主的管理阶层中，孙尚芸是少见的女性脸孔，而且还是众人公认的大美女。芳龄二十七的她不但姿色在公司里艳冠群芳，工作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自从三年前被雷恒泰挖角到「雷氏」上班后，工作表现愈来愈亮眼，由她主导的每个行销案都大获好评，使人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兼具美丽与实力的女人，而不光只是用来点缀办公室的花瓶。 她迅速收拾桌上的数据，对大家投以浅浅的一笑，跟在雷恒泰及秘书身后离开会议室。 ＊ 总经理室内，孙尚芸拿着资料夹站在大办公桌前，看着那个英姿迈往的男人悠然入座。 他朝她摊开手，她便走近他身边，将手中的报告交给他。 「请问总经理，我刚才的报告有什么问题吗？」她问，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担心。 「报告没问题，问题出在人身上。」他将数据夹往桌上一扔，淡然的目光由下而上，往她身上看了一遍。 「我？」她疑惑的口气里有些不以为然，每天照镜子补妆，确信自己的外表比那份报告更挑不出毛病。 「孙经理穿这样来上班不觉得不妥吗？」他的手掌明目张胆地摸上她修长的大腿，撩起她紧裹住俏臀的窄裙，盯着裙下那双勾着蕾丝花边的黑色吊带袜，沈静的眸中添了几许浮光动烁。 「总经理，你这是性骚扰喔。」她没有动怒，也没有阻止，警告的唇边漾着妩媚的笑意。 他使劲一拉，让曼妙的身子跌坐在他腿上。 「我以为妳很享受我的骚扰。」他轻咬她粉润的耳廓，声音低沈而性感，很清楚怎样的「骚扰」能够取悦她，触动她的感官，因为打从两年前开始，他们的关系远比表面上更为亲密，雷恒泰甚至还让她搬进他名下的一户大楼里。那里出入管制严密，保全人员口风又紧，正好适合他们这段不容被公开的关系。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她舒服地任他耳鬓厮磨，知道他一定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才会开心地把她拉进办公室里调情。否则平时因为顾忌到他父亲的想法，他和她在公司里一向是公事公办，假装彼此只是普通的共事关系。 董事长是个很注重公司形象的人，要是被他知道儿子和公司的女职员过从甚密，恐怕会直接影响到雷恒泰取得「雷氏」的继承权，一气之下将「雷氏」交给非婚生的二儿子。这是雷恒泰绝不甘心也不能冒的风险。 「刚签下m&j的独家代理权，妳说我该不该高兴？」谈起工作上的成就，雷恒泰冷峻的脸上多了志得意满的光采，骄傲得像是刚获得一枚荣誉的勋章。 「m&j！他们愿意把代理权给我们？」她惊喜地勾住他的脖子，不晓得他这次出国是和m&j谈代理权，而且还成功了。 m&j是英国一个皇家级的时尚居家品牌，向来以经典的木工与时尚手艺闻名，提供与时尚界同步流行的家饰材质订制，帮每个客户量身打造独一无二的顶级手工家具。但由于m&j始终坚持当个道地的「欧洲贵族」，不愿将商品授权到欧洲以外的地区，以致亚洲不少爱用者只能亲自远赴英国或辗转透过其它管道，才能将m&j的极致工艺纳入收藏，因此替这个品牌增添不少神秘的气质，塑造出更高的价值感。 这次雷恒泰居然能拿到m&j的独家授权，真的很不简单！ 「你是怎么办到的？」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取得代理权的过程。 在工作上，她一直都是个充满上进心和乐于学习的人。 「这个啊……是商业机密。」他神秘地说，拉开她敞开的领口，亲吻她性感的锁骨，嘴边漾着一抹得意的笑，很享受她崇拜的语气和兴奋的目光。 他喜欢和她分享工作成果，因为她懂得欣赏他的雄才大略、肯定他的付出，无论在工作上或床上，孙尚芸的表现都令他十分满意，与他无比契合，所以他才会和她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打破他过去和女人交往的纪录。 过去，他只将女人视为解闷的玩意儿，腻了就换，最长的交往时间还不曾超过一个月，更何况是两个年头。 「小器。」朱颜一变，她不满地推开他，嗔怪他又在耍神秘。之前没告诉她要去和m&j谈生意，现在又不肯把成功的秘诀透露给她。 一遇到工作上的事，这男人总是这样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防人跟防贼似的小心，连她也不例外。 雷恒泰气定神闲地再次将她搂近，扳过她标致的脸蛋，看不腻地欣赏着她呕气时的娇嗔神态，轻啄她柔嫩的脸颊，安抚她的情绪。 「成立一个项目小组，帮我做好这个行销案。」美人在怀，他一手抚着她细嫩的大腿，口中谈的还是工作。 其实比起其它人，孙尚芸已经得到他很多的信任，否则他不会在消息baoguang 前第一个告诉她这件事。 「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了。」美眸一瞟，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毫不考虑地就答应接下这个临时指派的任务，虽然这势必会使她的工作更加忙碌，睡眠时间跟着缩短。然而这些年里只要他一句话，她便会全力以赴，就为换得他一个赞赏、一声夸奖。 他一句简单的肯定，就是她的快乐，也是她工作的动力。 「从来没有。」雷恒泰满意地微笑，对于自己当初独具慧眼挖到这个颗宝石感到很值得。在行销业务方面，她的确是个人才，当然也是个秀色可餐的美丽尤物…… 他解开她胸前的钮扣，在不弄绉她衬衫的范围内爱抚她柔软的胸脯，使她像只顺服的猫儿倚靠在他怀里，唇间逸出舒服的叹息。 若不是怕弄花她的妆，他巴不得立刻吻住她饱满的红唇，给她一个火辣热吻，品味她双唇的香甜滋味…… 「晚上去找妳。」他轻舔她颈间跳动的脉搏，手掌由外而内，在她细致的大腿内侧释出渴望的讯息。 「我有约了。」她拒绝他的来访，不想改变自己原来的计划，省得他太过骄傲，以为她的世界都绕着他打转。 「推掉。」他命令道，不容许她的冷落。 尽管在交往之初就说好互不干涉彼此的私人时间和生活，只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共享一段无压力的亲密关系，但惯于支配人的他却经常犯规，总要她配合他。 「霸道。」她抱怨他的专制，觉得这男人还真是盛气凌人得很理所当然呀！相较之下，她好像变得愈来愈纵容他了。 「妳不想我吗？」他的手指探向她的底裤，邪佞地骚扰她，瓦解她的意志。 「自大。」她夹紧双腿，知道这个可恶的男人是故意的，偏不从他的愿。 「是自信。」手不动，他的唇却吻上她浑圆的胸线，一副她不答应他就不罢休的样子。 「臭美。」她不服输地顶嘴，胸口却因他而发热，娇艳的红蕾为他颤抖着，逼得她不得不举手投降，败给这个坏男人。 「……我会等你。」 见她改口，他才收手，抬起头替她扣上同样诱惑他的裸露，期待着晚上再见到她的激情。 「刚回来不需要休息吗？」坐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回来又接着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他难道不会累吗？ 看他马不停蹄地工作，老是像铁打似的不休息，她实在有些心疼，但也晓得自己劝不动这个男人对事业与权力的野心。 一直以来，打败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取得「雷氏」的继承权，为含怨而终的母亲争一口气，就是他摆在第一位的目标，谁也无法动摇。 「去妳那儿就是休息。」他帮她拉好裙子，遮住引人遐想的吊带袜，然后抱着她闻着熟悉的香水味，觉得在她身边是少数几个能令他感到安心的地方，所以当他感觉疲累的时候反而更想去找她，寻求一个温柔的拥抱。 她微笑起身，站到他身后帮他按摩了下僵硬的肩膀，而后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又拿了张面纸擦掉额上的唇印。 「别让我等太久。」他们的关系不能被发现，所以她不能在此久留，很识相地拿着资料走出总经理室。 他拿着那张面纸，看着白色上染的一抹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舍不得她离开。 「呵，我是怎么了？」他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儿女情长的想法，晚上不就可以再见到她了吗？ 取过一迭公文，他重振精神，疾笔批阅…… ＊ 刚过晚上七点半，雷恒泰来到孙尚芸的住处，一按电铃就见到佳人百媚千娇地出来应门，明眸皓齿的容颜缀着明媚动人的笑靥。 「我准备了晚餐，你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在这「爱的小窝」里，她少了公司里的干练形象，化身为一个柔情绰约的小女人，总是为了他的到来而暗自开心，作足准备。 「洗澡。」 「我去帮你拿衣服。」她转身去拿换洗衣物。 他跟在她身后，看着那道婀娜多姿的背影，放下手里的外套和公文包，上前一把抱起她—— 「吓！你干么？」她一时受惊地抱住他的脖子。 「一起洗。」他抱着佳人走向浴室，将她放在浴缸旁。 「我已经洗过了。」她故意唱反调，觉得他盯着她的眼神满布情欲，一点都不像只是要洗澡而已。 正欲离去，却被他反身抓住，困在身前。 「那帮我洗。」他这么说，动手脱的却是她身上的衣服。 「你要洗澡干么脱我的衣服？」她笑他的企图未免也太明显了。 「怕妳弄湿衣服。」他脱下自己的衣物，一并抛到置物架上。 她噗哧一笑，发现他还真会胡扯。这种鬼话谁会信！ 他在莲蓬头下淋湿自己的shen体，又拉起她的手挤上沐浴乳，等着她动作。 她放弃了，准备伸手拿沐浴绵，他又将她拉回来。 「这样洗就行了。」他将她细嫩的手掌贴在他结实的胸前，带着她的双手在魁梧奇伟的 shen体上来来回回地游移…… 这根本是在诱惑她嘛！ 孙尚芸抚摸着他定时上健身房锻炼的shen体，从硬实的胸膛到块块分明的腹肌，再往下探向他的阳刚…… 她配合的双手将他的欲望圈在掌心，催化令他愉悦的旋律，使那张英俊的脸庞因浓烈的情欲而轻拧，隐忍的薄唇吐出粗沈的呼吸…… 她碰触着他，身子也逐渐泛起一阵热气，赤裸的胸脯明明没被他触及，胸前两朵红蕾却不知羞地挺立，像要引起他的注意，得到他的怜惜…… 她抽回手，想遮掩自己身上的变化。他却快一步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胸前瑰丽的美景，浅浅勾唇。 「过来。」他要她也踏进淋浴间，随即低头品尝他等了大半天的甜美，狂野地纠缠她饱满的唇，罩住她浑圆的双峰恣意抚弄…… 两具火热的躯体在水花下紧紧交缠，迸发出激情的火光。在这方小小的、隐密的天地里，他们总是尽情的索求彼此，热烈地拥有对方…… 浴室里雾白的蒸气久久才冷却散尽，孙尚芸穿着浴袍坐在梳妆台前，才把头发吹干，回头就见到雷恒泰已经开始换上来时穿的衣服。 「你要走了？」她语气里有些不悦，现在才九点半而已。 过去他虽然不常在这儿过夜，但至少会留到深夜。 「我还得回家去跟董事长报告这次出差的情形，妳知道他是个坏脾气的老人，如果在睡觉前没看到我一定会发火。」今天是他出差回国的头一天，照例都得去跟父亲报告工作情形。 目前「雷氏」的运作虽然是由他负责管理，但实际上真正大权在握的人还是他的父亲，所以在雷定华正式交棒给他，合法完成集团股份及经营权的转移登记之前，他有很多事都要顾虑到父亲的看法，不能任意行事。 「那你干么还来，不直接回去。」她放下梳子，气恼他的自私。 既然他不能整晚陪她，干么还硬要她推掉和朋友的约会，早早回来家里等他，就只是为了让他发泄几次欲望而已！ 开玩笑，难道她是一个无条件配合他高兴的情趣娃娃吗？ 「因为我想妳。」他痞痞地一笑，顺手扎进衬衫，扣起皮带，神情潇洒得像是随口敷衍人的甜言蜜语。 「去你的。」她愈想愈火大，走至床边抓起一个抱枕扔向他—— 他轻松地接住，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何必跟一个老人争风吃醋。」他故意曲解她的怒意，好玩的继续挑衅，喜欢她偶尔撒野的模样，像只发怒的野猫。 这么漂亮又有个性的小野猫，他怎么可能不想念吶！ 又一个枕头飞向他—— 他照样接杀，安置在一旁，拿起领带绕在领口。 「妳吃醋的样子真可爱。」他笑得很凉，因此让那张俊脸看来更加可恶。 她冷睨着他不痛不痒的笑容，突然转而一笑，想到了修理他的方法。 「对了，听说你弟弟再过不久就要进公司上班了。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和你像不像呀？」她偏着聪慧的脑袋，忽然转了个话题。这消息虽然未经证实，却早已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他脸色一变，眸中的笑意立刻褪成一片冰霜，直冻向她。 「我没有弟弟，别把我跟那种人相提并论。」他神情严肃，从来没有承认过那对害他母亲含恨而终还敢觊觎他家财产的母子。 等他拿到「雷氏」后，会亲自报复那对不要脸的母子和那个背叛他母亲的男人，替天上的母亲讨回这口怨气！ 看着他冷若冰霜的吓人神情，孙尚芸一点也不紧张，反而神态妩媚地走到他身前，笑盈盈地望着他。 「你生气的样子真迷人。」她学着他方才的口气，不怕死地捏捏他绷紧的脸颊。 他啐了声，惩罚性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真调皮。」这女人胆子不小，明知他的忌讳，还敢故意拿这件事来消遣他。 「哎呀！会痛耶。」她揉揉挨疼的臀部，不吃亏地用力捏他大腿—— 厚！她皱眉，发现他的肌肉跟石头一样硬，不但扭不动，反而弄疼她的手。 他坏心地大笑，对她挟怨报复又自找罪受的举动感到很有趣。 她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动手替他打好领带。 拌嘴和打闹是他们之间常出现的「生活情趣」，最终也都能归于和平。 「好了，快回去找爸爸吧，雷小弟。」她整理好他的仪容，把他推出房门，不想泄漏出太多依恋的赶他离开，装作没有他也无所谓的样子，这样他才会有下一次的到来…… 孙尚芸独自回到饭厅里，微波一桌冷菜，一个人吃着不知该算晚餐还是宵夜的饭菜，明明应该习惯了他的来去匆匆，她却仍感到一丝落寞。 在众人眼中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女人，但其实只有她知道自己如果真够聪明，就不会爱上像雷恒泰这样一个崇拜权力，却无心于爱的男人。明知两人间没有什么值得期望的未来，也清楚自己对他而言只是个还没厌倦的女人，但她依然不自觉地陷入情网，隐身在这不容见光的空间里日复一日守候他的到来，再目送他毫无留恋的离开，假装自己对他没有任何期待，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表明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与保证，而她也同意接受这样不具任何拘束力的秘密关系…… 「唉。」她不自觉地叹了声气，当初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爱他爱得那么深，还天真地以为可以用理性控制感情，不让自己在这场男欢女爱里过度沈溺，所以她才大胆地加入他提出的这场***游戏，心想就算他不爱她也无妨，只要能让她陪他一段，短暂拥有过他的拥抱也就足够了。 现在可好，她的感情深得收不回，寂寞却尾随着两人交往的时间日积月累，好像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寂寞的沙漏才会暂时停止，不再压迫她的心房。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第二章 回到雷家位于山区的豪宅，雷恒泰走上二楼，马上就见到一个让他反感的人，表情瞬间又冷了几度。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你爸在等你吗？”范丽萍年近百半却风韵犹存的脸上，挂着用钱堆出来的华丽笑容，让雷恒泰见了就生厌，觉得这个女人虚伪至极。 范丽萍是他父亲的外遇对象，一年半前因为他父亲的身体一度出了状况，才让她以照顾病人的理由搬进这座宅子里，结果她马上就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还费尽唇舌说服他父亲安排那个私生子进“雷氏”工作。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不过雷定华也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他不偏袒任何一方，反而利用这个机会让两个儿子互相竞争，以实力证明自己有能力接管“雷氏”，壮大“雷氏”的事业版图。不管是哪个儿子表现出色，对他而主都是好事，没有损失。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请你关心自己的儿子就够了。”他神情漠然，说完迳自往前走，对范丽萍的态度始终冷淡。 范丽萍对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感到很不高兴。自从她搬进这家里来，他从没给她看过一天好脸色。 “你知道晋轩快要去公司上班了吧？”范丽萍像在炫耀自己的宝贝儿子似的提高音量，意欲提醒雷恒泰他父亲已经开始接纳她儿子成为雷家的一份子。虽然她儿子目前还是跟着她姓范，但总有一天会正式冠上雷家的姓氏，名正言顺的继承父亲名下大笔财产。 站在范丽萍的立场，她觉得那些财产都是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承受旁人指指点点，独自将儿子扶养长大的辛苦回报，她拿得心安理得。现在雷夫人死了，总该轮到她来享享福了。 “爸跟我说过了。”他停下脚步，回头的表情有些不快。 奇怪，同样的话从孙尚芸口中说出来还没那么令人火大，但从这个女人嘴里吐出来就令他非常不舒服，尤其是配上她那脸恶心的假笑。 “那么以后就要请你多关照一下你弟弟喽。”笑容扩大。范丽萍以为雷恒泰是因为感受到威胁才变了脸，心里还有几分报复的得意。 “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不喜欢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如果他真有本事，公司里自然有他发挥的空间。”他不带脏字的把那个私生子损了一顿，言明自己不会给他儿子特权。 “虎父无犬子，晋轩也是你爸的儿子，本事当然不差。”群 聊四 四制 作她不满雷恒泰质疑她儿子的态度，再次强调儿子与雷定华的血缘关系可不输他的亲近。 “希望是这样。还有请阿姨记得提醒他进公司后认真工作、谨言慎行，我爸向来很重视员工的工作表现，万一他不小心捅了什么大缕子，做出有损公司形象或不利于公司的事，到时候连你出面替他求情也没用了。”一番话不仅是提醒，也暗指她儿子能进“雷氏”工作，完全是因为她费力去说服父亲的结果，所以日后最好把皮绷紧一点，别让他逮到什么把柄，否则他一定会严加惩处，绝不宽待。 “你……” “我爸在等我。”他抛下一句话便往书房走。虽然看到范丽萍气得瞠目结舌也是项娱乐，但他根本不想再浪费时间跟她耗下去。 一个月后，雷恒泰到孙尚芸的住处吃饭，两人开了瓶红酒一起窝在沙发上，她把m&j的企划案拿给他过目。 “我们想把m&j的记者会打造成一场最时尚的living　party，再邀请一些名人来共襄盛举，吸引媒体焦点，你觉得怎么样？”她眉飞色舞地说着脑中勾勒出的舞台布置，到时候要邀请哪些政商名流和影视红人出席这场盛宴，抢点媒体版面，让m&j以全球时尚居家领导品牌之姿态吸引本地时尚领导者的目光，掀起亚洲时尚圈的新话题。 “很符合m&j的品牌形象，做得好。”他啜饮杯中的红酒，就知道把事情交给她准没错。 “什么嘛，人家劳心劳力的忙了一个月，黑眼圈都冒出来了，你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她不满地指着自己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觉得他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喜欢好歹要表现得高兴一点嘛。 “好吧，那给你其他奖赏。”瞧她把嘴抿成一道哀怨的弧线，他怎么能不有所表示。 “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他朝她勾勾手指。 她靠近一点，把脸凑上。 “在我口袋里。”酒香衬着暧昧的语气拂过她耳畔。 “色鬼。”她往后退，羞恼地盯着他裤子上一块凸起。 “看你把我的话想到哪儿去了，我看好色的人是你才对吧。”他表情很是委屈，无辜的眼神像在指责她居心不良。 她不服气地盯着他。为了证明他的无辜是作假，干脆直接把手伸进他裤子的口袋里摸索…… 他轻笑着，很享受被她“搜身”的过程。 她努力摸呀摸，撑开绉褶的衣料，结果拿到一个皮制小盒子—— “好漂亮！”她打开盒子，惊喜地看到一条光彩璀璨的红宝石手链。 见到她灿笑如花的快乐神情，他的心情也似收到礼物般愉快。 他喜欢这个女人不矫揉造作的直率个性，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出来，让他能一眼看清她内心真实的地和感受，不需要费心和她耍心机。 “我帮你戴上。” 她交出手链，却在下一刻将手收回，一副谨慎的表情。 “等等，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不是说了那是犒赏你辛劳的奖赏。” “拟了一份企划案就送我这么贵的珠宝，那等我做完整个行销案，你岂不是要送我一栋房子？”她打量着手链上红宝石的颜色、大小、净度，以及镶嵌在旁的碎钻。以她对珠宝和这男人的了解，这条手链肯定有六位数的价码。 雷恒泰轻晃着杯中的红酒，鼻尖嗅着那股香醇的味道。 “好啊，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把这房子登记到你名下。”他微笑道，好像只是顺口答应送给她一件普普通通的东西，而不是市价直逼上亿的住宅。 他对女人从不吝啬，只要她们够识相，能讨他欢心，他便会在物质上给予她们相当的回馈。而对于一个能在他身边待了超过两年还不使他觉得厌倦的女人，自然值得更有价值的礼物。 不过孙尚芸非但没因他的话高兴得手舞足蹈，反而脸上更添疑问。 “男人愈大方就愈令人起疑。说，为什么突然买礼物送我？”她只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不许他打混。 其实有没有这间房子她都无所谓，反正她的年薪也不低，赚的钱一向很够自己花用，当初会答应搬进这里主要是为了配合他的身分，避免引来麻烦，可不是想从他身上大捞一笔。 “你的生日快到了。”他给了个合理的答案，就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容易被金钱所蒙蔽，那颗精明能干的小脑袋总是能保持清晰的思路。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那是半个月后的事，干么这么早送我礼物？”她有不好的预感，现在连这条手链也无法让她感到开心了。 “接下来我会比较忙，这阵子可能都不会过来了。” “连我生日那天也不能过来？”他之前明明说过要陪她一起过生日的，她可没逼他，现在怎么出尔反尔！ “抱歉，我爸有个重要的饭局，非要我出席不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父亲说是场重要的饭局，他也不能坚持不去。 “饭局结束后再过来不行吗？”她把期待粉饰得很淡薄，几乎像是不过顺口多问了一句而已。她并没有满心期待那天的到来，也没有早早拟出几页菜单，想好要订哪种口味的蛋糕等他一起切…… “不知道会吃到多晚，万一你等我到生日都过了怎么办？”他不想搞砸她的生日，许下可能做不到的承诺。 “说的也是。那算了，我还是和朋友一起出去彻夜狂欢好了。”她故作兴奋地笑着，在细腕上比画着那条灿烂夺目的宝石手链，假装欣赏。 实际上她心里闷得很，只是逞强地不想表现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那只会让自己显得窝囊，却无法影响他的决定。尽管她真的宁愿他别送她这个昂贵却冷冰冰的礼物，只要好好陪她吃一顿热饭就好，她只想和他一起过个简简单单的生日…… “玩得开心点，所有花费都算我的。”他大方买单她的生日宴，放下酒杯，动作动作温柔地执起她的手，替她戴上那条手链。 火红宝石的色泽很衬她雪白的肤色。而她，也很符合他对女伴的需求，从不黏人、无理取闹，更不会因为跟他上过床就自以为能改变他什么，甚至异想天开地想用爱情或婚姻来绑住他。 “当然要算在你头上。我要去买一大堆东西，把精品店全扫空。”她抽回手，不客气地说。 “看来我得送你更大的房子才行了。”他没在怕，轻松地端起酒杯，再靠回沙发上啜饮。 “我不要房子。”她转身跨坐到他身上，取走他手中的红酒一口饮尽，白皙的大腿挤进他身侧，攀附在他健壮的身体上。 “我要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她轻点他直挺的鼻梁，亲吻他微勾的唇，揉散两唇间醉人的红酒香味。 她要的不多，只要他多陪她一会儿就好。在不知道两人间的关系何时会结束的情况下，她只能尽量抓住任何一点能与他相处的时间，珍视与他在一起的每个时刻。 “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他抚着她的背，无奈地回拒这诱人的请求，因为最近他的事情真的很多，回去恐怕还得忙到三更半夜。 “在这里也可以处理。”她眼如秋水地凝视他俊逸的脸庞，认为这是一台电脑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而她很乐意提供。 “在这里我只想处理你而已。”他轻啃她漂亮的下巴，双手钻进她衣服底下，爬上她纤柔的柳腰。 “油嘴滑舌。”她反咬他的嘴唇，还故意加重力道。 他毫不介意地任她进行甜蜜的报复。 “是真的，所以我们别浪费时间了。”他让她的长腿圈住他的腰部，大掌滑向她的臀部，将她捧起，抱回卧房。 她一路拉扯他身上的衣服，有点不情愿地接受他来势汹汹的热情，却又抵抗不了他在她身上点燃的火苗，因为她毕竟是舍不得他走…… 即使留不住他，至少在这激情的片刻，他们能深深依偎，紧紧相拥。 当他抱着她时，她便能暂时忘却寂寞，感觉自己是快乐的…… 在孙尚芸生日过后的一个星期，一本八卦周刊登出雷恒泰和某金控集团千金在一家高级日本料理店里互咬耳朵的亲匿照片，报道直指他们俩在长辈的介绍下共进晚餐，男女主角看起来相谈甚欢、情投意合…… 一个早上雷恒泰就接到不少关心电话，到了下午他索性把手机关机，要秘书帮他严格过滤所有电话，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 隔日，雷恒泰相信孙尚芸也看到了这篇报导，因为她一整天都不接他的电话，叫她的秘书转告她回电或直接到总经理室找他，她全以一句“等我忙完”打发掉，对他的召见置之不理。 她不高兴，他知道。但她是基于什么心态而生气，却令他很感兴趣…… 莫非她是醋劲大发的在跟他闹别扭？ 不，这不像她会做的幼稚行为。 难道她是真的忙到没空理他？ 不，这一听就是推托之词，她再忙也没他忙，不可能连回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无论如何，到了第三天，生性高傲的他已经受不了她推三阻四的拒绝和不闻不问的忽略，当天晚上就主动绕到她的住处找人，想弄清楚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按电铃没人回应，他不耐烦地直接输入大门密码。 进了客厅，孙尚芸正窝在沙发上讲电话。 她看见他进门，马上起身，同时跟对方说：“等我一下喔。” 他以为她要起身迎接他，结果她只是轻瞥了他一眼，绕过玻璃桌走到冰箱前去倒了杯果汁，喝了几口再回沙发上自顾自地讲电话，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抱歉，刚刚说的那家法国餐厅我还没去过，不过听说风评不错……嗯，好啊，我最近正觉得无聊呢，那周末我们先去吃午餐，下午再去看场电影好了……” 雷恒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看着她眉开眼笑地聊天，还用娇软的语调说着“无聊”二字，整张脸凝结成霜。 “哎哟，人家又不知道哪部片比较好看，不要叫我选啦，这是请客的人决定的……” 见她笑得花枝乱颤，却从来没分神看他一眼的专心表情，被当成透明人的雷恒泰更是心情烦躁地扯开领带，一口气干掉她喝剩的半杯果汁，脸色愈趋铁青…… “嗯，bye。”她终于挂上电话。 “和谁聊天聊得那么开心？”他按捺着心中的不快，口气不觉地有点酸，想知道她究竟是和哪个家伙聊得这么心花怒放。 从旁听来很可能是个男人，而这个可能正令他感到莫名不爽。尽管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权利阻止她跟别的男人见面，但看着她在眼前肆无忌惮的跟别人谈笑风生，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孙尚芸这才看他一眼——仅只一眼，接着便拿着空杯走向厨房，对他的询问表现得听若未闻。 这反应无疑更刺激了他！ “站住，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他怒气冲冲地质问，非常不习惯被她干晾在一旁，这摆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好意思，我很忙。”她回眸一笑，听到他说的话，却没打算回答任何有关约会对象的问题，因为那是她的私事，无须跟他报告。就像他去跟别的女人相亲前也不用先知会她一声，更不需要让她知道有关相亲对象的任何背景资料一样。 “少睁眼说瞎话！你刚刚不是才说你最近很无聊？”她这根本在自打嘴巴。为什么跟别人说笑、约会就很有空，对他说句话就嫌没时间？ “先睁眼说瞎话的人应该是你吧，为什么我就不能有样学样？”她凉凉地问他，故意一副很不能理解的天真表情。 她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以他为榜样，学他用工作忙碌当理由没去见他，然后再随自己高兴和别人出去约会而已，他究竟凭什么来追究她的不是。 “什么意思？”他听出她话有玄机。 “周刊的照片拍得很清楚，还要我解释吗？”她相信他够智慧，不需要她从头说明。 他看着她脸上隐隐约约的怒意，美眸映着火光，心里反倒舒坦不少，不禁失笑。 “呵，原来你真的在吃醋啊。”没想到这个理性派的女人居然也会有打翻醋坛子，为了别的女人跟他使性子的一天。这争风吃醋的举动非但没让雷恒泰觉得反感，反而让他有种小小惊喜的感觉。 不可否认，当这个聪颖独立的女人对他表现出愈多的依恋、愈多的在乎，他心中就有一块男性的虚荣被满足得愈深，更能肯定自己对她具有十足的影响力。 “雷恒泰！请你不要太抬举自己，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要去跟别的女人相亲而对我撒那种不入流的谎。怎么，你以为我会抱着你的大腿求你别走，所以要背着我这样偷偷摸摸行动吗？”她反唇相讥，这自以为是的男人好像完全搞错了方向。虽然她确实是为了那些状似亲密的照片感到伤心难过，但最令她气结的还是他欺骗了她这一点！ 想爽约去参加相亲就直说，何必瞒着她这件事，说得像是要陪董事长去出席什么重大的商务餐会一样，还特地拿了昂贵的珠宝还哄她。 他能想像当她把他的话当真，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吹蜡烛、独饮寂寞，几天后却发现他其实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共度浪漫晚餐，那种心情会有多不堪吗？ 那感觉，就像被人当场甩了一巴掌似的难受。她恨透了这种被人当成傻子耍的感觉！所以这些天才故意对他不理不睬，还刻意挑在他进门前打电话约人，礼尚往来的让他体会一下她的感觉有多糟。 “我没有对你说谎，事前我真的不知道有谁会出席那场饭局，而且我也不只跟她一个人说话，是媒体断章取义，夸大报导了。”他无法接受她鄙夷的指控，破天荒地向她解释当晚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煽情，他的行为也光明磊落。是那些周刊都爱看图说故事，报导内容不及真实百分之十，简直把他形容得快要和那个女人去开房间了。 “是吗？所以你那天并不是去和那位章小姐相亲的喽？”听了他的说辞，她忍不住往下探问。尽管晓得自己没权利追究，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在意。 从爱上他开始，她的心就一路失去控制，愈来愈叛离她的大道了。 “或许我爸是有那个意思要撮合我们俩吧，不然照他的脾气应该早就叫律师对那家周刊提告了。”虽然他自己并没有这么意识，但他父亲那天的确很明显的在替他和对方制造相处的机会，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意图。 “你没跟董事长说你不想结婚吗？”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记得他说过不相信爱情那种东西，也不想被一张薄纸束缚，因此她从来没有奢望从他身上得到这些，甚至在他面前连提都没提过。 “是不想，不过她的条件很不错，不但家里财力雄厚，家族的政商关系又好……若是娶了她，对我将来的事业和社会地位都很有帮助，而且要从我爸手里拿到继承权的机会也会大大提高。”他的商业头脑迅速盘算着那女人背后能为他带来的利益，薄唇算计地勾起。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桩有利可图的交易，只是他的自由也很有价值，所以没那么容易决定交换，更何况他也不想让父亲太过称心如意，除非他父亲能保证他一和对方结婚就把“雷氏”交给他，这样或许还可以认真考虑考虑…… “没错，你说的很对，那你还不快回去跟她求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她假装若无其事地鼓励他，用玩笑似的调侃掩饰自己的心寒与受伤。 原来他并不是坚持不婚，只是不想和一个对他没有太多好处的女人结婚，所以即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亲密、相处得再愉快，但像她这种毫无家世背景的“普通女人”永远也不可能被列入他的择偶范围里。 好笨，她早该想到的。总有一天，当这个对权势野心勃勃的男人遇到一个像章亚瑜那样能帮他得到更高地位和荣耀的女人，他当然会选择对他更有利的一方，不会留恋和她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毕竟比起自己能在工作上给予他的协助，那位名门千金能帮他做的更多、得到更多。 等到他结婚的那天，就是要跟她分手的时候了吧。她怅然若失地想，愈想心愈伤，但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大声责问他为何对她如此无情，难道在一起的这两年对他真的毫无意义，他对她难道连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吗？ “你舍得赶我走？”他朝她走近，抱她入怀，心里对她这么干脆就放心的反应感到有点失落，怀疑这女人真的就那么提得起、放得下，听到他考虑要娶别的女人也无所谓？ 照理说，身边有个像她这么懂得分寸又识大体的女人，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因为女人的善妒和多余的痴心只会让男人觉得厌烦、有负担。不过像她这样从未表现出太多占有欲，也不曾任性地要求过他什么，反而会让他忍不住质疑起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是多或少，甚至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到一点吃醋的证据，好证明她心里的确是很在乎他。 “没什么好不舍的，脚长在你身上，又不归我管。”她淡淡地说道，将真实的情感藏得更深，不让他察觉一丝不对劲。 反正就算她再舍不得，迟早他也会走的不是吗？ “真无情。”他抬起她的下巴，盯着无损于她美丽的冷表情，征服似地吻住她，重重掠夺她沁甜的气息。 她使力推开他，拒绝被他驯服，壮大他的自负。 “你回去。”她转身回房，一回身却被他由身后紧紧搂住，被圈围在一股不容撼动的霸气里。 “可是我现在想和你在一起。”他强势地抱住她，不准她就这么掉头离开。一段时间没见面，他真的有些想念这怀里的软玉温香，一抱住就不想松手。 “别碰我。”她挣扎着想脱离他沉重的铁臂，也像要摆脱困住自己的感情。如果她能少爱他一点，她的心应该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难道你要我去碰别的女人？”他坏心地想挑起她的妒意，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轻柔地诱惑。 “随便你！你的事我又管不着。”她换气得更剧烈，气他此刻还用这种话来刺激她，非要害她的心伤痕累累才满意吗？ 管他爱碰谁就去碰谁，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场没有约束力的自由活动，谁玩腻了都可以随时离开，不必给对方半点交代。 “那就随我高兴喽。”他将她压到沙发上，吻住她紧闭的双唇，用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撬开她倔强的小嘴，灵舌深入她口中与之共舞，缠绕她闪避不及的粉润舌尖。 激烈的反抗触发狂热的欲望。他热切地吻她，狂野地爱抚她娇软玉嫩的肌肤，感受她如丝绸般光滑的触感，也乘机撩拨她的情欲，将她挑逗得全身发烫，身躯不住地在他身下扭动，尤其当他的指节缓缓没入她湿润的密径…… “不要……”她推拒着他强悍的胸膛，妖软的语调听来却像是对他哀求。 他对她身体的熟悉程度根本让她毫无招架之力，而且无处可逃。 “不要吗？可是今天你好像特别敏感。”他慢条斯理地触动她最无力的一点，觉得她今天特别有感觉，才轻轻碰她就得到强烈的反应，察觉她在他指下融化成一池甘泉，使他愈来愈兴奋难耐。 “呃嗯——”她咬着唇，自己也不明白今天身体为何特别敏感，似乎对他的每个抚触都很有感觉，明明应该心有不愿，却丢脸地想承接他更多的亲密，更深的探索…… 当他进入她的那一刻，她甚至有想哭的冲动，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到底是怎么了？ 她迷乱地望着身上的男人，感觉整个人都好混乱，脑子就像突然缺氧般的无法思考，什么都不能想。 此刻她宁愿在他怀中沉沦，将一切的纷扰都抛到脑后，被他炽热的体温燃烧到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去想了…… 第三章 往后的一个多月，雷恒泰和章亚瑜的往来有愈来愈频繁的趋势，其中以女方主动地成分居多，他们有时会互通电话、传简讯，有时也会在一些商业或私人派对里偶遇，接着在聚会后找个地方闲聊一会儿，小酌一番。 这些事情雷恒泰从不避讳让孙尚芸知道，只要她问他就会据实以告，所以从对方频频来电问候和句句夹带关心地简讯里，她看得出来那个章亚瑜对他颇有好感，甚至是有意与他进一步交往。不过男方这边表现出的态度，却始终让人猜不透的模凌两可，他既没有拒绝过章亚瑜的亲近，也没有要疏远她的迹象。 偶尔她实在憋不住气地问他究竟有没有打算要和那个女人交往，他却总是四两拨千斤的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是用下流的手段把她迷惑得神智不清，就是倒杯水给她，若无其事地跟她讨论工作进度。 有时候，她不禁要怀疑这男人似乎是把惹毛她当作乐趣，因为每当她提高音量跟他谈有关那女人的事情，他就忽然变得很有闲情逸致地和她抬杠话家常，当天欢爱时也特别兴致高昂…… 她摸不透他，这阵子的心情经常被他害得七上八下，情绪起伏不定…… 这日开完会，秘书立刻上前向雷恒泰通报章亚瑜在会客室里等他的消息，并且已经吩咐楼下的司机备好车。 “知道了，先帮我把这些资料送到会计部后就去吃饭吧。” “是。”秘书接过文件，和两位与会主管相继走出会议室。 孙尚芸慢半拍地合上记事本，有点心神不宁地收起自己的东西。一听见秘书说的话，她的思绪便一直往雷恒泰那头飘去，掺着一股酸意呛上心头…… 他们要去哪里？会做什么？聊什么？ 一连串猜测在她的胃里翻搅着，脑中浮现净是雷恒泰和那个女人亲匿调笑的画面，刺激着她连日来莫名郁结的情绪，使她的心情更加浮躁难安，甚至有些气愤难平—— “你们要去哪里？”疑问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她自己都为这冲动的言论愣了一下。 雷恒泰在门边回头，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你在跟我说话？” “难道旁边还有其他人吗？”她迅速掩饰内心的惊讶，改以一种镇定而放松的态度面对他。 “为什么想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他也神色自若地反问她，顺手将身后的门关上，谨慎地避免被人看见会议室里的情形，也好让他能心无旁骛的弄清楚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在公司里，她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聊到工作以外的事。 “因为好奇是什么天大事能占用到总经理宝贵的上班时间呀！”她耸耸肩，仿佛那只是心血来潮一问，而非真的在意他和那女人之间发生什么事情。 但其实她心里正被嫉妒啃蚀着，因为这男人的工作行程紧凑到连她都不能打扰，却可以瓜分给另一个女人？！ “只是换个地方吃午餐而已，不算占用上班时间。”他说明自己只是利用午休时间和章亚瑜吃个饭，可没为她误了工作，而且偶尔花点时间在那女人身上也不算是白费…… 瞧这男人说得云淡风轻，孙尚芸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不由得想到自己跟他在一起两年多还像个鬼祟的影子一样，而那个和他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女人却能光明正大的来公司找他，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约会…… 多么令人狼狈的差别啊！她从没想过率性洒脱的孙尚芸也会因为爱情而落到这等可悲的田地，真是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下一瞬，她媚眼一挑，风情万种地走向他。 “你一定要跟她去吗？我也可以陪总经理吃午餐呀。”她眉蹙春山，软语如燕，身子娇柔无骨似地倚着他，纤纤玉手爬上他的胸口，一圈圈缠绕他的领带。 “我们已经约好了。”他揽住她的小蛮腰，大掌顺势放在她的俏臀上 ，丝毫不浪费一点吃她豆腐的机会。 “如果我不放人呢？”她冷冷笑道，把手里的领带卷得更紧，一想到那个女人可以公然和他出双入对，心里就觉得好不甘心呐! 这男人大概不晓得，每当他愈是在她面前坦白他和章亚瑜的往来过程，就会让她更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感觉，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在她面前和别的女人大方来往，不把她当作一回事。 雷恒泰唇角带笑地挑起她挑衅的下巴，打量她冷艳绝美的神情，缓缓开口道：“虽然吃醋也是一种情趣，但嫉妒过头可就让人有压力了。”他半开玩笑地说，没把她的威胁当真，觉得她只是在跟他闹着玩而已。 章亚瑜人都来了，他相信孙尚芸绝不会做出让他为难的事，因为她向来都是明理且知所进退的。 孙尚芸浅浅一笑，果然松开手，因为连她也很讨厌自己这样抓着他不放，简直像在对他摇尾乞怜的懦弱模样。 他的话，就像当头棒喝似的提醒她没有嫉妒的立场，就算他现在要去和那女人开房间，她也没资格多吭一声，因为她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玩伴，连情人都称不上。 “我不知道总经理的抗压性这么低……那你快去吧。”她垂眸掩去眼里的悲伤，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心痛，替他把领带整理好，催促他快去赴约。 “我吃晚饭再打电话给你。”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不必，我对总经理的午餐内容没兴趣。”她漠然回绝，率先推门而出。 他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淡淡地扯唇，有时会想这女人说不定是个比他还心狠的人，跟了他这么久，却总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偶尔会露出很渴望他陪伴的神情，但一下子又变得可有可无的，好像没有他这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雷恒泰觉得自己始终无法真正掌握住这个女人的心，但也因此让他更想独占她的青睐，知道她的心完全被他收服，永远属于他一人…… 孙尚芸举步维艰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每远离雷恒泰一步，心便不自觉地揪得更紧、更疼，最痛苦的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不存在。 “我吃完饭再打电话给你。” 思及这句话，她忽然觉得自己不仅是隐形的，还是卑微的。先是被排在工作之后，现在又得摆在那个女人后头，永无止尽的一退再退，仿佛什么都可以取代她似的微不足道…… “呕——”她捂住嘴，感觉胃里又是一阵翻搅，难受得想吐，转身就冲进洗手间里干呕。 大概因为整个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待了一会儿也吐不出什么玩意儿，只觉得胃酸心也酸。 她放下马桶盖，坐在上头，想在这个没人打扰的空间里暂时喘几口气、静静心，不料却听到一番更令她提心吊胆的谈话—— “你最近害喜的情况没那么严重了吧？” “对呀，到了第五个月就没那么想吐了，不过情绪还是有点不稳定，而且常常嘴馋想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老公都说宁愿怀孕的是他，然后换我被他使唤看看。” “哈哈，可惜他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叫他再忍耐几个月吧。”群 聊 独 家 制 作。 “忍耐的人是我不是他，挺着这个肚子真的好累哦，你当初怎么想生第二个……” 女职员的对话字字句句敲中孙尚芸的脑袋，她心惊胆跳地回想自己这阵子忙到没空留意的生理期…… 上个月好像没来，这个月也迟了…… 不可能！她一直都有吃避孕药，应该不会这么“幸运”才对！ 她心虚地计算着，愈想心愈慌，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猜疑，直接丢了假单就十万火急地飚往距离公司起码有半个小时以上车程的妇产科医院做检查。 等待结果前的分分秒秒她都如坐针毡，脑子里一片混乱，知道医生请她进诊间—— “恭喜你，宝宝已经七周了。” 轰！她头皮一阵麻，笑容很尴尬，走出诊间后还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消化这个天外飞来的意外。 怎么办？虽然这样想很对不起肚子里的宝宝，但这小生命选在这个时候降临实在有些不妥，她最近的日子已经够让人心烦意乱的了…… “阿姨，你好漂亮喔。”一个稚嫩的童音突然传来。 她缓缓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蕾丝花裙，约莫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正捧着一瓶养乐多，圆圆亮亮的眼睛直盯着她看，脸上还笑嘻嘻的。 “谢谢，你嘴巴好甜哦。”她很自然地对小女孩以及孩子的母亲回以微笑。 “你肚子里也有弟弟吗？”小女孩看着她平坦的肚子问，满脸怀疑。 “还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她只听到怀孕，整个人就傻了，哪还有心情多问什么。 “我妈妈的肚子里是我弟弟，他是男生喔！”小女孩开心地摸着旁边母亲的肚子。 孙尚芸看着那位妇女圆滚滚的肚子，愣了一下。 “可以让我摸摸你的肚子吗？” 妇女欣然同意，还把她的手拉到感觉得到胎动的位置。 她掌心感受到小生命有力的跳动，那奇妙的律动不可思议地按抚了她慌乱的思绪…… 走出医院，她的心情已然沉淀，甚至为腹中的生命感到一丝欣喜，接受了这孩子与她连接的奥妙缘分…… 她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人可以和她分享这份喜悦。如果打电话回去告诉住在老家的爸妈，他们可能会当场昏倒。如果告诉她的朋友，他们一定会追问孩子的爸爸是谁，等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让公司的同事知道了，那她肯定立刻成为大家闲磕牙的对象，而且这么一来雷恒泰也会知道…… 要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吗？ 一想到他正在和别的女人共进午餐，她忽然又有些茫然若失，恶心想吐。 原来怀孕真的会让人变得很敏感，不管是身体或心理都产生一种很微妙的变化…… 当天晚上，雷恒泰来到孙尚芸的住处，她正躺在卧房休息。 “下午休假去那儿了？”他站在床边问道。 她动也不动，似乎睡得很沉，对他的到来浑然不觉，连他按了门铃都没听到。 他迳自脱下外套，坐在床沿端详她宁静的睡容。 没几秒，她翻身背向他，眼睛始终闭着。 他扯唇一笑，就知道她醒着。 “该不会是因为我没陪你吃饭就气得请假回家吧？”他悠然自得地挑拨她的妒意，很不委屈自己地躺在她身后，指尖舒服地继续把玩她的长发。 听说她下午丢出假单就匆匆离开办公室，整个下午也不接他的电话，他直觉地认为她可能是因为他和章亚瑜一起去吃饭的事在生闷气。 这女人在吃章亚瑜的醋。这念头竟然令他感到挺愉快的…… 她伸手往后一捞，收回自己的秀发，再往前挪了一点。 “谢谢。”他厚颜无耻的躺平，把她的冷淡当作贴心，感谢她主动让出床位。 她吐了一口气，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忍下破口大骂的冲动。毕竟在孩子面前揍爸爸实在不是什么好胎教，而且自从她今天去书店翻了书，知道自己最近可能是因为怀孕导致情绪比较不稳、反应比较敏感后，也就比较懂得要如何控制、调整自己的脾气。 “你和那个女人……会结婚吗？”她吸了口气，问了自己想好的问题。虽然很让人难受，但不得不面对，因为这将攸关她往后的决定，必须快点弄清楚。 他转身向她，思忖了一会儿。 “说不定。”他坦承在不久的将来是有这个可能，否则他连一秒都不会花在那个女人身上。 “我跟我爸说了如果他愿意把总裁交给我，我就会考虑结婚的事。”他直言不讳地说道。平时身边已经充斥太多虚伪和需要心机算尽的事情，他实在不想在面对她的时候还要费心撒谎。 “董事长答应了？”她转身看他，不想漏掉他任何一点表情，错判情势，她没时间再拖下去了。 “他没回答，但我看得出来他很挣扎。”他笑得很自信，相信依他父亲的个性不会犹豫太久，因为他们父子俩都深知打铁趁热的道理，如果趁着章亚瑜还对他仰慕不已的时候与她结婚，他就能用最多的筹码从章家取得最大的利益。 孙尚芸看着他势在必得的表情，心情一下子降至冰点，彻底敲碎了心中最后一丝期盼…… 原来他先前之所以没对那个章亚瑜表现得太积极，是因为要放长线钓大鱼，用欲擒故纵的方法引她上钩，而且还要把一直割舍不下实权的董事长一网打尽。 这下子，他一箭双雕，企盼多年的心愿终于能达成了。可是她无法开口恭喜他，因为他的成功，就代表他们的离别。 既然他有意结婚，那她也没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了。她不想用孩子绑住他的野心，也不像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复杂难解，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她自动离开，这样对他们两人都好…… 孙尚芸苦涩地笑着，拨开他额前的发丝，由于下午已经演练过很多次，所以她可以在他面前假装若无其事，不流一滴伤心泪。 为了守护肚子里的宝宝，她一定要变得再坚强独立才行。 “等你结婚后，我们就不能再像这样见面了吧。”她抚着他俊俏的五官，口气里还是难免掺了点感伤。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熨着他的心跳。 “无论我结不结婚，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目光怜爱地凝望，给了她一个最接近永远的承诺。“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当我的女人。” 对他而言，孙尚芸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和他之间有着谁都难以取代的默契与共识，甚至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吸引力，像磁石牵系着他的心，让他想永远把她留在身边收藏呵护，不想放开她。 “你不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你太太？”她问得很淡，心却很痛。没想到他的承诺竟是要让她成为他真正的情妇，成为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 难道这男人都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自私，对两个女人都很残忍吗？ “你知道我并不是因为爱她才想跟她结婚的。”他从她眸中察觉一抹淡然的悲伤，于是想向她解释自己的心并没有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虽然他不能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但除了名分以外，她要什么他都会尽力满足她。 “那你是因为爱我才想继续这段关系吗？”她伤心地问，知道这男人根本没弄清楚问题的症结点在哪儿。 他一时哑然，从来没思考过爱情那种虚幻的东西，但他可以确定—— “我喜欢你，胜过任何女人。”他只能这样表达她在他心中的独特，谁都比不上。 他喜欢她，却不是爱是吗？ 真失望，她唯一最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他却给不了。 她哀伤地微笑，觉得这男人真是诚实得很可恨，为什么不撒点小慌来哄她开心，让她最后作个美梦也好呀…… “将来等你们有了孩子，我在那孩子眼中就会变成像你阿姨那样的坏女人。”将心比心，她又想到一个不该成为他情妇的理由，觉得他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也承受他所受过的苦吧，否则他就真的太恶劣了。 “不会有那天。”他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我不打算生小孩。我跟我爸的关系就让人受够了。”表面上的服从，其实埋藏着很深的怨怼，雷恒泰和父亲的关系比较像一场各怀心机的角力，他们一个想施展父亲的威权，证明自己能教出一个成材又听话的乖儿子；一个则想证明自己青出于蓝，为了培养反扑的实力而暂且配合演出孝子戏码。 拜他父亲所赐，雷恒泰同时看透了婚姻、爱情、亲情的最大共同点，就是它们都不值得信任。 “你可能会是个好爸爸。”她望着他提到父亲时那双冰冷的眼神，顿时有点替他难过，觉得他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总是持有许多负面的想法，所以才不容易敞开心胸去相信一个人，更糟的是他有时候连自己也不相信。 “我不想害你变成坏女人。”他将她搂近一点，大手在她侧身的曲线上暧昧地游走…… 她知道他又在逃避话题了。每当他不想多谈的时候，就会避重就轻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今天不太舒服，想休息了。”她把他的手拉开，神情有些倦，此时的心理和生理状况都不太适合做爱。 看他这反应，她更确定自己不跟他说她怀孕是对的。她实在不想从他脸上看到他因孩子而为难的表情，那会令她和孩子都很受伤。 “哪里不舒服？”他马上摸她的额头探温，看她的脸色确实是不太好，难道下午是因为身体不适才请假的吗？ “只是觉得很累，躺躺就没事了。”她躺直身子，声音有些懒洋洋。 “好好照顾自己，下个月m&j的记者会还得靠你呢！”他替她盖上薄被，担心她接下来可能会因为m&j的记者会变得更忙碌，体力不知吃不吃得消。 “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她闭上眼，已有所指地说。她知道他很快就会走人，而她并不想见到他离开的身影。 其实，她一直都很讨厌看着他离开的那一幕，因为那意味着她又得开始悬着思念等待他的到来…… 不过，她也快从这份煎熬中解脱了。 “要不要帮你热杯牛奶？” “不用。” “睡吧。”他将手臂穿过她颈后，让她枕着他的臂膀入眠。 “你不走？”她反而睁眼看着他。 “等你睡了我再走。”他温柔地说道，轻柔地搂着她。 她闭上眼，心里有些感慨。为什么他在她想要留下他的时候走开，在她以为他会走开的时候又对她如此温柔…… 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为什么她偏偏那么爱他…… 真是太不公平了。 第四章 为了抢得m&j即将登陆亚洲区的曝光先机，“雷氏”在最短的时间内紧锣密鼓的筹办m&j记者会，选在占地五百余坪的五星级宴会厅里，将主舞台打造成大型的伸展台，展示品牌中几款经典与最新一季的流行家具设计。 当晚会场邀请了各界名人与众多媒体参与，但其中最受人瞩目的却是姗姗来迟的章亚瑜。当她穿着一袭名牌雪纺礼服，打扮得像个高贵的公主一样出现在会场，马上就引起镁光灯一阵追逐，特别想捕捉她和雷恒泰互动的画面，再度炒起退烧的绯闻。 雷恒泰和章亚瑜宛如王子和公主般站在一起的和谐画面，无疑地刺痛了孙尚芸的心脏，让她每个呼吸都变得沉重、费力，还得努力维持称职的笑容，帮忙注意会场的流程和秩序。尤其是当记者好事的去访问站在一旁的雷定华，对儿子与绯闻女友是否喜事将近的看法—— “谁能娶到像亚瑜这样温柔又懂事的女孩当老婆，都是他的福气。你们觉得我儿子看起来运气怎么样？”雷定华幽默地把问题丢回给记者。 众人一阵低笑，答案已然呼之欲出。明天媒体上大概会出现“雷氏集团大家长认了未来媳妇”之类的标题吧！ 旁边的男女主角听到了这样的回答都没接话，只是微笑以对，雷恒泰便要各家媒体把焦点放在m&j上，别模糊了今晚的主题。 镁光灯依然闪个不停，可笑的是孙尚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替心爱的男人办了一场昭告天下的豪门联姻记者会，让这对郎才女貌的主角，有机会当面向大家证实他们之间不只是空穴来风的绯闻而已，而是一段真有内文的天赐良缘…… 待不下去了！孙尚芸不仅觉得心如刀割还头晕目眩，随之而来一阵强烈的反胃使她不得不立刻远离拥挤的人群，快步奔向洗手间。 雷恒泰留意到了她的离席。其实自从章亚瑜到场后，他就没忽略过她强颜欢笑的表情和偶尔泄露的黯然神色，可是基于四周布满随时对着他的媒体镜头，他再怎么心疼也无法靠近点去关心她…… “失陪一下。”他从人群中抽身，实在不放心她的情况，觉得那女人这阵子似乎有点疲劳过度的现象，肠胃也不太好，时常喊累又困，有时吃一顿饭会跑好几次厕所。 他要她去医院检查身体，她却坚持等到这场记者会结束后再去看医生，不肯浪费任何一点时间，突然变得比他更拼命工作。 雷恒泰站在洗手间的一处转角等她出来，一见到人便立刻把她拉到不显眼的角落。 “你没事吧？”他担忧地盯着她。 “什么事？”她装傻地问，懊恼刚才出来前怎么忘了先补妆，八成是吐到头昏了，现在看起来一定很凄凉。 “你的脸色有点苍白。”这女人在逞强吗？脸都白得跟纸一样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有吗？没有吧，我的肤色本来就比较白一点。”她故作自恋地自问自答，装傻到底，趁着四下无人，亲密地搭上他的肩头。 “总经理，人家还以为你是特别来夸奖我把今天的记者会办得很成功呢！”她姿姿媚媚地瞅着他，摆明在跟他邀功，暗地里则是想用这种轻松的口吻化解他的担心，以免他继续追问让她有压力的话题。 她知道他这阵子一直对她的身体状况感到有些忧心，但她目前最不需要的就是他来关心她的身体，万一被敏锐的他察觉出什么异状就糟了。 “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一点。”如果他对她的办事能力有半点怀疑，就不会把这么重要的计划交给她来经手。 他搂着她的腰，近看她的脸，发现双颊稍微红润了点，似乎真的没事，他也就比较宽心了。 不过她今天的表现不错，确实值得好好嘉奖。 “我后天要去一趟美国，你要什么礼物？”他刚好要出差，可以买一份礼物回来送她。 “什么都可以吗？”她笑得有点贼，一脸想整他的表情。 “只要买得到的东西，我都会带回来给你。”他很大方地应允，也很聪明的设了范围，免得真被她给“暗算”了。 她溜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没有考虑很久便有答案。 “好，那我想要……一枚结婚戒指。” “什么？”他怔然。 那惊愣的神情令她的心被刺伤了一下。看来，他真的很怕被她套住呐！ “放心，我不是要你娶我，只是想要你送我一枚钻戒——不能比你准备跟她求婚的小颗喔。”她没事一般地笑着，要他别紧张，还故意拿他未来的妻子作比较，假装自己只是比较性的也想想他讨一枚钻戒来戴。 但事实上她想要的并不是任何戒指，而是一个像婚姻那样象征着唯一、真心的承诺，所以才突发奇想的要他送枚结婚戒指给她，然而他却以那么直接的反应告诉她“做不到”。 是呀，她早就知道他不爱她，也不可能会娶她，只是好奇兼自讨没趣的问问罢了，而他果然没让她“失望”呀！ “知道了，我会挑一颗配得上你的钻石回来送你。”他爽快地答应，心想自己要尽其所能的宠她、疼她。只要她开心，一枚钻戒当然不成问题。 “那就好。”她内心苦涩的微笑，感谢他的慷慨。不过这枚不具任何意义的钻戒，自己应该是没有机会从他手里收到了…… “你这次要去几天？”她接着问，其实早就听说他这星期会去美国出差，只是没确定天数。 “至少五天，最多留一个星期。” “好，我记住了。” “怎么，这么早就要开始准备等我回来了？”他打趣地调侃她，事实上他也很期待回来与她相聚的一刻。 她眷恋地摸着他的俊脸，笑而不答，余光从玻璃窗上瞥见远处走来的章亚瑜。 “你的公主来找你了，快回去陪她吧。”她退开，空出一条让他离开的路。 他对她投以一笑，拐过弯向前，迎向那个四处张望的女人。 孙尚芸目光幽然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不中用地红了眼眶……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她想。 最远，她和他也只能走到这里而已。没想到先离开的人竟会是她……不过这两年的时间已经比她原本所预期的还要长上许多，她该知足了。 这场记者会是她最后帮他做的一件事，以后所有曾经短暂属于她的位置，全部都会由别人来接手…… “宝宝，妈妈这样做没错吧……”她抚着腹部，微笑着拭去酝酿太快的眼泪，要自己争气点，别软弱地哭哭啼啼。 这个决定是对的。这样一来，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成为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她缓缓转身，慢慢朝另一头走回会场…… 她离职了？！ 雷恒泰从美国出差回来的第一天，孙尚芸闪电离职的消息就透过人事部经理和行销部副理一起通报到他耳里。 据说她从他出国那天开始也跟着请假，巧的是辞呈在他回国的前一日就快递到行销部副理手上，里头除了几张交代工作移交的清单，还附上一张未依规定提前告知离职准备的违约支票，此后就联络不到她本人…… “孙经理的手机停话，我们从人事资料里找到她的地址和电话，可是房东说她大约两年前就已经搬家，没有留下任何联络方式。”人事经理一一详述他们试图联络孙尚芸的经过，可是全都徒劳无功。平时她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待命，没人会用室内电话联络事情。 雷恒泰面色铁青，自从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后，五官全结了冰，难以置信地盯着桌上那封辞呈，心里的惊讶远胜于众人数千万倍…… 他当然知道她两年前就搬到哪里去了，可是碍于有人在场，他才没立刻拿起电话拨到她的住处去确认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她会突然辞职不干？！ 行销部副理接着说：“我们还打电话到孙经理的老家问过，她母亲说她前阵子回去的时候，曾经提过要到国外进修一、两年……” “什么？！到国外进修一、两年！”雷恒泰震惊地大吼，吓得桌前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额上冒汗。 见鬼了！她要到国外进修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她母亲是这样跟我说的。”又不是他说的，总经理干么一副想杀了他的恐怖表情？ “所以我们在猜，这可能是孙经理突然离职的原因。”人事部经理硬着头皮作结论。 一阵冻结的沉默，雷恒泰不吭一声，但饱含杀气的神情比怒形于色的吼骂更令人不寒而栗，脚底发凉。 “这件事我会确认，你们先出去。”他扣下辞呈，冷冷地下令。 “是，总经理。”两人连忙告退。虽然不知道总经理还能怎么确认这件事，但总之他们能查的都查了，现在行销部一团乱，大伙儿也无暇顾及孙经理的去向。 两人一出去，雷恒泰立刻拿起手机拨给孙尚芸—— “您所拨的号码暂停使用……” 号码真的停用了！怎么回事…… 他再拨到她的住处，电话足足响了三分钟都没人接。 他不耐烦地挂掉电话，而后又反覆地重拨了几遍，依旧没人应答。 雷恒泰想先静下心来处理堆了几天的公文，却怎么也没办法专心，注意力一直飘移到桌边那封辞呈上—— 他抓起信封，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急如焚，脑子里塞满疑问，还愈来愈担心她的安慰，搞不懂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叫司机把我的车开出来。”他按下分机向秘书吩咐。公司这里除了备有由司机负责驾驶的公务车，另外也停放着他私人的汽车，以供他在不想被人跟着的时候自己驾驶。 “您要下班了？”秘书讶异地问，觉得这不可能会是在下午四点半发生的事！ “对。”他切断通话，不到五秒已经走出办公室门口。 “那待会儿跟管理部和资讯室的两场会议……”秘书善尽职责地提醒。 “改到明天早上。宏盛和鑫业那边如果有寄资料过来，就先转一份到我的信箱，我晚点会看。”话落时，人已经消失在眼前。 “是……总经理慢走。”秘书瞪眼，险些结巴。自担任总经理秘书一职以来，从没见过上司在天黑前下班、临时取消会议、出差回来没马上把公文批完…… 好吓人！也好可怜。 那些预定和总经理开会的主管们，这下子得紧张到明天早上才能解脱了。 雷恒泰一路赶往孙尚芸的住处，迎接他的是满室没有回音的寂静。 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她不在。而他惊讶地发现，许多属于她的私人物品也都被清空了…… 就像在匆忙中搬家一样！不过她没带走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拿走了大半的衣服、鞋子、包包、配饰，甚至生活用品。 刹那间，他脑中轰然一声，清楚的意识到这是她有预谋的出走，趁着他出差的五天——她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从他的身边消失无踪，连一句解释也没有，不留给他任何一点发问的机会……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走得这么仓促？怎么能如此毅然决然地离开他？他明明说过希望她永远留在他身边的…… 他颓倒在床上，眼神空洞，焦躁地从黄昏一直待到黑夜，仍然百思不解她突然离开的原因。脑子里一片混沌，心像被掏空似地茫然无措。 一个翻身，他压到一个硬物，从口袋里拿出来才发现，是那枚原本要送给她的钻戒，为了它，他还特别压缩工作时间，到一家百年名店惊心挑选…… “你不是要我送你钻戒吗？”他对着那枚钻石戒指自言自语，回想那晚她向他要礼物的愉快笑容，不明白她如果早在那时就准备要离开，何必还要他买礼物回来送她？ 难道只是因为他问了她想要什么礼物，而她便顺口回答一句？ 他想不通，今天她留了一堆谜团与混乱给他，让他理不出半点头绪。 拿着那枚戒指，他根本意识不到那是她留给他的一种无言而沉痛的暗示。她想要的，是这枚戒指所该具有的意义…… 这晚，他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待到凌晨才回家。 往后的一段时日，他也常在这屋里留至深夜，甚而从晨曦的微光中醒来…… 真讽刺，过去她还在这屋里的时候，他很少在这儿久留。现在她走了，他却经常来这儿想着她……不是缅怀过去，而是大脑里有个很蠢的想像，想她会不会在他开门的时候走出来迎接他，会不会在他走进客厅时正窝在沙发上打盹儿，会不会在他走进卧房的时候发嗔地骂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但她从来没有出现，一切都只是他愚蠢的想像而已。 他派人寻找她的下落，试图追踪她的去向，但各家航空公司都查不到她的出入境记录，说明了“出国进修”应该只是她用来让家人安心的借口，她并没有真的出国。 他甚至还明查暗访了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认识的朋友，唯一得到的结果却只有证明了她离开的决心，比他所想的更为坚定。 然后在某个失眠的清晨，雷恒泰望着看腻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独自守在这屋子等待一个人是件很寂寞、很折腾人的事…… 她不想等了。这就是她离开的原因吗？ 四年后—— “雷氏集团”一楼大厅的服务台前，总机小姐登记完资料，将公司的临时出入证件交给柜台前一位月貌花庞、绰约多姿的女子。 “请往前直走，搭右边的电梯到十六楼。” “谢谢。”孙尚芸嫣然一笑，拿着出入证走向一点都不陌生的电梯。 四年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又会踏进这栋曾经每天进出的办公大楼，跟旧东家一起合作新工作，真是命运的幽默。 目前任职于“群岳广告”的孙尚芸原本在这个案子里一直扮演幕僚的角色，不用亲自出来跟“雷氏”接洽业务，可是今天由于她老板临时被别的案子绊住，只好改由她亲上前线来进行报告。为此她在出发前还真是忐忑了一下，不晓得会不会在这里遇到那个曾经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 不过想想，就算遇到他又怎样，她并没有任何的理由害怕见到他，最难熬的日子她都挺过去了，心里的悲伤也都随眼泪而流干。经过这么长的疗伤期，她相信自己已经恢复以往的坚强与韧性，有信心在面对他时也能抬头挺胸，微笑以对。 踏进电梯，她甩开所有跟工作无关的思绪，要自己别杞人忧天，只专注于眼下的工作，因为以他们两人现在的身分差距，她根本不太可能有机会见到“雷氏集团”的大总裁。这几年随着“雷氏”的壮大和组织改组，他的职位对她来说更是遥远得像是两个世界的了。 按下十六楼的按键，她轻倚在透明玻璃旁，看着显示楼层的数字逐渐增加…… 对面的高阶主管专用电梯里，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跨进电梯，在中央站定。男子一身冷灰色的手工西装，俊逸非凡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浑身充满一股不怒而威的傲然气势。 随后跟进的特助站在门边，按好电梯楼层键后，开始向上司简扼地说明待会儿要视察的几个营运地点，和目前的运作情况。 雷恒泰抬手看看表上的时间，随手调整腕上的袖扣，不经意地将目光瞥向外头—— 他浑然一震！瞠目直瞪着对向电梯里那道一闪而过的女子倩影…… 是她？！雷恒泰马上贴近玻璃仰望对面迅速上升的电梯，眯眼捕捉愈来愈远的景象…… “总裁？”特助觉得上司的举止有点怪，对面的电梯里有什么吗？ 他没有回答，电梯门一开就立刻走向服务台—— “刚刚走进那部电梯穿白色套装的女人是谁？”他劈头就问，疾言厉色的神情吓坏了柜台后的三名女职员。 “总……总裁，那位小姐是‘群岳广告’的代表，要到十六楼和行销部的企划人员开会，她叫……孙尚芸。”刚才负责登记资料的总机小姐立刻呈上访客资料及她留下的名片，超怕自己会冒犯了这位以严厉和不近人情出名的“冷面总裁”，而丢了饭碗。 雷恒泰盯着名片上的名字，脚步沉重的退离柜台，内心有着旁人无法窥测的风起云涌，卷起太多历历在目的过往，一股脑儿地塞爆他脑袋，冲击着他沉寂已久的胸口—— 四年了，她无预警的消失，又措手不及的出现在他面前，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总裁，你还好吧？”特助看上司定住不动，两眼发直，情况非常不对劲。 雷恒泰面无表情地将名片递给身旁的特助—— “等他们开完会，我要见她。” 第五章 三小时后，孙尚芸就被带到一家咖啡厅的包厢外，在服务员替她开门的前一刻，她其实还有点犹豫到底该不该来见他，毕竟她没料到这么快就和他重逢…… “请进，小姐。” 她微微颔首，走进包厢，桌上已经点了两杯咖啡和甜点，而雷恒泰正站在桌边望着她。 四目交接的一瞬间，她的胸口像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冲撞了下，一下子链接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那渐行渐远的模糊身影，如今又如此近距离地出现她眼前，他比记忆中的样子更加英气挺拔、风姿潇洒。 她的心脏一阵悸动，用一种她以为不会再有节奏跳动着，宛如在提醒她这个男人依然存在于她内心深处，连时间也磨灭不掉他留下的痕迹，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里，牵动着她的心…… 她暗自吸气，镇定的走向他。 “雷总裁有事找我，怎么不是约在办公室呢？”她笑得专业而自信，就像稍早见到老同事一样从容，只差在左胸口的怦怦然。 “因为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来见你。”他拧着眉凝视她过于亮丽的美容，发现她不但美颜如昔，甚至比以往更添风韵，神态柔媚多娇。 该死的！他竟然察觉到自己对她的心动更胜以往，几年的空白页没能阻断他对她的思念与渴望。 “这样啊，那……好久不见。”她轻松地打招呼，在桌边坐下。 她先低头喝口水，避开他那未免太过明显灼热的眼神，好让自己的心跳缓一缓，因为她还得保持理性，知道这男人不会只是找她来喝杯咖啡那么简单。 “为什么不告而别？”他一坐下就直接了当地问，目光灼灼地锁定她，不敢相信相隔思念的首次相会，她竟然能表现得如此怡然自得，笑容满面，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她真是那么绝情的女人，无缘无故地一走了之，完全没有半点留恋？！ “我突然离职，有给你添麻烦吗？”她没有半点意外地微笑。 “怎么可能没有！你一声不响的走人，害得一堆人跟着人仰马翻，整个部门都天下大乱了。”他的形容并不夸张。当年她闪电辞职简直是对行销部投下一枚深水炸弹，还波及了其他几个相关的部门，搞得一群人焦头烂额，而他更是首当其冲，除了在公司里得处理她留下的麻烦，下班后更加为她费神。 他前前后后派人找了她快一年的时间，始终得不到任何音讯，她知不知道他那时为了她几乎都没心情好好工作！ “乱多久？”她又问。 “我们花了一个星期才把你丢下的工作全部理出头绪，找到接替你位置的人。”他述说着她制造的麻烦，可是坐在对面的罪魁祸首都好像一点也不愧疚，一直笑得很从容。 “才一个星期呀……我本来以为会乱更久呢！”她搅着咖啡，若有所思的说。 “你是因为想找我麻烦才故意不告而别的吗？”觉得她的话听来很像是存心找他的茬，但那根本说不通吧。 “不是，只是辛苦工作了三年后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容易就被取代，觉得有点感慨罢了。”他这么轻而易举就摆平她引起的风波，还真让她觉得自己真是没什么重要性，似乎连引以为傲的工作价值也跟着降低了。 换做其他时间，雷恒泰可能会拨空跟她讨论一下工作上的挫折感，但现在他只关心一件事—— “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要离开？”说了一堆，这才是他要知道的重点。 “你呢？为什么后来没跟那个女人结婚？”她不答反问，倒是好奇一直没在媒体上看到他的喜讯。而且据媒体报道，那个女主角后来好像又有了新的约会对象。“难道你被她甩了？” “现在是我在问你，快回答我！”他有点火了，没耐性再跟她兜圈子。眼看着只差一步就能探知在心中悬挂了多年的真相，她却在那边跟他大聊八卦！ 对，当年他的确被章亚瑜甩了，但这还不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缘故。若不是因为她竟然不告而别，害他在公司里忙上加忙，下了班后还要急着打听她的下落，弄得他好一段日子都心神不宁，心浮气躁，根本没心情陪章亚瑜约会，就算见到面也时常分心忧神。几次下来，那个大小姐当然受不了他的冷落和视若无睹，更不会想嫁给他了。 孙尚芸不会读心术，自然不晓得自己就是雷恒泰没结成婚的原因，倒是看他居然对着他对着她发脾气的嚣张态度，心里也有点不高兴。 “我离开的原因并不重要吧，反正我不在，对你而言也不过是少了一个职员和床伴而已。”一开口，她的态度也变呛了。为甚么阔别思念，她一见面就要让他凶，难道她有亏欠他什么吗？ “职员和床伴？你是这么想的？！”他不可置信的问，没料到她竟是这样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或许一开始他们的确是单纯追求肉体上的欢愉，说好没有任何负担地在一起，但是经过两年的相处，他们之间的感觉越来越亲近，往来愈密切，他对她的好感也与日俱增，甚至还言明要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他以为，他们俩会永远密不可分，对于彼此间的关系也是有份默契存在的。然而她却说他只把她当成职员和床伴？！ “不然呢？难道我们之间除了工作和上床，还有其他的吗？”她表面平静，心里却对他脸上的错愕感到讶异。 瞧他的表情，好像她说了什么残忍中伤他的话一样！他明明没爱过她，怎么可能会受伤？ “我说过我喜欢你。”他愤慨地强调。难道这女人都没在听他说话，看不出自己宠她、疼她、在意她，全都胜于其他女人嘛？ “是，你很喜欢我，但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再喜欢上别的女人，找另一个人来帮你工作赚钱，所以我在不在对你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可恶，为什么他要逼她把话讲得这么明。她实在不想在他面前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足轻重，坦诚自己再他心里根本占不了什么重要的地位，就算继续留下来也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玩物而已！ 直到这一刻，她明艳无暇的脸上才迸裂出暗藏于心的真实情绪，气恼又难堪地直视他。 雷恒泰愣看着她忽然显得有些激动得神情，还来不及替自己辩驳一句，她又接着往下说—— “可是我呢？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过，如果我当时继续留在你身边，就要永远背负破坏别人家庭的罪名，用‘外遇对象’这种不名誉的身份过一辈子，然后在所有认识你和你老婆的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眼神哀怒地望着他，责怪他怎么如此自私地要求她留下，要她躲在他身后当一只没用的鸵鸟，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女人结婚、共组家庭，还假装自己过得很幸福…… “雷恒泰，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即使我再爱你——” 他睁大眼睛！因为清楚地听到她说她爱他…… “我是说……就算我笨得会爱上你这种男人，也不会容许自己堕落到去当别人的情妇，你听懂了吗？”她急急收口，牵强地转换说辞。总之，她的自尊决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情妇就对了！ 他不发一语地看着她，眼神锐利且充满压迫感，似乎还在观察她的表情，斟酌她刚才所说的话…… 言下之意，是说她离开的原因是因为不想成为他的情妇，受到别人鄙视。 不过，她那句脱口而出的“爱你”却更引起他的注意。如果她当年是因为爱上他而无法忍容他和别人女人结婚，使自己屈居于第三者的身份，这逻辑倒也挺合理的…… 对了！这么一想，她之前却是是跟他开口要过一枚婚戒，当时他还想不通她为何要在离开前那么做，现在串连起来，莫非她留下戒指离开的原因是想告诉他，她想要的其实是婚姻，因为他无法给她，所以她才选择离开。 也就是说，她是从那时就开始爱着他了！ “为什么走得这么突然？还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走。”他再问这不仅是令他纳闷的一点，也想从她的回答里收集更多证实自己推测的证明。 照理说，依她直来直往的个性，即使要走也会爽快的跟他说清楚不是吗？可是她却可以选在他出国的时候销声匿迹，这难道不是因为她对他有所依恋，害怕自己看到他会走不了的缘故…… “哈，我高兴哪时候走就走，难道还要向你报备吗？”她略带心虚的笑了声，喝口水冲淡紧张的情绪。 实际上她当初之所以走得匆忙，除了是怕被人发现自己有孕在身，也是担心他会开口留住她，动摇她的决定。 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力。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放下水杯，起身走人，不想继续待在他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目光中。 直到现在为止——不，应该说从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便发现这男人还是能左右她的心绪。这真是个不该有的坏现象，她才不想再一次被这个男人迷惑，还自己跳进痛苦万分的陷阱里。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他也跟着起身。其实心里还想多留她一会儿，但一时间却找不到理由留人，只好依依不舍的送她一程。 反正他现在已经知道她的下落，甚至已经推敲出她内心掩藏的感情，如今他仿佛松了一大口气，要见她也不急于一时了。 “不用，外头搭车很方便。”她婉拒他的好意，就是不想和他共处才走人的。 “我送你更方便。”他态度坚定。 “怎么好意思占用雷总裁的时间，你还是留步吧。”她笑了笑，旋即往包厢外走，就是不想领他的情。 “别跟我客气，我说过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来见你的，走吧。”他两大步就追上她的步伐，走在她前方，不给她拒绝的空间。 背对她的俊脸上，雷恒泰带着喜上眉梢的浅笑，觉得自己许久都不曾这样发自内心的感到愉快了。 孙尚芸在后头瞅着那个昂首阔步的男人，实在很想给他一脚。 “还是一样霸道。”哼，看来再过个四十年，这男人还是一样跩得很，本性难移！ 好吧，要送就让他送，她怕他不成！ 四十分钟后，雷恒泰的座车停在一条小巷子前，左右两排房子都是老式的公寓住宅。 “你住在这里？”他是在看不出来她来这里有什么事要办。 “谢谢你送我，慢走。”她彬彬有礼的向他道谢，还向前座的司机投以微笑，就是没回答他的问题，开了车门就径自往小巷内走。 他在车内通过半降的车窗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觉得她还真是跟以前一样狠心，不过这熟悉的一幕却令他微微一笑。没想到过了四年的时间，他连她若即若离的背影都觉得怀念了。 再见到她，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念她，很舍不得她，还是比较喜欢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开车。”他升起车窗，收回眷顾的目光，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次和她见面的时机。 几乎在车子起步的同时，远方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妈咪。你好慢哦！”一个小男孩从公寓大门内冲出来，小小的身子以飞快的速度扑向她。 “我哪有慢！现在才六点多耶……”她笑着抱住那名小男孩，抬手看表。 倏然回头，雷恒泰惊讶不已地眺望着从眼前消失得一幕…… 孙尚芸抱着小男孩的画面仿佛巨雷般劈中他，使他的大脑产生几秒空白…… 她结婚了！还有个儿子？！ 他从天堂掉进地狱，一颗心瞬间又有种被掏空的感觉。可是回想刚才两人见面时，他明明没看到她手上有戴任何戒指，也没听她提起已经结婚的事啊。 一想到她可能属于别的男人，雷恒泰的心情急荡至谷底，胸口莫名的拧绞着，甚至隐隐作痛起来，像被人给狠狠撕裂似地…… 莫名其妙，这辈子从没认真想过结婚，更不想有孩子的他，竟在此时强烈的嫉妒起那个娶了她、还和她生了个儿子的男人！[群聊bbs.qunliao] 她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等一下！仔细想想那个小男孩的样子，大概也有三四岁了。如果是四岁……四年前他们还在一起，不可能有那孩子的存在。而如果是三岁，再往前推算…… 天啊！难道那孩子是—— “我的？！” 惊吓指数再飙高。这次不仅是一声巨雷，而是犹如五雷轰顶的威力，直冲他的脑门。 如果那孩子真的是他的，那他……他……怎么会…… 隔天晚上，还待在公司处理事情的孙尚芸，突然接到雷恒泰的来电，心脏很不争气的跳了很大一下，整个人立刻处于一种紧绷状态，不晓得昨天才见过面的男人今天又打电话来找她做什么。 “你几点下班？”他低沉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 “请问你是以个人名义在问我吗？”她平定心跳，不疾不徐的问道、语调听来客套又生疏。 “对。” “你管我几点下班。”语气骤变，她也以个人的口吻冷淡回答他。 电话那端不只是轻笑还是轻叹了声，继而道：“我有事要问你，跟我一起吃晚餐。” 他昨晚想了一夜，加上今天失神一天，还是觉得直接找她谈谈比较好，免得自己继续辗转难眠。 “有事现在说，我没空跟你去吃晚餐。”他以为他在命令谁呀，口气还真不小。 “不方便在电话里谈。” “那就别说了，挂电话吧。”不说拉倒，她也没很想听。 “我在你公司楼下，现在上去找你。” “什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惊慌地握住话筒，站起来往窗外一瞄，还真的看到一辆气派非凡的进口车停在楼下。 “你在五楼对吧。”这次短话那端明显传来一声轻笑，随之是关车门的声音。 “喂！喂……你不要上来，等我十分钟，我待会儿就下去。”她急忙喊卡，心想他上来还不如她下去。 “雷氏集团”的总裁招牌实在太醒目了，就算现在两家公司有业务往来，也不可能劳动他这尊“大佛”亲自来拜访他们这件小庙，她可不想让整间广告公司的人都知道自己过去和他有私交。 “五分钟。”他砍半，并且不容讨价还价地切断通话。 她盯着嘟嘟嘟的话筒，实在很想把电话线绕在那个嚣张男人的脖子上—— 不过她现在要赶着收东西、关电脑，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 “到底有什么事？”她准时到达一楼，没好气地质问他。 “上车。”他打开车门，表示已经订好了餐厅。 为了不想再公司门口被“抓包”，她也只好配合他一下，上车系安全带。 和昨天一样，他们来到一家日式料理店的包厢内，摒除一切来自外界的干扰与注目。 桌上陆续摆满了佳肴，他却迟迟没说话，沉默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你想问什么？”孙尚芸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干脆先开口。 “你结婚了吗？”他确定她手上没戴婚戒，脖子上也没任何饰品。 她愣住，没料到他特地找她出来时要调查她的婚姻状况。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探人隐私了，想帮我做媒呀？”她无聊的睨了他一眼，自己拿起筷子开动，不客气地从最贵的食材开始下手。 “昨天我看到你跟一个小男孩在一起，他是你儿子？”他昨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和她分开前的那一阵子，她的身体状况的确明显有异，不是经常觉得疲倦就是反胃想吐，那时他还以为她是因为累过头而引起的肠胃不适，提醒过她要去检查身体。 如今想来，那根本就是女人怀孕会出现的害喜症状，他居然没察觉…… “是不是都与你无关。”她明显的僵了一下，神情转冷。 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来问她又没有结婚的，昨天她抱着孩子回头就没有看到他的座车，还以为他没看到小橘子哩。 “那孩子多大了？”这简单的问题竟然让见过大风大浪的雷恒泰手心冒汗。尽管他心里已经有底，但还是得亲口跟她确认。 “这也与你无关。”她觉得他没必要知道那些。 “他……是我的孩子吗？”见她一脸排斥，不肯松口，他干脆挑明了问。 “你在胡说什么！那个孩子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吃惊地看着他，马上否认小橘子跟他有任何血缘关系。 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盯着她急于否认的态度，眼里传递出这样的讯息。 她接收到了，简直快要昏倒。 “拜托你别胡思乱想，他真的不是……小橘子是我们老板的儿子。”她逼不得已向他说明小橘子的“身世”，本来觉得不该随便把别人家的隐私拿出来说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听的。 “所以你一离开我就马上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他的吃惊不亚于她，而且还有股急怒攻心的感觉，觉得自己遭人背叛，简直悲愤交集。 原来她这么快就忘了他，还和别人男人生了个儿子，而他却蠢到牵挂了她这么多年！ “小橘子是我们老板的儿子，不是我的。”她恼火的强调，心想这男人何时变得这么有想象力了！真荒唐。 “我明明听到他叫你‘妈咪’。”他立刻举证，虽然只是远远的一声，但他听得很清楚。 “那是因为我经常帮忙照顾他，跟他很要好，所以小橘子才会把我当做自己的妈妈看待。”她一脸无奈的唏嘘解释，总不能把别人生的孩子说成自己的，不然小橘子的亲生母亲算什么。 “那他妈妈去哪儿了？”他半信半疑，追根究底。 “天堂。”她狠狠地瞪他，怪他害她成为一个在背后道人隐私的人。 小橘子的母亲在他不满一岁时就因病过世了，所以他对亲生母亲没有什么印象，反倒对经常照顾他的孙尚芸很有感情。 “你没骗我？”他忍不住再次确认，虽然觉得她也没必要撒这种很容易被拆穿的谎，只要找人调查一下她老板就水落石出了。 “骗你有什么好处？”她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觉得他的疑心病会不会太重了点。 “没有，只是我以为……原来不是……”他眸中略显失落、神情怅然的喝了口茶，觉得从昨天到现在，他的心情就像洗三温暖一样，忽冷忽热，大起大落。 不过，至少他知道她目前未婚，也不算一无所获。 她望着他脸上的变化，不觉的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问。 “因为觉得很好玩，一个不想要小孩的男人，竟然在听到自己不是孩子的爸爸时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还有，以前你也很少有空陪我吃顿饭，可是今天却非要我跟你来吃晚餐。呵呵，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她再度拿起筷子，吃着美味的晚餐，然而笑容的背后，却包含着血多不为人知的感慨与心酸。 看到他错认别人的孩子，她就想起曾在自己腹中孕育的小生命。如果那孩子有机会来到这世界，现在确实是跟小橘子差不多年纪…… 那么，今天他也会欣然接纳他们的孩子吗？ 忆及过往的种种，曾经向往与他一起享用的这顿晚餐，如今尝起来却多了分人生无常的感叹。 雷恒泰凝视着她脸上的浅笑，却感受不到半点趣味。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因为自从她离开之后，他才慢慢发现许多自己曾经以为不需要、不想要的事情，全都变成一个个遗憾。而那些他自认为的理所当然，也随着她的不告而别而消失无踪，变得难以寻觅。 四年了，她说得轻松，可是他却始终找不到另一个女人可以代替她来填补心中那块莫名的空白。每天不断累积的只有寂寞的灰尘，让他的心愈来愈晦暗、冰冷，除了工作以外，他的生活简直一片荒芜…… “不好笑，我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第六章 晚餐后，两人再度同车，但开了一小段路，她却发现情况不对。 “这不是回我家的路。你要载我去哪里？” “我会把你平安送到家，不过先跟我去一个地方。”他俐落地转动方向盘，驶向和她家完全相反的方向。刚才吃饭时他想了又想，怎么样都觉得不能就这样送她回去，他得让她明白一些事情…… 她抿抿唇，也懒得抗议，反正人在他车上，而且刚吃饱饭，就当作顺道兜风好了。 车子在市区里绕了一会儿，最后驶进一栋大楼的地下室，来到一处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那间她曾经住过两年的房子。 “干么带我来这儿？”一路沉默到熟悉的门外，她再也忍不住开口问他。 “先进去。”他按了大门密码，依旧是一串她熟知的数字。 进到屋里，她就像走进四年前的记忆，从玄关到客厅、厨房，触目所及的一景一物，由大家具至小摆设，全都和她记忆中的位置一摸一样…… 太多点滴涌上心头，孙尚芸心中五味杂陈，想着两人在这屋内的种种过往，不是没有过快乐时光，但此时回忆起来，却连快乐都使人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忧伤，闷在她心口久久不散。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他打破凝滞的空气，目光始终追随她的倩影，像在回味她在这屋里的感觉，欣赏隔了四年才成真的画面。 他保留这屋里的一切，或许就是因为预感这一刻的实现。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始终都相信她会再回来吧，所以才连大门密码都没有换，免得她进不了门。 “这是什么意思？”她幽幽地问，不明白他带她来参观这房子的目的为何。 他们早就分开了，他又何必保留这番原貌，不如干脆拆掉屋内的一切装潢陈设，反正他也从来没有留恋过这个地方，不曾把心放在这里。 “你愿意回来吗？回到我身边……”他走上前抱住她，就像过去一样不想松手，尤其是在失去她这么多年之后。 这些年里，没有人可以像她这样懂他、理解他，从不需要太多沟通就能明了他的所作所为，在他有所成就时一起分享荣耀的价值，陪他畅谈事业上的斩获与心得…… 每当他愈想证明自己也能像她一样洒脱告别这段关系，心就愈是不受控制地为她牵挂，溢满无边无际的空虚，经常在这屋里浑浑噩噩的思念有她在的日子，这才发现原来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早已超乎他所想的重要，根本无可取代。 他要她回来！如果当初她是因为不想成为第三者而离开他，那么现在那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她应该可以再回到他身边—— “我已经过腻了那种躲躲藏藏的日子，这里不适合我。”她表情木然地拉下他的手，不敢眷恋他的怀抱，免得害自己再度落入那片寂寞的泥沼中。 她受够了当个无声的影子，也受够了无止尽的等待，更受够了自己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暧昧调笑时，竟然连生气的权力也没有，只能强忍住妒意假装没事的心痛…… 那样卑微而可怜的日子她真的彻底受够了！她再也不想过那种连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的生活。 “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我爸已经答应我会在半年后把手中事业都交给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需要再顾虑他或任何人的想法了。”他只要求她再等半年，等他父亲在今年的股东大会上正式向众人宣布由他接掌“雷氏”，并且完成手中最后一部分的股权移转，之后他就无须在顾及父亲的存在，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主宰自己的人生了。 届时，在他得偿宿愿的那一刻，他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她，与他一起品尝胜利的滋味。 “只有半年，你确定？你爸的儿子可不只你一个。”她笑了笑，觉得他未免把话说得太过笃定。万一到时候事情有个变化，她又不能拿刀去架着老人家的脖子逼他履行约定，而自己和雷恒泰的关系又会回到原点，回到这种“见不得人”的状态。 “别担心，那个人已经完全出局了，所以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真的。”他有点别扭地向她坦承自己的思念，请她不要怀疑他的承诺和真心，诚挚地盼望她能回心转意。 对于这次的成功，雷恒泰胜券在握，现在只待时间的倒数。 “你的念旧让我受宠若惊。”她望着他那近似深情的眼神，很想硬下心肠表现出不被动摇的淡漠，但真实的情感却很没出息地被他触动，受制于他难能可贵的多情与温柔。 或许是因为她从未预期过他的留恋，所以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格外撼动了她。 雷恒泰怀念地凝视她那张带有几分倔气的娇容，自嘲地扬扬唇…… “别说你，连我自己也很意外，为什么愈费力想忘掉，愈是容易想起你。以为再见到你的时候一定会很生气，但真的看到你的时候却觉得很庆幸，很心动。昨天听到那个小孩叫你一声‘妈’，我的心脏就像被人捅了一刀，气得在心里咒骂那个跟你结婚、当了你孩子爸爸的男人。” 他细数着种种连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心境转折，若有所思地捧起她姣美的脸蛋，不觉地放松了语气—— “告诉我，这种感觉……是对一个职员兼床伴会有的正常反应吗？”他问她，把这林林总总的心情交给她来定夺，看看她还能不能把这些复杂的感觉简化成单纯的利用。 过去他不曾爱过任何人，所以不懂爱上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心情，因此迟钝地对自己的感情毫无所觉。可她呢？总不会比他更迟钝吧…… 他希望她再回到他身边，并不是要恢复过去那种纯粹男欢女爱的情欲关系，而是因为察觉到她在自己心目中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性，所以真心诚意的想要去珍惜。疼爱这个女人。 孙尚芸怔然地听着这番宛如真情告白的言论，原本是该感动万分的时刻，她却犹豫地却步了…… “爱你的代价很大，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承担一次。”她别开脸，间接承认自己对他的爱意，但经历过一回柔肠寸断才好不容易止血的心，实在已经丧失了当年那股为爱冒险的勇气与胆识。 想起那段每天与心痛为伍的日子，即使她再对这男人心动，也不敢贸然投入他的怀抱，假装心里没有半点阴影，不怕再跌一次跤。 “我对你一直很有信心。”他以温柔而坚定的目光鼓励她，执意挽回这段关系，而且还要更进一步。 他看得出来她是爱他的，所以他们在一起是必然的结果，这点根本无庸置疑。 “我会考虑看看。”她仍然裹足不前，抗拒着他动之以情的魔力，过度影响她理智的思维。 “不要犹豫，拜托……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他再度拥她入怀，请求的语句中依然带有几分强势的霸气，炽热的体温紧贴着怀中的软玉温香，仿佛意图融化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要回去了。”她有些逃避的表示，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赶快远离这男人的柔情攻势，她有预感自己会很快沦陷了。 但她真的需要想想，不想再像当年一样这么匆促的下决定。 “别走，今晚留下来。”他却固执地将她抱得更紧，依依不舍的嗅着她颈间的香水味，唇瓣游走于她珠辉玉丽的肌肤上，若有似无地触碰，被她的柔美所吸引，同时也诱惑着她…… 四年了，他对她的渴望有增无减，反而愈来愈炽烈…… “你还说你不是把我当床伴。”她猛然推开他的气息，好让自己从那阵眩人的感受中抽身，免得真被那股酥麻的电流给电晕了。 看吧，她都还没答应他重修旧好，他就开始动歪脑筋，还敢说自己不是用下半身在思考！ 雷恒泰错愕地看着她一脸像在指责色狼的表情，觉得自己好冤枉。哪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自己心动的女人会没反应，何况他都已经那么久没碰她了—— “我……我送你回家。” 冤枉归冤枉，为了要证明自己是发自真心，而不是出于兽性的想和她在一起，他只能忍住碰触她的欲望，把她平安的、衣衫整齐的送到家。 毕竟再失眠一晚，也总比失去她好多了。 整整一个星期的考虑，孙尚芸的思绪反反覆覆地挣扎，举棋不定的摆荡，甚至把雷恒泰送来的玫瑰花全都一朵朵的掰光了…… 最后她终于选择忠于自己的心声，答应重新接受这个男人。 不过这次她没搬到他的房子里，他们之间也不再是一段各取所需的肉体关系，而是以恋人的模式重新开始彼此的新关系。 由于两人目前对于这段恋情都有各自的考量，雷恒泰暂时还得顾及到父亲的想法，孙尚芸则是因为自从老板知道她曾在“雷氏”行销部工作后，索性将这整个案子都交给她主导负责，说她熟门熟路的应该比较好办事，于是甚至不想被人质疑“群岳”拿到这广告案的的公平性和她的工作能力，他们俩都同意将这段恋情“地下化”，说好在不曝光的大原则下低调交往。 一个月后，拍摄“雷氏”家具平面广告的摄影棚内，孙尚芸从一大早就到现场监督工作流程，确认一系列产品的拍摄效果及进度。 “你的咖啡。”代表“雷氏”的行销部副经理吕志兴递上一杯刚送到的冰咖啡。 “谢谢，让你破费了。”她笑着接过咖啡，向她道谢。 原本她是想自掏腰包请大家喝咖啡的，没想到吕志兴却抢着付账。 “别这么说，其实我是为了让大家打起精神好好工作，才请大家喝咖啡的。”他故意把自己说得很有心机。 “那我待会儿可要小心点，偷懒不能被你抓到。”她打趣地接话，明眸善眯的娇俏模样让吕志兴略微失神，陶醉在她的风采里。 无论是以前或现在，孙尚芸在“雷氏”的众多男职员眼中还是个艳丽夺目、魅力十足的女人，之前几次到公司开会，一颦一笑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待会儿工作结束后，可以让我请你吃顿饭吗？”吕志兴鼓起勇气开口。过去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企划组员，对她的美丽和职位望而却步，但经过几年的磨练，现在他自信多了。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我想谢谢你过去对我的照顾，还有预祝我们这次合作能有好成绩。”他找了个冠冕堂皇却也名正言顺的理由邀请她，因为过去他们行销部的每个成员的确都算受过她这位经理的照顾。 “好啊，有人要请客我是不会客气的。”她爽快地答应，没有让他提心吊胆太久。反正她收工后也要吃饭，而且接下来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要和他一起工作，吃顿饭培养下默契也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吕志兴心花顿开，没想到她居然没有拒绝他的邀约，一口便答应了。一个回头，居然看见雷恒泰站在身后，吕志兴连忙收敛笑意，向总裁问好。“总裁，你怎么会过来？” “我来关心一下自家广告的拍摄状况，不行吗？”他一脸寒气，冷眼着这个前一秒还喜形于色的男人，凌厉的目光让四周的空气瞬间降至零度以下。旁边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工作人员都纷纷忙碌走避，把这个角落留给大老板和两位负责人。 “当然可以，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吕志兴赶紧解释。平时位高权重的总裁，根本不可能拨空来关心拍广告这种“小事”，而且完全没先行告知，怎能不教人意外。 “这位是我们集团的总裁。这位是广告公司的孙尚芸小姐，她以前也在我们行销部任职过，总裁对她应该有印象。”吕志兴热心地帮两人介绍彼此的身份。 “我还不至于那么健忘。”他答得不甚客气，凛冽的目光在移到她身上时才有一丝暖意。 “你好，雷总裁。”她礼貌性地微笑，尽管心里也对他的出现感到讶然，但感觉并不如吕志兴那样紧张，反倒是有趣的成分居多。 “你好。”他微微颔首，眼神不自觉地留恋了几秒，再度转向吕志兴。“我现在腿有点酸，你可以去帮我找张椅子吗？”他的请求跟命令没两样，高傲的神态简直比他们重金礼聘来拍广告的亚洲首席名模还大牌。 “呃，是，请等一下。”吕志兴不敢怠慢，眼看整个棚里只有导演和模特儿有像样的椅子坐，他又不敢拿矮凳给总裁，只好往摄影棚外区找了。 “雷总裁升官后好像变得比较清闲了，连这种小事也要亲自监督。”她笑着调侃他，知道他是故意把吕志兴支开的，不过他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教人看了还真不舒服呢！ “我是在附近谈完事情，想来看看你，待会儿顺便送你回家。”他看着女友巧笑倩兮的脸庞，语气温和了许多。 虽然两人已经交往一个月了，可是相处的时间却少得可怜，由于他们各自的工作都很忙碌，不是他出差应酬就是她应酬出差，甚至连假日都难得碰上一面，只能利用两人都有空的空挡一起吃顿饭、聊聊天，然后再各自赶回去处理手边未完成的工作，再不就是透过电话传情，用声音倾吐彼此的爱意。 所以今天趁着晚上没事，他就特地过来这里探她的班，看看他“久违”的女友，以解相思之苦。 “抱歉，我晚点还有约。”她轻松地喝口咖啡，真是透心凉呀！ “你真的要跟他去吃饭？”他讶异地回，没想到她竟然要丢下自己跑去跟别的男人吃饭。 “你都听到了嘛。”她挑挑细眉，刚刚就猜到他一定是“偷听”到了她和吕志兴的对话，才对人家摆臭脸的。 “不要去。”他板起脸，不准她和别的男人去约会。 “我们已经约好了，怎么能言而无信？”她语气娇柔地拒绝接受他的指挥。想到过去他也曾为了要和别的女人吃饭面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她便忍不住要小小的报复他一下，让这自大的男人尝尝被人撇下的滋味。 “你看不出来那家伙对你有意思吗？”他愤然不悦地回道，对于被其他雄性动物侵犯到自己地盘的行为特别敏锐。 “有人欣赏很不错呀，他真有眼光。”她风凉地说道，不怕死的往他的妒火添柴加油。老实说异性的欣赏本来就像聚光灯一样，会让人觉得自己特别有魅力呢！ “你！”这女人是存心要激怒他吗？过去的她不会这样—— “不然等我吃完饭再打给你好了，到时候你再来接我。”她灿然一笑，双瞳翦水，再学他说一样的话，表情天真得很，心情却像恶作剧一般地好玩。 “我叫你别去。”他切齿警告，怎么觉得她好像是存心要和他唱反调？ “别吃醋嘛，你这样让人家很有压力耶。”她眨眨无辜的美眸，用柔媚的眼神对他撒娇，但自始至终都没改变过自己的决定，小恶魔似的继续在狮子头上拔毛。 没办法，过去她实在受了太多委屈，酸得心都快穿孔了，现在逮到机会当然要稍微捉弄他一下，不然心里是很难平衡的。 雷恒泰怒目攒眉地盯着她，火大地真想立刻把她拉回家打屁股…… 用力深深地深呼吸，他取走她手中的冰咖啡，一口气喝掉半杯。 “你疯啦！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她惊恐地环顾四周，万一被别人看到他们用同一根吸管喝同一杯咖啡，那可就尴尬了！ 见她如此紧张，他反倒更多吸了几口，神情悠哉悠哉。 “总裁，你的椅……子！”拿着椅子走近的吕志兴看到雷恒泰手中的咖啡，又看了她空空如也的双手，表情明显一愣，察觉不对劲。 “我忽然觉得有点渴，孙小姐很体贴的把她的咖啡让给我。”他不慌不忙地说明，一副心安理得的神情，继续喝着那杯她喝过的咖啡。 “哦，原来是这样。”虽然他想请的人是孙尚芸，但总裁要喝，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她松口气地看着那个“抢匪”，幸亏他转得很顺，旁边也没有目击证人。 “还有，我看大家今天都工作得很辛苦，晚上就由我作东，请大家一起去吃饭吧。”雷恒泰突然大方的表示。与其让自己的女人单独和这家伙去吃饭，他不如带一大群电灯泡一起去聚餐，照亮整家店，看这家伙还敢对她打什么歪主意。 “这……”吕志兴一脸措手不及，想不通总裁今日的举动怎么都这么出人意料。 “有问题吗？”他挑眉问，和蔼的笑容不但不可亲，还带点恐吓的感觉。 “没有，谢谢总裁。”总裁都开口了，他岂敢不赏脸。 “不客气，那再麻烦两位去通知大家了。”他笑着望向女友。 “好。”她也回以一笑，但心里却冒出一串圈叉圈，没想到这男人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招数达到目的…… 狡猾的狐狸！ 结果几个小时后，当他们一行人在中式餐厅吃饭的时候，孙尚芸又再度修改了对雷恒泰的封号，觉得还是应该叫他“大色狼”才对，因为他从开动后没多久，桌子底下的手就一直放在她大腿上…… “雷总裁，这虾子很好吃，你尝尝。”她故意夹了带壳的虾子给他，要他把他的双手用在“正当”的用途上。 一直在她腿上摸来蹭去是什么意思！以为她是来坐台陪酒的吗？早知道就不坐他旁边了。 “真可惜，我对虾子过敏。”他一脸遗憾。 “是吗？”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虾子过敏了！今天早上吗？上次他们去吃日本料理时她怎么看不出来。 他毫不心虚地点头，以茶代酒和同桌的工作人员敬了一杯酒后，手掌更得寸进尺的往她臀部摸了一把…… 她实在忍无可忍，秋波微转地往他那儿看了一眼，抬起小腿用高跟鞋鞋跟狠狠地招呼了他一脚，使劲一扭—— “唔！”他闷哼，神情倏然一变，略显讶异的脸上还带点痛苦的扭曲。 “你怎么了？”吕志兴关心地询问。 “刚好……咬到辣椒。”他随口解释，想不到隔着皮鞋，还是不可小看高跟鞋的威力。 “那快喝点水。”旁边人很好心地帮他倒水。 孙尚芸憋住笑意，直到他把手挪开才“松脚”，却不小心擦撞到桌子—— “你怎么了？”吕志兴改问她，听到桌下传来一声碰撞。 “小腿突然抽筋，不小心踢到桌脚。”她笑着解释。 “没受伤吧？” “没事，应该是桌脚比较痛吧。”她话中有话地笑道，众人也被她的幽默逗笑，除了雷恒泰以外。 稍晚，雷恒泰开车送她回住处，一路上他都凝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到了家门口，她解开安全带却没下车，而是侧身望着他。 “还在生气呀？” 他不吭声，显然是在生闷气没错。 哇，原来他也很会记仇嘛。 “是你先对我毛手毛脚，我才会踩你的耶。”真小心眼，她也不过踩了他一脚而已，他就摆了一晚的脸色给她看。连小橘子都不会这么幼稚。 “对，都是我自找的。”他仍旧呕气。 他对她毛手毛脚？！她也不想想看他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他太想她、太爱她、太难得见到她，满腔的情意憋得都快爆发了，结果才碰她一下就被她踩到脚背发麻，这未免太超过了吧！ 她盯着他怒气冲发的神情，不但没有半句哄慰，反而掩嘴轻笑了起来。 其实她当然明白他想碰情人的欲望，也不是存心要考验他的忍功，只是这回她想要循序渐进的和他再爱一遍，慢慢感受恋爱过程中的甜蜜滋味，不想一下子就跳到床上去，被那么激烈的情绪所掌控…… “有什么好笑的！”他简直火冒三丈了。 她轻轻板过他的脸，凝望他浓眉大眼的俊容，轻啄了一下他抿直的唇。 “你生气的样子还是那么迷人。”她笑着亲吻他，蝴蝶般的细吻一个接着一个落在他唇上，一点一滴地消融他的火气，直到他已经忘了为何而生气…… 浅浅的吻已经转为火热的交缠，她扯着他的领带，抚摸着他急促起伏的胸口，车内的空气混淆着暧昧的氛围，笼罩着意乱情迷的两人…… “你记得……我们在车上做过吗？”她眼神迷蒙地望着他。 “没有。”他轻咬她娇红欲滴的双唇，满腔热血地爱抚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光是想像那疯狂的景象就令他好兴奋。 “我也没有，那么……”她重重地吻住他，舌尖狂放地缱绻，给了他最热烈的一吻—— “晚安。”她突然从热吻中抽离，开门下车，回眸一笑后便进了家门，消失在夜色中。 他呆若木鸡，愣望着她窈窕的背影，直到确定自己真的被抛下，口中才爆发出一串该被消音的咒骂…… 该死，那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好极了，今晚回去，他不知又要冲几回冷水才睡得着了…… 妈的！ 第七章 周日，雷恒泰中午处理完公事后，从傍晚就窝到孙尚芸不到二十坪的小屋子里，两人一起窝在沙发椅上观赏租来的电影，饿了就叫外送披萨来吃，放松地相依相偎，一直到晚上八点…… 门铃突然响起。 “这个时间谁会来找你？” “不知道。”她毫无头绪，起身走向大门。 他也随后跟上，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来打扰他们难得独处的甜蜜时光。 她按下对讲机上的显示萤幕，看到一张男性脸孔。 “敬诚！”她惊呼。 “谁？”他没什么好感地看着那个站在女友门外的男人。 “我老板。” “你老板来找你干什么？”他不爽地皱眉，口气很差，心想哪个老板会在星期天晚上到女职员的家门外按门铃。即使她曾提过和老板的交情不错，两人私下就像好朋友一样，对方一直对她很照顾，她也很照顾对方的儿子，所以那个孩子才把她当妈叫…… 妈的，愈想愈不爽！ “我怎么知道，总之……你先躲起来。”她转身就冲回客厅收拾成双成对的杯盘。潘敬诚认得“雷氏集团”总裁长相，可不能被他看到“雷总裁”在她家里，不然就很难解释了。 “我？！”他讶异地指着自己，第一时间难以反应自己“见不得人”的事实。心高气傲的他这辈子连捉迷藏都没玩过，她居然叫他躲起来！ 门铃又响起。 “尚芸，你在家吗？”潘敬诚在门外问，似乎已经听到门内有声音。 “在，等一下。”她匆忙应声，走向大门，回头看见雷恒泰还像尊石像杵在门边，情急之下只好硬把他塞进离大门最近的隐蔽空间—— “快进去！”她奋力一推、一关——不到一坪大的杂物间传出两声碰撞和一句不雅的粗话。 她感到有些抱歉，但已无暇去猜他是被哪样砸中，一溜烟地跑去开门。 “你有客人吗？”潘敬诚下意识地往门内瞄了一眼，奇怪她看起来好像有点喘。 “没有，就我一个人在家。请进。”她连忙否认，开门请客人入内。 “打扰了。” 结果潘敬诚在她家待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离开，其间和她讨论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这表示，雷恒泰也在间躲了半个多小时，而且当她“破门而入”去解救男友的时候，他的脸都绿了！又臭又硬的表情就像一块发酵过头的豆腐…… “出来吧。”她轻声细语的请他出来，不过心里却很不应该的直想发笑，一想到这个平时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的大男人，竟然在她的杂物间缩着高大威猛的身子，像尾虾子似地“拗”了半个小时…… 啧啧啧，他一定觉得人格受损、自尊被打压了吧。哈哈…… “你们到底有什么好聊的！”他挺直背脊，按着发酸的腰杆子，恼羞成怒地质问她，看她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对他简直是二度伤害。 啊，开什么玩笑，把他一个身高一八八的男人强塞进那不到一百七的“小格子”里，关了老半天，还被向个鞋盒砸到头……这不叫羞辱叫什么！ “就一些工作上的事啊，我帮你揉揉……”她讨好地要帮他按摩酸痛的腰部。见他不舒服，她也是很心疼的，不过事出突然，她也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他趴在沙发上让她揉着发疼的腰背，冒火的情绪总算逐渐降温，甚至是舒坦到不想回家了…… “我今晚要留在这儿过夜。”他擅自作主，决定延长今日的约会。私下他一年前就以工作方便为由从雷家大宅搬到外头独居，现在几点回家都无所谓。 他翻身将她拉进怀里，让那柳弱花娇的身子伏贴着自己，心情愉快地抚摸着她曼妙的曲线，留下来过夜的企图非常明显…… “不行。” “为什么？”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最近冷水都快淋到感冒了，她该不会打算永远都不让他碰她吧！ “因为现在我的床上躺了另一个男人。” “什么？！”她给的理由比一大桶冰水更具杀伤力，吓得他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床上躺着另一个男人……难道会是她老板！ 他直接冲到卧房去确认，气冲冲地推门而入，准备把那个斗胆躺在她床上的男人一脚蹦飞—— 唉！怎么会是他…… 雷恒泰站在床力，讶异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小男孩，不就是上次在小巷子里的那个—— “这颗柳丁为什么在这里？”他回头问跟进房的孙尚芸。 “是小橘子。你小声一点，别吵醒他了。”她纠正他的话，并且轻手轻脚的把他拉出卧房。 “为什么他会睡在你床上？”大人走了留下小孩干么？ “敬诚临时要去见客户，保姆又没空带他，所以我就自愿帮他照顾一下小橘子了。”让那么小的孩子跟着出门谈事情，对父子俩都不太方便，而且小孩也说比较想留在这里和她一起玩。 “那我怎么办？”她只顾着照顾别人的孩子，怎么不多照顾自己的男朋友？难得有时间可以独处，他也很需要她陪耶！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回你家喽。”原本他就没说要在这里过夜，现在快九点了，他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你……所以我才说你为什么要让他睡在这里啊！”他愤愤不平地说道，抗议她的偏心。 他觉得她变了，以前她总是以他为第一优先，现在居然连一个小鬼都可以把他比下去！ “嘘，你小声一点。”她急忙捂住他的嘴巴，要他注意音量。 厚，居然眼一个孩子吃醋耶！这真的是堂堂“雷氏集团”的总裁吗？！ 身后突然传来稚嫩的呼喊—— “妈咪。”小男孩睁大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不认识的男人。“叔叔好。”他乖巧有礼的打招呼，一点都不怕生。 “嗨，小柳丁。”雷恒泰见这小孩表现得如此有礼貌，自己倒因为刚才说过的话而感到有点心虚了…… “是小橘子！”她立刻瞪他一眼。 小男孩点点头，又问他：“叔叔你是谁？” “哦，我是你妈咪——”听起来怪怪的好像他在跟别的妈妈搞不伦。“我是她的男朋友。”他搂着她的肩膀，一副像在跟人宣示主权的模样。总之从他们俩开始交往以后，他的“地域性”就愈来愈强了，时常都有种想要霸占住她的念头。 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要隐藏对一个人的感情是件很困难且折磨人的事，若非目前尚有顾忌，他恨不能马上公开两人正在交往的消息，让大家在她身上贴一个“雷恒泰女友”的标签，谁都不准打她的主意。 “你快回去啦。”她拉开他的手，催他快走，担心他们聊得愈多，小橘子回去后会把在这里看到的事全部说给爸爸听。 虽然潘敬诚是个靠得住的人，不过关于他们交往的事，现阶段还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小橘子，冰箱里有水果和布丁，你要不要吃呀？”她试着转移小孩的注意力，方便雷恒泰闪人。 “好。”小男孩开心地点头。 “我也要。”雷恒泰追加一份。 “你吃什么布丁！”她快疯了！ “看你买什么口味啊，为什么他能吃我不行？”他白目透顶地回答，硬是要跟个三岁半的孩子争宠。 突然间，他变得比她还有爱心，牵着孩子一起坐到沙发上等着吃点心。 她无奈地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好吧，既然连雷恒泰本人都不怕恋情曝光了，她何必替他操这份心。 孙尚芸从冰箱拿来两个布丁，一人发一个，再回头去削水果。 “叔叔也在我爸爸的公司上班吗？”小男孩吃了一口布丁又对他发问，似乎对这位陌生的叔叔充满了好奇心。 之前他看过大部分会和爸爸、妈咪在一起的人都是公司的同事，所以觉得这位陌生叔叔也一样。 “不是，我在别的公司工作。”他一反常态的居然有耐性陪小孩聊天，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那你是做什么的？” “跟你爸一样。”他们都是企业管理人。 “我爸是超人。” 雷恒泰险些被布丁噎到，看着小男孩一脸认真的表情，心想这就是所谓父母亲在孩子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吧。因为那个男人是个好父亲，儿子才会把爸爸当成超人崇拜。不像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始终入于紧张的对立，所以他从来没把父亲当成什么伟人…… “叔叔也是吗？”他更好奇地盯着雷恒泰。 “不是，超人只有一个，而且要忙着拯救地球，太累了。” “喔。”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是变形金刚。” “真的吗？！”男孩惊讶地瞪大眼。他知道变形金刚哦！ “嗯，我们是讲究团队合作的，比较不累。” “哇……你们好厉害哟！”男孩眼中露出崇拜的光芒，不晓得这位叔叔何时会变身。 哈，小鬼真好骗！雷恒泰一脸惊喜的模样，觉得这孩子真是愈看愈可爱！ “别乱说话，孩子会当真的。”孙尚芸端着水果过来提醒他适可而止，她在旁边都快听不下去了，一时间真难分辨到底是小橘子太天真还是雷恒泰太幼稚。 “他说他爸是超人才扯咧……”他不服气地小声顶嘴，一副被念得很委屈的样子。 孙尚芸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吃东西、东聊西扯的模样，会心而笑，却又不禁感到些许慨然…… 再一次，她又想起了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倘若那孩子还在，他们父子俩现在应该也会像这样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吧。那画面，想起来就觉得很幸福…… “妈咪，梨子。” “我也要。” “好，好，两位大老爷……”她笑着替他们各叉了块水果放到嘴里。 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她的心中幸福洋溢。 “妈咪也吃。” “不要抢我的台词，小柳丁……” 几天后，“雷氏集团”的总裁大驾光临“群岳广告”的办公室，在小小的办公空间里引起不小的骚动，几乎每个职员走过会客室前都会多看两眼，争相一睹大人物的风采…… 唰—— 潘敬诚拉下卷帘，避免员工把雷恒泰当动物参观的尴尬。 “雷总裁，请再等一下，尚芸马上就回来了。”潘敬诚递上第二杯咖啡招待贵客。 下午雷恒泰突然跑到他们公司说要亲自了解一下这次广告案的相关进度，而且还指定非要孙尚芸还说明不可，所以潘敬诚刚刚就打电话要在外头处理事情的孙尚芸先回来一趟。 “嗯。”坐了快一个小时，雷恒泰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表情始终如一的冷肃，盯着潘敬诚的眼神隐约带着一股敌意，又或者该说是“轻微”的杀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潘敬诚受着莫大的压迫感，实在是如坐针毡。可是基于礼貌，他又不能丢下雷总裁一个人不管，心里不知向老天爷祈祷了几次希望孙尚芸赶快回来…… “她回来了！”解脱！潘敬诚一看到救星出现便松了一大口气，把她捡到雷恒泰面前。 雷恒泰拧眉盯着潘敬诚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面色更加铁青。加上前几天这家伙突如其来造访她家，破坏他和情人约会的“旧恨”。眼肿杀气更炽。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雷总裁要过来，让你久等了。”她笑着说道，话中却暗斥他干么不请自来，害她事情办到一半就急着赶回来。 “那这里就交给你，我先出去了。”潘敬诚识相地告退，把会客室留给他们两人。 门一关上，她的笑容马上撤下—— “你来这里干么？不用上班啊？”她没好气地问，才不相信他真的是来了解广告进度的。 他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看她两颊泛着热气，先让她喘口气、喝点水。 见到心爱的女人，他的脸色总算是拨云见日，有了点笑容。 “我下午休假。” “所以呢？”来这儿踏青吗？ “你下午也请假。” “雷大总裁，我休不休假好像不是由你决定的耶。”这男人未免太傲慢了，居然大摇大摆的走进别人的公司下令，命别人的员工休假。 “我难得才休半天假，你就不能陪我吗？”他打电话找不到她，还直接过来告诉她这个讯息，为的就是想把握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你以为这公司是我开的啊，想放假就放假。”就算她和潘敬诚的私交再好，也不能这样我行我素。 “不请假也行，我去跟你老板说我们到外面谈，顺便带你去看接下来要拍摄的家具卖场实景。”他替她想了个不用请假又能和他一起出游的理由，顺便还能兼顾到她的工作，一举两得。 “不行，我还有事没做完啦。”除了“雷氏”的广告案，她还有其他案子和事务要处理，现在真的抽不开身。 “为什么你老是在拒绝我？要你多花点时间陪我有那么难吗？”接连被推拒，雷恒泰不禁心头火起，计较起她对这段感情是不是有些漫不经心。 比起从前她偶尔还会要求他陪伴、喜欢依偎在他身边、见了面总是热情相迎的态度，现在的她好像对他很“冷感”，根本把他当成有空才会多看几眼、开心才会抱过来亲几下的大型玩具。 这跟他原本想像的交往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在是愈想愈呕、愈闷，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接近她还不能吭声，更让他怨恨起两人间这种不能见光的关系，嫉妒起那些可以光明正大和她谈笑自若的家伙。 “……”她望着他那脸吹胡子瞪眼的表情，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从这男人口中听到这么“深宫怨妇”的说法，好像她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故意在冷落他似的！ 而且他这番抱怨也很讽刺耶，比起过去她在他身边“隐形”了两年的日子，他现在才过了一个多月就受不了了吗？！她最近工作真的比较忙嘛…… “请半天假是很难。” 他的眼神居然更加怨怼！ “一、两个小时也许有可能。”她叹口气，看他那脸“弃妇”般的表情，她实在是狠不下心肠要他想想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转念间便心软了。 或许是因为曾被人当成影子看待，所以特别能体会被冷落的心情吧…… “才一、两个小时！”他显然还不够满意，那多出来的几个小时他一个人要做什么？ “不要得寸进尺了，影响我的工作考绩。”这男人真够自以为是的了。 “先让我赶一下手边的工作，你回家去睡个觉好了，傍晚再到我家来一起吃饭，然后我们再出去约会。”提早一、两个小时下班的话，她就有空自己下厨做菜，陪他一整晚了。 “好吧，也只好这样了。”他一副勉为其难，只好妥协的样子。总比逼她请半天假，两人闹得不愉快好。 听到他那得意忘形的自大口气，她忍不住翻白眼。拜托，现在让步的人明明是她好吗？ “那我先走了。” “嗯，不送。”她忍耐地按着太阳穴。 他临走前还不忘抱抱她、亲亲她，这才心满意足的“退驾”。 雷恒泰一走，潘敬诚接着走进会客室。 “跟这种男人交往不轻松吧？” “没错，他有时候就像——吓！”她倏然收口，惊惶地抬起头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说溜嘴了。 “别紧张，我会守口如瓶。”潘敬诚笑着要她放松一点，他不是个大嘴巴。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隔音设备有这么差吗？ “前几天去你家的时候，在门边看到他的鞋子。”价值不菲的名牌手工皮鞋令人过目难忘，刚刚他看到雷恒泰脚下穿着一模一样的鞋，再想想对方毫不友善的目光，大概就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我还以为是小橘子跟你说了什么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默认两人的关系。原来是她忘了收鞋子才露出马脚，怪不得潘敬诚那天一进门就问她是不是有客人在。 “他是有提到你家发生的事，不过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变形金刚叔叔’是雷总裁。”儿子只说在她家遇到变形金刚，但并不知道雷恒泰的名字。 “嘿，是呀，小橘子还问他改天可不可以变成汽车载他出去玩。”她尴尬地干笑，也只能把男友想成偶尔也有童心未泯的时候吧。 “你之前没说在‘雷氏’待过，是因为他的关系？” “对。”因为实在太痛苦了，所以她本来想埋藏有关雷恒泰的一切记忆，以为两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他……就是孩子的爸爸？”他迟疑地问，知道她曾经未婚怀孕的事。因为三年多前他妻子生产后身体状况不佳，就和孙尚芸住在同一间妇产科医院，三人因此结识。 后来他的妻子不幸过世，襁褓中的儿子又体弱多病，公司方面也需要人时时操心，害得他蜡烛多头烧，在家庭和公司间忙得心力交瘁。那时多亏有孙尚芸帮忙他尽心尽力的照顾小孩，才有今天活蹦乱跳的小橘子。 “嗯，不过我没让他知道这件事，反正多一个人难过也于事无补。”她点头承认，并表示不想让雷恒泰也为此事受苦，尝到她受过的那种椎心之痛。 而眼前既然潘敬诚都知道她的过去和现在与雷恒泰的关系了，她也不想隐瞒两者之间的关连。 在她心里，其实一直对潘敬诚父子俩存在着一份感恩，因为当年她失去孩子那个痛心入骨的伤口，是从可爱的小橘子身上得到了疗愈的力量，藉由那孩子的陪伴抚慰了她泣血的心，才能渐渐走出失去孩子的伤痛。 在那之后，潘敬诚还邀请她到广告公司上班，在她想要重新出发时给了她一个肯定自己的机会，因此他们父子俩对她来说就像生命中的贵人一样。 “这样也好，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只要珍惜现在的缘分，你们未来会过得很幸福。”潘敬诚鼓励地说道，拿着自己刚才忘记带走的咖啡杯走出会客室。 她微笑目送，心里却对“缘分”二字抱有斟酌…… 她和雷恒泰真的会有幸福的未来吗？ 虽然现在他是给了她承诺，而她也因为有他在身边而觉得很快乐，可是当幸福太接近，反而让人飘飘然地有些不踏实，偶尔会忍不住担心事情是否真能如他们所愿，只要等到股东大会过后，他们真的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交往，不需要再顾虑任何人的眼光，开开心心地走下去吗？ 唉，她又在杞人忧天了。明明没发生的事，她干么老往坏处想？ 潘敬诚说得对，她应该要珍惜现在和他相处的时光，并且相信他们一定能找到一条通往幸福未来的道路…… 第八章 稍晚，雷恒泰按照女朋友说的话先回家小憩，醒来后先洗了个澡、看了几份文件，然后在六点整到达她的住处。 本来他可以更早来的，但孙尚芸说他早到也帮不了忙，非要他六点才能出现在家门口。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先去洗手。”她帮他开门，摆好外套，一回头便被他热情吻住，渴求的热吻从她润色的朱唇滑向细致的颈子、锁骨，在芳兰竟体的身子上散布属于他的气息。 他壮硕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压在墙上，像头发情的雄兽般急切探究她窈窕性感身子，愈吻愈激烈…… 她被他缠扰得几乎喘不过气，在他摸上她大腿的一瞬，只好狠下心扯住他的头发—— “我特地做了一桌子的菜，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啊？”她不悦地抿唇，盯着他布满情欲的双瞳，有些气恼他一进门就将她吻得昏天暗地，一副想将她吞吃入腹的野兽模样，对她提早下班忙了半天的“心血”却闻而未觉。 以前他也是这样，常常进了门就疯狂的对她索求，几乎没有任何开场白和关怀的对话，欲望满足后就冲个澡离开，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供他泄欲的玩具，那种感觉真的不太好受。 “我一进来就只看到你，又看不到餐桌。”他望着她因嗔怒而泛红潋滟的娇容，大言不惭地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谁叫她自己要长得如此秀色可餐，闻起来又那么香，才会一开门就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兽性大发。 “……”她眯眼瞪他，显然没有感受到被赞美的喜悦，怒火蓄势待发。 “我去洗手。”他识相地放开她，走到厨房里洗手，还很讨好地帮她添饭盛汤，请心爱的女人入座。 直到她又露出娇美的笑容，他才松了口气，深觉谈恋爱比谈生意还具有挑战性，习惯给人脸色看的他已经很久没看过别人的脸色了，尤其是女人。 “好吃吗？”她再替他挟了点菜，问他的口感。 “好吃，我都不知道你的手艺这么好。”他真心的夸奖，大口大口的扒饭，许久都没有吃到这种家常口味的饭菜了。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好好吃过我做的东西。她轻睨着他，忍不住在心里偷翻旧账道。不过比起跟他计较过去“食不知味”的忽略，如今他大快朵颐的样子更让她觉得开心。 “吃慢一点，喝点汤。”她怕他噎着，喂他喝几口汤，他也乖乖的让她喂，再嘟着嘴让她擦去嘴角的汤汁，继续吃饭…… 她面带微笑，突然觉得他像个大孩子似的，真讨人喜欢。 “不要一直笑。” “为什么？”她不解。 “我怕我会把你压倒在餐桌上。”他直言心中对她的渴望尚未被满足，还是有股将“可口的她”挟来配饭的冲动。 她无奈地扒饭，觉得会将他当孩子的自己真是“有眼无珠”，大错特错。 两人吃完了一顿幸福洋溢的晚餐，他还很贴心地帮忙她洗碗，不过由于他一出手就打破了她最爱的一组餐具，所以最后被发配到去擦桌子、端点心的工作。 他坐在沙发上，盛好水果和冰激凌等女友一起过来享用，其间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婀娜多姿的身影，这才慢慢发现原来他的女人不只外表赏心悦目，同时也很贤惠，在厨房里一连串利落的动作简直像艺术一样…… 他从不知道女人做家事的身影也可以这么美，懊悔自己过去怎么都没注意过她的这一面，错过了太多值得珍惜的时光。 “嗯……好冰喔。”她吃了一大口冰激凌，直冲脑门的凉意使她忍不住眯起眼睛，不过又很痛快地感受到一阵清凉，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 而后她不敢再放肆，用汤匙小口小口的将冰激凌含在嘴里，感受那股冰凉在舌上融化开的滋味，舔着嘴边残留的香甜…… “你怎么不吃？” “你吃就好。”他把自己的冰淇淋推给她，喉头一阵滚动，眸色深沉，原本欣赏的心情已经转为情欲的躁动，觉得体内的火势恐怕不是靠几球冰淇淋就可以解决的…… 她凝视着他，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热力四射的眼神，突然显得有些无措，无意识地舔了口冰淇淋，他的俊唇便跟着凑到她脸旁，停在很让人心跳加速的距离，呼吸有些急促。 “我想吻你。”怕她不高兴，他只好忍着直接扑倒她的渴望，等她点头。 她其实也喜欢他的亲吻，而且很开心他终于开始懂得尊重她的意愿。她轻轻点头，同意他再进一步。 这次他的吻十分温柔，却更令她心醉…… 他先暧昧的舔去她嘴边的冰淇淋，舌尖在她微启的唇上轻柔地勾勒她性感的唇形，仿佛在勾引人似的搔她的痒，害她忍不住地轻咬唇瓣，主动凑上唇寻求他的贴近。 一开始，他吻得很轻，像轻啜一杯香甜的红酒，缓缓挑动她滑嫩的小舌，细细品味她的美味……可是当他对她的渴望逐渐发酵，他的吻也随之加深，转为愈来愈狂野的缠搅…… 他倾身将她压向沙发，情不自禁地撩起她的衣服，爱抚那身玉软花柔的肌体，甚而隔着内衣揉搓她胸前的柔软，在心中赞叹着那教人怀念的美好触感，如今又因为心中澎湃的情感而变得更加热血沸腾，兴奋难耐。 她迷醉的拥抱着心爱的男人，被久违的情欲烘得头晕目眩，全身发烫，却不自觉的更想贴近他的体温，随着爱火愈吻愈热，两人同样感受到欲念的蔓延，在相拥互触的躯体间摩擦出炽热的火光—— 一低头，她上身只剩单薄的衣料，而半裸着身子的他正想一并卸下她的裤子…… “等一下。”她突然拉住他的手，神情含羞地告诉他：“到房里……有保险套。” 他听了，脸色一变—— “你怎么会有保险套！”他脱口质问。 “当然是因为你才买的，不然咧？”她面带嗔色的反问。若不是因为他每次来这里都一副色欲熏心，好像随时要扑上来吞掉她的样子，她怎么会在家里准备那种东西。这男人竟然还敢怀疑她什么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过去你都会吃避孕药。”他马上扭转语意的解释。其实刚刚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是内心的妒意永远比大脑的理智更早一步反应，他也拿自己的心没辙。 总归一句——还不是因为他爱她。 孙尚芸轻瞟他一眼，虽然觉得他转得很硬，但看在他面有悔意的分上，还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不过话说在前头—— “以后你不避孕，我们就不能上床。” “什么？！” “什么什么 ？”他避孕比她安全简便多了耶。 “这样会有距离感。”他不习惯，只想完完全全的感受到她。 “那就别做。”她狠下心，找回衣服，教他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距离感”。 “好，我知道了。”他把她的衣服丢开，怕自己再忍下去真的会爆血管。避孕就避孕，比起不能碰她的痛苦，隔着一层薄膜算什么。 他把她抱进房里，安置在床上，自己则在卸除一身累赘后再度压上她娇软的身子，解开她的贴身衣物，无比怜爱的吻上那朵颤动的花蕾，愉快的以唇舌戏弄着，直到它们挺立，为他绽放出艳红的色泽…… 他轻吮那艳色的红蕾，修长的指则在她的身下进行更私密的接触，撩动一池春水，勾惹她敏感的身子，使她在他身下迷失了神智，展现千娇百媚的动人神态，忍不住的轻声娇吟。 她眼若晨星的凝望着他，身子被他挑逗得柔软似水，行为也因为被触动的身体记忆而变得更加热情大胆，在他对她施予魔力的同时间也着迷地碰触他结实的体魄，将满心的爱意化作一个个细吻、一个个亲昵的抚触，用她毫无保留的全部来爱着这个深植于她心魄的男人…… 他们很快地找回过去在床上的默契，准确的取悦对方的感官，在他亢奋不已，准备戴上保险套的时刻，她主动接手他的动作，想替他服务。可惜这番好心却偏偏很不熟练地令他承受到一阵甜蜜的折腾，她笨拙的碰触只把他逼向崩溃的境界…… 他不断深呼吸，握住她的手，决定这一次还是由他自己来，让她在一旁观摩学习，免得他待会儿会兴奋地在她手中爆发。 完成避孕措施，他毫不浪费时间的扑倒她，迫不及待地将饱胀到泛疼的欲望置于她细腻的双腿间…… “早。”她忽然感到莫名的娇羞，有点难为情的别开眼，感觉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就像被人抓到小辫子似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时失神的摸了他好一会儿，把他都吵醒了。 雷恒泰望着她红润的脸蛋，唇边很自然地扬起一抹笑，使劲把她往下一拉——他半伏在她身上，两人的视线再度保持水平。 “哎呦！轻一点，人家的腰很酸……”她皱眉抱怨他的粗鲁，现在她浑身酸软无力，连大腿内侧都很酸痛。 “你真没用，平常都没在运动吗？”他还好心情地嘲笑她的体力不佳，昨晚明明是他比较费劲，她跟别人在喊什么苦。 “是，我就是懒得动、骨头硬，怎样！”她瞟了眼他风凉的神情，赌气地回呛。 拜托，不是她平常都没在动，而是他昨夜一次“动”过头了好吗！居然还有脸在这儿笑她体力差，明明是他害的…… 他看着她一脸嗔忿的娇态，反而笑得更大声，满心欢喜地拥抱她一身“硬骨头”，觉得她实在太惹人怜爱了。 她懊恼地撅起嘴，不明白这男人到底哪根筋不对，从以前到现在好像都以触怒她为乐，看她生气他反而开心…… “走开啦。”她没好气地推他一把，结果背部又因为施力而一阵酸疼。 他察觉她的不舒服，很体贴地将手伸到她身后替她按摩背部和腰部，虽然这也挺有图利他自己的嫌疑，但因为感觉舒服一点，她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我跟你说。” “嗯？” “以后起床不要摸我的脸。”他郑重地告知她。 “抱歉，以后我不会了。”她不晓得他不喜欢别人一早就摸他的脸。 “不是，我是说你可以改摸其他地方……我醒得比较快。”他邪恶地勾唇，将她小手拉到他身下抚触那“朝气蓬勃”的分身。 “你！”不要脸！她又没有要叫他起床的意思，他尽管睡到日上三竿好了！ 她急忙想抽手，却反而因施力而握紧，产生小小的摩擦，无意间取悦了他的感官…… “对，就像这样。”他表情很情色地夸奖她的听话，舒服地感受她掌心的温度，包围着他逐渐高升的欲望。 “才不是那样呢！”她不服气地反驳他的话，才成功把手收回，整个人便被他压制在强健的身体下，动弹不得。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深沉的眸色中带着情欲的渴望，一副看到美味早餐的欣喜神情。 他的大手开始不安分地抚摸她馨香窈窕的身子，意图在她身上点起烫人的火花…… “等等！保险套都用完了。”她险些又失神，赶紧阻挠他对自己上下其手。 他倏地一愣，停下动作，似乎也清醒了一些，再望向她的目光却显得有些消沉，隐约透露着难受。 “你真的那么不想有小孩？”每次听她聊到小橘子，看她悉心照顾那孩子的情形，他还以为她是喜欢小孩的。 可是她能对别人的儿子爱护有加，为何却不想和他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你想当爸爸？”他的话令她有些讶然。看他那脸失望的神情，记得当年信誓旦旦说不打算生孩子的人明明是他，怎么如今却弄得好像是她在狠心阻拦他为人父的心愿了。 被她这一问，雷恒泰搔搔头，有些难为情，思考着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的心情…… “那个小橘子……挺可爱的，我儿子应该也不差。”他轻咳了声，最后的说明还是不改自信的霸气。总之现在他开始觉得有个孩子好像也没有他原先想的那么糟，而且他有自信让自己的儿子过得比他当别人儿子的时候还快乐。 瞧，他不就把那颗小橘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她轻笑一声，看他那副好像是想生个儿子来和别人的儿子一较高下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却又为他真心想当爸爸的想法感到有些揪心…… 他……其实已经当过爸爸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而现在听到他想要有个孩子的心情，她更不能告诉他那个再也无法挽回的遗憾，否则他一定会更觉得难过的……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他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奇怪，明明笑着，却让人觉得心酸……是他的错觉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是儿子，难道我们的女儿就会比别人差吗？”她故作娇嗔地说道，佯装对他重男轻女的说法很有意见，乘机换个表情，淡化心中那股不能说出口的酸楚。 “所以你是愿意帮我生个女儿喽？”他咧嘴笑问，听到她说“我们的女儿”，心情为之振奋。 “生男生女哪能由我决定。”她笑睇着他，瞧他高兴得好像只要她点个头，他马上就能领到一个女儿似的。 “说的没错，这种事还是要顺其自然，所以我们这次就不要避孕了，嗯？”说着，他的手倒是很顺其自然地摸上她的胸脯，盈握一只雪白的丰满恣意把玩，毫不脸红地轻薄她。 “你只是不想用保险套吧。”她冷言拆穿他的意图，觉得他现在分明是别有用心，还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谁说的！是你买太少，不够我用的。”他义正词严地反驳。 他很无耻的把责任归咎于她的准备不足，都怪她太低估他的能力，也太看轻他想和她生个小孩的诚意，竟然把他说得像是个只贪图享乐的自私男人。 如果他们真有了小孩，他可是义无反顾，绝对会对她和孩子负责到底的！ “你说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觉得他的脸皮也太厚了吧，居然把这笔账算回她头上来了！可恶…… 她推掉他色迷迷的大掌，忍不住想要拿起枕头k他，一抬手却“卡”在半空中—— “啊！我的腰……”她扶着腰，浑身僵硬地定格。 雷恒泰盯着她有点滑稽的动作，坏心地窃笑，觉得他这个心爱的、可爱的女朋友实在太会逗他开心了。 “来，放松，我帮你揉揉。”他取下她的“武器”，轻柔地将她放倒在床上，温柔地帮她按摩，尽全力地替她舒缓疼痛…… “嘘，顺其自然……” 这个清晨，他极尽所能地用温柔瓦解了她的坚持，说服她崇尚自然的美妙。 她沉浸在被他宠爱的欢愉里，心想如果能再将那个失去的孩子怀回来，那或许也是上苍赐予她的福分…… 往后的两个多月，孙尚芸的日子过得就像置身在云端上一样快乐。这期间她圆满完成了和“雷氏”的广告案，和雷恒泰的恋情也不断加温，可说是爱情事业两得意，每天都幸福得不得了。 虽然他们不能天天见面，但这却只让他们更珍惜每次相处的时间，更懂得把握这份难能可贵的感情。甚至有时候趁着她到“雷氏”开会，他们也会偷偷利用空挡约个小会，一起到外头吃个饭或喝杯咖啡，把这段“地下情”谈得很有乐趣。 然而，就在某日天晴无云的日子，一篇以头版刊登在八卦杂志上的报导却撼动了她的美梦…… 那篇图文并茂的报导里有几张雷恒泰和她一起牵手出游的照片，也有两人多次在车上亲密拥吻，以及他进出她住处大门的画面，旁边还清楚地列出一串时间表，标题放大写着“雷氏集团总裁当街激吻辣妹 夜探香闺”的耸动字眼。 她看完整篇报导，只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觉得这好像是上天故意跟他们开的玩笑。明明再过不到两个月就是“雷氏”举行股东大会的日期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爆出这篇报导，怎么办……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办公室里，周围同样看到杂志的同事开始围上来对她表示关切，因为虽然照片上的女子相貌稍嫌模糊，但还是看得出来和她诸多神似，甚至有去过她家的人应该认得出她家大门的样子。 “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在和‘雷氏集团’的总裁交往？哇塞……” 面对同事的询问，她不想说谎，但也不知该答什么。虽然明白大家没有恶意，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压力，在这当下好像说什么都不太恰当，而且她都还没跟雷恒泰谈过哩。 正当她被追问得想向大家求饶的时候，潘敬诚却先出面替她解围，并且要她先回家休息几天，请个假避避风头。 她毫不推辞地接受，然而一回到住处，远远的就看到一群记者已经守在她家楼下，开始对附近的邻居进行采访。 她有家归不得，只好先找了个离家有段距离的公园呆坐。 她试着联络雷恒泰，但他的手机没人接，无法得知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不过她想他面临的压力应该比她更多、更烦，于是只打了两通电话就没再拨。 孙尚芸一个人坐在公园里，忽然觉得心里很茫然，前一天还感受到的幸福，此时竟变得有些遥远……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雷恒泰。 “喂？” “你在公司吗？”他一开完会出来看到那篇报导就马上打电话给她。 “不，在外面。” “下了班不要回家，那些记者应该会去那里找你。”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她住的地方是一般住宅，什么挡狗仔的防护措施都没有，如果回去一定会被那群人穷追不舍。 “我知道，他们已经去了。”她轻叹道。男友的关心令她感到一丝温暖，听到他浑厚的声音使她的心不自觉地平静了点，不再像刚才那么惶惑不安。 “你回去过了？” “对，我老板要我休几天假，可是他们的动作比我还快，害得我现在有家归不得，像流浪汉一样坐在公园里。”她苦笑，自嘲此时的处境，原来被媒体跟拍就跟被警察围捕差不多，这下子真是不用露乳沟也一夕暴红了呢！ 他听到她至少还挤得出一声笑，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心里其实还是对她感到抱歉，因为这风波全是因为他的身份而起，如果她不是和他谈恋爱，也不会被那些八卦记者盯上，把她的私生活刊在杂志上。 “你先到之前住过的大楼去，那里连我爸都不知道，出入也比较安全。”除了媒体，他也担心自己的父亲会去找她麻烦、对她施压，所以才要她先搬到那里去。那房子还保留了四年前的原貌，她住起来应该很习惯。 孙尚芸忽的一顿，误以为他优先考量的还是他的事业危机。 尽管他们本来就是因为要躲避他父亲的主意才隐匿这段恋情，但此时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好，我待会儿就过去。”她配合地答应，不想再此时跟他讨价还价，替他增添更多困扰，而且这也正好可以让她避开记者的骚扰。 “你那边怎么样？”她想媒体应该会摆出更大的阵仗去追他。 “不用替我担心，自己小心点。”他叮咛她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以他难以亲近的形象和身份，要挡媒体比她容易很多，而且公司里也没几个人敢当他的面谈起此事，顶多只有他父亲—— “我爸要我下班后先回去一趟，之后我再过去找你。”他刚才已经接到管事传令，要他今晚回去家里一趟，看来他爸的消息也是挺灵通的。 “嗯。”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相信他父亲要他回去八成和那篇报导脱不了干系。 “那先这样，我还有点事要忙。” “欸！”她连忙喊住他。 “怎么了？” “你……改天再过来好了。”要是再被狗仔跟踪怎么办？一定会被媒体大做文章的。 他却好似不在意地轻笑道：“等我。” 接近晚上十一点，他来到熟悉的住处，进门喝了半杯水就累得躺在她腿上，闭上眼睛后便不想再动。 “他跟你说了什么？”她替他按摩眼周的穴道以及太阳穴。 “你听了一定会不开心。”他诚实地说，连自己听了都一肚子火。 “说吧。”她有心理准备，没那么脆弱。而且就算他不说，光看他那脸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他父亲肯定不是对他们的交往乐见其成。 他稍微翻身，舒服的把脸枕向她的腹部，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馨香。 “不跟你分手，就不会把公司给我。”简短扼要，他不想瞒她，这就是他和父亲在家里争论了一个晚上的结果。过程中他们父子俩谁也不想让谁，最后雷定华就丢出这两个选项，要他自己决定是要事业还是要爱情。 “我想也是这样。”她笑了笑，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父亲能拿来威胁他的筹码也就只有“雷氏”了，而且这点绝对正中要害。 “你不好奇我的想法？”他感受到她轻笑时腹部的微微震动，仰脸看着她怎么表现得比他还要轻松，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会选择跟她分手的样子。 正常的情况下，女人应该会急着追问男人的选择，要男人千万别抛弃自己不是吗？还是说他在她的心目中肩膀够硬，所以她对他非常有信心，相信他一定不会辜负她。 她轻抚他的黑发，摸着他眉目分明，带着几许英气的脸庞，柔情地一笑。 “恒泰，如果你选择公司，我不会怪你。”她不问他的选择，只想告诉他自己不会给他压力，因为她知道他为了得到“雷氏”，其实做了很多付出和努力，所以即使他最后选择事业，那也不算负了她，只能算他们运气差，才让这段地下情提早见光死，等不到他们预计的完美结局。 说起来，其实早在她决定要重新跟他交往的时候，便做好了心痛收场的心理准备。这就是她爱这男人的代价，因此她真的不会怪他。 至少他没有在恋情曝光的第一时间就选择抛弃她，这代表在他心里确实是爱她、在意她的，仅仅这点已经是她感到很欣慰了。 他凝神望着她娇美的笑靥，头皮一阵发麻，怎么觉着画面似曾相识…… 对，没错！四年前她就是用这种无关紧要的甜美笑容掩人耳目，接着无声无息地从他身边消失无踪，留给他一团混乱和满头雾水，平白被她晃点了四年—— 他神情一凛，突然从她腿上跳了起来，猛力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令她皱眉喊痛。 “你干么？！”她扭着手腕，想从那股强劲的力道中挣脱，但他不动如山。 “你敢再偷跑试试看！”他声色俱厉地警告，力量不减反增，不准她再耽误他四年的青春，丢下他一个人闹失踪。 “谁要偷跑，快放手啦！”她不满地瞪他，气得捶了他一拳。 “你有前科，谁敢保证你不会故技重施。”他理直气壮地指控，还真是愈想愈不放心。 “……”她不仅吃痛，还有痛难言，因为他这么说也没错，她的确是曾经落跑过，不过——“这次不会了。” 她可怜地嘟着嘴，望着他一脸激动又着急的表情，好像很怕她下一秒就会从他面前消失一样，她的手超痛，心却被抓得很紧，煨得很暖…… 惨了惨了，她有被虐狂吗？ “真的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呐。 “要我发毒誓吗？”她举起没被“逮住”的那只手。 “好，你发誓。” “你很狠耶！”没良心的男人，居然这么不信任她？！ “谁叫你记录不良。”就事论事，想到她四年前的行径，实在没什么值得信任的地方。 “好吧，那你再用力点，干脆把我的手折断，惩罚我犯的罪好了！”她赌气地说，咬着下唇的神情都十分惹人怜惜，痛着眼眶都泛泪了。 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雷恒泰怎么可能下得了手，马上就不舍地松开力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惊讶而歉疚地看着她手上泛红的五指印。 刚才他的情绪有点激动，一心只想着不能让她离开，却忘了她细皮嫩肉，一时没节制就用力过猛了。 “怎么办？这要冰敷还是热敷……我看去医院照张片子好了，我马上联络认识的医生……”说着，他还真把手机拿了出来找电话。 “喂，你疯啦！”她急急抢下他的电话，阻止他大惊小怪的举动。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医院，明天他们就要换上社会新闻了！ “你要是离开我，我真的会疯掉。”他烦躁地扒乱头发。这一整天作战似的危机处理和父亲一番唇枪舌剑的咆哮，已经让他的心绪紊乱——或许这正是导致他刚才情绪失控，整个反应过度的原因。 他深呼吸，试图让心情平静，但吐了一口长气后还是觉得整个人好累，又好担心她会再度离他而去…… 孙尚芸望着他疲惫不堪的神情和极为眷恋的目光，心里真的好心疼，猜到他肯定因为恋情曝光的事被疲劳轰炸了一天，可是他却没对她发半句牢骚，还记得叮嘱她到这里来躲开外界的喧扰…… “知道了，我不会离开的。”她感动地微笑，主动投入他怀中，娇娇柔柔地依偎着他厚实温暖的胸膛，再次向他保证自己绝不再犯，让他心安。 况且她当年会急着偷跑也是有原因的嘛，又不是开开心心地想丢下他自己去过好日子…… “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还爱我、需要我，我就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她柔声地说，只要他的心在她身上，不管任何情况她都有勇气面对，和他并肩而行，绝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那就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再自己躲起来伤心难过，一定要相信我。”他亲亲她的发际，像是确立承诺，心也终于渐渐安稳了下来，觉得重新获得了战斗的力量。 虽然他现在还没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再也不想失去她，而且不会再让她像四年前一样独自承担，独吞苦果。 “我才没有自己躲起来伤心难过。”她逞强地说，不想造成他的心理负担。 “你有。”他笃定她在嘴硬。 “我不是那种人。” “你明明是。” “想吵架吗？” 他休兵，笑了，再将她拥入怀中，觉得抱她的时间都不够了，哪能有多余的空档浪费在争执上。 他紧紧抱着心爱的女人，脑中已经开始设想该怎么守护这段感情，又能使她置身事外，不受伤害…… “恒泰。”她静偎在他怀里，贴着他温热的心跳，觉得被他爱着的感觉真的很快乐，快乐得像是幻境一样。 “嗯？”他轻靠着她脸，拍着她的背。 “我在想……”她退出他的怀抱，定定地望着他，慎重地启口：“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第九章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孙尚芸主动向雷恒轰提起两人在股东大会前暂不见面的约定。 尽管她不喜欢说谎，但为了能成全他长久以来的心愿，和保住两人得来不易的爱情，在众人面前假装他们已经照着雷定华的意思乖乖分手是目前最好的障眼法。这么一来雷恒轰既能对父亲有交代，两人也不必再被媒体紧迫盯人的追问爱情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可以暂时回到原本的生活步调。 于是接下来有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她虽然还是住在他名下这栋隐秘性高的大楼里，但两人却再也没碰过面，只有在回家后才电话联络，聊聊彼此的心情、互相打气。期间她开始接手几个案子，好让自己过得忙碌一点，淡化不能见他的思念。而他是因为即将到来的股东大会，在工作上忙上加忙，务必要让父亲相信他眼里只有事业，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误了正事。 他们俩都相信只要再熬过一个星期，就能厮守永远…… 然而就在这天下午，雷恒轰在公司里忽然接到她的手机来电，可是讲话的人却是她老板潘敬诚—— “尚芸突然在公司昏倒了，我刚把她送到医院……”潘敬诚是唯一知情他们并非真正分手的人，于是觉得有必要通知他一声。 “哪家医院？”雷恒轰还没等到对方问他要不要过去一趟，一听到她昏倒送医的消息就焦急追问医院地址，马上直奔她身边……「群聊社区」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神色慌张忧虑，一路上担心着她若是有个万一—— “她在哪里？怎么会突然昏倒？！”他激动地抓住潘敬诚的领口，一副要找人打架的凶横模样。 “放心，她没什么大碍，医生说让她休息一下，待会儿应该就会醒过来。”潘敬诚护着自己的脖子想他解释，现在有危险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雷恒轰松了一口气，放开他的领子，也扯松自己的领带，问道：“她在哪里？” “跟我来吧。”潘敬诚带着他往里头走，说明他已经请人特别安排了一间个人病房让她好好休息，也方便他们见面。“在你进去之前，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什么事？”他神情有些不耐，此时只想早点见到心爱的女人。 “你应该知道我不只是尚芸的老板，还是她的好朋友。” “那又怎样？”他眼中进出杀气，立刻对眼前的男人产生敌意。 潘敬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好了，至少从这男人的反应里，看得出他真的很爱孙尚芸。 “有件事我想你可能不知道，这是她不太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但我觉得你应该要知情。” “你在绕口令啊！有话就快说。”他看潘敬诚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又像个石头挡在病房门口，实在快抓狂了！ “好，那你先冷静点听我说……” 雷恒轰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在听到潘敬诚所说的话之后，转为错愕和震惊…… 潘敬诚在说完话后就离开了，但雷恒轰却在病房外站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踏进病房里探望她。 他坐在床边凝视她略嫌苍白的面容，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四年前的种种，已经刚才听到的一席话，心绪千回百折，觉得懊恼又不舍，目眶泛红…… 看着她宁静的睡容，真的让他深感惭愧，心痛如绞……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她幽幽地醒过来，感觉像睡了好长的一觉，想伸个懒腰，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人握着。 “你醒了。”见她醒来，雷恒轰始终抿紧的唇终于有了一点上扬的弧度。 她对他微微一笑。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急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她摇摇头，又望向陌生的环境，问道：“这里是？” “是医院。你昏倒在公司里，是潘敬诚把你送到这里，再通知我过来。”他向她说明前因后果，看她似乎是从倒下后就失去意识了。 “喔。”她眼神有些迷蒙，回想着当时的状况。 “医生检查后说你应该是因为过度疲劳和贫血才会昏倒的，只要好好休息，补补身体就没事了。” “喔……”她逐字消化他说的话……突然从病床上弹起，事情慌张地推他。“那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万一不小心被别人看到你在这里怎么办？” 他望着她一脸忧心忡忡的紧张模样，看她居然一恢复意识就急着替他担心，实在是心疼得想教训她一顿—— “你给我躺下，现在轮不到你来替我担心，医生说你已经怀孕了，你知道吗？”他把她压回床上。刚刚听到潘敬诚跟他说这消息的时候，他真是惊讶万分，更担心她和腹中孩子的安危。趁着她清醒前还特地找医师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就怕潘敬诚转告的话中有什么遗漏。 “……嗯。”她抿抿唇，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 “你知道！你知道还让自己累得晕倒？！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的事？”他惊讶地看着她。 这段日子里他们几乎天天通电话，她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他，为什么她却只字不提？只跟他说每天忙得很充实，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要他一点都不需要替她挂心，反正再过不久就可以见到面了…… 这个傻女人，到底有没有脑袋啊！ “我……没有不说呀，只是想先等你忙完股东大会……对了，人家说怀孕三个月内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宝宝才八周而已。”她被他的怒火震退了三公分，立刻找个很古老的理由来当挡箭牌，硬着头皮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她真的不是不想告诉他怀孕的事，只是刚好在他们决定暂时分开后才得知自己有孕，她怕一说出来会使他在工作上分心，又担心他会忍不住跑来找她，让“假分手”的计划功亏一篑，所以才想干脆等股东大会结束后再当面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给他一个惊喜嘛。 而且她又不是故意让自己累得昏倒，她一直都觉得体力很够用啊，谁知道会发生那种意外…… “我是别人吗？我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他听了她的解释更怒了，气得大吼。 她现在是把他当外人吗？他和别人怎么会一样！就算全世界都不知道她怀孕，至少她该让他第一时间得知孩子的存在，不可以再像四年前那样将他蒙在鼓里，让他成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混蛋…… “知道了，你小声一点，这样会吓得我肚子的孩子和孩子的妈。”她捂住一边耳朵和肚子，抱怨他实在太会制造噪音了，居然当着孩子的面吼这么大声，懂不懂什么叫胎教啊？ “对不起。”他立刻压低音量向她道歉，一想到她居然因为优先考虑到他的事业而没告诉他怀孕的事，他真的觉得对她很抱歉、很惭愧。 他想守护这个女人，却反过来变成她处处保护他。 “没关系啦，那……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吗？我不喜欢待在医院里。”她对医院留有很不好的回忆，之前因为流产而住院的那段日子，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尤其现在肚子里又有了宝宝，更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环境里。 看见她提起医院时带着些许不安的神情，想到她曾独自一人承受过什么样可怕的境遇与折磨，却不忍让他替她分担一点，雷恒轰更是觉得心痛难当……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他倾身将她抱入怀里，有些哽咽地向她赔罪。 这女人所有的痛苦全是因他而起，都是他害的…… 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转折吓了一跳，她缓缓从床上坐起，看到他居然眼睛泛起水光，一副难过得要命的样子。 “怎么啦？我又没事，还是宝宝怎么了吗？”她惊恐地问道，刚刚他不是还说她只是需要补一补身体就没事了吗？ “没有，你和宝宝都很好。”他摸摸她的脸，庆幸这次她和孩子均安，没有任何闪失。 “那你干么一直跟我道歉？又不是你害我昏倒的。”她不明白她看起来怎么会这么反常地难过。 “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也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是他的错，怎么会不是？如果他能早点察觉自己的感情，对她多点关心，她就不会受到那些伤害了。 “这怎么能怪你，你又不知道我怀孕了。”她握着他的手笑道。看他如此关心她和腹中的孩子，觉得既高兴且窝心。 “所以啊，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听到她这么体谅的话语，只让他更无地自容，觉得自己更急愧对那个曾被他忽略掉的小生命。 “我……好啦，那换我跟你道歉，算咱们扯平了好不好？”以为他还在怪她“知情不报”，于是干脆向他道歉，不希望看见他一脸悲情的模样，并转移话题地说：“我有点饿了，想出去找东西吃。”她摸着肚子，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点点头，心想可不能让她和孩子饿着。 “你想吃什么？” “突然想吃韩式拌饭，还有辣辣的泡菜。”她一脸嘴馋的表情。 “好，我们一起去吃，我刚好知道有家韩式料理做得很道地。” “不行啦，我自己去吃就好了，你先回公司去。”她连忙阻止他同行，再次信心喊话，帮他打气。“下星期就是股东大会了，我们只要再撑几天就好。” 他凝眸望着她坚强的笑容，吸了口气……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他抱住她，再度被自责淹没。 “恒泰？”她莫名其妙地拍拍他的背，猜想着他的压力是不是真的太大了。 奇怪，是她怀孕，怎么他变得这么情绪化？ “好……乖，别难过喔……”她温柔地哄着。 到了晚上，孙尚芸实在觉得情况很不对劲，雷恒轰一直坚持不肯走地待在她的住处，不时用一种哀伤的眼神凝视着她，但当她问他到底有什么心事，他又马上别开头，推说没事。 直到她上床睡觉，他还没离开，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动也不动。 她有些担心他的情况，偷看了他几次后仔细回想他变得怪异的时间点，最后直接打了通电话去给潘敬诚，问他在自己不省人事的期间是不是有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个……”潘敬诚一开始还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但听到雷恒轰郁郁不乐的“症状”后，还是对她说了实话。“其实，我都告诉他了……” 她听完潘敬诚的话，并没有责怪他，反而有种坦白后的痛快，觉得这下子他们两人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需要隐瞒了。 她走回客厅，看到他依然眉头深锁地坐在沙发上。她感到不舍，却也感动于他能体会她曾经历的痛，这让她觉得他们的心现在真的系在一起，所以对彼此的快乐和悲伤都能感同身受。 她朝他走近，弯腰从背后搂住他的颈肩，温柔地贴着他的脸。 “怎么还没睡？”他忽然回神似地问她，宠爱地抚着她嫩白的手臂。 看她早早就进了房间，他以为她已经熟睡。 “恒泰。”她轻柔地唤他。 “嗯？”他舒服地靠向背后那阵馨香柔软的包围。 “不是你的错。” 他突然一愣，身体有些僵硬。 “什么？”他难得地装傻，就如她不愿让他分担痛苦一样，他也不想勾起她的伤心往事，害她难过，不过她却把话说得更明白。 “我流产的事，不是你的错。”她知道他现在一定非常自责，会把那个遗憾全往身上揽，所以才一直愁眉苦脸，一副很对不起她的愧疚模样。 “……”他悲痛地沉默着，看来她从潘敬诚那儿知道了，而她即使不怪他，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如果他当年有好好照顾他们母子，说不定她腹中的孩子就能保住了。 他不说话，她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和愧疚。 “事前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异状，医生也说查不出确切的原因，所以我们就当作那个孩子和我们没有缘分吧。如果你一直感到自责，会让我觉得我才是直接害死那孩子的凶手。” 她难过地请求他释怀，即使她知道那并不是容易的事，但如果他们不放过那些痛苦的回忆，相对的那些痛苦也不会放过他们。 曾经她也为了失去孩子而痛不欲生，成日以泪洗面、万念俱灰，把腹中夭折的生命归咎于任何跟自己有关的因素，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但后来她发现，就算自己再自责难过也无法挽回已逝的生命，反而会因为自己的绝望而导致更多的憾恨，让爱她、关心她的人遭受伤害，所以她选择原谅自己，放开过去，走过一步步艰困道路，重新振作、坚强起来。 对于不能留住的生命不免感到遗憾，但她必须对自己的人生负起全责不是吗？ “你不是凶手，你和那个孩子都是受害者，都是因为我……”他感谢她包容的安慰，却无法轻易原谅自己的罪过。 她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忧伤，起身绕过沙发，坐到他身边…… “如果你真的那么自责，那我就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能保证你一定会好好补偿我吗？”她要他给一个承诺，不能反悔的保证。 “当然，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够赎我的罪……”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弥补她的事，这时候忽然讽刺地觉得金钱百无一用，买不到流逝的时间，也换不回遗憾。 “我要你用这一辈子的时间来守护我和这个孩子，不可以再做出让我们担心、难过的事。”她把他的掌心贴到她平坦的腹部，要他记住她肚子里还有一个需要他呵护的小生命。 如果他觉得自己曾经残害了一条生命，那么就用一生的时间来对两条生命尽责，对她和腹中的胎儿负起全责。 “答应我，你会成为一个好爸爸吧？”她很严肃地问他。 他动容地点头，愿意给她一生的承诺。 “我保证，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他握住她的手，诚挚地向她道歉，不仅是因为她的宽容，也感谢她愿意再给他一个好好爱她的机会，让他有幸成为她孩子的爸爸。 “知道感恩就好。”她眼眶泛着比他更多的泪光，感动地吸吸鼻子，立刻就开始使唤他，“我饿了，还不快去帮我热杯牛奶。” “是，孩子的妈，我未来的老婆。”他欣然接受她的支配，离开前还亲了她一下。 “……谁是你老婆。”她一脸不屑地撇撇嘴。 “胎教胎教……”他马上摆出老爸的架子。 “是，孩子的爸。”她心虚地吐舌。 “放心，等我的消息。” 隔周，“雷氏集团”股东大会的当日，雷恒泰留下了这句话后，由孙尚芸的住处出发直接往公司。 她放心吗？其实一点都不，因为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他几乎天天往她住处跑，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到了假日更是留上大半天，好像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他的行踪。反倒是她成日担忧会不会明天起床又成为八卦媒体的头条，一出门就瞻前顾后，就怕有人偷拍。 中午她和潘敬诚一起外出拜访客户，结束后在附近的小吃店用餐，电视画面上出现了“雷氏集团”几个大字，但访问内容却令她咋舌—— “雷总裁，请问你为什么闪电请辞总裁一职？”一堆麦克风像食人鱼群抢食肉块似的争相挤近雷恒泰俊尔不凡的脸庞，都想从他口中挖出新闻。 旁边的字幕打着——“雷氏集团总裁在股东大会结束后，无预警表示已经递出辞呈，即将卸下管理职务”的跑马灯。 “因为你们动不动就追着我跑，害我的感情路走得很坎坷，所以我暂时要淡出萤光幕，好好经营我的私生活。”荧幕上的雷恒泰似笑非笑地说，讽刺八卦媒体老把他当演艺人员跟踪的行径，面对众家记者的包围他泰然处之，在特助及保全人员的开道下缓步向前走。 众人一阵低笑，似乎没什么自觉，反而觉得雷总裁难得不“冷面”，展现少见的幽默感。 “这么说雷总裁目前有交往中的对象喽？” “是之前在你车上被拍到的那位孙小姐吗？” 雷恒泰此时低头看路，笑而不答，表情令人玩味。 旁边的字幕立刻更新——“‘雷氏集团’总裁为美人放弃江山，即将卸下管理权”的讯息。 “你父亲也支持你的决定，赞成你这样做吗？”一名记者射门般的把麦克风“戳”向他的脸颊。 他略显不悦地皱眉，拨开那支“抵”住他下巴的麦克风，冷眸瞥向那名大动作的记者，反问道：“要和我一起生活的女人，为什么要经过其他人同意？” 记者一时怔然，答不上话。雷恒泰又继续往前走。 “那么你们是有结婚的打算喽？”又有人追问。 “关于这点就不需要你们费心了。”他不肯透露更多私事，脚步稍微加快。 “雷总裁，雷总裁……”一群记者也像追逐猎物似的猛跟在后，镜头一阵混乱的摇晃。 “还有——”雷恒泰突然停下步伐，在距离车门几步路的地方转身面对众人。“请各位适可而止，不要再去骚扰她的生活，她不是公众人物，而且现在有孕在身，如果因为你们任何一个人而出了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饶恕伤害他们母子的人。”他冷冷地说，音量不高却气势惊人，搭配着凌厉的眼神和唇上一抹阴沉的笑容，立刻冻结全场的气氛。 “……”镜头边一阵当机似地鸦雀无声，众人在一阵错愕中同时觉得不寒而栗，再回神时主角已经搭车而去。 “……以上，是记者在现场为您作的连线报道，把镜头交还给棚内主播。” 画面跳回主播台，下则新闻立刻播出雷恒泰和“孙姓女子”在车上被周刊拍到两人忘情拥吻的照片，暧昧的画面被放大说明…… 咚。一颗鱼丸掉进半碗鸡肉饭里，滚上几颗饭粒。 孙尚芸拿着松开的筷子，目瞠口呆地盯着电视上的画面，不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她看错了吗？这真的是新闻台吗？！ “我看你下午还是别进公司了。”潘敬诚率先回神，给了她一个衷心的建议。 “嗯，抱歉，再请你帮我请半天假。”她无力地笑着，感谢老板的体谅，低头叹口气，包包里的手机铃声就响起。 她以为是雷恒泰，没想到显示的却是老家的电话，看来这次她爸妈的消息也接收的很快，不像上次还拖了一天才打电话来—— “妈……对，他说的是我没错……怀孕！呃……怀孕的事……妈你先冷静下来！不要那么激动，先听我说一下啦……”她捂着发疼的头，在老板的窃笑声中，只觉得欲哭无泪…… 稍晚，雷恒泰一听到她请半天假，立刻也表示他要跟进，反正手边没什么重要的行程，倒是年假还有好几天，索性也请了半天假提早回到她的住处—— “我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开心地寻找心爱女人的身影，发现她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她冷冷地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在各家电视台把她的照片列为各节新闻重点，连续重播了至少有二十来遍之后，现在只有一片冷凝，以及待爆发的怒气。 “你真棒啊，居然在那么多媒体面前公开我未婚怀孕的消息，害我被我爸妈狠狠骂了一顿，现在都不敢开手机了！”她指着电视上的画面对他发火，心想这就是他出门前要她等的“消息”吗？！ 上次她费了很大功夫，才说服父母相信她和雷恒泰并没有在街上和车上激吻，那只是拍摄角度的问题，而且事情曝光后也因为压力太大，不打算继续往来了。可是他居然公然在媒体上说她怀孕，吓傻了她爸妈和一票亲朋好友，大家轮番打电话来对她的耳朵疲劳轰炸…… 还有他主动放弃梦寐以求的事业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举动让她觉得好像是自己毁了他的梦想一样！ “啊！对喔，我还要找个时间去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你下个月哪个周末有空，还是我们这个星期天就去？”他连忙走近，轻拍她的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害到人”的紧张和惭愧。 其实他会对媒体说那些话，也是因为担心她之后还会受到不必要的惊扰，所以先恐吓——不，是好心提醒一下那些记者们别太超过。 “吓？！”她一愣，觉得他的话题一下子又跳远了，令她的情绪一时衔接不上。 他笑看她有些傻气的表情，从西装里拿出一个小方盒，打开后递到她面前。 “请你嫁给我，好吗？”他语气温柔的请求，请她同意把一生都交给他来守护。 她惊愣地望着盒中那枚璀璨耀眼、熠熠生辉的钻石戒指，一时被撼动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他会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向她求婚，连戒指都准备好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硬问了个有点偏离主题的问题。 “四年前。”他有些感慨地说道。前几天他找出这枚戒指，很懊恼自己经过了四年才了解这枚戒指的涵义，在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后，才有机会亲手把这枚代表他真心的钻戒送给他最爱的女人。 “四年前……这是我跟你要的那枚戒指？”她没想到他还留着这枚钻戒，又想起四年前自己跟他要这枚戒指的心情，已经现在被他真心呵护的幸福，不禁满怀感触的红了眼眶，眸中凝聚的湿气完全扑灭了刚才心头的那把火。 “嗯，戴上看看。”他微笑拭去她眼角的泪光，替她套上那枚戒指。“大小刚刚好。”他亲吻她纤细的手指，珍惜地握着。 她望着他的笑容，处在被人求婚的浪漫中，心却慢慢地揪起…… “你……真的要为我放弃集团的继承权？”他主动递出辞呈，为她放弃他追求已久的梦想，叫她既感动又不安，担心他会不会有一天后悔了这个决定，觉得是自己和孩子绑住了他的雄心万丈，成为他事业上的绊脚石。 她爱他，所以从不希望成为他的负担。 雷恒泰摇摇头，抚着她那脸多余的担忧，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不是，这是为了我自己。从现在开始，我要按照自己的意思，过我想要的生活……和你，以及我们的孩子一起。”他轻摸她的腹部，要她不必为他的选择负任何责任，也不要有任何的压力。 他确实是在得知她怀孕之后才决定辞职的，但那也是因为他经过慎重的思考，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在哪种情况下能真正感受到快乐与圆满，所以他才放弃了汲汲营营于功利的念头，日后想多挪出一点时间来陪伴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不想将来像父亲一样看似位高权重，其实人生却贫瘠得几乎一无所有。 因此比起继续在“雷氏集团”里劳碌工作，他更想牵着心爱老婆和孩子的手去公园散散步，一家人开开心心、光明正大地幸福生活。 “恒泰……”她望着他真挚的神情，实在感动得不可言喻，只能在心里加重对他的爱意，爱他千遍也不厌倦…… “所以，我们结婚吧。”他感性地说。此时脑海中已经浮现一家三口悠闲地在公园里散步、放风筝的美丽画面。 “这我要考虑一下。” 一句话，碎了他脑海中的美景。他如遭雷击地盯着她，不相信她竟然这样对他……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他非她不娶，难道她还想怀着他的孩子嫁给别人啊！ “结婚是终身大事，当然要好好考虑。”她故意一副兴趣不大的表情。虽然心里对这男人深情不移，感动万分，但却对他那副理所当然作出结论的态度感到很不以为然。 哼，以为给她一枚戒指她就要嫁吗？她偏不想那么快点头，免得助长他的自大与嚣张。 “嫁给我。”他握住她的肩膀，口气带点焦急地命令。 “我想想。”她挥开他的手，起身走人。 “你！”他为之气结，想拉住她又不敢动手，就怕一不小心伤了她和胎儿。 “我怎样？你自己说有哪个女人会想嫁给一个当众宣布自己即将失业的男人嘛！还连线转播咧……耍什么帅？！”她轻哼一声，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也是非常理所当然。 “我就算没在‘雷氏’工作也养的起你，再生十个孩子都没问题。”他急着解释自己资产雄厚，除了这些年在雷氏所赚的年薪，他还有其他的动产、不动产和许多国内外的投资，绝对不会让她过苦日子，而且他又不是从此不再工作了。 “十个！你当我是什么？母鸡也不会一次下十颗蛋。”她一脸夸张地盯着他，这下子真的要慎重考虑嫁给他的事了。 “分开下就行啦。”他顺口幽了她一默。 “你真的当我是母鸡啊！”可恶！ “我当你是我老婆。”他马上厚着脸皮凑上来搂搂抱抱，才不忍心她生那么多孩子呢，不然她一直忙着怀孕、待产、坐月子，谁来陪他！ “别叫得那么早，我还没答应呢。”她故作嗔色地推开他，要他少来这一套。这次她非要狠下心好好刁难他一下不可。 “尚芸……老婆……孩子的妈……嫁给我啦！”他跟在她后头，却很可怜的被她挡住卧房之外。 没想到才辞去总裁的位置，他在家中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唉，好男人难为呀！ 正当雷恒泰在门外感叹之时，坐在床边的孙尚芸却是笑得一脸喜孜孜，满心欢喜地端详指上那枚闪亮亮的钻戒，轻抚着腹部…… “宝宝，这是爸爸送给妈妈的戒指，很漂亮吧？”她把手放在肚子前比了比，相信宝宝也能感受到它的美丽和妈妈的开心。 她舒服地往后一躺，欣赏手上的戒指，觉得那就是幸福的光芒。 他们走过了一路的风风雨雨，如今终于可以牵住对方的手，一起迎向未来更长远的幸福美满…… 这枚被赋予爱和承诺的戒指，是她看过最漂亮的宝石。 “老婆，你不开门没关系，但一定要嫁给我……一定喔！” 尾声 三个月后—— 这天晚上，孙尚芸盘腿架着一台小笔电，正坐在沙发上仔细翻阅这次广告案的产品介绍、记录重点，前方的矮桌上摆着半盘哈密瓜、坚果小鱼干、豆花、天然现榨的蔬果汁，还有几本育婴书和按摩小物。 至于雷恒泰…… “宝宝，今天的哈密瓜是爸爸亲手削的，是不是特别甜呀？待会儿一定要乖乖吃完哦……” 她斜眼盯着趴在她身边，拿着胎音听取器贴在她肚皮上和孩子对话的男人，心想最好只有二十一周的宝宝会“吃”哈密瓜啦！明明被当母猪喂的人是她，现在她是连一口也吃不下了。 “爸爸今天出门还帮你订了一台很漂亮的婴儿车，不仅坐起来舒服，避震效果很好，两侧还有安全气囊哦……”他献宝似的宣布今天新买到的战利品，把销售人员的话再转述一遍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听。 孙尚芸无奈地翻个白眼，每次听到他和肚子里的孩子对话，总有些啼笑皆非，老是觉得这男人对于当爸爸这件事实在热衷得有些夸张。现在孩子都还没出生，家里有个房间已经快被他的“父爱”堆满了，而且还常常抱着育婴书认真做功课咧。 “亲爱的，你要不要先去做别的事情，让我专心把这些东西看完？”她柔性劝导这位很爱跟孩子说话的爸爸，请他不要再用“碎碎念”打扰她工作，不然她的事情做不完了。 “我不会吵你工作。”他很没自觉地笑了笑，又再低头道：“宝宝，我今天还看到一张很赞的婴儿床，你一定会喜欢……” “雷恒泰，你现在就是在吵我工作。”她受不了地说，真的没办法在那阵“噪音”中静下心来看资料。 自从上个月他看了某个电视节目，有位专家建议做爸爸的人也要常跟妈妈肚子里的胎儿说说话后，他就经常对着她肚子自言自语，一逮到空档就跟前跟后地“黏”着她，好像他身上也连了一条脐带到她的肚子一样，弄得她愈来愈难专心做好一件事。 “我哪有！我只是在跟孩子说话……”他不承认自己有影响到她什么，不过看着她那脸警告的严肃表情，还是稍稍收敛一下，免得惹心爱的女人不开心，那么宝宝也会不开心—— “那我小声一点好了，宝宝，爸爸跟你说喔……”他努力压低音量。 她又翻白眼，看到他这么委屈地配合，实在是好气又好笑。谁会想得到像他这样一个霸气凌人的大男人，居然会在他们母子面前这么“低声下气”呀！让人想发脾气都没立场。 “恒泰。” “是，老婆。”他一直叫得很顺口，尽管她还没正式登记成为“雷太太”。 “回‘雷氏’上班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考虑吗？”见他那么努力成为一个好爸爸，她就想起另一个想和自己儿子沟通的父亲。 自从雷恒泰帅气的丢出辞呈，并在一个月后真的还不留恋的离开“雷氏集团”后，雷定华似乎才惊觉到儿子是跟他来真的，并且对于集团内群龙无首的状况大伤脑筋。然后在硬“ㄍ1ㄥ”一个月后，老人家还是觉得由长子回头继续来执掌集团的管理权最令人放心，所以便开始透过周围的人，甚至是媒体放出这个消息，希望雷恒泰重返原位负责公司的运作。 不过流言传了半天，雷恒泰这头却一点回应也没有，连雷定华亲自打电话给他，他也只有一句“没兴趣”，让父子间的关系陷入另一种僵局。 “怎么连你也这样说，被我爸收买啦？”他还以为她不会希望自己回去上班呢，毕竟“雷氏”曾经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她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真的被他收买了！”他惊讶地瞪大眼，看她一脸被说中的沉默。 “哪有！是……他叫我有机会就跟你提一下，问看看你的意愿。”她承认雷定华确实是打过电话给她，叫她代为劝劝雷恒泰改变心意。 听到本来非常反对她和他儿子在一起的老父亲态度软化，都拉下面子来跟她开这个口了，她怎么忍心不帮这个忙。 而且说实在的，“雷氏”的发展空间与资源绝对会比其他公司多上许多，刚好适合像他这种事业心强的男人去一展长才，加上他过去也在“雷氏”投注了许多心血，就这么放手的确是有些可惜，这点对他或公司都是。 “哈，他还真敢开口，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用公司来威胁我和你分手的，现在居然叫你来劝我回去。”他听了只想大笑，觉得他爸还真是擅长利用别人，以前在他面前把她批评得一无是处，现在竟然还好意思要她来当说客。 而她怎么也那么心软，难道都忘了他爸之前是怎么排斥她的吗？真傻！ “这表示他真的希望你回去，肯定你的能力。”她依然帮雷定华说好话，相信他一定是深知儿子确实有过人的管理实力，才会在几经思考后又来找他回去。 “可惜他没有早点告诉我这点，在我还希望被他肯定的时候。”他自嘲起过去那个一心一意想要获得父亲肯定、得到继承权的自己。 多可悲呀，他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毫不停歇地鞭策自己，竟然只是为了讨别人的欢心，而不是为了自己过得快乐。 想通了之后，他现在反而无事一身轻，每天都过得很逍遥。 “那你就不能当作是给他一个肯定你的机会，再回去帮他的忙吗？”那天听他父亲说话的语气，总觉得带点悔叹，教她感觉雷定华的这份挽回中或许不只代表着一个企业家的识才眼光，还包含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情感。 他顿了下，没说话。 “难道你真的打算这样丢下公司一走了之，父子俩从此一刀两断？”她强调如果他从此拒绝和父亲沟通，就跟断绝父子关系没两样了。 她不希望他们父子俩为了她而闹得这么僵，就算他不想回去工作，至少她也想促成他们父子俩言归于好。 “就算是这样，也是他逼我拔刀的。”他冷嗤道，觉得自己只是依照父亲的意思做出选择罢了。“而且除了工作以外，我和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再见面的需要。” 从小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就很冷淡，向来话不投机。如果不是因为工作，根本毫无交集可言。 “怎么会没有？譬如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你爸那儿吃顿饭，顺便聊聊天呀。”她笑盈盈地提议，马上给了他一个需要见面的理由。 “我和他没话好聊。”他断然回绝，一抬眼看她突然笑得那么灿烂，心头倏然拂过一阵凉意，预感不妙—— “你……该不会已经跟他约好了吧？” “嗯，星期六中午十二点，我说我们会准时到。”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告诉他时间都已敲定。 “你！要去你自己去。”他拉开她的手，没兴趣吃这顿饭，也无法想像和父亲闲话家常的画面，倒是去和她的父母吃饭还比较有意思。 雷恒泰去过孙尚芸家两、三次，除了头一回被长辈们排排坐训了一顿以外，每餐饭都热热闹闹，吃得很尽兴，不像雷家的餐桌上总是沉默冷情，令人食之无味。 “跟你爸吃饭，怎么能叫我自己去？”这像话吗？！而且他才是主角耶。 “是你要答应他的，谁答应就谁去。”他有点任性地说道，对于心爱的女人明显偏向父亲那边，频频为父亲说话，他感到颇不是滋味。 照理说，她应该是完全站在他这边的才对，怎么突然跟他爸一个鼻孔出气？ 孙尚芸看着他分明是在闹脾气的模样，也不跟他争论，反而一脸平静地微笑。 “好吧，那我们母子俩就自己去赴约。”她就不勉强他同行了，只不过轻抚着隆起的肚子，柔声对腹中的胎儿说：“宝宝，你看你爸连回家去陪爷爷吃顿饭都不肯，以后你长大了可别有样学样，至少要回来看看妈妈，我不想跟你爸一样变成孤单老人……”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这孩子将来不想见到爸爸没关系，但妈妈可不能不探望。 “我的孩子才不会那样对我。”他恼火声明，觉得她的话是故意冲着他来的。 “很难说，个性有时候是会遗传的。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爸一定也没想过你会连顿饭都不肯回去陪他吃。”她机智地反讽，暗自欣赏他脸上很不甘心却又无话反驳的表情。 老实说，他和他父亲的个性上是有几分相像的。她也没说错。 “好了好了，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总行了吧。”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他可不想为了这件小事终身落人话柄，将来被她拿出来当成教育孩子的“不孝案例”。 “不愧是我的好老公。”她嫣然一笑，开心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虽然他们现在还没结婚，但她偶尔也会唤他一声“老公”，早在心中认定了他的位置。 “你愿意嫁给我了吗？”听她这么一喊，他马上又提起结婚的事。 “我都说生完孩子再说了。”她打算先把这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然后再慢慢筹备他们俩的婚礼，不然万一忙到动了胎气，那可就不好了。 可是这计划她还不想这么早对他松口，有点恶作剧地想要吊吊他的胃口，坏心地觉得偶尔看他一副穷紧张的样子还挺好玩的。这可是她这个孕妇的乐趣呢，所以他身为孩子的爸只得拖担待点喽。 “一般来说都是在生孩子前先结婚的，我们的进度已经严重落后了。”他果然不服气地想说服她，这时就很希望她是个观念传统的女人。 “是你不守规矩，偷赶进度吧。”哼，他也不想想是谁害她先有后婚的，还有脸说这种话。 “如果不是这样，哪来我们幸福的一家三口。”他搂着她的肩，对自己的作为没有半点愧色，倒是颇为得意。 “脸皮真厚。”她推开他的脸，明确地告诉他：“一件归一件，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所以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抿直唇望着她那脸很难说动的表情，很是委屈地叹了口气，弯下身体—— “唉……宝宝，你看妈妈有多狠心，她不但不给我面子，也不给你面子，以后你可别有样学样，不然爸爸会很伤心的。”他记仇地跟孩子抱怨起她的冷酷，这举动非但没让她反省，反而把她给逗笑。 “不要在孩子面前装可怜。”她轻松地说话，继续把目光移到电脑上。 “宝宝，你听我说喔，爸爸以后只能靠你了……” “你别吵啦，去去去……”她把他推开，索性抱着电脑和资料离开，打算到书房去工作。 他依依不舍地望着她远离的身影，眼神十足幽怨。 唉，想不到他还没把老婆娶到手，已经沦为怨夫了…… “宝宝……老婆……不要工作到太晚，我有帮你们准备宵夜哦！” ——全书完 后记 左薇 大家好，又到后记时间了。呼……整个有种大松一口气的fu…… 这次的后记，想来谈谈这本书的结局。在这个故事里，我安排男主角为了爱情作出放弃继承权的选择，但在现实生活中，我希望大家都能为自己作出最好的选择，而不是用别人的眼光来衡量自己的需要、自己的快乐。 记得我刚出第一本书的时候，有个读者写信告诉我说她也想把写作当职业，问问我意见如何。那时我没有答案，就算到了今天问我也没有，因为我觉得即使同一件事情，对不同人而言也有不同的意义与价值，所以如果自己在衡量后觉得值得，那就开心地去做吧，别人的感觉虽然加减要顾，但以职业或生活来说，只要不犯法也不影响别人，那不就该以自己的感觉为准吗？因为这是自己要过的人生呀！ 曾经有一度，家里要我去考公务员。我想大家都知道公务员现在已经算是“梦幻”类的好工作了，尤其在不景气的年代，当公务员更是多数人眼里吃香的职业。 但，每个人都适合当公务员吗？ 这恐怕是因人而异吧。有人喜欢安稳，当公务员当得很开心，但也有人不能一直处于同种“安分”的环境，不然会花轰。我大概就是属于后者这种人，虽然一开始也觉得自己是个适合安稳工作环境的人，但后来发现一直重复着大同小异的文书工作似乎不太适合我，不然至少也要换家不同的公司才行，哈哈…… 总之，我只要听到有人用一种稍微带点自豪的口吻说自己可以在同一家公司做超过二十年以上，心里就有种毛毛的感觉，觉得对他们还真的很佩服，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待上二十年！这感觉是我办不到的事，毕竟同事看久了也会腻，事情做久了就会烦，更恐怖的是这类工作通常是没什么变化性的内容，能撑二十年也算他们厉害。 我在此不是要批评什么工作好、什么工作差，只是觉得各种工作都有适合它的人，而每个人在经济或环境容许的情况下，也应该以自己的观念去选择喜欢的工作，就算再忙再累，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会觉得有其价值。 同样的，这点也通用在个人选择自己的生活上，否则如果要照着别人的价值观来选择工作、生活，结果达到了别人的标准，自己却过得不开心，甚至很痛苦，那这种日子又有什么意义，而且“我”又是谁咧？ 所以在自己的人生中，无论是什么事，如果还幸福地拥有可以选择的机会，就应该尽量朝自己喜欢的、会快乐的方向去抉择吧。 以上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和大家分享。至于有没有同感，自然也是凭个人的想法喽。 希望大家都能“选你所爱，爱你所选”，为自己作出开心的决定！ 下回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