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来皇后》 楔子 淡绿色的湖水映着两岸的长堤林荫,缥缈的白雾笼罩其上,彷佛是披上一层白纱,充满含蓄而迷人的美。 湖面上有艘古色古香的宫廷式画舫正悠悠漂荡着,为这座沉静的湖面更添古韵;然而与这幅如诗画面极不协调的是画舫上不断传来的嘈杂人声── “大家注意!我们今天要参观的地方是古代天枢国的皇宫,大家可以看看周边这些建筑,虽然距今已有千百年的历史,但看起来依旧十分气派,看到这些富丽堂皇的楼阁与精致典雅的园林,不难想见当初的繁华与富庶…… “根据历史记载,天枢国立国有四百八十六年,历经十七位帝王统治。由于当中多数是明君,因此天枢国的国政一直很平稳,文化、经济等各方面均非常繁盛,与周边邻国也都保持着友好关系,尤其是第九任的辉曜帝更是将国势带到最高峰,据说那位创下天枢国史上第一个盛世的皇帝长得非常帅气,不输现代的偶像明星,不过说也奇怪,他终身未立后! “据野史推测,他是有着断袖之癖,但因为他的政绩实在卓着,因此群臣不敢轻易要他退位;而他在去世前则是将皇位传给表弟的儿子……总之,有兴趣的美女待会儿上岸后可以到侧殿参访,那里有辉曜帝的画像……” 导游介绍到这里,团里的女孩们不约而同的欢呼出声── “长相帅气的皇帝耶!是不是像梦幻游戏中的星宿或是彩云国物语里的刘辉啊?不过那么英俊的他如果是同性恋,就太可惜了!”某名清秀的女孩一脸陶醉,呓语般的喃道。 “方明慧,你安静一点!我想听的是导游的介绍,而不是你的心得;而且你刚才列举的都是卡通、漫画里的人物,要是现实中的人也长成那样,岂不吓死人才怪!”另一名明眸皓齿的女子冷声道。 “幻想一下也不行吗?我可是很难得来这种可以发思古之幽情的地方耶!” “我看你是思春吧!” “你要这么说也行,谁教你哥没空陪我们一起来玩。”方明慧委屈的说。 “哥哥得工作啊!否则哪来的钱把你给娶进门?” “喂!我可还没说要嫁给他。”方明慧害羞的红了脸。 “嘿!最好是你离得开他。” 正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闲扯之际,倚着栏杆的沈佑希偏头望着清澈的湖水,不料竟隐约看到湖面上浮现出一张男子面孔! 沈佑希还当是眼花了,反射性的揉揉眼,再定睛一看,没想到那张脸孔居然还在,而且还愈来愈清晰! “方明慧!”她想让好友过来帮忙确认,但方明慧已进入画舫闲逛,完全没听到她的叫声。 虽然有点毛骨悚然,但沈佑希还是拗不过好奇心驱使,半探出身子,想更近距离的观察那张脸孔,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她噗通一声摔下画舫,溅起不小的水花! “啊!有人跌进湖里了!” “快救她呀!她会不会游泳啊?” 霎时,人声鼎沸,乱烘烘的闹成一团…… 第一章 【第一章】 没想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湖水竟会是冰寒彻骨,冻得沈佑希频频发抖,她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来搭救,没想到挣扎了半天,四周居然毫无动静,而且触目所及还不见画舫的踪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感到奇怪,但她无暇多想,因为湖水已开始取代空气,灌入了她的口鼻,让她几乎窒息! 抢在失去意识前,沈佑希决定自力救济──她拚命划动逐渐僵硬的四肢,往群树纷立的岸边游去。 水温极低,加上湖面广阔,泳技不错的她还是花了好一阵子才狼狈的爬上岸。 “奇怪!才没多久,画舫怎么就不见了?”使劲甩去身上的水滴,一边搓着颤抖不停的身子,她不解的望着空荡荡的湖面。 不会是在她落水时,画舫载着所有游客疾驶而去吧?不可能啊!明明有人发现她落水了,再说明慧也不可能不管她…… “对了!手机!”自背上解下湿透的大包包打算联络好友,却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手机因浸水而毫无反应! “不会吧!”沈佑希惨叫,“人都到哪里去了?明慧!导游!同团的小唐、霞姊!有人在吗?有人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四下张望想寻找熟悉的身影,可回应她的却只有风吹拂过耳边的声音。“算了,到管理处去问人好了,我记得这座皇宫的入口有个管理处……” 别无选择,她开始往记忆中的入口走去,走了半天,她发现远处的树丛后方似乎有人影在晃动,急忙趋步上前。 太好了!总算遇到人了! 不料,当她兴奋的拨开繁密的树枝,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交缠在一起的画面! 望着钗横鬓乱的女子及裸露出结实胸膛的男子,沈佑希顿时傻在当场! 身为新新人类的她当然不是被这一幕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景给震慑住,而是被他们的穿着打扮给吓到。“你们……是在拍戏吗?!”目瞪口呆的问。 半路杀出的怪异女子让那两个正打得火热的男女吓了一大跳! 美丽的女子很快就回过神,当机立断道:“杀了她!” “正有此意。”冷峻的男子在弹指间整装完毕,俐落的抽出一旁的佩剑直指向远在十尺外的不速之客。 “等等!你们先听我说!” “我明明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是你自寻死路,休怪我无情!”花容阴恻恻的说。 “你们是在演戏吧?”沈佑希不相信他们是认真的,“我只是来玩的观光客……” “快动手!”不给她废话的机会,女子斩钉截铁的下令。 “等等!就算我坏了你们的好事,也不需要这样吧?我只是想请教几个问题,问完就会离开,你们想怎样都不关我的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还不快动手!”娇容气得绯红,“要是传出去,我们还要做人吗?” 下一瞬间,只见蓝衣男子寒着脸,持剑朝沈佑希刺过来! 眼见他们不像是在开玩笑,沈佑希急匆匆的转身,没命似的拔腿狂奔。“救命啊!杀人了!快点来人啊!”吓得魂不附体。 不会吧?难道她也和许多小说与漫画中的女主角一样穿越时空了吗?不可能啊!她只不过是摔进湖里,前后还不到十分钟耶! 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这种荒谬情节上演的原因! 但算了!现在不是厘清的时候,逃命要紧! 不过,纵使她脚步如飞似的逃命,那名高头大马的男子却在几个眨眼间便追上她。 就在长剑一横,即将刺进沈佑希娇小的身躯之际,前方突然出现一群人马。 “救命!来人!快来救救我呀!”沈佑希扯开喉咙大喊。 惊天动地的嚷嚷声成功的换得前方人马的注意。 看到他们停下脚步,沈佑希急忙奔向为首的褐衣男子身后寻求庇护。 见状,立于后方冷眼看着一切的女子迅速闪入树丛,而那名持剑追杀沈佑希的男子则是脸色微变。 “帮帮我!拜托,要是你们见死不救,我就死定了!”沈佑希上气不接下气的恳求眼前那看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褐衣男子。 “你是?”看着这名衣着诡异且浑身湿透的女子,褐衣男子有点茫然。 此时,蓝衣男子已经收起佩剑,来到他们身边,脸色阴沉的他让沈佑希感到不寒而栗。 “卑职见过莫将军。”褐衣男子从容行礼。 “朱先生,请将你身后的少女交给在下。”莫昊天淡笑说着,声音却是十分冰冷。 “不!求求你千万别丢下我!”沈佑希扯住褐衣男子的衣袖,颤声哀求,“他想杀我!就因为我看到……” “住口!不许胡说,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莫昊天怒声斥道。 “莫将军,不知这名女子犯了什么错?”朱定邦沉着问道。 莫昊天撇唇一笑,“朱先生和她有关系吗?若是没有的话,在下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求求你别弃我于不顾,拜托!”沈佑希满心盼望褐衣男子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的天使。 望着她泫然欲泣的无助小脸,朱定邦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他冷静笑道:“不瞒将军,这名少女可是三皇子的人,即便是您要带走她,可能还是得先请示三皇子一声!” 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扫过身着t恤与牛仔裤,手上拎着一只奇形怪状的袋子,浑身还湿答答的沈佑希,莫昊天冷声道:“三皇子的人会做出如此不成体统的打扮,还在宫中乱闯吗?” “禀将军,此女确是无知村姑,也是三皇子近来一时兴起而纳入府内的。今日恰巧是卑职代三皇子进宫向王问安的日子,此女因想增长见识,遂要求一起前往,在三皇子的授意下,卑职只好带她同行,不料途中她竟因不小心落水而与卑职失散……是卑职未能善尽督导与看管的责任,还请将军恕罪。” “朱先生可是认为在下是三岁小孩?” “将军是不相信卑职所言,还是不相信此女是三皇子的人?若您还有疑问,或许直接询问三皇子是最快的方式,不知将军以为如何?”朱定邦面不改色的祭出最后一着棋。 “好,很好……”冷傲的面孔泛起难看的笑,“朱先生临机应变的能力果然过人,难怪会深得三皇子重用……” “那么卑职能带此女离开了吗?”朱定邦客气的问。 寒刀般的目光越过朱定邦,直射向瑟缩成一团的沈佑希,半晌后,莫昊天犹有未甘的声音终于响起,“你日后行事……最好小心点……”勾起颇具深意的笑容,接着愤然离去。 没能带走她绝对会是一记致命伤,然而当着朱定邦的面,他又不能动手抢人,只能先回去再做打算了! 而另一厢── 脱险的那一刻,沈佑希的双膝一软,差点跪地!倚着出手搀扶的朱定邦,她吓得当场落泪,频频道谢,“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她从未经历这么惊险的一刻!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望着发衣俱湿,面色惨白的沈佑希,朱定邦皱着眉问。 若非现在是白天,他几乎以为是见鬼了! “我姓沈,名佑希,来自二o一o年的台湾。”她一五一十的老实说。 “二o一o年?台湾?”朱定邦听得更是狐疑了,“现在可是天枢承平三十年,不是什么二o一o年!再说你说的台湾在哪里?闻所未闻!这里是天枢国的皇宫,寻常人是不可能进来的;你若非脑子糊涂了,就是根本在说谎!” “不,我说的是真的!”沈佑希急急的澄清。 另一方面,朱定邦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她不是在作梦,她是真的穿梭时空了,就像那些她始终认为是造出来的故事一样! 朱定邦当然不可能轻信全然陌生的她,更何况她的话还是这般的可笑! “你最好乖一点,别想说谎,否则我能自莫将军手中救下你,自然也有办法毁了你。”他淡笑说着,“现在回答我,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我没有说谎,也不曾接受任何人的指使;,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语气气急败坏的她不像是在演戏,朱定邦沉吟半晌,决定当眼前的女人只是被吓傻了,才会如此的语无伦次,唇一抿,他继续问及感兴趣的话题,“既然你不是歹人,也不是奸细,为何莫将军要杀你?” 能让持国将军莫昊天不惜做出在宫中拔剑这种大不敬行为的原因恐怕不会简单,而这也是他决定救下沉佑希的主因。 “可能是我撞见他和一个女人在卿卿我我的画面,破坏了他的好事吧!”这是沈佑希唯一想得出来的原因。 “你说什么?”朱定邦大吃一惊,飞快的追问:“什么样的女人?” “长得很漂亮,眉心间还绘着一朵鲜红的牡丹,看起来贵气逼人……”沈佑希回忆着。 “你说的该不会是丽妃吧?”朱定邦自觉心脏都快跃出胸口了! “呃,我不知道谁是丽妃……”她的历史一向很烂,往往是朝代搭不上事件,事件又配不上人名,因此高中才会选择念自然组;也是因为这样,她对身处的这个时空可说是一无所知,毫无印象…… 此刻的沈佑希十分后悔在来此之前没多念点相关资料。 “你说的是实话吗?你是真的看到莫将军和眉心绘着牡丹的女人在一起?” “嗯。” 第二章 眼见她的神色认真而笃定,朱定邦灵机一动。“也罢!你的来历就留待以后再慢慢交代清楚吧!眼下看来,你的大祸临头了,持国将军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偏偏你又撞见了不该撞见的情景,恐有性命之虞……在这里,得罪他就和得罪了凶神恶煞差不多……” “你能帮我吗?”恳求的语气,“只要能让我安然无恙的回到二十一世纪,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她可不想客死异乡! 虽然对她的话语一知半解,但碍于需要她,朱定邦若无其事道:“我是很想帮你,不过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眼下整个天枢国恐怕就只有一个人能救得了你。” “是谁?无论是谁,只要能帮我,我愿意去求那个人!” 盯着她迫切的小脸,朱定邦一字一字道:“三、皇、子。” 进入一座占地广大,楼阁巍峨的宅邸,穿越蜿蜒的长廊,来到雕梁画栋的大厅,朱定邦没让沈佑希有重整仪容的机会,立即差人去请此处的主人过来。 打量着满室富丽堂皇的摆设,沈佑希啧声道:“也太豪华了吧!”在二十一世纪,住得起这种房子的恐怕只有身家上亿的现代贵族了。 “待会儿见了三皇子,记得回话要恭敬、态度要有礼,不可冒冒失失、胡言乱语,特别是不能说谎……”朱定邦叨叨絮絮的交代着。 此际,一记含笑的男性嗓音响起。“朱伯,听说你带了一位姑娘回来见我是吗?在哪里?”一名衣饰华美,高大挺拔的男子翩然走进。 见到他的那一刻,沈佑希只感到眼前为之一亮。 毫无疑问这是个俊美非凡的男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他的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潇洒气度与迷人风采,紧盯着他那张似乎只要一扬笑就会让众多佳丽倾倒的帅气面孔,沈佑希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见过三皇子。” “朱伯不必多礼,那位姑娘在哪里?怎么没瞧见?”齐御群好奇的游目四顾。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朱定邦将沈佑希推上前。 “朱伯,你是在说笑吧?”前方那名狼狈的女人令齐御群看到很吃惊,阅人无数的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女人看傻了眼。 “属下是认真的,还请皇子将她收在身边。” 再次定睛审视面前的女子半晌,齐御群肃容道:“我不要!当然──我知道这是朱伯前所未见的好意,但我实在是……敬谢不敏;下回若要再带姑娘回来,记得就算没有锦绣的绝俗姿色,至少也要有碧缎的娇美……” “你说什么?”沈佑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朱先生,他真的是你口中那位会愿意收留我,会对我伸出援手的三皇子吗?堂堂三皇子说话竟会这么的不留余地?” 亏她上一秒还暗暗将他从头到脚称赞了一遍,没想到他讲话竟然是这么的不留情面。 “对三皇子说话要用敬称!”朱定邦急忙提醒。 瞥了出言不逊的她一眼,齐御群微笑问道:“朱伯,你该不会是刚从水里将她打捞上来的吧?”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贬意。 “三皇子,这名姑娘的确是刚自湖里爬上岸没错,但在那之后,她遇上一些麻烦,所以属下才会希望您能留下她……” “你倒是说说我为何得这么做?众所皆知,在我身边的女子,就算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也要有沉鱼落雁之姿;就算不是才高八斗,也要是能歌善舞,可她……我实在不明白。” “你……”知道他是在暗指她的其貌不扬,沈佑希反射性要回嘴,但碍于朱定邦频频摇头,她只能寒着小脸不语。 “三皇子,对不起,属下应该一开始就先将事情始末交代清楚的,事实上,这名姑娘不是来陪您玩乐的,她是因不慎撞见丽妃与莫将军偷情而惹上麻烦,所以属下希望您能暂时将她收在身边,以保她的安全。” 是的,沈佑希得罪的是很早之前便因武艺过人、善于用兵,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立下许多彪炳战功的持国将军莫昊天。 英雄出少年的莫昊天相当受到天枢王的器重,亦为百官争相谄媚的对象;放眼当前,朝中地位与权势能与他抗衡的大概也只剩下天枢王唯一的血脉──三皇子齐御群了,而这也是朱定邦带她回来的主要原因。 “这是真的吗?”俊颜上的戏谑神情迅速消失,飞鹰般锐利的视线直直锁在沈佑希的小脸上。 在朱定邦的授意下,沈佑希面无表情的点了头。 “丽妃和莫昊天是吗?”他早就怀疑这一点了,只是一直苦无证据,如今他们两人的狐狸尾巴终于被发现,怎会不令人大快人心? “所以皇子若想铲除他们的话,她可是最佳证人。”朱定邦低声说着。 “父王不见得会采信这些片面之词,加上丽妃与莫昊天都不是省油的灯,光凭这名其貌不扬的女子的三言两语便想将他们定罪,难度恐怕不下于登天!” “其貌不扬和说话是否可信有什么关系?”沈佑希忍不住了,这是什么鬼逻辑?这家伙是大脑有问题,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没有关系吗?”剑眉一蹙,“那以貌取人这句话是怎么来的?” “你……”若非形势比人强,沈佑希还真的很想上前掐死那个机车男! “好了,三皇子,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保住这名姑娘,您就别再逗她了。” 名义上,朱定邦是齐御群的下属,但更多时候他则是像个长辈,总会在一旁善尽提携与督导的责任。 “难怪你会将她往我这里塞,我就说,朱伯这么了解我,理应不会将这种姑娘带回来才是。”齐御群恍然而笑。 “你……”紧抿樱唇,沈佑希极力忍着气。 可恶!她是不敢自言美得不可方物,但好歹从小到大,主动找上门劝她进入演艺圈的星探也不少,如今在这个该死的朝代、该死的地方及这个该死的男人面前,她竟被贬得一文不值,丑得好像多看一眼对眼睛都会造成莫大的伤害似的! 好吧!就算她真的不符合这里对美人的定义,他也不必直截了当表现出来吧?亏他还是出身显贵咧! 不懂得体恤他人就算了,还跟骄纵的大少爷相差无几,还真是糟蹋了那身尊贵的血统! “总之,此事还望三皇子出手,纵使证据还不充分,但留下她对我们应该会有好处才对。”朱定邦对齐御群耳语道。 “可是朱伯如何确定她的所言为真?你对她了解吗?” “她是交代过了,但属下仍想进一步确认;待有结果,会再回禀三皇子,不过单就撞见丽妃娘娘与莫将军调情这件事而言,属下是相信的,因为遇见她时,莫将军正持剑追她,而在慌乱中,属下似乎也瞥见丽妃娘娘的身影……” “啧啧!在宫中拔剑可是件大事呢!”齐御群冷笑着,不意却突然捕捉到沈佑希微眯的晶亮眼眸,原已有所决定的俊颜倏地浮现出为难的神情,“朱伯的意思我明白,要保她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这里出入的向来都是绝色丽人,就连侍女也无一不是明眸皓齿,万一被人家见到其貌不扬的她而起疑心,反倒会坏事。” “这容易,不是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吗?待会儿属下便命人替她梳妆打扮一番,相信会焕然一新才是。” “真的可行吗?希望不会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才好。”不怎么有信心的口吻。 “你……”在他眼中,她难道真的丑到无法见人吗?这个可恶的家伙! “我什么?”她愈是敢怒不敢言,齐御群的笑容就愈是俊逸慑人。 重新调整气息,沈佑希勉强挤出笑靥,“三皇子难道没听过,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吗?若是不改掉这个坏毛病,当心哪天因小失大,在阴沟里翻了船,到时就得不偿失了。” “你……”她的反讽让在女人面前甚少吃鳖的齐御群霎时无言,半晌后才重新寻回声音,“朱伯,她究竟是什么来历,等等你立刻去查清楚……” 这女人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她是不明白他的身分所象征的意义,还是压根没把他给放在眼里? “三皇子,她不过是个无知的村姑罢了,还请您别跟她一般见识。”眼见主子的俊容上乌云密布,朱定邦连忙出面打圆场。 “我若真要与她一般见识,现在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了!”齐御群冷哼。 此时,一名侍女进门禀告,“三皇子,素素姑娘来了。” “是吗?快将她请到月移厅!”迫不及待的语气。 沈佑希没忽略说这话时的他眉开眼笑,与方才的颦眉状大相迳庭。 素素姑娘?是他的恋人吗?实在很难想像这个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家伙温柔对待女人的模样…… 没再理会怔然陷入沉思的沈佑希,齐御群笑吟吟的就要离开。 “等等!三皇子,您还没对她的去留做出裁示!”朱定邦唤住他。 “这个嘛……”盯着披头散发的沈佑希,他的剑眉深蹙,似乎正陷入天人交战中。 “三皇子,这将来可能会是丽妃与莫昊天的致命伤之一,您切勿因个人的喜恶而误事。”朱定邦提醒着。 闻言,齐御群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头,“好了,我知道了……就依你的意见,将她留下就是,接下来就由你发落了。”随手将沈佑希推向朱定邦,头也不回的走远,没再多看她一眼。 “三皇子,您想吃荔枝吗?”甜美的女声问道。 “你剥,我就吃啊!”浑厚带笑的嗓音回应着。 正当几乎黏在一起的两人浓情蜜意化不开之际,“砰”的一声,门倏地被撞开,一名手持木盆,腋下还夹着扫帚的娇小女人出现在门边。 第三章 “我没叫你进来啊!”轻抚着受惊的红衣佳人,齐御群一脸纳闷样,“再说,就算你要来,至少也该是带着点心或瓜果之类吧?” “三皇子向来聪颖过人,看这光景也该知道我是来打扫,而不是来送茶水、递手绢的。”沈佑希越过他们。 “你非得挑在这个节骨眼吗?” “我也不想,不过朱先生再三交代,要我不得怠忽职守,所以我便克尽侍女本分;更何况我每天都是在这个时间打扫这里的,今天是三皇子提早出现了。”放下随身的工具后,她开始旁若无人的清扫起来。 “三皇子,她是谁?您的卧房几时变得任何人都能恣意进出了?”如梦天姿国色的脸上净是错愕。 “这个嘛……说来话长,其实她是我的侍女……” 他才正要说话,就被打断! “我将这个花瓶摆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装饰,而是希望你们能将玩乐过程中所制造的垃圾丢进来,免得四处散落;而若你们能丢准一点,我会非常感激,因为那除了可以保持环境卫生与整洁外,还能减轻我不少的工作量。”他们怎么都不懂得体恤别人啊? 齐御群正在纳闷价值连城的花瓶怎会被拿来摆在桌边,如今疑问终于获得解答。 “三皇子,她真是您的侍女吗?”打量身穿一身宽大衣衫,仅随意将长发扎成两条辫子,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冷面少女,如梦觉得十分纳闷,“印象中,您这里的侍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非但各个眉目如画,而且还得衣饰得宜;可她怎会……” “偶尔尝尝鲜或许也不错。”齐御群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 收容沈佑希不过十来天,这类问题他至少已被问超过三十遍以上了。 看在朱伯的面子,加上认为这女人将来可能真能被他派上用场,因此他破例将她纳为贴身侍女──只要她不是对他太过不敬的话,多数时候他对她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如此,不过她可以待会儿再来吧?这些事不见得非得在眼下进行不是吗?”如梦自觉被打扰了。 “放心,我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无论你们在做什么,我都会视若无睹、置若罔闻的,你就当作我不存在吧!我很快就会打扫完,并会自动消失的。”沈佑希用力抹着桌子,头也没回道。 这些话她已听到都能背诵了,自从来到这里,数不清这是第几个质疑她存在的女人了,而沈佑希也早早认清,眼前这个名为三皇子的男人根本就与淫虫无异──因为天天都能见到他与不同的女人腻在一起。 不过见到被他抱在怀中那些女人后,她终于明白当初他为何会对她那么的不屑一顾了,因为她们确实如他所言──不是美若天仙,便是艳冠群芳,但尽管如此,她对他喜欢以貌取人这点依旧感到非常的不以为然。 “轻点!那可是去年才自天权国送来的长案,是以千年黑檀木制成,非常的难得,别不小心将它擦下一层皮!”齐御群很少关切这类芝麻小事,但见她死命的来回擦拭,他还真担心待会儿沉黑的木桌会变了颜色。 “这么名贵的物品如果这么轻易就会被破坏,那还有什么典藏的价值?”沈佑希冷淡道。 “你……”齐御群从不认为自己拙于言词,但这个当下,他却哑口无言。 看到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如梦不满的娇声抱怨,“三皇子,她真的必须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吗?” “很抱歉,答案是肯定的。”齐御群静下心,重新对眼前含嗔的娇颜微笑道:“不过你毋须担心,我是不会让她妨碍到我们的。” 亲口答应过朱伯会尽最大可能让她不离开他的保护范围,因此就算再不情愿,他都会信守这一点。 “可人家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英气慑人的面孔仍挂着微笑,可如梦知道该乖乖住口了──因为他的黑眸中净是不容置疑的专制与绝对。 “知道了……”她重新剥起荔枝,优雅的送进身旁如天神般完美的男人口中。 而在晶莹微酸的荔枝入口之时,齐御群顽皮的轻咬了一下闪避不及的青葱玉指,惹得佳人尖叫连连。 “哎呀!三皇子好讨厌喔!” “既然我这么讨厌,以后你还来不来?”齐御群逗弄着她,目光却总会不自觉的越过眼前的丽人,射向背对着他的女子。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如梦甜腻的呢喃突然被接连响起的尖叫与碎裂声给打断! “怎么了?”墨瞳直锁着远在二十步外的纤细身影,确定她应该没受伤后,紧锁的浓眉这才舒展开来。 “有一只瓷瓶掉到地上了……”沈佑希觉得非常懊恼。 听说齐御群房里摆设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便是弥足珍贵的古物;这下可好,希望他不会气得掐死她,或是硬要她赔才好──在这里,她可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啊! “三皇子,那不是王在您及冠时所送的净气白玉瓶吗?”认出瓷瓶的如梦差点没瞪出眼珠子。 “没错……”齐御群也发现了,不过当他发现到在那袭宽大外衣下的细削肩膀正微微的颤抖时,他紧绷的脸部线条竟不由自主的缓了下来。 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时候!这倒稀奇,光看她与他应对进退的方式,齐御群还当她的胆子大得很呢! “三皇子,净气白玉瓶碎了该如何是好?”如梦猜测他会忍不住责罚那名粗手粗脚的侍女。 没想到齐御群的回答会是出人意表之外的平淡,“当初父王送的是一对,另一只如今还安然收在聚珍阁中,这次就算了吧!” “呃,就这么算了吗?”如梦简直不敢相信。 “否则还能怎么办?要她再找一个出来吗?好了,你也别愣在那里,还不快将那些碎片扫一扫,拿到外面丢。” “是!”这还是沈佑希第一次接获他的命令时是这么的兴高采烈。 不可讳言,他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行为让她有点受宠若惊,而更多的则是感动──她摔毁的可不是寻常物品,在这个朝代,以他的身分,要对她施以杖打、鞭刑……甚至要她人头落地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却选择了原谅! 看来他也不是如她先前认为的那样毫无可取之处嘛…… “对了!记得别割伤手脚,我可不希望继一地碎片之后,这里还被玷污了。” 后来这句补充话语在瞬间让沈佑希心中的感动少了一大半,这家伙对她说话非得这么不留情面吗? 相较于他对如梦的轻甜软语,还真是差别待遇! 趁着发话者不注意,她忍不住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迅速将碎片清理干净,又回来继续未竟的工作。 “三皇子,您待她真好。”如梦有些吃味。 “我待你难道不好吗?”齐御群勾起迷人的笑靥。 “是很好,只是如梦贪心的希望自己对您而言是最特别的……” 含羞带怯的声音逐渐隐去之际,又是一阵碎裂声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暧昧氛围。 “又怎么了?”如梦抚着心口问,她不知已被那相貌平凡外加手脚笨拙的丫头给吓到多少次了! 沉着的俊颜亦微微变了色──第一次他还能不以为意,但接连两次,他就不得不怀疑起那丫头的企图,她是真的纯粹失手,还是存心捣蛋? 冷光闪烁的黑眸直盯着沈佑希娇小的身躯,“这回又是什么?” “是一只玉做的麒麟。”沈佑希以为齐御群的反应应该会和前一次差不多,没想到他竟像被闪电劈中般的弹跳起来! “你说什么?!”低吼出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气急败坏的问:“在哪里?我看一下!” 他必须确定它是不是真的被摔坏了! “就是地上那几块……”眼见他额上的青筋若现,沈佑希不禁惊慌失措,看样子那只玉麒麟并非寻常之物…… 果然,如梦接下来的惊叫声解答了沈佑希的疑惑── “三皇子,那不是您的母后──云妃娘娘的遗物吗?” “你说对了……”齐御群黑着一张脸,咬牙问向将头低得不能再低的沈佑希,“这里还有什么是你想摔坏,但还没动手的?” “对不起。”看出他眉宇间的心痛,自知理亏的她立刻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栩栩如生的玉麒麟蒙尘,觉得糟蹋了,所以想擦拭干净,谁知手一滑,不小心酿成惨剧……” 她前所未见的低声下气姿态换来齐御群讶异的一瞥,但最终,他仍是沉着脸不说话。 “不是故意的?”如梦怀疑的挑眉,“那么多稀世珍宝你不摔,偏偏挑上对三皇子深具意义的净气白玉瓶和玉麒麟……可真刚好,你该不会是爱慕着三皇子,又见他对你不理不睬,所以心生怨恨吧?” “怎么可能?”沈佑希瞪大星眸,“我只是不小心,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好了……”握了握拳头,齐御群硬声道:“把它们……我是说那几大片收回锦盒,然后……你立刻出去……”若不让始作俑者暂时消失,他从不责罚下人的英名可能会毁于一旦。 “另外让侍画、翠琴及芳绮这三个人进来。”他当机立断的决定将其他价值不斐的宝贝全都搬到聚珍阁收起来,免得不出几天它们就会尸骨无存。 “知道了……”齐御群会钦点那几名伶俐的侍女进来,想必是嫌她笨手笨脚…… 意识到这一点,沈佑希的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受伤的感觉。 “还有,不许跑太远,要在我叫你就会立刻出现的范围内。”纵然心痛如绞,他仍是没忘记要保全她的承诺。 第四章 “嗯。”不理会如梦幸灾乐祸的眼神,沈佑希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那道垂头丧气的背影竟让齐御群感到有点内疚。 但见鬼了!做错事的人明明是她,他为何要感到抱歉?算了,一定是同情心作祟……任谁都知道他向来最体恤下人,就连说重话都是罕见之事……对!肯定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觉得难受。 不过有功当赏、有错当罚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她摔坏母后生前珍爱之物,他没处罚她已是格外开恩,犯不着想太多……他自我说服着。 “三皇子,别生气了。”如梦温柔的劝慰,“从那丫头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她做事本来就是毛毛躁躁的,会闯这样的祸也不令人意外……” “别再说了。”深吸一口气,齐御群决定停止讨论这个令人痛心的话题。 明日他一定要找来技艺最高超的工匠将那些意义非凡的“尸块”带回去修补! 【第二章】 望着主子房门前,坐在石阶上那托着下巴,时而忧郁盯着苍穹出神,时而垂睫轻叹的小小人影半晌,朱定邦终于忍不住上前探问—— “你怎会在这里发愣?” “否则我该在哪里?”沈佑希无奈的一笑。 她也很想问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可惜这个问题恐怕没有答案! “三皇子呢?” “正在里头忙呢!”她强笑了一下,重新振作起精神,关心起较实际的事。 “朱先生,先前你说,只要我诚实告知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事,便愿意帮我想办法回去,不知现在……” 说到这件事,朱定邦的脸色一沉,“我也正想找你问个清楚呢!” “我上次提供的线索还不够吗?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绝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佑希兴致勃勃的说。 事关她能否回到原来的世界,当然得卯足全力! “是谎话的话就不必了,我不想浪费时间与心力。” “我没说谎啊!”她愕然。 “若你没说谎,何以在我探访的众方士中,完全没人算出你是来自那个叫什么台湾的地方?”朱定邦咄咄逼人的质问。 是的,正由于交代出身时的沈佑希神色诚挚至极,不像是在说谎;加上她出示的随身之物亦是光怪陆离,因此朱定邦才会采取平日压根不会想到要使用的手法——寻访几位颇具盛名的术士,希望透过他们异于常人的能力来得知她所说的话语是否为真! 没想到压根没有一个人能证实她的来处,有人甚至苦口婆心的劝他,千万别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耍得团团转…… “我也不知道……” “若你打算继续隐瞒,即便你是目击丽妃与莫将军偷情的证人,我也要慎重考虑你的去留,毕竟身份不明的你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究竟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是来自一千多年后的台湾呢?难道这里就没有更厉害的能人异士了吗?”沈佑希只觉得欲哭无泪,“如果这里有测谎机就好了,这样就能证明我说的都是实话……” “别再胡言乱语的扯开话题。”朱定邦沉声告诫。 此时,一名奴仆来到他面前,“朱先生,冯太傅差人来报,说今日临时有事,无法过来陪您对奕了。” “是吗?”严肃的面孔覆上失望的神采,“可惜!冯太傅向来事多人忙,我才会在一个月前与他定下此约,这下可好,下次再要对局不知是何月何日了……” 闻言,沈佑希灵机一动,自告奋勇道:“朱先生要找人下棋吗?若是围棋,我也会。”若能早日取得他的信任,相信对她回家的事会有助益。 “你知道如何对棋吗?”朱定邦狐疑的挑眉,没想到怪里怪气的她竟也懂此道。 “下得不太好就是了。”她谦虚的说。 “这……但咱们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关于你的来历……” “天枢国这么大,绝对是人才济济,相信只要朱先生再多去拜访一些方士,他们之中一定会有人知道我没说谎。” 这话也不无道理,毕竟最厉害的人他还没找过,若能向他们请益,说不定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再说府内高手云集,相信这丫头也变不出什么花样…… 沉吟片刻,朱定邦不敌内心对棋战的渴望,心痒难耐道:“好吧!我就再多问几位好了,现在咱们先来下个几盘……” 齐御群很想专心看书,但某个背对他独坐半个时辰却不发一语的女人让他始终无法集中心神,只因从来没有人与他独处这么久却能视他如无物! 终于,他受不了了! 清了清喉咙,他打破沉默,“你若是因为早上我将你逐出去而闷声不响的话,那你就太莫名其妙了!母妃最钟爱的玉麒麟被摔得四分五裂,我都还没骂你一句,你怎会跟我呕起气来?” 他纡尊降贵的开口,没想到得到的仍是一片静默。 “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音量明显提高不少——这女人明明不是闷葫芦,却一直不吭声。她不累吗? 就在他忍不住想起身探看她是否睡着时,突然一记兴奋的嗓音倏地爆开—— “耶!终于完成了!” “什么?”齐御群被她落差极大的反应吓了一跳。 只见那个对他不理不睬多时的小女人霍地起身,迳自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将一只玉麒麟放在书案上。“虽然没能让它完全恢复原状,可我已尽力了……真的很对不起……”希望这番补偿与由衷的道歉能多少消弥他的怒气。 知道玉麒麟对他的意义重大后,她可是拼了命的努力修复,希望它尽可能恢复原状——要是以前上工艺、家政课时有那么用心的话,她那两个科目早就可以拿到满分了。 除了她的道歉令他意外,恢复了九成五的玉麒麟更是让齐御群愣住老半天,“你是工匠吗?” “我看起来像吗?”沈佑希不禁失笑,她还以为“阅人无数”的他该是颇具识人之明,看来是她高估他了。 她的倩笑让齐御群不由自主的看直了眼,直到发现她的目光转为疑惑,他才急忙定住心神,重新将注意力摆在眼前的玉麒麟上,“你怎么会……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复完成……” “这算修复完成了吗?我倒是觉得还不够完美。”不过见到他惊喜的俊容,沈佑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是摔成几大块,要是摔得支离破碎,那就麻烦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齐御群好奇的问。 “就是用……唉!说了你也不知道……” 蓦然一僵的俊颜让沈佑希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是什么。“呃,我是说……我是用瞬间接着剂,在常温下可以很快接着断裂处,而且是透明无色,不会留下痕迹……”基于对他有愧,她捺下性子说明。 “慢点,你说用什么来着?”齐御群听得一头雾水。 不意外他会听不懂,沈佑希很有耐心的又重覆了一遍。 这是齐御群第一次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她说的话语,他每个字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却又让他感到大惑不解…… 不服输的倔强冒了出来,他沉静问道:“那个瞬间接着剂在哪里?给我看看。”或许听不明白,可一看就会知道了。 “你要看吗?在这里。”在交出的过程,她不小心碰到他的长指,一阵强烈的电流急速流窜过沈佑希的体内,吓得她急忙缩回手。 见鬼了!他们之间怎会有“通电”的感觉? 她并不是没交过男朋友,更不是连小手都没牵过,可为何唯独对他会有这种强烈的反应? 该不会是因天气太过干燥,以致产生了静电吧? 当她感到纳闷不解的同时,齐御群也没好气的横眉瞅着她。“我是叫你拿给我看,而不是叫你扔在地上!” 这丫头是故意的吗? “我是不小心的嘛!”火速将一小条瞬间接着剂拾起塞给他,沈佑希急忙收回手,深怕再次“擦枪走火”。 她惊慌失措的表情让齐御群觉得很不悦,“你是怎么回事?我是毒蛇猛兽,还是身上染了病,让你这般的避之唯恐不及?” “没有啊!就是……男女授受不亲嘛!你们不是都这么说的吗?”她扯出甜笑,可话一说出口后就意识到,她刚才说的那几个字对这个大色狼似乎不具任何意义。 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她那明知虚假,却仍灿烂得该死的笑靥,齐御群将心思转移到掌中的物品上,冷哼的问:“这就是你说的瞬间接着剂吗?” 好古怪的名词!好古怪的东西! “嗯,担心行进中鞋跟或是某些东西会断掉,所以我总习惯带着它出门。”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是他首度对她的背景产生了兴趣。 “就是台……”她想都没想就要脱口说出,然而先前朱定邦的反应却让她退缩了——要是说实话,她会不会被他当成疯子赶出去?她被嫌弃貌不惊人就算了,若是被认定脑袋不正常……他能容她待在这里吗? 思及此,到喉头的话语又被咽了回去,沈佑希改口道:“是一个……远得要命的地方。”远到她现在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去…… “那是哪个国家?” “说了你也没听过。”她心直口快道。 又来了!鲜少出现的怒气自齐御群的心底窜起。“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俊美的唇角微微抽搐。 他自诩绝佳的气度与耐性在这丫头出现后,便受到空前未有的挑战——每每只要跟她多说个两句话,他就会忍不住动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他过去高估了自己的修养,还是她真的有问题? 第五章 看到他的面色铁青,又记起人在屋檐下的残酷事实,沈佑希挣扎了一会儿后,选择顺从他。“我来自一个叫台湾的地方……” “台湾?”齐御群眯起眼。“那地方在哪里?” “在太平洋和台湾海峡的中间。” “哦!”不想再遭受讥讽,齐御群故作明白的点头。 “你真的知道吗?” “在你眼中,我看起来很笨吗?”素来笑盈盈的黑眸微冷。 “当然不是。”沈佑希正色摇头,最终仍是不争气的笑了出来——总是高高在上的他,傻里傻气的模样还真的满可爱的。 “笑什么?莫非你在戏弄我?”他从未听过有哪个地方叫台湾,莫非是这个刁钻古怪的丫头编出来的? “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确是来自台湾,那是个四季如春的宝岛,又名福尔摩莎,葡萄牙文是“美丽的岛”的意思。”明知是对牛弹琴,可提及家乡时,沈佑希却像是管束不住舌头似的,噼哩啪啦说了一长串。 她到底是在说什么?齐御群愈听愈迷惘,他不敢自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至少所阅览过的书册、见识过的奇人异事不少,但为何听她说话时,他总觉得非常挫败? 不服输的握了握拳,他决定慢慢的抽丝剥茧——他就不信她说的所有事他都会有听没有懂! 跳过这部分,他继续往下问:“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非常确定台湾并不在天枢国中。 “这个说来话长,而且你也不见得会相信。” “你很喜欢替我做决定。”扬起的俊笑带着警告的意味。 “可是……”真的能告诉他吗?万一他二话不说便将她当成疯婆子关起来。反倒是自找麻烦! 见她一会儿凝眸沉思、一会儿垂睫长叹,齐御群不禁皱起眉,“若你再不说,我可以立刻将你交给莫昊天,反正也不知你究竟是何方人物!” “三皇子难道就只会仗势欺人吗?”沈佑希眯眼,先前摔碎玉麒麟的内疚感在瞬间消失无踪。 “我以为这很公平——我收留你、提供你庇护,难道你不该对我坦承一切吗?否则我该如何确定你不是心怀不轨?虽然朱伯说过你是意外进入宫内,并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而得罪了莫昊天,但我并未因他那么说就全然相信你是无害的——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吗?” 沈佑希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若是如此。你为何要让我成为你的贴身侍女?这样岂非太冒险了吗?” “所以我当时封住了你身上所有可能运功的穴道!若你是个练家子,被封住那些穴道是绝不可能再运功使用武艺的。”他泰然自若的笑说着。 加上此地暗中潜伏了不少武艺高强的护卫,所以他才能放任她在这里游走。 只不过,齐御群在当时就发现眼前的她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因为她连任督二脉都未打通! “你说什么?”沈佑希只觉得一阵错愕,“你什么时候……” 啊!是了,肯定是在他将她推给朱先生的时候……因为那是他唯一碰到她的一次。 此时沈佑希终于明白——看似总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齐御群是不能小觑的! 他居然能在那个当下便杜绝了日后可能造成的任何危害,足证他并不像外表展现得那么的好色与无知,甚至他说不定只是在装傻罢了。 “好了,现在你能交代清楚了吗?”他要听她亲口说实话。 好吧!既然他可能是睿智的,那么告诉他或许无妨…… 这么决定后,沈佑希缓声道:“其实我是从千年后的世界来的,在遇见朱先生那天,我和朋友正跟着旅行团搭乘画舫在游湖——哦!就是皇宫中最大的那一座,而因为过程中发生了一点意外,我摔下湖,挣扎半天后爬上岸,没想到竟找不到任何人的踪影,正想找人问个清楚时,没想到意外撞见一对男女在树丛后亲热……” 听完始末,齐御群沉吟半晌才又开口,“你是觉得我愚昧得像三岁小孩,还是认为我听不出你的鬼话连篇?” 果然! 小嘴委屈的嘟起,“我早就说过你是不会相信的,是你硬要我说的。” 唉!早知道就不该浪费时间,就说他再怎样也只是个普通人,怎会相信这荒谬的一切?不过话说回来,若非亲身经历,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世上会真有穿梭时空的事! “因为你的话完全不合情理!皇宫是何等森严之地,岂能让你们这些普通人乘着画肪在湖上游览?更何况还是穿越千年?你要说谎也该经过三思吧?你是着了魔,还是压根就病得不轻?”她竟能认真的说出这种令人发瞩的话,齐御群真不知该不该佩服她。 他的反应沈佑希并不意外,但他轻蔑的眼神还是像针似的刺得她的心微微发疼。 在这里,她是个异类,就算说的是实话,也没有人会相信…… 落寞的一笑,沈佑希淡淡的说:“总之,我没说谎,而且朱先生说,只要我肯乖乖合作,除了可以待在这里,他也会尽量帮我去探问,看是否有其他术士知道如何能帮助我回去。” “朱伯是怎么了?他不像是会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鬼话的人!”冷声嗤笑的同时,齐御群并未忽略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神情。 “所以呢?在听完这些荒谬绝伦的话之后,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将我逐出这里,还是干脆将我关起来,免得吓坏其他人?”他的嘲弄突然让沈佑希有些无法忍受。 她自称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这话当然很难让人信服,但齐御群很快便想起在初见面时,她那身前所未见的诡异装扮,以及总是令人难解的话语…… 朱伯想必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愿意插手管这件事吧! 也罢,管她说的是谎话或是鬼话,既然朱伯已在着手调查,目前就静观其变吧!反正在这里,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不过你还真是走运,竟能撞见丽妃与莫昊天在一起……”想他派人盯梢那么久,却是始终抓不到直接证据,没想到这女人却能目睹到那最关键的一幕! “其实我根本不知他们的身份,是朱伯说,那名眉心绘着鲜红牡丹的美丽女子是丽妃,而拿剑追我的高大男人则是持国将军莫昊天。”当时的惊险画面如今想来仍是令她不可自抑的瑟缩了一下。 那可是她自小到大,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眉心绘着牡丹是吗?”齐御群低吟,“那就是丽妃没错,全天枢国也只有她会这么妆扮。牡丹是丽妃的最爱,那是她为了凸显自己与众不同的一种手法,没有其他人能仿效。” “听起来是个很霸道的女人。”沈佑希还记得那张骄傲高贵的美丽容颜。 “除了霸道,她还盛气凌人得很……不过在我看来,她让人动怒的功力恐怕还略逊你一筹。” “什么意思?”柳眉一蹙,“除了打破一只净气白玉瓶,摔裂一只玉麒麟,我还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更何况我明明已经尽力将那只玉麒麟修补完成了。” “你现在不就正在这么做吗?”俊唇泛起消遣的笑,“别说是下人,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更不敢以这种方式跟我说话!” “那是因为你的态度也没有多好啊!”人是互相的吧! “我是你可以要求公平的人吗?我以为你该清楚我们之间的不同。”锁住她充满不驯气息的明眸,齐御群蓦地好奇起一件事——若能驯服这双眼眸的主人,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沈佑希当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猛咬着樱唇不语。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朝代,她与他在身份上的确是云泥之别,甚至可说,他要她生,她便能生;他要她死,她便得死…… “记起此处的三纲五常了是吗?”凝视着犹有未甘的她,他笑得十分惬意。 “什么纲、什么常的?你刚刚有说话吗?”沈佑希一脸茫然。 “你、我不是君臣,就不必大费周章了;我只要你简单记住几点——第一,日后对我说话要用敬称;第二,日后得以温柔客气又彬彬有礼的语气说话:第三,日后必须乖乖听话——我说向东,你便不能往西:我说坐下,你就不能站着;我说微笑,你当然不能生气,否则你就得自求多福了,懂吗?” “这几点很简单吗?”见鬼了!他怎能神色自若的说出这么多近乎无理的要求? 清瞳深处的火焰愈是猛烈,齐御群英俊的面容愈是悠然,“哪一点有困难,还是哪一点不合理?我以为这对贴身侍女而言,应该是十分寻常的事。” 眯眼瞪着这个满面意气风发的男人,沈佑希突然十分庆幸自己生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而不是在这种阶级分明的地方…… 唉!她好想回去喔!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而不用再承受这种气啊?她不禁暗自叹着气。 “还有什么话想说吗?”他逗弄的问着一脸烦躁的小女人。 “真的可以说吗?” 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她还真的有意见想要发表,一挑眉,齐御群道:“你倒是说看看。”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再带我进宫一次?说不定到了那里,我就能想到办法回去……”她怀着一丝希望的问。 当日走得匆忙,忘了检视现场是否留有任何有助于她回到正常时空的线索,因此她想再去探勘一番。 不料俊颜上的笑意倏地一凝,“你以为深宫内苑是能让你来去自如的地方吗?” “所以我才会拜托你带我去……” “我不要!”齐御群断然回绝。 第六章 “你非得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他的不近人情让沈佑希恨得咬牙切齿。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他仍是笑着,但墨色般的瞳眸却是透着冷淡。“好了,我有点饿了,你去膳房泡壶茶,顺便拿些糕点过来吧!” “已经戌时了。” “才刚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吗?还是你希望我也不遵守诺言?” “你……” “还有,我说了,今后你对我说话必须使用敬称,别再忘了。” 几番调匀气息后,沈佑希微笑开口,“我这就去,可以了吧?”这个可恶的男人,他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样,从早到晚都是精力旺盛吗? 算了,暂时离开也好,她需要冷静一下,再这么跟他大眼瞪小眼下去,她都快中风了! 目送愤然离去的她,齐御群迷人的薄唇不自觉的泛起笑意。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逗女人竟是这么有趣的事…… “god!那个猪头兼色胚该不会是天枢国未来的继承人吧?真是可怜天下苍生!还当他只是天天换对象罢了,没想到居然还早、晚不同!都还没有自己的后宫,就脚踏这么多条船,简直是无可救药,最好他不会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除了低声咒骂,沈佑希似乎还将前方的花草当成是某个讨厌的人,所以下手狠毒、毫不留情。 “你该不会是存心让它们面目全非吧?”不敢苟同的男性嗓音响起。 闻言,沈佑希赶紧放下剪子,扯出笑,回身道:“朱先生是来找三皇子吗?如果是,他现在正忙着呢!娉婷姑娘才刚进去,据推估至少还要忙一个时辰咧!”说这话时,她浑然不觉自己的语气饱含讥诮。 “是吗?那可正好……”欣喜乍现的面孔在触及沈佑希不解的视线后,迅速恢复平日的沉静,“呃,我是说……既然三皇子在忙的话,我有些事找你。” 稀奇!这还是朱定邦首度主动找上她呢! “莫非你已经知道方法让我回去了?”她直觉联想,脸上的乌云也跟着一扫而空。 “不,此事尚在查访中,若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告知你。” “是吗?”闪亮的眼神在瞬间转黯,“那朱先生找我还有什么事?” “这个嘛……”搓着手,朱定邦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我是想……倘若你现在没其他事要忙……或许咱们可以再下盘棋?” “下棋?”明净的脸庞迅速一垮。 “怎么?难道那会比在这里除草来得辛苦吗?”朱定邦不懂她怎会愁眉苦脸。 “这当然是……很难说。”她为难的开口,“上次一连下了将近三个时辰,搞得我浑身酸痛,足足休息了好几天才恢复……” 当时若非齐御群恰巧有事召唤她,她大概还离不开那张棋盘呢! “谁教你要频频赢我?”朱定邦得承认——在棋艺方面,面前的小丫头的确颇让他佩服。 她非但棋路灵活多变,还常有出人意表的布局,因此虽然上回输多胜寡让他捶胸顿足,却也萌生强烈的获胜欲 望,因此在连日苦思及研究棋路后,他决定东山再起,再找她一较高下。 可惜沈佑希没兴致,“我能直接举白旗投降吗?”回家一事遥遥无期,她都快烦死了,哪来的心情下棋? “当然不行!那样的话,还有何意思可言?” “但万一三皇子突然出现,撞见我在下棋,可能会认为我是在打混摸鱼而不高兴……”她抬出齐御群当挡箭牌。 “你多虑了,三皇子对底下人没那么严苛,再说你都说娉婷姑娘才进去不久不是吗?他一时半刻是想不到你的,你别杞人忧天了。” 闻言,沈佑希打心底冒出一股酸意,“他每天就只知道坐享不同的艳福,难道都没有正事要办吗?还是他根本就不需要烦恼继承皇位的问题?” 身为皇子,一天到晚拈花惹草,他不怕遭到百姓的质疑,丧失继位的资格吗? 啊!她想起来了,印象中导游曾说过,天枢国历任的君主多为明君,这么看来,他一定不在里面! “那不关咱们的事,也不劳咱们忧心,尤其是你,只须做好分内工作就好,其他的事别多管。”朱定邦的神情与口吻带着空前的严厉。 不过这也是事实——齐御群的私生活的确与她无关,就连对他忠心耿耿的朱定邦都没意见了,岂容她多所置喙? “好了,别想太多了,我方才说过,若有进一步消息的话,我自会通知你的;现在,下棋去吧!”语毕,他自顾自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见状,沈佑希也只能跟上前去。 眼前她只能寄望朱定邦能替她找到回家的方法,否则待在这里,她又能找谁帮忙呢? “这些是什么?” 骤然窜进耳中的好奇嗓音让沈佑希差点将摆在膝上的托盘给打翻。“你……我说您……怎么突然冒出来了?”及时稳住手,她有些责备的望着矗立在眼前那尊山一般高的人影。 好不容易偷空,借到膳房一角做了些怀念的点心,准备好好享用一番,没想到他竟会在这个节骨眼跑出来吓人。 “刚送碧霞离开时没见到你,原来是在张罗食物啊!”原本挥挥衣袖就要回房的齐御群,在望见一碟碟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气,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点心时,忍不住停下脚步,“没见过长得这么奇怪的食物,是谁做的?我尝尝!” “等等!您要吃的话,我这就到膳房替您取去。”沈佑希忙将托盘移开。 “慢着!我吃这些就好,不必费事了,反正都是相同的东西不是吗?” “当然不同!这是我做给自己吃的,您还是吃专门替您准备的糕点比较好,否则万一吃不习惯,闹肚子疼,我可担待不起。” “你说什么?”齐御群愣住了,“这些真的全是出自于你的手?” “难得我还要在上头刻字才能证明吗?”星眸一横,他的表情活像刚生吞了一颗鸡蛋,有那么夸张吗? 此刻心思都放在她的巧手之作上的齐御群暂时不理会她的无礼,而是怀疑的问:“可……确定能吃吗?” 虽然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答案当然是——因人而异。”她挤出甜美的笑容,“像我们这种布衣小民,能有食物果腹就该谢天谢地,心存感激了;但对您这种尊贵不凡的人而言,纡尊降贵的结果说不定还会伤了龙体,所以还是别随便尝试的好。您等等,我立刻去替您拿些正常的糕点过来……” “等一下!”抢过她手上的托盘,凑近观察了半晌,齐御群终于下定决心,“我可以勉强试试。” 不得不说,这些香气扑鼻的小玩意儿还挺诱人的…… “但三皇子不像是喜欢勉强自己的人……” 见她还有意见,俊脸冷不防一沉,“我也不过是要你记住三个要点——说话要用敬称,得用温柔客气又彬彬有礼的语气说话,还有必须乖乖听话,不过就是这几点,怎么你老是记不住呢?这很困难吗?” “您……请用吧!”沈佑希只能没好气的说。 哼!这个猪头!最好慢慢吃,别噎着,免得待会儿她还得想想要不要帮他急救呢! 不知她正暗暗咒骂着他,齐御群兴奋的以目光梭巡一圈,最后决定先挑鲜艳可爱的蟹黄烧卖下手。 “怎样?不好吃吗?”看他神色古怪,沈佑希忍不住问。 不可能吧!她的爹地可是台湾首屈一指的五星级饭店主厨,妈咪则是拥有十几本著作的知名美食评论家,自小耳濡目染的她更是迄今已通过乙级与丙级厨师检定,手艺在亲朋好友间获得过无数好评! 除非古今的口味相差甚多,否则这些东西应该是不至于难以下咽才是啊!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齐御群总算将咀嚼许久的蟹黄烧卖吞下肚。“太不可思议了!” 用着不可思议的口吻,“没想到府里还有厨艺如此过人的厨子,我怎么从没注意过?是哪一位?快告诉我,我可是会重重有奖的!” “这明明就是我做的……”他非得这么贬低她不可吗?机车! “你真的会做这些?”盯着她面色不善的小脸好半晌,齐御群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头,“好吧!暂时相信你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的手艺这么好,这阵子我的饮食就交由你来张罗。” “什么?”秀气的眉差点纠结在一起,“这话的意思是要我改当厨子吗?”虽然做菜是她的兴趣,但她一点都不想成为这个机车鬼的煮饭婆! “方才膳房没被夷为平地吧?” “当然没有!”真是太侮辱人了!“如果发生那种惨剧,我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您面前吗?” “那么其他人有惊恐的争相走避吗?” “怎么可能!他们里头也有不少人吃了我做的东西,还赞不绝口呢!” “是吗?”凝视着她不服气的小脸,齐御群忍笑道;“由此可见,让你当厨子比当侍女合适多了,人尽其才不好吗?再说我可不希望过不了多久,我房里的摆设又得全部换新。” “三皇子至今仍在怪罪我打碎净气白玉瓶及玉麒麟的事吗?您可不像是这么喜欢记恨的人。”她反讽道。 “错了。”勾起诱人的笑,齐御群倏地欺近她,以低了好几度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喃道:“我只是比较懂得从历史中记取教训罢了。” “您……”最后那句话让沈佑希的心跳加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猛然回过神,她赶紧跳离那张放大的俊脸,绷着脸道:“我倒是觉得强人所难才是三皇子的强项!” 第七章 “你要这么说也无妨。”齐御群自得的笑着,“反正你只要记得住我的命令就好——除非你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否则……” “我知道了!”她的清澈瞳眸喷着怒火,笑意却是十足的虚伪。 他就只会拿这一点来威胁她!这个小人,他就不要哪天有求于她,到时看她怎么奚落他! “那么,接下来就将你会做的菜全部写下来吧!”他惬意的笑着,“哦!对了,记得详细载明菜肴的特色与简介,这样我才能一目了然……” 望着那滔滔不绝的男人,沈佑希不禁好奇起来,要是在回去前,她按捺不住气愤而掐死他,到时不知是拍手称庆的百姓比较多,还是痛哭流涕的女人比较多…… 【第三章】 人在屋檐下,因此这一天,沈佑希还是乖乖照着齐御群的吩咐,做了一桌他钦点的菜肴,并在其他侍女的协助下送到他的房里。 她不知该佩服齐御群的勇气,还是说他太大胆——明知身份未明的她对他有诸多怨言,竟还要她为他洗手做羹汤,难道他不担心她在饭菜中下毒报复吗?真是让她想不透! 凝思之际,齐御群的卧房已在眼前。 率先走进门,她一眼撞见床上有两具身子正交缠在一起,吓得手中的瓷盘一阵震动,险些落地! 其他人则是非常知情识趣的站在门外,垂睫静候。 “你这丫头进来之前都不会先敲门吗?也太没规矩了吧!”匆匆将褪到肩下的衣裳拉回原处,床上的佳人慌得花容失色。 “我敲了,谁知道里头忙得昏天暗地,难怪没人听得到!”眼前绮艳的景象让沈佑希的小脸迅速罩上一层寒霜,“既然三皇子在忙,那就不打扰了。” 床上的又是一张新面孔!他到底有多少入幕之宾?这么“四季常春”,难道不但心“铁杵磨成绣花针”吗?真是没救了! “等等。”慵懒的声音这才响起,齐御群带笑的俊颜自女子身后露出,“那些都是我要吃的,不能端走。” 闻言,侍女们忙将瓷盘——呈上,唯有为首的那个人仍是文风不动。 “三皇子看起来正忙得不可开交,哪来的闲工夫进食?”沈佑希冷冷一笑。 “你是要继续挑战我的话,还是想到外面去冒险犯难一番?”他泰然笑睇着面罩寒霜的沈佑希。 仔细看来,她的容貌其实相当精致,虽非艳丽无双,却是带着一股清新之感,常因不以为然而微皱的俏鼻十分秀美,总是因发怒而或嘟、或咬的菱唇嫣红得有如盛夏蔷薇,墨画般的柳眉下镶着两丸夜星般的黑玉——纵然多数时刻它不是闪着怒焰,便是充满嗤之以鼻,然而不可讳言,那是他见过最璀璨明亮的一双眼眸…… 而正被他评头论足的那个人则是重重将托盘放在桌上,内心懊悔不已——方才她为何要心软,没在菜肴里放入泻药,或是先吐上几口口水…… 愈想愈生气,她索性别开眼,拒绝再看他碍眼的脸庞——因为愈看火愈大! 自从他昨晚一连勾出十二道想尝试的菜肴后,她今天可是黎明即起,在设备不甚先进的膳房里忙进忙出,没想到与此同时他也没闲着…… 真是太令人生气了,他除了招蜂引蝶,究竟还会什么?沈佑希突然很想冲到他面前提问。 “三皇子,她好像一直在瞪我呢!”怒气勃发的沈佑希让紫衫美人瑟缩了一下,直偎向身后厚实温暖的怀抱以寻求庇护。 “是你一直盯着我,才会误以为我在瞪你吧!”沈佑希皮笑肉不笑的说。 方才一进门,这女人还气焰高涨的骂人,怎么此刻又变成了柔弱无骨、楚楚可怜的小女人了? 难道齐御群就喜欢这种“风情万种”型的女人吗? “你……”首度遇到这么呛的小辣椒,紫衫美人当场哑然。 轻抚着佳人的背脊,齐御群笑问神色阴郁的沈佑希,“你非得将我身边的每个姑娘都吓跑才甘心是吧?” “反正三皇子身边什么不多,就是女人最多,少了这个,明天也会再有其他的补上,有差吗?”她的笑容十足无辜。 这话让紫衫美人的俏脸微微一变。 齐御群则是淡笑回应她的嘲弄,“你这副模样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见,还当你也是被我始乱终弃过的女人呢!” “三皇子多虑了,就算哪天我真的成了饿虎,您也绝对不会是那头可怜的羊,因为我还懂得什么叫“挑食”,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她安抚的笑道。 齐御群原本还闪着戏谑的黑眸倏地一黯。 “好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告退了。”算了,她才懒得理会这个花心大萝卜!她的生命应该浪费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就在她翩然转身之际,浑厚的声音从齐御群的齿缝中进出来。“你出去……” “我这不是正在走了吗?”他是在催什么催?待她离开,他想怎样跟那个美女温存都可以,有差这么一点时间吗?果然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人,竟然连忍耐为何物都不知道! 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佑希没察觉身后的人已整装跳下床,直到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时,她才痛呼出声。“你干嘛?很痛耶!” 捂着鼻子,龇牙咧嘴的她完全忘记他先前的规定,疼痛让她差点连眼泪都飙了出来,“不是你叫我出去的吗?干嘛突然跑出来挡在路中间?你没听过好狗不挡路吗?”痛死她了! “我说的不是你,是她!”幽黯黑眸狠狠锁着这个从来不知顺从为何的女人,修长的手指却直指床上正准备看好戏的女人。 “啊?”紫衫美人吓了一跳。“三皇子是指我吗?” “不是她,当然是你了。”此刻,齐御群最引以为傲的翩翩风度与潇洒风采全都荡然无存——只因身高只及他胸前,却总是让他咬牙切齿的沈佑希这回是真的让他动气了。 “苑静明白了。”紫衫美人犹如惊弓之鸟般起身,迅速闪人,就怕受到牵连——她可以感觉得出来,在齐御群俊美的外表下正潜藏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待房门被砰然掩上,沈佑希这才猛然回神,意识到房中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齐御群独处,但他的脸色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么平静过! 在她摔碎玉麒麟的当时,他也还会又吼、又跳;但如今,他竟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不发一语,令人毛骨悚然。 下意识的,她开始往门边退去,并在大脑中盘算着逃离的路线。 “你给我过来。”盯住离他愈来愈远的娇小身躯,齐御群冷静道。 “有话您尽管说,我在这里也听得到。”察觉到局势不妙,她识相的换回敬称。 “我说过,我说向东,你便不可以往西;我说坐下,你就不可以站着;我说微笑,你当然就不可以生气……还记得吗?”勉强生出的笑意在他的唇畔泛开。 沈佑希给面子的往前走了两步,在距他十步之处停下脚步,静候吩咐。 齐御群并未在距离上多所计较,只是凝视着她满是叛逆气息的脸蛋,沉声问:“你究竟对我有什么不满?” “三皇子多心了,您可是我的避风港,我怎敢对您有不满。”她垂睫说着违心之论。 “是吗?”齐御群骤然上前,不由分说的捏起她倔强的小下巴,字字清晰道:“那就看着我回话。” “放手!”先前触电的印象太过深刻,她慌乱的拍掉他的手,唯恐“异象”再次发生。 齐御群告诉自己,她只是碍于男女授受不亲而回避他的触碰,并非真对他厌恶至极,甚至她之所以举止异于一般女人纯粹是因为——“你在吃味是不是?” “什么?”沈佑希讶异的望着他的面容,想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 “因为我一直宠爱着许多女人……就连对其他侍女都是轻声细语、和蔼可亲,偏偏对你不是这样,所以你故意特立独行、标新立异,时常跟我唱反调,为的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是吗?”这是在女人堆中向来无往不利的齐御群唯一能想得到的原因。 这就是他的结论吗?沈佑希忍不住笑了出来,真不知该说他是单纯,还是自信过度!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注视着她千变万化的纯净脸庞,齐御群不懂她怎能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纵声大笑,就像阴晴不定的天气一般。 “您想听实话,还是听谎话?”她极力忍下笑意。 “当然是实话。” “可是说实话,您一定会生气……”她可以感觉得出来,看似玩世不恭的他其实自尊心极强。 “你几时见过我真正发怒过?”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我一点都不想缔造纪录。” 见她仍有顾忌,他深吸一口气,扯出微笑,“放心,既然是我叫你说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只因此际,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拿到了免死金牌,加上他的神色显得异常坚持,沈佑希只好顺其意,“我笑是因为……曾在无意中听到朱先生提及,您其实十分聪颖,但您刚刚的推测却让我对他的识人之明首度产生了怀疑……” 眼尖的察觉到他的面容有异,她急忙提醒道:“您说过不会生气的!” “我没有生气……”僵硬的笑容算是保证,“所以真的是我料错了吗?” 看他还算是镇静,并没有发怒的迹象,沈佑希这才放心的继续说:“当然,而且还错得离谱!我跟那些见了您就像蜜蜂见着蜜般的女人完全不一样,我对您根本就没兴趣,既然如此,又怎会因为您待谁比较好就吃味而故意忤逆您呢?” 第八章 这番话突然让齐御群的胸口为之一窒! 我对您根本就没兴趣,既然如此,又怎会因为您待谁比较好就吃味而故意忤逆您呢?这几句话不断在他的耳畔回响,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上前,一手揽过她纤细得仿佛再用力些就可以折断的柳腰,一手挑起她无瑕的容颜,强悍的掠夺了方才还振振有辞的红唇! 猝不及防的沈佑希就这么被强吻了,连拒绝或是抗议都来不及! 比先前更强烈的触电感迅速在她的全身蔓延开来——他温暖而柔软的薄唇如高级丝绸般密密包覆着她,他的甜腻与温柔更是深深触动着她敏感的神经,让她全身酥麻无力、无所适从。 感觉到她玲珑的身躯正逐渐瘫软在他的怀里,混杂着笑意与挑逗的粗嗄嗓音在她的唇问低喃,“你真的抗拒得了我吗?” 这句话像响雷般唤回沈佑希的神智。“当然……可以……你放手!”连敬语都懒得用了,她奋力推开他,并不忘反手赏出一巴掌,“可恶!这是我要留给最喜欢的人的,你怎么可以轻易夺走它!” 拼命擦拭着灼热的红唇,她又羞、又恼。 该死!这家伙果然是情场高手,他的吻就像是带有魔力似的,让她意乱情迷,甚至差点忘记要反抗! 那些女人应该就是这么被他连哄带骗的带上床的吧?幸亏她在最后一刻醒来了,否则大概会悔恨终身! 齐御群体内本能涌上的情潮与渴望全因这一巴掌而在瞬间消失殆尽,冷眼注视着气急败坏的她,他镇定的扬唇微笑,“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但经过方才的试探,你的反应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初吻被夺走就算了,始作俑者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他只是在测试……沈佑希火大得直想冲上前揍他。 像要惹出她更多怒焰似的,齐御群轻笑,“再说,你对不是最喜欢的人都能有这种反应了,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反应恐怕会更惊天动地吧?” “这点与三皇子无关吧?”沈佑希横眉回敬。“再说,睿智如你,又怎会连我是不是在演戏都分不出来呢?” “你是认为我在女人堆中打滚得不够久,还是觉得我见识过的女人不够多?” 黝黑的瞳海中充满了自信的神采。 “也是,我真的低估你了,像你这种与狂蜂浪蝶无异的男人岂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分辨不出来!”她恨恨一笑,“好了,我最后再说一次结论——你要是认为我的“特立独行、标新立异”与你有关,那你就错了,因为那是我与生俱来的个性,和你八竿子沾不上边,你可以停止庸人自扰了!” 紧抿薄唇,他的脸上泛着前所未有的阴霾——这是齐御群有生以来首次尝到闭门羹的滋味,而且对象还是一个他完全不看在眼里的女人…… 他的自尊心受伤了!“向我道歉。” “为什么?”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是她要认错? “因为……”顿了顿,他很快便想到理由,“你竟敢动手打我……你以为我是你可以这么做的人吗?立刻道歉。” “我不要!”沈佑希的脾气也上来了,“明明是你无礼在先,为什么是我要道歉?你该不会连最基本的是非都无法分辨吧?” 齐御群不理睬她的问题,只是迳自道:“我再问你一次——道不道歉?” “我、不、要!”她悍然回绝,“除非我得到必须低头认错的原因!”她当然记得自己还踩在人家的地盘上,可这口气她是真的咽不下! “很好……”出人意表的,齐御群居然笑了,“既然你这么理直气壮,那就好好在这里闭门思过,直到你想通,向我道歉之前,不准你踏出这里一步!”语毕,他潇洒的起身,拂袖离开。 直到他的人消失不见,沈佑希跃动着火焰的大眼才重新回到那桌她精心制作的菜肴上。 什么聪颖过人、冷静自持、风度翩翩、修养绝佳……真是见鬼了!那家伙明明就只是个骄纵无脑的花花公子罢了! 朱先生只是迫于他的淫威才会那样的指鹿为马,还是说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勃然大怒的同时,方才齐御群吻她的景象又不期然跃上脑海——他紧扣她腰际的大手、他捧着她脸蛋的大掌、他柔软温热的双唇、他衣服上的怡人薰香……想到这些,沈佑希的脸当下像是着火般热烫不已。 该死!他之所以敢这么随便的对她,是不是认定她会跟那些女人一样,只消他勾勾手指,就会欣喜得扑向他投怀送抱? 作梦!下次他再敢对她毛手毛脚,她绝对会要让他好看! 宽大的衣袖被她当成是齐御群的颈项般扭转着,她清丽的小脸上净是未消的余怒。 此际,一群侍女鱼贯而入,二话不说捧起桌上的瓷盘,又转身离去。 “等等!你们要把这些拿去哪里?”沈佑希忙不迭拦下她们,“这些是我的心血,就算那个猪头……呃,我是说,就算三皇子不吃,我也可以留着大快朵颐,你们不需要这么快就清掉吧?把它们留下来给我……” “傻话!三皇子都还没吃呢!哪能轮到你?”殿后的朱定邦缓步走进。 “朱先生?你说这些菜是谁要吃的?”白净的小脸上净是疑惑。 “当然是三皇子,这些不就是他要你做的吗?” “可……他不是在生气吗?生气的人还能有这么好的胃口吗?”何况触怒他的还是她,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咽得下她做的东西吗? “若三皇子的修养真有那么差的话,你现在就不会安然坐在这里了。” 沈佑希闻言,当下哑然。 说得也是……她不只是用言语顶撞,最后还气不过动手打了三皇子一巴掌…… 若他真要计较,她怎能安然无恙? “不过,你究竟又做了什么惹三皇子不悦了?” “呃,他没说吗?”沈佑希嗫嚅。 “就是没有,我才会担心,我从不曾见过三皇子的脸色是这般的凝重。” “事实上,只是发生了一些冲突罢了……”她心虚的一笑——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肢体冲突”才对…… 凝视她透着野性的眸子,朱定邦深思道:“我知道你和寻常姑娘不太一样,但三皇子毕竟身份特殊,加上你又需要他庇护,最好还是顺从些——即便是曲意。” “我有啊!”沈佑希只觉得满腹委屈,“我已经很努力在迎合他了,但每每见到他搂着别的女人……” 发现另一双微皱的眉讶异的扬起,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是在说什么啊?她是昏头了吗?可怒,她一定是被那个色狼给影响了…… 沈佑希重新调整心绪,镇定道:“我是说……每每见到他搂着别的女人,我就会想到……我真的能将自身安危寄托在这个人身上吗?加上你又迟迟没有消息,所以我有时情绪起伏会比较大……”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深沉的眸光像是想看穿她似的。 “当然。”总不会是像齐御群说的——她是在吃味吧!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见她毫无撒谎的迹象,朱定邦这才恢复平日的自若。“好吧……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件事——没有三皇子,就不会有你,若你还想保命回家,最好能乖乖听话。” “我知道……”沈佑希逸出一声轻叹——这就是现实。 “那就好,不过没想到你除了棋下得好,就连厨艺也颇为了得。”他的主子还不曾钦定过自己的厨子呢!也因此,朱定邦对眼前这个小丫头的手艺更是好奇了。 “哪有,只是随便弄弄罢了。”沈佑希腼腆一笑。 不过只要她愿意深思,就会发现这是违心之论,因为做着这些菜的时候,她满脑子想到的都是齐御群那句“这些都没吃过,好想尝尝”。 因此,为了让他增广见闻,顺便一饱口福,她可是很用心的在做他所选出来的每一道菜,只是事后证明一切全是徒劳。 她决定下次还是随便煮煮就好,免得白费心力还自讨没趣! “是吗?我倒是听说膳房里的厨子们都在议论纷纷,担心你的存在会让他们得卷铺盖走路……” “哪有那么夸张!”沈佑希不是个喜欢好听话的人,但朱定邦这番话却让她开心的笑了,“如果朱先生不嫌弃的话,我现在就去做几道菜让你也吃吃看。” “这可不成,三皇子交代,没他的允许,你不能离开这里——除非你愿意道歉。” 玉颜上飞扬的神采在瞬间消失,“算了……那就等下次吧!” 盯着她倔强的神情,朱定邦总算明白为何主子会生气了——因为她可是第一个胆敢不买齐御群帐的女人! “怎样?” “真令人意外。” “我能理解,若非知道府里没第二个厨子能做出这些珍肴,我也不会相信她居然会有这等本事。”想到这些令人意犹未尽的佳肴竟是出自那个性烈如火的女人,齐御群依旧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是啊!沈姑娘是古怪了点没错,但长处也不少……” “比方说,陪朱伯在棋盘上捉对厮杀吗?”齐御群调侃。 “呃,三皇子都知道啦?”朱定邦的神色有几丝尴尬,他明明每次都是在主子忙碌时才会找上沈佑希啊…… “喊杀喊打的声音不时在窗外震天价响,我怎会不知?” “不好意思,吵到三皇子了。”朱定邦抱歉的笑着。 “无所谓,只是没想到朱伯会缠着一个小姑娘陪你下棋。”齐御群曾经不只一次站在窗前观望他们之间的互动,那画面时常让他感到莞尔不已。 第九章 搔着头,朱定邦赧然道:“一开始只是凑和,没想到那丫头的棋艺也算一绝,属下老是被她杀得片甲不留……若是让冯太傅遇着她,恐怕也会舍不得放人。” 工艺、棋艺与厨艺样样过人……除了武艺,这丫头还有什么不会的吗?齐御群禁不住凝思。“朱伯,她的来历证实了吗?” “目前仍无所获,不过属下认为她对咱们并未抱持任何非分之想,而是一心一意想回家乡……” 齐御群能认同她不是歹人——这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只因她那双澄澈干净的瞳眸中总清楚写明她的心思与喜怒哀乐,那是骗不了人的,但……“你知道她所谓的家乡是哪里吗?” “是……” “你相信?” “坦白说,属下只是半信半疑……当然,她的话非常荒谬,但属下检视过她随身携带的物品后,却也不再那么肯定。” “你说的我明白,只是我能相信她并非来自我们熟知的那些国家,却无法接受她是来自一千多年后的说法……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属下也这么认为,才会四处访求术士,想查证她的话的真实性。” “嗯……若是有了结果,尽快让我知道。” “是,不过既然认定她并未意图不轨,只是想暂时依附着您寻求依靠,那么三皇子可否……” “可否放她出来是吗?”他淡笑。“这不是难事,特别是我知道冯太傅近来事多人忙,无法陪朱伯下棋。” “属下不是因为这样才请三皇子高抬贵手,纯粹是……” “好了。”齐御群一扬手,很给面子道:“既然朱伯都开口了,我就不会再和她计较了。” 事实上,无论如何,最后齐御群都会放了她,只是希望沈佑希能稍微做点反省,让他对自己的尊严能交代得过去。 加上现在又有了朱定邦的求情当作台阶,这件事便能到此落幕了。 “三皇子真是宽宏大量。”朱定邦微笑。 是的,这的确可称得上是宽宏大量了——在他得知沈佑希当时曾狠狠赏了主子一记耳光之后! 边哼着流行歌曲,沈佑希边在纸上写下更多食谱,只因朱定邦说过,希望吃一次她做的菜——即使他只是随口说说,她仍认真的写下许多菜色想让他参考。 而在另一厢—— 关她至今已三天,齐御群认为应该差不多了,便选在这个花好月圆的夜晚前来进行释放。 然而当他漫步到门口时,竟听到里面传来愉快的歌声,剑眉不禁聚拢。 推开门,见到被下令闭门思过的那个人正面带微笑的挥毫,不禁一怔,“你会不会太怡然自得了?” 想他连日来还在为自己破天荒囚禁下人一事感到惴惴难安,她竟是这般快意悠哉,齐御群禁不住疑惑,这几天究竟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您有交代我要愁眉苦脸吗?”沈佑希疑惑的反问突然闯进的他——碍于形势比人强,她恢复了对他使用敬称。 “再怎样,一个被要求反省的人不该是这种态度吧?”盯着她泰然自若的小脸质问,普天之下还有会让这个女人惊慌失措的事吗?除了他先前的吻曾让她短暂的花容失色之外。 “我不过是比较懂得自我调适罢了。”她挤出敷衍的笑。 不意瞥及他轻抿的薄唇,先前遭到强吻的画面再度袭上脑海,惹得她的心一阵悸动,小脸更是飞快染上一层酡红;发现到这一点,她忙垂睫疾书,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 到此,齐御群终于愿意承认她也是吸引人的,因为此际的他就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满溢不驯气息的容颜,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意识到沉默太久了,他清了清喉咙,随口问:“你在忙什么?” “忙您不会感兴趣的东西。” “你又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了?” “不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吗?”说出这句话后,沈佑希有点懊悔一说好不再对他的行为多所批评,可她骨子里讨厌他的细胞却老是不肯合作。 “你对我的了解还真是超乎我的想像。”他回以皮笑肉不笑。 “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吧!”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 “你……”这个姿态总是比他高的贴身侍女让齐御群不禁纳闷——朱伯真的是为了大业着想,才会要他将她留在身边,还是根本就认为他的修养不够,派她来磨练他的? 深深吐纳气息后,他决定废话少说——省得气死自己——直接道出来意,“只要你道歉,我就立刻解除禁令。” “什么禁令?”在他整理心绪时,沈佑希又想到另一道菜的做法。 “你难道忘了你现在可是被下令闭门思过的人吗?”心不在焉的她让齐御群才刚平息的怒气又冲上脑门。 这女人有让他失控的本事……他终于正视到这一点。 “哦!这个啊……”她当然记得,只是一想到那背后的原因,道歉就变成一件很难启齿的事。 “怎样?只要三个字,我就既往不咎。”他选了张最舒适的椅子坐下,等着她低头,“身为三皇子,我好歹也要保有一定程度的尊严;你打了我一巴掌是不争的事实,向我道歉也该是天经地义吧?我相信今天若是换成其他主子,处罚绝对不会只有这样,相较之下,我已是非常的宽宏大量了。” 这些道理沈佑希当然知道,但——“真要说的话,您也欠我一句对不起……当时我之所以会动手,也是由于您先失态的关系。” “你这是在跟我谈交换条件吗?”齐御群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你就不怕我不放你出去吗?” “反正也只是一道门之隔,出了这里,我还不是跟笼中鸟一样?在我看来,所谓的禁令是否解除也没太大的差别。”她嘴硬道。 至少在这里不必替他和女伴送毛巾、递茶水,她还清闲不少。 “你自认为是只笼中鸟?”剑眉一挑,“在这之前,我有限制过你的行动吗?” “是没有,但为求保命,我哪里也不能去,这不是笼中鸟是什么?虽然来到这里是个意外,不过既然都来了,能四处看看也不错,可惜我就只能坐困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不好了?”明知她对此处毫无归属感也是正常之事,但听到她满口说着想离开,齐御群仍旧有点不是滋味。 众所皆知,他这座宅邸美仑美奂的程度只比宫廷略逊一筹,却毫无宫中繁琐的规矩与多如牛毛的限制,别说在这里做事的下人各个眉开眼笑,外头三天两头请托想进来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可她竟连一丝丝留下的念头都没有!他这里真那么不入她的眼吗? “这里有哪里好了?要电视没电视、要电脑没电脑、要网路没网路,我想吃的烧烤、寿喜烧、提拉米苏,想喝的珍珠奶茶、香草拿铁,这里都没有……” “够了!停,不要再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齐御群按捺不住的打断。 是的,他承认,她说的话他有一半以上都有听没有懂! 她真的是他有史以来所遇过的女人当中,最让他感到挫败的一个……难道她真的是来自一千多年以后吗?他难得认真看待起这个可能性。 原以为她接下来会毫不客气的耻笑他的无知,没想到她竟幽幽一叹。“您说得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这里没人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在你们眼中,我可能跟疯子没两样……” 她还记得当他听着她的自述时,差点没捧腹大笑的画面。 也是在这里,她才明白——原来不被了解也是一种悲哀。 她忧伤失落的小脸让齐御群的心倏地一紧,抿抿唇,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你的言谈举止是与一般人不同没错……但我确信……你并不是疯子。” 她身上是还带着许多未解之谜,但直觉告诉他——她没说谎,也非神智失常,只是究竟该如何解释她的异于常人,这可得花点时间了。 不带任何揶揄或戏弄的认真容颜让沈佑希的心蓦然漏跳了一拍。 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正经八百的他更显英挺慑人,若他总以这样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恐怕也会跟着失陷吧…… 惊觉自己下一刻便要出手抚上她的小脸时,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言归正传,你现在可以向我道歉了吧?”收束心思,拉回正题。 才被他罕见的温柔一面给震慑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原形毕露…… 沉下脸,沈佑希道:“我说了,我可以道歉,可您也欠我一句对不起,所以,要嘛就是我们相互道歉,否则就是一笔勾销。” 她以为这很公平,却忽略在这个男人面前,公平两字是不具任何意义的。 “看样子你并不打算乖乖听话了……” “您可以继续将我关在这里。”在这里还有人会按时送来三餐,比起在外面张罗他的饮食可是轻松多了。 “这样太便宜你了。”看着她无所谓的小脸,齐御群噙起慵懒的笑,一字一句道:“我当然不可能继续让你过得这么如鱼得水——既然这是惩罚的话!” 【第四章】 一如齐御群所预料的——一见到他那张可以睡下十个人都没问题的大床时,沈佑希闲适的小脸立即变了颜色。 “我不要!”她转头便想逃走。 这个大色狼!居然带她来到他的专属卧房,想也知道他压根没安好心! “由得了你吗?”齐御群凉凉的笑着,“今晚你就在这里陪我。” 他早该想到这点才对,想要压制她是不必使出强这手段,只须“发挥所长”就行,早知道这么简单,这阵子他就不会时常气到快内伤了。 第十章 “您不会真想纡尊降贵的和一个贴身侍女……不对,更正确的说法是一个厨子一同床共枕吧?”她知道,虽然齐御群身边美婢如云,但他从不对她们下手,与他有往来的不是青楼艺妓,便是风尘花魁,因此她判定这只是他威胁她的手法。 “我现在不是正在做这件事吗?”他的神色悠闲自得,口吻却是异常的认真。 沈佑希心中的警铃大作! 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你不是只喜欢艳光四射、闭月羞花的女人吗?你应该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 严重受惊的她连他规定要使用敬称都忘了,只是一个劲的提醒他切莫乱性。 “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觉得你貌不惊人,不过如今看来,又觉得你长得也算明眸皓齿,虽不若沁穗与玉祯的柔美,也不像碧缎等人明艳,却也别具风情……偶尔尝尝鲜也不错,一成不变反倒乏味不是吗?”盯着她弧度美好的红唇,齐御群露出颇具深意的笑容。 “你根本就对我没兴趣,你只是想吓我对吧?”她冷静的说,但频频吞咽口水的动作却透露出她的紧张。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充满诱惑的男性嗓音低喃着。 她不喜欢他,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可他带着邪气的笑容竟该死的让她的心跳有如擂鼓! 抢在芳心跃出胸口前,沈佑希猛地转身,“我去睡廊下!” “不准!”大掌精准扣住她的纤腕,“今晚你只会和我一起睡在这张床上,绝不会是任何其他地方。” “我不要!”她用力想抽回手,却怎么都无法挣脱,“这种陪宿的事……再怎样也轮不到我来做吧?” “我不过是要你陪我一起躺在这张床上,你有必要这么紧张吗?还是你根本就希望我那么做呢?” “希望你的头!谁知道你这个大色狼会不会说话算话?要是你失控,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她可还想“完璧归赵”咧! “如今你是什么身份全由我决定不是吗?还是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就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才会担心你这么恃强凌弱会遭人非议!” “若我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扬起不在乎的笑。 也对!她早该想到的,若他真的在意舆论,就不会女人一个换过一个了。 啊!怎么办?看起来他是豁出去了,现在她该怎么办?沈佑希开始心慌意乱——不管是身份,还是先天上的力气,他要逼她就范可是再容易不过的事,难道她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吗? 不!若是其他女人,可能会开心都来不及,但她跟她们不一样——她是不可能跟她们一样的! 所以,她当然不会就这样被他吃得死死的……冷静!千万要冷静! 就在她苦思对策之时,齐御群又开口了—— “现在,你是要自己乖乖上床,还是要我动手?”她愈是慌乱不安,他的笑容愈是灿烂。 “您几时开始变得这么无赖了?”从现在起管住她的嘴,对他以礼相符,不知能否逃过一劫? “就从这一刻开始。” “等、等一下!您难道没其他正事要办吗?”她开始施展缓兵之计。 “如你所见,我平日除了拈花惹草,还能有什么正事要办?” “那,您比较喜欢如梦、似幻、叠翠还是谁?我立刻去替您请她们过来!” “不需要多事,今晚就是你了。” “但我恐怕无福消受……” “我可不许你这么妄自菲薄。” “但是……”灵机一动,沈佑希强笑道:“被关了这么多天,我想先沐浴……” “没必要吧?你身上还是很香啊!”凑近她,他魅惑一笑。 “不行!”压下乱得不像话的心,她红着脸,坚决道:“我坚持!” 见她一脸死都不肯让步的表情,齐御群遂道;“好吧!那你想就地沐浴,还是到我专属的浴池去?” 这个问题让沈佑希陷入了两难——她当然不希望在这里,但到他的专属浴池去……她才不要踏入有他和其他女人沾染过的地方! “瞧你为难的,不如我帮你决定如何?” “不要擅自作主!”明眸一瞪,“我……我决定在这里,但您得出去!” “这两处明明都是属于我的,为何我不能在场?”他不解。 “您是故意的吗?”这个大色狼! 她发怒的模样令齐御群忍俊不已,“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会出去的。” 得到这句保证,沈佑希这才稍微放下心。 “我会在书房里等你。”他对她送出——个秋波,眨眼道:“记得动作快一点,因为我倦了。” “那不如您直接上床休息吧!我不打扰了,明天见。”她回以一抹体贴的笑,跟着就想冲出去。 “你不希望连沐浴的机会都没有,就跟我一起一觉到天亮吧?”闲适的声音响起。 “您……”忿忿的横了他一眼,沈佑希咬牙道:“知道了啦!” “那我先出去了。”临走前,他不忘勾起她的下巴,风情万种的眨眨眼。 连对她都可以这样卖弄风情,他今天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快点出去!”沈佑希愤恨不已的拍掉他的手,“还有,如果您再动手动脚,我可能会无法控制自己以下犯上!” “如果你认为打是情、骂是爱的话,我是无所谓。”他纵声大笑,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可恶!这么逗弄她很好玩吗?她明明不是他的菜啊!“管他的,不管原因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为所欲为的!”瞪着他翩然远去的身影,沈佑希紧握着拳头对自己说。 唉!她怎么这么倒楣! 在这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就算了,那颗花心大萝卜似乎还很喜欢逗弄她,三不五时就会出来捣蛋……她到底上辈子欠了他什么,今生得时常被他气个半死…… 枕着双手趴在浴桶边缘,沈佑希自怨自艾的想着。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回去啊? 印象中,漫画小说中的主角总会遇到某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那她的机缘究竟在哪里? 如果一觉醒来能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恶梦就好……满心烦闷的拨弄着水面上的花办,沈佑希不禁叹息连连。 在氤氲的温暖雾气中,她的眼皮不知不觉愈来愈重,意识也愈来愈模糊…… “三皇子,您要的酒来了。”甜腻娇柔的声音自门边响起。 “湘岚?”齐御群讶异的望着手捧美酒与夜光杯款款走进的丽人,“这么晚了,你怎会在这里?” “讨厌!不是三皇子要我来的吗?”一身薄衫,玲珑曲线毕露的女子直奔他面前,满脸喜色道:“湘岚好高兴,若我没记错,这还是三皇子第一次允许女人在这里留宿对吧?能得到这分殊荣,湘岚今生死而无憾了!” “等等!”他愈听愈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我没差人去请你啊!” “怎么会?来人明明说是您希望我尽快过来侍寝,难不成这是一场误会?”见他真是一头雾水的不解样,湘岚的柳眉也皱了起来。 “我知道了……”“啪”的一声阖起书册,齐御群沉下脸,起身离去。 “等等!三皇子,您不要我作陪了吗?”湘岚急追出去,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错过,下回不知要等到何时! “不需要,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他冷淡而有礼的丢下这句话。 这还是他首次被这样耍着玩……若那丫头以为随便找个女人搪塞给他就能脱身的话,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湘岚没敢再拦他,只因那个向来温文爱笑的男人正满面的沉郁。 捺着性子敲了第七次门,里头依旧毫无回应,齐御群决定不再客气,直接破门而入! 没想到当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正枕着浴桶边缘沉睡的清丽脸庞。 轻手轻脚走近那个不久前还与他唇枪舌战,此刻却已酣然入眠的小女人,他阴郁的俊颜转为哭笑不得。“居然睡着了!” 她黑缎般的长发落在肩上,巧妙的遮掩住温润如凝脂的胴体,也让她看起来更娇小可人;她未施脂粉的脸庞看来似白壁般无瑕,羽扇般的长睫轻覆着总是绽放桀骛光芒的晶亮大眼,一向与他分庭抗礼的檀口微启,时不时还嗫嚅着什么…… 望着这么一张异于往常的纯净睡颜,一股异样的情愫悄悄在他的心底漾开。 此刻,一道夜风冷不防自门口吹进,齐御群连忙回身将房门掩上。 回眸注意到蒸腾的热气不再,徒留玫瑰花办在水面漂荡,他二话不说的扬手,以温柔的力道将她自水中抱起。 迷糊中,沈佑希感觉有人正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对方身上传来的薰香颇为熟悉,可她一时间又记不起是谁,但却让她感到一阵安心,不自觉的,她更加偎向那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就像是躺卧在舒适的被窝中一般…… 随着清甜的香气窜入鼻中,他的俊颜逐渐转为不对劲——她不是第一个枕着他胸怀的女人,却是第一个让他的身体立即起了反应的女人! 意识到他的身体正在变化,怀中的软玉温香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 齐御群忙压下体内的灼热狂潮,刻不容缓的送她回房,却没想到那睡得香甜的小人儿竟在此时睁开迷蒙的眼。 背光的面孔虽看不真切,却有些眼熟,“律凡哥哥!”沈佑希惊喜一笑,“是你吧?我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吗?太好了,我好高兴喔!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我好累,好想睡,我先躺一下……你千万不要叫我喔!”说完又进入了梦乡。 第十一章 唇畔可人的微笑让原本因努力忍耐而绷紧的俊容变得更僵硬——律凡哥哥?听到她以从未有的撒娇口吻唤着这四个字,齐御群的心陡地像是被无形利爪给狠狠刮了一下。 那个叫律凡的男人应该是她很重要的人吧?只因方才她的小脸上净是爱娇的神情…… 那是她的心上人吗? 能让这个剑拔弩张的丫头露出这副神情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凝视着她酣甜的娇颜,齐御群不由自主的想着。 “啊!睡得好饱喔!”伸着大大的懒腰,沈佑希发出满足的喟叹。 好久不曾睡得这么好了,是因为回到正常世界的关系吗?昨夜在朦胧中,她好像见到了律凡哥哥……那代表她的恶梦结束了吧? “太好了!”她愉快的睁开眼睛。 一夜未眠的齐御群见她满脸笑意的苏醒,不禁作弄的笑问:“有我在身边,让你这么安心吗?” 什……什么? 沈佑希瞪大星眸,有点不敢相信的望向声音来源—— 没错,是他……她身侧那张大到不能再大的俊脸正是她最讨厌的面孔! “你怎会在这里?”她花容失色的想跳下床,却惊觉身上未着寸缕,急忙抢过被褥将自己裹得密不通风。 但没料到这么一来,却让他赤裸的上半身一览无遗!“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你这个变态、不要脸的大色狼!”她别开眼,又羞又气的骂道。 没计较她的僭越,齐御群懒懒的只手撑着下巴,饶富兴味的欣赏着她气得绯红的俏颜,促狭笑道:“我从未自称是正人君子吧?再说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深好女色吗?在这种前提之下,我做出这样的事也算是合情合理不是吗?” 他的回答让沈佑希听得差点吐血,“你这样跟无赖有什么两样?” “在你眼中,我和那两个字曾经有不一样过吗?”他神色自若的反问。 “你!”沈佑希气得不想理他,但又不能不理他——因为事关她的清白! 重新理了理紊乱的心,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昨夜应该没有兽性大发吧?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吗?” 对上她充满忧虑与心焦的水眸,齐御群深邃的墨瞳闪过一抹五味杂陈的神采,“如果我说有,你会意外吗?” “你……”看到他素来玩世不恭的俊美脸庞此刻变得深沉莫测,让沈佑希看不清也猜不透,冷不防一阵水雾泛上眼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嬉皮笑脸!”她真的会被他气死! 没料到她会红了眼眶,齐御群立刻慌了手脚——他当然见过女人哭,可不知怎地,她的泪颜却能在第一时间让他乱了方寸,让他失去惯有的冷静与自持,甚至后悔玩笑开得太过头了。 “你别哭啊!”急急抓过方几上的帕巾塞给她。 “你叫我怎能不哭?”她火大的扯过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发生这种事,难道你还期望我笑得出来吗?” “你听我说,我什么都没做……昨晚我在书房中久候你不来,便前往探视,却发现你在浴桶中睡着了……我担心你着凉,所以二话不说将你抱上床……”他老实交代原委。 “是这样吗?”充满怀疑的泪眼瞅着他,她对昨夜的最后记忆确实是停留在沐浴期间没错,“但,你至少应该……应该要……” “替你穿件衣裳是吗?”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那样一来,就势必得碰触到你了……我当然是无所谓,只是你……” “你就不会让其他侍女来做这件事吗?”他不像是那么没大脑的人啊!还是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当时夜深了,我不想再惊动其他人。”他一本正色的神情并不像是在说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该不会是为了让那些侍女能维持光鲜亮丽的外表,所以舍不得打断她们睡美容觉吧?”她酸不溜丢的说。 “美容觉?”她又开始说起他听不懂的话了。 “算了……那不重要。”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真的……真的没有乘机对我不规矩吧?”他幽黑的瞳海深得救她看不透。 “我是爱好女色没错,但可不至于会下流到趁人之危。” “真的吗?”她不放心的再三确认。 “你是不想相信,还是不敢相信?”眉心泛起轻褶。 相较于她唤着律凡那个男人的名字时,脸上的安然自得神情,此刻她对他的疑神疑鬼很难让齐御群的心不受伤。 没察觉他的黑眸一沉,沈佑希担心害怕的小脸终于转为和缓,“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反正他一直对她兴趣缺缺,应该不至于真对她伸出狼爪才对。 再说,昨夜她还特地央求其他人去找来艳冠群芳的湘岚,就算他真要下手,再怎样也轮不到她…… 想到这里,淡淡的倜帐感突然自心底升起……等等!惆帐?她是在想什么?她应该谢天谢地才对,怎会莫名其妙感到失落呢?该不会是被吓傻,脑子错乱了吧? 使劲摇晃着头,不断拍打着脸庞,沈佑希直要自己清醒一点。 “你怎么了?”她诡异的举动让齐御群蹙起眉,“要不要让大夫看看?”不会是昨夜着了凉,病昏头了吧? “没事,我好得很!”她已恢复正常了,她自我说服着。 “对了,那个名唤律凡的男人是谁?”他故作不以为意的问。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沈佑希闻言愣住了。 “想不知道也难,你可是唤了他的名字一整夜。”其实这话是有点言过其实,沈佑希不过是唤了一次,但齐御群却是记得牢牢的。 “是吗?”樱唇扬起苦笑。 是的,她昨晚梦见自己回到二十一世纪了……若是日有所思,夜里就真的会作梦,这代表她是真的很想回去吧?可惜她至今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不是个喜欢追根究柢的人,此刻却好像管不了自己。 “律凡哥哥是吗?”沈佑希微笑回道:“他是个浓眉大眼、英挺帅气、个性正直,脾气温和又值得信赖的人,不但是知名学府毕业的高材生,还能静能动,篮球、桌球、游泳等没一项难得倒他。而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烧得一手好菜,大家都说,将来谁嫁他谁走运……” 虽然不完全明白她的话,但看到她那张发亮的小脸,齐御群不难猜出她对那个叫律凡的男人可是推崇至极。“我没问你他是怎样的人,只问他是谁?”声音冷了几度。 “说了你也不认识,问那么多干嘛?”沈佑希有点没好气的回道,什么嘛!就让她说一下会怎样? 小器鬼!没礼貌! “你……”凝睇着完全不将他当一回事的她片刻,齐御群一言不发的下床着衣。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沈佑希慌忙别过脸,然而眼角余光却是不争气的朝他飘去。 看不出一天到晚窝在温柔乡中的他竟然有着健壮匀称的体格,肌肉线条也很分明,简直是完美得无话可说;光是这样看着他,她就觉得脸红心跳、呼吸急促,也难怪那么多女人会像是见着蜜的蜜蜂似的,前仆后继的绕着他打转。 “我不确定昨夜我们之间是否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直到这道冷硬的声音响起,沈佑希飘远的思绪才被拉回来。“什么?”足足愣了五秒后才会意过来,“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她差点捏死那个前言不对后语的色胚。 “我忘了。”齐御群慢条斯理的回眸,朝怒气腾腾的她漾开促狭的笑。 眼见她的心思再度回到他的身上,齐御群无端感到一阵快意。 他是怎么了?她不记得他之前有这么反覆无常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裹着丝被的沈佑希一骨碌跳下床,冲到他面前质问:“不准装傻!” “你要我说什么?”齐御群相信这个小辣椒一定不知道自己隐藏在薄被下的身躯若隐若现,否则依她的性子,绝对不会也不敢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不过,香肩微露的她配上那张火冒三丈的清丽脸庞,竟奇异的散发出一股无邪的魅惑感,让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能将身体深处不断窜起的悸动给压下——他有些明白为何她一直只穿宽大不合身的衣裳了……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先前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现在又说不确定?到底……到底是怎样?” 对上她闪着焦灼的晶亮眼眸,齐御群犹豫着该就此收手,还是要继续逗弄她? 最终他选择了前者,担心下一刻她又淌泪。 打消原本因赌气而兴起的恶作剧念头,他扬唇一笑,“我说笑的,我们之间……当然是什么都不可能发生。” “你!”沈佑希无言的瞪着他,“这么戏弄我很好玩吗?”以前只当他是个花心大萝卜,没想到他的个性还顽劣得很! “不可否认,偶尔这么做还挺有趣的。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待会儿记得将这里清理干净,尤其是你这身“衣裳”,我可不希望今晚盖着脏污的被褥入眠。”戏谑一笑,他拢了拢衣衫,信步走了。 “洗就洗……你以为我很喜欢穿这个啊?可恶!”朝高大的背影扮了个鬼脸,沈佑希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齐御群唇际的笑意就只维持到离开她的那一刻,和那个让她赞不绝口的男人比起来,他可说是恶劣得可以吧? 他知道,也不意外,但不清楚为何,想到这一点,他就感到很不舒服。 是因为不甘心吧?因为他向来都是女人眼中的宝,就只有她不当他一回事……只是这样吧!他抿紧唇,拒绝深思其他可能的原因。 第十二章 “发生什么事了吗?”正独力将锦被挂上竹竿的沈佑希被骤然出现的朱定邦给吓了一跳。“朱先生!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怎会一大早在洗三皇子的被褥?有什么问题吗?”朱定邦审视着那条织工精细的丝被,疑惑的问。 “只是不小心弄脏了,洗干净就好。”她轻描淡写的笑着。 但这副避重就轻的口吻却让朱定邦的脸色更不自在了。“是不是昨夜三皇子对你……”欲言又止。 “朱先生,你别误会,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沈佑希斩钉截铁的否认,她很清楚朱定邦想问什么。 “是吗?那可真是不可思议。”朱定邦喃喃的说,神色有点无法置信。 “不可思议?”沈佑希噗哧一笑,“你是说,以三皇子过往的丰功伟业看来,不像是会放弃自动送上门的美味吗?” “倒也不是那样,只是……这还是三皇子第一次让女人在府里留宿——特别还是在他自己的卧房,若原因不是……呃,那我可真猜不出还会有什么了。” 沈佑希闻言呆了呆,那个总是左拥右抱的家伙从不曾让女人在府里留宿?怎么可能! “我能理解你的愕然,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而且难怪你不知情,因为三皇子和她们在一起时,你通常不在场。” “当然。”当佳人出现时,她会识相的离开,也因此,他们关起门后的事,她从不知情,也不会过问。 “所以我才会问,昨夜三皇子和你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呃,事实上,昨夜是我不小心在里头睡着了……三皇子不忍心惊动其他人,便将我扛回房,才会让我在他的卧房里睡了一夜。”为免愈描愈黑,沈佑希干脆省略几个关键段落不提。 “三皇子当然不会惊动其他人,他甚至不许任何下人靠近这里一步,因为此事万一传开,你恐怕就得进宫面圣了。” “进宫面圣?”沈佑希听得一头雾水。 “老实告诉你也无妨,王曾经交代,若是三皇子临幸任何一名平民女子,就必须由我亲自带她们进宫喝下汤药,确保不会怀有皇室子嗣;但若对象是朝中百官之女的话,则不必多此一举。” “那……到现在为止,有多少女人进宫喝过所谓的汤药?” “至今仍无纪录。” 沈佑希直觉以为朱定邦是在说笑,但见他一脸正色,她只得排除这个可能性,可是——性好招蜂引蝶的他竟然不曾对任何一名女子出手,这点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难不成他是有什么隐疾吗?不会吧!但这个推论又很合情理…… 应该是担心从一而终的话,问题迟早会被发现,因此他身边的女人总是一个换过一个,以免身份尊贵的他因难言之隐而被抛弃,让他的面子挂不住……啧啧,难怪他会变成今天这副德行…… 不过话说回来—— “所以,对天枢王而言,只有名门淑媛才有资格为皇室诞下后裔是吗?” “当然,皇子身份尊贵,足以与之匹配的除了朝廷重臣之女,大概也只剩下邻国的公主了,所以我才会一早就来探视……” “那么朱先生可以放心了,我相信这样的“家规”三皇子应该很清楚,否则也不会至今仍是如此自制。”压下内心的不以为然,沈佑希扯出笑容。 看到她神情坦荡,朱定邦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好了,我要去骑射场了,今天是开阳国六皇子来访的日子。那里已忙成一团,我得过去督导。” “开阳国的六皇子?”小脸透着困惑。 “开阳国的六皇子姓秦,名浩彦,是三皇子的至交好友,自小他俩便特别投缘,长大后,两人同样俊逸出色,也同样武艺不凡,因此约定每年举办竞赛,一来是相互切磋学习,二来也是借机相见欢。” “他?武艺不凡?”沈佑希十分怀疑。 从齐御群身上的肌肉是看得出他可能是练家子没错,但她怎么都无法想像一天到晚泡在温柔乡中的他持刀带剑的模样。 “若你不相信,就随我来吧!”朱定邦淡然一笑。 【第五章】 还以为来到骑射场,迎接她的会是齐御群的飒爽英姿,等看到摆在眼前的事实后,沈佑希发现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不远处那张帅气的脸庞确实挂着意气风发的笑容,却是对着环绕在身旁的各色佳丽。 众星拱月的他若非先天就高人一等,恐怕早就被那片姹紫嫣红给淹没了! “怎么?不去看看三皇子要不要帮忙吗?”朱定邦问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她。 “我想,我还是到一旁观看就好,那里人多,我担心空气稀薄、呼吸不易。” 花团锦簇的光景让她完全没有想靠近的欲 望。 可一想到齐御群的“隐疾”,她就没了骂他的欲 望,有的只是深深的同情。 看出她对继续往前兴趣缺缺,朱定邦随口道:“也好,去年竞赛是在开阳国举办的,当时六皇子找来的厨子各个厨艺过人,回国后,三皇子直嚷着今年一定要扳回颜面,不如你去帮忙备膳吧!说不定能替咱们赢回面子。” “好啊!”沈佑希求之不得的直点头——要她做什么都好,只要别让她到齐御群身边去就好。 “还有,记得别乱跑,依往年的惯例,今日会请来不少姑娘以增添热闹,我怕人多纷杂,你会有危险。”认定她不是歹人后,朱定邦开始会关心她。 “我明白,谢谢朱先生。”唇角牵起一抹笑:没再多看齐御群一眼,她便往锅碗瓢盆汇集处走去。 与相熟的厨子、厨娘们打过招呼,她兴致高昂的想卷起衣袖帮忙。 “丫头!难得开阳国六皇子到访,你要不要小露几手,替咱们争一口气?”一名厨夫将手里捏着的面团丢给沈佑希。 “是啊!我们还在讨论你上哪里去了呢!你的拿手菜向来与咱们大不相同,不如今日让你表现表现如何?”另一名厨娘附和。 他们以为沈佑希只是齐御群身边的一名寻常侍女,是因特别善厨而被赋予负责主子饮食的重责大任。 “我倒是不介意献丑,但得先让我看看食材有什么。”一眼瞥见其中的鸡肉、柳橙与蜂蜜后,她灵机一动,“来做橙汁鸡排好了!” 早已习惯她说出口的净是些令人费解的菜名,众人没多置喙,只是任由她去变戏法。 不久,一股酸甜混杂的果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惹得他们纷纷停下手边的活儿,往香味的发源处聚集而去。 “这就是所谓的什么橙汁排吗?” “是橙汁鸡排。”沈佑希微笑纠正。 “好香喔!” “嘿!这可是我在家乡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它可是好吃又很容易做。” “可以吃看看吗?”一名丫鬟心痒难耐的伸出手。 却被旁边的厨娘打了一下,“你是嫌命太长,还是活得不耐烦了?主子都还没动手呢!轮得到咱们吗?” “没差啦!我做的分量不少,不必担心他们没得吃;再说,待会儿不够上菜的话,还有你们做的呢!”沈佑希爽快的将淋上香甜酱汁的作品端到他们面前,“你们愿意赏脸的话,就试试吧!” “真的吗?那就不客气了!” “哗!好好吃的样子!” “从没看过这玩意儿呢!” 众人品尝过后,除了啧啧称奇,更是赞不绝口。 “好特殊的香气!你们在吃什么?在下可有荣幸也一饱口福?”一记含笑的男性嗓音加入他们。 只见一张笑盈盈的俊朗面孔映入眼帘,沈佑希正猜测着他的身份,众人已纷纷行礼。 “六皇子。” “见过六皇子。”沈佑希也客气的朝那名翩然俊雅的男子行礼。 “这道菜是你做的吗?”盯着她手中的瓷盘,秦浩彦好有兴趣的问。 “正是拙作。”她俏皮笑道,对于一脸和煦的他,沈佑希很有好感。 “能尝尝吗?”不曾闻过的香气让他心生好奇,也跟着食指大动。 “当然没问题,六皇子不嫌弃的话,就请尝尝吧!”她巧笑倩兮。 这一幕恰巧被远在十余尺外的齐御群撞见,让他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笑颜倏地一敛。 “你说这道菜叫什么来着?”吃下第一块后,秦浩彦惊奇的又拿起第二块。 “是橙汁鸡排,以柳橙和蜂蜜等材料做出来的。”沈佑希简单解释。 “香酥滑嫩的鸡肉带着酸酸甜甜的奇妙滋味,真是令人意犹未尽……没想到三皇子府里还藏了这么一个善厨的俏姑娘,果然是卧虎藏龙。”含笑的双眸熠熠生辉。 “看来我不小心在这道菜中加入太多蜂蜜了。”沈佑希顽皮道。 这也是她喜欢做菜的原因——每看见他人因吃了她做的菜而露出愉快、幸福的表情,她就会感到无比的满足。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此时齐御群已赶到,他阴郁的瞳眸直锁着沈佑希。 “不是你宣布休息一会儿吗?在你忙着和群芳打情骂俏之际,我难道就不能来祭祭五脏庙吗?”秦浩彦无辜的问着脸上带笑,眼底却完全不见笑意的好友。 “那些美人都是特地为你准备的,怎么今年你一反常态,未对任何一位示好,难道她们都不符合你的脾胃吗?” 秦浩彦朗声大笑,“你非得在这个节骨眼破坏我的名声吗?” “你若真这么惜名,先前就不会不断以飞鸽传书提醒我,要我精挑细选来到场边观战的姑娘们了。”齐御群冷哼。 “我改变主意了,或许在这里好好享受美食也不错。”秦浩彦看着正要回去继续忙碌的沈佑希,笑吟吟道。 第十三章 好友的热切眼神让齐御群的笑意更是僵了几分,“这些粗茶淡饭,你吃得惯吗?” “粗茶淡饭?”在沈佑希沉下小脸的同时,秦浩彦则是噙笑道:“在我看来,这位姑娘的手艺已足以与御厨媲美了,若你还要嫌弃的话,不如将她给我如何?反正你这里应该是人才济济,少她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你那里难道还缺下人吗?”齐御群强笑着。 “下人是不缺,倒是缺少色艺双全的侍女,倘若你肯割爱,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察觉到好友的眉头愈锁愈紧,秦浩彦笑得更开怀了。 瞪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个男人,沈佑希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们是将她当成什么了?她是可以买卖交换的货物吗? “等等……”她自觉该是挺身自卫的时候了,若是再不出声,说不定下一刻这笔生意就这么成交了! 但齐御群没给她说完的机会,“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当然是无所谓,不过这丫头的性子,你不见得领受得了。” 这个该死的人!沈佑希气得握紧拳头,就算她平常对他不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他也没必要在远道而来的贵客面前这么不给她面子吧? 瞥了暗自主闷气的沈佑希一眼,秦浩彦的目光显得更有兴趣了,“能让好风度的你这么说,我倒真想领教领教。” 若是在平时,齐御群说不定早就答应了,但这一刻,他竟迟迟无法点头,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为何。 等了老半天仍然得不到任何回应,秦浩彦笑容可掬的转朝沈佑希下手。“你呢?要不要考虑考虑?反正你主子身边美女如云,不会在乎少一个的,再说到我舍下的话,我可舍不得让你这样灰头土脸,太暴殄天物了。” 以齐御群的聪颖敏锐,不会看不出好友眼底那明显的谐谑,但此刻他却僵着问:“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亏待她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丫头也算是天生丽质,又拥有极佳的手艺,若是能好好打扮的话,相信会十分出色……”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以后再说吧!”齐御群一个箭步挡在沈佑希身前,瞅着显然已忘了今天的目的对手,“你休息够了吗?我手痒了,咱们才比完骑射,接下来就此剑术如何?” “就依你!”答应的同时,秦浩彦不忘信手又拈来一块橙汁鸡排送入口中。 “记住你的身份,别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齐御群忍不住白了嘴巴一直动个不停的好友一眼。 “哎呀!我在你面前向来都是肆无忌惮的,再说,你几时开始会在意这种小事了?” “从你方才骑射赢我的那一刻起。”皮笑肉不笑的横了一眼秦浩彦,齐御群昂首阔步走了。 “姑娘,待会儿就要比剑了耶!这可是你家主子的强项,一直以来,我的战绩都是输多胜寡,你能为我祈福吗?” “祈福?怎么做?对天祝祷吗?”沈佑希一直垮着的小脸终于换上新表情。 “不是。”随意将手在锦衣上抹了抹,秦浩彦将腰间的佩剑递到她面前,爽朗笑道:“喏,将你发上的青丝带系在这把剑的剑柄上就行了。” “就这样?” “就这样,很简单吧?” “你没事把女人的发带绑在剑上做什么?” “咦?你不是早就走了吗?”秦浩彦奇怪的看着去而复返的齐御群。 “本来是那样没错,但……你这是哪门子的祈福方法?听都没听过,所以我回来不耻下问,可以吧?”俊唇扯出笑。 “当然。”秦浩彦回以粲笑,“不怪你不知道,因为这是我们开阳国的传说——据说若是在出战前能得到心仪女子青丝上的发带,并绑在剑上,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咧!” “你几时相信起这种无稽之谈了?”齐御群讪笑着,“再说,传说明明说是要心仪女子的发带,你这种随便凑和的也能奏效吗?真是可笑!” “为何不行?我以为你也跟我一样,是相信一见钟情的人。”秦浩彦轻笑。 “你……”齐御群闻言,不禁为之语塞,“算了……若你真觉得这样有意义的话,那你就慢慢绑吧!我先到前方去等你。”黑眸朝天一翻,他有些受不了的走了。 “就算不相信,也不需要这么不以为然吧!”沈佑希朝他吐吐舌,扮鬼脸。 一旁的秦浩彦则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挚友这般反常呢!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三皇子,您没事吧?”在床边监看大夫们替主子诊治伤势,朱定邦难掩心焦的再次问道:“要不要属下进宫请太医?” “不必了,届时父王又要问东问西,麻烦!” 是的,剑术一向过人的齐御群这回不知怎地,竟在阴沟里翻船,败给一直是他手下败将的秦浩彦。 直到现在,他仍不确定自己是如何受伤的,只记得那条碧绿色发带在风中飘扬…… “但您受伤不是小事……” “放心,不过是轻伤罢了,若是真的不行的话,我会说的。”瞥见门外有道纤细身影逐渐靠近,齐御群很快的下令,“好了,没事了,你们先退下吧!” “但您的伤处尚未包扎完毕……” “让她做吧!”刚毅的下巴朝恰巧进入的沈佑希一顶。 眼见主子的脸色不容辩驳,朱定邦乖乖的领着大夫们退了出去。 “你过来。”齐御群的脸上完全没有平日的戏谑神情。 沈佑希认命的朝他走去,开始替他处理伤处——这里就只剩他俩,难道她能期望他会自己动手处理伤口吗? 话说回来,幸好以前上护理课时她还算认真,否则现在会是手忙脚乱吧! 说也奇怪,受伤的人明明是他,她却觉得好痛,唉!她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 “为什么?” 粗嗄的嗓音打破了他们之间不正常的沉默——说不正常是因平日他们之间总是唇枪舌战、互不相让;但此刻,她却是出奇的安静,就连一句揶揄都没有。 “什么为什么?”包扎完伤口,沈佑希接着替他拭去伤处附近沾染的血迹。 “为什么将青丝带给他?”望着她灵巧的小手,齐御群不由自主的皱眉。 “您有说不行吗?”她奇怪的横他一眼,“六皇子都开口了,加上那条发带又不值几个钱,给他又如何?” “他说要,难道你就不能拒绝吗?” “我可以拒绝吗?他可是远从开阳国来的贵客……” “他是贵客,难道我的身份就不及他吗?但你对我倒是很擅长拒绝。” “您是怎么了?”沈佑希不明白他怎会突然跟她讨论起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我……”顿了顿,齐御群有些恼怒道:“因为那条该死的丝带让我分心!” “听说您武艺过人,我以为那条小小的丝带应该不至于会影响到您才是……” “从结果看来,我显然是被影响了不是吗?” “您不会连比剑落败都要怪到我身上吧?”奇怪,她不记得齐御群之前有这么不可理喻啊! “你……”齐御群抿着唇,突然不知该对她,还是对自己生气! 是,那条丝带对他而言确实是微不足道,但为何他还是会因它而受伤呢?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此时,门边传来一道声音—— “三皇子,云织坊的绮绣姑娘到了。” “让她进来吧!”深吸一口气,齐御群重新倚回床边。 “我先出去了。”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的沈佑希站起身。 不料,齐御群却唤住她,“站在那里不准动,她们是来替你量身的。” “量身?”沈佑希感到疑惑不已,“我以为她们是……” “云织坊可是城里首屈一指的绣坊,绮绣更是里头手最巧的绣女,今日我让她带着几名丫鬟来替你裁制衣裳。”知道她又想入非非了,齐御群指着为首的翠衫女子介绍道。 “可为什么要替我量身?我不缺衣服啊!” “我不喜欢你那身衣裳。”他毫不犹豫道。 “这身衣裳哪里不好?很轻松自在啊!” “今日开阳国六皇子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你的打扮让他误以为我都是这么薄待下人的。” “这里哪个厨子不是这么穿的?难道您还能期待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吗?别的姑娘可以身着绫罗绸缎,那是因为她们的任务就只是陪您玩乐;其他侍女能妆扮得光鲜亮丽,那是因为她们的工作就只需要洒扫庭院;但我不一样,您以为每天要张罗三餐的人能不蓬头垢面吗?所以替我裁制新衣只是多此一举。因为很快就会弄脏了。” 她的振振有辞让齐御群无从反驳,但心意已决的他当然不可能因她的三百两语而打消,“总之,今后你在穿戴方面不得马虎,就算衣裳弄脏也无妨,再多做几套就是了。” 这一刻,沈佑希突然想到齐御群会这么阴阳怪气的可能原因了。“您该不会是因六皇子说舍不得让我灰头土脸就这么大费周章吧?他不过是在说笑罢了,我以为您应该听得出来。” 说穿了,他就是不服输的心态在作祟,不过这也可想而知——他是这么的心高气傲,应该很不喜欢屈居人下的感觉。 齐御群隐约明白真正的原因可能不只如此,但他拒绝细究,只是一个劲的道:“他向你要发带,你可以毫不犹豫的给出去;我不过是让人替你裁制几套衣裳,你却坚持拒绝,为何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第十四章 “这两者可以相提并论吗?我以为我们在讨论的是这件事的必要性。”他那是什么怪逻辑? “你忘了,我说过,我说向东,你就不可以往西……” “好啦!我知道了,您想怎么做都随您吧!”反正浪费的又不是她的银子,他高兴就好,她不要再有意见了,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见她屈服,俊颜终于出现笑意。 而就在沈佑希被量身之际,齐御群则是盯着她沉思,半晌后对着面露羡慕的绮绣道:“她适合素雅些的衣裳,不需要太花枝招展。” “那么这本请三皇子过目。”绮绣淡笑着取出一本画册,“这里头所绘的是民女近日才构思出来的衣裳,尚不曾有其他人看过。” “很好。”齐御群微微一笑。 相较于其他人的一脸羡慕,沈佑希则是皱着眉问:“我是您的娃娃吗?” “当然不是,有哪个娃娃像你这么不听话的?再说我对你好,难道不好吗?” 他随意问着。 这个问题却是问住了沈佑希,也让她不期然的想到——他身边的女人虽然多如过江之鲫,但仔细想来,他待她们都是温言软语、温柔体贴,并无太大不同,这若非意味他过度博爱,人人都好,就是她们在他眼中其实并无差别…… 而真正的原因会是哪一个呢?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黑眸终于离开画册。 “没什么。”她像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孩子般,红着脸道:“我只是在想……虽说您家财万贯,但三不五时要替那么多姑娘添制新衣,应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吧!” “事实上,你还是第一位让三皇子这么做的女子呢!”绮绣忍不住补充,语气充满了羡慕。 她也曾对齐御群痴迷不已,但在判定这个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男人是不可能真心喜欢上任何女人后,她决定退居到朋友位置,免得伤神又伤心,可如今看来,她似乎错了…… “是吗?”沈佑希一怔。 她与齐御群之间就只有主从之别,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因为爱面子而替她添制新衣,完全不觉得背后会有其他原因,然而绮绣简短的几句话却意外在她的心湖掀起一股不平静。 “多嘴!”齐御群瞥了绮绣一眼,镇定的对发愣的沈佑希说:“好了,我全看过了,这里头的衣裳都不错,你就自己挑吧!挑完快去备膳,我快饿死了。” “您说什么?”他的态度转变之大,让沈佑希完全无法适应。 “我说,我因为那条该死的发带而不小心成了伤者,你难道不该更仔细的照顾我吗?再说我可不像某人,非但将那盘橙汁鸡排吃得一干二净,此刻还毫无愧意的在外头大快朵颐,完全没有伤了人后该有的忏悔或是反省态度……” “好像是您说这点小伤没有大碍,叫他不必大惊小怪,尽管留在外头先用午膳的吧……”奇怪,他受伤的部位明明是手臂,怎么好像连大脑都被波及了?连自己说过什么话都不记得。 “你……算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你快选完衣裳,我好饿!” 先前还笑人家六皇子是饿死鬼投胎,现在的他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然,这些话沈佑希只敢放在心里想,没敢当着绮绣等人的面说出口。 “您想吃什么?”检阅着画册,她一边讶异于古代竟也会有类似服装目录的东西。 “橙汁鸡排。”想都没想便道。 “还有呢?” “没了。” “没了?”她讶异的看着他,以前他会洋洋洒洒念上一大串,今天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喜欢松鼠黄鱼、酸辣高丽菜、佛手白菜、葱油鸡……” “不要!我今天就只想吃橙汁鸡排,所以记得多做一点。” “只吃同一道菜不会腻吗?” “某人狠狠吃掉一大盘都不腻了,我为什么会腻?” 至此,沈佑希终于明白为何在得知橙汁鸡排被秦浩彦全数吞掉时,他的脸色会那么难看了——因为他连一口都没吃到!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更加深他非尝到不可的决心吧!他孩子气的举动突然让她觉得既好笑、又可爱。 “你笑什么?”望着梨窝浅现的她,齐御群的眸中除了不解,更有一丝异样的光芒。 “没什么。”她摇头。 “那还不快去!” “我顺便去问问六皇子还需要什么……” “外头有那么多厨子、厨娘负责伺候他,你还担心他会吃不饱吗?现在。你只要负责做我的橙汁鸡排就好。” “可是来者是客……” “我已经非常尽心尽力在招待他了,你再去帮忙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他毫不留情道。 “知道了啦!”横了讲话完全不加修饰的他一眼,沈佑希抿唇离去。 不过说也奇怪,他指定只要吃她做的菜,她竟感到很高兴……意识到这一点时,沈佑希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狂? 有别于满心疑惑的她,后头的齐御群则是不自觉的缓缓绽出笑意。 “快点起来!”极具磁性的嗓音响起。 “不要吵啦!我好想睡……”沈佑希反射性蒙着头,试图隔绝那道不断在耳畔嗡嗡作响的声音。 “但今日父王与丽妃在御花园举办赏花宴,我不能不去,再说你先前不是一直很希望我带你进宫吗?怎么?难道你现在不想去了?” “想……可是我现在更想睡觉,能不能改天?”她困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不行!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 “如果您只是想带人出门助长威风,随便找一个就行了,反正您的侍女那么多,是不是我去有差吗?”含糊的咕哝着。 “你是在吃味吗?”迷人的薄唇因为这句话而高高扬起,“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这话果然成功吓跑了沈佑希身上的一半瞌睡虫!“您说什么?”只见她一骨碌的翻身坐起,杏眼圆睁的瞪着面前含笑的俊颜。 “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她犹带着睡意的脸庞看起来十分可爱,令齐御群心底突然萌生一亲芳泽的冲动。 “当然不可能!”她矢口否认,“是我还没睡醒,还是你在作梦?” 甩甩头,沈佑希不太能理解她怎会一大早就看到冤亲债主出现在眼前,但半刻后,记忆便陆续回到她的脑海…… “好了,快起来,再晚就迟了,我不希望让父王久候。”他催促。 “真的不能改天吗?”倦意袭人,沈佑希很想再次倒回床上。 “看来你似乎比较希望我亲自替你更衣?”齐御群泰然祭出最快的方法。 果然,沈佑希立刻直挺挺的坐起!“您似乎很喜欢趁火打劫。”她没好气的横他一眼。 “现在才担心这些不嫌太晚吗?昨夜是谁来敲我房门的?”齐御群揶揄的笑着,看来心情很好,只因前一晚他终于发现刚烈倔强的她原来也有小女人柔弱、惹人爱怜的一面。 “我说了,那是因为打雷的缘故!谁晓得你们这里的雷声这么可怕。”是的,她沈佑希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恐惧的就是雷声,特别是夜里的雷声更是让她胆战心惊、惶惶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似的,因此,每每在那样的夜晚,她都得拉着人陪才睡得着。 然而在这里,昨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头埋在被窝,神经紧绷的祈祷一切快点停止,但隆隆的雷声偏偏一阵接着一阵,没完没了似的,差点将她给逼疯! 经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她咬着唇、拉下脸,飞快跑去敲离她最近的齐御群的房门,拜托他暂时让她待在他的房中。 当时他颇感讶异,但仍是让她进门,并表示可以将床让给她,是她不顾他的三令五申,硬是坚持坐在窗边,就着烛火随意翻看着他房内仅有的几本书,打算撑到天亮。 不过到后来,她只记得眼前的字愈来愈模糊,景象也愈来愈不清楚…… 直到齐御群不断鬼叫,要她一起进宫的声音传来,她才重新醒来;话说回来,昨晚是他抱她上床的吧?那他又是睡在哪里? “你的神色好古怪。”齐御群发现她白净的脸蛋时而铁青、时而发红,“该不会是又误以为我占了你的便宜吧?” “您怎会知道!”他会读心术吗? “你有什么是没写在脸上的?”他调侃,“不过我都还没说,昨夜我差点以为是你故意在找机会接近我呢!” “您的妄想症……不,或许该说是大头症又开始发作了吗?”她冷声问。 这家伙会这么的自以为是,那些将他捧成天神的女人们至少要负一半以上的责任。 “别再胡言乱语了。”看着她轻蔑的表情,想也知道没好话,因此齐御群懒得请她解释她话里的意思,“现在你最好快点起身更衣,否则我就要让其他侍女进来帮忙了——若你不介意其他人知道你昨晚是睡在这里的话,我是无所谓啦!” “等等!我起来就是。”沈佑希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这家伙愈来愈知道她的弱点了。 虽然她的反应是他要的,但见她那么害怕与他扯上关系,齐御群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没有察觉到默然不语的他不太对劲,沈佑希自顾自道:“我先回房更衣了。” “进宫不是小事,不准再像平常那样只梳两条辫子,待会儿我会让人去替你梳妆打扮,一刻钟后,我要看到你美若天仙的出现。” “您这是故意强人所难吗?”星眸朝他一瞥,“我怎么可能跟那四个字扯上关系?您忘了,曾经有人跟朱先生说我是扶不起的阿斗!” 第十五章 “老说我风度欠佳,没想到你也很喜欢记恨嘛!”回视她刚强的玉颜,齐御群不疾不徐道:“我是说过那样的话没错,不过我忘了告诉你,我一直也很想知道“天底下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句话究竟是不是放诸四海而皆准。” 【第六章】 满园硕大美艳、斑斓多姿的各色牡丹让沈佑希叹为观止,也是这时她才明白何以古代诗人会写出“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等咏诵诗句,又何以会有那么多名家的传世画作是以牡丹为主角了,只因盛开时的它真的是雍容华贵、艳冠群芳,难怪会被誉为花中之王。 直到身边的齐御群开口说话,怔然的她才暂时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摆在眼前。 “参见父王、丽妃娘娘。”他从容的向石桌前的一双男女问安。 “皇儿,你总算来了。好一阵子没见你进宫了,都在忙些什么?”两鬓虽已可见白雪,但天枢王看来依旧是英姿焕发,面容与齐御群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不难想见当年的他想必也是名满天下的美男子,因为就连此刻的沈佑希都忍不住望着他出神。 “回父王,儿臣整日饮酒作乐,左拥新欢、右抱旧爱,日子过得逍遥得很,直到今日才有空亲自进宫向您请安,还请见谅。”齐御群悠然自得的答道。 这话让沈佑希的脸在瞬间黑掉一半——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他是巴不得所有人都对他抱持负面印象吗? 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第一次,她认真怀疑起齐御群的脑袋是真的不太正常。 “呵,若三皇子继续这么放荡心志、纵情酒色,将来要如何治国安民?”丽妃浅笑着,眉间的娇艳牡丹不输四周争相展露绝美之姿的任何一朵,犀利的媚眼时不时还会扫向齐御群身后的女子。 “钟鼎山林,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齐御群淡笑,语气却透着罕见的淡漠。 沈佑希忍不住凝眸盯着他直挺挺的背影,莫名陷入了深思。 总是很不正经的他,此刻看来竟有股难以言喻的孤高气息,与平日大相迳庭……这是她的错觉吗? 见儿子脸色一沉,天枢王赶紧扯开话题,“对了,皇儿,这还是你第一次带侍女进宫呢!怎么?是她格外与众不同,所以你希望让我们也见见吗?” 眼见众人的视线在瞬间全落在她的身上,沈佑希白皙的双颊总算出现了两抹飞红。 将穿着一袭翠绿衣衫,看来飘逸脱俗的沈佑希微微推上前,齐御群噙笑道:“父王也看出来了是吗?” 第一眼看到妆扮后的她,他便愣住了,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好友精准的眼光,竟能一眼就看穿她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先前不施脂粉的她有如出水芙容般的清丽,而经过妆饰,她出落得更加娇俏可人……幸好挚友已经回去,否则恐怕真的会频频向他要人! “当然,看来你身边的侍女各个明眸皓齿的传闻是真的了。”眼见儿子恢复笑颜,天枢王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到他们对她的外貌都给予正面评价,沈佑希有点受宠若惊,也不免狐疑,他们眼中的她真的及格吗? 以往她总觉得过度看重外表是件很肤浅的事,但来到这里以后,她对自身的外貌愈来愈没自信,因为与齐御群身旁的女人一比,她大概只能以黯淡无光四字来形容。 正当沈佑希出神的想着之际,丽妃审视的目光已堂而皇之的落到她身上。 “三皇子,不知这位姑娘的出身为何?”盯着咫尺外亭亭玉立的女子,丽妃优雅的笑问。 “娘娘怎么突然对我侍女的出身感兴趣起来了?”发现身旁的小小身子轻颤了一下,齐御群极其自然的将她往他的身边一带,轻笑问道。 感觉得出来面前的丽妃带给沈佑希相当大的不安……对照她平素的舞爪张牙样,此刻脆弱无助的她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受。 而他不着痕迹的宣示举动则是让沈佑希感到一阵心悸——相较于轻言细语,他不经意展现出的温柔更能撼动她的心。 他会这么护着她纯粹只是想保护所有物,还是另有原因呢?她不由自主的思索起这个问题。 丽妃当然知道齐御群此举是在警告她别轻举妄动,但表面上仍是若无其事的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听说三皇子会收在身边的侍女向来是家世清白,并经过严格挑选与训练的,才会好奇询问起这位姑娘是否亦是如此。” “呵,她是否真如传闻所言并不重要,反正只要被我收下,就算是块劣玉,我也能慢慢将她琢磨成稀世珍宝的。”俊容上笑容粲然。 “这位姑娘肯定是上辈子烧了许多好香,今生才能遇上三皇子这样的主子。” 丽妃明艳动人的脸上罩着只有知情的人才明白的寒冷。 “对了,持国将军最近还好吗?”揽揽沈佑希的肩,齐御群故作不经心的问。 “三皇子怎会问我呢?我与持国将军素无私交啊!”丽妃冷静笑道。 “娘娘误会了,我问的是父王,而不是你;持国将军的近况,父王自然比你清楚不是吗?”齐御群莫测高深的笑着。 没察觉到空气中的烟硝四射,天枢王只是就儿子的问题笑着回答。“持国将军很好啊!他唯一的缺点就是至今仍未成家,不过父王也很好奇,不知是怎样的女子能被他给看上……好了,别光是站着,过来坐下吧!皇儿,你有好一阵子没进宫了,今天就陪父王喝几杯吧!” “王最近身子不太好,还是以茶代酒就好!”丽妃贴心道。 “可是难得皇儿入宫,朕希望能与他把酒言欢……” 不知怎地,沈佑希觉得天枢王凝视齐御群的目光带着说不上来的哀伤……为什么他会这样盯着自己的儿子呢?这让她感到十分困惑。 “王多虑了,只要您下旨,三皇子随时都会进宫啊!”丽妃含笑问向齐御群,“三皇子,您说是吧?” 齐御群并未正面回应,仅是淡笑道:“父王,丽妃娘娘说得是,儿臣可以喝酒,您还是以茶代替就好。”他只有在为父亲好的时候,才会附和丽妃。 “好吧……”闻言,天枢王只得同意。 接下来,那三个人各自对着满园艳色啜饮着茶,除了偶尔穿插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其余时间并无人多言。 沈佑希可以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诡谲的气氛,但在场没有她能置喙的余地,便识相的立于一旁静观其变。 沉默许久,天枢王忍不住将心底的话重新道出,“皇儿,朕还是希望你能重新考虑接掌王位一事……” “父王,今日风和景明、花色怡人,就别谈这些了。”齐御群云淡风轻的一笑。 对皇子而言,能登上王位应是求之不得的事,为何他看起来却是漠不关心?他是担心一旦被绑在王位上,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的纵情享乐吗?还是有别有原因? 第一次,沈佑希觉得在他浪荡不羁的外表下似乎还隐藏着许多秘密…… “是啊!王明知三皇子不爱听这些,又何苦拿出来谈呢?”丽妃也打着圆场。 “但此事一日悬而未决,朕就一日无法心安……”天枢王幽幽叹道。 “父王,您觉得儿臣一个月进宫一次,还是太过频繁了吗?”齐御群轻笑着,眼底却是完全不见笑意。 望着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庞,天枢王黯然低语,“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原谅父王……” 齐御群霍地起身,面无表情的对沈佑希道:“你不是一直想进宫看看吗?咱们现在去走走吧!” “但……”沈佑希自觉在此时离开并不恰当——纵然不知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但天枢王脸上交杂着落寞与悔恨的表情却令她很不忍。 “不许质疑我的话,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给了她一抹警告的笑,掉头离去。 “不好意思……”对着一脸悒郁的天枢王欠身,她急忙提裙追了上去。 “您究竟要去哪里?”好不容易追上人高马大、脚程也快的齐御群,沈佑希不解的问。 “我说了,要带你四处看看。” “您的父王不是还在和您说话吗?怎么不听他把话说完?”天枢王的抑郁之情深植她的脑海,贵为一国之尊的他为何会露出那么哀伤的神色呢? “那些话我不想听。” “就算他的话再不中听,至少还与您处在同一个时空,他还能对您说教;不像我,就算想听父母唠叨也听不到……” “你什么都不明白,不要妄下断言。”俊颜泛起前所未见的寒霜。 沈佑希蓦地停下脚步,内心感到五味杂陈——是的,她什么都不明白……打从莫名其妙掉入这个时空后,发生的事有十之八九她都不明白!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她会倒楣的撞见莫昊天和丽妃的私情,惹来杀身之祸?为什么她非得依靠这个整日只知穿梭在花丛间的花花大少才能保命?为什么至今仍没人能告诉她该如何回去,也没人能帮她回去?为什么……为什么这该死的一切会发生在她身上? “为什么突然不走了?”齐御群回头问着数尺外的她。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她没好气的瞪着他,只觉得有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宣泄。 看着又红了眼眶的她,齐御群修长的手指忙朝身后一比,“那里便是你掉进去的那座湖——倘若你的话是真的的话。” “湖?”这个字让沈佑希低迷的精神为之一振,“我去看看!” 看她奋不顾身直往前疾奔,齐御群这才真切感受到——她是真的很想回去…… 第十六章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眸光变得更黯了。 而前方,沈佑希正注视着水光潋滥,与蓝天相互交映的湖泊发愣。 幽默风趣的导游、团团嬉闹的游客,总是叽叽喳喳得让她想揍人的明慧,以及古色古香的画舫……一切就像前一刻还在眼前,但下一刻,她却身在一千多年前的天枢国! “爹地、妈咪……究竟要怎样我才能回到你们的身边?我好想回去……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丢在这里?我不想这样……”无助的捂住脸,忧伤的泪水沿着她的指间流下。 自小被捧在父母手掌心的她与家人的感情极好,她闲来无事就陪在爸爸、妈妈身边学做菜,或是与曾受封为棋王的爷爷玩围棋,更或是陪着哥哥和明慧闲聊说笑;但来到这里以后,除了偶尔在梦里相会,她再也不曾见过他们…… 她好想他们,好担心自己的失踪会令他们急疯…… 爷爷肯定是老泪纵横,爸妈绝对也会是天天以泪洗面,哥哥和明慧一定也是忧心不已……怎么办? 光是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反应,她就觉得心好难受…… 冷不防一双健壮的手臂环住她,让她轻靠着温暖的胸膛恣意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沈佑希才回过神,抬起哭花的小脸,望着数寸外充满难喻温柔的俊颜,“您的衣裳……” “反正也旧了,过不久也会丢掉,没差;不过你的脸若是不擦干净,我很担心待会儿会吓到无辜的旁人。”说着,扬手替她拭去脸上未干的泪痕。 她泪眼迷蒙的模样虽然惹人怜爱,但他不喜欢,只因觉得那样的面孔该是活力充沛、神采飞扬的。 “您就不能安慰我几句吗?”他的贴心举动让她感动,但他不饶人的嘴却让她有点没好气。 “我不是已经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吗?”他指了指胸前的狼籍。 “那好吧!有三皇子的恩准,我就不客气了。”毫不留情的将残留的眼泪与鼻涕全抹在他的衣襟上! 可她没发现,在她头顶上的俊颜泛起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就在她忙着施加报复之际,他粗哑的嗓音再度响起。“事实上……我有两位皇兄。” “这我倒是不知道。”沈佑希愣了愣,这还是她首次听闻齐御群提起自身之事。 “不怪你不知道,因为恐怕就连世人也开始忘了他们。”俊唇扬起复杂的笑。 “呃,他们如今在哪里?” “几年前,大皇兄外出游猎时遭毒蛇咬伤,没多久便毒发身亡;二皇兄则是在一次夜宴过后死于急症,虽然太医诊断可能是因乐极生悲所致,但所有人都在怀疑他们的死因并不单纯,只因意外都发生在他们同意登基之后不久!虽然常言道,无巧不成书,但接连两次……实在启人疑窦。” “您……是不是害怕自己也会步上他们的后尘?”他落寞的神色让沈佑希的眉头也跟着揪得老紧。 时时刻刻活在担心会步上与兄长们相同的路的他应该很不安,甚至很害怕吧? 这会不会也是他纵情玩乐的原因? 因为人生得意须尽欢…… “若真的有人想加害我,天又刚好要亡我,会发生也是很自然的事。”他不以为意道。 “白痴!干嘛说这种话?”她忘情的骂道,他可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这却让她的心疼得厉害! “有些事并非不说就不会发生!”齐御群淡然一笑。 “不会的!天枢国就剩下您了,您一定会即帝位的;而且导游有说过,天枢国的国运昌隆得很,所以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此刻的沈佑希很庆幸当导游说这段话时,明慧没在一旁大呼小叫,让她能听得很清楚。 “你是在担心我吗?”她着急的小脸让齐御群紧蹙的眉宇舒展了几分。 他不是没见过她惊慌的神情,但这次竟是因为他……他除了感到不可思议之外,更是有着几分开心。 沈佑希反射性想要否认,但看到他沉黯的脸庞光芒乍现,她就无法再嘴硬。 “对……”她坦言,“因为我不希望您有任何意外。” 更正确的说,是她无法想像他发生意外的样子。 “我可真是无法想像你竟会有说这些话的一天。”他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微笑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因为就连父王,一度也希望我才是先离开的人……” “怎么会?”沈佑希完全不相信,“刚才天枢王的神色看来明明不像!” 齐御群摇头,缓缓道:“父王真正宠爱的是身为天机国公主,并为他产下两位皇兄的明皇后;我的母妃只是前朝宰相之女,是父王为了顾及外祖父对朝廷的贡献才会娶的女人,虽然母妃对父王一往情深,但却始终得不到他关爱的眼神。 小时候,父王鲜少来探望我。虽然同住在一座皇宫,我也时常听闻下人们说,父王又为明皇后及两位皇兄做了什么、盖了什么、送了什么,却几乎不曾见到父王来探视我和母妃;母妃表面上没说什么,但从她罕见笑颜的脸上,我看得出她的内心其实十分的寂寞、哀伤。 尽管如此,母妃还是时常告诉我,只要努力不懈,总有一天一定会获得父王的承认与肯定,就为了这番话,我很努力的让自己允文允武。然而虽然每位师傅都盛赞我的天资聪颖、才能出众,可父王仍未关注过我们。但即便如此,我仍是一直努力着,即使周遭逐渐有传言出现,说我之所以会这么奋力不懈是奢望将来能取代两位皇兄登基为王。” “他们真的很无聊耶!打击你们有什么好处?”沈佑希十分愤慨。 齐御群淡笑,“反正宫里多得是这种耳语与是非,母妃和我都已习惯了,也不当一回事;直到皇兄们先后死于非命,谣言也愈演愈烈,甚至说是母妃和我在背后策划这一切……” “捏造这些话的人真的很愚蠢,就算你们真的觊觎王位,怎么可能笨到策动这种三两下就会被发现的阴谋?这样的手法也太粗糙了!” 她对他的信心虽然让齐御群很高兴,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们的话也算合理,因为不甘多年来花费的心血白费,所以母妃和我做出那样的事……很多人对这样的传闻深信不疑,而最后,这些闹得满城风雨的谣言终于传进父王耳里,某天他来到母妃和我居住的宫殿……” “他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父王没有直接明说,不过的确是那样的意思……”齐御群的唇畔泛起一丝苦涩,“但由于毫无证据,因此他最后只下令要我们搬出皇宫,免得明皇后会触景生情。” 沈佑希不禁猛摇头,这样的对待对他们而言情何以堪,又何尝公平? “此事让母妃受到很大的打击,出宫不到一年便抑郁而终,临终前,她将我托给自小看着她长大的朱伯,请他好好照顾我;而当我确知父王不会出现在母妃的葬礼后,我便决定每天饮酒作乐就好,反正努力已经毫无意义。” “但既然天枢王希望您能重新考虑继位之事,这就代表后来他还是相信了你们的清白,并且正视到您的存在了不是吗?” “那已是好几年后的事了。”齐御群淡漠的撇唇,“母妃去世后不久,一直郁郁寡欢的明皇后也离世了,他后来迎进的丽妃未能怀上皇室血脉,因此他惊觉到可能就只剩我这个子嗣了,加上多年来始终查不到我谋害两位皇兄的证据,因此他选择相信。 逐渐的,父王开始会召我进宫,像今天这样闲谈作乐,似乎是希望能改善我们之间的感情;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长年造成的隔阂岂是单靠这几年的补偿就能改善?” 他轻描淡写的口吻让沈佑希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她从没想过他竟会有这么灰暗的过往,她一直认为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大少爷…… 也是此时她才明白,当她批评他时,朱先生为何还会说不了解一切的她其实并没有资格说出那样的话语! 原来他其实并不像她所看到的那样一无是处,只是刻意藏起了原有的光芒…… 特别是让他变成这样的人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才是您不想坐上王位的真正原因对吧?”凝视着他俊美慑人的侧脸,沈佑希突然萌生出想上前抱住他的冲动。 他的内心想必很矛盾也很痛苦……这样的他让她很是心疼。 但碍于矜持与面子,最后她还是强压下这样的念头,只是深深的望着他,满心的不舍。 “我是不想被人说成我是捡了现成的王位,不过我本身也不适合那个位置,你看过一个国家的天子会这么荒淫无度的吗?”他扬唇一笑。 “我不相信那是真正的您。”那只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这个嘛……” 齐御群正要开口,突然一阵风莫名吹起。 被吹落树梢,如火焰般的花朵攫住了沈佑希的注意力,“这些是什么?我还当满园只栽种了牡丹花呢!没注意到树枝上竟也开满这么艳红的花朵。” “这些是五月的当令之花——端阳花。”随手接下一朵,别在衣裙翻飞的沈佑希发上。齐御群扬笑解释,“唐朝诗人白居易的“火树风来翻绛焰,琼枝日出晒红纱”就是在写它,女子通常会将石榴花别在发上,除了可以避开五月酷暑的伤害,还能祈求吉祥多子。” 夏季即将到来,天枢国会转为炎热,他开始担心她会被影响。 “谁要祈求多子来着?多事!”瞪着近在眼前的英挺脸庞,沈佑希红着俏脸斥道。 而齐御群只是深深注视着她那比端阳花还娇艳的面容,心湖激荡不已。 第十七章 他一直没告诉她——今日的她远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来得更俏美动人,让他得时时刻刻保持理智,否则就会像个情窦初开的呆子般,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无法移开目光…… 可惜齐御群心底的柔情只维持到离开宫廷,因为自那之后,他一直在闹肚子! “丽妃娘娘该不会事先在三皇子的酒里掺了什么吧?他已经不舒服一整天了!”朱定邦忧心如焚,“大夫们开的药也始终不见效,我想进宫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要。”齐御群倔脾气的摇头,“我不想让丽妃知道她得逞了。” “若只是泻药的话倒是还好,我担心的是其他毒物……”朱定邦的脸色很凝重。 “我相信丽妃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不过这应该也算是个警告。”齐御群撇唇冷笑——她是想警告他,接下来他可能会和他的两位皇兄走上相同的路吗? “丽妃想警告您什么?”沈佑希捧着木盆走进屋内,疑惑的问:“因为您收留了我吗?若是这样,她为何不干脆毒死您,这样我就失去依靠了。” 这话纯粹是不解,不过她言者无心,听在齐御群的耳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你似乎很失望的样子?”剑眉一拧,“还有,你怎会出现?我明明下令不许任何人擅自进来。” 假使今天是毒发或是受伤就算了,但他是一直上吐下泻……齐御群自觉这是非常不光采的事。 “我是您的贴身侍女,您在哪里,我就得在哪里,这话似乎是您说的吧?”体谅他不舒服,沈佑希也就不跟他计较,只是很本分的拧干水,替他擦拭冷汗直冒的额头。 “你……”虽然她的辩解与他先前的规定大相迳庭,但听到她坚持要留在他的身边,还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齐御群突然发现不舒服的程度似乎减轻了。 “您还好吧?明明很痛不是吗?怎么还在傻笑?难不成丽妃让您服下的药会导致神经错乱吗?”看到他的脸上不见平日的飞扬神采,她也跟着浑身难过起来。 “当然不好。”齐御群将脱轨的思绪拉回来,咬牙道:“丽妃那个小人,居然敢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式!该死,已经换了三名大夫了,难道这些所谓的上医就只有这点能耐吗?连最简单的上吐下泻都治不好,该不会是空有虚名吧?” “上吐下泻?”圆睁着星眸,沈佑希突然记起一件事,“我有办法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齐御群怀疑的看着她,“难不成你还会医术?”若是的话,那她也太多才多艺了吧! “医术倒是不会,但我有宝物!”她咧嘴一笑,“您忍耐一下,我马上回来!” 望着一溜烟跑掉的她,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她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没多久,沈佑希重新出现,手里还握有一堆他们从未见过的奇怪物品。 “那些是什么?”朱定邦狐疑的问。 他曾听说她先前以什么瞬间接着剂的玩意儿修复了摔碎的玉麒麟,这回不知又要拿出何种法宝? “平常是不会有人吃它们的,不过对现在的三皇子而言,这应该算是个好东西吧!”沈佑希笑问着同样一脸疑惑的齐御群,“您不是上吐下泻,茅房跑个不停吗?” “然后呢?你现在是在幸灾乐祸吗?”横眉看着眼前的她,齐御群对自己竟会在这种时候都对她的笑颜动心感到可笑——他真的是病了! “当然不是,您别不识好人心了。”扫了他一眼,沈佑希倒来一杯水,取出几颗不同颜色的小丸子,“快吞下去。” 没错,她突然想到随身的背包里放有专治上吐下泻的药,甚至连去毒解热的方剂都有,这些都是她来神州大陆旅游前爷爷塞给她的——因为担心宝贝孙女出门万一不舒服,可以应应急。 “幸亏这些都有以封口袋封着,否则现在大概都不能吃了。” “不会连你也想毒害我吧?”看着她塞到手中的小丸子,齐御群满心狐疑的问。 “如果我真想那么做的话,您就不会现在还能躺在这里呼天抢地了,您以为平常是谁做饭给您吃的?”有大脑的人都该想得到这一点吧! “这话也有道理。”朱定邦点头,这阵子她是离三皇子最近的人,若她真的心怀不轨,多得是机会对付三皇子。 “不过这些五彩缤纷的小丸子真能对三皇子的病有助益吗?” “应该吧!如果丽妃跟我一样想到要使用毒药的话。”俏颜满是嘲弄——真是好心没好报! 朱定邦料想他们又要开始唇枪舌战,而主子又要暗自咬牙切齿了,却没想到齐御群竟然笑了。 她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他一开始才会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但现在,比起口蜜腹剑,这样直言不讳的她却让他觉得很真,而且哪天她若突然变得对他轻声细语、温柔可人,他才会怀疑她是反常了! “您怎么又在傻笑?快吞下去啊!”沈佑希催促着。 “好吧!”发现她的眉间盈满了着急,齐御群总算肯乖乖服药了。“如果不奏效的话,我可要罚你。” “您说什么?”小脸一绷,她没好气道:“我只是好心想将死马当作活马医,这样也有罪吗?” “当然,我的身份这么尊贵,要是有了三长两短,你也脱不了关系。”他振振有辞。 “好……您倒是说说看要罚我什么?该不会是要我的人头落地吧?”最好他有这么残暴! “就罚……你得卖身在这里一年好了。”他笑着,语气却是十分的认真。 “什么?”沈佑希气得直想跳脚——他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早知道她就不要没事找事做了。 “等等!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眼见佳人火冒三丈,他却气定神闲的继续说着,“相对的,要是我好了,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不过当然得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真的?”三个愿望耶!听起来还颇为让人心动的。 “当然是真的,所以你可以开始思考你想要什么了。” 没考虑太久,沈佑希很快的说:“若您真的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朱先生说,天枢国内的奇人异士您认识九成以上……” 齐御群朝一旁的朱定邦望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些许责备的意思,这让朱定邦有点尴尬,又有点困惑。 “所以呢?”纵然不必猜就能得知她想要什么,他仍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所以我希望您能带我去见最厉害的那几个……” 盯着她充满企盼的小脸,齐御群第一次对说出口的话感到异常的后悔。 深深凝视着齐御群沉睡的俊颜,沈佑希的内心只觉得五味杂陈——得知他浪荡不羁的原因后,她除了无法再讨厌他,原本深藏在心底的某种情愫好像也因他可恶的面罩被揭去而受到催化,每每对上他的眼,她就会感到胸口一窒,仿佛呼吸骤然被夺走了一般。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因此很明白那意谓着什么,不过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不是因为阶级,不是因为不合,而是因为他们原本就存在于不同的时空! 发现他的眼皮动了一下,她急忙收回混杂着爱恋与惋惜的目光,换回平常的表情。 “我不小心睡着了吗?”揉着惺忪的睡眼,齐御群在服过药后,真的有觉得好多了,当身体开始放松后,他开始感到意识模糊。 “您若是累的话,再多睡一会儿也无妨,重点是——您好点了吗?”沈佑希尽可能用平常的语气说话。 “不痛了。”他的笑容中充满了久违的朝气。 见状,沈佑希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地,“那就好。”相较于病恹恹的他,她宁愿他像往常那样逗弄她——即便是逗得她龇牙咧嘴都好。 “你真的不会医术吗?”审视的目光落在沈佑希身上,“京城几位上医都束手无策,你却一出手便药到病除。” “不是我厉害,是我随身携带的药厉害;若丽妃得知诡计没有得逞,应该会很遗憾吧!”她很得意的笑着。 比起这个,齐御群更关注另一件事。“你身处的那个国家……应该很进步吧?” “是啊!”比起这里,当然是进步得不像话。 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他们之间相差了千百年,倘若没有那些药的话,他不知会疼成什么样,思及此,沈佑希突然很庆幸自己在这里…… “难怪你会那么想回去。”齐御群终于明白何以她一直没有留下来的念头了——他知道,也能理解,但内心的怅然感却没因而减少几分。 “呃,我想回去的原因不是只有这样啦!”看到他的眉心逐渐聚拢,她不自觉的开始解释,“主要是因为我的家人、朋友都在那里,加上我的父母已经逐渐年迈,爷爷更是接近七十岁高龄,我很担心我的失踪会让他们伤心、难过。” 那我呢?齐御群直觉想问,却又觉得这个问题很蠢——他对她而言能有什么意义?顶多只是名义上的“主人”罢了,而且他也相信,若非需要他的庇护,她恐怕也不会待在这里。 “他……也是你归心似箭的主因之一吧?我是说……你的律凡哥哥。”他泰然自若的问。 “当然。”想都没想便点头。 “你很喜欢他?”她脸上飞扬的神采让齐御群不由自主的感到落寞——她似乎唯有在提及那个男人时,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是一定的啊!”肯定的语气。 “是嘛……”心底那股愈来愈强烈的不舒服感觉让齐御群一时间竟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从不曾如此低落过,就像是陡然掉进无尽的深渊,旁徨无助而且难受…… 第十八章 “您问这个干嘛?”她奇怪的望向默静不语的他。 “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齐御群扯出笑,可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无力。 “只是这样吗?”他的表情看起来明明有心事。 抿唇片刻,齐御群终于再度开口,“若我要你交代他的来历,你会说吗?”声音不太有把握——他没忘记上次询问时被她毫不客气的拒绝。 没想到这一回沈佑希却很爽快道:“会啊!为什么不?反正也没什么好不能说的,他可是我的亲哥哥!” “你们是亲兄妹?”齐御群愕然——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子跟她会是这层关系。 “否则您以为我们是什么?” “可是你睡着时常会唤着他的名字……” “好像是。”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小时候我很怕黑,不敢单独睡觉,总要拉着律凡哥哥陪我;等我长大,只要待在不安的环境中,就会直觉的想找他。” “你们兄妹的感情还真好!”口吻满是欣羡——虽然知道对方是她的亲哥哥而让他松了一口气,但齐御群仍不可自抑的羡慕起来。 沈佑希还当他是又想起两位皇兄,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这个差不多凉了,快吃吧!”将一直搁在桌上的瓷碗端到他面前。 “你几时做的?”他还以为她一直都守在床边。 “当然是您抱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她促狭的笑说着。 “我哪有。”他难得的脸泛红,“明明服药之后没多久,我便失去意识了。” 难得见他如此腼腆,沈佑希不禁扬唇微笑,“总之,我记得闹肚子疼的人得吃清淡的东西,所以做了粥,您尝尝吧!” 齐御群依言送了一匙入口,“很好吃……”无论她做什么,都很好吃。 “这可是您第一次当面称赞我,如果可以把它写成扁额送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沈佑希开着玩笑。内心却感到甜滋滋的。 “那有什么问题?我甚至可以再多说一点,比方——将来谁娶了你,就是谁三生有幸,这样你可满意了?”她调皮的俏模样让他觉得好多了。 “那是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瞪他一眼,“您还是先担心您身边各色佳丽那么多,日后这里会不会人满为患吧!” 说到这个,沈佑希不禁想到——这样的他不知会和什么样的女子婚配? 要是能嫁给仪表堂堂、允文允武,而且擅长逗女生开心的他,应该会很幸福吧?要是再剔除处处留情这一点的话,那他就更完美了! 不过这可能有困难——在这里,三妻四妾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更何况是条件这么优渥的他,他怎么可能只钟情于一人呢? “你的口气听起来有点酸……”齐御群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您又要开始自以为是了吗?”她横眉,下意识的否认。 “是不是自以为是,我们可以来证明看看。”记起吻她的滋味,齐御群倏地威到喉头一阵干燥。 “干嘛?”发现他的眸色转深,沈佑希警觉的跳开。 不行!她不能再被蛊惑,若是不及早逃开,只怕她又要瘫软在他的怀中,变得意乱情迷而无法思考了…… “我不记得你有这么怕我啊!”紧盯着她不安的脸庞,齐御群诱惑的笑着。 “我还事要忙,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她转身想离开,不意却撞见正要进来的朱定邦。 “赶着要去哪里吗?”疑惑的看着神色匆匆的她。 不待她回答,齐御群不悦的声音便自后头传来。“你给我留下来!在这个节骨眼,还有什么事会比照顾我更重要?”她的逃避让他感到很不是滋味,她就真的这么讨厌他吗? 闻言,加上想到他是病人,沈佑希只得在距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那是什么?”望着朱定邦手上的成堆卷轴,齐御群疑惑的问。 “这个嘛……”朱定邦正衡量着该如何开口。 沈佑希还当是因为她在场,以致他们不便说话,“我还是先退出去吧!” “你留下来。”齐御群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朱伯,你说。” 这个举动象征着齐御群已不将她当成是外人了,但下一刻,他却后悔了——因为朱定邦说的是…… “这些是方才丽妃娘娘差人送来的,说是三皇子也到成家的年纪了,因此她特地自多位邻国公主及朝臣之女的画像中挑出内外兼备,得以与您匹配者,请您详加过目。” “我的事几时轮到她插手了?”齐御群撇唇一笑。 主子的反应他并不意外,但——“棘手的是,听说王对此事亦举双手赞成。” “是吗?”原就微眯的黑眸变得更深沉了——父王见过沈佑希,却仍要他另娶他人,这代表父王并不认同眼前这个小人儿……果然他还是得受缚于可笑的祖训是吗? 旁边的沈佑希则是神色复杂,邻国公主、朝中重臣之女……不知为何,这些名词竟让她的心掠过…抹彷如刀割般的痛楚。 才刚想着齐御群不知会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想到这个想像这么快就要被证实了…… 光是想像他和新婚妻子站在一起的画面,她就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身为她“主人”的他即将成亲,那么她呢?总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吧?这么想的同时,她忍不住强笑着,趁着他们谈话的空档插话,“三皇子,您刚刚说过,肚子不再痛了对吧?” “你想说什么?”齐御群警戒的问,看到她脸上过度粲然的笑容让他的心中突然萌生一股不安全感,仿佛她很快就要消逝似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 不待她说完,齐御群迳自道:“我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可能还需要几天的时间静养。” “可是您明明说……” “身子是我的,状况我自己最清楚。”没得商量的语气。 “我知道了。”努努嘴,她退一步妥协道:“我先出去替您备药。”唯有他快快恢复,她才能要求他…… “呃,三皇子,那这些……”即使主子的脸色有异,朱定邦仍想将手头上的事做个解决。 “退给丽妃,我的事不劳她过问。”齐御群断然道。 他现在已经够烦了,不想再替自己制造无谓的困扰,只要想到她一心一意想回去,而且有一天可能也真的会回去,他的心就无法平静…… 沉郁的眸光直到沈佑希纤弱的背影完全消逝才缓缓收回,转为若有所思——究竟他该如何做,她才会愿意留在他身边? 【第七章】 就在齐御群几乎将整座宅邸翻过一遍后,终于在后花园最偏僻的角落找到坐在树上发呆的沈佑希。 这阵子他常得花上半个时辰才能找到她,而非像以前,只要一呼唤,她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你最近是怎么一回事?”忍住皱眉的冲动,齐御群微笑问道。 “怎么了?”她反问。 唉!她是怎么了?明明不想与即将大婚的齐御群再扯上关系,所以极力与他保持距离,然而当他一出现,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开心! 难道她真有这么喜欢他吗? 这个想法让沈佑希感到十分震惊,但她也谈过感情,因此心底那股酸酸甜甜的感觉代表的是什么意义,她其实很清楚。 只是,喜欢他又有何用?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割舍不下还在二十一世纪的家人,再说他也不可能娶她一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是,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名门千金不是吗? 想到这一层,她不自禁叹了一口气。 虽然因她反常的举动而觉得心烦,但她的愁眉苦脸却让齐御群更是高兴不起来。“老是待在府里很闷吧?要不要出去走走?”故作不经意的问。 “真的吗?”这个邀约成功让沈佑希的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这个提议听起来很诱人! “当然是真的,你不是说过至今还没能好好看过天枢国的样貌吗?” “嗯……”来到这里已经好一阵子,除了曾陪他进宫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关在这里,她都快被闷坏了。 “所以,去不去?” “可是朱先生好像在忙……” “要带你出去的人是我,与朱伯何干?”好不容易心情才好了一点,她又对他兜头淋下一桶冷水。 “我以为您应该比较想待在温柔乡里。”迟疑的口吻。 一股风暴倏地在齐御群的眼底酝酿——他已有半个月不曾与其他女人见面了,她却是浑然无所觉! 她已经很久不曾将心思摆在他的身上了…… 她是怎么了?以前总是跟他相争不让、时而发怒、时而倩笑的她是到哪里去了? “总之,我现在要出门了,你再不下来,我就自己去。”他使出激将法。 “等等!”叫住他,沈佑希不确定的问:“真的没问题吗?朱先生说过,外面多得是持国将军的人马……” “所以是我亲自带你出去。”她以为能保护她的人是谁? “这么有把握?”他狂妄的口气惹得她噘起小嘴,不过,充满自信神采的他是真的无比慑人,难怪会有那么多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到底要不要去?”俊颜佯装一沉。 “等我一下!” 见她动作笨拙的想爬下来,他勾起久违的笑容,“你当初是怎么爬上去的?” “上来不难啊!谁知道下去这么不简单。”夏日炎炎,加上心情烦闷,她才会一时兴起爬到高处去吹风。 “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齐御群二话不说的展开双臂。 那具厚实的胸膛让才决定要和他保持距离的沈佑希的心不禁动摇了——她在这里慢慢爬,姿势不但很丑,而且还很耗时;有了他的帮忙,的确是省事许多。 第十九章 虽然已被他说服,但碍于矜持,她仍然咕哝道:“万一您技术不好,或是故意失手,我不就香消玉殒了吗?我可不希望红颜薄命这句话在我的身上应验。” 这个小女人真的非常懂得挫男人的锐气!“当我没说,你就在这里慢慢吹风散心吧!”作势转身。 “等等啦!”他还真想丢下她啊?这个没良心的!“我只是说笑的,您的幽默感愈来愈差了。”她记得他以前修养很好的。 “只有你能说笑,我就不行吗?”眼见她又变回他熟悉的模样,齐御群也恢复了一贯的爽朗。 纵身一跃,下一刻,沈佑希已安稳的掉进他温柔的怀抱。 嗅着他衣袖间传来的薰香,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甚至冲动的觉得——若能一直被他抱着,不知该有多好…… 轻轻放下她的那一刻,齐御群情不自禁的揽她入怀,只因眼前的小女人给他的感觉太不安全,仿佛只要稍一不留神,她就会化为一缕轻烟消逝。 他想起相识不久时,她对他交代的来历,当时他只觉得可笑;然而如今,他在潜意识里愈来愈害怕那是真的! “您干嘛?”她的美目微张,心脏更是狂跳不已——她知道他接下来可能会做什么,身体却像是被定住般完全动不了,甚至有些期待。 “嘘!先别说话!”修长的食指在她的樱唇上来回摩挲着,齐御群施咒般的轻喃,下一瞬间,他捧住她的小脸,顺从心底长久以来的渴望——覆上她的檀口,轻吮厮磨。 阳刚而温柔的气息包覆着她,让沈佑希只能在他细细密密的柔情万千中瘫软融化…… 但当恢复了理智后,沈佑希甚为恼怒——她气他又随便真吻了她,更气自己居然会沉浸在他的调情中…… 虽然她总想着不要和其他女人一样,但其实她们之间并无分别吧?因为很显然的,她的心也往他的方向偏了…… “我发现你这阵子的脾气似乎比我还差。”盯着身旁负气不发一语的小人儿,齐御群终于做出这样的结论。 “您以为这是谁造成的?”她任性的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我带你出来还不好吗?”齐御群突然深切觉得主子难为。 “与那个无关!而是您干嘛没事……没事又……”她的声名愈来愈小声。 光责备他也很奇怪,毕竟她当下也像是被下蛊般一动也不动……唉!光从她的理智不翼而飞这一点沈佑希就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又什么?”又是生气,又是害羞的小脸让齐御群觉得万分可爱,不禁又兴起逗弄之意。 “没事。”沈佑希冷声回道。 她决定停止深究——否则他拿她欲拒还迎这一点来质疑,教她的面子要怎么挂得住? “口是心非。”齐御群好笑的出手点点她俏挺的小鼻子——它就和她的主人一样的高傲。 “我不是您的玩具。”沈佑希白了他一眼。 “难道你是在气我将你当成其他的女人一样吗?” “我们不一样吗?”她微愠的反问。 见状,齐御群总算是明白她绷着脸的原因了,不过相较于寒着小脸的她,他倒是忍不住眉开眼笑——因为感受到她的在乎! “当然不同!”捏捏她气鼓鼓的粉颊,他微笑道。“她们对我而言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啧啧,瞧瞧这是谁啊?” “你是?”娇美如花的女子让齐御群感觉十分眼生。 “讨厌!才半个月没见,您就忘了人家吗?这位姑娘该不会就是您的新欢吧?难怪您好久不曾来探望我了。”面容含笑,语气却净是幽怨。 打量着这名女子,沈佑希突然庆幸出门前有换回绫罗绸缎,否则往那女子身旁一站,她简直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我们应该不认识吧?失礼了。”齐御群揽过沈佑希,转身要走。 女子却迅速拉住他的衣袖,哽咽道:“想当初您也曾这么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我不是吗?虽然如今您已另有心上人,但也不需要将我当成是陌生人吧?” “你究竟意欲为何?”齐御群怀疑的瞪着女子,揣测着她的目的。 有别于心生警戒的他,沈佑希则是僵笑道:“我想她应该只是想跟您叙叙旧情吧!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说完使劲甩脱齐御群的手,负气走了。 这个猪头!原来他不只会将女人带回家,就连在外面也是处处留情…… 她怎会喜欢上这种花花公子?还一连被他吻了两次,她真是笨得可以!一边咒骂,沈佑希一边以衣袖用力抹唇,像是想抹去他的印记似的。 “等等!你不准离开我身边!”齐御群想抓住她,女子却死命的缠着他不放。 “三皇子!等等,我还没说完啦!” “离我远一点!”冷若冰霜的目光像利剑般射向纠缠不放的丽人。“所有跟我交过手的女人都知道,在三皇子府外是绝对不能那样唤我的。” 见她终于瑟缩的收回手,齐御群急忙趁着还看得到沈佑希身影之际,快步追寻而去。 女子的出现并不单纯,他很担心沈佑希的安危! 而前方,沈佑希正穿过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她知道齐御群本来就不是专一的男人,但见到女人对他拉拉扯扯,醋意仍是不可自抑的在她的胸中翻搅,嫉妒更像是张牙舞爪的巨兽般啃噬着她的灵魂。 揪着疼痛的心口,她逐渐放慢脚步,轻靠在巷道内的墙边稍事休息,冷不防一双手自暗处伸出,动作俐落的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拖进小巷中。 沈佑希连惊叫都来不及,身影便在瞬间消逝于来往的人群中。 察觉她的身影在瞬间消失,齐御群心中的不祥预感转为浓烈,迅速掏出怀中的短笛,他开始吹奏,不一会儿,十来名便衣男子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你受伤了!”不断流出的鲜红色液体让沈佑希直皱眉,那看起来好痛! 不久前,绑走她的男子与后来追上的十多名男子发生激战,虽然前者明显技高一筹,但后者人多势众,因此黑衣男子在渐渐感到不敌之际,朝其他人撒出一把毒粉,负伤带着她逃到这间破庙。 “我知道。”没多看她,黑衣人迳自处理身上的多处伤口。 那个眼神!“持国将军?”沈佑希尖叫出声——她记得那双冰若寒潭的眼眸! “没错,你记得很清楚嘛!”他的声音变回初见面时的低沉,头同样连抬也没抬。 其他伤处都还好,就是膝盖中的那一刀让他感到异常疼痛——接下来可能会有好一段日子没办法好好走路了。 “那个……你应该不常受伤吧?”她吞吞吐吐的问。 听说他自出战以来,鲜少尝到败绩,眼下看来应该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他终于抬眼瞥了那个不断跟他说话的女人一眼。 “因为你包扎伤口的方式实在不怎么样。” “是吗?”冷漠的脸庞突然一慌,原就生疏的动作变得更笨拙了。 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沈佑希在内心挣扎了半响,最终仍然说道:“让我来吧!”拖着被绑住的双脚,她吃力的走到他身边,开始以被束缚的双手替他处理伤口。 幽深的瞳孔中闪过复杂的神采,“你的脑子是不正常吗?我可是要杀你的人,你现在这样帮我,到头来很可能让你自己陷于不幸。”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以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所以见到你这样,我也不忍……算了,这些你大概也无法理解。” 盯着她专注的侧脸,莫昊天缓声问:“我和丽妃的事,三皇子已经知道了吧?” “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你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杀了我?” “你不害怕吗?”她的冷静就连莫昊天都有点讶异。 “对你而言,杀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的容易,就算我说会害怕,难道你就会罢手吗?更何况你今天不正是为此而来的?”她叹了一口气,看来有些认命。 “你……”漠然的瞳眸盯着她,突地一阵猛烈的痛楚袭来,痛得他立即咬唇,否则下一瞬绝对会暴吼出声——就当着她的面! “你可以喊出来没关系,我可以当作没听到。” 纵然她都这么说了,但莫昊天仍是一声不吭。 见状,沈佑希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以拉肚子被得知为耻的人……他爱面子的程度不下于眼前的男子。 “你笑什么?”莫昊天冷声问。 “没什么。”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你的伤处我已大致处理好了,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你之后最好再请医生……呃,我是说让大夫看一下,因为我只初步替你上了一些伤药。” 担心感染,她将身上的红药水及面速力达母全都用上了,但这些显然还不够。 “对待一个敌人,你也未免太过尽心尽力了!”他嘲弄着。 “谁教我的心是肉做的。”她耸肩。 “难怪三皇子会以那样的眼神看着你……”莫昊天低喃,眼前的她是真的与寻常女子不同。 “你说什么?”由于隔着面纱,沈佑希没听清楚。 “没什么……”冰瞳很快又恢复漠然。 此时,七、八名男子闪身而入—— “将军,属下接获您的飞鸽传书便立即赶了过来。” “辛苦了。”莫昊天的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倨傲,“我受伤了,要麻烦你们送我和这位姑娘回府。” “你不杀我吗?”沈佑希愕然的问。 “你好像很失望?” “当然不是!”但她以为他最希望的就是杀她灭口,他之所以不那么做,难道是因为她对他还有用处? 第二十章 “你应该已猜到我心中所想的了。”莫昊天罕见的对她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但他没再让她发问,而是俐落的点了她的昏穴。 在她直挺挺倒下时,他才轻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就拿你来对付齐御群吧……” 在沈佑希失踪一刻钟,且派出去寻找她的人仍未带回任何消息后,齐御群便果断的做出决定,“朱伯,我要立刻到观雾山庄一趟。” “呃,三皇子要见含湮姑娘吗?”稳重的朱定邦难得露出吃惊之色。 “事到如今,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想到她可能危在旦夕,他就感到片刻难安。 伊人失踪至今不过半个时辰,他却觉得已经过了一年之久! 这就是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没有她,自母后离世后不曾出现过的空虚与害怕再度侵袭着他——他深怕她再也不会对着他巧笑倩兮! “但您不是立了誓,这辈子绝对不再与含湮姑娘相见吗?” “是啊!被她说中了,我果然还是有不得不求她的一天。”齐御群自嘲的一笑。 “看样子,沈姑娘在您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不同于一般人。” 自云妃娘娘去世,朱定邦便不曾见到齐御群因任何人事物而感到焦躁难安;若云妃娘娘知道,应该会很欣慰吧!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再说既定的事实否认也没意义,因此齐御群坦言,“没错,我是喜欢她……至今也只有她一个人能真正走进我的心里。” “沈姑娘很幸运。”她可是第一个蒙主子如此看重的女子,“只是含湮姑娘见了您,想必也会很高兴。” “我知道。”齐御群莫可奈何的苦笑。 但比起她的安危,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只要她能平安回来! “见过三皇子。”柔美的女子向齐御群问安。 “好久不见。”他朝漫步走近的飘逸女子微微颌首。 “呵,含湮说过,我们不可能今生不再相见的,是吗?”丽颜带着得意。 “只能说,你的预言向来很准。”这点齐御群承认——至今含湮尚未做出过不准确的预言。 “那么,不知是何种惊人大事能让向来一言九鼎的三皇子不惜打破誓言?”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知道也不见得想说。”她的脸上倏地浮现出不平之色,“您明明说过很难对任何一个女人认真,怎么现在却说话不算话?” “我说过,不准随意窥探我的私事。”俊颜一凛,齐御群难得严肃。 虽不意外含湮什么都知道,但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像赤身裸体似的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我没有啊!”含湮不是滋味的一笑,“光是看您的神情,任谁都会了然于心吧!” “那就抱歉了……”齐御群万万没料到他的心事已经昭然若揭的写在脸上。 “算了,若我没猜错,对方是个来历不明的美丽少女对吧?”他眼底藏不住的焦灼让她无法不羡慕那名女子。 “你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快告诉我,她在哪里?”不管经过多少次,齐御群仍对含湮的能力感到佩服。 知道她能耐的人都想网罗她于麾下,但心高气傲、特立独行的她并不愿服从任何人,唯一愿意给予建言的对象大概就只有齐御群——因为对他情有独钟! 只可惜齐御群对含湮同样无法付出真心。 “您怎么以为我会想回答这个问题?”含湮负气的瞥他一眼。 “含湮,我没有时间了!”一想到她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中,齐御群便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似的难受。 “假使非得您下令,我才会出手,您会那么做吗?”她知道齐御群向来不喜欢以身份压人。 然而此刻的他却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我会。” “您真的……”真的动情了啦! 含湮轻叹,褪去不悦的表情,正色道:“放心吧!那位姑娘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您不必那么心焦。” 其实早在认识之初,她就知道齐御群是不动情则已,一动情便会惊天动地的人,所以虽然自知不是他的真命天女,她仍希冀透过各种方式让他喜欢上她,可惜即便她再努力,也无法扭转命运。 而齐御群也因有点受不了她的痴缠,表示日后两人不再相见最好,只是此刻,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而自毁诺言…… 想到这一点,含湮就没办法不羡慕那名素未谋面的女子。 虽然暂时松了一口气,齐御群还是继续追问:“她在哪里?那个敢掳走她的人是不是——” 话未说完,含湮便打断道:“正是您心中所猜测的那个人。” “我就知道!”他的眼中立刻燃起熊熊烈焰,“我这就去持国将军府里带回她!” “您是得去一趟没错,看来那里正在准备办喜事呢!”含湮莫测高深的笑。 “喜事?” “简单说,您很快就会接获持国将军的婚讯了。” “婚讯?”齐御群先是一愣,接着嘲弄的笑道:“莫昊天是昏头了吗?他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娶谁?该不会是丽妃吧?” “不是,莫将军与您英雄所见略同,看上的是同一名女子。”呵!这事该说是有趣,或是复杂呢? “你说什么?莫昊天要娶佑希?不……佑希是不可能答应的,肯定是他胁迫她……他是不是该死的对她做了什么?”他的脸色大变,语气难掩激动。 莫昊天要是敢动她,他绝对会不顾一切的毁了莫昊天! “这个含湮就不方便说了,你们的恩怨情仇可能得自行排解,不过有件事含湮倒是能告诉您——那位姑娘是真的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 “微臣见过三皇子。”忍着膝盖传来的剧痛,莫昊天行若无事的对在大厅久候的齐御群行礼。 “你对她做了什么?”齐御群连招呼都懒得打,开门见山质问。 “不知三皇子指的是……” “我说什么相信你心知肚明,你最好把装疯卖傻那一套收起来一若你不希望我立刻铲平这座将军府的话!”齐御群的神色是前所未见的阴骛。 “既然三皇子这么急着要一个答案,微臣就照实说了——对她,该做的,微臣都做了。”一改平日的冷颜,莫昊天笑得很邪气。 忍住扯下他脸皮的冲动,齐御群自齿缝间挤出声音,“我要见她!立刻!”他不相信莫昊天敢动她…… 倘若莫昊天真的这么不怕死,他绝对会如其所愿! “这恐怕不方便,成亲在即,佑希还有不少事得准备……” “莫将军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与他毫无退让的冷眸对峙半晌,莫吴天才慢条斯理的扬唇下令,“来人,将沈姑娘带来。” 不久,沈佑希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来。 一瞥见她出现,齐御群立即上前,无情的推开旁人,护在她的身前。“佑希,对不起,是我不好!”明明答应会好好保护她,却还是让她落入危险之中!齐御群对此十分自责。 然而望着他的美目此刻却是一片空灵,无瑕的容颜上更是充满茫然。 若非那张俏颜是他熟悉的,齐御群几乎以为眼前站的是另一个人——因为她就像个木头娃娃一般,美则美矣。却是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动人神采与朝气。 她看待他的陌生眼神教齐御群感到心痛不已,他从没见过这样安静乖巧的沈佑希! 平日的她不是怒气腾腾,便是横眉竖目,再不然也是巧笑倩兮——虽然经常是挤出来的;但绝不是这样……她该不会连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你对她做了什么?”射向莫昊天的目光是想杀人的,“她根本就是神智不清,你居然要娶她?你以为将她变成这样,她就不会将你们做的好事公诸于世了吗?” “三皇子怎会觉得她神智不清呢?”莫昊天闲适的问。 “废话!她连人都认不得了,哪来的自主能力?这就是威震八方的莫将军一贯的行事作风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撇唇讥笑。 “三皇子言重了,微臣倒是觉得她很正常!”扬唇一笑,莫昊天柔声道:“佑希,过来。” “你想干嘛?”齐御群下意识想环住沈佑希的腰,却被她毫不留情的甩脱;然后乍见她绽出甜美的笑容,直往莫昊天的方向走去。 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莫昊天不胜温柔的问:“我叫什么名字?” “昊天。” “那么我又是谁?” “夫君。” 毫不犹豫的清晰声音如巨石般重击在齐御群的胸膛!明知这不是真正的她,但听到她温柔的唤着莫昊天,他依然感到心如刀割。 “三皇子看见了吗?她明明好得很。”齐御群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让莫昊天笑得更开怀了。 “莫昊天,你若想抢她,尽管用光明正大的方式,为何要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他最恨行事不光明磊落的人! “何必要抢?她早已是微臣的人了。”带着邪魅笑意的唇在佳人水嫩的颊上印了一吻。 下一瞬间,齐御群凝聚已久的拳头已然招呼到莫昊天的脸上!“下流!” 拭去唇角的血渍,莫昊天泰然道:“三皇子,微臣顾忌您的身份,所以敬您三分;但若您执意闹事,微臣只能请您出去了。” “把她还给我!”不顾此处是将军府,齐御群开口就要抢人。 但莫昊天却抢先一步将佳人揽入怀中,“三皇子这话实在令人发噱,佑希即将成为将军夫人,您要微臣归还什么?” “若我要娶的恰巧也是莫将军怀中的人,你这样的举动岂不是大逆不道吗?” 第二十一章 “适合三皇子的对象不是在周边诸国,就是在各朝臣的家中,难道您忘记祖训了吗?若您不登基,或许还能娶佑希为侧室,否则佑希是不可能进后宫的。” 这番话让齐御群冷郁的俊颜变得更凝重了——确实,这是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也是他至今尚不敢去面对的。 按照天枢国的祖宗律法,嫔妃只能是邻国公主或是诸侯之女,皇子的婚配对象也必须是名门闺秀,只有侧室才能出身民间。 “所以三皇子认为佑希会愿意成为您的侧室,还是宁可当个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 “佑希是不可能会嫁给你的!你对她的心态是什么,我们都很清楚!” “微臣现在待她可是好得很,日后更会好好疼爱她的。” “鬼才信你说的!把她还给我!”齐御群沉声下令。 “三皇子打算以何种身份来命令微臣?若您没忘记——当今朝廷,微臣只领君命,唯有王才能号令微臣;若您认为王会插手此事,那么尽管去讨救兵。” 齐御群瞪了有恃无恐的莫昊天半晌,继而朝他身后沉静的沈佑希望了一眼,勉强勾起一抹笑,“很好……我很快就会再回来,你等着!” 盯着如暴怒狂狮般离去的他,莫昊天唇畔的笑意很快又被无尽的寒霜给取代。 【第八章】 富丽堂皇的宫殿中,丽妃正拧着眉,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天枢王捶着肩。 “爱妃有心事吗?”天枢王发现她心不在焉,力道也时大时小。 “没有啊!臣妾怎会有心事。”丽妃从容绽笑。 “若有烦心的事,你倒是说说看,只要能让你开心,除了要朕到天上去摘月亮,其余都好谈。” “王多心了,臣妾真的没事。”他的宠爱让丽妃心中难得闪过一丝内疚感—— 若他能再年轻十岁,那该有多好! 这么一来,她就不至于移情别恋了……而悲哀的是,她牵挂不已的人竟在这几天传来喜讯,对象还是之前差点死在他剑下的那个丫头! 自从被那女人撞见好事后,他就鲜少再来找她,除非是有事交办,没想到近日竟让她得知他要成亲了! 先前她听话的送上多位美女的画像挑拨齐御群与他心仪的丫头间的情感,不料最后要娶她的人居然是莫昊天自己!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他是真的看上那丫头了吗?但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可若他娶沈佑希是另有原因的话,又会是什么呢?她很想知道莫昊天真正的想法,无奈始终无法与他联系上——只因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他采取主动。 望着又出神的她,天枢王叹了一口气,“爱妃究竟有何烦忧?真的不能说吗?朕实在不喜欢你这样闷闷不乐的。”她明明就是有着满腹的心事。 绞着衣袖半晌,丽妃幽幽开口,“王知道持国将军将迎娶的女子是谁吗?” “朕还无缘一见,不过想必是人中之凤吧!否则他哪会看得上?不知是哪位闺秀有此荣幸。” “王,其实……” “王,三皇子求见!”殿外一名侍女匆匆来报。 “宣!快宣!”天枢王流露出惊喜的口吻,多年来,这还是齐御群第一次主动入宫,而非应他召见而来。 一旁的丽妃亦同感讶异,但心底很快就重燃起希望——她暗自祈祷齐御群是为了阻止莫昊天的婚礼而来。 果然,行过礼后,齐御群开门见山道:“父王,您先前说希望儿臣能重新考虑继位一事,此事还作数吗?” 天枢王愣住了,继而急切道:“作数!当然作数!”深怕齐御群会反悔似的。 “那么,儿臣同意登基,而且愈快愈好!” 他的果决吓坏了眼前的两人——丽妃满面惊愕,天枢王则是喜出望外。 “皇儿,你是认真的?” “再认真也不过。” “你真的想通了?” “没错。”冷淡的扫了丽妃一眼——他绝不会让他们的诡计得逞!如果让佑希变成莫昊天的人是他们要封锁一切所采取的可笑计谋的话。 虽然登基为王并非他本来所愿,然而为了夺回所爱,他会去做的! “但先前你一直对接位一事拒不从命,如今怎会一口答应,而且还如此心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宿愿得偿虽然令人高兴,但天枢王却一心认定这其中大有蹊跷。 面对父王的追问,齐御群只是淡然道:“儿臣有了喜欢的女人,为了让她的将来有所依靠,才会决定这么做。” “只是这样吗?”天枢王当然不相信原因会是这么简单。 “对。”齐御群不想吐露完整的真相,那只会让他得解释更多。 明白儿子的意思,天枢王决定暂停询问——反正只要主要目的能达成,其余可以日后再议。“就不知是哪位公主或是闺女能这么幸运?”他自认这一点至少是可以探问的。 “就是上回与儿臣一起进宫那位姑娘。” “原来是她。”天枢王恍然大悟,“但她的出身……” “父王,儿臣要娶她,非得娶她不可——这是登基的条件。”口气非但毫不迟疑,而且还是不容质疑的。 看出他的心意已决,天枢王很快便道:“依照祖训,你是不能娶她的,不过若你愿意即位,父王可以出面与礼部协调这件事,只是父王也有个但书——一旦登基,你便是一国之君了,而她并非王掌后宫的适合人选,因此你必须另娶其他王侯之女或是邻国公主为正室,只要你答应这一点,你们的婚事父王不会有意见。” “这……”齐御群没料到老谋深算的父亲会乘机反将自己一军。 此时,丽妃也从惊讶中回过神,很快就想到,若齐御群娶了那个丫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心上人又只能属于她了! 思及此,她笑道:“还是王英明!这么一来,除了王位后继有人外,三皇子也能一举立后,并娶进心仪的佳人,这不是三喜临门吗?” 齐御群深如子夜的瞳眸直进出火花——她和莫昊天做的好事他都还没掀出,她倒是有脸从中作梗! 但碍于眼下不是算总帐的好时机,他决定先暂时忍下这口气。 “如何?”天枢王淡笑等着答案。 用力一咬唇,齐御群困难的点了头,“儿臣同意,一切仪式均可从简,儿臣只求愈快登基愈好。” 没时间了!如今最要紧的是阻止七天后的那场婚礼,其他的待他正式成为天子再慢慢研议吧! 就这样,齐御群十万火急的即位成为天枢王,封辉曜帝。 而在仪式完成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求莫昊天带着沈佑希入宫晋见;为了不让别人窥知他们之间的恩怨,齐御群选择挥退所有人。 “莫将军,若现在本王要你取消婚礼,奉还佑希,你还敢抗旨吗?”他瞥着伏跪在地的男子,神色冷峻。 出人意表之外的是,莫昊天的反应竟是冷笑出声,“没想到王的动作这么快。” 他更没料到齐御群竟会真的为了沈佑希而接下他立誓绝不接掌的王位……该说是自己低估了她对他的重要性与影响力吗? “在决定娶佑希这件事上头,莫将军的速度不也教人讶异吗?”齐御群反唇相稽道。 望着头戴金龙冠,一身紫金龙袍的俊美男子,莫昊天漠然道:“终究他还是将皇位传给了你……” 见他竟省下敬称,神色更是异于往常,齐御群直道他话中有话,“朕是王位唯一的正统继承人,不传给朕,难道给你吗?” 没想到莫昊天竟丢出一句话,“本来就该传给我!这是什么?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扯出一直戴在颈间的一块金锁片,厉声质问道。 “你为什么会有跟朕一模一样的金锁片?”齐御群只觉得一阵愣怔。 “呵!真要说的话,我还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呢!”莫昊天讽刺的笑着,“我们的父亲当年登基后、立后前,曾到南方巡察,看上一名原本有机会嫁进好人家的孤女,并与她产生感情。 临走前,他留下这项信物,约好会尽快迎她入宫,然而这个谎言却一直未实现,因为实际上,孤女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进宫!然而不知情的她却是痴痴的等了又等;花开花落、春去秋来,直到前天枢王立了来自天机国的公主为后,她才终于体认到前天枢王的承诺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但为了骨肉,她独自忍辱扶养他长大。 终于,在那个被父亲遗忘的孩子十岁那年,她再也受不了,留下这个该死的信物投水自尽……失恃的孩子则是一路刻苦自励,终于爬上持国将军的高位;为了提醒自己时时刻刻无忘母亲的死因,我可是一直将金锁片戴在身上啦!”他笑得凄厉。 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让齐御群感到难以置信,“所以你自进宫以来便努力不懈,甚至勾搭上父王最宠爱的妃子……为的就是图谋王位吗?” “没错,”奠昊天大方的承认,“丽妃是离当朝天子最近的人,我原以为她能帮忙毒杀我们的父亲,可惜她对我的爱虽然深刻,却不够大胆,害我一直未能完成大业,最后还被佑希撞见我和她的好事!”语气中带着深深的遗憾。 “父王的确对不起你们母子,但你因此希望一命还一命,未免也太冷酷无情了。”也是在话说出口的同时,齐御群这才发现——他对父亲仍存在着相当深厚的感情。 “冷酷无情?”莫昊天笑了出来,“我以为让我的母亲投水自尽的他应该更适合这四个字!再说你这个从小吃好、穿好,母亲至少也是朝廷重臣之女的天之骄子根本没资格对我说教;若你和我一样,自小就过着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你就能理解为什么我会这么做了!” 第二十二章 “你真的是深月的孩子吗?” 伴着年迈声音出现的是一直站在门外的前天枢王——自从得知儿子在第一时间召见莫昊天与沈佑希,他便直觉不寻常,因此自一开始就守在外头静观其变,不料会得知此一重大秘密! 难怪他第一眼见到莫昊天,就觉得他颇为眼熟,当时还以为这是莫昊天甚得他缘的关系,没想到竟是自己与深月的骨肉。 “父王!”父亲的出现让齐御群有点惊讶,连忙将沈佑希护在身前。 “贵人多忘事的你,居然还记得家母的名字,可真是难得啊!”莫昊天讥讽的笑道。 “不!其实我一直都记得!在立了明皇后之后,我曾想不顾一切的迎娶深月进宫,只是当时明皇后以死相逼,此事便一直延宕着……直至明皇后去世,我曾派人前往南方找寻深月,但已不知其踪……” “你的身份是什么?明皇后的话能威胁得了你吗?”莫昊天,冷眼望着一脸懊悔的前天枢王——他血缘上的父亲。 “一切只能说我太爱明皇后,所以……” “所以便抛弃了对我母亲的誓言吗?你甚至连只字片语也没有!你知不知道你的懦弱及残忍为我们招来多少的讪笑与歧视?” “这的确是我的不对,是我让你们母子受苦了……”他悔恨交加的喃着。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只要杀了你们,王位也可以是我的!”莫昊天霍地抽出怀中利刃,毫不犹豫的往前天枢王刺去。 “住手!”齐御群下意识的飞身挡下这阵袭击。 “皇儿,没关系,这是父王欠他们母子的……”前天枢王想要推开他。 但齐御群并不同意,“就算是这样,父王也罪不致死!” 这幕父子情深的画面对莫昊天而言又是一大刺激,他冷酷道:“你想子代父过也行,我就先杀了你,再来解决他!” “做得到再说吧!”齐御群沉着道。 下一刻,只见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住手!你们两个住手!”天枢王下意识要传侍卫进来拉开大打出手的两个骨肉,但又怕这么一来,莫昊天势必要被降罪,因此只能徒劳无功的喊着。 可惜打得难分难解的他们当然听不进他的话。 又过了不久,只见被仇恨蒙蔽双眼的莫昊天手持利刃猛刺向齐御群的胸口,而齐御群则是机警闪身,并反手以那把凶器刺了莫昊天一刀! “不!”天枢王直奔到被压制在地的莫昊天身旁,气怒道:“皇儿!别伤害他!” “惺惺作态!”对他的维护,莫昊天完全不领情。“遗忘我二十几年,现在突然对我这么好,是想演给谁看?我娘已经死了,要的话,你就到九泉之下向她谢罪吧!” “若杀了我能消弥你多年来的怨气,那么你动手吧!”前天枢王不假思索的夺下齐御群手上的利刃,交给另一个儿子。 深月的笑颜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旋,虽然只是多年前的一段露水姻缘,可一想到她后来竟因自己而走上绝路,前天枢王便感到非常的内疚。 他自认一生仁民爱物,从未真正伤害过什么人,没想到深月竟会因他而死…… “父王!不可以!”齐御群惊恐的要阻止,却被前天枢王一个手势挡下。 “你别插手,这是我欠他们母子的;深月在世时,我没能为她做过任何事,还害她吃了那么多苦,就算失去性命,也无法补偿我亏欠她的十分之一……” “既然你对我娘的愧疚这么深,就到地府去陪她吧!”莫昊天霍地挣脱齐御群的筘制,朝前天枢王劈出一掌! 下一瞬间,只见一阵鲜血自齐御群的口中溅出,而一直在旁边像尊木雕像般的沈佑希则是突然如梦初醒,尖叫出声…… “还好吗?” 见到现身床边的俏丽少女,齐御群当下扬手挥退太医及侍女,微笑道:“太医确认过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沈佑希揪结已久的心总算舒展开来,盯着手中刚做好的糕点,再望了望面色有些苍白的他,她不确定道:“不过您真要吃这些吗?您的伤才刚好,应该多吃点药膳比较好吧!” “你突然这么替我着想,我可是会不习惯的。”看到她,他逗弄的兴致又回来了。 而因为太在意她,跟她在一起时,他决定维持以前的自己,而非以天枢王自居。 “原来您有被虐倾向啊!不早说,那我原形毕露就是了嘛!”横他一眼,沈佑希想要端走他指定要吃的食物,衣袖却一把扯住。 “留下来!” “您说这些吗?好吧!您真想吃的话,就随您吧!”病人最大。 “你这是明知故问吗?”若非顾及动作太大会牵动刚好的伤口,齐御群肯定会直接将她抓回身边。 虽然受伤期间,她也常在跟前照顾他,但碍于当时伤势不稳定,因此太医几乎一天到晚守在身侧,导致他没能好好跟她相处;如今伤势复原得差不多,他迫不及待的想好好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对上他不容拒绝的墨瞳,沈佑希重新坐回床畔。 “先将那些搁到旁边吧!” “不是您要我快点做出来的吗?”害她在膳房里忙得不得了! “我有些话想先跟你说。” “哦!”依言照做后,她乖乖回到床前。 不料一坐下,齐御群便欺身上前,不由分说的捧住她小巧的脸蛋,飞快在她的樱唇上印下一吻! “您干嘛?”沈佑希瞪住那张淘气的俊颜,直觉要用力推开他,又想起他的伤口,只能骂道:“您是伤患耶!安分点可以吗?” 第三次!这家伙怎么老是喜欢趁人不备啊!亏他还说过不会趁人之危——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他当着我的面吻过你,现在我把他的印记消除了。”齐御群得意的笑着,像是刚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似的。 他孩子气的举动让沈佑希又好气、又好笑,内心更是有些感动。 她记得受了重伤的齐御群发现中了迷香的她回过神时,第一时间冲过来紧紧抱着她,低喃着太好了的神情,也是在那时,她看出了他的心意,也了解到他对她的重视程度远超过她的认知…… 沉思之际,另一双深情的眼眸也正盯着她姣好的侧脸。 “我打算废了宗室律法中后宫嫔妃均得是公主,或是贵族之女这一条。”齐御群缓缓道来他的打算。 “什么?”沈佑希瞪大眼,“天枢王是不会同意的!” “现在的天枢王是我,父王已经退位了。”齐御群提醒。 血溅御书房一事后,莫昊天因行刺前、后两任天枢王而被永久逐出国境——这当然是前任天枢王求情的结果。 丽妃则表示想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也要求离宫——只是根据线报,之后她便追随莫昊天而去。 而历经这些变故的前天枢王则是在确认齐御群平安无事后,暂时以养心之名到灵隐寺修行去了。 “但您不能这样……”沈佑希当然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可她有不得不顾及的现实考量。 “我是王,我说了算!我说要迎你进后宫,谁敢有异议?”他开始展现出霸气。 “不要说这种话……”她稍稍拉开与他的距离,强笑道:“因为没有意义,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齐御群心急的问,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不是这么告诉他的啊!“问题不在这里,而是您应该要娶别人……”她叹息,“而且我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您忘了吗?我的亲友都在另一个地方等我,我失踪这么久,相信他们一定很着急也很难过……” “那我怎么办?你不要我吗?难道我对你而言就不具任何意义吗?”他一向难以看透的瞳海里,此刻难掩失望与心痛。 “当然不是……”她无法说谎,“只是……我看过那些画像,里面不乏色艺兼备的美丽公主或名门淑媛,若能迎娶她们,相信对您的将来会很有帮助。” 这是很现实的一点,再说只要他愿意,就算没有她,多的是出色的女人愿意当他的妻子;但对家人而言,她却是唯一的一个! “那又如何?”他的脸色迅速变得难看,“那些都不是我要的!” 不顾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沈佑希继续说:“您再仔细想想,您之所以会喜欢我,很可能只是因为不曾遇过像我这样的女子,所以觉得很新鲜、很特别……” “我是三岁小孩吗?我的想法与心意需要你帮我确认吗?你这话是想说服我放弃你,还是想说服你自己放弃我?” “这……”这句反诘直戳进沈佑希的痛处——的确,这是她不断用来说服自己不要将他看得太重的说词。 见她无言,齐御群幽深的墨瞳更冷了,“这些分明都只是推托之词!若你能看着我,明确的说你对我毫无感情,那我就放手……我会放你走!”赌气道。 “您……”光要说服他接受别的女人,她就得费好大的心力了,现在他还要她说出违心之论,这根本就是在为难她! “如何?说不出口吧?”她的沉默总算让他沉郁的俊容重现笑意。 “我承认,我是喜欢您,但我无法留在这里……”未竟的话语被他缠绕的唇畔给阻止。 沈佑希慌张的想推开他强而有力的拥抱,免得理智又被情感给驾驭,毁了她这阵子以来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但齐御群却却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搂得更紧,也吻得更深…… 第二十三章 在她眼中,他或许是多情,但她不知道——她是他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女人,也是第一个在他的心中留下深刻烙印的女人…… 他说了不会放她走,就永远不会放开她的手! 凭栏远眺着无际的苍穹,沈佑希的心绪十分复杂。 她居然和一个古人发生关系了! 说齐御群勾引她并不公平,因为若她不愿意,就会抵死不从;然而她没有,只是任由他带着初尝禁果的她尽享欢愉,并将她送达天堂的顶端…… 唉!虽不后悔,但这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从没想过和他会发展到这一步…… 这么一来,他们之间的羁绊不是更深了吗?也让她对于回去一事感到愈来愈迷惑与挣扎。 究竟她能舍下、该舍下哪一边? 正在颦眉叹息之际,一道揶揄的嗓音响起。“王这么喜欢你,除了先前违背自己的誓言,登基为王之外,今早还在礼部引起轩然大波,要求废除非公主或贵族之女不得入主后宫的祖训……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该高兴才对,怎么反倒愁眉不展呢?” 沈佑希连微笑都提不起力气,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道叹息,“朱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是因为朱定邦说的她都知道,现在才会这么痛苦。 于理,她自认应该回到二十一世纪;但于情,她却是万般舍不下齐御群…… 一想到回去之后再也见不到他,她就觉得心好疼,疼得几乎要让她窒息。 可是生她、养她、照顾她的父母,爱她、疼她的爷爷及哥哥,甚至是朋友们又怎么办? 想到这一层,她好希望自己能一分为二,一个留在这里,在所爱的人身边;一个则是回二十一世纪…… “你是担心王为了你与礼部起冲突,可能会陷入为难的情况,还是在考虑该不该留下来一事?” 见她笑得苦涩,朱定邦已经知道她的想法。“你会想回去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但王是真的很喜欢你……我能理解为人子女的你希望回去的心情,但私心而言,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毕竟,我们“阅人无数”的君主可是好不容易在万中遇上一名让他甘为裙下臣的女子,要是错过了,能不能再遇到,那就难说了…… 而且自云妃娘娘去世后,王着实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出伤痛,直到你出现,我才又在他脸上见到久违的灿烂笑容——那是云妃娘娘在世时,他才有的笑容……要是你不在,我不敢想像王会变成什么样子!” “朱先生说希望我留下,我感受到了,因为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要我走不了不是吗?”沈佑希勉强说着笑,试图转移内心的矛盾与痛苦。 “呃,我只是单纯在陈述事实……” “我知道……”沈佑希苦笑,“我也喜欢他,这是无庸置疑的,然而除了我不是此处的人这一点外,其实我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他不再单纯是个皇子,而是言行举止都牵动整个国家的君主,这样的身份让他不能再只是以顾及我或自己而考量事情,而是该为社稷与黎明百姓着想,比方说,迎娶对他或是对天枢国有功益的对象。” “难为你会想到这一层,若是寻常女人,大概只会希望自己是王的唯一,但你却连这一点都替他想到了。”她真的很不一样。 “其实我当然也希望自己是他唯一会执手偕老的人,可……如果能有两个我就好了……” 了解她的为难,朱定邦叹息道:“若你真想离开,我相信谁也无法强迫你,只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离开王对你或他会有什么影响,你真的思考过了吗?” “我不知道……”若是在几个月前,这个问题的答案绝对是肯定的;可如今,她不再确定! 凝视着她痛苦的小脸好半晌,朱定邦终于缓声道:“你再好好想想吧!只是我必须告诉你——若你最后仍然决定回到熟悉的国家,这恐怕有点困难,因为连这个国家国师级的人物都说了,一切就只能靠机缘……” 与礼部争战一整天的齐御群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宫,没想到竟见到沈佑希就坐在殿前的玉阶上,似乎正在等他。 见状,他露出讶异之色。 他原已做好可能会因为诱惑她而挨巴掌,或是得看她脸色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竟是笑脸盈盈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走上前,忧虑的审视着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美丽脸蛋。 “我正常得很!”主动示好居然换来他的疑神疑鬼,沈佑希忍不住瞪他一眼。 但一对上他含情的温柔双眼,她的脸上又不自觉染上一层红晕——因为记起昨夜的事。 “那你怎会在这里迎接我?该不会是心血来潮吧?”齐御群理了理龙袍,依着她坐下,依然决定不以王的身份来看待她。 伊人含羞带怯的俏模样让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压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因为猜测她主动来找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看来您真的比较喜欢我对您不当一回事是吗?”美目微眯,“我替您做了好吃的点心,还在这里等您回来,难道不好吗?” “当然不是,不过若真要问的话,我要的可不只有这样。”他意有所指道。 “您真是愈来愈贪得无厌了!”语气是指责的,沈佑希的心却是为之一甜—— 他一直将对她的势在必得的心表现无遗。 “我承认——世人向往的权势与江山我都有了,但我却仍觉得仍有缺憾。” “如果您所谓的缺憾指的是我的话……”她故意沉吟半晌,吊他的胃口,直到他按捺不住想开口询问,这才淡笑道:“那么,我愿意留下来。” “你说什么?”齐御群呆在当场,“你是认真的?” “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笑吗?” “可是你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你不是很想回去吗?”他直觉其中有异。 “说不想回去是骗人的,但您为我做了这么多,让我很感动……”而且在得知回去只能靠不知几时会出现的机缘后,她便改变主意了。 身为新新人类的她并不在乎生命中多一段婚姻,在天时地利人和出现之前—— 或许先嫁给他也是件不错的事,谁教她这么眷恋他…… “就只是因为这样?”齐御群仔细检视她的脸庞,似乎想从上面找到她反常的原因。 “当然不是,而是我喜欢您,喜欢到不行,没有人像您这样集帅气、好脾气、好武艺于一身,而且身上还有那么一把大的超级金汤匙,可以了吧?”是啊!无论以哪个时代的标准来看,他都可算是人中之龙了! “超级金汤匙?”他露出狐疑的眼神,“那是什么?” “呃,那是什么不重要,重点是……”她主动捧起他俊逸得教多数女人失魂的面孔,顾不得他诧异的眼神,迳自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一吻,“我爱您!” 齐御群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后,才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你说的是真的?” “我对您说过谎吗?”她白了他一眼。 “那就是真的了!”惊喜交加的齐御群狠狠将她拥入怀中,正准备回报她的示爱时,沈佑希突然一把推开他——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她不信邪的问。 “你的心思我还猜不到吗?”他自信一笑,“你希望我只能独钟你一人对吧?放心!除非以后还会出现跟你一样口无遮拦、任性、坏脾气、不可理喻,无法以常理看待的女人,否则要我再喜欢第二个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点齐御群相当有把握,正由于看过太多,因此他很清楚,多数女子的身影都无法真正刻到他的心上——除了她以外。 “您这到底是在称赞我,还是在数落我?”她本想好好跟他谈谈,却被他这番话给弄得竖眉瞪眼。 “我这是在爱你……”他再次倾身想吻她。 沈佑希却二度喊停,“等等!” “又怎么了?”渴望频频受到阻拦,齐御群压抑得有些痛苦。 “先听我把话说完。”她尽可能笑得甜美,“我答应不回去,会一直伴在您身边,条件是——您得娶一名邻国公主为妻!” 果不其然,接下来他立刻勃然变色。“这算什么?你将我当成什么了!你这是轻视我对你的爱,还是以为随便搪塞一个女人给我,你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当然不是……” “最好不是!你这分明是司马昭之心!” “真的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对我们来说最好,若您能另娶一位邻国公主,非但能助长天枢国的国势,还能加强与周边诸国的关系。”她镇定的解释。 “你真的觉得我很笨吗?天枢国的国势难道就只能靠这个方法来提升吗?”他极力忍耐着,怒气却仍不可抑的散发出来,“我不敢说完全了解你,但我至少很确定一点——你不是可以接受与别人共享另一半的人,你会这么说,要不是对我的爱不够深,不然就是根本不打算留在我身边!” 没想到,见他怒气腾腾,沈佑希竟开心的笑了。 “你笑什么?”他的脸上都已是乌云密布了,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傻瓜!刚才是在试探您啦!”脸上净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你……”齐御群为之气结,“我对你的情感与表现,难道还不足以赢得你对我的信任吗?” “还差一点。”她扮了个鬼脸,“谁教您过去的纪录那么辉煌!” 微眯起墨眸,齐御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过那个教他又气又爱的丫头,不顾她的尖叫与挣扎,狠狠的在她细致的脸蛋上、颈项间印下无数细碎的吻,以示惩罚…… 尾声一 【尾声】 天枢国的皇宫已经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只见处处张灯结彩,王要宫殿中备足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及大红蜡烛;每条路上更是铺着红毡,只因这天是当今天枢王的大婚之日。 心爱的女人答应与他偕老,齐御群至今仍是不太敢相信——他一直以为她只想回到属于她的国度,没想到她会同意留下来,而且还同意嫁给他! 为了避免她反悔,一得到她的首肯,他立刻命人紧锣密鼓筹备起大婚之事,直到今天——只差临门一脚了,只要大婚仪式完成,他的佑希就是他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至此,齐御群终于稍稍感到安心,也很庆幸当初没在她试探自己时,愚蠢得中计,否则现在大概也不会有这场婚礼了。 “你比较想要这个金镶紫玉戒,还是这个翡翠玉银戒?”一边让侍女整理着衣衫,齐御群一边在锦盒中东挑西拣。 “您不需要这么认真吧?”沈佑希感到有点啼笑皆非。 前几天,他询问她,在她的国家,成亲有哪些仪式? 她不过是随口说会在婚礼仪式中为彼此套上一枚戒指,他便立即下令打造了数枚戒指要她决定哪一枚是她希望由他替她戴上的? 不仅如此,就连他自己的分,她也得替他做决定。 他的有心当然让她感动莫名,却也觉得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反正有他的专情与专宠,这样就够了。 “当然!你都为了我留下来了,我怎能不好好对你?” 望着俊美的他,沈佑希感到眼眶一热,这个人即将是她的丈夫了,好不可思议…… 忽略时空差异不管的话,他一定是最棒的另一半! “怎么盯着我发起呆了?该不会是你直到现在才发现到我的俊美吧?”他好心情的调侃。 “我是在纳闷,您的脸皮怎么愈来愈厚了!” “那你可能得开始习惯,因为我们接下来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执手相看!”趁空档,他捏捏她柔嫩的小脸,笑眯眯道。 “现在还能反悔吗?” “当然不行!”瞪她一眼。 噗哧一笑,沈佑希重新正视穿着一身大红色礼服,看来英气逼人的他,“第一次看您穿得这么正式……很好看,大概可以迷倒天下九成以上的女子了。” 她无法说出违心之论,眼前的他确实风采过人,只要望着他超过三秒钟,绝对会被他给蛊惑。 “你也在那九成之中吗?”微笑抓过她白皙的小手,齐御群倏地皱起眉,“怎么这么冰?你很冷吗?” “只是紧张罢了,因为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嫁给一国之君嘛!”她吐吐舌,如果家人知道她的夫婿这么显赫出色,不乐死才怪! “有什么好紧张的?”齐御群冷哼,“即使我名义上是一国之君,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罢了。” “我知道。”她笑望着一再要她安心的他,“好啦!我得先回凤仪宫准备了,您的礼服都穿好了,我可还没。” “那戒指……” “就那个金镶紫玉戒吧!” “那我的……” “九龙盘纹戒。”连这点小事都要问她,沈佑希有点啼笑皆非。 “好,我待会儿再去看你。”他希望自己是第一个见到她披戴凤冠霞帔的人。 “不行!您忘了吗?朱先生说,在大婚前,我们是不能见面的……” “我们现在不就在见面吗?”不以为然的语气。 “那是因为您不听话!” “所以,反正都见了,也不差待会那么一点时间吧!” “不行啦!待会儿我就要覆上大红头纱了,您来了也见不到;而且就像您说的,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执手相看。您就不能忍耐一点吗?”她横眉道。 “好吧!不过你可得安分点。”齐御群不厌其烦的叮咛,唯恐事情有变。 “我当然知道。”俏皮的对他眨眨眼,沈佑希翩然离去。 今天可是她的大喜之日,她一定会好好表现的!若哪天他们真的分开了,她也会拥有一段人生中最梦幻美好的回忆…… 尽管今天就是大婚之日了,昨夜齐御群仍是以她怕黑为由陪着她,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没想到当他喜欢上一个人,除了一改拈花惹草的习惯外,还变得这么深情而体贴,教她不心动也难。 爷爷、爸爸、妈妈、律凡哥哥、明慧……若你们知道我即将成为一位古代君王的妻子,应该会很惊讶吧? 不过,他很好,真的对我很好……错过他,我们不知何时才会再在同一世相逢,所以在有机会回去之前,我先嫁给他,你们应该能接受吧? 在婚礼正式开始前,沈佑希拒绝其他侍女的陪伴,独自来到当初掉进的湖泊,对着它默默陈述心情。 虽然明知她挚爱的亲友是不可能听到的,她仍将这个当成一个仪式——就像女儿在出嫁前会拜别父母一般。 正当她注视着湖水冥想之际,平静无波的水面竟蓦地泛起一道道涟漪,并开始急遽往外扩散为漩涡。 更不可思议的是,它们看起来竟像是不断在向她招手似的! 这副情景让沈佑希想起掉进这个时空来之前,她也是在水面上看到异象……难道这是一个契机吗? 当可以回去的机会出现在眼前,沈佑希竟踌蹰起来。 此时,一阵气急败坏的吼叫声自不远处响起。“佑希!” 正常情况下,现在齐御群应该是待在龙盘宫静候吉时到来,但不知为何,他的内心突然涌现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他直觉认为是沈佑希出事了! 他立刻想要赶往凤仪宫去,不料在行经此处时,竟发现穿着一身霞帔的她就站在湖边! “你想做什么?不准做傻事!”他敏锐的发现周遭的氛围不太对劲,一边赶往她身边,一边伸出双臂劝哄,“过来我这里,乖,快点!” 望着那张慌乱的俊颜,沈佑希蓦地记起——就是那样的神色!当日她在湖面上见到的面孔,就是现在的齐御群! 这就是她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吗?因为他在呼唤她?因为他在找她是吗?正当她想举步走向他,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湖中! “佑希!”齐御群惊恐的大吼,疾奔上前,跳下湖想要救她。 没想到不管他怎么找,都遍寻不着沈佑希的踪迹! “不……不会的……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简直不敢相信。 “王,您怎会在水里?”他的吼叫声引来了朱定邦及他身后的大批侍卫。 “朱伯!佑希掉到湖里了!她不见了!我要把她找回来!你们快帮忙!迟了就来不及了!”他狂乱的下令。 然而忙了老半天,水面不就是不见任何人影! “为什么……为什么……”双拳握得死紧,齐御群只觉得痛彻心扉。 若说一切冥冥中都有定数——上苍让他遇到她,为何又要夺走她?为什么? “希希!希希!” 女子的叫唤声不断在耳畔盘旋,缓缓睁开眼,沈佑希看到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帝。“明慧……” “你总算是醒来了!”方明慧差点哭出来,“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跟你爸妈和你哥哥交代!” “我掉到湖里了是吗?”望着泫然欲泣的她,沈佑希只觉得她们已有好久没见面了。 “是啊!还昏迷了三个多小时!当时由在场的救生员帮你急救无效,我们就紧急把你送来医院,导游现在还在派出所做笔录呢!”方明慧一边召来护理人员来替她做检查,一边解释。 “我只昏迷三个多小时?”沈佑希努力凝聚着记忆。 “什么叫“只”?这三个多小时就快吓死我了!” “可是我明明记得……”明明记得她刚刚还身穿大红嫁裳,就要嫁人了啊! 尾声二 因为她在天枢国的三个月里喜欢上一个人,还决定为了他而留在那里,没想到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在二十一世纪却只是短短三个多小时的光景…… 这是南柯一梦吗? 但那梦境却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那道气急败坏的吼叫声以及男子焦急害怕的神情都还深深刻画在她的脑海中。 “怎么发起呆了?该不会是你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吧?我想咱们早点回台湾好了,你可能需要收惊……” 叨叨絮絮的声音充斥耳际,沈佑希却还在努力理清她是否仍在梦中。 “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将沈佑希醒来的消息散播出去后,方明慧重新回到床前,却发现好友一脸的茫然样,不禁有些忧心。 “没什么,只是好像作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她若有所思的低喃。 此际,不意听见不远处的走廊传来一阵男女的交谈声——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娇柔的女声说着。 “我口渴的话,自己会找水喝。”淡然的男声回道。 “那要不要吃点什么?”女子继续问。 “我摔断的是腿,不是手,而且我不是叫你不必来照顾我吗?”男子用的是不耐烦的口吻。 “可是我是你的护士耶!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我不是跟医生说过,我不需要任何护士的照顾吗?尤其是你!”他简直快被这些蜜蜂似的女人给烦死了。 “那是谁在说话?”沈佑希觉得男子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刚刚听几个护士在交谈,说在你之后,有个来自台湾的富家公子也在参访天枢国的皇宫时,不小心自亭台上摔下;不过他比较惨,听说把腿摔断了!夸张的是,他不知道是帅气逼人还是富可敌国,一进医院便风靡了一堆护士,许多人都争相照顾他!” “是吗?”沈佑希点点头,没再多心。反正不管是俊帅或是多金男,要吸引女人的目光都不是件难事。 此时,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恰巧经过病房门口,不意瞥及他侧脸的那一刻,沈佑希霎时愣住了—— 那张脸……和她梦中的男子一模一样——假如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的话! 而男子也刚巧捕捉到她的视线,偏头瞥了她一眼。 真的一模一样!只除了发型和衣着不同,他根本就是齐御群的翻版! 理智告诉她——他不可能是梦境中那个爱她,也被她所爱的男子,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他的脸庞却是这么的熟悉,熟悉到光是望着他,她的心就悸动得好厉害,甚至忘了要呼吸! “希希,你怎么了?”方明慧奇怪的看着她。 沈佑希还没回答,男子竟自顾自的推着轮椅进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黝黑的眸子定定的盯住她。 “你见过我吗?”答案还没确定,两行清泪已先滑下沈佑希的脸颊——只因他连声音都与齐御群一模一样! “喂!你别哭啊!”男子像是被她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急急的抽了一张面纸给她,“我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像从小一直出现在我梦中的一张脸孔,所以才会这么问……吓到你了很对不起!当我没问!” “喂,他搭讪的方式还真的满烂的耶!不过人倒是长得挺赏心悦目的。”方明慧附在好友耳边说着,眼底毫不保留的透露出欣赏——只因男子俊帅的程度真的是没话说。 沈佑希怎会不知道——那张面孔在千百年前就曾风靡了许多女人,让她们犹如狂蜂浪蝶般的直在他的身边打转…… “不过我不是在说笑。”估计她不会在下一刻就把他给赶出门后,男子认真的又问了一次,“你真的没见过我吗?” 眨也不眨的对上他困惑的瞳眸,水雾再度在沈佑希的美目中聚拢,点点头,她的泪水盈睫,哽咽道:“是的,我见过你……在好久好久以前……”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版:.dddbbb;手机版:m.dddbbb)】