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X的是寂寞/哥睡的是寂寞》 第1章 哥x的是寂寞哥睡的是寂寞 作者:celiacici文案: 走到今天这一步,楚生觉得自己特冤枉, 他不就在一个月前拐了老板周瑞的女友玩了两天又甩了吗?本以为被痛打一顿丢了工作便了事,却没想到会从一默默无闻的小文员被提拔为周瑞的贴身秘书…… 一个圆滑老练的上司,一个古灵精怪的秘书,一个来自火星的同居密友,一个沉默寡言的日本保镖,一段鸡飞狗跳的爆笑恋情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春风一度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生,周瑞,樱井真嗣,张司青,汤晨杰 配角:卫婷,谢轶庭,程锦峰,程锦锐,白晶晶,卫婷 其它:办公室恋情,老板,火星人,都市情缘,爆笑,火星 第1章 冤家的酸奶沾不得 一大早的,楚生就被经理周瑞给压在办公桌上扒裤子,叫得杀猪似的。只可惜经理办公室的隔音效果格外地好,任他怎么叫,“破喉咙”也不会来救他的。 走到今天这一步,楚生觉得自己特冤枉。他不就在一个月前拐了周瑞的女友玩了两天又甩了吗?本以为被痛打一顿丢了工作便了事,却没想到会从一默默无闻的小文员被提拔为周瑞的贴身秘书。 周老虎假公济私地整天把他使唤来使唤去的累得哈巴狗似的,当然,我们大学刚毕业的楚生同学也不是软柿子,他也时常往周瑞的咖啡里搅抹布水,偷周瑞电脑里的生活照贴到gay圈交友网上,以至于周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常会接到陌生男子打来的电话满怀挑逗地说你喜欢我温柔点啊还是粗暴点啊? 当然,楚生得意了没几天,便发现自己的照片被挂到了公司的艾滋病宣传栏里。 今天,楚生起了个大早,趁着周瑞来之前,端着杯酸牛奶在办公室里喝,喝到最后一口,他抽出吸管把剩下的都倒在了周瑞的椅子上。 周瑞今天要去谈一笔大生意,急着拷电脑里的一些资料,也便没注意到楚生的格外乖巧,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结果可想而知…… 迫在眉睫之际,怒火攻心的周瑞二话不说将楚生压在桌上拨了他裤子自己穿上,虽然一米七八的楚生的西装裤套在一米八五的周瑞身上短了一大截,但总比那裤裆沾了白白的黏黏的好…… 就在楚生愤怒地跳起来要反攻时,内线电话响起,周瑞一手掐着楚生胳膊烦躁地接起了就听前台小姐慌慌张张道:“周总,上面的又来查账了!” 周瑞摔了电话咒骂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不就上次没把他们塞饱吗?这帮趁火打劫的土匪!!! 还没骂完,敲门声便响起,周瑞忙将还穿着平脚裤站在那儿的楚生推到办公桌后,扯了个老鸨的职业笑容跑去开门。 “哎哟!什么风把各位领导给吹来啦?” 为首皮笑肉不笑的国字脸背着手道: “也没什么,配合政策查个帐。” “成!成!”周瑞殷勤道: “各位领导辛苦了,这边请,这边请。” 眼看着人都走到门口了,一圆滚滚的中年男子忽地停下脚步道:“咦?这不是生生吗?” 楚生一僵,虽然办公桌替他挡去了光溜溜的下身,但被众人这么一看,冷汗倏倏地就下来了:“吴……吴伯伯好……”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好好!”圆滚滚的中年男子眉开眼笑地向好奇打量楚生的众人道:“这就是楚市长的独子——楚生!” 众领导一听这名头,立刻便笑得雏菊似的。 “哎哟!我就说怎么看着一表人才呢!原来是楚市长的公子啊!”国字脸走上前。 “竟然到这里深入基层任劳任怨踏踏实实地工作,楚市长果真教子有方啊!!”圆脸继续吹捧。 另外几个级别低的连声附和。 国字脸此时已走到了办公桌前,伸了手要和楚生握。 楚生忙伸手过去,却不料那国字脸肚子太大手太短,隔着个办公桌愣是怎么都够不着。 国字脸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绕过桌子来与楚市长的儿子亲切握手。 楚生和周瑞同时一激灵,周瑞一步上前拦住那国字脸道:“楚公子最近有点感冒发烧头痛发冷,我正说要带他去医院查查呢……” 此时正是甲流盛行,国字脸一听,面不改色地率领众人齐齐退后一步,随即一脸严肃道:“楚公子身体不适,还是早点医治的好!” 周瑞连连称是,终是把一群青天大老爷给请出了办公室。 周瑞送走那帮大老爷谈妥一笔生意后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傍晚五点,穿着平脚裤的楚生正盘在椅子上用周瑞那装着无数重要文件的的笔记本电脑接收他大学同学那台老机器里典藏的已经交叉感染生了无数宝宝的混合型电脑病毒。 周瑞没注意,只当他玩电脑: “下班了怎么还不走?” 楚生言简意赅道: “裤子。” 周瑞道: “你不是有吗?”指了指地上那条裤裆处白色液体已经干涸的西装裤。 楚生平静地看着他,随后指了指墙角盆栽里安着的一台微型摄像机:“早上,都拍进去了……带子,我藏起来了……爸爸,会很喜欢的……” 周瑞麻利地开始脱裤子。 楚生悠然地接过裤子穿上,随后走到花盆里的摄像机前道:“忘了和你说了……”将里面的芯卡取出来塞进上衣口袋:“刚才,摄像机没关。”说完,他带上了门。 留刚才在镜头前对着市长儿子猴急地脱裤子的周瑞望着因中了病毒而死机的电脑发呆。 ++++ 周瑞小时候穷到家徒四壁,能坐到今天这人人艳羡的位置,是他自己一点点爬上来的,所以他绝不允许自己因为任何一点失误而跌下去。 因此,对着这位市长公子,他虽总睚眦必报地折腾,却也从不过火,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比如现在,周瑞就留着害他昨天不得不问保安借裤子的罪魁祸首一起把被他黑了的文件给重新加工出来。 楚生虽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做事却格外认真高效,这也是周瑞唯一欣赏他的地方。 两人因为昨天的积怨,谁也不搭理谁。挂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两人都饿了,却谁都不肯先开口。 又屏了会儿,周瑞拿起内线电话对前台道: “帮我叫一份大排面。” 前台小姐知道市长儿子也在办公室,有些犹豫道: “就一份?” “就一份。”说完周瑞挂了电话,享受着楚生的瞪视。 不一会儿,面就送到了。周瑞解开袋子,满意地吸了一口大排面的香。楚生闻了那味道,觉得自己更饿了。 周瑞很不厚道地把面吸得哗哗地响,楚生便也把电脑键盘敲得砰砰地跳。 最后面都吸光了,只留了一块最诱人的大排,楚生知道这是周瑞故意逗他,因为把好东西留到最后是自己的习惯。 周瑞好笑地看着楚小猫的内心挣扎,随后很不厚道地扔了筷子,站起身假装要去卫生间。 楚生一见他带上门,便不顾形象地“嗷”地一声饿狼扑食。 就在此时,门又开了,周瑞倚在门口,对着小狗一样叼了一块大排的楚生举起手机道:“茄子——” “咔嚓”一声后,周瑞及时反锁了门,留暴怒的楚小猫在里面嗷嗷地狂挠,自己则往沙发上一躺,调了手机闹钟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小觉。 闹钟响起时,已经十二点半了。 周瑞梳理梳理睡乱的头发,用钥匙开了门,就见了奄奄一息地趴在电脑前的楚生。 周瑞走过去看了看电脑: “都做好了?” 楚生不搭理他。 周瑞于是打开抽屉,拿出个移动硬盘和电脑接上道: “你核对一下吧!” 楚生迷茫地睁开眼,看了眼电脑屏幕,就见了那张盘里全是昨天被自己黑了的今天自己辛辛苦苦补回来的文件资料——一个不少楚生有些反应不过来,傻愣愣地看向周瑞。周瑞特爱怜地抚摸着楚生的小脑袋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所有的文件都是有备份的?” 也就是说…… 楚生“嗷”地一声扑向周瑞,周瑞左躲右闪地哈哈大笑。 扑了一会儿,又饿又困的楚生便体力不支地瘫软在地上。 周瑞把电脑和灯关了,锁了门拉起地毯似的楚生道: “走吧小秘!老板对你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于是楚生毫无知觉地被周瑞拖进了电梯。 周瑞的办公室是在十七层,到一楼还有点时间,楚生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但等他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仍在电梯里,而且周围一片漆黑。 忽地,一个绿色的光源亮起。楚生抬头,就见了一颗眼窝黑洞洞的悬浮的人头。 “啊——!!!”高分贝的惊叫,一只手立刻捂住了他的嘴:“鬼叫什么?!” 楚生这才分辨出那是周瑞的声音,而那由下往上照着周瑞脑袋的绿光,正来源于周瑞的手机。 “你干什么?想吓死我啊?”楚生愤怒地拍着胸口。 “你以为我想吗?”周人头飘了飘: “电梯卡住了……” 第2章 米袋兄和火星人 楚生愣了许久: 第3章 第3章 绿豆眼 楚生一脚踹飞张司青,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坐到桌前道:“医药费多少?我给你。” 周瑞放下正调戏海蜇皮的筷子: “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但每件事都写到日记里。” 楚生头摇得嗑药似的: “让我欠你个人情比当芙蓉姐夫还苦!” 周瑞拉长脸道: “那你把昨天那块大排也吐出来还我得了!” 楚生拖起正在地上匍匐着的张司青的腿就去找菜刀: “你要上腿肉还是里脊肉?” 周瑞跟着进了厨房道: “我只吃鞭。” 话一出口,张司青“嗷”地一声挣脱了楚生的手,摆着尾巴尿遁了。 后面几天比较太平,周瑞本来想着放楚生一天假,但楚生坚持认为没有他地球就不能转了,所以怀着救世的崇高念头,他还是朝九晚五地没有缺席。 经过上次的事件,两人虽然依旧互相折腾,但针锋相对的状况基本消失了。周瑞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用处处提防着,还增加点生活乐趣。 这天,周瑞和小秘书楚生到对方公司谈妥一笔生意,两人意气奋发地下楼打算吃顿好的。 刚从电梯出来,不知从哪个拐角冲出一名着套裙的女子,憋红了脸对周瑞道:“周总!我喜欢你!” 周瑞一愣,虽然玉树临风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他之前也收到过无数告白,但像这种那么大胆的还是第一次。 周瑞盯着那张脂粉略厚的脸看了许久才记起,这好像是这个公司的前台小姐…… 虽然中午这个时间已经没什么人了,但为了不让对方尴尬,周瑞还是端了个惋惜且为难的表情道:“你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但我想我并不适合你……” 女孩一听周瑞给她发好人卡便哭了,非要拦着周瑞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合适。 周瑞早饭没吃,现在正饿得慌,正想着该如何摆脱窘境,就瞥见身旁幸灾乐祸偷笑的楚生,于是一搂楚生的肩道:“我是同性恋。” 刹那间,鸦雀无声。 周瑞踩着几个破碎的下巴踏着轻快的步伐牵着呆愣的楚生离开了对方公司。 找了家不错的茶餐厅坐下,周瑞将菜单递到楚生面前,楚生却扭头看窗外,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周瑞无奈,拿回菜单自己选了几样。 等了会儿,菜上来了,周瑞将其中一盘推到楚生跟前道:“这个是他们的招牌菜,你尝尝,挺入味的!” 楚生依旧不鸟他,欣赏着窗外人家居民阳台上的晾衣架。 周瑞自讨没趣,扒拉几口后一扔筷子道: “你到底想怎样?耍小孩脾气也要有个限度!” 楚生一听火了: “谁耍小孩脾气了?是你幼稚好不好?” “我哪里幼稚了?” “你哪里都幼稚!” “你说我哪里都幼稚就说明你有多幼稚!” “我有多幼稚也不会有说我幼稚的人幼稚!”楚生吼完一拍桌子,结果不小心打翻了冰奶茶。 奶茶顺着桌角就滴到了周瑞的裤子上,周瑞忙跳起来拿了餐巾往卫生间跑,然而五分钟后他回来,裤裆处仍是一片深深的水渍。 周瑞就这么在众人的瞩目下阴沉着脸俯视着楚生,楚生本来还想道歉,一见他这架势到嘴的话就变了:“干什么?还要我帮你舔吗?” 此话一出,周围调羹筷子就丁零当啷地掉了一地。 本来周围食客就觉得这两人吵得特幼稚,楚生这话却完全把他们的思路往另一个方向带了。 楚生说完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而此时周瑞的脸色已经不能光用猪肝色来形容了…… 两人中午没吃什么便付钱走人了,周瑞把楚生扔大街上就自己开车回家换裤子去了。 楚生无奈,自己掏腰包叫了出租到了下午要签协议的跨国公司,但老板还没来他这秘书那么早进去算是怎么回事啊?于是只能在门外诗人般地徘徊,一度被秃头老保安当成可疑人员密切监视着。 直到离约定时间还差十分钟时,周瑞终于风尘仆仆地开着车来了。一下车,他便笔直朝大厅里走,就当没楚生这个人。 楚生忍了又忍,终是咬牙跟上去了。 在几只老狐狸你来我往的博弈中诞生的协议,签得格外顺利。一式两份地保存好后,众人热烈地鼓起了掌。 对方的高层领导更是握着周瑞的手说让他务必要赏脸共进晚餐。 周瑞知道推不掉,客气了几句便听候安排了。 晚上,两大桌人把包间弄得欢声笑语乌烟瘴气。之前前洽谈时的严肃气氛荡然无存,反正是公款,便都放开了肚子吃喝。 楚生被安排在了周瑞身旁,却一点也没有作为秘书的自觉,他既不替周瑞挡酒也不替周瑞圆场,就坐那儿拿着筷子戳盘子,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了“戳”这个动词和“盘子”这个名词。 觥筹交错间,楚生的落寞格外明显。他完全专注于自己的落寞,直到感觉到一道不同寻常的视线才迷茫地抬起了头。 这一看着实吓了一跳,那慑人的目光竟然来自一团肥肉上的一对绿豆眼。 绿豆眼见他也看着自己,兴奋地朝他挤了挤。楚生一哆嗦,忙低下头去。 周瑞一开始忙着应酬,喝了几杯后才发现身旁捣药的兔子没动静,竟然把脑袋插饭里当鸵鸟。 周瑞顺着他视线看去,便见了对面那直勾勾的有些渗人的目光。同桌的其他几人也感觉到了,眉来眼去间笑得格外荡漾。 周瑞有些不快,但转而一想,楚生是自己什么人啊?瞧他中午那嚣张样,管他干嘛?于是继续假作不知地吃喝作乐。 一直折腾到九点,几个烂醉如泥的上级已经被扶走了。周瑞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假作不胜酒力地起身告辞。 然而就在楚生将脑袋从米饭里拔出来准备跟着走时,对面那团肥肉也蠕动了:“周总,我还有些技术上的事想向您讨教讨教!”说是这么说,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生。 周瑞瞥眼低着头恨不得快走的楚生,奸诈一笑道: “这是周某荣幸,但今天实在是喝多了,不如让我秘书和王副总聊聊?” “好!好!”王副总立刻笑得浑身肉颤: “问清楚了我立刻给您把小楚送回去。” 周瑞连声答应着,在楚生呆愣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走到停车场,对方的设计师小陈过来问他往哪儿走,周瑞便说了个方向,小陈看着顺路便道:“您都喝成这样了,还是我来开车吧!” 周瑞也没客气,谢过他便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微凉的夜风从打开的车窗灌进来,醉意很快便消散在无尽的空虚中。 小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然后在第二个红灯时,忽地毫无征兆地来了句:“您就真那么把楚秘书给撂下了?” 周瑞听出小陈话里有话,回过头来道: “什么意思?” 小陈嘴角一勾,一脸兴奋地压低声音道: “我听说啊……王副总有些特殊癖好……” 周瑞一愣,随后一开车门把小陈给踹下去: “抱歉!你打车吧!” 说完掉转车头踩了油门全速往回驶。 飞奔进饭店,早就人去楼空了。周瑞拽到第八个服务员才问出王胖子的去向。 跑到对面的宾馆,小姐被他的表情个吓到,哆嗦着说他们这里的订房信息是保密的。直到周瑞大发雷霆地把他们的经理给揪出来痛批一顿才终于跟着服务生来到了二楼刚订的房间。 服务生在周瑞的威逼利诱中敲敲门说: “先生,您的红酒!” 房间先是“扑通”了几声,随即传来王胖子的咒骂: “老子没订他妈的红……!!” 还没说完房门便被踢开了。 周瑞冲进去,便见了嘴上绑着胶带的楚生衣冠不整地被王胖子压在床上。 第4章 月饼和眼睛 王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瑞一拳打得滚下床去嗷嗷叫唤。 周瑞替楚生撕了嘴上胶带,焦急地摸索着检查: “伤到没?” 话音刚落便吃了楚生一拳,周瑞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捂住眼眶。 只那么一刹那,楚生已经提起裤子一瘸一拐地跑了。周瑞无奈,只得忍着眼上的痛压下心头的火起身追了出去。 楚生平时就很少锻炼整天宅在家里,更何况现在又扭了脚踝,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了。 眯着一只眼的周瑞在楼梯口截住他,两人狼狈地对视着片刻,楚生恶狠狠道:“滚开!!” 周瑞不语,一把抱起他扛在肩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硬塞到了停在门口的车里。 “米袋”一直到被系上安全带的时候仍奋力反抗着,周瑞锁了门,忍受着他的拳打脚踢将他送到了医院。 医生检查了楚生的脚踝说问题不大也就软组织挫伤,敷点药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周瑞松这才松一口气,取了药后又把他扛回车上。 此时已是深夜,疲惫不已的楚生终于没了力气挣扎,扭头望着窗外。 路上还算顺畅,到了楚生的租房楼下,周瑞打开车门,绕到另一边,背着他蹲下身子:楚生反应半天才明白他这是要背自己。可之前周瑞都扛得那么霸王,怎么突然想着要背了? 周瑞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平板道: 第5章 周瑞刚想起来,楚生却按着他的肩道: “光跪下就够啦?” 45度角半明媚半忧伤仰视: “师父你还想怎样?” 楚生撑着他的肩缓缓站起道: “阿弥陀佛,八戒你愚钝了,跪下来之后当然是含进去吞到底不许咬咽下去啦!” “噗——”周瑞半天才用内力将气血稳住: “你是陈冠希吧?” “你是我心爱的阿娇?” “你这套和谁学的?”以前怎么没发现楚市长的公子那么会挑逗人啊? 楚生重新坐下,打开百度搜出个地址: “喏!这是我家文艺青年张司青的主页,你慢慢看,我人兽去了。”说着单脚跳着带着色咪咪的“月饼”上楼玩去了。 周瑞一看,那博客标题叫——“吟得一首好诗”。 再往下看,最近更新的一篇博文里写着几首诗,系列标题叫做《当你寂寞的时候》第一首:《黄瓜》 当你寂寞的时候 黄瓜 无疑是这世上 最好的东西 第二首:《苦瓜》 当你寂寞的时候 苦瓜 无疑是这世上除了黄瓜外 最好的东西 第三首:《莴笋》 当你寂寞的时候 莴笋 无疑是这世上除了黄瓜和苦瓜外 最好的东西 第四首:《甘蔗》 当你寂寞的时候 甘蔗 无疑是这世上除了黄瓜、苦瓜和莴笋外 最好的东西 …… 一直写到九首后,忽地来了个转折,小标题叫《伤心》:今早 媳妇把黄瓜切片了 伤 心 …… 周瑞“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正在此时楼上传来了“月饼”和楚生的同时叫唤,周瑞拖鞋都没穿就往二楼奔。 结果就见一人一狗蹲在走廊尽头的捕鼠笼边。 “干什么干什么?”周瑞扒开两只,就见了捕鼠笼里一只身上有五道条纹的栗色毛尾巴鼠。这几天周瑞家里的黄瓜啊花生啊牛奶盒啊总是被啃得面目全非,周瑞恨得牙痒痒,于是让下属带了两个捕鼠笼给他。 “哟!抓住啦?这小老鼠长得还挺好玩的!” “你才老鼠呢!你个没常识的!这是金花松鼠好吧?”楚生爱恋地看着小家伙。 周瑞拎起捕鼠笼打量打量,鼻子上还沾着点牛奶的小毛球立刻吓得缩成一团。 “管它松鼠还老鼠!偷我家东西的就不是好鼠!” 楚生忙从他手里夺下笼子: “你可别吓着它!吓多了不亲人!” “怎么着?你还想养着啊?” “干什么?不可以啊?”楚生理直气壮道: “你看它小鼻子小眼的聪明样儿,多像我那还没出生的孩子!” 周瑞乐了: “是是是!您孩子贼眉鼠眼的一表人才!” 楚生不搭理他,高高拎起笼子从下往上端详了半天。 “看什么呢?” 楚生嘿嘿一笑: “是儿子!” 两人研究下来,小东西应该是从二楼窗外的树上跳进来的,每晚熟门熟路地来周瑞家里偷吃的。 周瑞家里没笼子,楚生便很不厚道地在把周瑞的半米长的储物箱给掏空了给他的宝贝儿子睡。 周瑞边抱怨边收拾被扔出来的东西时,楚生爱怜地盯着慌张地在储物箱里跑来跑去的小毛球道:“就叫它“汤圆”吧!” 周瑞抬起头: “这倒和‘月饼’对上了。” 楚生想了想道: “你家的为什么叫‘月饼’?” 周瑞沉默半晌道: “以前家里穷,吃不起月饼……” 楚生“哦”了声,想安慰几句吧,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瑞看他在那儿挣扎,有些感动也有些好笑道: “都过去的事了,我也就随便叫叫……”随即看眼储物箱:“你呢?为什么叫它‘汤圆’?” 楚生垂了眼道: “我们家……不过元宵,没吃过几次汤圆……” 周瑞听了有些费解,当下传统文化严重缩水为饮食文化,过个节不就是吃个什么应景吗?楚市长家里有钱有势,总不可能买不起吧?那为什么不过元宵? 楚生见周瑞在那儿思考,有些心慌地转移话题道: “快去厨房弄几颗花生来给我宝贝儿子压压惊!” “是是,为夫这就给咱小儿子弄吃的来!” “汤圆”胆子很小,对着楚生送到它鼻子底下的的花生斗鸡眼了一会儿,却怎么也不敢接。 无奈,楚生放下花生抽回了手,“汤圆”瑟瑟看他一眼,立刻便扑上去把花生含腮帮子里。楚生于是又放了一颗,小东西又含,又放又含,来来回回几次,“汤圆”的腮帮子已经鼓得河豚似的。 楚生好笑地戳戳它,“月饼”也在旁边看得头上冒泡地摇尾巴。 周瑞孤家寡人地在电脑前一叹: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楚生挖着鼻孔回头看了他一眼: “人生就是茶几——不长,但满是杯具(悲剧)。” “除了遇上你,我还有什么杯具?” 楚生深深望了眼窗外的桂月: “阴晴圆缺,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阳委早谢……”(不得已的错字) 周瑞嗷嗷叫着就扑上去了,两人在俩儿子面前滚做一团。大儿子不懂事,特高兴地围着两人转圈。小儿子不经事,特害怕地贴着储物柜兜圈。 体型健美的“爸爸”本来是占了上风的,却在“妈妈”“嘶”的一声呼痛时立刻松了手。 “怎么样?碰到脚了?” 楚生一个翻身将毫无防备的周瑞压在身下邪笑道: “纯,属虚构。乱,是佳人。美人你那么主动,爷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说着便往周瑞的脖子上啃。 周瑞“哎哟”一声,随即便感觉到湿润的舌尖带着火热的气息探出牙关舔上了他的脖子。周瑞一个激灵,忙推开他:“孩子看着呢!” 楚生也没再动作,扶着椅背起身道: “这是青春期生理教育,你现在开不了口,以后孩子通过其他途径学了歪理,你急还来不及呢!” 说完一甩头,抱着储物箱一跳一跳地上楼去了。 躺在床上,楚生再次拨打张司青的手机,可依然是关机状态。再往租房打了电话也始终是没人接。早上给房东去过电话,可就连房东都不知道张司青忽然失踪的事,还有些紧张地试探着问这个月的房租楚生一人是否付得出…… 张司青这次逃得一点征兆都没,该不会是借高利贷什么的惹了黑社会吧…… 想着想着,楚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楚生起来依然没见到周瑞。 喂了“月饼”、“汤圆”和自己后,楚生打开周瑞的电脑开始玩仙剑。 第7章 还是周瑞先回过神来,牵着带子抽回手,在他的背后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你的腰怎么那么细啊?跟我虐待员工似的!” “那是我保养得好!哪像那谁产后发福啊?” “说谁呢你?”周瑞扑上去挠他痒痒。 “喂喂!都洒出来了!”楚生边躲边护着碗里的米。 闹够了,周瑞退一步端详道: “我怎么那么有品呢?这一穿,整个人就从流氓变小蜜了……” 楚生白他一眼: “里面不穿更小蜜……”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想到了昨晚浴室的n禁的画面,于是统统红了脸…… 正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呢,忽听外面一阵丁玲哐啷声。 两人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就见了月饼追着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汤圆在客厅里兜圈。月饼纯属好玩,逮着了汤圆就叼着走一段,然后再放它下来继续追。 “喂你个臭小子敢欺负我家汤圆?!”楚生怒而瘸着腿拦截。 “孩子他妈你悠着点儿!肚子里三娃才两个月呢!”周瑞在后面追。 于是“咚咚咚”“汪汪汪”“吱吱吱”…… “周瑞你个混蛋你敢踩汤圆尾巴?!” “纯属意外啊孩子他妈谁知道它忽然掉头呢?” 楚生不听解释,放弃追打月饼转而追打周瑞。 月饼看到爸爸被妈妈打,立刻“很有良心”地掉过头来帮着妈妈追咬爸爸…… 汤圆跑了会儿发现没人追,眨巴眨巴小眼睛溜进厨房偷了满嘴的花生。 眼看月饼咬住周瑞的裤子,楚生一个猫扑把周瑞压倒在地:“看你再跑!!” “轻点啊孩子他妈!杀了我你就守寡了!” 两人咕噜咕噜滚动间,带倒壁橱旁一物。 楚生眼明手快地一探身将那一米多高的物体上的袋子揭去,就见了个半身肌肉男模型。楚生愣了下,看向周瑞。 周瑞有些别扭道: “这是人形靶子……” “靶子?”楚生戳了戳那硅胶做的竖在杆子上的人偶。 “这里装水,就不会倒了。”周瑞指了指杆子下方的巨大底座。 “哦——”楚生恍然大悟,随后扶起靶子蹲下来看。 “你看什么?” “你平时是不是把这个人偶拆下来用?” “啊?” “你看你看!”楚生指着那杆子和硅胶人偶相连的地方:“拆下来,人偶下面就有个洞……” “有个洞怎么了?” “有个洞……”楚生嘿嘿一笑: “就可以当充气娃娃了!” 等周瑞半天才反应过来时,楚生已经单腿跳进厨房上了锁,留周瑞和狗儿子在外面吱吱挠门。 酒足饭饱洗完碗筷,今晚终于可以轻松一下的楚生大发慈悲地大手一挥。 “密码250cs04527。” 楚生一边猴急地扑倒笔记本电脑前输密码一边道: “你以前玩cs?” 周瑞别过头: “楚生……” “啊?”楚生全神贯注地输仙剑账号。 “我说‘楚生’……”周瑞抖肩。 楚生又“啊”了声,才有些醒悟过来: “那cs……该不会是指我吧?” 沙发上的周瑞立刻搂着月饼哈哈大笑。 本来楚生还想问他04527是什么意思,但鄙视了一眼笑一笑十年少笑三笑找不到(回母亲肚子里)的周瑞……还是算了,玩仙剑重要…… 待周瑞洗好澡热腾腾地出炉后,立刻便把眼睛都贴屏幕上的楚生拽起来:“别玩了别玩了!网络成瘾青少年!” “不玩你让我干什么?”楚生一脸茫然。 “唔……你看……今天事情都落实了,我们是不是该干点刺激的好好庆祝一下?” 楚生吓得一退: “我……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啊!”紧张地拢住周瑞借他的睡衣衣领:周瑞“噗——”: “你个小脑瓜子里是不是一边水一边面粉搅合搅合就成浆糊了?”周瑞看着他瞪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好笑:“就算我要拿你怎么样?你能反抗得了?” “你……你少看不起人!我可是很有男子气概的!!” “哦?是吗?”周瑞挑眉打量打量楚生: “那我们就来比比男人才有的东西?” 楚生愣了下,心里暗骂周瑞下流,脸上却不动声色: “比什么?” “比长短。” 楚生望天花板片刻,随后猛的带着壮士断腕的气魄望向周瑞咬牙道:“比就比!!又不是没给你看过!”说着就开始脱睡裤。 周瑞等楚生脱得只剩内裤还忍着羞涩准备再脱时,悠悠地说了一句:“我说的……是胡子……” 于是新一轮的“你来追我呀追我呀啊哈哈哈哈”游戏欢快地再度上演…… 等两人玩累了,睡意也没了,于是周瑞提议看恐怖片。 对于此,楚生脸色镇定地死死抱着月饼道: “看什么恐怖片啊?那种骗小孩子的玩意儿……” 周瑞笑着凑近他: “你怕了?” 楚生一瞪眼: “谁……谁怕啊?把重口味的都拿出来吧!” 周瑞老谋深算地一笑: “我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老片子……什么《午夜凶铃》啊《咒怨》啊《德州电锯杀人狂》啊……” “这……这种小角色,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既然你那么说……”周瑞玩弄着月饼的耳朵: “我们就都重温一遍?” 楚生坐直了挺尸。 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半,楚生都挺直了背没有叫过一声,只怀里的月饼几乎被勒得断气…… 实在撑不住时,两人刷完牙各自回房睡了。 周瑞一边回味今天的乐趣,一边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然而“咔嚓”一声,让周瑞一下子醒了过来,警觉地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片然的静默后,房门开了条缝,随后一个黑影钻进来,缓缓向着周瑞蠕动…… “啪!”周瑞开了灯: “楚生你干什么?” 趴在地上的楚生定住了,满脸通红地支吾道: “我……我擦地板……” 周瑞沉默地看着他。 楚生把脑袋埋得越来越低,最后一鼓腮帮子道: “我……我擦完了……”说完便灰溜溜地掉转头往外爬。 “等等!”爬到门口时,周瑞叫住他: “不如把这里也擦擦……?” 楚生回过头,就见周瑞掀开被子一角。 于是眼睛一亮,“咻”地窜进了周瑞的被窝。 周瑞替他掖好被角,伸手关了灯,世界重又暗了下来。 然而那在恐怖片里让人毛骨悚然的黑暗,却因此时两个人的依偎而变得温暖而暧昧。 楚生脸上有些发烫道: “我……我其实是怕你看了恐怖片睡不着,才想来发挥一下母性的光辉……” 周汝好笑地捏捏他冰凉的爪子: “但我怎么觉得……是你在吸我的光辉啊?” 楚生象征性地挣脱了一下: “这就像烧开水,要慢慢才会热的你懂不懂?” “热到什么程度?”周瑞把热气吐楚生脸上。 第9章 这似曾相识的话让楚生心中一沉,垂眼转过身: “走吧……” 汤圆到了新环境,好奇地上蹿下跳一番折腾,张司青在那儿扑腾着逮他:“宝贝你悠着点!刚吃完饭就跳要阑尾炎的!” 楚生端了两碗面上来: “先吃饭吧!” 张司青也拗不过肚子饿,终于还是放弃逮汤圆,坐到了桌前。 两人就着耗油牛肉就开吃了,张司青看着楚生目光呆滞地将面往鼻子里喂,终于还是放下筷子道:“楚生,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地球上发生了什么?” 楚生抬头看看他,抹了抹鼻子边的汤水: “没什么,就被狗咬了……” “什么狗?” “那种会带母狗回家喝粥的人模狗样的狗……” 张司青嘴成“o”型。 楚生说完就觉得自己说得过了,便也没继续下去。毕竟人家美女也没招惹自己,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这么说人家? 张司青看楚生不说话,长长一叹道: “其实当年,我也是颗痴情的种……” 楚生瞥他一眼: “后来呢?” “后来下雨——”张司青耸肩: “给淹死了。” 正在楚生白眼多黑眼少地瞪着眼前这颗被淹死的痴情种子时,门铃响了。 张司青一激灵,说了句“这世上没我这颗种”便钻壁橱里发芽去了。 楚生站在门前,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终于调整到面无表情,打开门,却见了久未谋面的叔叔楚卫国。 一瞬间,心里有些失落。楚生努力忽略掉这种感觉,抿抿嘴道:“叔叔您怎么来了?” 楚卫国上前一步,楚生这才看清楚卫国身后还有一人。 那人半边脸隐在阴影中,棱角分明的俊朗,一双有神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生。 楚生愣了愣,心道这双眼虽然看着有些熟悉,但自己应该没欠什么人钱啊…… “这位是我朋友的儿子樱井真嗣,刚从日本回来,中文还不是很流利,能不能麻烦生生这几天带他四处转转?” 楚生笑了笑: “叔叔不用说那么多,这位是我爸请来监视我的吧?”依他叔叔卫国的势力,还找不到个人照顾他这“朋友的儿子”? “怎么这么说你爸呢?”楚卫国皱眉。 楚生嘴角抽了抽算是在笑,只当楚卫国默认,想了想又另起话头道:“我爸……今天找过周瑞了吧?” 楚卫国一愣,并不作答。 僵持片刻后,楚卫国长长一叹: “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会懂的。” 楚生摇摇头: “我觉得我等不到这一天了。” 楚卫国皱眉,还想说些什么,瞥了眼桌上的两碗面,终是忍住了,只将手中拎着的膏药和喷雾交到楚生手中:“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看着鬓角斑白的楚卫国转过身,楚生忽然发现他这位总夹在他和他父亲之间的叔叔一转眼苍老了许多…… “叔叔……”楚生忍不住叫住他。 “嗯?” “你也多保重……” 楚卫国盯着楚生没说话,半晌方点了点头,继续往楼下走去。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中,楚生才转身对立得笔直的真嗣道:“你……回去吧……我不会和我爸说的。” 真嗣看着楚生,却没有动。 比楚生高出半个头的身高,隐隐透着一种压迫感,楚生有些不舒服地退了半步。 此时,壁橱里钻出来的张司青从楚生背后探出头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穿得单薄的真嗣的臂膀:“哇——好棒的muscle哦!!帅哥你练多久啦?” 楚生扒开张司青的鸡爪,拖着他进屋关上了门。 张司青重新回到桌前,撩了撩已经胀开来的面咕哝道: “有个保镖多好啊!可以指使他杀人越货买酱油,贩毒走私生儿子……” 楚生一筷子插张司青鼻子里,张司青“嗷”地一退: “媳妇你干什么?!” “我帮你把那些怪思想都捅出来……” 张司青揉着鼻子安静了会儿,想了想又道: “这几天,你去‘米袋’家了?” 楚生将吃得精光的大碗一扔,站起身道: “你洗碗!我回房坐月子去!”说着从窗帘上摘下汤圆,抱着进屋去了。 楚生贴好膏药躺在床上,任疲倦将自己淹没。 和周瑞在一起的这几天,真的消耗了他太多心力。 虽然自己是那种不计较付出的人,但这个结果,依然让他觉得失望…… 其实他最在意的,并不是周瑞带女人回来,而是周瑞没有给自己任何选择的余地,便在父亲的压力下亲手毁了他们还未成形的感情…… 在周瑞的心中,没有什么比他今天来之不易的成就更重要的了吧…… 是自己自视甚高了…… 第9章 油凳子 第二天一早,张司青睡眼朦胧地打开门准备扔垃圾,呆了三秒重又关上了。 正在卫生间洗脸的楚生探出头来: “你干什么呢?” 张司青提着垃圾袋道: “门口那杀人越货买酱油贩毒走私生儿子的还堵着呢!” 楚生蹙眉,放了毛巾去开门,果真见了挂着两个黑眼圈却依然英气逼人的一米八三的保镖笔直地站在门口。 “你……该不会在这里守了一夜吧?” 真嗣依然看着他不说话。 “他不会是个哑巴吧?”张司青凑过来打量。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楚生夺过张司青手中的垃圾袋便往楼下走,真嗣立刻便跟了上去。 楚生倒好垃圾上来,对着身后的真嗣道: “你……先进来睡会儿?一会儿我去上班,不会有事的……” 真嗣依然站在门口纹丝不动。楚生一叹,回屋里自己收拾去了。 十分钟后,楚生告别电脑前的张司青,拖着一条俊美的大尾巴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地铁站。 早高峰的地铁还是一样的挤,但这次楚生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被挤得很销魂,因为真嗣将楚生护在车门和自己臂弯间,无论身后有多挤,都会为楚生撑出那么一方空间。 车门打开的时候,真嗣甚至会很自然地搂过楚生的腰,不让他被人流挤下去,这样的动作让周围的乘客纷纷侧目也让楚生别扭地红了脸。 终于到站的时候,楚生有种解放的感觉,回头对真嗣说了声“谢谢”,说完又觉得这样像是默认了他的如影随形…… 到了公司楼下,楚生想着“要跟就跟吧”停下了脚步道:“我公司就在这儿,五点才下班,你先回去睡一觉吧……” 真嗣看了他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楚生松一口气,心道原来他听得懂中文啊…… 想了想,又去附近超市买了三明治和牛奶塞给他,这才转身离去。 电梯里,看着显示的数字一个一个地往上跳,楚生的心也跟着越悬越高。 总觉得,离他越近,心中那份压抑也便越沉重…… 见到他后,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如果他问起自己的不告而别,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一夜间,什么都变了。让楚生措手不及。 电梯门打开,楚生调整好表情踏出去。 “哟?楚生!!”正要走进办公室的王凯见到他又退了出来。 “你那么快就好了?” 楚生笑着抬了抬脚: “还没好透呢,但起码不肿了……” “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再休息下去你包养我?” 王凯哈哈大笑: “成啊!只要你一句话!” 第11章 “我不习惯用这个。” 张司青失望地“哦”了声,随即关了厨房门凑近道: “你还真打算让他住这儿?” “不然怎么办?” “那他晚上和谁睡?” “你的床比较大。” 张司青“嗷——”地搂住楚生哭道: “媳妇你怎么放心我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黄瓜大闺女和一日本鬼子同房?!” “那让我去玷污他?” 张司青抽了抽道: “算了,还是让壮士怀上朕的龙子吧……” 两人端菜出来时,汤圆已经跟见到亲妈似的抱着拿黄瓜逗他的真嗣不放了。 张司青怒道: “小汉奸,给我回来!” 汤圆不屑地瞥了张司青一眼,继续蹭真嗣。 真嗣轻轻摸摸汤圆,汤圆享受地眯起了眼。 “母慈子孝啊……”楚生感叹。 因为张司青只烧了两人份的饭,所以楚生把自己的大部分饭都给了真嗣:“真嗣喜欢吃什么?” “喜欢,司……” 张司青“噗——”,随后猛地站起来倒在沙发上做林黛玉状:“不!!这是不被允许的!!虽然你爱着我,但民族的仇恨,历史的裂痕!本该恨着的我们又怎能相爱呢?” 楚生一脚丫子踩扁了沙发上的文艺青年: “他说的是‘寿司’你个火星人!”随后对汤圆道: “去,把你后妈好生葬了。” 汤圆歪着脑袋看看张司青,然后上前,学着之前楚生插筷子的样将自己啃了一半的黄瓜塞进了张司青的鼻孔里…… 吃晚饭,楚生开始拿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小学语文课本教真嗣说中文:张司青敲了会儿键盘回头一咧嘴对真嗣道: “来,跟我说——‘我,是,小,日,本’……” 真嗣迟疑了会儿才艰难道: “我,日……” “噗——” 晚上,楚生刚钻到被窝里打开手机准备看晋江小说,隔壁就传来一声哀嚎,随后张司青穿着平脚裤蹦跶进来哭诉道:“媳妇我不行啊!我一看到小日本那张冰块脸我就比尔盖茨的公司——微软啊!” 楚生道: “那你就为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享‘受’一回!” 张司青苦着脸摇头道: “亡国奴啊亡国奴……” 然而楚生刚躺下一会儿,隔壁就“噗通”再“哐当”一声,随后敲门声响起。 这么礼貌的三声,不是真嗣又是谁? 楚生披着毯子起身去开门,就见了抱着张司青的枕头的真嗣:“青,习惯,不能……” “哦——那你是想……?” “睡,你。”说着真嗣锁上了门。 第10章 做一条蚯蚓 张司青在外面撞门: “禽兽!快把枕头还我!”想了想又喊: “禽兽!快把媳妇还我!” “张!司!青!”楚生冷笑: “想不到我和你相濡以沫那么多年,竟还不如一枕头?!” “不是的媳妇!!”张司青解释: “那可是可以让颈部和后脑处于零压状态血流和经脉畅通无阻不但缓解疼痛不会伤害颈椎还可以维护颈椎形态的慢回弹tempur材质枕头!!!” 楚生“啪”地将真嗣怀里的枕头扔到床上: “真嗣,来!我们制造孩子!!” 片刻的静默后,门外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挠门声: “小日本你穿我内裤睡我媳妇我和你不共戴天!!” 楚生置若罔闻地指了指床问: “里面?外面?” 真嗣思考片刻后答: “上,面。” 楚生“噗——”,心道明天要好好给这个外国人纠正一下关于中文方位的错误。 钻进被子,楚生指导“水星人”和自己头对脚地睡,随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门外的挠门声一会儿便止了,随后传来《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的凄厉歌声久久不绝于耳…… 第二天是本文巴尔塔星球作者最喜欢的周六,但可悲的是楚生忘了关手机。于是一大早天还没亮,房里便响起了《草泥马之歌》的童声合唱。 被吵醒的楚生怒而摔手机,随即又蹦跶下去捡起来看看摔坏了没。幸好声音断了只是因为对方挂了,楚生看了看号码,压制住心里的愤怒拨了回去:“喂?!大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啊?” 对方毫无歉意地颐指气使道: “本宫归矣,还不速来接驾?!” 楚生无奈,套上衣服留了张纸给张司青便带着死了都要跟的大尾巴真嗣出门去了。 一辆出租叫到机场,便见了一古典气质的美人端坐在机场大厅的两箱行李旁。 楚生快步上前,美人看到他,妩媚一笑道: “久别经日,淑妃可还安好?” 楚生低眉顺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安好。” “可有挂念过本宫?” “有。” “何时?” “饭前便后。” 卫婷一个毛栗子敲向楚生的额头,却在还差一点时被一只手挡住。卫婷抬头,就见了面无表情的真嗣。 楚生被电光火石波及到,立马将两人的爪子拆开来分别按回去:“此人乃臣妾侍卫。” “侍卫?”卫婷挑眉: “后宫乃须眉禁足之地——拖出去阉了!” 楚生轻咳一声道: “长夜漫漫,不得临幸,茕茕孑立,难免孤寂!” 卫婷又打量了一番真嗣,方勉强道: “那有劳淑妃多教他些宫里规矩!” 楚生连声答应着,提起卫婷的一箱行李。真嗣见楚生还要去提另一箱,忙眼明手快地抢了过去。 到门口打车时,真嗣问楚生: “宫,规矩,什么?” 楚生想了想道: “做一条蚯蚓。” “蚯……?” 楚生拍拍真嗣的肩道: “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 卫婷掏出一把瑞士小军刀把玩道: “本宫听闻蚯蚓斩成两段后尚可苟活……” 楚生闭嘴正直地守望来往的车辆。 出租车下来后,两人一直替卫婷将行李扛到她在十八楼的家。卫婷为表皇恩浩荡,特邀两位民工拉去喝茶。 但楚生接过茶时颤了一下,随即放下那承载着黑乎乎沉淀物的茶杯道:“我是广大人民群众的一份子,我的生活不应该搞特殊化。” 卫婷鄙视了一眼楚生道: “这可是桂林进贡的‘龙珠茶’!” “也叫‘虫屎茶’……”楚生在心理补充道。一想到这杯茶的原料里有71%的小黑虫的排泄物楚生就联想到了表面说支持一个中国原则背地里则拼命搞分裂的米国。 卫婷用“真不识货”的眼神看了会儿楚生,随后道: “算了,谈正事吧!”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一眼面不改色地喝茶的真嗣。 第13章 “怎么玩怎么玩?” “我cos你妻子!” “昂~” “你cos我丈夫!” “昂~” “我亲密地接过你的皮夹……”从张司青兜里掏出钱包。 “然后?” 楚生拉着真嗣就跑: “然后我用你的钱养小白脸哈哈哈!” sana新一代发汗紧实小脸霜160g79元 第11章 凹凸曼打小怪兽 楚生带着真嗣挑衣服,结果越挑越嫉妒——这整一衣架子嘛!楚生最终用张司青的卡给真嗣买了两件深色冬装、一件羊毛衫和一套棉毛衫裤才收兵。 逛了两小时,两人又累又饿,于是楚生打电话让丈夫张司青自己叫外卖,随后在啜泣声中掐断了电话。 真嗣来中国这几天还没有好好吃过中国餐馆,今天中午也是一人买个汉堡应付过去的,对于此楚生很内疚,于是带着真嗣一路逛,和他说想吃什么千万别客气。 快走到街道尽头时,真嗣停了下来。楚生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一家餐馆的玻璃窗上竖着贴着几个间距特大的字——大肠、便当、面点。 真嗣不知道是真的想吃还是想表示一下对楚生教他汉语的感谢,对着那几个字横着念道:“大,便,面。” 众人“噗——”,楚生忙拉着真嗣遁走。 最终,楚生和真嗣进了一家专营干锅牛蛙的连锁店。 楚生怕辣就像看鬼故事一样,越怕越喜欢钻,所以当服务小姐问要微微辣、微辣还是重辣时,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个重辣。点完才想起来问真嗣:“你会不会不习惯?”日本饮食应该比较清淡。 真嗣摇摇头,等一大锅牛蛙上来,吃得那叫一个面不改色,只楚生在那儿不停问服务员要纸巾擦他的眼泪鼻涕…… 楚生吃完后用张司青的前付了帐,和真嗣穿了外套出去,觉得整个人都热起来了:“你怎么这么会吃辣?” 真嗣偏头看着楚生,并没有说话。 楚生被真嗣看得有点发愣,总觉得他这眼神在期待什么,但究竟是什么楚生怎么也想不通…… 僵持片刻,真嗣略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楚生也便没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语地往回走了。 楚生和张司青都累了一整天,等真嗣从浴室出来,两人早已梦到凹凸曼打小怪兽了。 真嗣站在床边,看着睡得蜷成一团的楚生,隔着衣服握住胸口的挂件。 第二天一早,楚生被手机闹钟唤醒,随后机械地刷牙洗脸做早饭,然而当真嗣看好时间等在门口时,楚生却忽然想起般道:“你等等,我写点东西。”随后钻进了房间。等了将近五分钟,楚生才又带着个信封出来。 一路将楚生护送到公司,虽然不情愿,但真嗣依然被楚生拉进了办公大楼。 楚生一踏进办公室就被王凯捉住道: “你总算来啦!周总找你呢!” 楚生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办公室门口,这扇门,之前还进进出出好不自在的,现在却陌生得仿佛打开它就通往另一个世界似的…… “要有出息!不当松货!”楚生对自己道。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正打算再出来看看不迟则已一迟惊人的楚生到底来了没有的周瑞险些和楚生撞上。 楚生条件反射的一退,心本来就跳得厉害,这一吓基本心电图就直了。 周瑞也没想到那么巧,有些尴尬道: “进来吧!” 楚生忽然有些害怕和周瑞单独相处,撑着门故作镇定道:“周总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又没外人。” 周瑞愣了愣,万没料到楚生会这么挑战他的权威,阴沉着脸瞪了眼不远处的真嗣僵硬道:“十点去‘申鑫’。”随后关上了门。 王凯看着没事才跳过来: “你今天吃了豹子胆啦?敢这么和周总说话?!” 楚生耸肩,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道: “我给你消息你就替我把这个给周总。” “这什么?”王凯好奇道: “你自己干嘛不给他?” 楚生不回答,转而凑近道: “一加一等于几?” 王凯莫名道: “二啊!” 楚生拿起桌上的瑞士刀一脸残忍道: “你知道得太多了!”说完便举刀追着王凯跑。 王凯围着真嗣转两圈躲办公桌底下抱着废纸篓哭道: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从了就是!!!” 楚生蹲下身,色 咪咪地挑起王凯的下巴: “这就对了!!爷不会亏待你的!”随后对真嗣道: “我吃顿饭的功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成吗?” 真嗣瞥了眼总经理办公室,认真地摇摇头。 楚生将王凯拉出来推到真嗣跟前: “那如果我不在两点前回来,你就把他从窗口推下去?” 真嗣思考了一下,觉得楚生和王凯似乎挺熟拿来作人质比较可靠便勉强点了点头。 楚生把王凯绑在椅子上并替两人订了外卖后在嚎叫声中放心地走了。 楚生坐进了周瑞的车,但这次车里却没有轻松的调侃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的唇枪舌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烦躁的压抑。 开上高架后想缓和一下气氛的周瑞打开了调频,听到的却都是些爱得死去活来的苦情歌。 周瑞嗤之以鼻地关了,楚生却又开了。周瑞看他一眼又关了,楚生直视前方又开了。 就这样开开关关好几回,两人终于怒气冲冲地对视。只这么一眼两人都是一愣,随即周瑞就别开了眼。 片刻的沉默后,周瑞将一袋东西递给楚生。楚生打开了,竟是之前留在周瑞家的那些膏药,那熏在记忆力的气味让楚生鼻子一酸,别开脸把袋子塞回去:“不必了……都好了……”什么伤都会慢慢痊愈的。 周瑞“哦”了声,却自顾自开车,没有要接的意思。 楚生呆呆举了会儿,忽地一开窗将东西扔了出去。 周瑞怒道: “你干什么?!” 楚生吼: “你不要的我也不稀罕!” 周瑞瞪着楚生,抓着他的手渐渐松了,随即握住方向盘一踩油门道:“疯子!” 两人就以这种竖毛猫的状态到达了目的地申鑫饭店,待周瑞笑着和一群一一握手就坐后,便开始了饭局上的最后的博弈。其实大方向都订了,就在小细节上计较计较。 结果还是周瑞那只老狐狸略胜一筹,等对方发现着了道了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便牙痒痒地在灌酒上下功夫。 楚生还在生气,一边享受着被灌酒的周瑞的瞪视一边自顾自地吃。吃到一半时,一人进来了。 对方的人全都虎躯一震,菊花一紧道: “谢总!!” 楚生从碗里拔出脑袋,见了那男子也是一愣,这不正是昨天面试遇到的那个眼睛长天上的吗? 谢轶庭也一眼认出了楚生,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对周瑞道:“我特意提早结束赶来见一见老同学!” 老同学? 楚生看向周瑞,却见他笑容凝滞了一下。 谢轶庭毫不客气地坐下道: “各位谈得怎样?” 一群手下立刻低头找鞋。 谢轶庭不怒而威地瞥他们一眼,一群人立刻抖得筛谷子一样。 谢轶庭收回目光笑得温总理似的: “能不能麻烦老同学把刚才定的再重复一遍?” 周瑞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事已成定局,还想讨价还价?便应战似地将方才商议的一一说了。 谢轶庭沉默地听着,丝毫没有不满的样子,直到周瑞都说完了,才猛地将一堆问题一股脑地都砸给周瑞。周瑞也不是省油的灯,又将他的问题一个一个解剖了再扔回去。 刀光剑影间,寒风嗖嗖,众人眼睛来来回回,唯独楚生一人面不改色地挥舞鸡爪吃得不亦乐乎。 直到把小笼包的汁水准确无误地射在了两个争论得进入白热化状态的主事人脸上时,楚生才意识到事情大了…… 两人面部抽搐着同时回过头来,楚生立刻抓起饭店湿毛巾先给谢轶庭擦,结果擦了一半谢轶庭脸更油亮了,楚生低头才发现湿毛巾上一滩黄黄的(之前溅上去的油渍)立马大惊失色道:“哎哟谢总对不住啊!!瞧我把您粉底液都擦下来了!” 周瑞“噗——”,其他人则鼓着嘴憋到内伤。 谢轶庭此时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啊!!楚生数了数他脸上的青筋,一共七条,还分叉。 周瑞毕竟认识谢轶庭时间长,知道他丢什么也不能丢面子的个性,忙将楚生拉到一边自满了杯酒道:“他初来乍到的不懂规矩,我代他向谢总赔罪!”说完便要一饮而尽。 楚生愣了下,万没料到周瑞这么护他,但转念一想周瑞多数是看在他父亲面子上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一把抢过酒杯道:“自己的罪我自己赔!”随即仰头就灌,然而硬撑的结果就是刚灌了一口便被辣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喉咙直咳。 周瑞一见他这样立刻跑到一边抓了茶壶,又是给他倒茶又给他顺气的,也顾不上其他人都看着了。 楚生喝了两大杯才缓过神来,和周瑞摆了摆手表示没事,脸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第15章 终于看开爱回不来,我们面前太多阻碍! 你的手却放不开,宁愿没出息,求我别离开——” …… 楚生唱完时,众人都忘了鼓掌。 直到王凯扑过去抱着楚生“求交配!!”众人才反应过来,嗷嗷围着楚生非逼着他再来一个。 楚生却摆摆手道“嗓子不好,等下次吧……”随后便缩到角落里和真嗣一起捧着果汁酝酿情绪。 众人又起哄叫了会儿方有些扫兴地将话筒传了下去。 周瑞在楚生对面的黑暗中定定看着他。 虽然从头到尾楚生都没有看周瑞一眼,但周瑞却觉得,这歌中的悲切,是冲着他来的…… 第12章 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看着楚生缩在角落对着屏幕失神的样,周瑞的心一揪一揪的。 其实那时候把楚生按在沙发上是想问他为什么要走,但转念一想这不明知故问吗?既然当时没有捅破这层纸现在又何必打开天窗说亮话? 就这么一个发呆一个看着发呆的发呆地消磨着时间,等都唱到声嘶力竭了,王凯提议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和国王游戏。 今天来庆功的,都是参与这次项目的,一共十八个人。王凯去外面买了副牌回来,然后大家抽,抽到小怪的要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选择真心话,则由抽到大怪的随意提问,抽到小怪的必须如实回答。选择大冒险,则由抽到大怪的提出任何要求让抽到小怪的完成,完成后进入下一回合。 缩在角落的楚生或许是负离子气场太过强烈,很背运地第一轮就抽到了小怪。而一八卦的女同事则抽到了大怪。楚生知道这帮人很疯,选择“大冒险”多数会死得很惨,于是选择了“真心话”。 果不其然,那女同事第一个问题就问: “楚生喜欢的人是谁?”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许说亲人朋友!” 楚生本来要说的话只能咽回去,支吾半天道: “我喜欢……”对手指: “喜欢周总……” 众人抽气,周瑞的心“噌”地就悬起来了,却听楚生继续道:“理——” 众人喷。一时间墙上五彩斑斓。 同样失望的还有以为可以八卦的众人,纷纷扫兴地扔牌继续下一轮。 玩了几轮也没什么劲,毕竟无从考证那些回答是否属实,于是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国王游戏。 国王游戏其实和真心大冒险差不多,准备好和人数一样多的牌,抽到k的是国王,可以任意点两张牌然后在不知这两张牌对应的人的情况下命令他们做任何囧囧有神的事。 第一轮,楚生竟然咸鱼翻身地抽到当国王,楚生仰天长笑三声,阴险地扫了瑟瑟发抖的众人一眼,随后下了个命令。 僵持片刻后,被楚生抽到号的两有家室的男同事沉着脸扔了牌,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挪到门外,随后一咬牙,一跺脚,同时冲出去抱住一贴着“老军医一针见效”黑广告的柱子痛哭流涕道:“我的病有救了!” 路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噗——” 一群人笑趴下了,一刻钟后才互相搀扶着回到包房。 第二轮,还在纠结于“捅破”问题的周瑞意外地抽到了老k,没什么兴致玩的周瑞随便道:“就那个……一按倒五咬一下吧!”想了想觉得太没创意,于是改口道:“把‘咬’拆开来执行吧……” 众人“噗——” “好了!快点!一是谁?”周瑞端出领导架子。 王凯低着头,慢吞吞地站起身,同事们一阵爆笑。 “五呢?”周瑞抱着臂膀。 静默三秒后,“啪!”一张牌被甩在茶几上,随后涨红了脸的楚生从角落里站起来。 周瑞呆呆兽了。 楚生撅着嘴,却仍昂首挺j地带着壮士断腕的魄力美人春睡在了沙发上。 王凯皱着脸走过去: “这不能真做吧……被我老婆知道了……” “那你就意思意思舔一下吧!”男同事们出馊主意。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王凯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来,把头一点点地往楚生的某个部位靠。 然而就在还差一寸两个人都憋红了脸的时候,一颗核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特有的刁钻角度“啪”地击中王凯的菊花。 王凯“啊!”地一声,众人一惊: “怎么了?” 王凯回头看了一眼低头喝橙汁的真嗣和专心看菜单的周瑞,僵硬地回过头道:“没事……” 于是王凯再次在起哄声中将脑袋低下去,楚生再次娇羞地别过脸去。 然而就在王凯的脑袋到达方才那个一寸的距离时,一颗花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樱花坠落的浪漫击中了王凯的菊花。 王凯“嗷!”地一声,众人又一惊: “又干什么?” 王凯回头看了一眼低头喝可乐的真嗣和专心看手机的周瑞,凄怆地回过头道:“没事……” 于是王凯第三次在起哄声中将脑袋低下去,楚生第三次娇羞地别过脸去。 然而就在王凯的脑袋到达方才那个一寸的距离时,一颗话梅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乘风破浪之势击中了王凯的菊花。 所谓受力面积越小压力越大……当王凯第四次低头却瞥到正喝汽水的某人和正专心看屏幕的某人手里都拿着根牙签时,跳起来大吼一声“我不干了!!!”便抱着脑袋逃出门外…… 众人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楚生,楚生呆呆直起身,再看看悄悄扔了牙签的二人。 可怜的王凯跑过两条街,随后在一家小店前停下买了两个巫毒娃娃红着眼边扎边道:“犯我菊花者虽远必诛诛诛诛诛!!!!” 莫名的众人继续游戏,但渐渐发现但凡涉及楚生的必定出点差错,于是便把扫把星赶一边去了。 楚生闷闷不乐地看他们玩,看得没劲了便开始喝酒。一开始就以语言不通为由没有参与游戏的真嗣坐到他身边拿走了杯子,楚生抢回来,真嗣又拿走。 “你给不给?”楚生怒道。 真嗣摇头,楚生便直接拿起酒瓶灌。 假装玩游戏但其实一直关注着楚生动作的周瑞也急了,起身道:“我有点事,你们尽兴!”说完便走过去扶起已经上脸的楚生道:“我顺路,送你们吧……” 真嗣抬头看看周瑞,又低头看看半闭着眼昏昏沉沉的楚生,无奈地点了点头。 车上,楚生侧躺在真嗣腿上半梦半醒地哼哼,周瑞沉默地开着车,车里气氛格外压抑。 开到一半时,楚生开始唱歌,从《最爱你的人是我》唱到《苗苗儿童团团歌》,到租房楼下时,楚生嗓子都哑了。 周瑞停下车,真嗣扶楚生出来,刚落地楚生便一个不稳扑在真嗣身上,随后顺势拽着真嗣领子迷迷糊糊道:“周……你个混蛋!我允许你走进我的世界……但不允许你在我的世界走来走去!!”说完手一松,头顶在真嗣胸口:“你走得我好难受……好难受……”然后“哇”地吐了真嗣一身。 真嗣一惊,也不管身上多恶心,忙把楚生扶到花坛边给他拍背。 楚生吐啊吐的,吐得一尺外看着的周瑞体会了一把肝肠寸断。 楚生方才的话,像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楚生向来死要面子,不轻易在周瑞面前露蛛丝马迹,周瑞便也自欺欺人地默认楚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受伤…… 但现在看来,是错得离谱了…… 等楚生连胆汁都吐完了,才红着眼抬起头来。真嗣有些手足无措地想找东西给楚生擦嘴,周瑞忙走过去递上手帕。 楚生看周瑞一眼,随后一把拽住他的手激动道: “皇上!您还记得那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周瑞手一抖,帕子掉地上。 楚生忙摇头道“错了错了”,随后再次激动地抓住周瑞的手道:“皇上!您还记得那个夏雨荷喷出的大明湖吗?” 周瑞手一抖,楚生掉地上。 周瑞刚想去扶,真嗣抢先一步。周瑞尴尬地收回手道: “早点上去吧!我先走了……” 真嗣看着他转过身,生硬地说了声“谢谢”便扶着楚生上楼去了。 走到三楼,真嗣往下看,见周瑞的车还停在那儿,不禁皱起了眉。 周瑞坐在车里,也没像言情小说里那样目送着楚生消失,只是发了会儿呆,然后将头靠在方向盘上一叹道:“怎么会不记得……” 张司青左等右等等不到楚生回家,打手机楚生也不接,把张司青给急得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直踱得在茶几上嗑瓜子的汤圆都跳起来挠他,才坐下来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抖脚。 当张司青第十八次换腿抖脚踢到汤圆尾巴被汤圆插鼻孔时,门铃响了,张司青跳起来开门,汤圆爬到他肩头。 一见被真嗣扶着的软绵绵的满身酒气的楚生,张司青立刻揪着真嗣怒道:“小日本你把我鸡崽媳妇灌醉了是揣着怎样黄鼠狼的心思?”骂完发现真嗣胸前那一滩呕吐的痕迹才知道骂错人了,有些尴尬地和真嗣一左一右地扶了楚生去卧室躺下。 楚生在两人给他宽衣解带拧毛巾擦身的过程中,一共哼哼了两句,一句是“奴家夏雨荷”,一句是“皇上有发票”…… 张司青替楚生掖紧被子一叹,回头对真嗣道: “你也早点洗洗睡吧……”看了眼两颊绯红衣衫半褪的楚生。 “你今晚还是跟我睡吧……” 真嗣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张司青的鼻子道: “血……” 张司青用袖子抹了抹: “没事,大姨夫逆流。” 周瑞晚上回去后很不道德地把已经睡了的月饼弄醒然后抱着顺毛。月饼知道周瑞心情不好,眯着眼乖乖趴周瑞怀里。 直到把月饼的毛顺了一地,周瑞才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满是被吵醒后的不悦: “大半夜的你干什么?” 周瑞毫无悔意道: “我失眠、心烦、潮热、汗出……” 程锦峰沉默片刻后道: 第17章 “手。下。败。将!” 周瑞反唇相讥道: “衣。冠。禽。兽!” 眼看着两人正负离子冲撞得就差使出龟派气功了,楚生忙挡在二人中间道:“要打可以,去天台!” 两人想想也是,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后一个从真嗣背后拉住想趁机开溜的楚生,一个从衣柜里拎出想趁机开溜的张司青一同往楼上去了。 楚生对真嗣使了个按兵不动的眼色,真嗣终是没有上来拉开周瑞的手,只是默默跟着。 到了天台,两人一人站一端,风萧萧兮易水寒,大有两虎相争拼死一搏的架势。 然而两人对峙还不到半分钟,忽地发现周围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多了起来,先是一两个,随后十几个,再是几十个,最后竟围了一百来人。俩英雄莫名地越过围观群众望去,就见了天台入口处,真嗣把着门,门旁一群人围着楚生和张司青,楚生面前一本子,“唰唰唰”地记着帐,张司青背着一腰包,“唰唰唰”地收着钱,两人嘴里还不断吆喝:“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啊!!” 叫到一半时,忽发现光线被两个阴影挡住。两人抬头,就见了两本该pk厮杀的男主站在他们跟前。 不明真相围观群众齐齐退后一步,留楚生和张司青原地蹲着。 弥漫的杀气中,楚生合上账本道: “阿纳达,你有没有看过《北斗神拳》?” “看过的思密达……” “你觉不觉得他们的衣服快像阿健一样崩裂了?” “我觉得他们的青筋会爆裂得比较快……” “你说我们有必要逃吗?” “你说你是刘翔吗?” “……” 片刻后,楚生泪流满面地抱住张司青道: “不能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死!!” 张司青也痛哭流涕地回抱住楚生道: “生则异室而居,死则同穴而葬!” “可我还年轻啊方丈!” “我也还年轻啊道长!” 两人撇下守门的师太抱头痛哭。 正在此时,忽地天台门“砰”地一声被踢开,真嗣蹙眉一退,就见了一堆警察叔叔冲进来。霎时群众门斗傻眼了。 警察叔叔们用枪指着众人道: “蹲下!!都蹲下!!老实点!!双手抱头!!” 众人齐齐蹲下。为首的警察叔叔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 本来就蹲着的张司青弱弱举爪道: “那个警察同志……能问下这是干什么吗?” 为首的警察以一种“看你怎么狡辩”的口吻道: “有人举报你们打黑拳。” “噗——” “你们谁是主事的?” 众人齐齐向后蛙跳一步,留思密达二人组和北斗神拳二人组原地愣着。门边的真嗣想了想,跨过群众站到了楚生身后。 “警察同志,这纯属误会啊!”张司青急道。 警察同志铁面无私道: “误不误会,走一趟就知道了。” 于是五人被带上了车。 警车上,坐在周瑞身旁的楚生道: “警察同志……在没确定我犯罪之前……是不是该保护我的安全啊?” 警察“嗯”了声。 “那能不能……麻烦您……把他掐我脖子上的手……给拽下来啊?” 两小警察专注地看风景,楚生热泪盈眶。 另一辆车上,坐在大块头汤晨杰身旁的张司青道: “警察同志,在没确定我犯罪之前……是不是该保护我的安全啊?”” 警察“嗯”了声。 “那能不能……麻烦您……把他踹我肚子上的脚……给挪开啊?” 两小警察深情地看风景,张司青热泪盈眶。 到达警局,五人挨个进入“嬷嬷的小黑屋”审讯。 候场时,捂着脖子的楚生小声问捂着肚子的张司青道: “那彪形大汉是谁?” 张司青小小声道: “我仇家。” “你仇家可够厉害的啊!” “那是!”张司青不无骄傲道: “空手道教练,国际三段。” 楚生大惊: “你怎么惹了那么个狠角色?你之前离家出走该不会也是为了躲他吧?” 张司青怆然涕下。 楚生用一边警察叔叔的袖子给他抹泪道: “你们到底结了什么怨?” “他侮辱文人。” “怎么侮辱?” “他说我再写他和一只公袋鼠的爱情故事就要拧断我的脖子。” 楚生捂脸: “然后?” “然后我就请他喝酒算是赔罪。” “然后?” “他喝醉了。” “再然后?” “我把他上了。” “……” 第13章 亡命天涯 审讯之后,口供一致,又有楚生暗中叫来的n多高层领导来保释,公安机关立刻笑脸送客。 灰头土脸地出来后,楚生和各位领导们一一握手,一副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许的样子。其他沾光的几人除了周瑞都冷眼旁观。领导们也无所谓,救了最该就的楚市长的公子便早早退了。 站在大街上,初冬的阳光带着萧瑟的暖意洒在五人的脸上。 楚生扭头,张望了一下,随后猛地拉着真嗣和张司青冲到马路中间拦了辆出租车就往里钻。 司机道:“去哪里?” 楚生道:“火星!!快!!” 两个北斗神拳这才想起来追,但奔了几步觉得像夸父追日,遂只能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 车里的两只伸长脖子回头看已经成为小点消失在地平线的两人,这才舒一口气。 “我擦,太险了!幸好媳妇你反应快!” “少废话!还不是你惹的那个阿健!” “你惹的也不是水野亚美啊……”张司青委屈道。 楚生白他一眼: “回去后立刻收拾东西知道没?!” “收拾?” “亡命天涯啊!” “为什么去‘天涯’不去‘猫扑’?” “师傅你停一下我扔个东西……” 张司青扒着门道: “媳妇我错了!!!” 飙到楼下,两人让真嗣带着的哥在楼下望风便马不停蹄地往楼上窜。 “挑贵重的!!”楚生命令道,随即打开门两人冲进去。 楚生冲到房里,先把扒着窗帘的汤圆包下来塞衣服里,随后把钱啊身份证啊毕业证啊银行卡啊汇款单啊六级证书啊都翻出来塞兜里,奔到客厅时发现张司青还没出来,跑进去一看,张司青正趴在地上拆机箱硬盘。 楚生怒道: 第19章 楚生疑惑道: “你表姐为什么热衷这个?古装迷吗?” 张司青摇头道: “不是古装,是汉服。” “汉朝的服饰?” “不,是汉民族的传统服饰。”张司青正色道: “你知道汉服是怎么消亡的吗?” 楚生摇头。 “顺治元年清军败李自成入山海关第一日便下令十天之内剃发易服。举国百姓全力相抗拜且哭曰:‘头可断,发不可剃’,之后的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满清杀戮,血流成河……所以我和我表姐一样,都厌恶那些个没完没了的辫子戏,人们只知清王朝的强盛,却不知清朝统治者的残酷,在那个朝代,没有臣子,只有奴才,后人还歌颂这些个刽子手……” 楚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方道: “我……我再也不看《还珠格格》了……” 张司青笑了,摸摸楚生道: “我一不留神就鸡冻鸟,媳妇别介意昂~” 两人热气腾腾地出笼时,白晶晶正和真嗣下棋。 楚生讶然道: “真嗣真乃能人!” 张司青点头道: “这样的基因,让他代孕孩子一定……” 还未说完便被楚生踹飞。 白晶晶听了动静回过头来,见到楚生时眼前一亮。 楚生一缩,小小声对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张司青道: “我怎么觉得你姐想吃了我啊?” 张司青整了整衣襟道: “别怕!她晚上减肥……” 正说着,白晶晶已曼妙而来。 楚生再次小小声道: 你有没有觉得你姐姐和卫婷有点像?” 张司青打量了一下表姐道: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好像是有点像……特别是那股子妖气……” 话未完膝盖一痛便跪下了。白晶晶抓起他脚便脱袜子。 “哎哟!姐你干嘛?” “给你刺左脚‘反清’右脚‘复明’。” 楚生“噗——”,张司青“嗷——” 白晶晶让几个侍女按住企图逃走的张司青,拿着绣花针就要往他脚板上刺。 “嗷!!姐我错了!!你行行好不要啊!!!换个方式也行啊!!” “诺!”白晶晶收起绣花针一挥衣袖道: “拿烙铁来!” 张司青“嗷嗷嗷”地扑腾得更厉害了: “表姐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白晶晶一笑道: “我的行宫可不能白住啊!” 张司青道: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你姐我浅薄,不懂共产主义。” “那姐你想怎样?” 白晶晶抿嘴一笑道: “我们家要出资排演历代汉服话剧……” “那您是想……?” “让你们出演。” “我……我也要?”楚白指指自己。 白晶晶颔首。 “演……演什么?” 白晶晶抬起楚生下巴道: “太平公主。” 楚生“噗……”: “我觉得……我没那婀娜的身段。” 白晶晶道: “太平太平——非平胸者无以为之。” 楚生捂脑袋道: “让我撞死在草泥马的怀中吧!!” “那……那我演什么?”张司青瑟瑟道。 “范冰冰。” 楚生“噗——”。 “怎么演?”张司青苦笑。 白晶晶点上香炉道; “睡遍灯光舞美。” ++++ 汤圆日志: “我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妈妈让插谁我就插谁。” 松涛馆流和极真会是空手道五大流派中的其中两个流派,我是松涛流的(空手道是中国从琉球传过去的,和散打截拳道等等一样都是中国武术的衍生,跆拳道起源于朝鲜防身术,讨厌yy第一民族韩国思密达……) 另,不好意思,我写到汉服就激动鸟…… 旗袍和唐装都不是我们的传统服饰,汉服的最大特点是右衽和系带,和服韩服都是由汉服衍变而来的。 感谢来看文的姑娘们,希望能带给大家一份好心情。 第14章 积沙成塔集腋成裘 张司青一缩: “小女子卖艺不卖身!” 白晶晶道:“烙铁!” 张司青跪道:“臣遵旨!” 于是两人加上陪嫁品真嗣一并被签下了。 翌日,晶晶姑娘闲来无事便抱着她心爱的雪貂子卿训练三人跪坐。 张司青和楚生心道这有什么难的,乖乖在方桌边坐下了。然而跪了十分钟,两人已经冷汗如雨了。 白晶晶拿了马鞭管他们: “坐好坐好!看看人家真嗣君!” 两人扭头,就见穿着直裾的真嗣坐得那个板正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张司青酸溜溜道:“什么真嗣君?我还凌波丽呢!!”(《新世纪福音战士》,让我想起那个骗钱计划……) 白晶晶一个鎏金镂空球形银香熏扔过去,张司青“哎哟!”。 “你不满什么?现在你比得过人家嘛?人家在文化传承方面就是做得比我们好!” 张司青不响了,撅嘴端坐着。 楚生唇不动,从牙缝里发声道: “你表姐是干什么的?那么清闲……” “媳妇你可认准咯!她就是琼瑶奶奶笔下那种不吃不喝不工作光谈恋爱的神人!” 一个云雷纹青铜爵扔过来,张司青“嗷唔——”。 坐了一个半小时两人已经脸色发绿双脚发麻时,白晶晶终于放过他们道:“下面学习基本礼仪。” 白晶晶起身,给他们示范了几个男子揖礼的动作。 “男子左手盖右手,土揖庶姓。”手前伸向下。 “时揖异姓。”手向前平伸。 “天揖同姓。”手前伸上举。 “都看懂了没?起来跟着做!” 楚生刚要起身学,白晶晶制止他道: 第21章 “你这么躲着有意思吗?出来说话!” 张司青瑟瑟道: “我们还是隔着屏风说吧,这样有情趣……” 汤晨杰青筋暴起,但这毕竟是前女友家,虽然分道扬镳了但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于是努力压下怒气道:“那你说吧……” “说什么?” “你说说什么?” 张思青沉默片刻道: “其实……你不觉得……被我强暴比被生活强暴要好多了吗?” 汤壮士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踢翻屏风把张司青给就揪出来:“我念在你是晶晶表弟的份上才一直迁就你!!!你却这样……这样……”下面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司青眼神一黯: “你觉得是羞辱?” “不然是什么?”怒火一路烧到眼底: “早知如此……我绝不会和你多说一句!” “那你还来干什么?” 不善言辞的汤晨杰被问得一时语塞。 看看被自己扯开衣襟的略显狼狈的张司青,汤晨杰稍稍松了力道:“至少你要先道歉。” 张司青脖子一扭: “我不!”接着往后一躺,汤晨杰来不及收回的手被动地扯开了张司青的衣襟,露出一大片春色。 “有本事你也上我一次!我们扯平!!” 第15章 就怕流氓有文化 有人说过,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汤晨杰此时面对直挺挺躺面前的张司青,就是这样一种气血攻心的感觉。 他之前只觉得张司青古灵精怪的,见了他绵羊似的,背地里却又搞一堆小动作。就说那文,汤晨杰是习武之人,心胸宽广豪放不羁,本不太在乎别人用他的名字搞些文学创作。但张司青那叫文学创作吗?!再加上被一个喜欢看网络小说的腐女弟子找到此文并大肆宣传后,颜面尽失的汤晨杰终于爆发。 对此张司青捂着被他掐青了的脖子委屈道: “你不喜欢袋鼠我给你换个火鸡?” 于是汤晨杰明白了什么叫rp无下限…… 此时,他压下体内因愤怒四窜的真气,对张无赖怒道: “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场!” 张司青扭了个s型,露出一截毛大腿嗔怒道: “不解风情!”随即对门外偷窥的楚生抛媚眼道: “娘子!来!” 楚生立刻扑过来与张司青滚作一团,两人衣衫凌乱互相撕扯着嗯嗯啊啊地好不色情。汤晨杰知道张司青这是故意,却也忍无可忍地拂袖而去。 两团子出于惯性继续滚,滚出席子边的时候听了“啪”地一声,楚生回头,就见了脚边一卷状物,顺着那跌落的轨迹看去,便见了托着盘子的一脸呆滞的真嗣。还未等楚生反应,真嗣已转身走了。 张司青起身道: “哎呀木头误会了怎么办?” 楚生整了整衣襟道: “先j后杀。” “帮主啊使不得!!”张司青拉住他: “你去了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楚生扬了扬下巴道: “君子坦蛋蛋,小人藏jj。本帮主不发威你还当我ed啊?” 张司青愣了许久后抱着楚生的腿哭道: “啊啊啊媳妇是我害了你!想当初你是怎样一朵连卫生间都不肯一起上的小雏菊啊!!” 两人正闹腾呢,回廊处白晶晶一拦正要离开的汤晨杰伸手道:“天山雪莲、碧血剑。” 竖着耳朵的张司青喷,小雏菊楚生同情地看了眼被姐姐出卖了的张混混。 汤晨杰凝视白晶晶片刻,就想从她身边进过。 白晶晶一看知道被耍了,一掌拍在回廊的柱子上,那柱子上的突起正是一机关所在,汤晨杰只觉脚下一空。然而毕竟不是第一天认识白晶晶,早有心理准备的汤晨杰掉到一半时猛一踩石壁运功跳上来,朝下一看,那三米深的方洞里好几条花花绿绿的蛇正朝他吐着信子。 汤晨杰抽了抽嘴角,再抬头时便见了四名宫女于前方一字排开。汤晨杰也不是敌不过这四大高手,只是他有一个原则就是不打女子,正想着如何脱身,忽见了一熟悉的小毛球自一旁花丛朝张司青的方向撒丫子奔跑,于是脚下一点弯腰捞起那毛球折了枯枝指着他脖子道:“让开!” 楚生一见挥舞着小爪子挣扎的汤圆就两腿一软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哭道:“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张司青忙扶住楚生道: “孩子他妈!!你振作一点!!!” 白晶晶见楚生如此,眉心一皱看向张司青。张司青知她意思,巍然一叹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姐,让他走吧……” 白晶晶看张司青收回目光时的落寞不免有些犹豫,然迟疑片刻,终是愤然一挥袖让四名手下退开了。 汤晨杰拽着汤圆一直退到回廊尽头方一松手疾步而去。受了惊吓的汤圆立刻扑过来蹦进楚生怀里瑟瑟发抖,楚生抱着汤圆轻轻抚摸着,瞥了眼身旁仍望着汤晨杰离去方向的张司青,忽觉得有些陌生。没了那玩世不恭的笑,他的侧脸,只剩了寂寞如雪…… 然而还未等楚生感叹完毕,便见了张司青盯着的回廊尽头又出现了一道身影。那身影气喘吁吁怒发冲冠地飞奔而来拽起张司青衣领使劲摇晃:“钥匙!!!我车钥匙!!” 张司青咧嘴一笑,无赖地往后一躺道: “你来摸呀来摸呀!摸到给你!” 楚生抱着汤圆沉默半晌后忧郁地吐一句: “瞎了我的狗眼了……” 就这样,不可能在大半夜步行归去的汤晨杰汤大侠被迫留在了晶晶姑娘的行宫中。 片刻后,大弟子打电话过来: “教练!!您到哪儿了?” 汤晨杰硬将真嗣压他脖子上的腿给扳开道: “你……先带着……压韧带……” 大弟子急道: “怎么压?” 汤晨杰一翻身用手肘卡住真嗣颈项: “背入……老汉推车……老树盘根……观音坐莲……” 外面“噗——”,在地上打成一团的两人抬起头来便见了门口探头探脑的楚生。 “那个……我找真嗣……” 汤晨杰想想来日方长便也知趣地先松了力道揣着手机出去了。 楚生眨巴眨巴眼看看地上的真嗣,然后跪到他对面,摊开掌心现出方才落在房里那个卷状面点。 这东西正是宋代浦江吴氏所作《中馈录》中记载的以真粉、油饼、芝麻、松子、胡桃、茴香六味拌和成卷入甑蒸熟再切成块状食用的传统美食玉灌肺。白晶晶平时爱好除了拿鼎砸他表弟以外便是做些个已经失传的小吃。 “晶晶姐说你做了好久……”楚生捧起来咬一口,然后眼前一亮道:“好吃!!”还待再咬第二口,却被真嗣止住。 楚生抬头,真嗣却别开了眼道: “脏……” 楚生笑了: “哪那么讲究?而且这是你辛辛苦苦做的!”说着几口把那玉灌肺给吃下了肚。 真嗣呆呆看着,许久,方伸了手将楚生嘴角的芝麻摘下,顿了顿,塞进了自己嘴里。 楚生脑中“轰”的一声,顿感天崩地裂大脑缺氧。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刚才……貌似……他是被某木头给挑逗了? 楚生石化良久,才见真嗣将手指从嘴里拔出来,还牵引出一条淫靡的银丝,忙红着脸将头扭向一边。 真嗣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怎样了不得的事,歪着头看楚生当鸵鸟。 打完电话准备进来的汤晨杰看到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地对坐,觉得似乎这样打扰不妥,便转而想找个别的房间歇着。然而打开第一扇门,里面坐着一个宫女。打开第二扇门,里面坐着一个宫女。打开第三扇门,里面坐着一个宫女。打开第四扇门,里面坐着一个宫女,打开第五扇门,里面坐着一只猩猩…… 汤晨杰无语半晌,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了张司青的房间。张司青此时正埋头用笔刀刻竹简写文,听了有人进来,以为是楚生,抬头见了汤晨杰不免一愣。 汤晨杰尴尬道: “没房了。” 张司青冷哼一声,放下笔刀脱了直裾钻进榻上被子里。汤晨杰瞅瞅,锦被倒是有两条,可床榻只有这一张。正犹豫呢,就听面壁而卧的张司青道:“你不用这般躲我,我又不是见了男人就扑的……” 汤晨杰想想也是,当年被张司青偷袭了那是因为自己醉了,如今自己清醒着,还怕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司青不成?遂脱了羊毛衫和长裤爬到榻上。 一路颠簸也确实累了,刚钻进被子没多久汤晨杰便昏昏沉沉地睡去。然而睡到一半,忽地觉鬼压身似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猛睁开眼,便见了个黑影压在自己身上。 “你干什么?” 张司青扯了自己衣领露出一边香肩道: “采阳补阳。” 汤晨杰一脚把他踹下去。张司青趴地上哭道: “你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非洲人!!” 汤晨杰把被子扔他头上,在张司青的啜泣声中转过身继续睡了。 张司青咬牙切齿地钻被子里用手机写汤晨杰和袋鼠的h…… 再说这边,楚生因了听闻汤晨杰鸠占鹊巢地替自己睡了张司青便也只能在真嗣房里凑合。一开始真嗣坚持不肯与楚生同塌而卧,直到楚生说真嗣睡地上他也睡地上真嗣方勉强上了床。 第23章 楚生原打算在一旁边等边看顺便听张司青点评的,然而刚看到卫青大破龙城就被一对分别负责化妆和造型的双胞胎美女拖进了化妆室。 两人决定先给楚生换衣服,楚生拽着领口羞涩道: “我……我自己脱吧……” 俩美女见了他脸上绯红的那个小媳妇样同时“扑哧”笑出了声,随后扑上去按着小鸡仔就把他身上的毛给拨干净了。紧接着贴上硅胶胸贴和暖宝宝,再替他穿上棉白中衣,金色纹花抹胸,淡青对襟礼服,嫩绿高腰襦裙,真丝织锦缎墨绿大袖衫,淡金真丝披帛……衣装都搞定后,两人端详了觉着挺满意便让楚生坐好,用发网固定住柔软的发后给楚生戴上发型师早准备好的叉了凤钗的层层叠叠的假发套,然后双胞胎里的姐姐开始一层一层地给楚生化。化妆水、润肤液、隔离霜、假睫毛、眼线、眼影、粉底、腮红…… 画眉的时候竟然用了将近半小时,楚生脖子都僵了,有点不耐烦地扭扭脑袋,美人立刻扶了他脑袋道:“别动,唐朝女子最重视眉了,眼妆都可以省,唯独这画眉是万万不可怠慢的!” 好不容易给勾出一对精致的眉后,那姑娘方松了口气,给楚生在眉心贴上红梅花钿,再在双颊酒窝处点上面靥勾勒出朱唇。 层层叠叠折腾了将近一小时终于定妆后,一直不敢看自己样子的楚生被两位美人推到镜子前。 怀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的楚生缓缓抬起头,在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后,楚生愣在那儿。双胞胎姐妹手拉手在他背后笑,楚生摸了自己脸半晌方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异装癖了……”端详了会儿又抱头嗷嗷道:“我爹怎么不给我生个弟弟还要我自攻自受?” 双胞胎姐妹喷。 楚生被姐妹俩扶着出来时,众人刚拍好三国那一场进来,一见楚生全都三魂去了七魄眼睛和狼似的还透着绿光。 大约半分钟后,白晶晶率先还魂道: “来人啊!找个麻袋来。” “干什么?”众人疑惑。 “石沉大海啊!不然这将来必定是个祸害!” 卫婷刚表示赞同,挣脱了汤晨杰的张司青已经忍不住喊了声“媳妇”扑上去,遂被楚生条件反射地一脚踢开,于是跪地做林黛玉状啜泣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依旧对我不屑一顾。”见没人搭理他,张司青便又拍拍手起身道:“我觉得应该充分发挥楚美人的杀伤力让他每天对着棒子国笑。”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 “一笑倾城啊!”张司青道: “叫他们再yy孔子西施孙中山姚明机器猫是韩国人,叫他们再说中医针灸风水活字印刷是他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立刻有几人跟着附和。群情激奋了一阵,楚美人没空管他们,四处看看道:“我家乳娘呢?” 正说着,另一扇门开了,头戴簪冠身著绛色圆领公服的真嗣便温文尔雅地走了出来。 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体内装着“楚生雷达探测器”的真嗣一扭头看向一旁的“太平公主”,于是俩俩相望间电光火石噼里啪啦烧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久,楚生方木木道: “真嗣……这演的什么?” 白晶晶一笑道: “你的第一代夫君——薛绍。” 楚生:“噗——”,白晶晶继续煽风点火道: “我拿了好几个角色给他挑,他偏挑了这个没几句台词的过场角色……” 楚生愣了下,看向真嗣,就见那浓浓的眼电波里释放着“一片冰心在玉壶啊在玉壶”的深邃。楚生忙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我穿的这是……?” “红男绿女——唐制婚服。” 楚生愣在那儿,卫婷笑道: “淑妃,本宫允你改嫁了,快叫一声驸马听听!” 楚生瞥一眼一旁也被消遣着的脸涨得通红的驸马爷,立刻也红着脸别扭道:“你们到底拍不拍啊?冻死人了……” “哟!淑妃等不及要成婚了?” 众人一片哄笑。 拍摄的过程中,楚生浑身难受,不是因为笨重的脑袋也不是因为那层层叠叠的婚服,而是因为…… 偷偷瞥一眼旁边表情十分到位的驸马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楚生一激灵。 “太——平——公——主——你能不能倾城一下啊?!”白晶晶拿着个喇叭喊。 楚生于是勉强抽搐了一下嘴角算是在笑,众人齐刷刷扶额。 卫婷道: “有谁能让太平公主自然微笑的,赏晋江币万两。” 纯属觉得有意思的谢轶庭于是开始很有自信地讲起了笑话。 “从前有只小企鹅问它奶奶: ‘奶奶奶奶,我是只企鹅吗?’’ 奶奶说:‘是的,你是只企鹅。’于是小企鹅又问他爷爷:‘爷爷爷爷,我是只企鹅吗?’’ 爷爷说:‘是的,你是只企鹅。’于是小企鹅又问他爸爸:‘爸爸爸爸,我是只企鹅吗?’ 爸爸说:‘是的,你是只企鹅。’于是小企鹅又问他妈妈:‘妈妈妈妈,我是只企鹅吗?’’ 妈妈说:‘是的,你是只企鹅。’于是小企鹅又问他哥哥:‘哥哥哥哥,我是只企鹅吗?’’ 哥哥说:‘是的,你是只企鹅。’于是小企鹅又问他各个:‘哥哥哥哥,我是只企鹅吗?’’ 哥哥说:‘是的,你是只企鹅。’ 于是小企鹅迷惑地说:那为什么我会觉得冷呢?” 说完谢轶庭自己先笑了,笑完后发现周围人都以(=_=|||)←这个表情被冻成了冰棍,遂轻咳一声不再言语。 之后又有几个工作人员讲了几个笑话,个别几个还挺好笑的,只可惜楚生笑完后一见镜头就又恢复成呆呆兽的表情。 张司青实在看不下去了,掳起袖子上前一步邪笑道: “媳妇你可别怪我啊!”说着就伸爪往楚生腰上挠。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张司青要一双小爪和一根长腿上下夹攻地同时朝张司青袭去。张司青“哎哟”一声捂住鼻子随即“哐当”一声被扫倒在地上嗷嗷打滚。 一只松鼠和一只驸马爷若无其事地仰头看风景,众人冷汗如雨,所谓父子啊…… 就在这时,一阵轻笑,众人回头,竟见了美人嫣然。摄影师机灵,忙把镜头对准楚生抓拍下了那用血泪换来的来之不易的画面。 张司青抹了把鼻血揉揉屁屁道: “哎……能博美人一笑也算值了。”随后邪笑着一把揪住汤圆的尾巴道:“来来好汤圆!让爸爸看看总胳膊肘往外拐的你是什么馅儿的!”然而还不等有所行动,张司青就在见到白晶晶随手拿起的可以以假乱真的方天画戟时手势由掐改成了摸:“哎哟喂!多他妈可爱一松鼠啊!” 汤圆一口咬上去,张司青的火星馅流了出来…… 多亏了镜头的拼接,楚生那一笑和张司青深情的注视终是顺利连在了一起,另外要拍的就只是婚礼中的两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是结发,结发象征夫妻和睦永结同心,楚生和真嗣各剪下一缕假发,共同挽成合髻放进锦囊。 第二个环节是合卺,合卺有夫妻合体荣辱与共之义,一旁工作人员将抛开的葫芦的两半盛了酒分别递给两人饮下。 在这两个过程中,因为楚生太关注步骤而没又方才那么在意摄影机,又迎上真嗣的眼神,便流露出了自然而然的娇羞,看得一旁的工作人员齐心协力挖了个洞把脑袋埋进去狼嚎。 终于收工后,楚生欢呼一声便急着想把婚服换下,却被一人拉住了袖子。 楚生回头,就见了一脸绯红的驸马爷。驸马爷指了指一边负责拍宣传照的工作人员,楚生明白他意思后也红着脸点了点头,随即两人便磨蹭到了摄影师身旁。 “那个……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 摄影师大叔愣了下,随即一咧嘴道: “草民荣幸!” 于是晕镜头的楚生便和他的第一任夫君站在了镜头前。摄影师找了台立拍立显的instaxmini55对好焦道:“一、二……”喊到“三”时,真嗣猛的手一勾将楚生搂进了怀里,楚生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了“咔嚓”一声。 楚生呆呆望着搂着他的真嗣时,摄影师已将即时打印的照片送了过来。 楚生就着真嗣的手一看,好嘛!典型的恩爱夫妻结婚照!而且照片里的真嗣……竟然在笑?! 楚生讶然抬起头,见真嗣的嘴角还留有上扬的痕迹,这久违的笑,如春雨般绵绵地洒在心头,那干涸已久的土壤,竟也悄悄萌发些草木怒生的念头来…… 一直到其他几场都拍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中午只草草对付了一下的众人强烈要求庆功腐败。卫婷和谢轶庭答应了,精打细算的白晶晶也便再没什么理由反对,终是顺着众人的心意浩浩荡荡地往市区的饭店去了。 腐败总不外乎吃喝k歌,众人酒足饭饱后便去了钱柜狠狠地嚎叫了一把。 楚生早上起得早,又加上刚才喝了酒,很快便在暖气十足的包房里打起了瞌睡。 然而睡了不到五分钟楚生便被那摸在腰上的摸在腿上的摸在胸上的和摸在脸上的手给惊醒了。 睁开眼,竟是见了一堆面不改色看屏幕的正人君子,楚生一激灵,不敢再睡了,见了真嗣替买饮料回来,便缩到他身旁当小白兔去了。 在色欲熏心的众人齐齐磨牙的一分钟后,谢轶庭借着让座给别人点歌为名坐到了楚生身旁,随后盯着屏幕假作无意道:“听说……周瑞一直在找你?” 楚生“咕嘟”一声呛到了,真嗣忙给他拍背。谢轶庭见他这反应便明白了,转而老奸巨猾道:“楚秘书不会真想转行做演员吧?” 楚生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怎么可能。” “那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 楚生澄清的一双眼看向谢轶庭。谢轶庭一笑道: “我想聘你做我们公司的设计师。” 楚生一听,立刻赞叹老狐狸的心思诡秘。如果谢轶庭说的是“聘你当我的秘书”,楚生定会断然拒绝,但他用来勾引楚生的职位只是个楚生专业对口的但毫不起眼的设计师…… 谢轶庭见楚生动摇了,立刻继续下套道: “如果楚秘书有兴趣的话,不妨结束后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楚生瞥了眼白晶晶道: “别结束后了,就现在吧!我还要跟他们回去呢!” “好!”谢轶庭也爽快道: “楼下有家星巴克!” 于是两人起身。 真嗣也理所当然地想跟过去,谢轶庭却做了个为难的表情,于是楚生对真嗣道:“我马上回来好不好?不超过十分钟。” 真嗣犹豫了下,终是点了点头。 待两人带上门,早发现动静的张司青凑到真嗣身旁指了指自己因为睡相不好而翘起的一簇呆毛道:“知道这是什么?” 真嗣不搭理他,张司青也不在意,自问自答道: “这根叫‘攻君探测器’!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看出谢轶庭不是省油的灯了,小日本,你大大滴不妙咯!”随即幸灾乐祸地蹦跶走了。 真嗣沉默了会儿,倏然起身就往外走。 第25章 “诶?你额头上那什么?” 张司青摸了摸额上的疤道: “上官婉儿知道吗?” “知道啊,她为了遮额头上的疤刺了朵梅花。” “我和她恰好相反——我是这里长了颗青春痘所以特意撞墙撞成个梅花形的疤……” “……” “你有没有觉得我益加娇媚了?” 美少年无语地搂过张司青,上下其手地掐他。 汤晨杰一见这架势还真以为有这么回事气得就想调转车头,但终是忍住了,以保护未成年人不被张司青那老色魔浸染为由保持着距离紧紧跟着。 开了一个多小时,法拉利停在了一家没什么客人的茶室门口。 美少年绕过来替张司青开门,张司青走出来,特女王地将脏兮兮的爪子搁在少年的手心,美少年顺势搂住他的腰,张司青一扭,翘起兰花指一点少年额头假作嗔怒道:“死相~~~” 汤晨杰一口鲜血咽下去。 两人勾搭着走进茶室,迎面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茶香,而那坐在窗边的托腮美人更是在这一股云雾缭绕中美得宛若谪仙。 “皇后娘娘久等了。”张司青笑着走上前。 卫婷偏首刚要说什么,结果与张司青身旁的美少年眼神一对上同时来一句:“是你?!” 张司青讶然: “你们认识?” “我哥他朋友的前女友”&“我前男友他朋友的弟弟。”两人同时道。 张司青抱着脑袋: “什么一团乱麻的关系……” 正说着,另一团因为不想太早去公司转而到茶室消磨时间的“乱麻”就晃了进来。 两人一回头见了他,又是异口同声道: “周瑞?!” 周瑞也没想到大清早的会遇到那么热闹的画面,看看前女友卫婷,再看看程锦峰他弟弟程锦锐,随后目光一转捕捉到正想溜出去的张司青,冲上去一把拽住他:“楚生在哪儿?” 此时张司青脑中一闪而过刘胡兰董存瑞草原英雄小姐妹,一挺胸脯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周瑞早就看张司青不顺眼了,抡起拳头就要打,却被一旁的程锦锐拦住道:“你敢动他我就……我就咬死我哥!” 周瑞:“噗——”,随即一板脸将程锦锐提起来扔出好远道:“大人的事,小孩少插手!”说着握紧拳头又要严刑逼供。 在那拳头离张司青的脸还差一寸汤晨杰钻出车准备英雄救美时,忽听一声:“刀下留人!!” 几人循声看过去,就见卫婷盛气凌人地走过来,从包里掏出一张票递给周瑞:“你若真想见楚生的话……” 周瑞放开张司青接过了,就见那张票上面写着“《汉服历史系列话剧》vip专座”。周瑞疑惑地看向卫婷。 卫婷傲然一笑道: “你派几个侦探都没用!我和楚生早复合了,你侬我侬如胶似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会在这场我家族赞助的话剧落幕时宣布我们的婚事。” 遇到这个情况,周瑞可能会有以下几种反应: 【琼瑶版】 周瑞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痛得仿佛快要死去,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崩塌,周瑞捂着心口冲出茶室跪地朝天咆哮道:“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你明知道我爱他爱得好辛苦好辛苦,他也爱我爱得好辛苦好辛苦!为什么还要拆散我们?!” 【棒子剧版】 周瑞重复了以上【琼瑶版】的台词后被一辆大白天都开着车灯的大卡车撞飞——全剧终。 【抽搐版】: 突然,周瑞一转身,和张司青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灵异版】 忽然,周瑞的身影飘渺起来,他低头喃喃道: “你看,我没有脚我没有脚……” 卫婷打断道: “没有脚算什么?你看,我没有胸我没有胸……” 【画皮版】 周瑞冷笑一声,开始脱衣服,脱光以后又从后脑勺处撕裂了皮肤褪下来扔在地上。 卫婷惊得一退: “你……你竟然是……?!” 周瑞扭动着他那蓝色的身躯: “不错,我是一只海宝……”(魔都目前被套套(海宝)攻占了,寻求草泥马军团的大规模援助……) 【世博严打版】 周口: “口口口你口不能口,楚口“哔——”的是口口。 口婷: “楚口“哔——”的怎会口口,你口也不口口口了口。 【催文版】 卫婷不等周瑞反应便继续道: “如果作者今天不更新,我就和楚生把孩子给生了,如果作者明天不更新,我就和张司青把孩子给生了,如果作者大后天不更新,我就和真嗣把孩子给生了……” 周瑞打断道: “如果作者一周后还不更新,你就只有和月饼把孩子给生了……” 【前世今生版】 周瑞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手上的门票也把持不住了,思绪渐渐纠结成一团……为什么……这样的情景如此熟悉……仿佛曾经历过……那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平胸…… 猛的一道白光闪过,周瑞抬起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你?” 卫婷红了眼: “是我……”上前一步抓住周瑞的手道: “山伯,前世你为何要先我一步而去?” 周瑞退后一步,亦是泪流满面道: “英台……你不明白……知道你是女扮男装后我有多绝望……”周瑞闭眼哽咽道:“我是gay啊!是gay啊!!” ++++ 然而现实中的周瑞,只是呆呆站着,直到卫婷拉着张司青和程锦锐擦身而过。 汤晨杰见张司青没事,便也没再跟下去,调转车头去料理道场里的事了。 第18章 哥割的不是阑尾是寂寞 三人换了一个咖啡厅继续说事,张司青用小汤匙搅着咖啡道:“皇后娘娘,这样……会否有些不妥?” 卫婷喝了口咖啡道: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向楚生透露半个字,否则……” 调羹弯了…… 张司青歪歪脑袋道: “可是我本来就是弯的。” 卫婷一笑道: “我是说会让你身体的某个部分犹如此物……”说着把调羹掰断了。 张司青倒吸一口冷气,程锦锐急道: “不行啊!司青变太监了我下半身的性福可怎么办啊?” 卫婷沉默片刻后道: “我说的是脖子……” 于是冷场。 片刻后卫婷轻咳一声对程锦锐道: “你把‘六世封印’的下半部分都做出来,张司青的下半部分就是你的了。” 程锦锐眼睛一亮: “此话当真?” 张司青扶额: “我还活着呢……” 卫婷忽略张司青,从包里掏出一份协议书。程锦锐看过后觉得没问题便签了字,随后等着张司青画押。 张司青像被逼娼为良似的边往角落缩边摇头道: “我不我不我不……” 还没“不”完,便被卫婷按着脑袋往墙上一撞,“咚”的一声,张司青晕死过去。 卫婷抓了张司青的大拇指沾了点他脑袋上的血在两人的协议书上分别画了押。一式两份后,两人笑容可掬地握手道别。 一进来歇脚的老太太路过,捞起地上的张司青道: 第27章 张司青发现大家理解错了,忙解释道: “因为我没有阑尾……” 话未完便被众人一拥而上争相践踏…… 楚生无语地看着张司青在“噼里啪啦”声中厚度不断锐减,扭头对真嗣玩笑道:“你也穿兜裆布?” 真嗣很认真地看向楚生道: “生,要看吗?” 楚生一口鲜血喷在祖国的热土上…… 第19章 哥生的是孩子不是阑尾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楚生的脑内剧场围绕着“兜——裆——布——”这三个字展开了银河史诗般的星际战役,故而暂时无法接受外界的任何信息,简而言之就是大脑宕机。 张司青趁着人群拥作一团找了个缝儿钻出来溜到卫生间隔间里给程锦峰打电话。片刻后,程锦峰便赶来一把揪起混在人群中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道:“听说你想咬死我?” 程锦锐扑腾几下后明白过来,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张司青你出卖我我我我我我(剧场回音)!!” 张司青等外面安静了,才从小隔间里探出脑袋,却见了门口排着队的一溜女同志齐刷刷地看着他…… 张司青沉着冷静临危不惧急中生智力挽狂澜地九十度一鞠躬道:“ごめんなさい!!(gomennasayi=对不起)” 随后在妇女们还没反应过来前夺门而出。张司青边撒丫子狂奔边道好险好险幸好看动漫学了几句日语,不然可要丢尽了中国男人的脸! 跑到转角,张司青一个急刹车,只见后台边门旁,白晶晶正在和汤晨杰说话。 两人脸上都是和风细雨的神情,仿佛岁月不曾留下痕迹,他们依旧是那对令人艳羡的情侣,而张司青依旧是那个总在一旁默默偷看汤晨杰的自卑的大男孩……那么多年来,张司青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许多,然而再次面对感情这台戏时,发现自己依旧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角儿,这种感觉让张司青忽然很失落…… 这边,汤晨杰其实是下午有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和白晶晶打个招呼准备走人,白晶晶眼角余光瞥到张司青,忙给他使眼色,张司青却白眼一翻走出来道:“大爷慢走!拿好发票!” 汤晨杰抽搐了一下,无语地离开了。 白晶晶送汤晨杰到门口,回来狂点她弟弟的梅花疤: “你你你……!” “我我我……!”张司青捂住额头: “姐你玩《东京巴比伦》呢?” “你……”白晶晶还想再教训几句,便有人叫她去接待大人物了,白晶晶唯有一叹道:“你也就喝了酒才像我弟弟!” 张司青待白晶晶走远,方撇嘴一句: “女人没那零件……” 时间过得很快,中午卫婷来探班,带了一大堆吃的和一堆香槟,大家见了都是眉开眼笑,个个吃得精神抖擞毛色油亮,就等着演出完庆功开香槟了。 开场前半小时,众演员手里还握着已经烂熟的台词反复背,仿佛临考的学生,多看一秒便多安心一点。 之前就听说,虽然这次演员大都启用了新人,但因为宣传到位且迎合了现在文化复兴的潮流门票卖得比同期的旗袍展要好。此时卫婷和和白晶晶正在门口接待vip坐席的嘉宾,谈笑之间甚有公关风范。白家卫家能耐,连文化部的也请来了,如果这次演出的效果令他们满意,说不定能得到官方的支持。 终于到了开场前的十分钟,“太平公主”探出头,见了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便开始cos电动马达。体贴的“驸马爷”往他身旁一站,于是“太平公主”的思维立刻又被“兜裆布”。 演出正式开始的一瞬间,灯光全灭。观众们霎时安静了,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帷幕。谁都没注意到一个人影捂着肚子摸黑进来坐到vip专座上那唯一空着的位子上。 悠远的箫声划破宁静,半空绽放出一道万丈光芒。那光芒中仿佛无数个影在舞动,随后随着擂鼓声越来越激烈,那光束在轰然一声后裂成两个光点,缓缓自空中降落。 一段周而复始的编钟乐渐渐苏醒,观众席后方冉冉升起无数条银白的激光,在眼前旋拧成一条冗长的通道,那通道宛若银蛇,舞动着将那两个光点吞入腹中,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两旁的屏幕显示: 【第一世,战国】 一个光点缓缓游出来,穿过蓝色的夜空中飞舞的雪花,落在破旧茅屋里,那柴之上的布衣男子辗转反侧,最终起身一叹。随着那一叹,舞台全黑,随后黑暗中响起由远及近的如雷贯耳的马蹄声。 一团火红扩散开去,映照在那场成王败寇的战役,那是夫差继位的第三年,他举兵大规模攻向越国,勾践与他的兵士们一路奔逃,最终于会稽山屈辱求和。 于吴国的三年苦役,勾践历尽屈辱。终于被夫差放回吴国时,君臣抱头痛哭。于是他卧薪尝胆与民共耕,暗中训练越国精兵。勾践的夫人亦是带领越国妇女养蚕织布,越国在勾践夫妇的苦心经营下愈加强大起来。 那一年,勾践乘夫差前往黄池会盟,率兵偷袭吴国,吴国措手不及,唯有求和。然而勾践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并未如当年夫差放自己一条生路般姑息养奸,而是一举灭了吴国。 最后一个场景,是夫差立于自己的宫室内,捡起勾践留下的宝剑自刎的情景。死前,夫差那自嘲的一笑隐没在与开场如出一辙的纷纷暮雪中…… 【第二世:秦朝】 第一幕是吕不韦将自己身怀六甲的爱姬赠予子楚前两人的一番依依惜别。十月后,女子产下一子名赵政,子楚便将此姬立为夫人。 子楚继位成为秦庄襄王,吕不韦为被任卫丞相,封文信侯,食邑洛阳十万户。庄襄王继位三年后去世,太子赵政继位,即为秦始皇,尊奉吕不韦为仲父。 吕不韦盛极一时,向曾经的爱姬如今的太后进献假宦官嫪毐,秦始皇九年,嫪毐之事败露,秦始皇彻查此事,诛嫪毐家三族人众及嫪毐与太后私通所生二子。此事牵连出吕不韦,于宫内对峙之时,吕不韦百般隐忍方未将自己是赵政生父之事脱出,然而赵政又怎会不知?父子俩于殿中相顾无言…… 秦始皇最终下令免去吕不韦相邦之职时,并将其逐出京城。一年后,秦始皇一封书信质问吕不韦于秦有何功?令其迁往蜀地。吕不韦知赵政已对他起了杀心,自饮酖酒而亡。 吕不韦死后,秦始皇又回到儿时两人一同望月的庭院,听一夜秋风萧瑟…… 【第三世:西汉】 此场开篇场景,是身为私生子的少年卫青被父亲的正室遣去山上放羊,他的脸上总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和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稳重。 一转眼,卫青已成年回到生母身旁,做了平阳府的骑奴。一日,卫青随人来到甘泉宫,一囚徒观其貌后道卫青如今虽穷困潦倒,将来必定为贵人,卫青不以为意。 一年春,卫青的姐姐卫子夫被汉武帝选入宫中,卫青也被召到建章宫当差。陈皇后因嫉妒卫子夫有了身孕而意图谋害卫青,汉武帝得知后勃然大怒,命卫青为建章宫监、侍中、太中大夫,卫子夫升为夫人。 元光六年,匈奴兴兵南下前锋直指上谷,汉武帝早知卫青勇武,果断命其为车骑将军迎击匈奴。卫青首战便直捣龙城斩杀七百匈奴凯旋而归,汉武帝加封卫青为关内侯。至此,卫青戎马一生,与汉武帝并肩收复河朔奇袭高阙征战四方保全江山安定。 最后一幕是卫青与汉武帝骑马并肩俯瞰大好河山,两人相视一笑。 【第四世,三国】 开场便是依附荆州牧刘表的刘备三顾茅庐。刘备遂以隆中对策,制定先占荆、益,联合孙权,进图中原的策略,并在樊城大练水陆军。 此时曹操已统一北方,随即于建安十三年七月出兵十多万南征荆州,率领二十多万人马南下。孙权知曹操军劳师、水土不服、短于水战,不顾主降派张昭等反对,命周瑜为大都督,程普为副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率三万精兵与刘备合军溯江水而上进驻夏口。 是年冬,曹操亲统军顺长江水陆并进。孙刘联军于夏口部署后溯江迎击曹军遇于赤壁,赤壁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曹军步骑面对大江失去优势,又逢疾疫流行以致初战失利,唯有退向北岸屯兵乌林,与联军隔江对峙。曹操下令将战船相连,减弱了风浪颠簸,利于北方籍兵士上船,欲加紧演练,待机攻战。 周瑜鉴于敌众己寡,久持不利,决意寻机速战。部将黄盖针对曹军“连环船”的弱点,建议火攻。黄盖立即遣人送伪降书给曹操,随后带船数十艘出发,前面十艘满载浸油的干柴草,以布遮掩,插上与曹操约定的旗号,并系轻快小艇于船后,顺东南风驶向乌林。 接近对岸时,戒备松懈的曹军皆争相观看黄盖来降。此时,黄盖下令点燃柴草,各自换乘小艇退走。火船乘风闯入曹军船阵,顿时一片火海,迅速延及岸边营屯。联军乘势攻击,曹操深知已不能挽回败局,下令烧余船,引军退走。 最后那一切都隐没于一团熊熊烈火中,千年后从头来过。 【第五世,唐朝】 第一幕开场便是太平公主的婚礼。 舞台上被布置出来的长安街两旁站着无数被武则天下令停业并召集来观看太平公主婚礼的长安百姓,全长安城几乎所有的轿夫都被武则天派来抬她要送给太平公主的嫁妆,从天而降的密密麻麻的铜钱与糖果将长安街与观众们笼罩在一片甜蜜的氛围中。 婚轿和嫁妆进了薛府大门后,观众终于见到了从轿中走出的美人。凤钗、梅花钿、棉白中衣、金色纹花抹胸、淡青对襟礼服、嫩绿高腰襦裙、真丝织锦缎墨绿大袖衫、淡金真丝披帛…… 缓缓抬起头的楚生让观众纷纷倒抽一口气,那星眸殷唇肤若凝脂的美人……真如之前宣传所说那样是男儿之身? 一直保持安静的剧场霎时骚动起来,白晶晶和卫婷同时在后台邪魅一笑。 然而当亲迎的驸马一出来,众人又是眼前一亮。 一女子道: “哇……驸马爷好帅!” 她身旁女友道: “听说是日本人!好美型啊!” 两位女观众并不知道,在他们前方的某捂着小腹发呆许久的男子神智被她们唤回来后正因为她们的言论而脸色一分黑过一分…… 他现在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楚生为什么男扮女装,他的身边又为什么站着真嗣…… 看着两人相视而笑那种自然而然的恩爱表情,周瑞忽然觉得腹部那一阵一阵的疼痛愈演愈烈。其实下属开车送他过来的途中他就想去医院看看了,但一想到卫婷之前的话,还是坚持来了。此刻,眼前的一切都好刺眼,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在其他观众不满的抱怨声中起身往外挪。 这时候楚生正和真嗣携手走到舞台正中,正巧见了那么一个匆忙离去的侧影。只那么一眼,楚生便认了出来,呆呆望着他消失在门外。 真嗣感觉到楚生的不对,轻轻握了一下楚生的手,楚生始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将排练多时的话剧演下去,只是心却留在了那个空缺的观众席上。 浑浑噩噩地演完,第六世北宋一开场,楚生便从后台边门跑出去,真嗣一愣,忙抓了狐裘跟上去。 楚生提着裙子从外面绕到正门大厅,就见到椅子上坐着一人,按着小腹痛苦地皱着眉,楚生忙跑过去,站定到跟前却只呵着白茫茫的气,说不出只字片语。 周瑞看到那双翘头鞋抬起头来,眼神对上,两人都是一愣。 周瑞瘦了些,脸色也憔悴了不少,那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将本来长得特精神的周瑞装点得病怏怏的,楚生看着就一阵揪心。 周瑞对着已经认不出模样的楚生,想起这些日子的难熬,感觉两人间真隔了几千年似的。 周瑞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门口紧跟而来的真嗣时倏然起身就往外走。 楚生急了,忙一把拉住他,周瑞想要甩开楚生的手,却是一动就牵动痛处,呻吟一声躬身捂着肚子。 楚生见他这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还是真嗣走过来,掰开周瑞的手,忽略他敌视的眼神用力按了一下他的腹部右下方,周瑞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炎——阑尾。”真嗣用肯定的语气道。 楚生一听慌了: “那怎么办?送医院?”看周瑞那么疼的样子应该是急性的了。 真嗣“嗯”了声。楚生忙扶起周瑞道: “你车呢?停哪儿了?” 周瑞尚未从真嗣那葵花点穴手中缓过神来,勉强从牙缝间挤出一句:“没开来……” 楚生此时脑中乱哄哄的一片,正想着该怎么办,真嗣已给楚生披了狐裘,然后跑到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两人一起连拖带拽地把不怎么配合的周瑞按进车里,司机看了仿佛穿越而来的楚生和真嗣好几眼,才狐疑地一踩油门。 到了最近的医院,楚生摸遍周瑞的口袋没发现钱,于是用询问地眼光看向周瑞。 周瑞半晌方压低声音道: “忘带了……”周瑞那么多年来都不曾犯过这种低级错误,偏偏今天魂不守舍…… 楚生沉默地看他半晌,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司机已等得不耐烦了: “诶我说,你们谁付啊?” 第29章 “你说那么多不累吗?” 周瑞立刻放下菠萝手捂肚子道: “要解放……” 楚生斜睨着周瑞道: “中国已经解放六十周年了……” 周瑞立刻端了领导架子道: “你是怎么当秘书的?都不能深刻领会领导讲话的内涵?” 楚生不以为然: “所以我辞了啊!” 周瑞顿时语塞,瞪大了眼看楚生。 楚生被他弄得浑身不舒服: “我去找护士。” “找护士干嘛?” “拿夜壶啊!” “我用不惯那玩意儿!”周瑞娇贵道: “你还是扶我去吧!” 楚生一听那理所当然的口气就不乐意了: “我把你送医院就不错了,凭什么还伺候你?” 周瑞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都老夫老妻了,还分这些干什么?” 楚生还没说什么,真嗣忽地一伸手将正啃榛子的汤圆捞进怀里道:“子。” 指了指楚生: “母。” 指了指自己: “父。” 指了指周瑞: “乐,而雅。”(某女性用品) 周瑞脸色一青: “你才乐而雅!你全家都乐而雅!!” 楚生一看一触即发的连忙解围道: “行了行了,都别闹了!生理期也不带你们这样的……”说完扶起“乐而雅”就往外走。真嗣不放心,终是跟了上去。 男式病服是没有拉链的,周瑞只要做一个动作就可以完成他的解放,然而回头看看一旁沉着脸的真嗣,终是蹙眉道:“你能不能尊重一下?” 真嗣一副不屑的样子转过身去。楚生刚要转,周瑞一把拉住他道:“你不用,我给你看……”猥话音刚落真嗣便一脚踹上来。 楚生忙拉住真嗣: “别和他计较!” 真嗣听楚生这话是向着他的很是受用,遂收了脚转过身去。 被楚生扶着的周瑞不屑的哼了声,心道真嗣也就现在占点便宜,等自己病好了绝对要踢他个自理不能人道不成!! 回到病房,真嗣去给楚生借医院的毛毯。解决完生理问题的周瑞发现自己肚子饿了,瞅着一旁的饼干就要抓,被楚生一爪子拍掉:“二十四小时后才能进食。” 周瑞蹙眉道: “那还不磨个胃穿孔啊?” 楚生耸肩道: “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也能磨成针。” 周瑞不满道: “我在你心中就一根针?” “不,是芝麻糕。” “什么芝麻糕?” “你听过一首歌吗?”楚生唱: “一个芝麻糕呀~~不如一针细~~~” 周瑞沉默半晌道: “不是‘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吗?” 楚生唰地就脸红了,恼羞成怒地指挥汤圆用榛子壳砸周瑞。 正打得热闹,真嗣抱着借来的毛毯走了进来,汤圆一见真嗣立刻便扑了过去。 真嗣沉着脸将毛毯塞给楚生道: “隔壁,空床。” 楚生心道让真嗣照顾周瑞那还不等着明天收尸?忙把毯子塞回去道:“我不累,你先睡。” 真嗣摇头,又推回去。两人推了半天,周瑞在一旁道: “想不到我魅力那么大,两个都争先恐后地要服侍我……” 楚生白他一眼,推推真嗣道: “你先去吧!我一点来换你。” 真嗣沉默片刻,终是抱着汤圆和毯子离开了。 楚生守着周瑞,两人相顾无言。 周瑞实在挨不过肚子饿,偶尔发出一两声呻吟。 楚生不免同情道: “明天下午就可以吃流质了。” 周瑞捂着胃道: “水……” 楚生倒了半杯子水,用棉签沾了沾给周瑞涂嘴唇。周瑞抿了抿道:“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可医生说了你不能喝水……” “可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那你说怎么办?” 周瑞瞅着楚生道: “你可以用你下巴以上鼻子以下的器官喂我……” 楚生愣了几秒,一扔杯子道: “周瑞你这样有意思吗?!” “什么有没有意思……”周瑞四处看。 楚生盯着周瑞半晌,终是深吸一口气别开脸道: “既然当初选了,就不要再做出这么一副样子让彼此难堪!” 周瑞一怔,看向黑暗中坐着的楚生。 微弱的月光从窗帘透进来,描摹着那熟悉而又模糊的轮廓。压抑的气氛蔓延开来,呼吸声清晰可辨。 周瑞别过头看了眼手机道: “你也累了……早点歇着吧……” 说完半晌没动静。 周瑞还想说什么,忽地一滴冰凉滴在脖子上。 周瑞对着天花板怔忡,只觉得那一滴,在颈项划出一道灼热,一直烫到心里。 “喂……”周瑞摸索着抓住那双冰冷的手: “怎么哭了?” 楚生抽回手抹了把眼泪吸吸鼻子道: “活了这二十多年……没能为祖国、为人民做点什么……每思及此,悲痛欲绝……” 周瑞忽然很后悔,当年那根芝麻糕怎么没把楚生给磨了? 第21章 可怜的大爷 周瑞还没后悔够,真嗣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门口。 “生,来睡。” 楚生忙低了头抹干净脸道: “你才睡一会儿,我再……”话未完真嗣已来到他跟前一把抱起他在周瑞的瞪视中往隔壁走去。 真嗣轻轻将楚生放到床上,替他脱了外套鞋子随后按倒盖被子。 楚生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望着面无表情的真嗣。虽然真嗣什么都没说,但楚生却敏感地察觉到——真嗣生气了。 “我……那个……”楚生开了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嗣等了半晌没等出下文,替楚生掖紧被角沉声道: 第31章 “怎么样?都谈好了?” 王凯点头: “产假九十天,产前休假十五天,周总难产再加十五天……等我搞定文件下午号召大家一起来看周总坐月子。” 楚生“噗——”: “王凯我没看出来原来你那么仇恨‘周扒皮’?” 王凯妩媚一笑: “阶级敌人嘛……”随即想起来道: “诶,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楚生愣了下: “上什么班?” “你不是休假吗?” 楚生呆了半晌: “谁说的?” “周总啊!”王凯奇怪道: “难道你不是……?” 楚生沉默了,王凯若有所悟地补充道: “周总前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的,身边连个秘书都没,我们说先招个实习的,周总就是不肯……而且那天你不来上班后,周总连车都不开了……” 楚生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波动面不改色道: “也许他是想体验一下在拥挤的地铁里被人间胸器杀害的快感……” 王凯一叹,拍了拍楚生的肩语重心长道: “楚生啊,你是个聪明人,别总和领导过不去……” 楚生知道王凯误会了,但也懒得解释,哼哼两声后便和真嗣一起将王凯送到了电梯口。 两人回到病房时,周瑞捂着肚子对楚生道: “我现在没什么事,你能不能……帮我回去喂喂月饼?” 楚生一直是很喜欢月饼的,离开的一段时间也常常想念抱着月饼看电视的日子,想想月饼忍饥挨饿就于心不忍,犹豫地看看真嗣,真嗣虽然不明白月饼是什么,但被楚生那么一看,仍是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于是楚生穿了外套嘱咐了真嗣几句便离开了。 周瑞等楚生走远,忽地一笑道: “看,他随身带着我家钥匙。” 刚说完就见楚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一摊手道: “钥匙,还有打的费。” 周瑞的脸唰地就绿了,真嗣别过头去忍笑。 楚生终于来到周瑞家门口,发现周瑞的车停在那儿,上面依旧留着自己划的热带鱼般的划痕。楚生想起王凯的话,纳闷周瑞干嘛不去补漆。 打开门的时候,饿得啃家居的月饼一下子便扑倒了楚生。楚生心疼地揉揉他,月饼一个劲地舔着楚生,那熟悉的亲昵让楚生心酸。 等月饼舔够了,楚生直起身,才发现月饼脖子上依旧挂着那块熟悉的牌子——“妈,我要吃饭……” 楚生忽地一股怒气腾上来,仿佛周瑞挖了个坑,算准了他会跳下去。月饼不明白为什么楚生的脸忽地沉下来,只是呜呜叫着讨好着。楚生看月饼这样,终是一叹,摸摸它便去冰箱找材料。 跑到厨房,又看到那条草莓围裙。楚生烦躁地别过头去闷头给月饼做吃的。 月饼吃饭的时候,楚生闲着无聊便在房间里走动走动,结果忍不住把周瑞那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天的衣服给洗了,帮周瑞书房里乱摊得不知道占了多少地方的资料给收了……都弄好后,楚生腰酸背痛地站在客厅里,生出一股满足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很可悲…… “月饼,我要走了……”楚生抱住沙发上的月饼揉揉。月饼能听懂似的,忽地跳下来,咬了咬楚生的衣角。楚生跟着月饼上了二楼,月饼挠了挠其中一扇门。那是周瑞的房间,里面有楚生和周瑞一起睡过的床。 楚生有种预感,总觉得打开这扇门便要见到什么会令自己动摇的东西,但在月饼祈盼的目光下,终是深吸一口气转动了门把。 门一开,月饼立刻便窜进去叼出一样东西,朝着楚生摇尾巴。 楚生开了灯才看清,月饼叼着的一只小松鼠的毛绒玩偶。那玩偶做得并不精致,但背上那几道条纹和圆滚滚的样子倒和汤圆有七、八分像。 原来月饼是想汤圆了…… 楚生蹲下身摸摸月饼: “下次我带汤圆……”说到一半楚生鼻子一酸。 哪还有什么下次…… 楚生起身想快点离开,关门时却注意到那没有理过的床铺,一半凌乱,另一半则整洁地叠着,仿佛等待着谁的归来…… 楚生再也受不了,丢下月饼就一路往楼下跑。 门都没锁,一直跑到十字路口,楚生才喘息着停下来……感觉连最讨厌的一千五百米都没那么累过…… 第22章 木头 精疲力竭地回到医院,正好午饭时间。 楚生掩藏好心绪,狠狠地叫了一堆荤菜,拉着真嗣在周瑞面前大快朵颐,把周瑞气得…… 刚吃饱喝足,消息灵通的程锦峰便带着弟弟程锦锐前来探望。 程锦锐迫于哥哥的淫威,叫了声“周叔叔”随后将一堆补品递给周瑞,脸上却一副谁让你上次欺负我现在遭报应了吧哼哼哼的表情,周瑞抽搐着收下了。 程锦峰道: “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我和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不熟。”程锦峰推了推眼镜道:“不然我给你做手术,一定会切小腹下方的另一个器官……” 众人:“噗……”,周瑞一个菠萝砸过去。 正闹腾呢,王凯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一群下属补品买了不少,其中不乏奶粉啊血尔啊太太口服液,连产后塑腰带都没放过……谁让周瑞这个工作狂平时把下属虐得叫苦连连,有机会折腾周瑞自然是个个是不遗余力… 热热闹闹地围观了会儿,忽地就冲进来四名黑衣男子。 那油头!那墨镜!那西装!那皮鞋!众人顿时有种在看《骇客帝国》的错觉! 正在给另一个病人换盐水的护士也愣住了: “请问几位……” 那几人忽略小护士的蚊子音,直接走到周瑞床前,一鞠躬中气十足地喊了句日语。 众人怔忡间,站在最后面的真嗣走上来,冷着脸回了一句。最前面俩黑客一听便急了,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真嗣依然面不改色,冷冷打断后又只一句话将他们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四名黑客为难地互相看看,终是无奈地一鞠躬后退了出去。 等他们走远,众人始回过神来,齐齐望向真嗣。 真嗣什么都没说,沉着脸便走了出去。 僵持中,程锦锐小朋友悄悄拉了拉楚生的衣角道: “我只听得懂一点……”压低声音道: “他们要木头哥回去…” 楚生一愣,立刻追了出去。 真嗣依旧在阳台上吹风。楚生走到他身后,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真嗣听出楚生的脚步,一叹道: “生,让我,静一静。” 这是真嗣第一次拒绝楚生在身旁,楚生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拳头捏了又放,终是木然地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真嗣缓缓回过头来。 楚生不会知道,真嗣有多么希望他能留下来,亦如真嗣总陪在他的身旁…… 在人最脆弱的时候,哪怕什么都不说,也是一种安慰…… 一群人说了会儿话便走了,下午五点,周瑞终于熬到可以吃流质了,但楚生却心不在焉地把米汤都喂进了周瑞的鼻子里。 周瑞在被米汤淹没呼吸道前一挺身道: “你是不是给我买了好几份保险受益人都填了你自己啊?” 楚生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给周瑞擦,周瑞拍开抹布道:“他要回去?” 楚生摇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回去?” 楚生低了头不说话。 周瑞见楚生那样,心里满不是滋味: “折腾了半天,你连他家什么背景都不知道?” 楚生一听,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上来了: “这事和你有几毛钱关系?!” “那你在我一外人面前表现得那么失魂落魄干什么?”周瑞也来劲了:“有本事你给他生个孩子把他留在中国!!” 楚生气得说不出话来,忍了半天才没将米汤泼在周瑞脸上。 “周瑞!我告诉你!我还真就愿意给他生菠萝了!” 说完碗一扔,转身离去。 楚生跑到阳台上,真嗣依然孤孤单单地站在那儿。一直以来,真嗣给人的感觉都是淡漠的、柔和地,仿佛水墨画里那若有若无的远山。真嗣也只有当遇到与楚生有关的事时,才会变得浓烈起来。 然而此刻,楚生看着真嗣面无表情的侧脸,却发现那悲伤那么鲜明地浮在表面。 每当楚生难过时,真嗣总能恰到好处地给他安慰和依靠,然而当真嗣难过时,楚生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唯有走过去一把拉起真嗣的手就往回跑。 第33章 这时候楚生上来了,看两人在那儿眉目传情,忙轻咳一声道:“真嗣,晚上想吃什么?” 真嗣见了楚生表情立刻缓和下来,招呼楚生过来坐下,用牙签叉了个“苹果兔子”递到楚生跟前。 楚生本来想接过来再吃,结果瞥眼盯着自己的重虎着脸的周瑞,张开嘴就着真嗣的手就咬了上去。 “嗯,好甜!”楚生也插起一只兔子递给真嗣。 嗣目光温柔地看着楚生,也就着楚生的手把“小兔子”吃了。 周瑞看着两人插来插去地把一盘苹果吃完,只觉得菊花疼。 第23章 杀猪的故事 终于熬到第六天拆线,程锦峰特意抽空跑来围观周瑞伤口拆线。周瑞一边后悔交友不慎一边将菠萝交到楚生手中,视死如归地踏进了容嬷嬷的小黑屋。 几声让人浮想联翩的呻吟后,周瑞捂着伤口挪了出来。 程锦峰幸灾乐祸道: “享受吗?” 周瑞哼哼道: “我就是那东海三太子敖丙。”指了指小黑屋: “他就哪吒。” 程锦峰点头道: “实习那会儿,小林就以快、准、狠闻名遐迩,他也算是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 楚生感叹道: “原来是华佗世家。” “不。”程锦峰推了推眼镜道: “他爸是杀猪的。” “……” 周瑞瞥了眼别过头去的真嗣,沉着脸道: “既然你们那么熟,和他说说让我早点出院?” 程锦峰道: “我从不做妨碍别人利益的事。” “我多住几天你能有油水捞?” 程锦峰眺望窗外浮云,特高尚道: “那是心理上的满足。” 周瑞发誓一定要让月饼找老婆生一堆孩子然后把对狗过敏的程锦峰埋进去!! 又过了两天,周瑞终因为病房紧张而得以被批准提早出院。 出院的那天早上晴空万里,刚买了车到处得瑟的王凯自告奋勇来送周瑞回家,楚生和真嗣也便搭个顺风车。 周瑞没什么东西好收拾因为大部分都给楚生吃光了,三人轻装上阵地走出医院,队形是真嗣与楚生肩并肩,周瑞在后面使劲踩两人影子。 王凯一见三人出来便迎了上来: “恭喜周总出院!!” 周瑞面无表情道: “这次你率众人围观本王坐月子功不可没,回去后定大加嘉奖。” 王凯脖子一缩: “周总谬赞,周总谬赞……” 三人上了车,周瑞坐副驾驶座上指路,真嗣和楚生坐后面腻歪。 周瑞一路上默默无语地看着窗外,王凯惴惴不安地小心开车。然而毕竟刚拿到驾照,王凯的车速虽然慢,却仍扭得美女蛇似的,害得把肩膀借楚生睡的真嗣不时得把楚生的脑袋搬回到肩膀上。 一小时后,终于到达楚生租房的小区门口。 真嗣紧了紧楚生的爪,楚生方迷茫地睁开了眼,看看窗外,却半天没有动静。 周瑞从后视镜里瞥眼看着窗外的楚生,特烦这种感觉像是在逼他说些什么的僵持局面……楚生希望他说什么?这些天谢谢你回去生菠萝吧走好不送? 楚生看周瑞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抿了抿唇,握住门把。 王凯毕竟没经验,停车停得毫无技术含量竟然和人行道当中隔了一人宽的距离。楚生也没注意,推开门就要出去。 周瑞无意间瞥了后视镜一眼,正见一辆摩托驶过来想从王凯的车和人行道的缝隙中穿过去。 周瑞一惊,想都没想打开车门就用整个肩膀将楚生连人带门地撞回去。 来不及反应的楚生“磅”的一声撞上车门,顿觉眼前一黑。耳边一阵尖锐的急刹车声和“丁玲哐啷”的折裂声重叠成一种触目惊心的不祥。 楚生在分不清是谁的惊叫声中捂着额头睁开了眼。顺着目瞪口呆的王凯的视线望去,就见前方三米开外,一带着头盔的男子坐在一旁人行道上捂着手肘哎哎叫唤,在他身旁横着他的摩托车和被撞得变形的车门,而车门旁,躺着浑身是血的周瑞。 楚生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血液同时涌上来糊得眼前血红一片。 这一刻,楚生忽然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仿佛谁把他和外界的联系切断了,眼前的一幕幕碎成一块一块,拼不出个实感…… 直到感觉身后谁扶了一把,周围的一切才重又回潮般涌了回来。此时王凯已冲过去跑到周瑞身旁,发现自己踩在血里时,又惊得后退一步。 周围渐渐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窃窃私语甚至指点嬉笑,好心一些的则掏了手机打110和120…… 楚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扒开人群挪到周瑞身旁的,那些个刺耳的话渐渐膨胀开来,鼓得耳膜生疼。 大冬天的,膝盖被冰冷的水泥地磕得生疼,但那刺眼的一片却滚烫得灼伤了眼。 周瑞的左腿皮开肉绽,半边脸都浸在血里。楚生的泪滴上去,合着血水划下来。 这血淋淋的画面,渐渐与儿时的梦魇重叠在了一起…… 未知生,先知死 ——楚生在八岁那年就深切地明白了死亡的含义,那种将再次失去生命中重要之人的恐惧感一瞬间几乎将楚生压垮…… 楚生受不了周瑞脸上痛到扭曲的表情,伸手想去触碰,却被真嗣一把抓住。 真嗣仔细观察了下周瑞的伤势,随后双手压在周瑞大腿内侧的上方股动脉给周瑞止血。 这两分钟内,周围围着的人越聚越多,楚生喊着周瑞的声音几乎被那些个议论纷纷淹没,却是一声一声,不曾间断过…… 终于熬到120的人来,他们观察了一番后才将周瑞小心翼翼地抬上了车。 王凯和轻伤的摩托车司机被赶来的交警刑警带去录口供协助调查,真嗣则扶着楚生一同随着周瑞上了车。 一路颠簸中,楚生呆望着周瑞,真嗣则紧紧握着楚生的手。 周瑞被送到医院时虽然还有点意识,但签字的力气是绝对没有的,不签承诺书,医生就不肯手术,楚生情急之下掏了周瑞的手机打给了程锦峰。 程锦峰正准备手术,一听立刻道: “你把手机给他。” 那胖医生听了会儿电话,先是皱眉,随即一拍大腿道: “哎哟是您啊!成成,您待会儿啊!!”说着便揣着电话小跑出去。 片刻后,胖医生回来,将手机递给楚生道: “准备手术!去外面等着!” 楚生半晌才明白过来,欣喜万分地对胖医生千恩万谢就差抱大腿以身相许了。 走廊里,楚生坐在椅子上紧紧握着双手望着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发呆。真嗣提着超市买的加热了的盒饭和温咖啡递过来,楚生摇摇头:“你先吃吧……” 真嗣放下盒饭,将咖啡塞到楚生手里。楚生握着的那一点点暖意,却渗透不进心里……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楚生扭头就见了程锦峰疾步而来。 程锦峰刚手术完就开车赶过来,金丝边眼镜后的一双眼带着些许疲惫。 楚生一向不喜欢太精明的人,但对程锦峰却始终抱着好感。虽然接触不多,但楚生知道,程锦峰是个口是心非的好大夫。见他走近,忙将手中的咖啡递过去。程锦峰摆摆手脱了外套挂手上:“进去多久了?” 楚生垂眼道: “两小时……” 程锦峰“嗯”了声,便在两人身旁坐下。 三人随即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楚生的心也跟着越悬越高。 到了某个临界点,楚生实在坐不住了,说了句“我去下面透透气”便往外走。真嗣本来想跟上去,但看看楚生的样子,终是作罢。 程锦峰等楚生走远,方问一旁仍望着楚生消失方向的真嗣:“当时摩托速度怎样?” 真嗣想了想道: “不,快。” 程锦峰稍稍松一口气: “那你看得出周瑞哪里伤了吗?” 真嗣指了指左臂: “挫,伤。”指了指腿: “骨,裂。” 程锦峰打量打量真嗣: “你学过医?” 真嗣摇头: “养父,医生。” 程锦峰“哦”了声,便再没说什么。 程锦峰是个聪明人,他猜得到周瑞和楚生的关系,自然也猜得出真嗣与楚生的关系……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聪明人懒得插手的。 第35章 周瑞没法说话,唯有狠狠瞪着张司青。张司青瞥他一眼道:“娇羞的我不习惯这样赤果果的火热眼神,媳妇我们去外面透透气?” 楚生看看周瑞,又看看张司青,终是一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张司青跟楚生一直走到走廊尽头。 楚生犹豫半晌,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司青。叙述的过程中,断断续续,好几次都停下来压制住翻涌的情绪。 张司青沉默的听完后望着荷包蛋般的夕阳格外深沉道: “媳妇,我虽然一直不怎么喜欢日本木头……但这件事上,你对他很不公平。” 楚生心中一痛,他当然知道自己做得非常欠妥也非常幼稚。需要安慰的时候便拿真心去待真嗣,一旦事关周瑞,便可以这样残忍地眼睁睁看着真嗣黯然离去…… 然而事到如今,又能挽回什么? 张司青回过身来,替神色黯淡的楚生抚平翘起的一簇额发道:“你想想……如果当时坐在前面的是木头,他会不会和米袋做一样的事?” 楚生沉默地闭上了眼。 张司青看楚生这样,心疼地虎摸道: “不过你如果真有心,也不急于这一时,就当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想了想又一叹道:“可怜汤圆啊……还没成年就没了奶爸,日后只能喂他‘爽歪歪’了……” 楚生没心情接张司青的话,只揉了揉眼角道: “你吃过饭没?” 张司青点点头: “家里没吃的了,就啃了半个沙发。” 楚生沉默半晌,终是无精打采道: “那我去买饭。”随即不等张司青回答便疾步而去。 张司青看着楚生的背影,长长一叹道: “媳妇什么都好,就是不该软的时候太软,该硬的时候又硬不起来……” 随即发现身旁一路过的小护士瞪大了眼看着他,于是面不改色道:“媳妇这种称谓,不一定只限于女性,我带我媳妇来看泌尿科的,你知道往哪儿走?” 小护士面红耳赤地颤巍巍指了个方向,调戏得很开胃的张司青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 然而到了转交,瞥见周瑞的病房,历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双手往裤袋一插就金龙摆尾地游进去了。 周瑞看着门口有个影,以为楚生回来了,却见了一脸“我是纪检委”表情的张司青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周瑞眉一皱,张司青已经挨着他手肘那伤坐下了。 周瑞刚想反击,张司青一把拧住周瑞吊着的腿,周瑞痛地“嘶”地一声。 张司青微笑道: “痛吗?米袋兄。” 周瑞死死瞪着他,张司青又拧了拧道: “我家媳妇的痛啊,是这个的百本、千倍……” 周瑞一愣,在张司青的逼视中眉头蹙得更紧,气势却有些消减下去。 张司青看周瑞那外强中干的样子,“哼”了一声继续道:“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年我媳妇在马路边蹲着哭的时候你在哪儿呢?和哪个女人生榴莲吧?” 周瑞沉默地望着张司青。 “我要早知道我媳妇刚工作那会儿整日魂不守舍的是为了你,你第一次来我这儿我就该把你的黄瓜剁下来插土里等来年开花!!” 周瑞紧抿着唇望着张司青。 “你们地球男人都他妈‘水花四溅’的‘溅’去掉三点水!没人抢的就不觉得香是吧?!”张司青挖了挖鼻孔,大拇指扣住小指一弹,一拖黏状物体便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坠落到周瑞脸上:“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周渣渣我告诉你!!虽然木头走了!但我张某人绝不会把媳妇交给你这种只吃回头草的渣攻!!哪怕……”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刚提着饭盒踏进来的楚生搂进怀里,低头一个狼吻:“——搞百合!”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病房里顿时鸦雀无声,门外路过的小护士们瞪大了眼往这边看。 楚生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司青做了什么,猛地推开张司青:“你干什么?!” 张司青厚颜无耻地瞥眼脸都气绿了的周瑞道: “没什么,出门忘带润唇膏,从你嘴上蹭点。” 楚生知道张司青又在胡扯,但也懒得和他计较,只可惜地盯着地上一滩饭盒:“牛肉饭都让你洒了!!” 张司青帮着收拾地上道: “洒了就洒了呗!反正沙发弹簧我还没消化掉。” 楚生无语地将饭盒丢进外面的垃圾桶,洗完手回来,从兜里掏出两个硬币扔给张司青:“去!弄点吃的来!” 张司青低头看看那两枚硬币: “媳妇你只给我两个男人哪够啊?” “什么男人?”楚生迷茫。 “你看啊!!”张司青嘿嘿一笑,举起一枚一元硬币指给楚生看道:“正面是‘1’,反面是‘菊花’,这不是男人是什么?” 楚生无语半晌,起身从周瑞柜子里拿了个临时借来的碗,对着地上敲了个口子,递给张司青道:“把两个‘男人’放进去,去路边蹲着等钱吧!” 张司青历时泪流满面地抱住楚生的大腿忏悔道: “媳妇我错了!!” 楚生不搭理他,抖了抖脚把张司青给抖落到尘埃中,任他自生自灭。 张司青啜泣着看楚生一眼,终是端着碗满含不舍地离去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其他病友都自认倒霉,一天之内受两次刺激,也不知这床到底什么来头,还是打酱油的为妙…… 这边,楚生去卫生间拿了抹布将身上的牛肉汁擦干净,无意间一抬头,脸上因为张司青而积攒的一点点安慰立刻不见了。 之前每次在洗手台洗手,一抬眼就能看见身后站着的真嗣。 真嗣总会温柔地注视着镜子里的楚生,让楚生没来由地脸上一热,低下头掩饰。 这些平时从未注意过的细节,在真嗣走后,那么鲜明地浮出水面,提醒着楚生的选择究竟意味着什么…… 张司青或许说得对,给彼此一点时间。毕竟真嗣的感情来得太突兀,让楚生迷茫也有些惊慌。 楚生自认为没那么大魅力,让谁对他一见钟情到想要相守一生。 但真嗣的感情,确实真真切切地摆在楚生跟前,问他该如何收场。 楚生并不后悔那时的选择,只是不能原谅自己竟让真嗣走得那么难堪,那么绝望……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楚生一定会拉住真嗣……可拉住后该说些什么楚生却依然没有个答案。 既不希望真嗣走,也无法给他任何承诺…… 这般的自私与贪婪,又有什么资格对一个爱你至深的人挽留…… 楚生别开眼,对自己生出一股厌恶。 既然当初选了,现在又来装什么高贵冷艳的悲情男主? 这把双刃剑,在彼此心中都划了深深一道,自此以后,再不可能弥合到初始的模样…… 周瑞见楚生趾高气昂的出去,却是垂头丧气地归来,便知道楚生刚才又想起了谁,心里满不是滋味地别过头去。 这时候送饭的胖阿姨推着车进来了,走到周瑞床前,报了一堆菜名,问楚生要点什么? 楚生翻出饭票,点了炒蔬和蒸蛋,又看了看周瑞,点了碗粥。 周瑞拍床抗议,楚生道: “你刚做好手术,不要加重身体负担……” 周瑞撇撇嘴,眼巴巴地看着粥。楚生跑到床尾,将床摇起来些,再走回来坐好,端起碗,舀了一小勺,吹一吹递给周瑞。 楚公子长那么大虽然自理能力不错,但几乎没怎么照顾过人,调羹的高度和角度都让周瑞很无语,只能梗着脖子凑过去喝,这简直是考验小腹的耐力啊! 楚生看周瑞这样,忙调整姿势,但周瑞正好迎上来,一下子便彗星撞地球,把调羹里的粥都洒了。 楚生一惊,忙抓了抹布给周瑞擦胸前的衣服。周瑞看着楚生这笨手笨脚却格外细心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这淡而无味的白粥搁了蜂蜜似的,迎合着楚生那很不到位的调羹吃得津津有味。 待可怜的张司青去银行取了钱再买了盒饭回来,周瑞已经一大碗粥下肚了,对着他就打了个饱嗝。 张司青不满道: “媳妇你有饭票还让我去当丐帮帮主!” 楚生白他一眼: “这不为了打狗棒吗?有了它,我们就不用擀面杖和浮点黄瓜可以一统耽美界了!!” 张司青沉默地看看楚生,心里知道楚生和他这一唱一和也是为了让他安心,于是坐下来乖乖把饭吃了,随后抹抹嘴起身道:“靖哥哥,走!跟蓉儿拜洪七公为师去!!” 楚生白他一眼: “我现在cos的是黄药师。” 张司青心疼地看着楚生满眼的血丝: “爹,你夜也陪了,粥也喂了,还留在这里种什么蘑菇?最多我给他找个菊花盛开的护工!” 周瑞又瞪张司青一眼,张司青狠狠瞪回去。 楚生看看残缺的周瑞,一叹道: “你走吧,我再陪一晚。” 张司青不乐意了: “他是你谁啊?要这么孝敬着?” 楚生看周瑞的脸都黑了,忙起身把张司青给推出去,一直推到电梯口方道:“不管怎么说,他救了我的命,我楚生不是那种有恩就忘的白眼狼!” 张司青反驳道: “你就一傻羊羊!” “随你怎么说……”楚生耸肩: “快回去带孩子写你的人兽!” 张司青知道楚生是不会回心转意了,唯有一叹道: “那可说好了,你折腾到他能自理就回家啊!自己小心点,晚上累了就把他踢下床睡一会儿,我明一早给你送储备粮来!” 第37章 楚生僵硬地扭过脖子: “不好意思您认错了,我叫楚留香……” 谢轶庭狐狸眼一眯: “哦——那真巧了,我也来看人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楚生道: “我的师傅叫夜帝,我的爱人叫胡铁花,我的妹妹叫香飘飘,我的小姨叫竹内多鹤,其他的我一概不认识!!” 谢轶庭笑眯眯地看着楚生。 在楚生以为谢轶庭就要因为上次的事情而对他不利时,却听谢轶庭道:“那真是不巧了,我先去看我老同学!”说着便往周瑞房间的方向去了。 楚生一惊,忙跟上去,眼看着谢轶庭走进去,只能在门口干着急。 周瑞听了脚步声抬起头来,见了谢轶庭走进来倒也不意外,稍稍支起身道:“老同学,还是你念旧情!” 谢轶庭放下贵而不实的补品坐下道: “你也真是的,出了那么大的事都不知会一声。” 周瑞心道我不知会你不也从安插在我公司里的那些个小卧底那里知道了?脸上却依然云淡风轻道:“这种小事,哪好打扰谢总你这个大忙人啊!” 谢轶庭笑道: “老同学见外了。” 两人在那儿太极般地推来推去,无非也就说些周瑞的病情和恢复情况,楚生在外面偷听半天没明白谢老狐狸来探望的用意。 待半小时后,谢轶庭走了,楚生方磨蹭进来道: “他到底来干什么的?” 周瑞和谢轶庭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楚生,往枕头上一靠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来探个虚实,看看我究竟病成什么样了……” 楚生这才回味过来,周瑞和谢轶庭所在的公司虽然当下是合作状态,但毕竟是同一个行业迟早要处于竞争关系。所以双方在合作的同时,也都在伺机而待,一旦一方暴露出任何弱点,另一方便会毫不犹豫地钻空子捅上一刀。 如今,正是双方合作的最后阶段,周瑞却伤成这样。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谢轶庭很可能会倒打一耙,将责任统统推到周瑞身上,让他永不得翻身…… 想到这里,楚生低了头道: “是我的问题……” 周瑞以为楚生是因为自己救他受伤而内疚,摇了摇头道:“和你没关系。” 楚生知道周瑞没理解意思,坐到椅子上道: “我之前得罪过他。” 周瑞一怔,看着楚生等着他继续。 楚生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半天才道: “他是那部汉服话剧的赞助商,那天试镜后去庆功,他……提了些要求,我没答应……” 周瑞一听便皱了眉: “什么要求?” 楚生沉默了。 周瑞等待许久,忽地明白过来,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虽然周瑞面上依然平静,但楚生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忙掏了卡转移话题道:“一共三千八百五,放抽屉里了啊!回去自己改密码。” 周瑞回过头定定看着楚生: “不必改了……” 楚生一愣: “你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周瑞沉默了。 楚生觉得和这样的周瑞没法沟通,或者说一旦摊开来说便会有什么另两人都难堪的结果,终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再次陷入的沉默,让两人都仿佛站在了前后都是绝路的悬崖边。后退一步是万丈深渊,前进一步是万劫不复…… 第26章 周瑞出院那天,两人坚决拒绝王凯的接送,打了车回去。 早就隔着门闻到两人味道的月饼兴奋地跑过来,待两人一打开门便扑了上去。 楚生一把接住月饼,立刻给舔了一脸口水。月饼舔够楚生还想舔周瑞,楚生忙抱住它指了指周瑞的腿道:“你爹他没你聪明,不知道把后腿抬起来解放,结果洒身上把腿给冻坏了……” 周瑞: “……” 月饼歪歪脑袋看着周瑞的脚,随后摇摇尾巴叫两声算是明白。 周瑞对此总结了八个字——引狼入室,自作自受。但看着楚生领着月饼走进客厅,忽然觉得这又像个家了…… 楚生照例给不能自理的周渣渣做晚饭,晚饭照例很清淡,周渣渣照例很不满,但楚生一喂照例飘飘然。 月饼似乎因为两个主人的同时出现而格外兴奋,但兴奋了会儿却又趴下来垂了耳拨弄怀里的毛绒松鼠玩偶。楚生看月饼那样不免心疼,周瑞道:“我吃饱喝足拐杖在怀,你带汤圆过来见一面吧?” 楚生想想也是该回去拿些东西顺便和张司青打个招呼便答应了,周瑞撑着拐杖到门口送他:“看见后面大尾巴头上长耳朵的外婆不要随便跟啊!” 楚生鄙视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周瑞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入黑暗中,感慨万分地对一旁跟着的月饼道:“儿子,你绝不觉得你妈……的散热沟特性感?” 月饼汪汪叫了两声,周瑞心里舒坦了。 楚生乘车回到家,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刹那间以为走错了,退出来看一眼再走回去才明白要不是地震就是张司青卡文了… 楚生艰难地从乱七八糟堆着的书和杂志报纸中迈到张司青的房间,就见张司青躺在凌乱的地上抱着他的bjd孩儿们。 “又卡文了?” 张司青半晌方迟钝地扭过头看楚生: “媳妇?你怎么回来了?” 楚生道: “我回来拿点衣服。” 张司青一叹道: “在我卡文的时候,你竟然不在我身边……” 楚生替他将散乱的杂志和书理成一堆道: “我不太见你卡文啊……” 张司青坐起来道: “我写不出他和袋鼠的幸福了……” 楚生看向张司青,张司青那隐在黑暗中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张司青失恋的晚上。 楚生知道张司青卡文的时候反应特迟钝不喜欢别人打扰,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袋道:“汤圆呢?” 张司青爬回到电脑前: “厨房做饭。” 楚生: “……” 跑到厨房,就见了汤圆在水斗里的装了生米和水的盆里扑腾……楚生满脸黑线,这……算是淘米?楚生将冻得发抖却爬不出来的宝贝捞出来用毛巾裹了吹风机吹干后跑回房里殴打了一顿张司青才开始做饭。 饭和菜都做好了,楚生拎了装着换洗衣服的袋子怀里抱着汤圆道:“我过几天就回来!吃茶几的时候记得把玻璃留下!” 被楚生打得痛觉无感的张司青有气无力地游到桌子上轻轻“嗯”了声,楚生合上门的同时忽然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不是该和晶晶姐联系一下了? 回去的路上,公交脱班,等了半天都没来,把楚生冻得小手冰凉小脸通红的……幸好有汤圆在胸口暖着。 好不容易来辆车,挤得和什么似的,弄得楚生一身汗,下了车一吹风立刻打了个喷嚏。 楚生缩了缩脖子,走在人烟稀疏的小道上。忽然想不知道现在日本冷不冷,真嗣有没有穿够衣服?之前楚生总觉得,日本人特能挨冻,大冷天自己裹得粽子似的,真嗣也就薄薄两件,外套还经常脱下来给特别怕冷的自己披上…… 想到真嗣那带着温度的外套,楚生觉着更冷了。但越冷脚下越放缓了步子,仿佛晚一些,便少一些对真嗣的辜负…… 好不容易蹭到周瑞家门口,楚生看看手机,竟已经十点半了。 想着周瑞应该已经睡了,楚生才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楚生从钥匙圈上取下来又穿上去,反反复复很多次。终于拿在手里打算扔了,却是扔出去又捡回来,反反复复很多次。当初贴在钥匙正中的草每贴纸已经沾了污褪了色,就像两人的感情,让楚生不忍下手撕去,鸡肋般尴尬地附着于心门的钥匙上…… 楚生对着钥匙发呆许久,才终于缓缓插入。锁“咔嚓”地响了,楚生轻轻转动门把打开门后看见的却是保持着打算开门姿势的撑着拐杖的周瑞。 周瑞呆呆看着楚生,随后视线转向楚生手里的钥匙。 楚生低头看看钥匙,随后猛地往周瑞身上一扔,转身就想跑。 周瑞扔了拐杖一把拉住楚生,楚生听到拐杖落地的声音,知道自己再往前跨一步周瑞便会因重心不稳而倒下去,心里骂着周瑞混蛋,脚下却并未再踏出半步。 周瑞知道这是楚生最大的让步了,再得寸进尺必定得不偿失,忙扶了墙关上门,费力地捡起地上钥匙,摸索了会儿上面模糊的草莓图案,再塞回到楚生手里。 楚生却像被烫了似地下意识地松了手,钥匙“叮”地一声再次落在地上。 周瑞感觉自己的玻璃心随着那钥匙砸了个缺口,沉了脸道:“这很见不得人吗?” 楚生不说话,周瑞看到自己上次留他手腕上的淤青,稍稍松了力道。楚生趁机抽回手,拿了衣服躲浴室去了。 楚生为了照顾周瑞,几天没顾上洗澡了,今天又挤车出了一身汗,对浴室的需求格外迫切。然而见着这浴室又想起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发呆良久才想起来脱衣服。 热水冲到身上,腾起一股水汽,楚生的身子温暖着,心却木然得隔绝着。这短短两天,一切都物是人非了。楚生的反射弧再短,也无法立刻转过弯来…… 人非草木,每一份感情都是牵扯,每一份牵扯都连在心上,每割断一份牵扯便仿佛在心上剜去一块…… 受伤的那一刹那,人常会因为麻木而感觉不到有多么疼痛,但一段时间后,那痛便如巨蟒般,缓缓盘上来,绞得人窒息…… 楚生闭上眼,任温水滑过喉结…… 待楚生洗完出来,就见了不知何时醒来的月饼抱着刚刚趁着楚生洗澡溜出来的汤圆在地上打滚。汤圆被月饼舔了一身湿漉漉的,受不了地用大尾巴遮着脸,小爪子推着月饼还想凑过来的鼻子。 第39章 周瑞立刻跳起来想问候王凯的妈,但想想事情都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唯有压下怒气盘问道:“那她怎么说?” 王凯一听那火药味十足的声音便一惊,哆哆嗦嗦道: “她……她说她立马过来……让我转告你一声……” 周瑞气得手都抖了,按了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得“噔噔”响。 楚生眼珠子跟着周瑞的身子转,终是顶风作案地问了句:“怎么了?” 周瑞停下脚步,看了眼楚生道: “我妈要来……” 楚生一愣: “那我……是不是该回去啊?” 周瑞一瞪,楚生不说话了,怕自己一开口就和周瑞吵上。 过了大约半小时,周瑞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程锦峰。 程锦峰不等周瑞说什么便抢先道: “你妈刚给我来个电话说她已经在路上了!” 周瑞撑头道: “我知道。” 程锦峰道: “哪个敌特份子干的?” 周瑞道: “王凯……” 程锦峰推了推眼镜道: “就菊花特紧那个?” 周瑞: “……” “那待会儿我去接你妈,接到了联系你。” 周瑞道: “成!改天请你吃饭!” 程锦峰道: “吃饭就不必了,把王凯的档案给我一份。” 周瑞一愣: “你要那干什么?” 程锦峰道: “这你就别管了。” 周瑞知道程锦峰是个有分寸的人,想了想道: “成,我下午让人传真给你。” 于是交易完毕,在办公室瑟瑟发抖的王凯小同学就那么被论斤卖了。 周瑞挂电话的时候发现楚生用看汉奸的眼神看着他,忙把楚生按下了盖好被子带上门出去了。 下午五点多,楚生正睡得昏天暗地时,程锦峰来了电话:“我们现在过来,大概一小时以后到。” 周瑞道: “我妈还好吧?” 程锦峰把电话递给周瑞他妈,老太太喘了半天才一句: “儿啊!” 周瑞忙道: “妈你别急!我没事,你别听我公司的瞎说!” 程锦峰在一旁劝道: “伯母你别急,到了再说吧!” 老太太喘得厉害,也只能点点头。 一小时后,程锦峰便带着周瑞他妈出现在了周瑞家门口。 老太太打扮得很朴素,三九天的还穿着手工缝制的老棉袄,围了个枣红色的围脖,头发一丝不乱地在脑后挽了个髻,手里揣着个布包。 老太太眼睛不好,上前几步才看清周瑞脚打的石膏,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握着周瑞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锦峰上前扶了一身虚汗的老太太道: “伯母您先坐会儿!” 周瑞忙一瘸一拐地去厨房给他妈倒水。 老太太接过水喝了几口才缓过神来,抓住周瑞的手道: “你这是咋整的?” 周瑞硬着头皮道: “摩托撞的。” 老太太揪心道: “咋撞的?” 周瑞看看程锦峰,程锦峰刚想着怎么帮周瑞把这缘由给圆滑地带过,就听了二楼微弱一声道:“是因为我……” 三人都是一怔,齐刷刷扭头看过去。 楚生扶着栏杆,缓缓走下来。 周瑞急了,撑起拐杖道: “你下来干嘛?快回去躺着!!” 楚生避开他的手,径直走到老太太跟前道: “都是我不好,下车的时候没看清……周瑞是替我挡的……” 一时间,气氛都凝滞了。 老太太愣了半晌方眯眼打量楚生道: “这位是……?” 周瑞忙道: “我秘书。” 老太太皱眉,压低声音问一旁的程锦锋道: “我怎么觉着不对劲啊?” 程锦锋也压低声音道: “哪儿不对劲?” “楼上……不都睡觉的地儿吗?” 程锦锋给周瑞使了个眼神,周瑞对他做了个口形——“洗衣服”。楼上反正也有卫生间,说秘书来照顾自己给自己洗衣服也没什么问题。 程锦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轻声反问道: “媳妇?” 老太太眼睛不好,但耳朵特灵,立刻捕捉到这句,眼睛一瞪激动地拉着程锦锋道:“什么?这我儿媳妇?!” 周瑞扶额,老太太以为他被揭穿才羞涩,继续道: “我咋不知这茬?敢情你们都瞒我呢?” 周瑞刚想解释,老太太又盯着楚生的散热沟道: “这姑娘长得挺俊,就是身子平板了些,不知道能不能生个大胖小子!” 刚说完,一边坐月饼脑袋上嗑瓜子的汤圆就好奇地跳到老太太手背上“唧”了一声。 老太太抬起手眯着眼道: “哎!这怪好玩的啥玩意儿?” 周瑞一把拎起汤圆道: “您小孙子。” 老太太愣在那儿,直到程锦锋上前解围道: “这鼠名小生子!” 老太太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随即喃喃自语道: “多好玩一鼠,干嘛腌咯……” 周瑞: “……” 程锦锋推了推眼镜道: “这充分论证了遗传学的玄妙。” 周瑞道: “你骂谁呢?” 楚生道: “那什么……伯母我不是姑娘……” 第41章 周瑞的手骤然收紧。 “男……” 周瑞的手进一步收紧。 “小……” 周瑞的手骤然松开,楚生这才会意地补充完整道: “小朋友……我叔叔家的小朋友……” 周瑞狐疑地看看他: “和侄子有什么好过的?” 楚生继续叠衣服道: “之前答应人家的。” 周瑞捡起地上的杯子,努力保持表面的平和道: “那早点回来……” 楚生“嗯”了声,捡起地上的衣服。 忽地,楚生想起从前自己深更半夜等周瑞回来时周瑞那夹杂着讶然与感动的呆滞表情……周瑞其实很寂寞吧…… 周瑞一个重一个轻的脚步声,循着楼梯渐渐远去,楚生忽然放下衣服冲出去对着快走到楼下的周瑞喊:“我侄子喜欢腿毛打卷的男人!” 周瑞脚下一顿,缓缓回过头来。 那眼神让楚生心中一酸。 到了第二天下午,周瑞早早把公司的事了解了,抢了王凯的车一路飙回来接楚生。 明显整顿过一番的楚生从房里出来,周瑞一见他打扮得端端正正心里便不乐意了,心道见个小朋友有这么认真的吗? 楚生出了门,打量打量那特规矩的车: “你把王凯怎么了?”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主语?” “程锦峰。” 楚生道: “你这是杀鸡取luan!” 周瑞道: “我不过顺水推舟。” 楚生沉默片刻道: “可程医生根本不是…” “我当年也不是啊!”周瑞打断道。 楚生无语半晌,终是指挥周瑞一起去超市买了些补品什么的,随后向着目的地驶去。 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了郊区的一处豪宅,那豪宅完全是唐朝的建筑风格,一看就是品位不凡的有钱人。 周瑞停了车道: “看不出你叔叔还挺传统的。” 楚生不搭话,两人下了车,一同走向那扇朱门。 门上贴着的桃符、春帖很有年味,也与这古朴的建筑相得益彰。 楚生抓着门环扣了扣,片刻后,门“吱吱呀呀”地开了。 先走出来的是两名提着灯的侍女,也不问周瑞是谁,笑语盈盈地引着两人走过回廊。 楚生也是很久没见到这两位美人了,很是亲切地问候着,留周瑞一人蹙眉打量这让他觉得穿越了的地方。 地上厚而柔软的波斯毯延伸至大厅,精致的银香炉置于两侧,云雾缭绕间一股浓缩了千年的香。帷幕层层中,红木营造出的空间无限延伸,整个厅堂被烛火映照成暗红的色调,华丽而端庄。 早就过来蹭晚饭的张司青一见楚生进来便两眼冒光地蹦过来,但见了后头的周瑞又不屑地哼了声。 正在此时,另一边的一名侍女引着许久不见的汤晨杰进来,张司青一愣,随即窝到角落去吃供着的香蕉。 周瑞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张司青和汤晨杰,刚想问楚生这是怎么回事,就见门外俩着汉服的风华绝代的女子端着果盆有说有笑地并肩走进来。 周瑞站在那儿,眼看着两人见了自己同时神色一变,心中也是一震。 无数个镜头重叠在一起又涣散开来,两人的身影交错在一起又分离开来……眼前的空间仿佛被两股力撕扯着,一时间分不清眼前人究竟谁是谁。 卫婷最先反应过来,偏首看身旁的白晶晶。白晶晶的侧面依然是高傲而清冷的,只眼神复杂,还带了些恍惚。 卫婷轻咳一声: “淑妃,你带人来怎也不知会一声?” 楚生还没说话,白晶晶便解围道: “来者便是客。”随后令一旁侍女再去搬把椅子过来放在桌旁。 尴尬的气氛正持续着,便又听了侍女报说来了客人。 众人齐齐看向门外,就见了程家兄弟提着些精贵的大礼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后头还跟着个小媳妇似的王凯。 王凯本来想借着车被周瑞抢了为由逃过这热闹的,却是受程锦峰威胁不得不来,一路惴惴不安不说,刚进来就见了顶头上司虎着脸站在那儿,差点脚一软就跪下请安了:“您……您怎么也来了?” 周瑞瞥了眼楚生道: “我倒也想问啊……” 楚生别过头去欣赏香炉。 程锦峰大致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也不多问,几步上前将礼交给了白晶晶身旁的侍女,顺便让程锦锐小朋友说几句吉利话活跃气氛。 众人终于在谦让中围在了饭桌前,虽然因为周瑞的出现表情都有些僵硬,但仍是努力扮演着各自的角色,维持着表面的热闹觥筹交错。 程锦锐小朋友一开始都还有些拘束,但喝了几杯意为他准备的酒酿后便搂着一旁的张司青嚷嚷着要酒后乱x,把众人乐得…… 白晶晶坐在楚生身旁,心不在焉地光喝酒不吃菜。汤晨杰看看白晶晶,悄悄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落到张司青眼里格外刺眼,便借着酒劲抱住程锦锐小朋友一唱一和地嚷嚷着要私奔。 程锦峰也不管弟弟和张司青一起发酒疯,推了推眼镜开始和众人讲当年上解剖课时的种种细节,把众人说得齐齐放下筷子开始欣赏杯盏才满意地替王凯夹了那最后一块王凯眼巴巴盯了许久的东坡肉。 王凯霎时红了脸,张司青看出些端倪,连连摇头道: “大舅子你不厚道。” 程锦锋只一笑: “解剖那会儿,我也把小白鼠喂得特肥美。那割开脂肪层的感觉……和切奶油似的。” 正要夹炸鲜奶的王凯一哆嗦,筷子掉地上。 程锦锋将自己筷子递过去: “多吃点……挑脂肪层厚的。” 王凯嗷嗷叫着缩角落里颤抖去了。 吃饱喝足,白晶晶将几串红丹丹的鞭炮递给脸上浮着红晕的程锦锐小朋友,小朋友欢呼一声拉着张司青就往外跑:“我们去炸‘别住晋江的’!!” 张司青边跟着跑边疑惑道: “什么叫‘别住晋江的’?” 程锦锐小朋友在一块空地上停下道: “晋江的缩写是什么?” “jj啊。” “那别住jj的是谁?” 张司青百思不得其解,就听程锦锐坏笑道: “霸王啊!因为霸王别鸡(j)嘛哈哈哈!” 张司青:“……”随后把程锦锐小朋友的脑门当木鱼敲:“你语文老师是不是给你气死了?” “瞎说!”程锦锐反驳道: “她在医院活得好好的!” 张司青:“……”,程锦锐小朋友继续夸耀道:“她还找了她儿子来继承遗志,结果他儿子硬要放学后留我下来一对一补课。” “你答应了?” “当然答应啊!他儿子和我说补课是不允许的让我别说出去,第二天我就把他后半段话录音拿给校长听,说老师对我做了让我不要说出去的事……他就被停职了。” 张司青沉默半晌一叹道: “你快高考了,也该收收心了,别整天猴儿似的。” 程锦锐别过眼道; “我的心又不在我这里。” 张司青一颤,忙缩到一旁挑了根树枝递过去道: “怪冷的,快点放了进去吧……” 程锦锐静静望着他,许久方接过树枝,将鞭炮挂上去。 两个人一起看着火光顺着引线爬向鞭炮,同时退了一步。 随着“啪”的第一声,爆竹在寂静的夜里炸出了火光。 张司青小时候家里特穷,遇到邻居家放鞭炮便会跑去凑热闹,却只有看的份。等后来,家里有钱了,却又失了那种放鞭炮的气氛。 此刻,鞭炮声声鼓动着耳膜,烧出的浓烟有些呛人,却也熟悉得让人感伤,爆竹声中一岁除,若真能如人们所盼,在这震耳欲聋中将过去都屏退将未来打都焕然一新那该有多好…… 在爆竹声喧闹到极致震得几辆车的防盗系统都警报大作时,程锦锐忽地大声对张司青喊:“张司青!我喜欢你!” 张司青一愣。 程锦锐继续喊: “张司青!我喜欢你!!” 第43章 “袋鼠和地球人交配不会生孩子。” 汤晨杰彻底崩溃了。 自此以后,汤晨杰的家里多了一只会为他洗衣烧饭求交配的小袋鼠,吓得汤晨杰都不敢带女友到家里来。 两周后,忍无可忍的汤晨杰道: “你到底要赖到什么时候?” 小袋鼠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内裤道: “请和我交配。” 汤晨杰盯着小袋鼠,半天说不出话来。来来回回踱了半天,终是垮下肩道:“你觉得我可能和一只袋鼠交配吗?” 小袋鼠站起身,转了一圈,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秀色可餐美少年:“这样可以了吗?” 汤晨杰瞠目结舌。 变成美少年的小袋鼠道: “原来我们星球有两种人种,王储长得像袋鼠,绝大部分还是长得像地球人。” 汤晨杰想到了小时候捅蚂蚁窝看到的长得胖虫子似的蚁后,有些感兴趣道:“那后来呢?” “后来都和王储交配了。” “……” “所以生下的孩子拥有两种血统,想要变成哪种形态都可以,只是我们星球有以王储形态为美的传统。” “……” 汤晨杰还是没能把这只外星来的袋鼠王储给赶出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汤晨杰渐渐的已经习惯了回到家就有难吃但热腾腾的饭菜,shui着后总有一个小东西钻进来给自己取暖,醒来时总能看见阳台上晾得乱七八糟但洗得格外干净的衣裤。 要不是那小袋鼠每天一句“和我交配”,汤晨杰倒真要以为自己娶了个贴心但笨手笨脚的媳妇。 那天,晴空万里,坐在对面的女朋友搅着咖啡半晌道: “你是不是有人了?” 汤晨杰“啊?”了声,女友低了头道: “我上次路过你家楼下,看到有谁在你家走来走去……” 汤晨杰心中一惊,忙打哈哈道: “那是我妈……” “你妈怎么会没穿衣服?” 汤晨杰傻了,半晌没出声。女友一看他这反应就哭了。汤晨杰安慰了半天,女友方抓了救命稻草般抓了他的手道:“我们结婚吧?” 汤晨杰愣了下,女友是当年自己因为争强好胜从别人那儿抢来的,虽然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但感情还是有的,看着女友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汤晨杰叹了口气。 回到家的时候,袋鼠正坐在桌前等他。汤晨杰拿了筷子又放下:“你……平时在家里穿什么?” 小袋鼠老实道: “不穿。” 汤晨杰扶额: “为什么?” “不舒服……”每次穿人类的衣服,身上都会有些过敏,他只是为了汤晨杰才勉强穿的…… 汤晨杰并不知道,只皱了皱眉道: “我……可能要搬出去一段时间。” 小袋鼠讶然抬头道: “多长时间?” 汤晨杰道: “可能十几年,也可能一辈子……” 小袋鼠呆呆看着汤晨杰,汤晨杰别开脸道: “我会常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常出去走动走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汤晨杰说不下去了,窘迫地站起身回房里收拾东西。 半个月后,汤晨杰结婚了,但每周,他都会抽出一天跑回去和小袋鼠过。 他们如往常一般吃饭看电视打游戏再搂着对方shui到天亮,只是汤晨杰并不知道,小袋鼠面对他时的微笑,在夜里便会悄悄枯萎。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直到某天,汤晨杰再回去时,却发现小袋鼠不见了,汤晨杰以为小袋鼠只是出去玩,但等了一天,两天,小袋鼠始终没有回来。 汤晨杰开始心慌,瞒着妻子到处找小袋鼠,然而过了两个月,依旧一无所获。 汤晨杰常常想,也许小袋鼠是找到了合适的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便回了火星。但这种想法却让汤晨杰整夜整夜地无法平静。 寻找小袋鼠只是一种习惯,汤晨杰并没有奢望真能找到他。然而那天晚上,开车满大街兜的时候,汤晨杰却瞥到路边两个纠缠的身影中那个特别熟悉的侧脸。 汤晨杰猛一个急刹车,冲过去一拳打倒那男子,一把揪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小袋鼠扔进车里。 回到那个蜗居,一切都如两人离开前那样,拥挤、凌乱,却满是家的味道…… 小袋鼠见了那熟悉的一切就哭了: “你放我走吧……” 汤晨杰沉着脸道: “为什么?” 小袋鼠抽噎道: “你可以和别的女人交配,我又为什么非你不可?” 小袋鼠一直很后悔,那天悄悄跟着汤晨杰到了他的新家……如果没有发现那该多好啊,还可以每天盼着汤晨杰回来,自欺欺人地幸福着。 汤晨杰愣了愣,想上前抓住小袋鼠的肩,却被它哭着避开了。 “我想回家……想回家……随便什么人都行,给我一个孩子……”不想再孤单一人了……或许只有血脉的维系,温情才不会断得那么突然。 汤晨杰看着泣不成声的小袋鼠,沉默良久终是一叹道: “那就……交配吧……” 小袋鼠一愣,抬头看着他。 汤晨杰将小袋鼠抱到了chuang上。 那一晚,极尽缠绵,小袋鼠在第一次结束的时候就想喊停,但汤晨杰却不依不饶地嵌在他的体内,仿佛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小袋鼠在床上躺了三天,汤晨杰一直陪着他。两人谁都不提孩子的事,就这么一如既往地甜蜜地过着。 一个月后,小袋鼠的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小袋鼠摸着肚子说,他想看看孩子,于是汤晨杰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小诊所。 小诊所没有太多的对病患的渴求,几乎来者不拒,医生看到小袋鼠只当他长得有些中xing化,什么都不问便给他做了b超。 腹中显示的是一个蠕动的小生命,小男孩很健康,只是身后根着条不易察觉的小尾巴。看着那仪器上显示的图像,汤晨杰久久难以平静,忽然明白了一个有着自己血脉的新生命将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回去的路上,两人手牵着手,走得很慢,很慢。夕阳下,影子交叠在一起,温馨得让人几欲落泪。 快到家门口时,小袋鼠忽然顿住道: “孩子下个月就出生了,我会在产期前回到火星……” 汤晨杰愣了下,也停下脚步看着小袋鼠,小袋鼠低头摸着肚子道:“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孩子……多点时间陪陪你的妻子吧……” 汤晨杰看着他转身进了屋,只觉得前一秒的幸福与这一妙的悲戚决裂得那么突兀。 汤晨杰不再去看小袋鼠,因为他没有勇气去面对门后随时可能空空如也的孤寂。妻子因为汤晨杰的陪伴而打消了疑虑多了不少笑容,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有的轨迹,只是夜里醒来时,仍会因为想念那难吃的饭和那皱巴巴的衣物而再也无法入眠。 半个月在转眼之中过去,就在汤晨杰以为他就要淡出自己的生命时,黑暗的一天悄悄降临。 那一天,所有报刊媒体都刊登了一条来自小诊所的轰动全球的消息:“十八岁男孩怀上畸形儿!” 汤晨杰对着电视里那个被捆绑着强迫照b超的男孩愣了许久,才在妻子的喊声中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戒备森严,汤晨杰在几个黑道朋友的帮助下才勉强在夜晚将被注射了药物的昏昏沉沉的小袋鼠从实验室救了出来。 然而在逃跑的途中,小袋鼠忽地呻吟一声…… 汤晨杰慌忙在小巷里停下来问他怎么样,小袋鼠捂着肚子断断续续道:“他们……打针……要我生……” 小袋鼠说得很费力,但汤晨杰却听懂了。原来在实验室,那些人为了能早日研究他和他腹中的胎儿给他打了催产针。 汤晨杰看着痛得汗流浃背的小袋鼠,心里刀绞似的,却不敢再抱他,只是将手递过去让他咬。 小袋鼠摇摇头,将自己的唇咬出血来。 这时候一个出来倒垃圾的老伯伸长脖子看了会儿道: “是难产。” 汤晨杰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白胡子老伯,老伯一笑道: “我刚从妇产科退下来。” 汤晨杰像见了救命稻草般跪下来哀求道: “我们不能去医院,求求您救救他吧!!” 老伯蹲下来,观察一番皱了眉道: “只能活一个。” 汤晨杰只觉得轰一声天崩地裂,愣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怀里的小袋鼠听到了这话,气若游丝道: “要孩子……不要我……” 汤晨杰一瞬间崩溃地瘫软在地上,抓着老伯的裤腿道: “救他!求求您先救他!!” 小袋鼠在那里捂着肚子挣扎道: “孩子……要我们的孩子……” 第45章 坐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的张司青在看到来人时,表情僵在那里。 从对面房的窗户爬进来并费尽心力撬开门的汤晨杰沉默地看着从张司青身后的被子里露出的一截纤纤玉臂和一条修长的美腿片刻,沉默地转过身打算原路返回。 张司青这才反应过来忙冲上去一把拽住他: “我向草原英雄小姐妹和上海的房价发誓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汤晨杰甩开他的手,正要去开门,就听了三声礼貌的敲门声:“司青,我是卫婷,我进来咯?” 卫家和张家向来熟稔,张司青的父母也一直把卫婷当做媳妇的候选人,这次司青不肯进食,便想着请她来劝劝。 卫婷一是想探探二老口风看看有没有留下张司青的可能,二想劝司青不要太执拗多少吃点东西从长计议才匆匆赶来的,却半天没听到回应。 卫婷觉着奇怪,拿着伯母给的钥匙打开门,结果除了楼下三声闷哼和一声野猫的惨叫外哪还有半个人影? 汤晨杰开着车飞速驶离张家,让他无语的是“买一送二”的优惠促销。 程锦锐小朋友是绝对不能回去的,几人一琢磨,决定去旅馆躲一躲再说。 汤晨杰绕了不少弯路终于找到一家路段差环境差服务人员素质差的小旅馆,那浓妆艳抹的前台小姐打量打量他们道:“只剩两间双人房了。”一副你爱要不要的架势。 四人面面相觑,程锦锐小朋友紧紧抱着张司青的胳膊死死瞪着汤晨杰,汤晨杰斜四十五度角俯视着他。 电流滋滋间,楚生道: “我还是回去吧,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来过。” 张司青“嗷”地一声扑住楚生道: “媳妇啊!你不能抛下我啊!!” 楚生一叹道: “那就抽签吧……” 结果楚生抽到和程锦锐小朋友一间房。程锦锐小朋友指责汤晨杰出老千要求重新来过时,汤晨杰已经拖着张司青去房里了。 合上门,两人面对面站了许久,汤晨杰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浴室。 洗完后,换张司青。张司青木木地冲了老半天才出来,汤晨杰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张司青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俯下身看着汤晨杰的脸。微弱的橘色灯光下,那张脸一如既往地俊朗得让人心动。 张司青两手不自禁地抚上那紧抿的嘴角,随后食指扣住了往两边一扯。 “唔……” 汤晨杰在疼痛中醒来,便见了扯着自己嘴皮子歪脑袋的罪魁祸首。 打掉那双毛手,汤晨杰蹙眉道: “做什么?!” 张司青讪讪收回手: “你从没对我笑过……” 汤晨杰愣了愣,背过身去。 张司青躺到他身边,望着天花板道: “谢谢你特意来救我……但过了今晚,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汤晨杰眉间的川字更深了,被子里那一股说不出味儿泛上来让他浑身不舒服:“你……之前唱的那什么歌?” 张司青道: “张信哲的《蛋包饭》。” 汤晨杰无语半晌道: “你再唱一遍……” 张司青一怔,随即咬牙恨恨道: “你就不能让我走得有点尊严?”他就那么想看自己在他跟前扮可怜吗?追了那么多年,什么都不要了,却仍是连他的笑容都没换来一个…… 汤晨杰沉默良久,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我不是同xing恋。” 张司青心里的酸楚拧成一股,要努力瞪着天花板才能忍住不让它夺眶而出:“我知道。” 不要再用这种方式道歉了…… 本就没奢望过什么…… “但我可以试一试。” 张司青一愣,猛地扭过头看他。 汤晨杰依然背对着张司青道: “不过只试两个月,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张司青脑中一片空白。 “你搬来和我住吧?” 话音刚落就觉床上一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径直奔向了浴室。 汤晨杰转过身,看向紧闭的浴室门,等了半天没动静,于是下床走过去。 门没锁,汤晨杰打开门,就见了张司青坐在马桶上将脸埋在浴巾里哭。 汤晨杰沉默半晌,抽走他手里的浴巾,搅了块热毛巾给张司青擦脸。但一边擦,张司青的泪一边流下来,双手紧紧拽着汤晨杰的衣角不放。 汤晨杰一叹,放下毛巾道: “你父母那边我会想办法的。” 张司青抹了把鼻涕抽噎道: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汤晨杰拧他一下,张司青“哎哟”一声,激动地又哭了一阵:“你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 汤晨杰看看自己湿透了的衣襟无奈道: “那你愿不愿意?” 张司青泣不成声道: “愿意……我愿意……” “怎么样了?” 隔壁房里的床上,楚生扭头问贴着墙壁听了很久的程锦锐,却半天等不到回应,走过去一看,楚生一愣:“怎么了这是?”手忙脚乱地将泪流满面地程锦锐搂进怀里。 程锦锐终是“哇”地哭了出来,哭了许久方断断续续道:“我……只要他幸福就好……”抽噎: “哪怕给他幸福的人不是我……” 楚生明白过来,心痛地给程锦锐小朋友顺毛。 一个人总要学着长大的,在磕磕绊绊中明白不是付出就不一定会有回报…… 楚生忽然想起来在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则故事: 一个年轻人正要走一条道,一个老人拦住他道: “这条路满是荆棘和沼泽,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年轻人不听,执意要走。结果那条路果真充满了艰险与曲折,走得年轻人磕磕绊绊满身是伤,但仍是坚持了下来。 到达终点时,年轻人才相信了老人的话,然而他也已经两鬓苍苍了。 回到最初的路口,不再年轻的年轻人正看到又一个年轻人站在那儿,准备走上他刚刚走过的路,忙拦住那年轻人道:“这条路满是荆棘和沼泽,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那个年轻人也不听,执意地走了进去……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一种轮回和执迷不悔…… ++++++ 第二天一早,张司青睁开眼,看看身旁平躺着的汤晨杰,又看看被自己拽着的厚实的手,心道这即使是个梦也没白来人世一回啊…… 汤晨杰是在张司青对着自己哈气的时候被他的口臭憋醒的,不满地睁开眼道:“快去刷牙!” 张司青喜滋滋地跑到卫生间哼着歌开始刷牙,随后叼着牙刷跑去隔壁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脸疲惫的楚生,张司青往房间里探了探含糊道:“小锐呢?” 楚生一叹道: “走了……” 张司青牙刷掉地上,抓了楚生的肩道: “什么走了?!走去哪里?!” 楚生抹了把脸上的泡沫星子: “他说他去同学家里住一阵。”顿了顿: “昨天……他都听到了……” 张司青含着满嘴的泡沫,再也说不出话来。 楚生让张司青去把泡沫吐了漱漱口,随后问他究竟昨晚发生了什么。 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听张司青亲口说出来,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确定他是说真的?” 张司青点了点头: “即使不是真的……我也想试一试……” 楚生沉默地看着张司青,张司青有些不自在道; “媳妇,你能不能帮我回去取点东西?” 楚生“嗯”了声,看着张司青熟练地在纸巾上写下需要的东西和那个他烂熟于心的地址。 楚生接过纸条看一眼: “就只要这些?” 张司青点了点头。 第47章 汤晨杰压下暴力冲动再次踏入寒风之中。 幸好小区门口就有家便利店,汤晨杰抱了1.5升装就上来了。 张司青打开门道: “以后抱咱孩子可不能这么抱,填炮弹似的……” 汤晨杰忽略他走进来,将可乐往桌上一放,张司青高高兴兴地就去开盖子,但因为之前汤晨杰一路上晃得太厉害可乐“磁”地就井喷了,张司青忙拿嘴去堵,结果坚持片刻后可乐从张司青的鼻子里喷了出来,那个仙女散花啊……将桌上的菜纷纷浇了个透心凉。 还是汤晨杰先反应过来,把可乐瓶从张司青嘴里拔出来。张司青立刻瘫软在椅子上咳嗽起来,楚生忙递上纸巾给他擤可乐…… 张司青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对着一桌可乐鸡翅可乐青菜可乐米饭就内疚地红了眼…… 汤晨杰坐在那儿没说话。楚生手机响了,说了声不好意思便出去接了。 这时候汤晨杰看了眼快哭出来的张司青,挺了挺身板,艰难地举起筷子,夹了根沾了可乐的野兽派的青菜,缓缓送到嘴里道:“还成……” 张司青呆呆看着勉强吞咽的汤晨杰,扑他怀里就哭开了:“你快掐我一下这比上海人民涨工资还不真实啊我盼了三年连做梦都不敢想……” 汤晨杰皱眉,有些无措地低头看怀里树袋熊。 伸出手,犹豫着要不要放张司青背上,就被嗷嗷哭着的张司青一把扯住了按腰上,扯住另一只手搭背上…… 汤晨杰叹了口气,任凭张司青在他怀里擤鼻涕抹眼泪。 楚生接完电话回来,透过门缝就看了那么一个观音坐莲的场景,悄悄替他们合上了门,转身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楚生给张司青发了条消息说有点事先走了,望着车窗外的热闹,忽然有了种嫁女儿的心情…… 虽然楚生和汤晨杰不熟,但也知道汤晨杰是个拘谨且顽固的人,他能在张司青曾对他做下莽撞的事后仍说试试看,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和迁就了…… 其实就和周瑞他妈说的一样,在一起是过日子,爱不爱并不重要,关键是有没有那份为了与对方生活在一起而愿意改变的心。 想到这里,楚生不得不感叹一下自己拿动不动就高压线的爱情……上次和周瑞的争吵,真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说到底是不信任,是急于求成的浮躁…… 还记得某篇散文里提及的“静静看一朵花开”的心态,不知道在这个浮躁的都市,谁还有这个耐心静静守候感情在日积月累中含苞待放…… 楚生到小区时,已经过了十点,小区的大门已经锁了,小门要劳烦保安出来才能开。 楚生忽然觉得,在这样一个悲观而诗意的晚上,不该就这样回到空荡荡的小屋内辗转反侧,于是便绕着这业主委员会争执的对象的外墙散步。 快散步到小区后门时,楚生忽然看到两个叠加的人影在围墙外面鬼鬼祟祟的。 难道是小偷? 楚生谨慎地往阴影里挪了挪,观察着两人的一言一行。 只见那踩着另一人肩膀的男子拉长了脖子往墙里瞧,下面那被踩着的男子不耐烦地压低声音道:“有人没?” 上面的男子笔了个“ok”的手势。 下面那位立刻将踩肩上的男人扔进墙里,随后自己退后几步,助跑一跃也翻了进去。 三秒后,墙里传出了“来人啊——抓贼啊——!!!”的叫喊声,楚生忙冲回到大门口让保安放他进去。 第30章 木头的故事 奔到刚才的事发地点,就见了闻讯赶来的十几个居民拿着拖把啊西瓜刀啊把那俩男子团团围住,叽里呱啦地质问。 刚才那个在上面的矮个男子已经吓傻了,而另一男子则滔滔不绝地解释,居民们对他的爬墙理由纷纷嗤之以鼻,其中几个已经掏了手机准备报警。 楚生忙扒开人群冲进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们是我朋友!打赌闹着玩呢!” 人群中有几个认识楚生的,向来对楚生印象很好,虽然对他这套说辞半信半疑,但终是卖他个面子,替他解围让众人散了。 楚生谢过那几位后,沉默地盯着眼前狼狈的二人。 周瑞冷冷转向王凯: “你不是告诉我‘ok’吗?” 王凯瑟缩道: “我……我的意思是‘三个’……” “……” 王凯被两人的目光夹击盯得浑身发毛,忙出卖其中一方道:“是周总硬要我来的。” 周瑞瞪王凯一眼。 楚生冷冷道: “来干什么?” 王凯豁出去了道: “周总让我先上你家探探口风如果你没回去的意思他就不上来了!!” 楚生将目光转向周瑞,周瑞抽动嘴角道: “我脸已经瘦得鞋拔似的,你不必再用眼神剜我。” 楚生转身就走。 王凯弱弱地喊了声“楚生”,见没有回应,又看看身旁黑着脸的周瑞,吓得小爪子冰凉道:“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一路向门口逃窜,周瑞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喂?锦锋,王凯他老婆怀孕了,他不打算离婚了,准备和你断了好好照顾老婆孩子,你看着办吧……”说完挂了,随后对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扯了一抹笑:所谓张弛有道,太紧的,都需要松弛一下…… 楚生知道周瑞跟着他,身后那和他保持着三米远的脚步,踏得按部就班。 其实在楚生原来的构想中,感情也该是按部就班的,从认识到日久生情到互相磨合到长相厮守,那样的感情才是可靠的、令人安心的。然而从他认识周瑞的那一天起,这秩序就乱了套。 都说爱情源于想象,楚生妄想着妄想着就做了许多连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的事情,罪魁祸首给点希望,就乐得米缸里的老鼠似的,吃几口才发现根本跳不出去了…… 楚生愤愤地将钥匙cha进孔里大力转动。 周瑞等门开了想跟进去,却被楚生拦住了。 对峙中,又是周瑞最讨厌的那种胁迫般的沉默。但周瑞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汤圆挺想你的。” 楚生沉默。 “月饼也挺想你的。” 楚生沉默。 “我妈也挺想你的。” 楚生沉默。 周瑞有些耐不住了,转而道: “大陆挺想香港的,香港就回归了,大陆挺想澳门的,澳门也回归了……” 楚生打断道: “那台湾呢?” 周瑞望着天花板道: “也回归了啊……” 楚生看着周瑞那浑身不自在的表情,知道这拐弯抹角的说法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唯有一叹道:“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周瑞抵住门道: “这有什么好想的?” 结果无意间一瞥看到茶几上那一叠资料上的照片,一愣后了然道:“哦——那是该好好想想,毕竟‘台湾’给‘小日本’占了那么多年……” 楚生想都没想一巴掌甩周瑞脸上,甩完两人都愣了愣。 那巴掌不重,却是带着满腔的怒意,周瑞回过头看着楚生,冷冷笑了笑,随后转身走了。 楚生只觉得这周而复始的剧情令他身心疲惫,缓缓滑坐到地上,门和地板的冰凉流窜到四肢,满满的心灰意冷…… 隔壁的张大妈路过门前时被楚生吓了一跳: “小楚你怎么坐门口啊?” 楚生很感激在这样一个夜晚还有人关心自己,想说什么,张嘴却差点哭出来。 张大妈看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刚想问楚生是不是不舒服,就听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奔上来。 周瑞大口喘息着冲过来,也不管张大妈看着,跪下来一把搂住楚生道:“咱一国两制成吗?” 楚生眼泪下来了,使劲推他。 “大陆”于是在张大妈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扛起泪流满面的“台湾”回家了。 周瑞扛着还在挣扎的楚生打开门,就见了月饼低声下气地趴在汤圆身旁呜呜叫,汤圆一扭头,傲娇地跑到另一头,月饼也跟着跑过去,随后继续趴着呜呜叫…… 周瑞放下楚生道: “小儿子自从你走后就不理咱大儿子了……” 汤圆听到动静回过头,见了楚生立刻眼泪汪汪地“唧”地扑上去。楚生抱着拼命往他怀里钻的毛茸茸的汤圆心中泛起一股酸涩…… “对不起……”楚生顺顺汤圆的毛。 “没关系……”周瑞抖了抖胸毛道: “我原谅你。” 楚生无语地看眼得瑟的周总,抱着汤圆转身就走,结果被月饼和周瑞一同咬住了。 月饼咬的是裤脚,周总咬的却是脖子。 待楚生反应过来时才觉颈间一痛周瑞竟是在吸他的血——如果我这么写的话这篇文就彻底从现代爆笑文转为可爱吸血鬼文挖鼻孔所以我只是来祝大家新年快乐感叹号回车正文继续楚生痛得“嘶”地一声,推开周瑞道: “你干什么?!” 周瑞故作潇洒地用手背抹抹嘴角,随后特不要face地指着楚生白嫩的脖子上那一排红红的牙印道:“你这样出去,影响不好……” 楚生这才明白过来,一股怒意窜上来,将汤圆宝贝托到肩上让他用大尾巴勾着自己的脖子遮住那排牙印,昂首挺胸地就又要往外走。 周瑞先月饼一步一巴掌拍门上,贴着楚生的背道: “你就那么想听我求你吗?” 第49章 楚卫国沉默了会儿,刚准备挂断,又听楚生道: “叔叔……上次您那个朋友的儿子……是不是……是不是……” 楚卫国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没和你说过?” 楚生沉默。 楚卫国一叹道: “他继承家业前,要求再回中国来看看……他说是来看我,但我知道不是……” 楚生红了眼眶: “叔叔……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卫国道: “他不希望你从我这里知道……” 挂了电话后,楚生恍惚了许久。 是自己一再的疏忽,才忽略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暗示…… 他一定至今都在等自己的那句话……等着自己微笑着对他说:“你回来了……” 敲门声打断了楚生的思绪,周瑞不等楚生反应便推门进来:“下来吃饭。” 楚生看着周瑞围着那条草莓围裙还气场强大地使用命令口吻,真有点哭笑不得。 楚生撑着脑袋坐在桌前,桌上的汤圆也学着楚生的样子歪着脑袋看厨房里的周瑞忙活着煎荷包蛋,想来这是这个自负又别扭的男人第一次给自己做饭。之前都是自己傻乎乎地就顺利成长地扮演起了家庭主妇的角色,所谓自甘堕落…… 目光瞥向大厅的每个角落,那些曾被自己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的地板啊家具啊现在都蒙了薄薄一层灰,仿佛在勾引着自己去打扫似的,然而谁又想过,这理所当然的背后,是怎样的一种付出?楚生转动的视线忽然停在了壁橱旁的一处阴影,那半个满是肌肉的身子,是那熟悉的…… 楚生大步走过去,不明白那尘封已久的人形沙包为什么会被周瑞拖出来。走进了才发现,那肌肉男的胸前背后满布一条条划痕和凹痕。楚生僵硬地扭头问“草莓围裙”:“这是生活强bao你时你在他背上留下的抓痕?” 周瑞回头看一眼,抄起荷包蛋翻了个身: “那是一个男人再次失去‘奇迹’时,无从抑制的绝望。” 楚生愣了愣,丢下那人形沙包坐回到桌前,将桌布一角卷起来,又拉直,再卷起来,再拉直,随后道:“你就不怕市领导再来视察?” 周瑞铲蛋的动作顿住了,屋里霎时只剩了煎蛋的滋滋声。 周瑞的沉默让楚生觉着自己这句挺尖锐也挺伤人的,但他实在没法再承受一次那种伤痛。 看周瑞没有回答的意思,楚生倏然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 楚生牵过月饼的绳子: “散步……” 周瑞快步走过来,楚生以为他是来拦的,却见他递来一把伞。 “要下雨了。” 楚生看看毫无迹象的天: “你怎么知道?” 周瑞转过身往厨房走,轻声一句: “腿疼。” 楚生于是握着草莓图案的红伞在门口站了足足一分多钟。 楚生最终还是牵着月饼出了门了。 之前大学的一位教授上课说过,人的情绪和情景、时间有直接关系,如果能够立刻离开那个容易引起情绪激动的场景就可以使愤怒缓解下来。而人的情绪也是有高峰和低谷的,觉得有一种冲动想发作的高峰最多持续十秒,这时间一过,情绪就会走下坡路,这也是当楚生感觉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时选择立刻离开的原因。 一人一狗绕着豪宅一圈一圈地散步,楚生在心里骂着周瑞混蛋,却也因为他那简单的二字而脚步沉重。不用周瑞提醒他也不会忘记周瑞对他的恩惠,但那不该是感情的砝码。 楚生一直觉得,自己就像黯然无光的行星般绕着周瑞这颗光芒万丈的恒星一圈一圈地转,却忘了自己也是需要自转的。然而曾经的那一盆冷水,已经把楚生泼得够清醒了。他依然会因为周瑞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波动,但他再不会将感情摊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他践踏。 尊严凌驾于爱情之上——这才是以自转为前提的公转之道楚生想着这些重新踏进门时,就见了桌上两个单面煎焦了的切成爱心形状的荷包蛋,于是抽搐了一下。而大厨周瑞,则坐在桌旁用手指沾了一坨酸奶喂汤圆。 汤圆最爱的就是果味酸奶了,站起身抱着周瑞修长的食指,伸出粉色的小舌头特se情地一遍又一遍地舔着那乳白色的粘液…… 楚生捂脸,月饼则生气地跳到周瑞身上把一人一鼠隔开,随后替汤圆舔去胡子上沾着的酸奶,周瑞用抹布擦擦手指,不厚道地笑了,笑完忽地望着前方道:“小时候,我爷爷和我说,房子多大不重要,那只是个承载家的容器……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到哪里不是家?”缓缓转向楚生:“不是谁给了我免死金牌……而是在蜗牛不见了后,壳的存在也变得荒谬……”盯着楚生的眼睛:“只要你给我个肯定,我就给你个肯定……” 楚生没料到周瑞会在这个时候把话挑明,望着那爬上桌布的一线阳光道:“感情是不讲等价交换的。” 周瑞揉着儿子们的毛毛道: “那你看着付吧,其余的我埋单。” 楚生道: “我一无业游民,没那经济实力。” 周瑞道: “我没批准你辞职。” 楚生道: “那我休那么久算什么?” “护理假。”周瑞用下巴指了指柜子上的菠萝: “妻子分娩,丈夫可休护理假。” 楚生沉默片刻后冷静地指挥汤圆挥舞着小爪子对周瑞进行了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处女插。 +++ 王凯同学实在没想到,之前酒后的一次乱xing竟然会命中率百分之百地让妻子怀了孕,王凯吧打小就是一说好听点规规矩矩说难听点懦弱怕事的人,尤其是面对怀孕的妻子的控诉,他实在无法再次将离婚协议书递过去。 于是王凯想,和程锦峰断了吧,反正从一开始王凯就清楚这腹黑医生根本不是他们一窝的,不断挑逗他也只是觉得新奇好玩吧? 王凯活了二十六年,唯一坚信的一个道理便是——人千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人都是自我中心地或者,要承认自己对别人来说并不重要这个事实其实是艰难而痛苦的,但一旦明白后,很多事情就容易释然,不会因为自己在别人面前犯的一个低级错误而耿耿于怀,也不会觉得这世上谁少了谁就不能活……于是王凯决定还是和程锦峰说清楚。 程锦峰在一家民营医院当外科医生,同时兼人事部副主任,照道理这是犯规的,但谁让医院有能力的人不多呢…… 但王凯只模糊的知道程锦峰是个医生,于是按着程锦峰曾经给的单位在晚上七点半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有了如下对话:“请问程锦峰在吗?” 办公室留守人员放下饭盒答: “他已经不在人事了。” 王凯一下子懵了: “怎……怎么可能……我前几天还看到他……” 对方不耐烦地打断道: “他就是前几天走的!” 王凯手一颤,手机差点掉地上。对方听着没动静,想王凯大概是哪位同事,觉得自己态度恶劣了点,忙缓和道:“你可以去找他啊!” “什……什么?” “他走的时候说了,谁想他的话可以去下面找他。” 王凯宕机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方以为王凯是在为白天忙碌而犹豫,于是道: “白天不方便的话,我让他晚上来找你?” 王凯“啪”地挂了电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但又不敢向任何人证实…… 王凯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间。 那天,两人因为王凯离婚的事而起了冲突时,王凯最后对程锦峰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没想到这一句,竟成了真…… 王凯只觉得是自己亲手杀死了程锦峰,一股寒意窜上来,让他禁不住微微颤抖。 两人在一起的一幕幕浮现眼前。懦弱如王凯,迫于家里和社会的压力,老老实实地和姨妈介绍的相亲对象结了婚,在心里,却一直渴望着能拥有一份真挚的爱情。 和程锦峰的那一撞,在王凯的心上撞了一个洞,那洞空虚地漏着风,让王凯在每天夜深人静后辗转难眠,只渴望一种浓烈的感情来将它填补。所以当几天后程锦峰忽然打电话过来时,王凯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两人一拍即合地默认了这种暧昧,程锦峰那带着点邪魅的笑与无微不至的关怀虽然只是精于此道的惯性,也让王凯毫无抵抗力地沦陷下去。 然而王凯和程锦峰在一起除了初恋般的脸红心跳与幸福感之外,便只剩下了深深的自卑…… 王凯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平凡且懦弱的男人,根本没有任何魅力可以留得住如程锦峰那样一个人人艳羡的成功人士,这样禁忌的感情是蛊惑人心的却也是脆弱不堪的,王凯害怕那随时来临的崩溃,所以借着和妻子离婚的事和程锦峰大吵一架,这是一种借题发挥,也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黔驴技尽。 妻子的怀孕,像是给了王凯一个足够的借口来亲自斩断这雾里看花命悬一线的感情,王凯并不想等到程锦峰残忍地开口…… 离开他……离开这高压的感情……回到原始的轨道,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然而此刻……当得知程锦峰已经不在了以后,王凯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关紧门窗,随后走进厨房打开了煤气开关…… 在冷水浇灭火的滋滋声中,王凯的眼泪滴落下来…… 他从不知道……他喜欢这个男人,竟已到了这般走火入魔的地步…… 王凯颓然坐回到沙发上,闭了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想,如果真有阴曹地府和轮回转世,他绝对不喝那碗孟婆汤…… 他还有话要和程锦峰说……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打在窗户上,“嘭嘭”地响。 以前,在程锦峰家,也有过这样一个雨夜,那时程锦峰吓唬他说那是鬼敲窗,回头看就要被索命。 王凯嘴角牵了牵,听着那愈演愈烈的敲打声,缓缓回过头来。 然而,在看到站在落地窗外的那团白影时,王凯惊得猛地跳起来,随后脚一软摔到了地上。 水,蜿蜒过男人的轮廓,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眼镜挂在白大褂的上衣口袋里,那白大褂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在风中肆意地舞着。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紧紧盯着王凯,干裂的嘴唇开合间,吐着听不分明的字句。 王凯瞪大了眼看着窗外那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耳边反复浮现那句“我让他晚上来找你?” 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程锦峰还在风雨中拍着窗子,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起来,话语中也带了明显的怒意。 王凯惊慌地在地上坐了许久,头皮发麻的一阵后,他忽地平静下来…… 第51章 楚生忙自告奋勇地跟着一起学,但楚生明显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学会怎么把皮打折后立刻个个饺子都漂亮地挺在盘子里,一副傲骄样。 周瑞看楚生那么能干很是得意,对张司青那排饺子更是嗤之以鼻。张司青不乐意了:“有本事你也试试啊!” 周瑞心道这种小事怎么能难倒他,便也脱了外套坐到了桌旁。 然而事实证明,看人挑担不吃力。周瑞做的饺子,除了掌握不好馅儿的量而个个开口笑以外,褶子也打得又大又难看,倒更像皱着嘴的烧卖…… 张司青嘿嘿笑了。 楚生忽然道: “阿汤哥是北方人?” 张司青喷了,这称谓…… 幸好汤晨杰没在意,只是沉默良久道: “不是。”将饺子放进盘里: “小时候孤儿院学的……” 一时间,都静了下来。楚生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张司青在桌下拍了拍楚生手背,示意没事,让他别过意不去…… 四人沉默地包了会儿,汤圆跳到楚生腿上蹭了蹭他,随后从鼓鼓囊囊的腮帮子里吐出八颗杏仁,满怀期待地看着楚生。 楚生笑了,揉揉可爱的汤圆: “谢谢!” 汤圆于是又跳下楚生的腿,跑到月饼跟前,将另外六颗吐到它跟前,月饼眼睛发亮的看着汤圆,随后一把将它搂进怀里,舔得汤圆唧唧叫。 楚生看着这对甜蜜的样子,轻声一叹,将那沾了汤圆口水的杏仁搁在桌子一角。 汤晨杰此时已经下了几个饺子尝味道,张司青心急夹起一个就咬,结果被烫得嗷嗷叫,汤晨杰拿来凉水,却被张司青勾住脖子嚷嚷着亲亲会好…… 汤晨杰好不容易摆脱张司青的纠缠后,衣冠不整地问楚生味道怎样,楚生笑:“挺好……挺好……” 汤晨杰又看了眼法张司青和周瑞包的惨不忍睹的饺子,一叹后,终是委婉地请他们去包汤圆了。 汤圆不用打褶子,将糯米团搓成个圆,随后拇指掐出个个凹陷,再将黑扬沙填进去,将糯米团封口再搓圆就好。 汤晨杰和楚生包了三大盘饺子后,也过来帮忙包汤圆。 一片寂静中,张司青忽然道: “你看我们把一个个面团搓圆了排好像不像……” “什么?” “推粪虫。”(又名屎壳郎,喜欢将动物的粪推成球状藏起来再吃掉。) “……” 包完了汤圆和饺子,趁着汤晨杰和周瑞去烧水下的时候,楚生和张司青将剩下的糯米粉瓜分了捏面人玩。 张司青捏了一只袋鼠和一只大猩猩,楚生捏了两只小乌龟。周瑞端着刚烧好的饺子出来,看到两人捏的小东西道:“还缺个画龙点睛……” 两人疑惑地抬头,就见周瑞从一旁拿了只圆珠笔过来,随后分别在小袋鼠和小乌龟的pp上戳了个洞,于是引来两只小受围追堵截的殴打。 直到汤晨杰拿了醋和碗出来三人才终于停歇。 楚生坐回到桌子边,拿起筷子奇怪道: “诶?我刚放这里一堆杏仁呢?” 张司青道: “不是有包铜钱谁吃到谁好运的风俗吗?铜钱太脏,正好看着你剥的杏仁……” 楚生嘴角抽搐。 “媳妇你怎么了?” “没……我cos名侦探柯南……” 片刻后,汤圆也端了上来,几人就开了电视边看春晚重播边吃。 这期春晚,用张司青总结的话说,就是俗不可耐,用楚生的话说,就是自插双目。但也实在没别的节目可消遣。 直到刘谦出场,几人的批判声才停止。 张司青兴奋地用筷子敲碗道: “刘谦受受哈哈哈!!你那迷人的下眼线和在魔术成功后的傲骄一笑俘获了多少受众的心啊!!”随后猛的扭头问满脸黑线的三人:“知道为什么刘谦总是玩弄一元硬币吗?” 楚生道: “因为一元硬币是男人——正面是1反面是菊花。” “知我者媳妇也!”张司青刚兴奋地想要继续,周瑞打断道:“你们看清楚……这次是台币……” 张司青回头盯着电视里刘谦手中的台币半晌道: “哎哟喂,这次谦谦生猛了,不仅玩男人,玩的还是蒋委员长!” 三人:“噗——” 还没喷完就听到电视里传来这样的对话: 刘谦:“董卿小姐,坚硬吗?” 董卿:“坚硬!”. 刘谦:“你要我从哪个地方穿过去?” 董卿:“中间吧……” 四人:“噗——” 这时候张司青又取了个饺子,一咬兴奋地“啊”了声。 楚生道: “吃到了?” 张司青笑眯眯地点点头,随后喊着那带着汤圆口水的杏仁,深情款款地转向沉默寡言的汤晨杰:“给你一半好运吧?” 汤晨杰身形一僵,低头猛吃汤圆含糊道: “不必了……” 张司青凑过去: “要的要的。” “真不必了……” “真的要的。” 汤晨杰猛地退后,张司青猛地一扑,随后周瑞和楚生就僵硬地看到两人扭打在了一块儿…… 汤晨杰虽然是习武之人,但在和张司青掐架的时候却是明显让着他,张司青也是看准了这点才卯足了劲地饿狼扑食。 最终,汤晨杰被张司青压在下面一把捏住了鼻子,汤晨杰没敢使劲踢张司青,憋了将近三分钟,终于忍不住想换嘴透气,结果刚张嘴就被张司青按住脑袋给吻住了。 周瑞腾地站起身,牵起楚生和叼着汤圆的月饼就撤退了。 两人坐进车里时,脸都有些发烫,周瑞看了眼窗外的明媚道:“去城隍庙吧?” 这里离城隍庙很近,五分钟就到了。但周瑞兜了几乎半小时才找到地方停车。过年期间,什么都涨价,却还人头攒动的,来享受被斩和被踩的乐趣。 小时候楚生因为家里的关系总有些自闭,除了真嗣,没和其他的孩子们玩过。到了过年也没人一起放鞭炮什么的,除了跑亲戚就是待在家里,有了压岁钱也没地方花……所以对于楚生来说,过年并没有多少深刻而美好的回忆…… 而此时,站在这人山人海的喧闹之中,楚生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所谓过年的气氛,讶然的同时,却也有些无所适从的恐惧,总觉得自己与这些欢乐格格不入…… 就在此时,一只算不上温暖的手紧紧包裹住了楚生的。楚生顺着那手看去,就见了牵着月饼的周瑞。周瑞没看楚生,只轻声道:“别走散了……” 这句很快便被人声鼎沸淹没了,楚生忽然有些辛酸,如果从一开始两人便如此坚定地握着彼此的手,是否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周瑞也是一个在人多的地方不太适应的人,因为他骨子里过于传统,认为那些个必须用身体接触才能完成的礼仪诸如握手贴面是粗鲁的甚至是野蛮的,他更喜欢古人毫无肢体接触的彬彬有礼…… 所以今天,勉强自己来这人挤人的地方,完全是为了楚生。他有一种直觉,楚生这温室的花朵或许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楚生或许一直渴望着,却没有人曾带他踏出这一步,走入这世俗的狂欢中。 两人也没什么目标,顺着人流随便地走。到了卖小商品的那幢老楼,周瑞牵着楚生和月饼钻进去。汤圆从楚生的衣领里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群。 楼内的白炽灯很扎眼,将那些个小商品都照得闪闪发亮。过道很窄,左右两边又都有店,两人都有些目不暇接。 周瑞紧紧牵着楚生的手,生怕走散了,直到快到尽头了,周瑞才停在了一家小店前,买了几支毛笔。 楚生好奇道: “你买这个做什么?” 周瑞将毛笔递过去道: “总有些时候我不能满足你……” 楚生一脚踹过去。 第33章 周瑞笑着挡开了,又挑了几张红色宣纸,终是对楚生说了实话:“回去写春联。” 楚生讶然: “你还会写春联?” 周瑞道: “我爸是知青。”随后没有再说下去,即使如此,楚生也能猜到一个知青下乡随后插队落户的故事…… 周瑞看楚生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腾起一股暖意,握紧了楚生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到转角的时候,楚生忽然见了右手边那家店里玻璃柜上一排脸上浮着红晕的可爱的小老虎。 “这是最新款的手机座,虎年应景!”老板娘注意到楚生的目光忙迎上来道。 周瑞听了动静回过头来,见了那憨态可掬的小老虎也笑了,挑了两只付了钱,随后将其中一只塞到楚生手里。 楚生挺高兴地顺了会儿小老虎的毛,随后疑惑道: “为什么给我这只?” 第53章 “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周瑞笑得人畜无害。然而话音刚落,一根毛线针便擦着他耳朵飞过去刺进了他背后的墙里,再回头,楚生已经气呼呼地抱着毛线跑楼上去了。 周瑞揉揉受惊的月饼道: “别怕!你妈也就色厉内荏射得远但射不准,不然他就是你们爸了……” 又一根针擦着周瑞的裆部过去,周瑞这才乖乖闭上了嘴。 第二天一早,周瑞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却发现楚生已经在厨房里了。 楚生眼睛下面围着淡淡的黑眼圈,但精神却很好。周瑞在门口站了会儿,直到确定那围着围裙的忙碌身影不是幻觉后才从后面贴上去,环住了楚生的腰:“看来毛线针比我更能满足你……” 楚生一爪子抓周瑞手背上,周瑞吃痛地缩回手,楚生得意道:“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啊?” 周瑞汗: “口误了吧你?” 楚生掩饰道: “这是流行你懂不?凹凸曼!” “什么奥特曼?” “就是又out又慢……” “……” 两人吃好早饭,分别喂了汤圆和月饼便出发去了公司。 半路上,楚生很不放心道: “他俩单独在一起会不会出事?” 周瑞道: “汤圆是公的不会怀孕。” 楚生喷: “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周瑞道: “这种事你能阻止得了?如果月饼真在乎汤圆,就不会伤害他。” 楚生擦去窗上的水汽,露出一方苏醒中的城市: “那可不一定……” 周瑞愣了愣,随即别过脸直视前方道: “我以为……都过去了。” 楚生看着车前趴着的那只笑眯眯的小老虎道: “我看起来是不是像只包子?打一拳就扁了,不反弹也不喊疼……” 周瑞沉默地开着车。 “不过至少这一拳让我知道,我是什么馅儿的……”所以就这点来说,还是要感激周瑞的…… 周瑞依旧不说话,车内的暖气仿佛小了许多,楚生裹紧了大衣,却仍觉得有冷风灌进来…… 楚生忽然很后悔说那些煞风景的话,但他比谁都明白,不是不声不响就不痛的,也不是不即不离就可以一笔带过的…… 到了公司,除了保安大叔和前台小姐殷勤地问好,其他办公室基本都还空着。 楚生跟着周瑞去了直升电梯,电梯里很安静,周瑞静静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 楚生注意到电梯里那个监视探头,忽然想,只要有那些个世俗眼光的窥探,周瑞就永远不可能朝自己踏出那一步……所以说到底,一切都只是原地踏步……那么昨晚自己高兴得睡不着又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十七楼就到了。 周瑞的办公室因为几天没通风而有股闷闷的味道。楚生将门窗都打开,让空气流通。 周瑞说: “你先出去吧……” 楚生乖乖带上了门。 坐在王凯对面的桌子上,楚生歪着脑袋给那盆快干死的仙人掌浇水。直到那盆仙人掌快被淹死了,才听周瑞在身后道:“我出去一下,你帮做个报表,文件在桌上。” 随后便是渐渐远离的脚步声。 楚生泡了杯菊花茶走进周瑞办公室,刚摊开报表准备输入电脑,就听了身后的音乐声。 回头一看,一只小狐狸造型的收音机蹲坐在落地窗边的柜子上。 这个是很久以前楚生送给周瑞的生日礼物,当时觉得这只小狐狸和周瑞特别像,一副骄傲却寂寞的样子,于是掏了八分之一的月工资买了,还因为向张司青借钱付房租而被拍了luo照。只是当时周瑞收到时连拆都没拆,往一边礼物堆中一扔,让楚生难过了很久…… 原来,周瑞一直留着…… 楚生心中荡起一丝丝甜蜜,然后又觉得自己这少女怀春的心态要不得,刚想关收音机,却听了主持人道:“下面,让我们再接听最后一位听众的电话” 楚生手顿在那儿,忽然有种猜测让他的心悬了起来。 随着轻轻地咔声,主持人接过了热线: “喂?请问是胡先生吗?” “是的,是狐狸先生。” 主持愣了愣: “胡先生您真幽默,请问您今天将带来怎样的真情告白?” “我想借此机会,和孩子他妈说几句心里话。” “好的您说。” 那边清了清喉咙,却是唱了一首歌: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秋天的风,一阵阵地吹过,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你承受? 最爱你的人是我,我怎么舍得你难过?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最爱你的人是我,我怎么舍得你难过?对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却没有感动过……” 并不高明的篡改歌词,不敢恭维的五音不全,却让楚生靠着落地窗泪流满面…… “我是个自私又自负的男人,总觉得有些话即使不说,你也会明白……但看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顿了顿:“虽然不想承认,但其实我一直都很后悔……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才明白你的重要,而是从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 “对不起胡先生!”女主打断道: “我们时间有限,请您……” “我车漆没补花生没煮女人没处生活没谱……”换一口气道:“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电话终于被强行切断时,楚生抱着“小狐狸”泣不成声。 一刻钟后,一只老狐狸摆着尾巴推门进来,轻轻将楚生和“小狐狸”一起抱进了怀里。 这边,更新完的张司青从房间里以贞子状爬出来,就见了汤晨杰正在看买来的日本大河剧,张司青爬过去,不满地抬起脑袋道:“日本战国史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几个村长打架吗?” 汤晨杰:“……” “我记得有段时间战国吧里还为了战国吧究竟是中国战国吧还是日本战国吧吵得天翻地覆!” “那后来呢?”汤晨杰抬了抬眼皮。 “后来韩国人来了……” “……” “中日就手拉手地去围观高丽棒子了……” 汤晨杰知道张司青是个国学迷,特别讨厌韩国和小日本,再看下去肯定要被他念叨,于是关了dvd,开始调频道,正好看到某台在放《梁祝》的越剧,便饶有兴致地看起来。 结果没过五分钟,张司青又凑过来道: “知道梁山伯为什么会死吗?” 汤晨杰不搭理他,张司青继续道: “因为梁山伯是个gay,他发现祝英台是女人,接受不了就抑郁而终了……” 汤晨杰终于忍无可忍地放下遥控器,盯着张司青一语不发。 张司青被那股低气压威吓得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嘟囔道:“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你就只知道看电视……” 汤晨杰努力压下怒气关了电视道: “那你想怎样?” 张司青想了想道: “去野生动物园。” 汤晨杰觉得这个提议还真是一反常态的正常: “看世博熊猫?” 张司青摇头: “看草泥马……” 汤晨杰后悔的同时忽然觉得很头痛,自己那时究竟是被驴踢了还是被大葱鸭打了,竟然会主动提议和这个火星人同居两个月?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 汤晨杰仿佛看到在那遥远的马勒戈壁上,奔驰着一群顽强的张司青,他们摇头摆尾地唱着:“我胸前有茱萸~~~我身后有菊花~~~~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是一只草泥马~(合:草泥马~草泥马~~)我有许多小秘密~(合:小咪咪~~小咪咪~~)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呀告诉你~~~”(本曲改编自《小龙人》) ++++ 因为世博熊猫的关系,上海野生动物园门口堪比春运,汤晨杰是不愿千里迢迢跑到郊区再等那么长时间的,张司青眼珠子一转拨了个号:周瑞刚和楚生吃饱午饭在沙发上腻歪了会儿,心中满是温存。楚生去给周瑞泡茶的时候,周瑞手机响了。周瑞一看屏幕显示的是张司青的名字很有些意外,但因为心情不错仍是按了通话键。 “喂?” “是一只耳吧?快给黑猫警长和白猫警长孝敬两张野生动物园的票!” 周瑞很想把砸了手机,但想想这浪荡子好歹是楚生的闺中密友,仍是压下怒气道:“有什么好处?” 张司青道: “钓鱼执法放你一马。” 第55章 “孩子我来带,你们照顾好他父亲。” 回到家的时候,哭累了的男孩已经枕着张司青的腿睡着了,汤晨杰轻轻抱起男孩,却见张司青仍坐在车里。 “怎么了?” “腿麻了……” 汤晨杰于是先抱着孩子上楼去了。过了会儿,就听到张司青“噔噔噔”追上来的声音,抢在汤晨杰跟前替他开门开灯。 两人都是轻手轻脚,直到将孩子外套脱了抱到床上,才同时松一口气。 带上房门,张司青看了眼疲惫的汤晨杰: “我去买点东西……” 汤晨杰点了点头: 然而张司青满面堆笑地出去,却是哭丧着脸回来。汤晨杰接过他手中的大包小包道:“怎么了?” “我包皮……啊不,皮包被割了。”说着可怜兮兮地翻出漏风的皮夹子给汤晨杰看。 汤晨杰将那可怜的钱包扔到一旁,掏出自己的递过去。张司青呆呆看着汤晨杰的,汤晨杰老脸挂不住了,将钱包塞到张司青怀里,便转身将那些吃的用的分门别类地放好。 当然,汤晨杰不回头也知道,某文艺青年正在他背后对着钱包傻笑。 等笑够了,张司青看看时间,拎着高价买来的菜跑去厨房洗,片刻后汤晨杰也过来和他一起打理。 小小的厨房挤着两个大男人,烧开的水咕咕地翻腾着,与脱排油烟机的噪音交错成家的温馨。 “君子远庖厨。”张司青忽然道: “——我们都小人。” 汤晨杰莫名地掀开锅盖将青菜丢进去,就听张司青继续道:“小人之交甘如醴。”说完嘿嘿笑了。 汤晨杰没有说什么,继续手上的动作。但脸上的神情却似因光线的关系而柔和了许多。 待三菜一汤做好了,汤晨杰去房里把小徒弟叫起来。 饭桌上,张司青努力调节气氛或者说努力调戏小徒弟…… 从孩子的只字片语中,张司青了解到孩子名叫郑宁,今年七岁,母亲在他两岁的时便去世了,他一直跟着父亲过着贫苦的日子……后来父亲去化工厂当了工人,他便被交给叔叔婶婶带,那对小夫妻没少给他脸色看。 吃饭饭洗完澡,郑宁便又被哄去睡觉。郑宁睡的是张司青的房间,床是张司青自己花了大价钱买的,因为希望这床能长久存在下去。 汤晨杰把自己房间让给张司青睡,自己则抱着被子去睡沙发。第二天一早起来,感觉脖子都别住了。睁开眼就见了张司青在厨房里把着小徒弟的手教他炒蛋。 “嗯……好像粘住了……” “粘住了才好吃。” “好像焦了。” “焦了才有味……还有别叫我叔叔,显老。” “那叫什么?”郑宁天真地眨眨眼。 “叫大师兄。” 郑宁歪歪脑袋喊: “猴哥!” 张司青喷。 汤晨杰在两人身后难得地勾起了嘴角。 然而三人都没料到,再次来到医院时得到的却是一个噩耗——渡过休克期的郑宁的父亲烧伤皮肤大面积感染,生命危在旦夕…… 那些个与孩子几分相像的面孔都皱着,没有人说话,仿佛一开口便要多承担些责任似的。 到了傍晚的时候,那个一生劳碌却仍摆脱不了贫穷命运的男子在昏迷中离开了人世。 静默的片刻后,重又喧闹起来。没有一个人去安慰郑宁,而是争论赔偿费与郑宁父亲留下的那间小房子的归属问题。这时候郑宁那一直沉默的叔叔站出来说:“郑宁一直是我们家照顾的,自然在我们家更住得惯,养个孩子的成本你们是知道的,卖了那房子都不够读小学的……” “那个……”张司青忽地打断道: “之前你们不是已经把郑宁交给我们了吗?” 那男人皮笑肉不笑: “我们说过吗?” 张司青沉默片刻后道: “请问您尊姓大名?” 那男人很不屑地打量打量张司青: “刘华。” 张司青将已经木然地郑宁揽进怀里: “知道您和刘德华的差距在哪儿吗?” 男人挑眉看着张司青,就听张司青一字一句道: “您,缺,‘德’!” 那男人一听就火了,冲过来就要打张司青,却被汤晨杰一巴掌掀翻在地上。张司青紧紧搂着郑宁,扬起下巴道:“该这孩子的!你们一分都别想拿!” 说完拉着也在气头上的汤晨杰离开了。 郑宁是最有理由哭的,但他直到离开医院都挺直了背没掉过一滴眼泪。 到汤晨杰家里之后,郑宁吃不下饭,在张司青的再三哄骗下才吃了几块小点心。 梳洗完睡下之后,三人分别睡下。汤晨杰也确实累了,刚闭上眼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了会儿,听到隐约的“喀嚓声”,汤晨杰起身,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就见了张司青在床上抱着郑宁轻声都:“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外人……” 郑宁开始还憋着,但在张司青哄了他一阵后终是默默染湿了张司青胸前一片。 张司青松一口气,继续轻轻拍着郑宁的背。郑宁先是无声的流泪,到后来终于哭出了声。 汤晨杰去绞了热毛巾推门进来,坐到床边给小徒弟擦脸。 郑宁断断续续地哭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稍稍有了睡意。张司青将郑宁放平到床上盖上被子:“大师兄从小怕大灰狼,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郑宁红着脸点了点头,汤晨杰还想去绞把毛巾,被郑宁拉住了衣角。看着郑宁那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挽留与恳求,汤晨杰微不可闻地一叹。 于是在一张稍大一些的单人床上,挤了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男人。为了不摔下去,两个大男人都只能侧着身,将小男孩拱在当中。 待郑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张司青舒一口气抬头,正好对上汤晨杰近在咫尺的脸,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视线。 张司青觉得再不说点什么自己便要兽性大发,于是压低声音道:“小宁怎么会成为你徒弟的?”汤晨杰的社会道场收费虽算不上高,但绝不是郑宁这样的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 “我们每次训练,他都在外面看。”汤晨杰轻声道: “我就让他进来试试……” “结果发现他是个武学奇才?”张司青打断道。 汤晨杰摇摇头: “他……很认真……” 张司青明白了,低头看看已经缩成一团的孩子。 这个小小的身影,虽然脆弱得不堪一击,却也有着如此强烈的执着与渴望,就像路边的野草,越践踏花期越早……只可惜这世上,除了汤晨杰没人注意到…… 张司青忽然很想知道汤晨杰小时候是否也是这么一副倔强的模样? 然而汤晨杰的童年就仿佛一个不可触犯的禁地,汤晨杰不提,张司青是绝对不会问的——不敢,也是没有资格…… 今夜起风了,窗外树叶的沙沙声描摹着屋内的黑暗。 就在张司青以为这一晚都要在这种沉默中渡过时,汤晨杰忽然道:“下周一起去吧?” “什么?”张司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野生动物园。” 张司青愣了愣,随即轻轻“嗯”了声。 虽然为了让两人都盖到被子而大半个背都露在外面,张司青却觉得有一丝丝暖意通过被子传递过来…… 又一阵冗长的沉默后,汤晨杰又道: “小时候……每次那些人捐钱给福利院,我们就又唱又跳的让他们觉得值得花这个钱……逢年过节的时候,领导来探望,我们对着镜头表现得激动万分感激涕零……每次有人来领养,我们就像商品一样排成两排等待挑选……被选中的孩子甚至还被要求脱光了给对方看有没有伤……”汤晨杰顿了顿:“即使已经离开了很久,每天醒来,仍会有一瞬以为,还被关在那笼子里……供人们取乐……” 张司青怔忡良久,猛地搂住汤晨杰的脖子。 直到感觉到肩窝里湿透了一片,汤晨杰才明白张司青哭了。 为了不吵醒郑宁,张司青哭得很轻也很压抑,却颤得电动马达似的,带得张司青也一起共振。 汤晨杰僵硬了许久,才犹豫地抚上张司青的背: “你……” 吐出这个字后却是再无下文…… 汤晨杰生平最厌恶男人哭,总觉得眼泪是懦弱的表现。但不知为什么,这次汤晨杰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推开这个黏在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毫无形象的男人…… 那眼泪透过衣物渗入心里,烫得那方年代久远的冰封,“咔”地裂出了一条缝…… +++ 张司青为了郑宁这场官司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打赢了官司的那天,汤晨杰和张司青如释重负地回到家,就见了郑宁小朋友坐在张司青的笔记本电脑前看视频。 张司青凑过去一看,吓得立刻关了窗口: “以后带这两个字母的文件夹都不能点开知道吗?”幸好郑宁刚看了个开头…… 小徒弟乖巧地点点头,随即虚心请教道: “那个叔叔为什么把pp毛都剃了?” 张司青一颤,瞥眼外面正收拾桌子的汤晨杰,大着胆子顶了顶眼镜道:“因为不剃扎嘴。” 话音刚落就被某“千里耳”一把揪起了扔到门外。 刚找u盘而错过这案发过程的郑宁小朋友抬起头: “大师兄呢?” “卫生间。” 第57章 “是不是因为谢轶庭?” 周瑞猛地顿住了,片刻后才继续动作: “快吃吧,都凉了。” 楚生没说话,瞪着盘中餐。 周瑞无奈地放下刀叉道: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他家条件不错,样貌也还过得去,但他从班长到学生会主席几乎什么都要和我争……我记得我好像没得罪过他,也不知道他是太无聊了还是太要强了……后来考了不同的大学就各奔东西了,只是没想到多年后又在商场上遇见了,他还是那样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 楚生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 “那个收音机你平时用吗?” 周瑞反应了会儿才明白楚生说的是那只小狐狸,心中扬起一股暖意道:“在家常听。” 楚生奇怪道: “我去怎么没看到。” 周瑞别开眼看窗外: “你面目狰狞,它看到你就长脚跑了……” 楚生难得看到周瑞娇羞,在桌下踢周瑞一脚便过去了。 “你都听什么台?” 周瑞道: “什么台都听……尤其是《性情中人》。” 楚生又踢周瑞一脚。 周瑞笑着挡开了,随即垂眼道: “其实……就是想有个人说说话……” 楚生心脏猛一阵收缩,周瑞又抬头望着楚生认真道: “现在有了你就不需要了……” 楚生捂住心口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禽兽就听周瑞继续道:“你老太婆似的整天嘀嘀咕咕,顶好几个老式收音机呢!” 桌底于是又掀起了一轮殊死搏斗的高潮。 下午事情都干完后,周总拖着楚秘书准时下班走人。 回去的路上,一轮荷包蛋慢慢陷进软绵绵的红豆沙般的云朵里……楚生望着望着便睡着了,再醒来时,竟是在熟悉的一幢别墅外。 周瑞道: “你醒得正是时候。” 楚生看着他从后备箱里提出大包小包的礼盒,面部僵硬道:“你策划多久了?” 周瑞面不改色道: “就过年你不肯回家那会儿。” 楚生被周瑞拽下车往别墅的铁门走,望了眼周瑞手里昂贵的礼盒蹙眉道:“周瑞,你这是变相犯罪。” 周瑞笑道: “现在贿赂都说过年给孩子红包了……” 楚生心里憋一口气还没顺上来,周瑞已经按了可视门铃,铁门徐徐打开。 楚生坐在沙发上,面对楚卫国端正的脸,只觉得空调开得太足,把脸都温红了。 这感觉就像离家出走的小媳妇被丈夫辛辛苦苦给劝回来,拎到蔼可亲的公婆面前…… 尴尬了一阵,楚卫国道: “陈姨回老家去了。”陈姨是楚卫国的保姆,楚卫国的儿子在国外念大学,妻子又去世得早,家里全靠陈姨一人照料了,但逢年过节的总不能还强求老阿姨留着吧? 楚生忽然有些明白,前几日楚卫国打电话来叫他过来吃团圆饭,并不仅仅是因为想缓和一下他和父亲的关系…… 正想说什么,却听了周瑞道: “楚生买了些糯米粉和黑扬沙。” 楚卫国视线转到根本不知情的楚生身上,眼神中满是孩子长大了的慰藉。 楚生看着叔叔那眼神,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愧疚……都说孩子长大的标志是从“因为别人爱我所以我爱别人”过渡到“因为我爱别人所以别人爱我”。 楚生深深觉着自己还没长大,到现在都还活在这种被别亲人关心的理所当然之中。虽然口头上常会问问叔叔的近况,但实际行动却是一样没有,总是以工作忙或者与父亲之前的隔阂一笔带过了。 其实自幼,楚卫国便是最疼自己的那个。外公外婆走得早,父亲又和爷爷奶奶不和,几乎没享受过什么“隔代亲”,对宠溺的认知最早都来源于这位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叔叔。 厨房里挤了三个大男人。周瑞包得最为熟练,个个饱满圆实且效率一流,不一会儿就包了一大盘,让楚生瞠目结舌。 楚卫国道: “小周很擅长家务?” 周瑞厚着脸皮道: “还成。” 楚生心道就周瑞这大老爷的样儿……肯定什么时候背着自己练过了,煞费苦心地在楚卫国面前扮个心灵手巧的假想…… 楚卫国却并不知情,只道平日里都是周瑞照顾着楚生,便和周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人从春晚假球一直聊到金融危机奥巴马四处借米…… 楚生听周瑞越说兴奋也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插嘴道: “周瑞,你看,满天都是牛。” “啊?哪儿呢?” “那儿呢!”楚生指着窗外: “都你吹上去的!” 楚卫国在一旁笑了。 等包了差不多了,楚卫国边烧水边道: “生生先去看会儿电视吧!” 楚生瞥眼正在拌凉菜的周瑞,乖乖去了客厅看东方卫视的“华人群星新春大联欢”,连连感叹能让刘谦亮歌喉让成龙大哥说相声让早安少女组唱中文东方卫视真有米!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摇曳着幽蓝的火焰。 楚卫国将火关小一点沉声道: “我只有这么一个侄子。” 周瑞沉默半晌道: “我也只有这么一个……” “一个什么?” 周瑞端着凉菜一时回答不上来。 楚卫国一叹道: “楚生刚满月的时候,他母亲就因精神分裂复发进了医院……之前她一直都没什么异样,原来她一直都瞒着我们……” 周瑞放下碗筷静静听着。 “医院半年,疗养院半年,她出来的时候,喝奶粉长大的楚生只会叫爸爸……” “她待楚生好得离谱,我们都知道她是想补偿……但对楚生来说,她只是个忽然出现的陌生人……感情得不到回应,她便会很暴躁……有一次,楚生来我家玩,我发现他身上都是淤青,再三逼问下才知道是他母亲打的……我告诉了我哥,他只说是嫂子脾气暴躁……当时他刚当上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我能理解他的想法……”沉默片刻:“在这样的纵容下,嫂子的脾气愈演愈烈……直到楚生六岁那年……” 周瑞手一颤,抬头盯着楚卫国。 每次听人说起这个“楚生六岁时”就像听鬼故事,想知道后面的情节又害怕知道……但该来的总是会来…… “楚生六岁那年……第一次和他母亲顶嘴……被从四楼阳台上扔下去……” 周瑞一怔,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仿佛一个白面獠牙的女鬼从背后缠上来,蓬乱的发丝拂过周瑞脸颊,一阵阴气刺骨…… 那天电梯里,颤抖的肩膀、温热的眼泪和晕厥前苍白的脸孔重又浮现眼前。 张司青说: “他……有哭吧?他最怕失重的感觉了……” 只是当时还嘲笑过楚生的周瑞怎么也没想到,让楚生如此根深蒂固地恐惧着的,竟是这样残忍的一段过去…… “也算楚生命大,楼下都装了雨棚和晾衣架,他缓冲了几下摔在车棚上……腰椎骨折,肋骨断了两根……但所幸没有大碍,康复后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周瑞依然没有从那种寒意中恢复过来,木然听着。 “我哥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次将嫂子送到了疗养院……然而不到两年,她便用裤腰带上吊自杀了……我们不想追究什么监护不当的责任……任何补偿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锅子里的水泡咕噜噜地翻腾着,将锅盖高高顶起。 “或许是被母亲伤得太深,楚生对女性总有些抵触……我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但做了几个疗程都没有效果……那天,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楚生哭了……他说,他不想让我们失望……”楚卫国一叹:“那时候我才发现我有多残忍……我竟然和那些不了解楚生的陌生人一样,将世俗的观念强加于他,逼他按着所谓‘正常’的模式生活……”楚卫国看着那一个个象征着合家团圆的汤圆。 离开日本的那段时间,楚卫国每天都活在懊悔之中,倘若当年能坚持说服哥哥将已经病入膏肓的嫂子送进医院,或许,便不会有接下来的悲剧…… “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侄子……只要他幸福,陪在他身边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重要的?”楚卫国意味深长地看着周瑞:“但我所期望的,从来不是你。” 周瑞一愣。 “那次我哥来找你,也有我的意思……” 是警告,也是试探。 周瑞的掌心渐渐滋出汗来。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对你还抱有期望……而是因为你是楚生这些年来,唯一心心念念的人……” 汤圆和几盘冷菜,三人沉默地吃着。楚生的视线在周瑞和楚卫国之间来回,直到周瑞在桌子底下捏住他的手,才乖乖收敛。 从楚卫国家里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车上,楚生望着窗外的灯红酒绿: “我叔叔和你说了什么?” 周瑞沉默良久道: 第59章 她穿着张司青新买的绵羊拖鞋,围着张司青的香蕉图案的围裙,炒着张司青打算晚上炒的刀豆土豆丝。 张司青茫然地看向汤晨杰,汤晨杰只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我徒弟。” 张司青明白了。什么也不多说,乖乖帮忙布置碗筷。 吃饭时,那漂亮的女徒弟不断给汤晨杰和郑宁夹菜: “多吃点,长身体呢……师父你也是,这几天辛苦了!” 忙活了一阵她才想起来对面一直在戳饭的张司青: “你是这儿的房客吧?谢谢你平日里那么照顾我师父。” 对着她笑眯眯的脸愣了许久,张司青又转过头去看汤晨杰,汤晨杰却只埋头吃着,看都不看他一眼。 桌底下,郑宁有些紧张地拉拉张司青的衣角,张司青拍拍他手背表示自己没事。 吃完饭,女弟子又抢着收拾碗筷。张司青在一旁翘着脚看东方少儿频道。 女弟子收拾完,一副邀功之姿地问汤晨杰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汤晨杰说: “我送你回去吧。” 于是穿外套走人。 张司青陷在沙发里,几乎要把遥控器握碎。洗完澡的热气腾腾地郑宁小朋友乖巧地依偎到张司青身旁道:“是她硬要来的……” 张司青将体贴的郑宁搂进怀里: “小孩子太懂事,不好……” 宠爱郑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小小年纪就见识了这人世间的伪善与丑恶,早熟得让人心疼……汤晨杰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吧?毕竟没有任何人能代替父母在孩子成长中扮演的角色。 他们在童年缺少的,张司青想努力补回来。 所以尽管汤晨杰说他是房客……尽管那女弟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等汤晨杰回来,又是三更半夜了,他刚掏了钥匙插进孔里,门就从里开了。 一脸疲倦却强打精神的张司青,从厨房里端出给汤晨杰热了的汤。 汤晨杰看了张司青片刻,乖乖把汤喝了。张司青坐在他对面,低头看自己交握的手。 睡觉的时候,张司青第一次没有说话,背过身去寂静无声。 汤晨杰一直觉得张司青睡前的那一番唠叨很烦人,但真的听不到了,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心中烦躁…… 仔细听着张司青的呼吸,知道他并没有睡……但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汤晨杰全然没有主意…… 似乎两人的相处中永远都是张司青主动,汤晨杰从来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两人就这样一起睁眼看着柔和的月光变换为刺眼的阳光。 后面的几天,女弟子天天来,美其名曰感谢师傅的教诲,实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汤晨杰从没有拒绝过,或者说他根本不知怎样拒绝这样冠冕堂皇的热情。 于是张司青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微妙,虽然依旧是一起照顾郑宁,一起睡同一张床,但时不时张司青会蹦出一句:“这种事让兰芷姑娘来就好了……” 然后翘着二郎腿袖手旁观。 对于此,罗兰芷倒是毫无怨言地欣然接受。 罗兰芷是女弟子的名字。她特别喜欢与名字有些缘分的紫罗兰,所以每次她来,家里便会多一样紫罗兰色的东西,比如拖鞋、手套、靠垫、鱼缸。 张司青静静看着那些个紫罗兰一天一天地蚕食着本该属于他的领地,脸上挂着无动于衷的笑。 他该怎么样?他能怎么样? 汤晨杰从没给过他一个免死金牌,维系如今这关系的,也只是一句空口承诺。 张司青常琢磨着,汤晨杰该是后悔的。 人嘛,总有冲动的时候,更何况汤晨杰是第一次遇着这么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人,难免感动一回,然而感动过后又剩什么?是理智重新占了主导后的自责,还是许下承诺后不得不履行的无奈? 想着想着,张司青发现自己这般死皮赖脸的的确实有些厚颜无耻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在感情面前,他是抛下了包括尊严在内的一切的……这一场殊死搏斗,必得等到一方倒下方能终结。 日子一天天地过,全国大赛前夕,也恰巧是汤晨杰的生日。 张司青很想在这一天扳回一局,于是提早一星期去缠着白晶晶求她传授几个汤晨杰喜欢的菜的制作方法。 白晶晶用折扇将他表弟的脑门拍得“啪啪”响: “你也就这种时候才想到我!” 但仍是细心地教了。张司青很认真地一一记下了,依然是在那本四叶草封面的小本本上。张司青回去偷偷买了菜烧了尝试,让郑宁小朋友尝味道。郑宁吃得满嘴油,吮着指头翘大拇指。 张司青笑了,但随即又愁眉苦脸起来。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送汤晨杰什么生日礼物。要有心意,又要让汤晨杰喜欢…… 这时候郑宁小朋友用油腻腻的手拉着他便往自己房里跑,随后使劲拉开一扇厨门,“哗”的一下,两人就被一堆毛茸茸给淹没了。 毛茸茸的小兔子,毛茸茸的小猫咪,毛蓉蓉的小海豚,毛茸茸小熊猫……铺天盖地!那么大的厨里,竟全是毛绒玩具。 张司青傻眼了,呆呆地转头去看从毛绒绒堆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的郑宁。郑宁咧嘴一笑:“这是师父的小秘密!” 张司青于是揣着自己画的图纸,冲到朋友小三的儿童玩具公司,央求他给定做一个。 小三拎起那张图纸抖了抖: “海宝?” 张司青沉默半晌: “袋鼠……” 小三无奈地按着图纸在电脑里画了个样本,在张司青的要求下修改了半天才终于定下来个立体模型。 “四天后来拿吧!” 张司青心花怒放感激涕零。 到了生日当天,张司青将毛茸茸的大袋鼠搁在汤晨杰惯常坐的椅子上,亲了一口,然后从下午便开始忙活,洗菜切菜拌作料,然后看好时间,一到四点便开始烧,保证汤晨杰和小宁回来能吃热的。 初春的天气,张司青竟然忙活得满头大汗,但一想到汤晨杰回来以后的呆愣表情,心里就甜滋滋的。 然而一直等到六点多,汤晨杰和郑宁还没回来。张司青有些急了,但仍觉得打电话去催会惹汤晨杰不高兴,说不定他马上就回来了…… 等到七点,菜彻底凉了,张司青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想打一个给汤晨杰,电话却正好来了。 张司青等不及汤晨杰说话便道: “你们在哪儿?” 那边好一片嘈杂。汤晨杰的声音断断续续,报了个酒店地址。 张司青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穿了外套便拦车赶过去。 到了酒店,由服务员领着去了包房,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的喧闹声。 “师父你该罚!” “一口闷才是真功夫!” 张司请站在门口,看着汤晨杰面红耳赤地被灌酒,脸上还带了半醉半醒的笑,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却一次也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第一个发现张司青的还是那名字特琼瑶的罗兰芷,她特殷勤地跑过来拉张司青进去:“诶不好意思啊小张,我记性差,小宁提起了才想起你……”随后一扭头对外面喊:“小姐,加把椅子!” 张司青站在那儿看着满桌的人似笑非笑。 原来这里根本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椅子已经加了,不能不坐。菜都已经所剩无几,便捡点残羹剩汤。 小宁和张司青中间隔了两个人,很紧张地盯着大快朵颐的张司青。 桌上大都是汤晨杰的弟子和同僚,见了张司青这饿死鬼的吃相不免蹙眉。 吃得差不多了,张司青打了个饱嗝起身道: “谢谢款待,我还有事,先走了……” 已经有些醉了的汤晨杰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要跟出去。罗兰芷一把拉住他:“师父还没吃蛋糕呢!” 汤晨杰道: “我一会儿就回来。” 到了门口,冷风一吹,人便清醒许多。 张司青被汤晨杰拽住手臂,酒店门口,霓虹灯映得两人脸上色彩斑斓变幻莫测。 汤晨杰的酒气钻到张司青的鼻子里: “东西呢?” 张司青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于是轻描淡写道:“没准备。” 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汤晨杰的脸上少了些伪装,皱起的眉多了些孩子气的天真:“可小宁说……” “我骗他的。”张司青打断道。 随后便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张司青退了半步,想挣脱汤晨杰的手,汤晨杰却拽得死紧:“是兰芷半路上说的……我完全不知情……但她订都订了……” 张司青奋力甩开汤晨杰的手,他想冲着汤晨杰吼“她的心意重要我的就是狗屁了?”,但话到嘴边却成了:“他们都等你呢……” 冷漠而疏离。 又是一段沉默的对峙,汤晨杰的眼里好像又许多沉重,但他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过身,走进酒店金灿灿的灯光里。 张司青站在阴影中,看着他渐行渐远,只觉得自己的戏已落幕。 回到汤晨杰的家,迎面一股饭菜的香。饭桌上各式各样的菜色温馨而炫目,却已冷得难以下咽。 张司青将菜统统拿进厨房,想倒掉,却终是下不了手。于是取了双筷子将菜一骨碌都喂进嘴里。 吃得太急,呛了一口。张司青弯着腰使劲咳嗽,咳到后来没咳出烂俗剧情里的血,却尝到了唇角的咸涩。 真是没用…… 张司青蹲在厨房里用抹布抹泪……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61章 “知道猩猩最讨厌什么?”手在颤抖,语气却强作镇定:“最讨厌平行线。”自嘲一笑: “因为平行线没有相交(香蕉)。” 对面又是熟悉的沉默。 张司青努力端着手机,将指甲恰进自己的皮肉: “既然你开不了口,那么便由我来说吧……”望着路灯也驱不散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谢谢你忍了我一个月零五天……”合上眼: “现在……都结束了……你解脱了……” 而我也解脱了…… 第二天,张司青叫了快递,但填完单子,快递要将张司青手上的三张野生动物园的票拿过去时,张司青握着票的手去猛地缩回去半寸。 取快递的小伙子瞪大了眼,看着个大男人对着那三张票红了眼。 有时候,手越握得紧,对方越痛,也越想挣脱…… 张司青苦笑了一下,终于还是松了手…… 这三年来的痴缠,也依附在那三张票上,随着那电瓶车渐行渐远…… ++++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几次想拿钱给小三他们,却都被他们殴打了一顿。于是脸红着继续赖在这儿…… 张司青不是怕回去以后一个人寂寞,而是怕回去以后还有奢望……毕竟,他是知道那个地址的…… 那天下午,小三和程天宇都还在上班,张司青便找了块抹布替两人擦窗擦门擦桌子。 擦到后来,想起那时在汤晨杰家里打扫,可爱的郑宁绞好抹布送到他手里的可爱模样,思念又翻江倒海地涌出来。 算算现在,汤晨杰该是在给高级班训练,运气好的话,小宁会一个人在家等着。于是心痒痒了半天,还是厚着脸皮去拨了那个八位号码。 电话每“嘟”一声,张司青的心就跟着跳三下,跳到第十二下时,电话终于被接起:“喂?”稚嫩的一声。 张司青松一口气的同时骤然激动起来: “小……小宁……” 对面沉默片刻,呼吸越来越急促,到最后竟是嘤嘤地哭了起来。张司青一惊,心痛地贴着手机安慰:“小宁别哭啊!怎么了这是?” 小宁不回答,只一个劲地哭。哭了将近一刻钟才抽噎道:“你……你不像话!!那么大的人了还闹离家出走……” 张司青一愣,小宁那么乖巧的孩子从没有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过……而那“离家出走”四个字,更是一把匕首般插在心上。 小宁抽噎着断断续续道: “那天……我追你……摔了一跤,你都没停……还把票都寄回来……师父他……天天出去找……找到很晚才回来……” 张司青的心猛地悬起来,之前伪装的淡定瞬间崩溃: “他……他找什么?” “找香蕉……”小宁抹把眼泪道: “师父说,他找不到香蕉……所以他的袋鼠不要他了……” 张司青一怔,仿佛沙漠里快渴死的旅人,朦胧间眼前一片绿洲,却不敢踏出半步去确认那究竟幻觉还是希望…… 后来郑宁絮絮叨叨的话都听不清了,胡乱安慰了一阵,便挂了电话,心神却钻了电话线留在彼端了。 呆坐了一小时后,又一阵手机铃声。 张司青颤颤巍巍地去拿手机,竟然是房东太太: “诶,司青啊!你总算开机啦?” “啊……张姨!找我有事?” 房东太太迟疑了一下: “司青……你是不是欠人钱了?” 张司青茫然地“啊”了声。 “这几天,总有个男人在你门口守着……” “什……什么样的男人?”张司青发现自己因紧张而结巴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挺壮的,脸色很差,下巴上都胡渣,一直穿一件黑夹克没见换过,看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房东太太压低声音道:“他第一次来我就问他了,他说是你亲戚,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亲戚……”房东太太越说越紧张:“你说,要不要报警啊?” 张司青“滴”地按了手机,留了张纸条就往外跑。 拦车赶到老房子一口气跑到五楼,却连根猩猩毛都没见着。 张司青于是急急敲房东的门,房东太太探出沾了油烟气的脑袋:“咦?司青?你怎么回来了?” “人呢?他人呢?” 房东太太莫名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谁: “哦——你说他啊……他走了都快大半个钟头了……” 张司青转身就往下跑。 “诶——司青!你到底欠他什么债了?” 脚步噔噔声中,感应灯一路亮下去。 “桃花债——” 掷地有声的一个尾音。 第36章 一下车便凌波微步疾步如飞,气都不带喘一下! 跑到居民区外,张司青猛一个急刹车,指着又粗又长的嫩黄的香蕉问水果摊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说了个价,张司青一掏兜,只有两个铜板,刚都用来打车转公交了…… 老板鄙夷了他一眼,一指角落里的一串烂了一半的芝麻香蕉:“这个你要,就两块钱拿去。” 张司青心道就这个还两块啊,但左右看看别的都收摊了,终是掏钱买了。 拎着串烂香蕉,张司青往熟悉的楼上走,越走步子越沉,好像这么多年来的期望都压在这一天。 掏出平日里不敢拿出来却在袋里摸了无数遍因而格外油亮的钥匙,插进那个日思夜想的钥匙孔,缓缓转动。 轻微地“咔嚓”声后,握着门把轻轻推开门。 微弱的灯光透出来,橘黄色的,却略显清冷。 那一团光的中央,坐着一个颓然的身影。 他怀抱一只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巨大的毛绒袋鼠,倒显得他身形矮小起来。 他的脸,埋在张司青曾抚摸过的袋鼠颈部的柔软中,只能隐约看到他微垂的睫羽,轻轻一扇,便在心中推出个漩涡…… 张司青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缓步靠近。 直到那有些年岁的地板猝然的“吱嘎”一声,汤晨杰才猛地抬起头来。 柔和的光,衬着那浓黑的眼圈与短硬的胡渣……从没见过的狼狈,就这么突兀地呈现眼前。 张司青感觉心像被一只手拽着,一个劲地往下坠落,失重的恐惧去没心疼来得汹涌澎湃。 张司青愣了许久,才蹲到他跟前,从那串烂香蕉拗下一根烂得不够彻底的,递到他跟前。 汤晨杰怔怔地望着那根烂香蕉片刻,又将目光转回到张司青脸上。 那视线很陌生,仿佛一种颤巍巍的描摹,以确定眼前的是否真是那个日思夜想之人。 张司青被他盯得窘迫,刚想说什么却是身子一倾,跌进了让人眼眶发热的温暖之中。 他带着胡渣的下巴搁在张司青的肩上,袋鼠歪在一旁,香蕉被压扁在两人紧贴的胸口,粘糊糊的,泛着一股熟透了的烂香。 他说:“那天和他们唱通宵,只是气你信不过我……小宁发现你拿走了蛋糕上的袋鼠,躲房里哭了好久……” 他说:“我让兰芷回去了……我是有想过和她过下去……但那只是因为我想给小宁一个完整的家……但你不见了……” 他说:“你手机关机,我只能去你那儿守着……守到第二天我就明白,你不会回来了……我让晶晶去了你家,确定你没回去,便只有继续守着……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你的朋友……你会去的地方……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小宁把你的小本子找出来给我,守在你门口,我看了好多遍……我觉得那些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一点都……” 汤晨杰再也说不下去,紧紧拽着张司青的背,仿佛要将那衣料下的皮肉抓穿,看看里面的心,究竟是黑是红。 张司青沉默良久,拉开一段距离看进他布满血丝的眼: “你现在和我说的,比我们相处这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汤晨杰握住他的肩想说什么,张司青又继续道: “我就一小人,特记仇那种……我单相思那么多年,玻璃心被你砸了无数次,却还是越挫越勇……”自嘲一笑:“这次,是你说要捧在手心,我才交给你的……却是砸得最狠的一次……” 汤晨杰低了头不敢看张司青的眼,张司青两手按在他耳际,逼他仰起头:“你给我一堆掺着眼泪鼻涕的解释,也不能把那堆碎玻璃恢复成原样……”肩上的手骤然收紧,张司青一叹:“但我这几年穷惯了,舍不得丢,就想着也砸你一次,让你也体会体会,这失了心的滋味……” 汤晨杰瞪大了眼,眼中倒映出张司青幸灾乐祸却又掺着苦涩的神情:“如今,你也尝到了?” 汤晨杰抿着唇,一言不发。 张司青盯着他,沉默不语。 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不善言辞的汤晨杰忽然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张司青便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他。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从小就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所谓言多必失,总怕给别人抓着弱处。等长大了,有了可信任的师长、朋友甚至女友,却已经失去了这种沟通的能力,什么都闷在心里…… 现在也是这样一种感觉,诸多情绪交缠在一起,争相想从他嘴里涌出去,却互相牵制着,无法脱出一丝一缕。 眼见着张司青眼中暗了下来,汤晨杰心中一急,忽地手腕一翻腰身一挺,将毫无防备的张司青压在地板上便是一个狼吻。 唇上狠狠碾压,舌尖顶进因错愕而微张的牙关,舔弄着敏感的上颚,感觉到张司青的颤栗,便是更卖力地翻搅他的舌,占领他的口腔逼得他奋力反抗。 然而就像被捞上案的鱼一般,张司青凶猛地扑腾了几下,便气息微弱地任人宰割了。 待汤晨杰吻够了,才拉了条银丝抬起头,红着眼肿着唇的俩兔子喘息着对望。 汤晨杰忽然指了指方才被自己拉开的张司青胸前的衣襟。 张司青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了自己胸口那方已经被体温同化因为存在感微弱的白玉。只是那么通透无暇的玉,却被雕成了中间细两头宽的狗骨头…… 张司青脸涨得通红,按住胸前的玉一句狡辩的词都想不出。 第63章 他淡淡扫了缪书一眼,便迈着慵懒的步子往倒数第二排的位子去了,缪书这才回过神来:“这位同学,你迟到了。” 那高挑的背影置若罔闻。 缪书蹙眉: “你站住!”说完才发现自己语气种了,恐怕这些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是不会接受的。 然而让缪书意外的是,那个男孩竟真的停下了,还饶有兴致地回头打量他。 缪书被他那蓝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 “迟到也该给个理由……” 那男孩将视线转回到缪书白净的脸上,忽就绽开一抹笑:“一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 全体:“噗——” 缪书也是直到男孩坐回到位子上才回过神来,一下子面红耳赤。心里恼火,嘴上却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教育他。 点名的时候,缪书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那男孩就是害得自己母亲心脏病突发住院的罪魁祸首!旧仇加新恨,缪书心道绝不能这样放纵他…… 然而那男孩虽然上课只撑着头看窗外一副神游的样子,每次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却总是一答一个准。缪书下课后叫了那个班长进来,问了他一些班级的情况之后,一笔带过地问了问让他颇为好奇的程锦锐。 小班长透过她厚厚的眼镜望着缪书犹豫道: “他是我们班上……成绩最好的……” 缪书一愣,本以为像他这样顽劣的学生成绩肯定是垫后的。 “那他眼睛是怎么回事?隐形眼镜吗?”缪书又问。 小班长摇摇头: “他是混血儿。” 缪书“哦”了声,便让小班长抱着成绩册出去了。 混血儿?怪不得长得那么……特别…… 缪书给他们班上的第二堂课,便是下午的生物课。 程锦锐照样望着窗外心不在焉的样子。缪书瞥了他一眼便专心上自己的课。 这节课讲的是人体器官,缪书生长在书香门第,是个脸皮薄且保守的人,讲到某些重点部位便一笔带过了,却听一声音道:“老师不够君子啊……” 缪书抬起头,就对上那双碧蓝的眸。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位同学什么意思?” 程锦锐也不站起来,往椅背一靠,悠闲道: “君子坦荡荡,对于这些客观存在的问题如果心无杂念的话,完全没必要回避。” 缪书一愣,抿着唇半天想不到反驳的词,程锦锐看缪书哑口无言便笑了,眼睛弯弯的,一派天真烂漫。 最后缪书只能忽略他的挑衅,自顾自地教下去,但心思完全被打乱了,幸好有大纲在手才没有出洋相。 后来的几天,每逢缪书教课,程锦锐必会问些刁钻问题让缪书出丑。缪书只有知识没有经验,自然应接不暇。 缪书私下里想,程锦锐定是处心积虑准备好的问题,不然一个高中的孩子,哪来那么渊博的知识与文言功底?然而缪书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问出过程锦锐答不上来的问题。且程锦锐不但知道然,还知道所以然,说起来头头是道。 然而缪书也发现,即使程锦锐成绩那么优异那么博学,在班上甚至在学校里,都没有亲近的朋友,他总是独来独往,一副酷劲十足的样子。 缪书像一旁的英语老师打探,她也只说:“那孩子啊……我不是很明白……” 那天,缪书的语文课因为换课成了当天的最后一节。 那堂是文化知识课,因为高考必然要考这些,所以填鸭式教育也是必不可少的。 缪书先介绍了一下《论语》,又介绍了孔子的生平,这时候程锦锐又毫不例外插嘴道:“缪老师知道‘子见南子’的典故吗?” 缪书戒备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程锦锐狡黠一笑: “那您知道,为何子见南子,子路不悦吗?” 缪书想了想道: “因为南子貌美且名声不好,子路认为孔子去见这样的女子很不妥当……” “学生倒不这么认为。”程锦锐打断道: “子路不悦后一向温文尔雅的孔子立即起誓道‘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这种急于澄清的态度说明什么?” 缪书完全摸不着头脑,呆呆等着程锦锐说下去。 “说明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子路一开始不悦是因为……”两眼弯弯:“他,吃,醋。” 全体:“噗——” 于是任缪书涵养再好,也绝不能容忍程锦锐这样的小毛孩子侮辱我们的孔圣人,于是立刻找了个思想交流的名义将程锦锐小朋友单独留了下来。 窗外晚霞连天,程锦锐却不急着回去,坐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盯着蹙眉抿唇的缪书。 “不知道老师想交流什么?” 缪书其实真没想好要“交流”什么,他只是觉得,程锦锐已经恃才傲物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再不管管,迟早要荒废的。 刚看了看表,快到吃饭时间了,母亲虽然已经出院,但经过这次身体总是大不如前的,自己必须快些回去……正想着如何开口,手里的《诗经》却被程锦锐一把夺过去。 程锦锐是上文化课从来不带书的,据其他同学说,他全能背出来。 程锦锐在缪书难看的脸色里随意地翻了翻,发现许多诗旁都注有缪书的蝇头小楷,便挑了几处道“老师这里理解错了”,随后侃侃而谈。 缪书听了他的解释半信半疑,但终究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涨红了脸无言以对。 程锦锐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窘态,继续往下翻,随后停在一页,指着一处道:“老师这里的‘且’怎么解释?” 缪书自然知道程锦锐不是真心问他,于是看了眼道: “语气助词。” 程锦锐的表情就像看着猎物掉进圈套: “‘且’是象形文字,在这里——表示男子的生殖器……” 说完就发现缪书的脸烧得比晚霞还红,半天才憋出一句:“荒唐!” 程锦锐却不反驳,笑了笑,轻声念道: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且’前面逗号是我加的,“狂童之狂也,且!”意思是“小子你真狂什么狂啊?你个傻x!) 程锦锐的发音很标准,平平仄仄,尾音婉转,十分的动听。缪书竟是有些沉迷,待回过神来,就见程锦锐低着头喃喃自语道:“你如果不诚心,难道我就再无他人?” 这句缪书知道,就是“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的解释,只是程锦锐这语气……缪书抬起头。 窗外的昏黄映在程锦锐的半边脸上,那有些恍然的神情,让眼前的的一切静止成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岁月沉淀的酸涩,一层层泛上来,让人未及体味,便已眼眶酸涩。 缪书忽然想起那个小班长说:“他没有朋友……” 眼前这个少年张扬而叛逆的伪装,似乎在这一刻卷起了一个角,只要轻轻一撕,他本来的面目便会呈现眼前…… 思及此,缪书不自觉地倾了倾身,想看仔细那破绽,却是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力带过去,随后唇上一凉。 书本“啪”地落在地上,脑中一空白的缪书才明白,那含住自己的,是两瓣淡色的唇。唇带着温润的冰凉,口腔却是火热。那灵巧的舌搅着缪书的反复挑逗。辗转吸吮,呼吸交错。 程锦锐不知吃了什么,口中带着薄荷的气息,很好闻,却也有些辛辣……这提神的气味,却并未让缪书蓦然清醒过来。 直到程锦锐意犹未尽地放开缪书,缪书依旧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没有动静。 程锦锐笑着捏了捏缪书的脸,随后拎起书包便走了。 第二天,缪书就接到校长的电话说他留学生补课,违反教育局规定,故而停职三天处理。 缪书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程锦锐家里的势力,连老校长都要折腰,只能说世态炎凉了。 于是缪书找了个借口瞒过母亲,便在家里享受了三天假期。 之后的日子,缪书并没有如程锦锐所期望的那样对他避之不及,只是再也不搭理的程锦锐的任何挑衅,完全将他当成了小透明。 程锦锐能容忍别人厌恶他甚至攻击他,却不能容忍别人忽略他,于是变本加厉地挑战着缪书的底线。 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对峙着,直到一天,程锦锐没来上课。 缪书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同学和老师,都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似乎大家对程锦锐的存在与否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这让缪书心中产生了些怪异的感觉…… 缪书等到放学,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到办公室找到程锦锐的手机和家庭住址。 拨了个号过去,寂静中只有“嘟嘟”声,仿佛击打在心墙上的回音。 缪书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打过去很唐突,刚想挂了,却听“咔”的一声,随后便是掺杂着呼吸声的沉默。 “是……程锦锐吗?” 对方没有回答。 “你这几天没来上课?是不是病了?” 对方依然没有回答。 冗长而尴尬的沉默后,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道: “定西路679号5楼。” 随后挂了。 缪书对着那忙音发呆良久,才拿起包冲了出去。 拦了车赶到那个地址,却发现那是一家叫“asiablue”的酒吧。司机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缪书一眼,让缪书很不舒服。 缪书下了车,往里面张望了一眼,震耳欲聋的歌声中五光十色的,人影宛如鬼魅。 一直接受传统教育的缪书磨蹭了半天都没下定决心往里面踏一步,拿起手机又剥了程锦锐的号想确定一下,却听到不远处的拐角处响起一阵微弱的铃音。 那铃声缪书听过几次,是程锦锐自己唱的,绝对不可能有重复……缪书疑惑地走过去,在还差几步路的地方就听到一阵杂乱的击打声和闷哼声。 缪书一惊,疾步过去探出头,就见了三个染发穿耳的小青年正在踢打地上蜷着身子的一人。那人身旁躺着那款缪书熟悉的手机,仍然孜孜不倦地响着。 缪书霎时睁大了眼,忙按掉自己的手机想报警。然而等到警察赶来,恐怕程锦锐早伤得体无完肤了。 缪书一急,学着电视剧里里的情节就冲出去喊: “警察来了!!” 那几个小混混不上道,一听警察来了不辨真伪就跑了。 缪书忙蹲下身查看程锦锐的情况。缪书早已去世的父亲是医生,缪书稍微知道点皮毛,检查了半天发现程锦锐除了几处淤青外并无大碍,倒是酒喝多了,哼哼唧唧的几乎没了意识。 第65章 “过完年……” 程锦瑞沉默片刻后道: “那这段时间……我能不能住在这里?” 缪书愣住了,完全不明白这什么情况。 程锦瑞这回倒不躲了,直视缪书的眼睛道: “老师你还在生病,一个人不方便……” 缪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发愣的时候,便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机。 就这样,两人开始了同居生活。缪书别扭着别扭着,倒也习惯了屋里多一个人。 学校上课一直上到年前,做老师的好处就是可以跟着学生一起放假。 最后一天上课,大家明显都很兴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缪书便也偷偷地早放了十分钟。 孩子们答应缪书会轻手轻脚后便作鸟兽散。 缪书将课件整理了一下,抬头便见了程锦瑞笑眯眯地看着他。 如今两人的同居,成了共同的秘密,仿佛一根线将毫无交集的两人串在了一起。 程锦瑞在阳光中对缪书眨了眨眼: “老师我带你去个地方。” 程锦瑞带缪书坐公交来到一个废弃的工地外。 工地围了两米高的砖墙,用红字写着“施工中,闲人免进。” 程锦瑞绕到墙的西南面,那里缺了个口子,人一跳就能进去。 程锦瑞先敏捷地一撑墙壁翻进去,随后伸了手给缪书: “老师,来!” 缪书看着程锦瑞伸过来的手,总觉得一握上,便要被带到某个陌生的难以应付的境地…… 程锦瑞又催了几声,缪书看了看那算不得高的墙,终是小心翼翼地爬到墙上,一闭眼就往下跳。 “哎哟”一声,想接住缪书的程锦瑞被他带得滚到了地上。 两人在泥地里滚了两圈才停下来,身上都带了泥,灰头土脸地对望着。 程锦瑞忽就笑了,缪书瞪一眼程锦瑞就想起身,却背程锦瑞抓住了下巴:“风情万种啊……” 缪书一愣,甩开程锦瑞就站起身,表情骤然冷下来。 程锦瑞知道缪书脸皮薄,便也不再开他玩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拉着他手臂就往前走。 绕过堆得一人高的小土丘,程锦瑞停了下来。 展现出现的,是让缪书瞠目结舌的连绵的金色。 那一株株一人高的花卉,齐齐朝着太阳的方向,在深冬绽放着出一朵朵暖意,冲击着视觉与心灵。 缪书此时才明白,为何梵高会如此迷恋这种算不上美艳的菊科植物了。 “这是我小时候种的,一年一年,越长越多……” 程锦瑞看着那些盛开的向日葵的眼神,就像在看久别重逢的故友,也像看着最后一片希望…… 缪书忽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秘密花园》,不知道程锦瑞带他来这里,是想告诉他什么…… “老师,你看到它们,会想到什么?” 缪书将目光重新投向那片一望无际的向日葵: “它们……总向着太阳,很执着……就像……” “就像看着自己的恋人。”程锦瑞轻声接道。 缪书只觉得心被揪了一下,随后猛地放开了,一个劲地往下掉,全然听不到落地的回音…… 程锦瑞碧蓝的眼眸中映了灼热的金色,整片整片,将缪书不知落到何处的心包裹起来,结成个金色的茧…… 大年夜那天,菜价猛涨,幸好缪书前几天便准备充裕。于是傍晚的时候两人便一起在厨房里忙活,热气腾腾中,颇有过年的感觉。 程锦瑞终究是个富二代,这类细活儿是不会做的,只能装模作样的打打下手,他可不想被缪书觉得是饭来张口的公子哥。 缪书看他偷偷学自己的样子拣菜便笑了,随即发现程锦瑞竟然脸红了,于是心中一颤,再不敢看程锦瑞。 两个人烧了八个菜一锅汤。程锦瑞吵着要酒喝,缪书只能去开了瓶度数低的。 然而程锦瑞的酒量非常可悲,这个缪书之前就见识过,如今算是开了眼界。 程锦瑞被缪书拖进浴室,缪书刚去开水,腰就被抱住了。 背后的体温高得吓人,一路灼烧到脸上。 脖颈处是他的呼吸,粗重的,焦急的,断断续续的: “只要你幸福……是不是我……都没有关系……” 缪书僵在那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程锦瑞又抱紧了些: “这样说……是不是很虚伪……”声音里带了哭腔: “事实上……我从没停止过……恨他……也恨你……” 说完手一松,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程锦瑞醒来,缪书完全不提他醉后的事,程锦瑞也一副没有印象的样子,两人一如既往地过着,只是缪书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让程锦瑞很不舒服。 初四的晚上,缪书的手机响了,缪书看是个陌生号码,回到自己房里接了。 “锦锐这几天,多谢老师照顾。”竟是程锦峰的声音。 缪书没想到是他,半天才说了句: “应该的。” 程锦峰在那边静默许久道: “锦锐,带你去过那个工地了?” 缪书一愣,不知道程锦峰是怎么知道的,唯有轻轻“嗯”了声。 程锦峰又沉默片刻后道: “其实,他想带去的人,并不是你……” 缪书望着窗外的黑暗道: “我知道。” 那边程锦峰似乎有些意外,静静的没有回话。 缪书将窗推开,寒风立刻灌进来,刺得人格外清醒: “我知道,他只是在用我疗伤……等伤好了,他自然会走……” 程锦峰完全没料到缪书会是这样回答,愣了半天,叹了口气:“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缪书合上了眼: “我会完璧归赵的。” 不知从何时起,程锦锐开始找各种借口黏在缪书身旁,甚至连睡觉都是搂着缪书才能合眼。 缪书一派毫不抗拒的态度,任由程锦锐一天天地放肆下去,直到程锦锐发展到随意抓了缪书便按在墙上肆意亲吻的地步。 每当这时,缪书便会看见心里的那个蚕茧在轻轻挣动,只是缪书比谁都明白,它等不到破茧而出的那一天了…… 程锦锐变得开朗起来。起码有缪书在的时候,他脸上满是稚气的笑。 开学的时候,同学和老师们都对程锦锐的变化有些意外。没过几天,程锦锐身旁便开始有了些称兄道弟的朋友,情书一天天多起来,老师谈到他的时候脸上也都堆满了笑。 程锦锐的生活,渐渐的不再是以缪书为中心旋转了。缪书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变化,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别的什么。 那一天晚上,缪书接到母亲的电话,她后天就要回来了…… 缪书放下电话,对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程锦锐道: “你……收拾收拾……明天我送你……” 程锦锐一愣,脸上的表情古怪起来: “老师你一直都盼着这一天吧?” 缪书怔怔盯着眼前的少年,忽然有种他立刻会扑过来将自己撕碎的错觉…… 然而程锦锐什么都没做,只是紧紧握着拳,不发一言地盯着缪书。 对峙了将近一刻钟,程锦锐忽地起身居高临下道: “缪书!你少自以为是!那些向日葵根本不是为你种的!!” 缪书面无表情,看着他冲到房间里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抱出来塞在袋子里摔门离去。 缪书最后一天来学校教书,没有看到程锦锐,老师说他病了,缪书只是“嗯”了声。 做好移交工作,被班长拉去参加了同学们自发的欢送会,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缪书踏出了学校,终于结束了……他望着漫天彩霞舒了口气。 第二天,去车站接了母亲,绝口不提程锦锐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的事。 母亲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这也让缪书觉着些安慰。 回到家,母亲边整理东西边絮絮叨叨地讲家里的琐事,说到缪书的大舅舅在云南合伙开了家公司时,缪书猛地打断道:“他们缺不缺人?” 老太太一愣: “你朋友还是……” “是我想去。”缪书肯定道。 老太太从没想过让儿子去那么偏远的地方,猛地拉住缪书的手道:“告诉妈,出什么事了?” 缪书摇摇头: “我只是想锻炼一下自己,过个一两年就回来……” 老太太知道缪书没有说实话,但也没有问下去。 第67章 程锦锐将两半葫芦重新合成一体,交到缪书手中。 漫天的星斗中,程锦锐激动道: “我高考考好就过来找你……” 缪书摇摇头: “你安心在那里呆着,过个一两年我就回来。” 程锦锐蹙眉: “万一老师你变心了呢?” “那就带孩子一起回来。” 程锦锐一挺身将缪书压在身下就开始撕咬,缪书惊得直推他:“你干什么?” 程锦锐撩起缪书的上衣含糊道: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不亦乐乎?” 缪书还来不及反驳那个“不亦乐乎”,就被一把抓住了“且”,随即身子一软,被吃干抹净…… 欢愉过后,缪书一手搂着趴在他身上喘息的程锦锐,一手摸到葫芦的内侧。刚才隔着水,看不清里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什么字,如今一个个摸过去,才明白是一首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 就像那被救回来的向日葵,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但是那根已经扎在心上了,说不定再回去时,又是一片连绵的金色…… 【番外完】 楚生最近很烦恼,因为周瑞对他的散热沟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据周瑞说,这段时间楚秘书无时无刻不在色诱他,比如这个周六的早晨在烧三鲜烤麸的时候楚秘书去准备下一道菜的材料,让周瑞站在灶前看着。周瑞看一眼烤麸瞥一眼楚生那包裹在牛仔裤下的圆润的臀部,然后想起了曾经某个夜里楚生洗澡滑倒时与自己肌肤相亲的那种粘腻而又蛊惑人心的触感……毫无知觉地楚生边切配边问拿筷子呆呆戳烤麸的周瑞:“硬了吗?” 周瑞盯着楚生的散热沟: “硬了。” 随后猛一个大鹏展翅就往楚生身上扑,结果楚生手一抖,菜刀在周瑞手背上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楚生惊得立刻放下菜刀去给周瑞找红药水和创可贴,周总用一种闷骚特哀怨的眼神瞅着急得团团转的楚生:“电视里都用舔的……” 楚生脸一红: “舔你个毛毛!!” “舔上面的还下面的?” 楚生一脚踹过去,周瑞让开了,这才乖乖配合包扎。楚生的动作很小心,让周瑞除了伤口的疼痛外便是一种猫爪子挠胸的心痒难忍。看着楚生微垂的眼帘,周瑞想了想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楚生手一抖,创可贴贴歪了: “问这个干嘛?” 周瑞凑近,看着楚生的漆眸中映出自己的笑: “在医院那会儿,张司青说你刚工作就为我魂不守舍的……”楚卫国上次那番话也带了这个意思,让周瑞在郁闷楚卫国不认同他对楚生感情的同时也沾沾自喜。 楚生暗骂张司青多事,却仍死鸭子嘴硬道: “没有的事!” 周瑞端起楚生下巴: “真没有?” “真没有。”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周瑞笑了,凑上去蜻蜓点水地一吻: “你都把人掰弯了,还口是心非?” 楚生一扭头: “立场不坚定的两头草才会轻易动摇。” 周瑞一捞将楚生抱坐到自己腿上。 “那我再‘动摇’下?” 楚生感觉到那顶在自己腿根的硬物,一下子脸涨得通红使劲挣扎。周瑞却被楚生这一扭弄得欲火焚身,眸中一暗就抓了楚生的睡裤往下扯,楚生吓得惊叫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小毛球从正看戏的月饼头上一跃而起,做超人飞天状,随后将两只前伸的小爪子深深地插进了胆敢实施家暴的爸爸的鼻孔里…… 于是周瑞的鼻子里塞了两坨棉花,想去揪汤圆教训,却被月饼挡住了视线,“呜呜”叫着求情。 “不孝子!”周瑞叹。 楚生在一旁笑。 下午两人去逛书店和超市,回来太累,便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楚生便被一种奇怪的叫声吵醒了,“啾啾”的似乎是小鸟,又有些不像。楚生睁开眼,就见了一张放大的脸。对视片刻,楚生对俯在身上的人道:“蛤蟆功?” 周瑞笑得高深莫测,用胡渣蹭蹭楚生的脸,楚生“嗷”的一声叫,食指狂戳周瑞后背。周瑞一把抓住楚生手腕:“一阳指?” 楚生仰天大笑三声: “不错,欧阳峰,你的死期到了!” 周瑞一口咬住楚生的耳廓: “是‘欲仙欲死’的‘死’吗?” 楚生霎时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推开周瑞: “我去看看什么在叫……”说着一溜烟地跑了,留欲求不满的老狐狸在床上郁闷。 楚生走在旋转楼梯上,心也跟着拧了几圈。 虽然感情都理顺了,肉啊什么的也该水到渠成了,但对这事楚生总怀着本能的恐惧,以至于屡次临阵退缩,让双方都很郁闷。 楚生知道,屡战屡败越挫越勇这种形容绝对不适合用在周瑞身上。再这样下去,恐怕那来之不易的感情又要停滞不前了…… 顺着那“啾啾”的叫声,楚生来到了楼下客厅,只见汤圆趴在沙发靠背上,青蛙般鼓着腮帮子和腹部发出一连串小鸟般的叫声,而月饼则前爪搭在沙发靠背上有些担心地盯着汤圆。 察觉到楚生在身后,月饼回过头来,呜呜地叫了几声像是求助。楚生也不知道为什么汤圆会发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声音,看汤圆的样子,倒像止不住的打嗝。楚生于是去厨房拿来汤圆的专用水壶和小瓜子,汤圆却只专心叫着,看也不看妈妈一眼。楚生有些慌了,该不会生什么病了吧? “是发情。”正从楼梯上下来的周瑞道。 楚生“啊”了声: “汤圆也会?” “食色性也。”周瑞从厨房里端出热着的两碗粥: “是动物就有基本需求。” 楚生被周瑞抓过去吃早饭,视线却仍停在宝贝汤圆身上:“那怎么办啊?它都不吃东西……” 周瑞打了个响指叫月饼过来,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tt递过去,语重心长道:“第一次要温柔点……” 楚生一脚踩周瑞脚上。 周瑞面不改色地抽回脚喝一口粥长叹道: “它肯定没我痛苦。”近在眼前却吃不到。 楚生立刻松了脚,将脑袋插粥里当鸵鸟。 这时候,楚生手机响了。周瑞眼明手快地从楚生腰间摸出来,一看是张司青这才将手机还给楚生。楚生瞪周瑞一眼:“喂?” 张司青一听是楚生的声音就很激动: “哎哟喂媳妇啊!你可想死我了!” 楚生翻白眼: “想我你这段时间都杳无音讯的?打你手机不接,短信也不回?” 张司青轻咳一声道: “这不出了点事吗?” “出什么事了?” 张司青“嘿嘿”一笑: “等见了面再说!” 楚生瞥眼周瑞: “哪儿见?” “一点万体馆,我带家属啊!” 楚生挂了电话,就见周瑞沉默地看着他,显然张司青的大嗓门他都听见了。 “晚上你烧饭?”楚生试探着问。总觉得刚才自己问都不问周瑞意见就答应下来有些太过武断…… 周瑞看着楚生的表情,无奈一叹道: “我就那么让你觉得带不出去?” 楚生讶然道: “你不是对他们……?” 周瑞顺顺楚生的毛: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光有感情就够了的。他们是你朋友,即使以前有过些不愉快,我也不会让你夹在当中左右为难的。” 所谓磨合,就是为彼此退让,为彼此妥协。 楚生呆呆望着周瑞,忽然觉得这番平实的话比以往任何直白的表达都要让他眼眶发热…… “那……叫上王凯和程医生吧?”这样周瑞会自在些。 “你做主吧!”周瑞握住楚生的手: “我主外,你主内……” 于是大脚趾再次被碾压。 第69章 “也好。” 随后和楚生肩并肩走了。 这时候两人才回过味来,互瞪一眼,朝同一个方向追去。 小宁慢悠悠晃在最后回放数码相机里的照片,那一张张,都是如沐春风的笑脸,有种能温暖人心的力量。 ++++ 车还停在万体馆,程锦峰唯有打的去医院。幸好问题不是很严重,弄了点药便回到王凯的家。 王凯趴在沙发上,偷瞥在房里忙碌着铺床的程锦峰。此刻程锦峰的表情,仿佛连看了十篇玛丽苏…… 当程锦峰抱起王凯轻轻放到床上时,王凯终是低声道: “对不起……” 程锦峰替他盖上被子,脸色依然不见好转: “为什么不早说?” 王凯捏紧被角道: “我怕你扫兴……” 程锦峰为了陪王凯来这一次,硬是和人换班差点得罪上司,所以当早上王凯发现痔疮又犯了时,无论如何也不想告诉程锦峰扫他的兴。所以才悄悄去买了卫生巾,谁知到那促销的保质期将近,附着力极差…… “我……总让你丢脸……”王凯说着红了眼。都近三十的人了,却还总犯些低级错误,让程锦峰跟着他被嘲笑…… 程锦峰拉上窗帘,坐到床边,没有像以往那样用些情人间的小动作安抚王凯,而是口吻认真道:“说实话,我很高兴。” 王凯用被子蒙住脑袋,只露了一双眼在外面。 “人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毫无防备地展露最真实的一面……”因为知道即使那一面再幼稚再丑陋,对方也绝不会嘲笑或厌弃,这是无条件的信赖,也是将感情交托到对方手中的见证。 “但你一直都……很完美……”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程锦峰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出过任何差错? “情人眼里出西施。”程锦峰搁起修长的双腿: “你再反复强调这些,我可不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王凯脸红着往被子里缩了缩,程锦峰觉得王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拨弄了一下他的发:“以后你会看到的。” “啊?” “明天我搬来住。” 王凯瞪大了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之前程锦峰时常会留下来过夜,但从没提过同居的事。虽然有时候醒来发现程锦峰已经离开时会格外希望他和自己能有更多在一起的时间,但又不想提出这种任性的要求…… “可这里……离你医院很远。” “我只问你想不想?”握住缩在被子下的手。 王凯的心被程锦峰眼中的温柔灌满酸甜,忙将脑袋埋枕头里闷声道:“想……” 程锦峰俯身吻了吻王凯的耳廓。 “明早去看你前妻?” “嗯……” “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 “嗯……” “叫‘王苏菲’。” 王凯“嗯……”了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程锦峰这说的是他今早刚买过的某妇女用品的牌子,立刻涨红了脸伸腿踢打,遂被按住了调戏。 当王凯的脖子和耳朵上都种多情的小草莓时,程锦峰柔声道:“待会儿去超市给你买超长夜用不侧漏……”压制住王凯的反抗轻声唱:“菊花香,菊花黄,不与群芳争短长,做人要像菊花样……” 王凯在一片菊花的歌声中缓缓沉入梦想。 梦里,一个粉嫩嫩的孩子伸出小手,握着王凯的手指笑了。 没过几天,楚生和周瑞就收到了小宁寄来的照片。那自然而然的笑,让两人都看得有些失神,原来快乐是那么简单的事。 周瑞特地去买了个几个镶嵌着菊花的相框,将这张合照搁在自己床头柜上。楚生则挑了一张周瑞的单人照收起来,那照上周瑞半边脸都是阳光,像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笑起来透着点傻劲。 周瑞不满地凑过去: “真人在此,你还对着照片相思?” 楚生端详着照片道: “这张难得真实。” 周瑞愣了愣,摇头道: “一群人扯个笑应付镜头能不虚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 周瑞沉默地看楚生片刻: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楚生抱起汤圆盘腿坐在沙发上,字斟句酌道: “言情一点说,沉溺一段感情就和醉酒一样,是靠着股酒劲往前冲的,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多多少少都会失态,但一旦酒劲过去,大多人都不愿提醉酒时的事,只推说醉了……” 楚生一直觉得,周瑞的性格极端得有点像小日本。工作时苛刻而严厉,精明得像只狐狸,而面对感情时又感性而多情,浪漫得像个诗人。 所以这几个月内的峰回路转与突飞猛进让楚生觉得很不安,总怕周瑞哪天忽然觉醒过来,又从诗人模式切换到狐狸模式,权衡利弊后让他措手不及。 周瑞顺着月饼毛毛的手顿住了,看进楚生眼里: “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 楚生觉着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却又无法克制住自己日益加剧的惶惶不安,摆了摆手道:“我去做饭。” 刚要起身就被周瑞一把拉进怀里。 “是不是这几天我把你逼急了?” 楚生被那熟悉的味道包围,不自主地绷紧了身子。说真的,周瑞真没逼他,不但尊重他的意愿分房睡,还调戏得恰当好处适时收手,说到底,那压力是楚生自己给自己加的,他总害怕走到这最后一步,周瑞或者他自己会后悔。 周瑞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搂紧了他的腰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要试了才知道。你不踏出这一步,永远只能原地打转。”吻了吻楚生的颈项:“所实话,这种事哪个男人不急?只是我不想让你显得那么被动,我会等到你主动邀约的那一天的。” 楚生耳根红了,在周瑞松开他的时候下定决心道: “一个月。” “嗯?” “再等我一个月。” 周瑞静默片刻后,脸上绽开个笑: “一言为定。” 但楚生没几天就后悔了,看着周瑞每日嘴角咧到耳根地趴在日历上划掉一个又一个日期,楚生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中了某只狐狸的圈套……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楚生自然是无法反悔的,唯有为自己的贞操竖块倒计牌。 话说这段时间周瑞越来越忙碌了,眉总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天,自己的活儿告一段落,楚生便端了杯咖啡敲敲门,周瑞一见是楚生便放松下来。 “又来送提神抹布水?” 楚生将咖啡搁他桌上: “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周瑞一叹,双手在桌上交握又松开: “这次竞标对我们很重要。” 楚生点头,在他对面坐下,示意他继续。 “但我们的一些内部资料被泄露给了承羽,现在改计划已经来不及了。” 楚生一愣。承羽……不就是谢轶庭的公司吗? “查到是谁没有?”还有这么胆大包天的?这可是犯罪啊…… “你觉得那只老狐狸会给我这个机会?” “只要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但现在这种时候,大海捞针的事不但破坏内部团结,也不利于公司形象。” 楚生揉了揉周瑞皱成川字的眉心: “这话可不像你会说的。”周瑞这样精明果敢的老狐狸,竟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周瑞沉默不语。 片刻后,忽地唇上一凉,讶然抬头,楚生已别过脸去: “只是单纯的鼓励……” 周瑞猛的起身将企图逃离的楚生按倒在桌上狼吻,直吻得楚生上气不接下气衣衫凌乱方松开道:“以后再不分场合地挑逗,我就就地和你圆房!” 楚生于是再不敢鼓励,踩了一脚周瑞锃亮的皮鞋便红着脸逃出去了。 植树节那天,王凯的孩子出生了,是个七斤半的男孩。周瑞还没下班就被兴奋的楚秘书拉着上了路。 高架上堵着的时候,楚生问周瑞: “你打算送什么?” “送钱。” “俗气。” 周瑞无奈: “那你送什么?” 楚生掏出一串红绳编的穿着小铃铛的脚链。细碎的铃音仿佛润物细无声的春风,又像母亲温柔的呢喃。 “开过光的。”楚生举起来在阳光下看。那银色的小铃铛霎是好看,仿佛小时候那一串串随风而动的载满祝福的千纸鹤。 第71章 周瑞和楚生都是那种一干活就格外认真的人,今早上两个人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更别说什么暗示挑逗了,而下班后也是直接就往医院去的…… “前几天在超市,你对那盒避孕套看了好久。”周瑞凑上去提醒道:“啊?那是……?!我以为是巧克力……”那包装盒上分明画满了巧克力,还有些细小的英文字母,那时楚生在想怎么这个进口巧克力货架不归到食品类? “看你那么喜欢,我就买了。”说着从抽屉里掏出那盒“巧克力”:“禽兽!”楚生往后缩了缩。 “那天你吃香蕉……用舌头舔香蕉尖上的炼乳……” 那是楚生看的骗人时尚频道里说香蕉里面插巧克力棒外面淋上炼乳会很好吃所以买了材料回来做…… “看你那么喜欢,我也买了。”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支炼乳味的ky:“禽兽!”楚生又往后缩了缩。 “前几天我忙得分身乏术,你说我是蛇就好了,我问为什么,你说蛇有两个鞭……” 楚生好想抽自己俩嘴巴。 “看你那么喜欢,我又买了。”说着从床底下掏出一罐子蛇鞭酒:“禽兽!”楚生缩到床角,被周渣渣一把拖出来按倒: “万事俱备,只欠禽兽,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否则……”打了个响指,就见虚掩的门被推开,月饼叼着睡意朦胧的汤圆钻进来,然后将汤圆翻过来搁在自己怀里,一口舔上汤圆的稚嫩的小牙签。 汤圆前几日刚发过情特别敏感的,被月饼一舔猛一个激灵醒过来,睁大了眼迷茫地望着月饼。月饼眼中柔情似水,继续舔着汤圆的小嫩芽,汤圆一颤,面红耳赤地扭动着毛茸茸的身躯想要挣脱,无奈却被月饼的爪子按住了身板。在月饼卖力地舔弄下,汤圆终于忍不住从小嘴中泄出“唧唧”的呻吟。 然而当汤圆终于要被推上欲望的顶峰时,月饼却停了下来,喘息的汤圆香汗淋漓,媚眼如丝……月饼几乎就要把持不住自己,但想起父亲的谆谆教导,他终是一咬牙,将瘫软地汤圆拱向自己那已经挺立的欲望…… 汤圆感觉有个什么凑到眼前,月饼用舌头舔着汤圆的毛毛,不断催促着他去舔啊硬物。因不能解放而渴求的汤圆看到月饼眼中深深的渴望,终是昂起头,伸出粉色的小舌头…… “不——!!!!”一声凄厉划破寂静的夜。 “你们这对禽兽父子!”楚生怒而跳下床,一把将汤圆搂进怀中。 汤圆难受地扭动着毛茸茸的身躯,楚生顺顺它的毛尾巴安慰着:“不怕不怕!待会儿妈……咳咳,爸教你自给自足……” 哪知话音刚落,月饼便猛地跳起来咬住楚生裤管,同时周渣渣一步上前关门落锁。 形势急转直下,兽兽父子淫笑着将受受父子逼到了角落…… “你……你们别过来……不然我……”话音刚落就被兽兽爹扑倒在床上,受受爹惊得手一松,自由落体的受受儿子被跳起来的兽兽儿子接了个正着,也滚到了床上。 周瑞这下决定再不能手软了,顺着散热沟就开始剥楚生裤子。楚生挣扎了半天,却终是抵不过习武之人的蛮力,下半身被扒得只剩一条本命年的红色内裤。 周瑞隔着那层布料去舔楚生的欲望。楚生惊得身子一颤,一股电流自小腹流向全身。感觉到楚生那青涩抬头的趋势,周瑞笑了:“童子鸡?” 楚生立刻脸涨得通红: “你才可达鸭!!” 周瑞这么说明显是在炫耀他的经验,虽然知道周瑞没有别的意思,但楚生心里仍是泛起一股酸涩……毕竟他只有周瑞这一个,而周瑞却有许多个……一想到周瑞和那些女人也可能在这张床上翻滚过…… 周瑞表面上是用强的,其实一直很留意楚生的反映,见楚生忽然没了性致,便猜到他又在想些什么,忙脱了自己的长裤短裤并扯了楚生的小红内内扔地上,秉持着“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宗旨,一把握住了两人的欲望。 “啊……”楚生惊得险些气喘不上来。欲望和欲望的摩擦以及欲望与手心的摩擦都给楚生从未有过的体会。 两人上衣都还正正经经穿着,下半身却光溜溜地贴在一起……这般淫靡的画面,让楚生羞愧难当,唯有紧紧闭上了眼,心道周瑞这混蛋不是直的吗?为什么那么驾熟就轻…… “张司青的主页……我可是一直都留着……”周瑞观察着楚生的表情道。 楚生想起这个主页还是当年自己给的才明白什么叫“自掘坟墓”。 “我认真学习了很久,一开始确实有些抵触……”周瑞用下巴蹭着楚生的脸道:“但一想到是和你……”拽着楚生的手,摸索到两人紧贴的欲望。 楚生被那滚烫的温度吓得缩了回去,气血上涌,只想逃开这蛊惑。 但周瑞哪肯放过他,握着楚生的手一起描摹两人的形状,随后牵引着楚生一起上下套弄。 一种原始的快感伴随着感性的癫狂翻江倒海地袭来。在这越来越紧凑的节奏中蓄势待发……两人的理智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仿佛一对相濡以沫的鱼儿,随着节奏一起一伏,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沉入海底。 快到达顶峰的时候,忽的一阵手机铃声,两人谁也没去在意,边舔弄汤圆的牙签边摩擦着床单的月饼一爪子将手机按下推到一边,听不到那烦人的铃声了才继续为宝贝汤圆服务。 楚生和周瑞在一阵战栗中达到了高潮,随后搂抱着彼此在喘息中细细体味那令人沉醉的余韵…… 待两人都平息下去,周瑞抽了纸巾给楚生和自己擦干净,而月饼早替汤圆和自己舔干净了,一脸意犹未尽。 楚生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周瑞,周瑞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可达鸭我遵循循序渐进……”舔:“到时候,可别奢望我会手下留情……”色情地摸一把散热沟。 楚生脸红红地拍开周瑞的手,翻身就要去拣内裤,却被周瑞先一步抢去了:“这可是网上高价求购的原味系列……”说着厚颜无耻地将小内内塞进了自己兜里,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上自己的裤子扬长而去。 月饼出了点汗,便也叼起精疲力竭的汤圆跟上去,想和周瑞一起洗个澡。 楚生呆呆坐床上,半晌才想起来刚刚似乎自己手机响。 拿起来一看,一个已接来电,立刻就炸毛了。 与此同时,汤晨杰刚洗好澡出来,感觉酒醒得差不多了,接过张司青端来的热牛奶喝。 “刚电话打了没?”汤晨杰将另一杯热牛奶端给正看电视的小宁。 刚两人回来都在忙家务,便让郑宁打楚生的手机问问他们下周汤晨杰和弟子们要参加的全国空手道大赛他们有没有兴趣来看。 郑宁咬着玻璃杯轻轻“嗯”了声。 “他们怎么说?”张司青做到郑宁身旁,用干毛巾替他擦湿漉漉的发。 “嗯……楚哥哥好像很难受……”小宁艰难地想着形容词。 “很难受?!”张司青蹙眉: 小宁喝了口牛奶道: “就是……就是在叫……” “在叫?!”张司青手中的动作停下来,扭头卡汤晨杰,两人都感觉事态有点严重了,难道周瑞发酒疯打楚生了? 小宁放下牛奶杯,努力组织语言道: “就是……和大师兄……上次在浴室一样的叫法……” 张司青喷,一下子脸烧得通红。 汤晨杰也别扭地轻咳一声,低头喝牛奶掩饰尴尬。 然而小宁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继续挤牙膏道: “我还听见……周叔叔也在叫……” 张司青脸更红了,眼巴巴地望着汤晨杰,希望他能想想办法让小宁转移话题。然而还不等汤晨杰说什么,小宁又道:“还有……也在叫……” “什么在叫?”张司青将耳朵凑过去焦急追问。 难道周瑞酒后乱性还带了其他人玩3p? 小宁眨巴眨巴眼,吐出个单音节: “狗——” 汤晨杰把牛奶喷到了冰箱上,张司青手中的毛巾滑落到沙发上。 小宁看看两人,又继续补充道: “还有“唧唧唧”的……好像是老鼠……” 张司青捂脸: “人兽4p吗?” 小宁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汤晨杰轻咳一声道: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小宁这才乖乖地将牛奶喝光了,一人给一个带着奶香的晚安吻,回房里睡了。 汤晨杰去厨房洗杯子,张司青红着脸跟过去,从身后抱住他。汤晨杰缓缓握住张司青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享受着这份浸染了酒味的温馨的恬淡,直到张司青羞涩道:“我想养条狗……” …… 好吧…… 可怜的汤晨杰…… 可怜的狗…… 第40章 情人节特典 楚生实在没脸回拨告诉张司青那悲剧地4p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这几天郁郁寡欢,直到善解人意的张司青直接快递将票送来。周渣渣倒是心情很好,似乎因为迈出了第一步而沾沾自喜。 两天后,正值白色情人节,周瑞是个很传统的人,对西洋节日冷感,但介于对楚秘书散热沟的喜爱,仍是没有放过这个表达爱意的节日,忙里偷闲地做了点小动作。 于是当天晚上被支出去买东西的楚生再回来时便见到周瑞家门前的大树上挂满了一串串银色的小灯,每个小灯下还垂着一颗费列罗巧克力,那金色的包装在灯光映衬下宛如金灿灿的果实,格外诱人。 楚生讶然看着这一切,半晌方对站在门口凹造型的周瑞道:“道明寺,快过来帮杉菜拎东西。” “道明寺”脸一沉,终是过来帮楚生提袋子,随后一边往里走一边嘀咕道;“失策啊失策,白费我一番苦心……” 话音刚落,“啵”的一声腮帮子一湿。周瑞呆呆看向楚生,楚生边理东西边道:“我又没甩你巴掌,你捂脸瞪我干什么?” 周瑞一个大鹏展翅就从身后抱住他: “你就不能对你的饲主坦白点?” 楚生一蹲,滑出他的怀抱,打开冰箱将酸奶放进去: “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年轻败家……” 周瑞一把关了冰箱,挑起楚生下巴道: “美人一笑值千金。” 楚生忽然甜甜一笑,笑得周瑞骨头都酥了,就见楚生摊出手道:“一千块拿来。” 周瑞立刻正色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用春宵抵吧……” 楚生也正色道: “阁下确定?” “心意已决。” “壮士请宽衣。” 第73章 “锦峰……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么出色的人,真的为了这么平凡的自己而不厌其烦地一起过着琐碎的生活…… 程锦峰用被子将王凯包裹起来道: “生活中的琐事迟早会将爱情磨灭,但有一种类似亲情的感情会经过时间的磨砺留下来……”程锦峰望着王凯的眼睛认真道:“我希望在很久以后,在子涵长大并有了自己的家以后,你还能在我的身边,一起喝稀粥,一起练倒走,一起牵着手过马路,一起戴着老花镜看相片回忆我们走过来的这一路……” 王凯还没听完就将脸埋在程锦峰怀里哭了。 程锦峰抱紧蚕宝宝道: “但这些都太遥远了,不如先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 王凯使劲点点头,却没发现大灰狼的这句话别有深意,直到被子重新被扒开,身上复又被种上草莓…… “再性福一次吧……” 程锦峰说着,手向下滑去…… 情人节的夜晚还很漫长,家里四处都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奶香。 平凡的小人物们胸无大志,唯一的愿望,便是和心爱的人相濡以沫,细水长流…… 第41章 听君一席话,自挂东南枝 周瑞和楚生这几天工作都很拼命,周瑞拼命工作的理由是挤出时间照顾月饼并趁机调戏楚生,楚生拼命工作的理由是挤出时间照顾月饼并假装繁忙躲避调戏,两人最终都只实现了第一个目标。 但月饼并没有因为他们格外的照顾而过得更好些,因为每天早上,楚生喂它,周瑞喂它,汤圆趁他们走后去厨房偷东西喂它。每天晚上,楚生喂它,周瑞喂它,汤圆趁他们睡着后去厨房偷东西喂它…… 月饼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的好意被浪费,只能委屈自己的胃,于是不消几天,月饼便肥成了一只金色的球……汤圆用爪子按了按月饼腹部堆积的脂肪,欢天喜地地抛弃了周瑞给编的草窝,睡在了月饼救生圈的夹缝里。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很快就到了空手道全国大赛的日子。 当天,张司青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就差胸前别一朵大红花了,而新娘汤姆熊啊不我是说阿汤哥则里面换上了道服系着黑带,外面披了件张司青从白晶晶那儿求来的黑色大氅,煞是威风。 天蒙蒙亮,张司青就跟着威风凛凛的猩猩娘子上了前往体育会场的专车,小宁坐在张司青身旁很是兴奋,而其他没见过张司青的弟子则对张司青的身份很是纳闷。 被小宁称为大师兄且和师傅同吃同住同进同出的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师傅的开山第一弟子?此次比赛的秘密武器? 中间几个八卦的女弟子开始唆使前排的男弟子们来探个究竟。终于一个和张司青座位隔着走廊的小师弟中了弹,伸长脖子搭讪道:“这位师兄……请问你是哪一年入的师门?” 正给小宁将窗关小以防他感冒的张司青回过头来对“龟丞相”咧嘴一笑道:“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汤晨杰轻咳了一声,小师弟不明白话里意思但又不想在追问显得自己没文化,于是假作恍然大悟状,又接着问道:“那师兄为何会和师傅同住?” 汤晨杰刚想接话就听张司青抢先道: “为中国男多女少性别比例失衡的现状探索一条与时俱进的现代化科学发展道路,同时为计划生育这一基本国策作出应有的贡献。” “啊?”小师弟听不懂了。 汤晨杰忙打断道: “好了,路上大概两小时,大家先休息一会儿。这次比赛,不用把结果看得太重,全当是对自己的一种检验!” 众弟子兴致高昂地齐齐回道:“osu!!” 然而车开到一半,之前发问的小弟子忽然发现张司青的脸色和不对劲:“师兄你怎么了?” 张司青憋了半天才如实道: “早上……喝了太多酸奶……” 小宁讶然道: “不是一人一杯吗?” “后来我把整罐都喝了……”张司青脸红道: “木瓜味的太好喝了,还可以丰胸……”然后用一种“我只是想让你手感好一点”的眼神看着铁青着脸的汤晨杰。 但现在车在高架,没法停车,小师弟无语良久终是善良地喝光了自己的一瓶矿泉水将空瓶子递过去:“这个……师兄你去最后面,用这个解决一下吧……”如果真的很急的话也只有稍微丢脸些。 然而张司青不接,盯着瓶口看了半晌捧起脸羞涩地扭脖子道:“太小了……”随后用一种“你知道的”的眼神娇羞地盯着汤晨杰。 汤晨杰脸都绿了,手抖地别过头去欣赏窗外景色。 小师兄左看看右看看,也唯有将瓶子捏在手里不敢再多言。 终于熬到比赛场馆时,张司青兔子般窜进场馆一楼男洗手间。待解放完回来,却发现大巴士旁边多了辆宝蓝的跑车,而汤晨杰身旁也多了个紫衣女郎。 怎么把这茬忘了…… 张司青望着那一抹紫罗兰真想掐死让她钻空子的自己。不过罗兰芷看似对之前的纠葛并不在意,看到张司青过来还笑着打招呼,倒显得张司青有些小人之心了。 签到领了牌子之后,一共十八人的队伍被带到了候场室,众弟子们都进了更衣室换道服,直接穿来的几个便在垫子上拉韧带热身。 张司青学着其他弟子的样子,让小宁脚掌对脚掌地盘腿坐着,跪在他身后替他推背,然而每每罗兰芷和汤晨杰说一句话,可怜的小宁便要哀嚎一声。到最后汤晨杰看不过去了,让张司青去给大家发矿泉水,自己给小宁压韧带。 张司青刚拿了两瓶,就见一双纤纤玉手伸过来说: “我也帮忙!” 已经换上了道服的罗兰芷扎着黑色的腰带,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很青春也很扎眼,只那么一笑便让张司青心中生出些沮丧。 无论她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如今的她,是汤晨杰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和汤晨杰有着共同的爱好共通的语言,不像自己和汤晨杰在一起,常常鸡同鸭讲…… 正发呆呢,忽地背后被拍了下,张司青回头就见了张放大的笑脸,猛地蹦起来搂住他:“媳妇!!!” 楚生笑着回抱他: “我请了一天的假,你得请我吃蟹粉小笼。” “别说小笼了,就是霸王龙我也请你啊!”张司青兴奋地搂着楚生,随即又探头看看他身后:“他没来?” “他临时有事。”本来两人都交代好准备走了,没想到上面视察的领导路过这里忽然诗兴大发地要进来参观,大总管外地开会去了,唯有他这个经理出来接待。 这时候汤晨杰走过来,对楚生略一点头,便捡起被张司青不小心砸在地上的瓶子。 楚生看汤晨杰脸色不好,轻声对张司青道: “猩猩好像不高兴?” 张司青“哼”了声: “他哪里不高兴?都一失足成千古风流人物了!” 楚生听得莫名,也不知该怎么答。正在此时,已经发了几瓶水的罗兰芷又过来取,见了楚生大方地打了个招呼,随后转向张司青道:“你朋友?” 张司青脸上挂着“我和你很熟吗?”的表情,哼哼了两声便拉着楚生到一边坐下了。 比赛按年龄分成初中组、高中组、大学组和成人组。郑宁太小,纯属来围观的。而大多数的弟子则集中在了高中组和大学组,汤晨杰一人参加成人组。 比赛是四个场地,四组参赛队员同时进行的,先男组再女组。今天一整天都是初赛,复赛在后天进行。汤晨杰的部分弟子们在上半场,都已轻松入围,中午大家吃了顿好的,下午要参赛的又都喝了力保健,个个斗志昂扬! 比赛一直进行到晚上,对体力和心理素质是很大的考验。小宁为了近距离地看已经跑到第一排去了。张司青坐在中间几排一直举着相机拍照,表情却有些木然。 楚生戳戳他: “怎么了这是?” 张司青瞥了眼候场的汤晨杰: “我成了香蕉。” “啊?” “被猩猩吃了。” 楚生一口农夫山泉射在墙上,半天才结巴道: “这……这是好事……” 张司青握着照相机垂眼道: “感情就像个抛物线,最高点达到后必然要往下掉,只是个时间问题……” 楚生沉默地盯着张司青的侧脸,忽然觉着那一点粘在他嘴角的番茄酱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诗人的忧郁…… “你说,如果没有三大支柱我们能撑多久?” “啊?”楚生迷茫,什么三大支柱? “我和猩猩是我姐撑着,你和渣渣是你叔撑着,小锐和缪老师是程医生撑着……”张司青望着已经行好礼摆出实战架势的汤晨杰:“没有他们……我们能坚持多久?” 楚生一愣,随即沉默了。 “我们都是一方把另一方掰弯了才修得圆满的,我们的亲友不管赞同不赞同,至少是有心里准备的,但他们的父母和朋友呢?”张司青看着汤晨杰与对方你来我往的较量,声音几乎淹没在周遭的嘈杂中:“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楚生看着张司青的无奈,忽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的确,这也是他最大的顾虑,和周瑞在一起他总有一种负罪感,时不时会想起那个盼着抱孙子的慈祥的老人,楚生不敢想象她知道自己和周瑞的事以后会作何种反应,而周瑞也从没提起过这个问题,只专注于两人的感情进展,这反而让楚生在潜意识里觉得不安。 正在此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两人再看下面台上,主裁手臂往汤晨杰的方向一指,已经领先对方六分的汤晨杰最终胜出。 汤晨杰卸下头盔,便往张司青这里望,张司青愣了下,随后嘟囔一声别过头去。再转回来时,汤晨杰已经走下场,手里抱着一大捧罗兰芷送上的花。那紫罗兰的浪漫色调,仿佛哽在张司青喉头的一根刺。 楚生看看罗兰芷,又看看张司青,忽然恍然大悟了。这个就是之前张司青曾一笔带过的追着汤晨杰的女弟子吧? 全员通过了预赛,晚上自然是庆功宴。 罗兰芷毕竟是弟子里面的大姐大,要了菜单就往汤晨杰身旁一坐,开始头碰头地点菜。 和楚生去卫生间回来的张司青看到这画面立刻脸就长了,楚生忙拉拉他,去一边坐了。郑宁看看汤晨杰又看看张司青,想跟过去张司青却冲他摇摇头。 郑宁无奈,又看看完全没注意到状况的汤晨杰,少年老成地一叹。 饭局进行得很热闹,让张司青又想起了上次汤晨杰生日那天……虽然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但张司青完全没把握。这种时候忽然想起了姑父与姑母的事。 姑母是个家庭主妇,每天在家里洗衣烧饭带孩子,姑父却早习惯了姑母为这个家的付出,将这一切视作理所当然,直到又一次姑父和姑母吵架,姑母回了娘家,姑父独自承担所有的家务兼带孩子才明白姑母平日里究竟有多么不容易,下定决心以后要分担姑母的家务并且好好对待姑母,怀着这样的想法,姑父放低姿态将姑母从娘家接了回来,然而姑母回来的第二天,姑父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将之前的信誓旦旦都抛诸脑后…… 原来失去后不一定就懂得珍惜,再得到时,也可能一如既往地不屑一顾…… 汤晨杰只是太过习惯自己镶嵌在他的生活中,所以才会在自己离开后那么一反常态地失魂落魄…… 张司青自顾自失落地想着,不知不觉周围的都已经酒酣脑热。觥筹交错间,忽地清亮的一声:“师傅,我喜欢你!” 煞那间满桌静了下来。 张司青望向因为喝了酒而脸上带了抹绯红的罗兰芷。她抿着唇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望着汤晨杰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张司青忽然觉得很心寒,罗兰芷很聪明,她料定汤晨杰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驳她面子,也猜到汤晨杰多数不会答应。她要的,不过是汤晨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而这,正是对太过在意汤晨杰一言一行的张司青最有力的报复。 第42章 滴水穿石 第75章 小袋鼠跟着大猩猩蹦蹦跳跳,早买好香烟的小宁回过头来对两人一笑。 晚上,张司青帮着小宁一起给貂宝宝冰冰洗澡,洗着洗着张司青瞥眼被搁在架子上的的戒指扭捏道:“小宁……你会不会觉得……师傅和大师兄很奇怪?” “奇怪?”小宁用干毛巾将冰冰裹起来。 “就是……就是你师父和大师兄都是男的……”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轻,却是“啵”的一声,脸上一湿。 张司青讶然看向小宁,小宁笑眯眯道: “我喜欢师傅,也喜欢大师兄。我希望我喜欢的人互相喜欢。” 张司青看着小宁的笑颜,眼眶红了,一把将小宁连同湿漉漉的冰冰一起抱进怀里。 汤晨杰叠好衣服出来,看到三只小动物抱成一团忍不住笑了。 最近似乎经常笑,保守顽固的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地改变着。 所谓细水长流…… 所谓水滴穿石…… 第43章 草莓日记 看看日历上的圈圈,还有一周就到约定的日子了,楚生却有些怅然若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汤晨杰已经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全国空手道成年男子组重量级冠军,弟子们也收获颇丰,统统达到了预定的目标。听说那位罗兰芷还拿了女子某个项目的冠军,也不知她是发泄还是真不介怀。 楚生并没有去参加他们最终的庆功会,但猜也知道,汤晨杰的弟子们最终是会接受并祝福他们的。然而这皆大欢喜的结局,却在楚生的心中,留下一种别样的遗憾。 周瑞会在他的世界里对楚生不求回报地好,却在外人面前小心翼翼地装作与楚生只是上下级关系。这个界限,周瑞掐得很精准,甚至让楚生前一秒还沐浴在阳光中,后一秒就冷得秋风萧瑟。 楚生常常想,是不是人类贪得无厌的本性才会使自己对周瑞又生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但说说人与人之间没可比性,还是会忍不住拿出来横向比较。 为什么汤晨杰能做到的周瑞却不行?不想承认是感情程度的问题,但拿性格来搪塞,似乎又有些不妥。 周瑞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和谢轶庭对峙,你插一个眼线,我安一个内鬼,都快成谍战片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公司里那几个眼线都已被暗中控制起来,顺藤摸瓜。楚生也把感情的事放一边,努力做好本分,帮着周瑞出谋划策。 楚生的办公桌就在周瑞办公室的外面,对面的王凯请假在家带孩子,楚生一空下来便会觉得格外寂寞。 窗台上的仙人掌“卧草”君生了几个圆滚滚的儿子顶在脑门上,活脱脱一米老鼠造型,楚生闲来无事便爱戳那对圆耳朵上新生的柔软的刺。 正戳得肚子咕咕叫呢,周瑞终于出来了,楚生于是提议去吃楼下新开的那家餐馆的田螺塞肉。 可能因为新开张的关系,即使到了中午,食客也并不多。服务员小姐们很殷勤,菜也上得很效率。 楚生吃得满手都是酱汁,这一顿挺实惠。周瑞掏了纸巾给楚生擦,手机忽然响了。周瑞不喜欢私人时间被打扰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这种时候来的电话很少是公务。 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周瑞接起了“喂”了声,对方的声音立刻大得楚生都能听见。但因为说的是方言,楚生听不懂,只从周瑞逐渐凝重的神色中揣测出些端倪。 周瑞蹙眉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楚生擦干净手: “怎么了?” 周瑞沉默片刻后道: “我妈心脏病犯了……” 楚生一下也急了: “现在怎样了?” “在抢救。”周瑞说这话的时食指关节在桌上不停敲着。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动作,楚生看着就知道这事态挺严重。 “我陪你去?” 周瑞愣了愣,抬头看向楚生。楚生已经招呼服务员过来结账了。 周瑞抢先付了钱,和楚生一前一后走到门口,忽地停下脚步道:“还是我自己去吧……” 楚生险些撞上周瑞的背,好不容易站稳了,却又撞上一种失落。 周瑞不愿他去…… 这种认知,让楚生无法找借口安慰自己,唯有假作无所谓地“哦”了声。 周瑞之后便再没说什么,去公司将事务移交给下属,便带着楚生一起开车赶回了家。 楚生帮着周瑞一起理了些要带的东西,塞进行李包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瑞从后面抱住他: “我很快就回来。” 楚生“嗯”了声,拉上行礼包的拉链: “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周瑞蜻蜓点水地碰了碰楚生的唇,接过行礼包,穿过客厅走向大门。 楚生最后握了握周瑞的手,视线交缠片刻,终是轻声道别。 望着周瑞提着简单的行礼远去,楚生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每父亲去上班,自己也是装作毫不留恋的样子,随后在父亲走后,冲到楼梯口的窗户那儿俯视着这世上最亲的亲人走出大楼,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视野中…… 这种原始的依赖,一直以来都没有消退过,只是不断地寻找着寄居的对象…… 周瑞走后不久,楚生便打电话去公司申请了所剩无几的假期。这张做主要是考虑到万一周瑞那边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他有个准备也可以反应迅速些。 然而一直抱着月饼和汤圆等到半夜十一点,周瑞的电话都没有来。楚生想可能情况比较紧急,周瑞来不及给自己什么电话,自己打过去的话万一是紧要关头便是帮了倒忙。 这么想着,楚生放弃了电话联系的念头,去泡了杯龙井。 说起来,楚生一直以为,周瑞这种社会精英型的男人,是该在咖啡馆望着窗外优雅地抿咖啡的,直到和周瑞同居的这段时间才明白,周瑞的本质就是一老头。 周瑞喜欢吃煮烂了的面、喝泡淡了的茶,喜欢在躺椅上看书,喜欢在小摊淘便宜货,喜欢运动但不会游泳,讨厌人多的地方和脚多的虫子……这种种种种,楚生一边嘴上嫌弃着一边心里乐呵,因为这是周瑞不为人知的一面,是只属于两人的细枝末节。 每次想着这些,楚生都会生出一种由衷的满足,就像春暖花开的时候,沐浴在阳光里,忍不住就唇角上扬。 再喝一口带着微苦的茶,楚生想,自己如此不安可能只是因为对离别太过在意了,不如转移些注意力,说不定待会儿周瑞的电话就来了。 将腿上已经睡着的汤圆轻轻搁到一直盯着这里的月饼怀里,月饼腿不方便,用鼻子将汤圆拱进自己肚子的毛毛里,让它睡得暖和而踏实。 很久没碰过电脑了,反正睡不着,便当一种消遣。楚生打开电源,没过多久又跳出了输入密码框,楚生想了想,输入了之前那个250cs04527,一回车竟然进去了。 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周瑞一直用着这个密码? 正想着,桌面背景已经呈现眼前。 画面上,两人肩并肩走着,楚生微微偏头说着什么,周瑞低头含笑听。 阳光从背后照过来,将两人的身形镀了层柔和的光,连浅色的羊毛衫都被染成麦穗的金,触手能及的温暖…… 这是小宁的视角,在野生动物园的留影,没有任何拍摄的技巧,却让楚生心中某处的空洞被填满,直至溢出眼眶。 任谁看到镜头里这两个笑得浑然不觉的傻瓜,都会相信他们是幸福的吧…… 楚生静静坐了许久,觉得本来焦躁的心情一扫而光,思绪沉淀下来。 目光在电脑桌面上扫了扫,大多是一些重要文件的快捷方式以及简单的小游戏。正想打开文件夹研究研究,忽然瞥见左下方的一个txt文档,名字叫“草莓日记” 怀着好奇心,楚生点开了那个txt文本,就见了一堆日记格式的文字。 【09年10月10日】 第一次晚上回来,有人等我。虽然紫菜汤咸了,晚上爬起来喝了很多水,第二天脸肿得像二师兄。 【09年10月12日】 一直叫外卖不是懒得做,而是做一桌菜给自己吃,总觉得有些凄凉。 小草莓的菜其实烧得没我好,但就是想看他为我忙碌的样子。 【09年10月13日】 昨晚提议看恐怖片是我的私心,但真的近在眼前了却又犹豫了。 今天小草莓明显在躲着我。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竟发现小草莓站在门口看我,神情很落寞。我想晚上回来好好和他谈谈。 【09年10月14日】 小草莓走了,脑中反反复复都是离开前他呆滞的表情。 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我有许多不得不考虑的事,我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09年10月15日】 我知道我在迁怒,这种幼稚的行为这么多年不曾有过,但我控制不住。 看到小草莓拉着那个男人进公司,就想去质问他,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立场。 【09年10月16日】 那个男人和小草莓同居了,找人查他的来历,竟然一无所获。 【09年10月18日】 加班回来,漆黑一片,没人再为我亮一盏灯下一碗面…… 曾经一个人习惯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寂寞。 【09年10月20日】 一整天都在偷偷观察小草莓,发现他除了对我有些回避外其他都一如既往。 回去的时候买了长得像汤圆的玩偶给月饼,又挑了个草莓抱枕给自己,付钱的时候忽然觉得很可悲。 不得不承认,没人能替代他,却有人能替代我。 饭后绕着屋子跑步,跑到快虚脱时打开门,依旧空空如也。 要是那时他把钥匙留下来该有多好,彻底绝望总好过一丝侥幸。 【09年10月24日】 强迫小草莓和我去谢轶庭的饭局,没想到他之前竟然去谢轶庭的公司面试。他宁愿离开都不愿和我好好谈谈。 庆功的时候,他唱了《倒带》,虽然从头到尾他没有看我一眼,但我却觉得他歌中的悲切,是冲着我来的。 小草莓醉了,拉着我的袖子问我记不记得…… 我还没说话,他就先倒了。 他们离开后,我在楼下坐了很久。 第77章 选择“保存”,再看了看屏幕右下方的时间,正好十二点整,要这时候周瑞打电话来绝对算得上是午夜凶铃。 但他那么晚不打,估计是忙得没时间或者已经累趴下了,于是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有时间给我回个电话,注意休息,晚安。” 然后洗了个澡将手机搁在枕头旁享受着辐射睡了。 +++ 第二天一早,因为昨晚熬得太晚而睡到十点半的楚生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抓过手机。 没有……电话和短信都没有,楚生心中一紧,伯母的情况究竟危急到什么程度让周瑞都无暇和自己联系? 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刷牙洗脸后打了周瑞的手机,然而片刻后传来的却是标准化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楚生愣了许久才放下电话,周瑞习惯带着备用电池板,不可能是因为没电。想了想,楚生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程锦峰的电话。响了片刻后,电话被接起。 “喂?”声音中透着些疲倦。 楚生忙道: “程医生,周瑞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程锦峰放下正揉眉心的手: “没有,怎么了?” 楚生听程锦峰语气似乎周瑞并未和他提起过此事,难道是不愿忙碌的程锦峰为了伯母的事分心? “哦……没什么。”楚生尴尬地笑笑: “可能他手机没电了。” 随后又扯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周瑞是个很独立的人,能扛得住的就自己扛,这点和楚生很像。然而此时此刻,楚生却有些元不满这本让他引以为傲的共通点。 周瑞从一开始就不愿他参与到这件事中,是好意,却也让楚生觉得周瑞没把他当自己人,就这点日后是该和周瑞好好沟通一下了。 现在急也没用,无法联系到周瑞的楚生,决定用家务来分散注意力。 地板是经常擦的,楚生干家务不是因为需要或洁癖,而是因为这种在为家而付出的感觉很温馨。 看看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的地板,楚生决定还是先整理东西。 周瑞家如其人,看着外表光鲜,内里堆积得杂乱无序。楚生曾有过打开一个厨被里面砸下来的东西淹死的经验,于是每打开一个准备整理的大厨先往斜后方跳两米。 咻咻,眼前打开的厨门是放床上用品的,虽然堆得高,但还算基底稳健。 楚生将叠放得毫无秩序的床上用品一件件拖出来归类,全新的放一边,明显用过的放另一边等着晚上十点后开洗衣机洗。 掏到最里面时,发现了那个日记中出现的草莓抱枕。毛茸茸粉色的一大颗,抱个满怀……嗯……有周瑞的味道…… 楚生猫儿般蹭了蹭,就抱着不想放开了。 直到一瘸一拐的月饼顶着汤圆探进门来要吃的,楚生才抱歉地将抱枕搁到周瑞的枕头边。 喂完卿卿我我的两只毛球,楚生又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随后用昨晚的剩菜简单地烧了泡饭给自己吃。 下午抱着草莓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夕阳橘红色的余辉正染在半边脸上,楚生扭过头,对着依旧杳无音讯的手机忽然生出些迷茫。 之前脑子锈了竟然没有想到,周瑞就算手机出了故障背不出楚生的手机号,难道连自己家的固定电话都不记得? 为什么不和他联系? 究竟出了什么事? 楚生握着手机,心也随着夕阳缓缓沉入无尽的黑暗中…… 第二天是前一天的复制,楚生一上午都在整理东西,随后在翻到自己藏起来的那些周瑞用剩下的紫色羊绒线和毛线针时发了会儿呆。 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伴随着温馨而来的却是随时可能失去的恐惧。 楚生去衣柜里翻出周瑞一针针勾出的那深紫色背心来到镜前,套在身上暖洋洋的,像一种无声的安慰。 试着对镜子笑了笑,想起前几天告诉周瑞自己小时候羡慕别人有酒窝就拿筷子戳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肿了的事时,周瑞笑得快窒息的样子。 周瑞这人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什么事都习惯不露声色,连感情都被他搞得谍战似的,常常让楚生搞不明白他的立场。 即使在相处了许久已经显出些老夫老妻迹象的今天,楚生依然无法切实把握周瑞的想法,总觉得下一秒周瑞搞什么突击都不奇怪。 中午吃晚饭,楚生在沙发上小睡了会儿,便开始擦周瑞那两个黄花梨木雕花柜。周瑞虽然买的双层洋房,但里面的家具基本都是木雕的,只雕刻的样式并不繁琐,简介端庄,与更为现代的装潢搁一起倒也不显得突兀。 踩着凳子,擦到顶层时,又见了那个装着铜龟锁的锦盒。楚生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打开盖子,那只铜色的小乌龟静静地趴在丝绒的红色内衬中。 楚生将小龟拿出来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绵延的凉意。 周瑞曾经说过,这个锁是送给楚生的,楚生却没有要,将它装进原来的锦盒搁在这最高处。 不是因为这龟锁太贵重,而是因为楚生想让这只小龟静静趴在上头见证两人感情的点点滴滴,赋予它超越用金钱衡量的原有价值…… 忽的,门铃声响起,楚生一怔,想着可能是周瑞,放下小龟就跳下了凳子。 然而打开门后,楚生却是讶然。 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白晶晶。 白晶晶穿着很正式的浅灰色的裙套装,盘着发髻,打扮得很正式而雅致。但妆容也掩盖不了的黑眼圈却泄露了她的疲惫。 楚生愣了许久,才叫了声: “晶晶姐……” 白晶晶面无表情地看着楚生,半晌没说话。午后的阳光从她的侧面打过来,她的影子,正好延伸到那颗曾挂满费列罗的大树。 楚生望望那冒出无数新芽的树枝,再看了眼白晶晶,随后一言不发地退到屋里,给白晶晶拿了双新买的拖鞋。 白晶晶静静地换鞋,静静地跟着楚生来到客厅。 地板被两人踩出轻微的咯吱声,楚生觉着那举步维艰的重量统统压在心上。努力遏制住翻涌的情绪,楚生进厨房泡了杯茶,搁到白晶晶面前的茶几上。 白晶晶盯着渐渐沉到杯底的茶叶,像整理思绪,又像是在走神。 楚生交握着十指坐在对面静静等待着,其实他比白晶晶更不愿思考接下来可能交谈的内容。 摆钟“铛”地敲了一声,四点半了。 白晶晶对着那一口都没喝过的凉了的茶,终于缓缓吐出一句:“伯母的情况,很不好。” 楚生心中“咯噔”一下。白晶晶继续道: “查出来是心脏肿瘤……做了手术,但化验结果是恶性的……” 楚生一刹那将手指收紧到骨节发白。 其实,从周瑞那么久没联系他这一点,楚生便能多多少少推断出事态的严重,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这种无可挽回的结果…… 那个有些虚胖,走几步路便会喘气,但笑起来很和蔼可亲的老人……就这样,要一步一步走进那个他们无法触碰的世界了? 周瑞有多崩溃,楚生可以想象。 只有一面之缘依然不由自主地喜欢上这个慈爱热情的老人的楚生,此时心中的震撼,绝不亚于得知这个消息的任何一人,那么身为至亲的周瑞…… “周瑞在哪儿?”楚生倾身激动道。 此时的楚生,迫切想去周瑞身旁,想拥抱他,安慰他,陪他度过这最艰难的时刻…… 然而白晶晶没有回答,只是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般一字一句道:“我和周瑞……准备下个月完婚……” 第45章 交易 一尘不染的茶几玻璃将一缕阳光反射进眼里,楚生下意识地眯了下眼,再看对面时,那阳光在眼中留下的一大片光印与白晶晶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那一刹那,楚生真希望在那片白影消失时眼前的沙发也能重回到到无人状态,然而当画面渐渐清晰,白晶晶依旧穿着浅灰的套裙沉默地坐在跟前。 “只是走一个形式,不领证的。”白晶晶解释道。 这回轮到楚生盯着那茶杯发呆。 景德镇的骨瓷上绘着青灰的竹,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这套手绘茶杯,是周瑞从出差带回来的。算不上昂贵,两人却都很喜欢。 白晶晶沉默片刻,端起那杯子喝了一口,凉到心里的滋味并不陌生:“我和周瑞在大学里,曾有过一段感情。” 楚生看着那杯茶被放回原位,视线停留在白晶晶没有及时撤回的纤纤玉手上,《孔雀东南飞》里的那句“指如削葱根”就是形容这样的手指吧? 女子的柔美,是男子无法替代的……倒退到学生年代,正如如程天宇所说,白晶晶这样的美人是任何性向正常的男生的梦想…… “我曾经以为,和他是一辈子的事。他虽然自尊心很强性格也别扭,但待我无微不至……大二的暑假,他便带我回去见他的母亲……”说到这里白晶晶就顿住了,似在回忆,也似并无多说的必要。 楚生这才明白,原来当时伯母说的周瑞曾带回去的女生,不是卫婷,而是白晶晶…… “可快大四的时候,他和大他一届的汤晨杰公开比武,之后就和我断了联系,我心急如焚地找了他两天才明白,这算是把我让给了汤晨杰。” 楚生抬头看着白晶晶唇角的苦涩,终于现出些恰如其分的讶然。 “你也觉得很幼稚吧?”白晶晶勉强笑了笑: “我当时气不过,就真的和汤晨杰在一起了。” 楚生怔忡,想起周瑞日记里那句“其实我并没有多么记仇,只是厌恶那段回忆中的挫败感。”,难怪那天周瑞见到白晶晶,神色如此古怪。 那一场,周瑞定是输得一败涂地,自尊心被伤得体无完肤,就算对白晶晶的感情再深,这场难堪终是让他无颜以对地选择逃避。 白晶晶的选择,或许是情有可原,这种被当做物品被心爱之人拱手相让的伤害,任谁都无法保持冷静,只是报复一个人,除了得到短暂的快感与心理平衡之外,还能得到什么? 年少轻狂是经不起挫败的,心智不成熟的结果便是一段真挚的感情在恶俗的剧情中落幕。 现在楚生可以理解,为什么张司青说汤晨杰和白晶晶在一起的时候相敬如宾了。依汤晨杰的性子,喜欢白晶晶的成分可能远不及年轻好胜时的张狂。 多年后,当事人面对这段谁都不愿提起的陈年往事,是否多少会有些后悔? “晶晶姐……”楚生打断白晶晶的思绪,望着骨瓷上的水墨道:“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你为什么帮周瑞?” 周瑞毕业之后,该是与白晶晶再无联系,楚生不相信周瑞会在这种时候向白晶晶提出那么自私的要求,即使他是个孝顺的儿子。 而对一个女子来说,无论领不领证,这样一场婚礼无疑会给她的名誉带来损伤。白晶晶愿意用这种方式间接帮助周瑞,不会只是为了弥补一种遗憾…… 白晶晶望着楚生,久久沉默着。 楚生忽然想,或许那时白晶晶给他真嗣的资料的动机,也并不单纯……只是他太容易相信一个人,也把人心想得太单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僵持许久,楚生终是一笑道: “谢谢你晶晶姐。” 什么都明白了…… 第79章 楚正卿知道楚生心思,沉默片刻只道: “什么时候回来?” 楚生一听这意思是同意了,有些意外的同时也如释重负:“一两个月吧……” 楚正卿抬头看了眼这个许久不见的在社会上磨砺出些许内敛的儿子:“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楚生想起当年刚毕业时的自己因为不肯听从楚正卿的安排执意去闯一番事业而与楚正卿产生的争执,苦笑了一下道:“还不知道……” 说不定那里合适就在那里发展了,但楚生绝不会将这番话告诉楚正卿。 被保护得越多,越渴望不被控制的生活。这个城市有着楚正卿的天罗地网,楚生干什么都是在楚正卿的眼皮底下,总有些翻不出五指山的无奈。 楚正卿也不追问,只是摩挲着茶杯道: “你出生的时候……脐带绕颈,险些夭折。” 楚生一怔。 “那段时间我公务繁忙,很少陪你母亲去做检查……”医院的失职是一方面,但更多的,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 楚正卿的语气很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楚生却觉着,这每一句都沉重得仿佛能在心中撞出回响,许久才回味过来。 这事,谁都没和他提过,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字真就如楚卫国说的那样是希望他生生不息。原来自己曾在没有记忆的时候在鬼门关走过一回,这个名字更多地承载的,是一种歉疚与后怕…… “这不是您的错。”楚生缓慢而坚定道: “我很感激您把我带到这个世上并养育成人……现在该是我回报的时候了,只是有些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楚正卿被楚生这一番抢白弄得无言以对,他告诉楚生这些,并不是希望楚生原谅什么,而只是想坦诚一下自己多年来的一个心结。 毕竟领导做惯了,到了家里角色常常转换不过来,以命令的口吻去对已经长大的孩子,自然无法好好沟通。 所以说到底,楚生的性向只是父子不和的导火索而已,那多年来的积怨都在这一场争执中爆发出来,使得养育楚生多年却被指责的楚正卿怒不可遏,直接将楚生赶出家门。 “我会努力干出一番事业的,至少不让您丢脸。”楚生又补充道。 楚生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坚持用敬语的态度让楚正卿心里很不好受,人在愤怒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说楚生给自己丢脸,只是互相伤害时的一句无心之言,没想到楚生一直记着…… “做父母的……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楚正卿说得有些艰难。 当了公众人物,表达情绪的机会不少,但真正说出口的所谓“高兴”“激动”都是场面话,已经忘了怎么在家人面前丢弃伪装展现真实的一面。要不是弟弟楚卫国隔三差五地和自己交流,可能永远也不会反思自己对待楚生的态度。 楚生望着在电视上口齿流利此时却有些舌头打结的楚正卿,忽地笑了:“爸……我们都挺小孩子气的。” 直到那么晚才明白,家人之间是没有计较的,如果当初两人都及时刹住,放下固执己见好好沟通,也不至于造成那么久的隔阂。 楚正卿望着微笑着的儿子,一时间也满是感触。其实释然只要踏出一步,两人都太固执了,这也是父子过于相像的悲哀吧…… 茶室的钟指向了十二点半,楚生打破这种带着些暖意的沉默道:“那我先走了,到北京和您联系。” 楚正卿点了点头: “不吃饭?” “约了朋友。” 楚正卿嘱咐道: “别挑食。” 楚生笑了: “那您也少抽烟。” 楚正卿愣了愣,随即也绽开个笑。 那笑很淡,却是媒体上常见的格式化的笑容截然不同…… 带着“不适合就回来”的嘱咐,楚生踏入了熙熙攘攘的大千世界。 这些步履匆匆的人们都在为了生活忙碌着,但一到下班,纷纷匆忙往家里赶。 所谓倦鸟归巢…… 家,无论何时都是敞开着的。 恍惚间,又想起小时候,还很年轻的楚正卿夹了一筷子青菜哄骗撅着嘴的楚生吃…… 其实小小的楚生并不是真那么讨厌青菜的苦味,只是喜欢看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父亲,温言软语地哄他…… 孩子嘛,都是要哄的…… 无论大的小的,还是上了年纪依旧别扭的…… 楚生望着枝桠间嬉戏的一群小麻雀笑了。 第47章 登机 楚生绕道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随后回到周瑞家,打了个电话给远在北京的曾经的大学室友顾天华。 所谓物以类聚,大学时代的三个室友中,就属顾天华和楚生关系最铁。 其实一开始,楚生觉着顾天华这人挺傲的,跟谁都保持着良好的带着距离感的关系,但却没有真正和谁交过心,很有些自命清高的意思。 后来才发现,顾天华不过是在交朋友方面比较谨慎,这种谨慎过了点,就仿佛是在挑剔。楚生很荣幸,有些过于天真却毫不造作的自己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顾天华大学毕业后便回到北京发展,两人虽然很少联系,但楚生却知道顾天华是那种你只要一个电话过去他一句话不多问便替你打点好一切的对挚友掏心掏肺的外冷内热的人。 挂了电话,楚生心里略带期待。有家人的支持和朋友的照应,总觉着在另一个城市的未来不再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的了。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礼,想了想,还是没把要走的事情告诉卫婷和张司青。 这两人都是冲动型,只不过一个冷冲动,一个热冲动。卫婷很可能面不改色地雇一帮亡命之徒把周瑞做了,而张司青则会直接提着菜刀冲过去和周瑞决战于乡间的小路上。 于是楚生只和楚卫国将事情说了下。 楚卫国之前去过日本,一直很支持年轻的时候出去闯闯,听楚生这么一说,倒是最积极的一个,当晚就帮楚生订了机票送过来。 楚生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周瑞家接待叔叔,说里面坐什么的都显得格外尴尬。幸好楚卫国也没多停留,票子和旅行箱给了楚生,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周瑞的事半个字没提,倒是为楚生与楚正卿的弥合表现出满满的欣慰。 楚生盯着手里还带着些体温的票只觉得心中也暖洋洋的,婶婶远在国外搞科研,叔叔楚卫国到现在都膝下无子,所以楚卫国基本上就是把楚生当自己孩子看待的,只是少了一份苛刻,多了一份宽容。 楚生非常感激这位叔叔从小到大给他的关怀与引导,要不是他在父亲和自己之间调和,还不定父子俩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机票上的日期是后天,周瑞……应该是不会那么快回来的。这两天便好好整理整理东西,也顺便调整一下心情。 第二天,楚生整理整理,将旅行箱填满,然后和两个小毛球们在沙发上搂抱成一团。真舍不得啊…… 曾经在小区里听一个遛狗的女孩说,养宠物最主要就是为了求个心理平衡。在外面,要使劲讨老板和客户的欢心,回到家,有个小可爱使劲想讨你欢心,一天的委屈与疲惫便消了一半。 楚生当时听着只觉得心酸,是什么把外表光鲜的都市人逼得那么卑微? 然而在社会上混了两年才明白,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楚生至今能保持着不折腰,并非是他多坚持原则,而是有个够硬的背景。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踏板效应”,在下面挤车时总希望车上的人再腾出些空间好让自己上去,等上去了又希望后面的人不要再上来。 这种截然相反的心态,就和立场有关。所以楚生这种生在官家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根本没资格评论那些靠自己实力默默奋斗的人们。 直到汤圆宝贝用小爪子挠楚生的拇指,楚生才发现自己想远了。 将圆滚滚毛茸茸的汤圆捧在手心,楚生替他摆正脖子上挂的符道:“我走以后,你要好好对月饼。忠犬攻不是非要配女王受的,怎么相处是你们的事,能否长久也是你们的事……”亲了亲汤圆毛茸茸的额头,将它交还到月饼怀里。 月饼似乎明白楚生这一动作的慎重,小心地将汤圆拱进肚子柔软的毛毛里,然后舔了舔楚生的手。 “谢谢。”楚生感激地摸摸月饼。 目光一转,正好对上柜子最上层的那只趴在盒子边的铜龟,上次白晶晶突然到访,楚生便没来得及放回去。 照道理说,恋人决裂后都不愿看到曾今的物品,做得决的甚至会把定情信物归还给对方。但楚生却觉着这不过是种幼稚的行为,哪怕将所有承载者回忆的东西都销毁,对彼此的感情难道就能随之湮灭? 即使白晶晶来过以后,楚生看着床头柜上两人微笑的相片依然会觉着温暖,因为还爱着周瑞。 这一点,哪怕周瑞当面问他,他也会坦然承认。 只是对于周瑞这次的决定,理智上能够理解,感情上无法接受…… ++++ 楚生早早爬起来,最后一次喂了月饼和汤圆,随后搂抱了他们许久。 吃了几片面包,穿上外套,楚生最后环顾了一下这个承载着太多记忆的“蜗牛壳”,随后在月饼和汤圆疑惑的目光中,拖着行李走出门去。 把早就存好的消息发给了白晶晶,那把即使冷战都未曾离身的磨得有些光亮的钥匙被埋在了那颗曾经挂满费列罗的大树下。 飞机是早上九点三刻的,行李箱已经托运了,楚生提着个运动包坐到候机室冰凉的长椅上,分别打了卫婷和张司青的手机,告诉他们自己打算去北京散散心。 卫婷似乎在外面,背景有些嘈杂,听了楚生的话,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楚生是和周瑞一起去的,鄙视了楚生打电话来炫耀的目的并嘱咐楚生多带点些小吃和照片回来后便挂了电话。 而刚送小宁到校又回来睡回笼觉的张司青则显得比较理智,卷着被子问楚生是一个人去的还是和周瑞一起去的,楚生说一个人去的片刻后,张司青猛地跳起来冲到厨房去提菜刀,楚生忙在电话里澄清说并不是张司青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怎样?”张司青握着刀柄问。 楚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本来只是想绕过去的,没想到张司青会问到这个份上……这时候再忽悠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等日后张司青知道了真相定是要暴跳如雷的……楚生思虑片刻,终是如实道:“周瑞要结婚了……” 张司青静默片刻后,冷静地放下有些钝了菜刀,选了把锃亮的西瓜刀。楚生一听动静忙在电话里喊:“你先听我说完!!” 张司青念了好几遍金刚经才努力保持克制,但听楚生原原本本地说完,张司青却傻了:“我姐姐?” 楚生“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张司青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踱到第五个回合将西瓜刀往茶几上一扔,“哐”的一声:“媳妇……你要相信我,我真不知道他们那点破事!!” 楚生一叹道: “我知道……” 张司青他还不清楚吗?他要知道的话,一开始就不会纵容自己对周瑞有一点点心思。 得到楚生这一声的回应,张司青更为懊恼了: “他们这不耍着你玩吗?走个狗p的形式?说得不敬一点,等那位老太太去了,先不说我姐怎样,周瑞那混蛋能拉得下脸和我姐提离婚吗?他能吗?” 楚生语塞,他自然想到过这一点,但也正是因为预见到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才会那么坚决地选择离开。 张司青听楚生不说话,心里憋得一股气也瘪了下去。 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周瑞那个墙头草,但看楚生对周瑞那么情深意切的样子也便不法海了,只是他没想到,原以为也对楚生真心以待的周瑞竟然那么突然地就劈腿了,还是和自己的姐姐…… 这让张司青在为楚生觉着不值的同时,也为姐姐的行为感到歉疚与尴尬……这种局面,叫他情何以堪? 楚生却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只道: “红包的钱我打你账户里了,替我祝福他们吧……” 第81章 顾天华是个挺会察言观色的人,觉着楚生有些萎靡,便拉着楚生去九门小吃。 楚生因为家里教育的关系,路边摊大排档甚至门面小一点的店都是从不光顾的,这让他很幸运地逃过了几乎无处不在的地沟油,但却少了很多学生时代的乐趣。 顾天华带着楚生,一路将爆肚冯、年糕钱、羊蝎子吃个遍。满肚子的美味倒真是将楚生体内的消极情绪挤出去大半,怪不得人家说美食能带来愉悦,楚生啃着滋阴补肾、养颜壮阳的羊蝎子,觉着生活还是很有盼头的,起码此刻,他觉着原始的满足。 忽然想起大学里学的马斯洛人类需求层次理论,那是个金字塔型的需求结构,最底层的是生理上的需要,其次是安全上的需要,再次是感情上的需求,随后是尊重的需求,最高层是自我实现的需求。马斯洛认为一般来说,只有在较低层次的需求得到满足后较高层次的需求才有可能得到满足。 现在想想也不尽然,毕竟人的行为除了受现实需求与欲望的驱使外还受信心、信念等的影响,而“尊重”也很难做为一项单独的需求来看到,很多时候,尊重是包含在其他几项需要里的。还有就是,人在满足低层次的需要以后可能会去追求高层次的需要,但也可能在高层次需求的基础上去追求低层次的需求,比如西方所倡导的“博爱”,比如孔夫子所倡导的由已推人的“仁”,这就是去除单纯的私念而去实现人类共同目标的一种心理基础。 楚生将这些思考告诉了一边正喝汤的顾天华,顾天华险些将汤喷个满桌。 “楚生小同志,英特纳雄耐尔就靠您来实现了!” 楚生笑了。 是啊,平凡无奇的小人物,多数只关心自己的命运,这没有什么狭隘不狭隘的,只不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要一步步来而已。 吃饱喝足,顾天华将楚生送回去。楚生一路上嚷着腰酸背疼腿抽筋,强烈要求明天上午的活动改为睡懒觉,顾天华知道楚生这是在替他节省时间,也不点破,反正楚生这次不会那么快回去,要玩有的是时间。 顾天华将买的一堆小吃给楚生分类放好,嘱咐他别睡得太晚便离开了。 楚生脱了外套懒洋洋地躺倒在床上,想着快些去洗个澡再睡,却怎么也不想动。这就像双休日早上明明醒了却还赖床一样,可惜现在没有人会再捏着他的鼻子逼他起床了。 手机关机了一整天,不知道现在伯母怎样了,好想偷偷回去看看她,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 之前有给汤晨杰发过消息,让他千万要看好冲动的张司青,应该不会有事吧?真有些后悔告诉张司青…… 卫婷现在应该已经收到白晶晶的请帖了吧,会惊讶吗?还是她早就知道白晶晶和周瑞的那段过去…… 还有谢轶庭那只老狐狸…… 楚生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随后在一阵门铃声中惊醒过来。 疑惑地转过脑袋看看,才过了十几分钟……难道顾天华忘了什么东西? 楚生喊了声“来了”,便晃晃悠悠地穿过客厅。 然而打开门看到站在跟前的那人的一刹那,楚生只觉着全身血液都凝固了,结成块堆积在心口,让人透不过气来。 隐在楼道中半明半暗却棱角分明的脸,以及那双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生的眼,与记忆中的那一瞬重合,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楚生惊得条件反射地就想合上门,却被他眼明手快地将手卡了进来。 楚生怕压到他的手,动作顿了顿。只那么片刻的犹豫,便被他反客为主地掰开门,一步上前将楚生搂进了怀里…… 第49章 木头君的思维 行李箱掉在地上,楚生被环绕在那熟悉的气味中,大气都不敢出。 没有时间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一股酸涩已经翻涌上来将理智尽数淹没。 这么多时间以来的委屈与歉疚,伴随着童年的回忆纠成个结。这种郁结于胸的苦闷,总在最幸福的时候冒出头来提醒着楚生,他的快乐是建立在谁的痛苦之上。 张司青曾说过,楚生是个善良的人,善良到有些可恨。 楚生之前从不认同这句话,直到真嗣离开以后。 是自己的优柔寡断,才使得这个真心以待的人走得那样痛苦而绝望……那句“我不快乐”日日都蚕食着眼前的安逸。 而现在,他回来了…… 这个总默默守在楚生身旁胜似亲人的男子回来了……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让楚生觉着安心,却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好不容易下决心抛开的过去,如此轻易地就追到跟前,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缴械投降。 楚生当时脑中只想着,不要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无助,想告诉他自己已回忆起童年的种种,想告诉他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自己同等的痛苦与迷惘…… 然而和周瑞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曾一度将他遗忘……这种薄情寡义,让楚生觉着自己完全没有立场请求他的原谅。 感觉到楚生的动静,真嗣稍稍拉开些距离。不出意料地看到楚生的泪,却并未伸手擦拭,直到那泪溢出眼眶,顺着下巴滑落,在地上留下点点水渍。 总觉着这积累了许久的情绪,便是一种在乎的证明,让真嗣这些日子的痛苦不堪,得到了些微报复的快感。 毕竟楚生还可以哭,而回到日本的自己,在周遭一片苛刻的注视下,只能挺直了脊背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白天顶着压力费尽心思去经营家族企业,夜里又被那些历历在目的回忆与挫败感反复纠缠成梦魇。 有时候真嗣会想,是否是当初逼得楚生太紧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然而对楚生毫不顾虑他感受的决定,却又找不到替楚生开脱的理由。 这般日夜的煎熬让真嗣身心疲惫。没人能懂他的苦涩,更没人能容许他丝毫的软弱…… 渐渐的变得强硬而武断,以无坚不摧的模样将脆弱掩藏起来。 然而那个夜晚,楚生的一通电话又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那若无其事地说着新年快乐的语气,让真嗣一股恨意泛上来。 怎么会快乐…… 怎么会快乐?! 对着这个仿佛毫不自知的罪魁祸首,真嗣报复性地回应让他再也无法伪装下去。满意地听到他怔愣当场的沉默,果断地挂了电话。然而报复之后的空虚,又如黑洞般将真嗣吞没……后面的几天都无法安然入眠,常常觉着听到电话响,冲过去才发现不过是臆想…… 不得不承认,还深爱着这个人…… 童年时的渴求延续至今,仿佛是为了弥补当年的缺憾。然而多年后才发现,即使保留卑微的期盼也已经找不到那最后一块拼图。 最后一块拼图,就握在楚生手中,他却不肯摊开手,将真心交付。 在这世上,若没有自己还执拗地记着当年的所有,也许那一场懵懵懂懂的曲终人散,便如同梦境般仿佛从未发生过…… 真嗣拨开楚生贴在脸上的刘海,对上他朦胧的眼。当初,就是这双眼中的通透的让人心生向往,却又求之不得。 被真嗣冰冷的手指触碰,楚生并不明显地颤了颤,吸吸鼻子抬头看他。 对上眼,真嗣却立刻别过头,捡起行礼关上门,拉着楚生往里走。楚生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乖顺地被牵着,悄悄观察真嗣的脸色。 又是这种让人摸不透的面无表情……似乎他在想什么,全没有必要显露在脸上让人知道。 走到卧室的时候,真嗣放下行李,在月光下回过身来,静静看着楚生。 努力控制住情绪的楚生以为真嗣要说些什么,然而真嗣只是注视着他,并没有说话。 这种突然而尴尬的久别重逢,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打破沉默。 楚生猜,真嗣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会来这里,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僵持到最后,还是真嗣先开了口: “生,叔叔,告诉我……” 楚生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时候楚卫国欲言又止是因为真嗣!虽然知道叔叔是为自己好,但这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事吧?叔叔他…… 还未等楚生反应过来,真嗣已转过身去打开行李箱: “这里住,可以?” 楚生条件反射地就点了点头,随后才想起来这里根本不是自己的老租房。 不过依顾天华的个性,和他说真嗣是碰巧来看望自己的外国友人,应该也没问题,只是非常地不好意思。 真嗣见楚生神游,便从行礼里翻出换洗的衣物,径直去了浴室。 楚生听到水声才终于回神,对真嗣这样自然而然的举动有些讶然,似乎之前……不是这样的…… 不对!现在不是奇怪真嗣转变的时候,而是说目前这样……算是个什么局面? 本来只是想来散散心顺便看看有没有可能在这里闯出一番事业的楚生,似乎非常突然地被同居了? 楚生呆呆看向真嗣已经打开的行礼箱。一如既往地井井有条,衣物也叠得方方正正,仿佛预示着这个行礼的主人能将他人偏离轨道的生活掰回正轨…… 可什么才是楚生正轨的生活?和张司青百合地同居着,没有周瑞也没有真嗣? 说实话,即使在经历了这许多后,楚生依然没觉着后悔。他只是遗憾,遗憾和周瑞的感情最终还是走到了这无可挽回的一步…… 不知不觉间,真嗣已经披着浴巾出来了。楚生望了望浴室发现真嗣不但动作快,连浴霸都没开,似乎日本人的节能意识都挺好…… 楚生眼看着热气腾腾地真嗣走过来,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匆匆拿了干净衣物便冲进浴室里了。 待楚生洗好出来,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换好和式睡衣的真嗣正坐在楚生的床上,似乎在等他。 楚生心里一紧,磨磨蹭蹭走过去,取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又退回来给顾天华打电话。 顾天华一听是楚生的朋友来了,自然是满口答应,还说要陪他俩一起再去几个景点,楚生忙说不必了,他和真嗣随便转转就好。顾天华知道楚生这是体谅他,便也不和楚生争了,只说明天下班后过来看看他们,楚生再次谢过他便挂了电话。 该来的总是要来,楚生将手机放回床头后,看着坐在床上的真嗣。 真嗣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健康的肤色和均匀的肌肉纹理。几缕半湿的头发垂到眼前,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散发出来。 然而最令楚生触动的,还是那颈间挂着的一枚熟悉而陌生的银戒…… 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只当那银色链子下挂着的是什么吊坠。知道了原委才明白,那挂的,是多年来的一份执念…… 像真嗣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该是很多女孩的梦想吧?他对自己的执着,或许只是因为童年…… 如是想着,忽地手上一紧,楚生重心不稳地向前倒去,再回神时已躺在床上。 真嗣的双手撑在楚生的耳边,在楚生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楚生盯着那双眸,只觉着呼吸都止了,条件反射地就去够床头灯,却被真嗣握住了腕。 楚生吓得不敢动了,紧绷着肌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然而真嗣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真嗣最终松了手,摊开被子,侧躺在楚生身旁。 楚生松一口气时,一双有力的臂膀伸过来,将他圈进一方温暖之中,隐隐能感觉胸口那枚银戒的轮廓…… 确实,楚卫国有透露消息给真嗣,但其实楚生的一切他一直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名正言顺地回来的借口。 卑微也好,卑鄙也好,在真嗣的思维里,喜欢一个人不是非要如影随形,而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能默默陪在他的身旁…… 第50章 焖烧的木头君 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加上旅途劳顿,真嗣一觉醒来已经将近中午。 到时间就会自然醒的楚生为了不吵醒搂着他的真嗣,唯有憋着饥饿的痛苦与解放的需求,如今看真嗣醒来,立刻兔子似地蹦进卫生间里。 刚醒来的真嗣低头看看空了的怀抱,再看看紧闭的卫生间门。 第83章 汤晨杰手上顿住了,随后沉着脸道: “那你也该尊重你姐和周瑞的决定。” 张司青红了眼,搬上没说话。汤晨杰无奈一叹,上前扳住张司青的肩:“不想去就别去了。” 张司青摇头。 汤晨杰盯着面容憔悴但却异常坚决的张司青看了会儿,终是松开手道:“先把胡子刮了。” 张司青乖乖点了点头,起身去了卫生间。 汤晨杰等张司青出来,又给他做了会儿思想工作,确定他情绪稳定后,方换了西装,带着他和穿得小企鹅似的郑宁一起出了门。 地点是在一家中档的大酒店,白家能那么低调,可见是很为周家着想的了。兜了半天才等到一个车位,三人赶到时,周瑞和白晶晶正在大厅门口迎宾。 西式的婚纱露肩露背的,白晶晶向来鄙视这种穿着,但为了周瑞,竟也穿得满脸堆笑的,让张司青看着格外扎眼。 周瑞头发喷了定型水统统往后拢去,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的一副青年才俊的样子,只是笑得有些心不在焉。 周瑞的母亲刚做完手术不久,身体还没恢复,多数在什么地方休息,陪着这对新人一起接待的,唯有白晶晶的父母。 张司青总觉着,姑母那带着点心酸的嫁女儿的笑容让人看着很悲伤,这对夫妇定不知道这场婚礼只是所谓走个形式吧…… 周瑞和白晶晶的证件是网上买的,几百块便足以以假乱真,姑父和父母却当做一幢心愿已经了的标志,捧在手里看得泪流满面…… 对白晶晶来说,这场婚姻是她的赌注,而对她的父母来说,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一场令人心寒的欺骗。 倘若有一天,周瑞真的下狠心撕破脸离开了白晶晶…… 想到这儿张司青狠狠剜了周瑞一眼,随后忽略他的斜睨,牵着小宁一起乖乖叫人。姑父姑母笑容可掬地拉着张司青和小宁嘘寒问暖的同时,白晶晶向汤晨杰伸出了手:“谢谢你能来。” 握上那纤纤柔荑,两人的回忆一闪而过,然而看着白晶晶披上婚纱嫁给那个曾经的手下败将,汤晨杰却并没有任何伤感或不甘,只觉得可悲可叹。 曾经是那么桀骜的一女子,竟也有这么一天,会为了拴住飘渺的感情而不惜一切…… 因动情而坠入凡间的仙子,真能和凡人长相厮守?就算仙子能放得下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凡人又有几个能消除内心根深蒂固的自卑? 所谓门当户对,是我们的祖先经过实践总结下来的婚姻稳定的经验。张司青就不信,等周瑞的母亲去了,周瑞能和白家的这位掌上明珠相处到几时…… 怀着这样阴暗的想法,张司青被汤晨杰拉着去签到给红包。 红包里本来夹着张写满“禽兽爆菊不得好死”的信纸,是小宁的字迹。幸好汤晨杰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张司青再也不敢搞类似小动作了,因为搞一次就要几天下不了床。 程序走完,宾客入座。提高说这只是在上海办的一桌,过几天还要去周瑞老家再办一桌,把七大姑八大姨都招待了才算周全。 张司青没离家出走前,也经常被抓着去参加各种婚礼。张司青每次的感受除了吃的好撑以外便是新人好可怜。迎宾赔笑敬酒的,自己都吃不上一口,饿得脸都青了,还要挂满笑容。 后来张司青把这话告诉汤晨杰,汤晨杰特诡异地端详了会儿张司青道:“那么想结婚的话我们去国外?” 张司青一口鲜血喷出来: “你是怎么把这两件不相干的事联系到一起的?” 汤晨杰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考试作弊还狡辩的小学生: “你嫉妒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司青这才明白潜意识里为什么那么绞尽脑汁地去找新人们的不畅快。因为他明白,他这一辈子,都是不可能有这样一场得到家人认同的婚礼的。 他不会委屈自己娶一个女人,更不可能理直气壮地嫁一男人。这种绝望浓缩成一种阴暗的心里,非要在婚礼上找点不愉快的蛛丝马迹来安慰自己。 如今,张司青又坐在这样的场合里,却发现那嫉妒的成分已经烟消云散了。 或许是因为有个认真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在身旁,也或许是因为已经预见到周瑞与白晶晶这场婚姻的惨淡收场。 流程是一如既往的俗套,宾客们虽满脸堆笑,婚礼主持讲个没完的时候眼却都斜着眼看桌上的菜。毕竟大多数人都只是来送个礼金吃顿饭的,这对新人将来幸福与否都与他们没有实质关系。 白晶晶和周瑞互道誓词后,交换了戒指。这个本该神圣的场景放在这灯光璀璨的酒店里,只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甚至带了点庸俗。 没人在意这走形式的场面,唯独两位头发花白的母亲,握着彼此的手,眼角通红。 在起哄声中,这对新人最终没有接吻,只是象征性地贴了下脸,宾客们只道他们害羞。 随着主持人掷地有声的祝福,大家热烈鼓掌,掌声渐渐隐没后,便终于盼到了觥筹交错。 喧哗淹没了尴尬,白晶晶和周瑞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周瑞的母亲回到了休息室。 白晶晶觉着,自己是不该对周瑞有更多期盼的,这说到底着不过是场互惠互利的交易,但每每看到周瑞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就跟着七上八下。 像白晶晶这样一个一生下来就被人捧着的没多少失败经历的大小姐,看到娶了自己却心不在焉的新郎,自然会觉着委屈甚至愤恨,但却不能对任何人表露,唯有压在心里。 这或许就是对她横刀夺爱的惩罚…… 和周瑞换了一套礼服出来,和父母兵分两路一桌桌地敬酒。 那些吃得满嘴是油的宾客说着老套的祝福词,端起酒杯就灌周瑞。周瑞倒也不拒绝,露着淡淡的笑统统一饮而尽,几次白晶晶想替他挡都被他拦下了。 敬到汤晨杰这一桌,周瑞已经有些上脸了。周瑞的酒量汤晨杰是知道的,能让周瑞红了耳根的绝对不是一丁点儿的量。 这一桌基本都是周瑞和白晶晶的朋友,几个脸生的象征性地说几句便举杯灌周瑞,似乎对他能娶到名门千金非常嫉妒。 周瑞一杯杯地灌,眼都不带眨一下,汤晨杰看得直皱眉,张司青却用手肘顶顶他示意他也上前去添砖加瓦。 汤晨杰有些犹豫,张司青便猛地一举杯子,朗声道: “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面对这样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祝福,周瑞的眼中终于现出一丝迷惘,盯着一口闷了的张司青看了许久,才缓缓举起刚满上的杯子。 那液体,辛辣而刺鼻,却那么多人甘之如饴,仿佛那真是忘忧水似的……但为什么,杯中扭曲的倒影映出的,却是不曾存在于记忆中的一张绝望的脸。 张司青一见周瑞那恍惚的表情就怒了,“砰”地搁下酒杯,把正端着果汁的郑宁吓一跳:“周瑞你少在那儿装可怜!你他妈就一吸血鬼!吸了他的血逼着他和你一起见光死,其实懦夫只有你一个!真正的感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周围宾客听到这动静纷纷回过头来,白晶晶的父母也停了动作。白晶晶尴尬地站在那儿,想说什么缓解,却听周瑞满口酒气地冷淡道:“你说得倒轻巧。” 张司青一听这不咸不淡的一句更怒了: “地球围着你转的还是怎么着啊?就你进退两难,就你苦大仇深?”张司青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当初要不是为了你!媳妇也不会和他爸闹成那样!!他来找我的时候身无分文,你就知道整天乐呵呵地整他!你那一帮小人下属也跟风使劲挤兑他!他受了委屈从来不说,我拉他k歌他能唱到哭出来!” 周瑞被张司青这一番话给说懵了,那段时间他并不知道楚生和他父亲的矛盾,只觉着楚生没什么精神,使劲折腾也没反应,便变本加厉。只是作为一个管理者他竟然忘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那群下属眼里。急于阿谀奉承的不在少数,他们对楚生的刁难,直接原因便是周瑞。而且周瑞一直以为,楚生和他父亲的矛盾是因为楚生的出柜。楚生从来不提这事,周瑞便也觉着自己置身事外。但张司青方才的一席话却将周瑞一棒打醒,原来当初楚生的出柜,竟是因为自己?! 看着周瑞傻愣愣的表情张司青还想再说几句,却被汤晨杰拽住胳膊,张司青红着眼挣脱道:“今天喜酒我也喝了,祝福我也说了,但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你们,你们对不起楚生!!” 一时间,方才看得聚精会神的宾客们又窃窃私语起来,互相问着“楚生”是指谁。白晶晶的父母已经脸色煞白,他们素来知道这个侄子想法多不走寻常路,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场合造就这样的尴尬。 汤晨杰明白张司青这一番话已经迅速让他们成为了不速之客,牵起小宁说了声抱歉便拉着张司青径直离开了。 张司青其实想留下来多欣赏会儿周瑞的表情,但看看汤晨杰板着的侧脸,仍是乖乖忍了。 然而走到门口时,两人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周瑞的母亲便是一愣。红装也掩不住的病弱加深了老妇人脸上岁月的痕迹,老妇人看着张司青,苍老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探究。 张司青方才面当众指责周瑞和白晶晶的勇气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对这位年迈的母亲,张司青忽然觉着惭愧与后悔。 他不知道这位母亲听到了多少,他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如果她问起事情的始末,自己又该如何应答? 然而周瑞的母亲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着轮椅,静静离开了。 看着老妇人佝偻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张司青忽然有种冲过去请求她原谅的冲动。然而汤晨杰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拉着他和小宁便走向了大门。 两人沉默地走到停车场时,恰逢一人出来。 那人头上抹了发胶,架着副金丝边眼镜。西装板式虽正式,颜色却略显玩世不恭。 张司青没见过谢轶庭几次,这仅有的几次也让他对谢轶庭这人没有多少好感,于是下意识地就把他和周瑞归为一类。这种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然没必要给谢轶庭好脸色看,与汤晨杰默契地装作没看见,便擦肩而过。 谢轶庭倒也不在意,嘴角噙笑地踏入酒店,看看登记处已经没人了,便光明正大地走进厅里。 “抱歉,有应酬耽搁了。” 其实谁都不在乎谢轶庭是什么来路,只是他的姗姗来迟,正巧缓解了气氛的尴尬,于是白晶晶的母亲先笑脸迎上去请他入座。 谢轶庭谢过打扮得颇为时髦的白母后,却不急着坐,而是径直走到周瑞跟前,摸出红包道:“恭喜。” 周瑞还未从方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低头看看红包,又抬头看看谢轶庭。还是白晶晶反应快,说了声谢谢便要替周瑞接过。 谢轶庭的手却缩了半寸,盯着周瑞略带醉意的眼一字一句道:“这可是我和楚秘书合送的厚礼,希望老同学笑纳。” 第52章 渣渣的爆发 楚生第一天去顾天华的公司上班,穿着真嗣的西装打着真嗣的领带揣着真嗣的爱心便当。 楚生之前一直按着日系漫画的固定模式默认真嗣这样的温柔忠犬攻该是个料理全能,但吃了一次真嗣炒的竹笋之后,楚生觉着,还是当大熊猫比较好…… 今早楚生准备出门前,真嗣拦住他,给他整了整领带,然后塞给他一个草莓图案的双层便当盒。楚生讶然地望着真嗣,随后打开看一眼。 那一个个排列在一起的各种各样的寿司,透着点寿司醋的香甜,模样也都娇小可爱…… 怪不得昨晚迷迷糊糊中觉着背后一阵凉意,难道真嗣是半夜起来做的? 真嗣被楚生看得有些脸红,却并没有移开目光。胶着在一起并迅速发酵的,除了贴心的温暖,还有一种令人失神的熟悉的暧昧。 直到感觉真嗣的气息不知不觉已近在眼前了,楚生才醒悟过来,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跑了。 一路地铁多挤都没感觉到,到了顾天华的公司才发现便当都给自己煨热了。 顾天华的公司刚起步,租的是商务楼的其中一层,一个部门分配一个套间,装修得典雅而别具一格,很是内秀。 楚生和前台小姐报了名字,前台小姐便礼貌地将他到他的办公桌前。楚生来得早了,设计部一个人都没有,办公室带着股不透风的闷热。楚生打开窗,明媚便洒了满脸。 都说天气影响心情,此刻被这样暖洋洋的晨光照着,楚生觉着身体仿佛被一点一点地注入活力,仿佛睁开眼便能看见人生的转折点。 掩不住的香甜,从怀里粉色的便当盒里散发出来,反复诱惑着早上只吃了片面包的楚生,楚生却并不想将这份心意轻易吃下肚。 将近九点的时候,顾天华终于到了。楚生听到外面动静,忙将便当小心翼翼地搁进抽屉,随后来到顾天华的办公室。 顾天华这人嘴上说着“我这人是公私分明的”私底下却给楚生诸多照顾。 楚生本来就是学设计出生的,设计部经理和他简单说了说他就明白了个大致流程,专心致志地开始做自己那份活儿,让另外几位设计师都有些搞不明白他的来路,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楚生这时候想,其实很多人最擅长的工作往往不是他们所喜欢的,童年那些个要当警察当飞行员的最初的梦想在成长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遗失在某个角落,偶然想起了,也不过付之于一笑,但心里多少会有些遗憾吧?楚生觉着就这点来说,自己还是挺幸运的,当初考进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后又能从事这份喜欢的工作。所谓内在动力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份薪资而努力着,这种成就感与满足感,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一上午楚生基本适应得差不多了,顾天华叫楚生一起去吃饭,楚生笑着摇头说自己带了,顾天华当他是客气硬要拉他走,楚生唯有将便当盒拿出来给顾天华看。 顾天华愣住了,对着那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看着很是诱人的小寿司疑惑道:“你做的?” 楚生摇摇头: “我那日本朋友。” 顾天华将视线移到楚生脸上,顿了会儿又移回到寿司上。就算有文化差异,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做便当也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吧? 楚生猜到顾天华在想什么,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 第85章 真嗣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看着楚生。 楚生从真嗣那复杂的眼神中感觉出些什么,走过去想拿手机,真嗣却一把拽住了楚生伸过来的手腕。 张司青看到这一幕少女心中咯噔一下忙道: “我去给孩子他爸打个电话。”说着抓了手机便出去了。 楚生望着合上的门暗骂张司青装知趣没义气,正想着,忽的肩上一紧被按在了墙上,手机掉在地上,手腕被迫贴着新刷的些微粗糙的墙。 楚生一惊,抬起头正见了真嗣放大的脸,楚生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唇上一暖。没有试探,不带温存,那股向来温柔而包容的气息此时竟变得霸道而狂躁,死死压制着碾压吮吸纠缠侵蚀,由不得楚生反抗。 楚生一瞬间就慌了,他从没未见过这样的真嗣。在楚生的印象中,真嗣就像是禁欲的苦行者,他善良而执着,却始终压抑地忍耐着,从未将负面情绪转嫁到任何人身上。 然而此刻,这样狂暴地噬咬着楚生的真嗣,是如此陌生而可悲…… 但这怨不得任何人,楚生心里知道。 真要说的话,也是自己将真嗣逼到了今天这一步。 所以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愿意承担…… 然而就在楚生放弃反抗的片刻之后,真嗣忽地松开了手,退后一步别开了眼:“对不起……”声音中透着浓浓的自卑与深切的绝望…… 楚生一听就崩溃了,一步上前搂住真嗣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不要说这种话……错的人是我……”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与那股熟悉的气息交融在了一起。 倘若从一开始,爱的便是眼前的男子那该有多好…… 真嗣胸口起伏着,不知是在压抑还是在努力稳定情绪,他没有回抱楚生,只是僵直了身子缓缓道:“他,在找你……” 楚生一愣,抬头看着这个被自己折磨至深的男子在说完这句话后,耗尽力气般垂下眼,仿佛等待宣判死刑的囚犯,心灰意冷。 脚边,是方才掉落在地的手机,楚生瞥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般一字一句道:“我跟你回日本。” 第54章 鱼水之欢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的拍门声: “使不得啊媳妇!!使不得!!” 楚生没有动,依然望着真嗣。真嗣没说话,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一直趴门上听动静的张司青便冲进来扶着楚生肩摇晃:“我真预言帝了哎哟喂!刚说你会冲动你就冲动了!媳妇你怎么不想想你爸你叔还有你鼠啊?” 楚生瞥了眼真嗣道: “我想过了。” “媳妇你少死鸭子嘴硬了!不是说过的话就一定要算的,也不是欠下的情就一定要还的!”一扭头:“木头你说是吧?” 真嗣合上门,缓缓回过身。 楚生看着真嗣那肖邦都弹不出的忧伤的眼神就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对自己又生出一股厌恶。也许刚才自己的那句“我跟你回日本”不是对真嗣感情的肯定,而是一种践踏…… 其实楚生心里知道,真嗣想要的,不是楚生一时感动一时歉疚而给的一句承诺,而是一种细水长流的甚似亲情的羁绊…… 然而楚生也知道,自己是给不起了。 不是楚生不想为真嗣敞开心门,而是心里住着的某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从门里上了锁,将钥匙吞进了肚子…… 楚生没本事让那混蛋把钥匙吐出来,便也没本事打开心门让真嗣进来。 真嗣并没有回答张司青的问话,只是目光越过张司青的鸟窝头落在楚生脸上。 白炽灯光中,楚生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却很坚决: 张司青一看这一切尽在不言中情深深雨蒙蒙的架势就泄气地松了手。 “成……成……你们爱怎么怎么着吧……” 说完就去行李包里找出换洗的衣服拿了新买的毛巾牙刷进了浴室。 楚生听那门“砰”的一下合上,不免有些黯然。 张司青是很少生气的,即使生气了也不会表现出来。张司青对楚生近乎过度的保护,不是因为知道楚生的过去,而是因为真心喜欢着楚生,将他当家人来看待。 然而这次楚生的摇摆,确实让张司青非常不悦,这有点像看着早恋孩子的父母的心情,他觉着楚生这是在糟蹋自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将来定是要后悔的,却又明白多说无益,楚生根本听不进。 张司青出来后,也没和两人说话,看一眼搁着两个枕头的卧室,皱了皱眉,自顾自去了另外一间,合上门就睡了。 楚生洗完澡出来,真嗣还在电脑前敲键盘。 楚生知道真嗣不怕冷,但还是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 “春天要捂,别脱得太快。” 真嗣回过头,台灯下一双眼炯炯有神,让楚生不自觉地就联想到上次那句“let’smakeloveeverywhereinshanghai”于是脸红了。这时候真嗣也盯着楚生微张的唇发呆,气氛霎时就粉红了。 楚生觉着有些尴尬,忙低了头道: “早点睡吧……”然后就想钻被子。手腕却冷不防地被拽住,身子一斜就跌坐在了真嗣的腿上。 楚生只觉着血“唰”地一下就涌到了脸上,一直红到耳后根,之前和真嗣相处,肢体接触也没觉着什么,但自从下午亲吻过之后,便有了某种别扭的感觉。 真嗣却不放过慌张的楚生,手臂一收将他圈在怀里,抬头迎上楚生的目光。 楚生觉着,自己对真嗣犯了认识片面以偏概全的错误,一直以来都认为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直到今天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用眼神勾人。 这种勾人,不是说眼神有多妩媚多情色,而是那种坦诚而坚定的爱慕,是任何一个渴望爱情的人都难以拒绝的。 幸好真嗣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环着楚生,敲着键盘在一个页面里打下一堆日文,随后鼠标点了翻译键。 于是呈现在楚生面前的是这样一段话: “生,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每天都在喷泉前等着对方,风雨无阻。 那天你哭了,我安慰你的时候忽然觉得庆幸,原来这世上还有人需要我。 我走的时候,你说一定要回来,我回来了,却发现你不再需要我……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想得太天真…… 这次我回来,只是想安慰你,但你说愿意和我回去,我又忍不住动了心。 我刚订了两张后天的机票,这两天的时间里,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如果你决定留下,不用觉得歉疚,只要来机场送我。 如果你决定要走,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认真对待这份感情,即使你不能忘记过去…… 我已经等了十八年,不在乎再等十八年。 但我等的,不是你一句承诺。 生,你能明白?” 楚生看完后,眼眶红了,扭过身搂住真嗣的脖子: “我明白……” 真嗣回抱住他,闭上眼,感受着这片刻的温存。 第二天一早,楚生就听到一阵“啊啊啊啊”的狼嚎声,勉强睁开眼,就见了穿着裤衩的张司青在客厅里来回奔跑。 楚生看了会儿清醒了些,撑着脑袋点评一句: “真性感。” 张司青耳朵好,猛一个急刹车道: “媳妇我吵醒你了?” 楚生听张司青这语气看来是对昨天的事不再介怀了,毕竟自家人没有隔夜仇,楚生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真嗣呢?” “买早饭去了。” “你蹦跶什么?” 张司青猛地跪倒在楚生床前,紧张兮兮道: “媳妇,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楚生支起身: “听说过啊!怎么了?” “这句话里‘水’对应的是‘人’,也就是‘师傅’;‘鱼’对应的是‘徒’,也就是‘徒弟’,那么我家猩猩和我家小宁在一起岂不是‘鱼水’之欢了?我得赶快去日本阻止悲剧的发生!!” 楚生听完后,斜着眼看张司青: “都已经‘onenightin日本’了,关键词:父子,乱伦,年下,夜店,束缚,……” “嗷嗷嗷嗷嗷嗷嗷!”张司青抱着脑袋又冲出去了,片刻后拎着那个他来时拎着的行李包冲出来:“媳妇我先去了!你到底决定怎么着那是你的事!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实在烦透了干脆两个都不要,咱们搞百……” “合”字还没说出口,呆毛就探测到一股强大的攻气场。 张司青缩着脖子回过头,就见了被网友嘲笑为以烧饼为国旗的某国人民正端着烧饼沉默地注视着他。 于是张司青给楚生抛了个凄楚的媚眼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第55章 嫁女儿的父亲 话说张司青虽然抽搐,却并没有抽搐到真认为汤晨杰会和小宁如何如何,这不过是一个借口,是张司青想了一整晚后临时编出的借口。 张司青没预定机票,只能坐直达特快回上海,一共十一个小时,坐得张司青头昏脑胀的,但也没时间抱怨,直接拦车去了卫婷家。 话说卫婷在白晶晶决定和周瑞成婚前就找白晶晶谈过,但白晶晶这次异常固执,卫婷劝不了她,还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便也没去参加婚礼,只托人将礼金送了。 张司青到了卫婷家,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便把事情说了。 卫婷一听就皱了眉: “楚生糊涂。” 张司青点头: “大姐你说怎么办吧?” 张司青来找卫婷,除了因为卫婷是楚生的青梅竹马外,还因为卫婷是个很有主意的仗义女子。 第87章 张司青审视一下周瑞的面容,憔悴了,嗯,大快人心。 卫婷看张司青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于是打破僵局道: “楚生要出国了。” 周瑞抬起头看着卫婷。 “是和真嗣。”张司青恶毒地补刀道。 周瑞面不改色非常镇定,但张司青却注意到周瑞的中指已经在沙发边缘抠了一个洞…… “什么时候?”周瑞缓缓道。 张司青看一眼卫婷,卫婷道: “在我们告诉你这些之前,有些事我想澄清,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周瑞静静等待着。 “首先,我和楚生其实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我一直把他当我亲弟弟来看待,那时候你也明白,我们本就不可能再走下去,我知道楚生喜欢你,就想了个挺幼稚的办法……” 周瑞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些并不怎么意外,也或许是因为这些都不是他想知道的重点。毕竟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现在最牵动他的,是和楚生能否继续下去。 卫婷看他没多大反应,便继续道: “楚生和谢轶庭的交易,就我所知是不可能的,他最多也就和谢轶庭联手了一下,究竟是帮你还是报复你,这个随你揣测。” 这一点,周瑞在打了谢轶庭以后便也想到过,周瑞很清楚,楚生是有底线的,他再怎么也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交易,当时确实是太冲动了。 卫婷看周瑞依然没什么表情,终于忍不住道: “楚生对你怎样你是知道的,周瑞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毫无顾忌地伤害他?” 卫婷本来是想好好说的,但说到最后一句实在是忍不住了,眼角都泛了红。 周瑞被她这样瞪着,心里也是茫然。 周瑞是爱着楚生的,这点谁都不会怀疑。但接连两次他都毫无预兆地率先抛下楚生,这究竟说明了什么? 是爱的不够深,还是自私的本性使然?面对卫婷愤怒的质问,周瑞完全答不上来。 张司青看着周瑞露出与那天婚礼上如出一辙的神情便怒了。 “搞了半天你根本就没把我媳妇当回事!!我们来找你简直是内裤里撒盐——闲(咸)得蛋疼!周瑞你自生自灭去吧!!”张司青说着便去拉卫婷。 卫婷觉着张司青太激动了,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周瑞道:“我打算和我妈说……” 张司青安静了,扭头看着周瑞: “你能说什么?”语气中十足的鄙夷。 周瑞抬起头,一字一句道: “我爱楚生,非他不可。” 此言一出,针落有声。两双火眼晶晶对上一双血丝满布的炯炯有神,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决。 白晶晶一叹道: “明天上午九点十四五,浦东国际机场。” 周瑞的母亲自从出院以后,都是被白晶晶接去照顾的。 周瑞其实是想自己照顾,但一来他不擅长这个,二来白晶晶家有佣人帮衬着,郊区环境也好,对母亲的恢复是大为有利的,在白晶晶的坚持下,周瑞还是同意了,而且隔三差五地开车去看母亲。 对于白晶晶的这一善解人意的做法,同样没去参加婚礼的程锦峰的评论是——“好手段”。 程锦峰之前也在周瑞结婚前和周瑞谈过,他觉得周瑞这事做得特不地道,虽然不至于对周瑞的私事干涉,但婚礼是绝对不来的,他宁愿在家里陪王凯和孩子。 周瑞对此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喝闷酒。程锦峰走前最后一句话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好自为之。” 周瑞虽然感情用事,但也绝不傻,他自然知道白晶晶各种行为的目的,只是骑虎难下。 然而这一次,周瑞决定跳断了腿也要下来,他知道对不起白晶晶对不起母亲,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楚生和真嗣远走高飞…… 周瑞驱车赶到白晶晶的“行宫”时,已经是傍晚五点。初夏的关系,天还明亮得狠,周瑞望了眼那毫不示弱的太阳,心中忽然生出些凄凉。 这一仗,没有援军,他有的,只是对于楚生的执着。无论明天楚生是否愿意留下来,今天他都豁出去了。 周瑞这样想着,敲开了那厚重的朱门。 白晶晶漠然地站在门外,听着这个她不惜一切也要挽留的男子跪在他母亲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着直扎进她心里的话。 他说: “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白晶晶,但这辈子,我只想和他一起过。” 他说: “妈,我一直想让您过更好的生活,想为这个家争一口气,这些年来,再多的苦我都能扛,唯独他,我不能一再辜负……” 周瑞的母亲没什么文化,但绝不迂腐更不愚钝,她看着低眉顺眼但神情坚决的儿子许久,有些吃力地开口道:“那回你替那孩子挡,妈就觉着些不对,只是没往这上面想……那天婚礼上那孩子说的,妈都听见了……妈守了大半辈子寡,只盼走后你身边能有个人照应着……”说着就长长一叹,那尾音带出一串咳嗽,惊得周瑞忙起身给母亲顺气。 周瑞的母亲摆摆手,咳了两声缓过来,望着周瑞握着她的手缓缓道:“你是妈生的,妈还能指望你过得不顺?只是白姑娘对你好对妈也孝顺……你怎么对得起人家?” 周瑞低了头不说话,周瑞的母亲还想劝,就听门口一声“伯母……” 白晶晶走进来,站定在周瑞母亲跟前。一时间气氛格外尴尬,白晶晶没有看周瑞,只是给周瑞母亲跪下了:“伯母,这都是我的主意,当年没能和周瑞继续下去,一直都很遗憾……周瑞和楚生的事,我是知道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周瑞的问题……” 白晶晶这一番话说得恳切,周瑞和周瑞的母亲都为之动容。 周瑞的母亲最终红着眼拉着白晶晶的手道: “是我们周家亏欠你的……” 白晶晶勉强笑了笑。 周瑞的母亲身体不好,又和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先睡下了。 周瑞走到回廊里,和白晶晶道谢并说想把母亲接回去住。 白晶晶望着月色朦胧道: “那么急于和我撇清关系?” 周瑞被说得一时无语,白晶晶继续道: “那番话,并非出自我真心,只是我不忍老人家伤心。”白晶晶一双眼转到周瑞脸上,一改往日的温婉,深邃而犀利:“你弃我如敝屣,我本该讨个公道。但我也知这事强求不得,只希望最后能给彼此留点尊严。”白晶晶说到此处神色又多了些凄凉:“周瑞,我只问你一句,你答应这婚事,是否多少还对我存着点旧情?” 周瑞看着这个月光下美丽如谪仙的女子,曾经的年少轻狂,磨去了爱情的光芒,如今只剩下歉疚,是注定要辜负的…… 白晶晶等了许久都等不到周瑞的回答。周瑞的眼神满是愧疚,却没有丝毫的留恋。 白晶晶笑了笑,笑得自嘲而绝望。她背过身的模样,亦如当年。挺得笔直的背,落寞而决绝。 周瑞忽然想,或许正因为这份过于相像的倔强,才使得他们越走越远最终形同陌路的吧? 那么他和楚生呢? 感情是禁不起推敲的,楚生一定在离开之后想了许多,才做出和真嗣远走高飞的决定…… 对于明天,周瑞完全没有把握。 如今的楚生,不会再为了感情不顾一切,即使仍爱着周瑞,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尊严凌驾于爱情至上,周瑞也曾经这么以为。 然而为了楚生,他决定赌一把…… 第57章 不是非要原地等你 真嗣订的是浦东国际机场的票,楚生很感激真嗣这番心思,但也知道这是真嗣给他的最后一个反悔的机会。 真嗣不怕楚生动摇,只怕楚生后悔。 之前张司青的那番话,真嗣是听进去的,他当然知道现在楚生心里最在乎的还是周瑞,就算楚生能渐渐淡忘这份感情,他与楚生的路还是会有诸多坎坷。 他怕楚生在将来面对挫折时会情不自禁地后悔,后悔今日的决定,却因为顾及他的感受而只能放在心里……这种挫败是真嗣所不能忍受的,他要给楚生幸福,完完全全的幸福,容不得半点瑕疵。 所以他选择给楚生最后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考验。 两人亲自去找顾天华告别之后连夜回到了上海。 楚卫国是提早得到消息的,便请哥哥楚正卿到自己家里来一起等着这两人。 楚卫国将意思转达给楚正卿的时候,楚正卿沉着脸没说话。可能因为父母早逝的关系,楚卫国对这个哥哥长兄如父的印象过于深重,始终是敬畏多过亲近。 看到楚正卿这个神情楚卫国就知道这事不会那么顺利了,虽然他心里是希望楚生跟着真嗣去日本待一段日子的,但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得等楚正卿亲自决定。 楚生和真嗣来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楚卫国让陈姨做了一桌饭菜,想借此先缓和一下气氛再谈。 真嗣在楚卫国家住过一段日子的,和楚卫国虽然多年没见,但依然较为亲近。而楚卫国几次的偏向也让真嗣明白,楚卫国是站在他这边的,如今他真正要面对的,只有楚正卿一人。 这个能在这个城市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在家里也是绝对的权威,是主心骨。 真嗣想着,如何用自己蹩脚的中文将意思表达明白的时候,正巧与楚正卿打了个照面。 楚卫国那时正和陈姨一起盛饭端汤,门铃响起时便是楚正卿亲自来开的门。 真嗣虽然与楚生是并肩而立,楚正卿却只不动声色地打量真嗣一人。楚卫国端着汤出来看到这个情景,忙过来解围。 饭桌上,是压抑的寂静,唯有楚卫国不停给楚生和真嗣夹菜。吃完饭,楚卫国便让陈姨先回去了,这毕竟是他们的家务事。 楚生和真嗣坐在楚卫国和楚正卿的对面,二对二,却是其中一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楚卫国看楚正卿不开口,便先对两人道: “你们都已经成年了,这事该你们自己拿主意。只是于我们而言,你们永远是小辈,对将来的判断多少会有些缺失……我希望今天我们能够开诚布公地谈谈。”随后看向真嗣:“你有什么要说的?我可以帮你翻译。” 真嗣对楚卫国的周到很是感激,斟酌半晌,说了一段日文。 楚生很少听到真嗣说日文,对日文的刻板印象也是动画里那种夸张的表达,但此刻真嗣的语气却是沉稳的、肯定的,毋庸置疑的。 楚卫国耐心听完,便翻译给另外两人听。 真嗣说的,是他和楚生两人小时候认识的经过以及长大后感情的延续。 真嗣将自己对楚生的感情融在诉说中,很自然,也很诚恳。 楚生听着楚卫国的翻译,心就一点一点地揪紧。 他欠真嗣的太多了…… 然而等楚卫国翻译完,依然是冗长的寂静。楚正卿沉默地看两人半晌,才起身示意楚生跟他走。 第89章 周瑞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很爱面子在周瑞的身上表现为自尊心过强也即是脸皮薄,但就是这种脸皮薄的人一旦脸皮厚起便能教人瞠目结舌。 周瑞拎着红色的旅行包一路尾随楚生真嗣张袋鼠一行从浦东机场跟到广岛机场。 在飞机上,周瑞的位置和楚生他们离得远,倒是和张司青坐得近些。 张司青脸皮厚,和人家商量商量便暂时换了位置,坐在周瑞身旁翘了个二郎腿道:“我只帮你这一次。” 周瑞盯着张司青故意装出痞相的侧面看了会儿,扭头望向窗外道:“谢谢……” 这二字说得轻巧,轻巧到张司青险些以为自己是幻听。 周瑞这家伙竟然会当面和他道谢? 不过看周瑞那付不肯回头的样子,该是真的说了…… 难得听到这个一直和自己争锋相对的男人如此真心地说上一句,忽然就释怀了许多,本来想气他的话咽了回去,只留了一句“好自为之。”便飘然离去。 飞机是直飞广岛机场的,周瑞之前有来日本出差过,但那时有一群同事和两个翻译,生活那么两三天根本不是问题,然而此刻语言不通的周瑞只能在后面看样学样。 出了机场,楚生想快步甩掉周瑞让他知难而退,但张司青一会儿喊累一会儿喊渴时不时就停下来歇歇故意等周瑞。 真嗣有些不善于表达但他并不傻,他当然知道张司青和程锦峰是串通好了的,然而就算到了自己的“主场”也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优势。 若楚生真不在乎,何必低着头拉着自己走得冲锋似的? 这哪里是厌恶,分明是恐惧…… 快走到广岛地铁站的时候,越想越心烦的真嗣猛地顿住了,松开行李箱回过身,对着不远处的周瑞道:“速战速决。” 这个成语真嗣说得很流畅,似乎是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才脱口而出。 周瑞脚步也停住了,看看惊讶的楚生,再看看歪着脑袋的张司青,点了点头道:“输了我走,赢了楚生跟我走。” 真嗣盯着周瑞没有说话,只是将外衣脱下来,塞到楚生怀里。 周瑞只穿了件长袖t恤,倒也没什么可脱的,便原地跳跃几下拉拉韧带热身。 张司青一见两人架势便兴奋了,拉着要劝的楚生带着两人行李退到安全地带:“媳妇没事,让他们打!你现在只要cos被两个高中男生争夺的娇弱萌娘就可以了!来,和我一起喊——雅蠛蝶……雅蠛蝶……” 楚生拖着两个行李箱沉默地看着张司青。 这边,真嗣和楚生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开战了。 周瑞在家一直是对着沙包练的,因为不喜欢去那些个赚钱为目的的忽悠人的社会道场,他已经很久没有实战过了。故而虽然体力尚在,但明显对实战的感觉迟钝了许多。 而真嗣自从回日本以后便没有停止训练过,一方面是为了排解压力,而另一方面则是对于武术的执着。真嗣做什么事都这样,一旦开始便要坚持到底,不会中途放弃。 真嗣和周瑞在一开始都只出拳不出腿,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起腿容易露破绽,重心撤回来之前那段空白的时间会给对手造成可乘之机。 几次交锋下来,虽然周瑞的体力尚且充沛,但明显呼吸有些紊乱了。 生活中的对决,胜败都只在一瞬间,武侠小说里大战三八回合是绝对没有的。 故而在周瑞还没缓过来的时候,真嗣便瞧准了时机一踢,周瑞架住了这试探性的一脚和后来跟进的一拳,却没料到真嗣脚下一转闪到他身后,一个肘击打在他后颈。 真嗣是掌握好力道的,虽然不会对周瑞造成什么伤害,但足以让周瑞在几秒内被麻痹感牵制。 这几秒就足以让真嗣把周瑞秒了,但真嗣却并没有给周瑞“致命一击”,只是抓住他手腕一个过肩摔砸到地上,“哐”的一声,惊得驻足留意的日本群众齐齐后退一步。 真嗣摔完周瑞后停顿了会儿才转身走向楚生。 站定在楚生跟前,大获全胜的真嗣眼中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就那样静静看了楚生许久,直到知觉恢复了的周瑞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留着,可以?”真嗣隔着衣服握住胸口的戒指。 楚生不知道真嗣为什么要这样问,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真嗣看着一脸茫然的楚生,忽就捧住他的脸吻了下去。 这一吻,极尽缠绵,伴随着周遭抽气与尖叫声无数,连夜夜纵情的张司青看了都羞红了脸。 这仿佛倾注了所有感情的一吻后,真嗣紧紧拥住了楚生。 楚生能感觉到真嗣呼在颈项的气息,灼热而滚烫,仿佛浇灌在心上的泪滴…… 然而就在楚生觉出些异样时,真嗣猛地松开了楚生,从楚生身旁提走了行李箱转身就走进了地铁口。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楚生、周瑞、张司青以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怔愣当场。 当楚生终于回味过来时,真嗣已经消失在那个人来人往的地铁口,唯有怀里那呢外套,犹带着熟悉的体温…… 楚生并不知道,真嗣在与周瑞对决时,始终留意着他的神情。 当发现楚生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周瑞时,真嗣明白,就算今天把周瑞打得一败涂地,楚生也不会真正属于他了…… 一个聪明人,要懂得拒绝,懂得放弃。 当初,楚生不忍拒接才让真嗣报着一线希望固执至今,造就了两人的苦楚。 如今,真嗣选择主动放弃这坚持了十八年的痴缠苦恋,让两人都得到解脱…… 事后,留在日本和张司青和小宁玩了两天人兽、幼齿、制服、捆绑、夜店的张司青中肯地评论道:“木头是真喜欢你……一个真喜欢你的人,才会站在你的立场为你考虑……” 楚生不语。 回国后,楚生正式递了辞呈,专心进修他一直想学的心理学,楚正卿和楚卫国也都给了他一定的支持,且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 楚生虽然在平日里常去看望已经接回周瑞家的周瑞的母亲,却常常是趁着周瑞上班时,就算周瑞在,他也很少搭理周瑞。 一天,楚生给周瑞的母亲端药时,周瑞的母亲一叹道: “我时日不多了……” 楚生手一抖,汤匙里的药洒出一半。苦涩的中药味蔓延开来,一直渗入心里。 “瑞儿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就是我这个做娘的,也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握住楚生的手:“但我知道瑞儿的脾气……他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说完将无名指上的老赤金戒指摘下来,慎重地交到楚生手中:“叫我一声‘妈’……” 老妇人费力地笑了笑,依然慈祥,依然温暖,楚生却哭了…… 第59章 同一种幸福 虽然周瑞的母亲认同了这门“亲事”,真嗣也顿悟选择了放弃,但这并不表示楚生就该顺理成章地和周渣渣在一起。 对于此,周瑞很是头疼,他并不知道母亲已经给了楚生那只家传老金戒指,于是依旧每日吃不下睡不香,三更半夜便挨个打骚扰电话倾诉苦闷。 拗不过周瑞夜夜呻吟的众人,最终都给周瑞支了招,周瑞经过反复比较采用了几招,于是就有了如下事件。 事件一: 一天,又来照顾周瑞母亲的楚生被周瑞母亲强留在周瑞家里睡,周瑞回来一反常态地没有对楚生性骚扰,只在楚生睡下后带了把剪子悄悄钻到楚生房里,摸黑剪了楚生一簇头发,迅速溜回房里,随后也剪下自己一簇头发,和楚生的头发打了个结,收进一个小锦囊里塞到枕头底下。 这就是卫婷所谓的“结发”,周瑞打算第二天一早拿给楚生看,就说是很久以前自己悄悄剪的,保留至今,以示情深意重。 然而第二天一早,楚生照镜子时,发现自己脑袋上秃了一块…… 此后一周,楚生没和周瑞说过一句话。 事件二: 这天楚生又被周瑞的母亲拉着小手留下来住,两周的冷战让周瑞倍感煎熬,决定豁出去用用张司青教的“迷魂大法”。 周瑞先洗的澡,随后趁着楚生洗澡的时候溜到楚生房里,在一片昏暗中剥光了衣服,背对着门撑着脑袋以美人卧榻姿势侧躺在床上。 月光照亮了周瑞强壮的肱二头肌,更将他丰满的胸肌上的水珠折射得盈盈透亮,整个人宛如出水芙蓉…… 周瑞等了许久终于盼到了身后的推门声。 周瑞想起张司青的谆谆教导,忙扭了个s型抛掉羞耻感道:“我愿意把我的所有都给你……”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便扑了上来。周瑞欣喜地回过身接住,却发现抱了个满怀的是毛茸茸的…… 月饼天真地迎着周瑞呆滞的目光。最近周瑞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工作和楚生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和月饼亲热了,月饼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于是便趁着楚生洗澡来找他的主人搂搂抱抱…… 只是他不明白,他的男主人为什么要脱得一丝不挂…… 此时,一人一狗真深情对望渐入佳境,却不料湿漉漉的楚生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楚生停下用毛巾擦拭头发的动作,很镇定地看了眼月光下在床上和爱犬深情相拥的裸体男子,随后很镇定地带上了门…… 此后两周,楚生没和周瑞说过一句话。 事件三:周瑞想从郑宁那儿借来雪貂冰冰让它和月饼好好相处让汤圆吃吃醋然后指着冰冰对楚生道“你看你看,第三者都这样,破坏原配的感情。”。 然而在周瑞接来冰冰的第一天,颜控汤圆便喜新厌旧地和貌美如花的冰冰滚成了一团,留月饼一狗摘着花瓣在角落黯然神伤…… 周瑞抽搐了会儿,想想好像也差不多达到效果了,便指着冰冰对楚生道:“你看你看,第三者都这样,破坏原配的感情……” 楚生瞥了眼周瑞道: “我和真嗣在十八年前就认识了。” 周瑞一下子就愣住了,但看楚生的神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下心中晴天霹雳了,搞了半天,自己才是第三者? 楚生看周瑞一副挫败的样子便没继续说下去,只是进屋和周瑞母亲道别后轻巧地带一句:“我先走了。” 如今的楚生,已经搬回自己家住了,因为工作需要楚正卿常常很晚才回来,但每天楚生都会热着饭等他。 父子俩在一起吃饭其实很少交流,但都十分珍惜在一起相处的时光。 这天楚正卿开会吗,回来得早,父子俩正布置好碗筷准备吃饭呢,门铃就响了。 楚生跑去开门,见到的却是刚刚告别过的周瑞。 周瑞眨巴着诚恳的大眼睛道: “楚生,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楚生瞥了眼正从厨房里端着汤出来的楚正卿。 “以后再谈吧……” 从楚生的表情里周瑞看得出,楚生有些责怪他的冒失。 “让他进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两人的眼神交流。 楚生一激灵,回头看向客厅里的父亲。 周瑞却似乎求之不得,昂首迎上楚正卿凌然的目光,随后毕恭毕敬叫了声“伯父” 第91章 郑宁很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赶上来,却总是力不从心。直到一天中午独自站在天台上发呆时再次接到真嗣的电话。 “饭,吃了?” 郑宁握着手机,轻轻“嗯”了声。 真嗣于是道: “门口,等你。” 郑宁匆匆赶到校门口,就见了真嗣的车停在那儿。 真嗣载着郑宁来到一家料理店,点了几个菜,随后道: “学校,还好?” 郑宁垂眼点了点头。 他不愿让和汤晨杰认识的真嗣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对于之前汤晨杰以及张司青的询问,他都是强颜欢笑地说一切顺利的…… 然而真嗣盯着他许久说出的一句,却让郑宁愣住了: “过来住,办走读。” 放学以后,真嗣在门口等着收拾好行李的郑宁。 其实中午和真嗣分别后,郑宁便打电话给汤晨杰,他原以为是汤晨杰他们知道了什么才麻烦真嗣那么做的,结果试探着问了几句发现汤晨杰完全不知情…… 郑宁疑惑了,但还是在放学以后乖乖收拾了行李,上了真嗣的车。 真嗣将郑宁安排在那个朝南的房间,郑宁洗完澡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才觉着松了口气。 这短短的一周对郑宁来说是漫长的煎熬,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敌方,即使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孤独感依然如此强烈。 房间里有台电视,但郑宁很多词听不懂,便也提不起兴趣。发呆了许久,真嗣抱着一叠衣物以及中日词典进来了。 真嗣什么都没说,只是摊开词典开始讲解日语词汇、语法以及一些典故。 真嗣的中文比较蹩脚,但他却教得很认真很细致,郑宁坐在他的身旁,挨着他的身子听着,不知不觉就在这温暖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郑宁被叫醒,才知道自己昨晚竟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红着脸和真嗣道歉。真嗣倒不怎么介意,沉默地和郑宁吃完早饭便开车送他去学校。 虽然昨天一晚上什么都没学到,上课也依旧似懂非懂,但郑宁却觉着安心了许多,似乎在这个让陌生的国度有了一个心灵的依靠。 于是每天真嗣送郑宁上学,接郑宁放学,然后晚上教郑宁日语以及讲解高中试题,双休日带他去日本道场训练。 郑宁很珍惜双休日去道场里训练的机会。有一次,一对一实战正好少了个人,教练正犹豫呢,真嗣一脱外套就站在了郑宁对面。 这是郑宁第一次与真嗣交锋。真嗣没有刻意让郑宁,但总是点到即止,很小心地保护着郑宁,这让郑宁觉着很温暖。 郑宁是聪明且勤奋好学的,真嗣的耐心教导在短短一个月内便显出成效来,和同学们也相处得越来越融洽。班主任是个温和的老太太,对于郑宁这个乖巧的中国学生向来特别照顾。得知他成绩的进步后便找他来谈话鼓励,郑宁谦虚地应了几句后,便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导师,之前有没有谁来向您问过我的情况?” 老太太点了点头: “打电话来的,说是你叔叔。” 郑宁谢过老太太以后便离开了。 放学后从教学楼里走出来,郑宁的心情很是复杂。真嗣该是在了解了他的情况之后才决定让他走读的。然而几年前的那次饭局上,汤晨杰根本没和真嗣说过话,尽管他们坐得很近,以此可以判断,他俩并不熟悉。而且依照汤晨杰那种不愿麻烦他人的性格,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请求……那么真嗣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照顾呢?郑宁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晚上吃饭时,郑宁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 “请问……” 真嗣抬起头。 “您和我的父亲是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真嗣望着郑宁半晌说不出话来。郑宁其实一问出这句半脑残的话就后悔了,涨红了脸道:“我从导师那里得知,您曾打电话过去……” 真嗣没有接郑宁的话,郑宁也便没继续问下去。 +++ 渐渐熟悉后,郑宁开始主动承担家务,在得知真嗣接送自己要绕远路并且耽误工作后,便也坚持自己上学放学。虽然挤地铁要吃力些,但郑宁觉着这样安心些。 郑宁在相处中还发现真嗣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喜欢搜集草莓橡皮草莓贴纸之类的草莓周边产品,比如超级喜欢吃辣总在自己饭碗里挤上厚厚一层辣椒酱,比如早上刚起来那段时间低血糖随便怎么折腾他都没反应,比如有些微的强迫症每件事做好了还要反复检查,比如坚持每天睡前一杯牛奶并且逼着郑宁一起喝,比如吃鱼的时候先用筷子把鱼刺挑干净……这些都是郑宁才知道的小秘密,郑宁常常想着想着便微笑起来。 郑宁也开始替真嗣搜集各种草莓周边,做自己四川家乡的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干煸牛肉丝、鱼香肉丝、水煮牛肉给真嗣吃,在真嗣刚起床的时候偷偷戳一下真嗣的脸然后逃走,每次真嗣想要反复检查某事时都确定地告诉他他已经做过了,每晚主动热好牛奶端到真嗣书桌上,吃鱼的时候尽量夹骨头少的部分给真嗣。 两人不知不觉间,改变着彼此,也为彼此改变着…… 一天学校运动会,郑宁回来得早,便决定打扫房间。郑宁和真嗣接触的这两个月中,郑宁明白真嗣不请佣人是因为他不喜欢陌生人介入他的生活。真嗣很爱干净,工作再忙也要坚持两天一次大扫除,坚持天天洗澡。郑宁便也学着真嗣的样。 郑宁很少去真嗣的房间,他明白真嗣是个很注重个人空间的人,故而打扫到真嗣的房间时,郑宁有些紧张。但最终,郑宁还是没忍住好奇拿着抹布进去了。郑宁首先发现的,是桌上的一叠习题。这些习题和自己的那些一模一样,只是这套都已经认认真真做过一遍,并且用红笔批注了,那字迹是郑宁所熟悉的……郑宁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会对高中的题目得心应手…… 郑宁摩挲着习题上的字迹半晌,心中涌上些说不出的滋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又被床头的一张照片给吸引住了。 照上两人都穿着电视里才看到的古代的服饰,真嗣一身红,头戴冠帽,他身旁的女子一身绿,青丝挽起。两人靠在一起,笑得一脸幸福…… 几天后,滴酒不沾的真嗣回来时竟然醉了。郑宁忙搅了冷毛巾给他擦脸,又泡了壶茶给他醒酒。真嗣喝了半壶茶,人稍微清醒一些,坐到玄关边上,静静望着黑暗中的庭院发呆。郑宁担心真嗣有什么不适,便也坐到他身旁守着。 夜风吹过来,一阵阵的凉,郑宁看真嗣穿得单薄想去给他那件外套,却听他忽然道:“你……认识楚生?” 这段时间,虽然郑宁的日语水平已明显提高,真嗣在和他交流时仍然喜欢用汉语。郑宁只当他是想练习一下中文。此刻听到这句,郑宁愣住了,沉默良久方点了点头。 真嗣越过低矮的围墙望着没有月亮的夜空: “和我说说他的事吧……” 郑宁此刻才明白,为何那张合影中的女子,看起来如此熟悉…… 郑宁缓缓说着楚生的幸福,一直说到真嗣合上眼,仿佛睡去。 待真嗣睡下后,郑宁想了半天还是给张司青打了电话,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了。 张司青听完也没责怪郑宁隐瞒了这么多天,他能理解郑宁在那样的情况下和他们说了汤晨杰多数会不愿欠真嗣人情而坚持让郑宁回校住。而就这件事情,张司青的评价了只有一句——“是你楚叔叔亏欠他的”。随后便转移了话题,问郑宁这几天过得如何,说自己会找个适当的时候和汤晨杰说明,讨论如何还真嗣这份情。 郑宁洗脸时,对着镜子又开始发呆,曾有好几人说过,他的轮廓和楚生有些想象,周瑞也曾开玩笑说,郑宁是他和楚生的私生子…… 然而这个曾经常常拿出来说的玩笑,却让此刻郑宁的心中涌上一股和初见时如出一辙的酸涩。 原来真嗣的那句等候,是说给楚生听的…… 郑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究竟是从何时起,对真嗣有了这种不同以往的感情。 是真嗣手把手教自己日语的时候? 是每次放学看到真嗣在门口等候的时候? 是真嗣冒充自己亲戚替自己开家长会的时候? 是真嗣在自己睡着后抱自己回房盖好被子的时候? 是真嗣将削成小兔子模样的苹果递到自己嘴边的时候? 是真嗣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烧得非常失败的麻婆豆腐的时候? 是真嗣用筷子细心地挑完鱼刺后将鱼肉塞进自己碗里的时候? …… 镜子里,那个秀气的大男孩红了眼眶。 这份感情,在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悄然结束…… +++ 第二天晚上,郑宁在饭桌上提出想回学校去住。 真嗣看着他,没有说话。 郑宁之前想好的借口全都说不出口,他只是低着头,害怕真嗣会看穿他的心思…… 郑宁洗好碗,便回到自己房里收拾东西。 收拾一会儿便发一会儿呆,因为很多东西都是真嗣前前后后给他添的,大到冰箱,小到橡皮,每一样都满载着回忆,让郑宁难以割舍…… 郑宁明白,回到学校以后,他与真嗣便再无交集…… 自己的这个决定很自私也很幼稚,但他就是无法再与真嗣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下去。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真嗣出现在了跟前。 “司青,告诉你什么?” 郑宁别开眼: “没有……” 真嗣跪坐下来,两手扶住郑宁的耳畔,逼他抬头正视自己:“你,确定要走?” 郑宁对上真嗣的眼睛便觉得心中一紧,慌忙挣开真嗣的手,迅速点了点头。 真嗣没再说话,盯着郑宁看了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郑宁第二天是独自拖着行李去了学校。重新办住宿又要办不少手续,但因为几位老师的特殊照顾,手续都简化了。 晚上,郑宁躺在宿舍的床上,辗转难眠。 原来这样的感情,是时间和距离无法阻断的…… 所有和真嗣在一起的细节历历在目,郑宁想着真嗣晚归后有没有好好吃饭,睡前有没有热牛奶,此刻的郑宁,一想到以后与真嗣再无交集便心中一阵阵刺痛…… 连续一周如此,睡眠不足的郑宁在课堂上也时常走神。回到宿舍便趴在床上发呆,完全没有了之前学习的状态。 这天,是两人分开的第八天。 放学后郑宁慢吞吞走到宿舍楼下,掏了钥匙才发现一人站在宿舍楼下。 郑宁立马掉头就跑,结果这两天体力透支没跑多少米便被逮了个正着。 这是校舍后面的一片隐秘的小树林,时常有情侣会躲在这儿卿卿我我。真嗣抓住郑宁以后便将他按在树干上,两人气喘吁吁地在夕阳下对望着。 许久,平复了的真嗣才用日文缓缓道: “我这样对你,是因为你很像当年的我……那时候我只身来到中国,只会说简单的汉语,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就是在那样的时候,我遇到了楚生……” 郑宁一听到楚生的名字眉宇便紧了紧。 “确实,你和楚生有些相像,我也以为,自己是因为这些相像才特别在意你。这次,我答应你离开,也是想找个机会认清自己的感情。”真嗣凑近郑宁,俯瞰着他微微颤动的睫羽:“这七天里,我一次都没有想到过楚生……” 郑宁一怔,抬起头来,两人的刘海交错在一起。 “只用两个月就轻易超越了十八年的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这十八年的坚持已成了一种执念,这种执念或许远多于对楚生的感情,正是意识到这一点,当时才在明白楚生的心意后果断地选择了放手,虽然后来又痛了许久,但毕竟放了楚生也放了自己,自此以后,才能看清身边值得珍惜的人以及自己真正的感情。 原来自己想要的,不过是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珍惜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